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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静闲师太

    两人绝没有想到,他们最先等来的不是曹锦华,而是一名女尼。

    这名女尼来到曹锟家门口时,朱雀就看出了她的不凡,女尼一身缁衣,却点尘不沾,她既没坐马车而来,甚至没有骑马,更没有坐轿子,这一路行来,无论鞋子上还是衣服上,都没有灰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女尼的内力非常深厚,到了内力护体的地步,才能在衣服上不然纤尘。

    一般的练武之人,武功到了这般地步,若是男子,绝不会把功力浪费在衣服不染灰尘上,比如宋朝武当派创始人张三丰道长,他就不修边幅,人称张邋遢,以他深厚的功力,足可以像这位女尼一样,保持干净,只是他觉得这样无谓罢了。

    若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倒也不稀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年轻女子尤甚。而这名女尼看样子怕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却将内功也花在这上边,朱雀感到的却不是可笑,可是可怕,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来历。

    白云庵在白云间,此人定然是白云庵的静闲师太。

    朱雀拍了拍二公子,两人一起站了起来,谁敢对着静闲师太还能坐着岂非太也失礼?只不过,朱雀想不明白,她来此地干什么?

    静闲师太走进院子,看到满院子都是倒在地上呻吟的武士和曹锟的朋友,而曹锟却因方才呼号的时间太长,现在喉咙已经喊哑了,只发出微弱的呼救。

    静闲师太对曹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对朱雀说道:“你是来找麻烦的不是?”

    朱雀苦笑了一下,已经能够猜到静闲师太是曹锦华找来的帮手,他不答反问:“师太不是在白云庵清修吗?怎么也来沾染这世俗之事?”

    静闲师太神色不虞:“那轮得到你来管我的事?你叫朱雀是不是?好大的胆子,就连曹知府也不放在眼里,我想问问你凭得什么!”

    朱雀苦笑道:“凭的是他们奸淫俘虏,而在下也不过是受害者罢了。”

    静闲师太不信:“朱少侠在江湖中好大的声名,若说你是受害者,那可真是笑话了。”

    朱雀忍不住说道:“在下奉公守法,一介草民,自然不是官老爷的对手……”

    静闲师太摇了摇头,说道:“我受曹知府所托,前来听说你仗着武功高强,曾打伤了他的大公子曹睿,是也不是?”

    朱雀只好承认:“是。”

    静闲师太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出手吧。”

    朱雀吓了一跳:“在下怎敢和前辈动手?”

    静闲师太点了点头,说道:“你既然不敢动手,那就滚出太原府,永远不要再来。”

    听着二人的对答,二公子忍不住说道:“你这尼姑好不霸道,凭什么让我们离开太原府?我看你是和那狗官蛇鼠一……”话未说完,已被朱雀制止:你怎么能这样跟静闲师太说话?

    可是他阻止二公子说话已经迟了,静闲师太柳眉倒竖,忽然不只从哪里拿出一根佛尘,佛尘一甩,已向二公子抽来,二公子不知厉害,竟想伸手去抓,朱雀拉着他向后一跃,同时架起胳膊挡在前面,只听呼地一声响过,朱雀的衣袖已被佛尘扫烂,他的胳膊上也留下了几丝血印,足见静闲师太这一击当中,已附着了她的独门内力。

    二公子虽然躲开了这凌厉的一击,但他何等身份,并无惧色,反而喝骂:“蛮不讲理的恶尼,说打就打,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朱雀向二公子说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师太,这是我朋友,他不知师太的来历,请你不知者不罪。”

    静闲师太说道:“好,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过我说过的话,从没有更改的,你们即刻离开太原府,我就大人有大量,不再追究此事。”

    二公子见朱雀似乎非常惧怕这老尼,心中猜测这次朱雀肯定答应下来,二人就要立刻离去,谁知朱雀单手合十说道:“师太,这曹锟所做的奸淫民女,欺师灭祖之事,我是非管不可,我不能离开太原府。”

    静闲师太哦了一声,口气严厉下来,说道:“你当真非要纠缠不休?”

    朱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要纠缠不休,可是这件事还牵扯到两户人家的冤情,在下不得不帮他们寻求一个公道。希望师太看在大家武林一脉的关系上,让在下将此事解决,之后在下自会亲上白云庵给师太磕头请罪。”

    静闲师太侧过身子说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曹知府,岂能就这么罢休,你所说的奸淫民女,欺师灭祖之事,我也懒得过问,这样吧,你只要能接过我十招,我便就此离去,不再过问你的事,偿若接不住,还不肯离开,就不要怪贫尼心狠手辣了。”

    朱雀在昆仑山学艺时,他的师父北斗先生就曾经告诫过他,这白云庵的女尼,平时不问世事,所以对于人世的是非观念看得很淡,可是她们武功却又因为心无旁骛,而到了极高的地步,所以轻易不要去招惹她们,偿若到了万不得已非要动手的地步,千万不要觉得他们会因为辈分高于你,而会有荣让之心。

    若不是她如此蛮不讲理,朱雀实无和她动手之念。

    正感为难间,静闲师太一声长笑,就要动手,可是这声长笑却一直笑了下去,没有停止,静闲师太一惊之下,听了下来,四周看了一下,向看看是谁接着她的笑声而笑了下去。原来静闲师太只笑了一声便即停止,后面的笑声是别人笑的,只因这中间几乎没有停顿,所以听起来才像一声长笑。

    静闲师太自然知道后面的笑声不是自己所发,她手中佛尘在身边一挥,全神戒备起来。

    朱雀此时已听出这笑声是何人所发,他忍不住惊呼出声:“汪大哥!”原来这声音竟然是丐帮帮主汪九成所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汪九成从门外迈步进来,笑声也停了下来,除了汪九成外,他身后也跟了一个中年男子,朱雀一见此人的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汪九成身后跟着的人,八成就是何云手,何家形意拳中功夫最高的一位,他的失踪原来是去找汪九成去了。

    此事甚为棘手,他自忖之下,觉得自己也不是曹家的对手,所以去找了中原第一大帮的帮助汪九成过来。

    静闲师太并不认得汪九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戏弄与我?”

    江湖中人哪怕不认识丐帮汪帮主的,也都听说过他,更别说武功极高之人,那更是十之**都和汪九成结识过的,就算没见过汪九成的,也能从他招牌紫竹棒和系在紫竹棒棒端的硕大酒葫芦而猜到他的身份。

    哪知静闲师太平日就在天龙山白云庵中清修,此刻若非她因曹锦华诓骗她妹子生了重病,她也不会下山。

    汪九成似乎对于这女尼不认得自己而感到奇怪,他问朱雀:“这蛮不讲理的师太到底是谁?”

    朱雀还没回答,静闲师太已向汪九成攻来,汪九成说她蛮不讲理,那可犯了她的忌讳,这一招临时发动,却又声势不小,显然静闲师太的功力着实深厚。

    汪九成见这一招来得猛恶,后跳一步,将紫竹棒向地上一插,双手交错来回,接着使出狂风骤雨掌中的一招突如其来,这一招招如其名,正是随手而发,却又内力猛恶的一招,和静闲师太攻向他的那招相差仿佛,静闲师太哪想到他一副叫花子的模样,功力竟然如此身后,她立刻将拂尘在身前转动,用她独门的招数化去汪九成刚猛的掌力。

    朱雀这才来得及说道:“这位高尼,乃是白云庵的静闲师太,汪大哥不要鲁莽。”

    汪九成听说她是白云庵的静闲,立即收手,静闲师太这才感到呼吸顺畅,心下骇然,这人好厉害的掌力,若非他主动收手,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可是静闲师太并不畏惧:“既然敢在我面前这么大胆,果然是有些鬼门道。”

    朱雀帮汪九成介绍:“师太,我这位汪大哥乃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助汪九成,希望师太不要再为难我们。”

    静闲师太虽然不通事务,但也不是傻子,见今日对方好手太多,她对朱雀所说的十招之约,自然不用提了,她说道:“此事可不能如此罢休,哼。”

    说完,她向门口走去,挡在路上的何云手和汪九成忙不迭地给她让路,几人就这么看着她傲然离去,二公子在后面变色道:“这老尼好不讲理!什么师太?我看该是老妖怪!”

    朱雀忙向二公子介绍了汪九成,也向汪九成介绍了二公子的身份,跟在他身后的那人果然就是何云手,朱雀的身份自然不用提了,而二公子,也正是他向找来帮忙却没有关系的人,他听说二公子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曹锟一事,更是感激。

    几人的目光都放在躺在地上的曹锟,他们奇怪,既然静闲师太是曹锦华曹知府请来的,为何不把曹锟救走?

第十章 魔高一丈

    何云手颇为知道这中间的关系,说道:“这曹锦华的夫人和静闲师太乃是姊妹关系,曹锦华的夫人有了个儿子名曹睿,这曹锟是曹锦华的干儿子,坊间都盛传曹锟乃是曹锦华的私生子,那么静闲师太更不会救他,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呢,这样在曹锦华百年之后,就没人跟曹睿争夺家产了。”

    众人都有茅塞顿开之感,对于如何惩治曹锟,众人都没个统一的意见,汪九成说道:“对于这样的畜生,由我一掌打死得了,省得看着就惹厌。”说着举起手来。

    朱雀连忙阻止了他:“慢着,留着他的狗命还要救人。”

    他把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曹锟给揪了起来,问道:“现在没人能来救你了,那江婉莹人在何处,可以说了吧。”

    曹锟不敢不答,几人带着他来到后院的寝室,找到了正坐在屋中哭泣的江婉莹,她见到众人前来搭救她,也看到了被折断了手足的曹睿,她虽然不会武功,可是也扑了过来,用指甲在曹睿脸上抓了几个血口子,然后欲抽剑自刎,被众人拦下。

    朱雀劝慰道:“你爹还在大牢里呢?你要留着有用之身一起想办法救你爹,还有,何东南也在牢里,他还在关心着你。”

    江婉莹听他提起何东南,更是哭得全身抽搐:“我,我配不上他了,我被这畜生糟蹋了……”说着她又踢了曹锟几脚。

    朱雀说道:“何东南是个心胸开阔之人,必不会在意这些,何况他乃武林中人,武林中人哪个不是能够想得开的,这又不是你的错。”

    何云手也担保何东南不会因此而看不起她。

    江婉莹又哭了一会,才慢慢止住了哭声,说道:“小女子也没了主意,如何营救我爹,请各位大侠给小女子做主。”

    说完就要跪下,又被汪九成扶了起来。

    朱雀说道:“这静闲师太虽然不在乎曹锟的狗命,可是那曹锦华不该不闻不问啊,就算曹锟不是他的私生子,和他至少也是干爷俩的关系,为何到现在还没来呢?”

    汪九成猜测:“他以为由静闲老尼出马,就能马到成功,既然静闲老尼都铩羽而归,他没有把握,如何敢前来?”

    汪九成恨静闲师太蛮不讲理,所以提到她时,都是老尼老尼的称呼。

    何云手猜到:“那他还能找到谁来对付我们呢?”

    汪九成说道:“偿若他知道朱雀儿和我在此,一般的江湖中人就算来了也无用,所以,他要去请人帮忙,所请的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朱雀摇了摇头,说道:“我看未必,要救他儿子,只用低手也够了。”

    何云手听了奇怪地问道:“什么低手?高手都不管用,低手怎么行呢?”

    朱雀叹了口气道:“低手只要人多就行了,他是知府,又调动守城军的权力,我怕太原城的守备军,此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汪九成说道:“既然如此,咱们还在这里等什么?赶紧走啊。”

    朱雀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此刻已经迟了。”

    果然,既然架着曹锟来到院子中时,曹锦华带着一批军官赶到。

    他看到朱雀,似乎以为自己有了必胜的实力,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又是你这小子在和我捣乱!”

    尽管面对着外面不知多少兵马,朱雀依然不惧,调侃他道:“上次还叫我大侠,如今翻脸真比变天还快,这次就叫小子了,嘿,曹知府,你想要你这个王八蛋的命,就要好好听我的吩咐才是。”

    曹锦华说道:“你敢动我儿子一下,我让人把你们射成刺猬砍成肉泥!”说着手一招,四面的墙头上出现无数弓箭兵,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们几人都难以躲过全部的利箭。

    朱雀却知他们暂时不敢放箭,因为曹锟还在他们手中,此时放箭,难道不怕误伤曹锟么?

    汪九成更是丝毫没将这些官兵放在眼里,说道:“曹知府,你信不信我们杀了你儿子后,我照样可以出去?”

    曹锦华见他形貌奇怪,忍不住问道:“阁下是谁?”

    何云手说道:“你连天下第一大帮的汪帮主也不认识,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

    曹锦华听说他是丐帮帮主,心中先自怯了,丐帮弟子满天下,偿若汪九成竟然没死,或者死了,而今日之事又传了出去,举国的丐帮弟子要为帮主报仇,他就是躲在团团围困的大军中,也难有活命的希望,他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汪帮主,恕在下招呼不周。”

    说完客气话,他又转向朱雀:“我们来谈个交易吧。”

    朱雀问道:“什么交易?你把何云雀父子以及江疏影给放了?”

    曹锦华摇了摇头,说道:“孙家的杂技班子,我用他们的命换犬子一命,你看如何?”

    朱雀听了狠狠地说道:“原来你没有放了他们?你,你这个狗官……”

    曹锦华继续问道:“如何?这交易是做还是不做?”

    朱雀想了想,搭救何家父子和江疏影之事,尽可再想办法,他将手中的曹锟向前一丢,说道:“先将孙加班的杂技团给放了。”

    几名官兵上来将曹锟抬了回去。

    曹锦华一挥手,一队士兵押着孙家杂技班子的人过来,原来曹锦华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怕朱雀不答应,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难道真得无法奈他何?

    朱雀将孙加班子的人都解了绑,问他们这些日子如何,孙老头垂头不语,孙红梅却怒视着曹知府,朱雀怕她遇到什么侮辱,问道:“他们可曾欺负过你们?”

    孙红梅恨恨地说道:“这还能少了?他们的酷刑可多了,孙五湖和孙四海两人都给他们打了几十板子……”

    朱雀听到只是挨了板子,忍不住说道:“那只是皮外伤,将养将养就好了,你们性命无碍就是万幸。”

    曹锦华双手一拱说道:“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请了。”

    说完领着官兵带着曹锟和一地被打伤的武师们回去了。这曹知府也会拽几句江湖俚语,倒真正想不到。

    而孙家班子的人再也不敢在太原城多待下去,怕曹知府再回来报复他们。

    可是朱雀还要留在太原府等着解救何家父子以及江疏影的事,他要不送他们出城离去又不放心,送他们离去吧,又耽搁时日,这对陪着他们的江婉莹没法交代。

    汪九成见朱雀为难,说道:“这是交为我帮的弟子们去做好了。”

    汪九成出门呼啸了一声,不一会,来了两名乞丐,见到汪九成,恭恭敬敬地问好,汪九成说道:“去,把太原分堂里武功高的几位叫过来,护送他们出城到别的城镇。”

    这名乞丐领命去了。

    孙红梅见自己虽然得到自由,但是马上就要和朱雀分手,她依依不舍地说道:“我早知道你不是平凡的人,我,唉,没什么了。”

    朱雀何尝不知道她暗地里喜欢自己,只是自己已有了心上人,无法接受她罢了,幸而孙红梅没有将心事说出来,否则场面就够尴尬的了。

    孙红梅何尝不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事,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在她转头的那一刻,滴落在地。

    此次一别,是否就永远相忘于江湖了呢?不,她永远都忘不了朱雀那双清澈地眼睛,但她知道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的麻雀,而朱雀则是飞在天上的凤凰,根本就没可能在一起的,一切只是自己可笑的奢望。

    丐帮的弟子很快来到,护送这孙家班的杂技班子离去。

    汪九成说道:“这女娃儿对你很有感情啊,你不会……”

    朱雀喟然道:“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我和她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汪九成说道:“我明明看到她哭了,唉,你不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却又不吃了吧。啊?哈哈……哦。”

    汪九成的笑声像被剪子剪断了,戛然而止,他和朱雀开玩笑开惯了,没想到江婉莹还在身边,他这样说,岂非是在江婉莹的伤口上撒盐吗?好在他发觉得快,立刻住嘴。

    何云手问道:“如何救下我那兄弟和侄子呢?”

    众人从刚才的思绪中转变过来,围在一起商量。

    汪九成说道:“去劫狱?”

    何云手摇了摇头:“且别说能不能成功,就算真的成功了,他们爷俩此生都别想洗清冤屈了。”

    朱雀也不赞同:“你又不能管他们一辈子,否则犯了命案加越狱,定然是全国缉拿,难道让他们以后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汪九成挠了挠头,问道:“那你说怎么办?”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把竹棒上的酒葫芦拿了下来,拔掉销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朱雀,朱雀也喝了一口,遇到烦心事时,汪九成就爱喝点酒,他又递给何云手,何云手摆了摆手表示不喝,汪九成又自己喝了一口,这才放下了葫芦。

    朱雀说道:“我看只能从官府这边下手,这就要二公子帮忙了。”

    二公子说道:“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朱雀说道:“既然曹公公现在权势熏天,我看我们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二公子问道:“计将安出?”

    朱雀附在他耳边说出了主意。

第十一章 大闹诗书阁

    二公子眼睛睁得铜铃,说道:“这,这行得通?”

    朱雀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二公子说道:“好,我去找他们试试。”

    汪九成走过来问道:“神神秘秘地说什么呢?”

    朱雀解释道:“我想让王爷的二公子,去找几个人,帮助江疏影和何家父子脱罪。”

    汪九成问道:“找谁?”

    朱雀说道:“都是官场上的人,说了你也不认识,不过,到时候还要大哥帮忙。”

    汪九成说道:“只要用得到的地方,你尽管吩咐就是,天下还有我们丐帮做不到的事吗?依我说,让我连夜将这狗官父子宰了,然后将人都救出来就是,那多痛快,你非要顾忌这顾忌那的。”

    朱雀苦笑道:“你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哪有大哥这么潇洒,二公子,有劳了,有了消息就来何家通知我们。”

    二公子听了汪九成之言,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怪汪帮主有这种想法,就是有这种狗官存在,才有了官逼民反之事,好了,你们在此静候佳音便了。”

    汪九成看着离去的二公子对朱雀说道:“此人虽然为王公贵子,难能可贵的是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你是如何结交到他的?”

    朱雀说道:“臭味相投,何用论身份?他算什么啊,怎么都不能和名动天下的汪帮主相比吧,我不也是照样结交?”

    汪九成听了他拍的马屁哈哈大笑:“行了,咱们先回何家。”

    二公子去找人帮忙的时候,朱雀也没闲着,他和汪九成带着丐帮的弟子,四下威胁各个青楼和赌场,让他们最近一些日子不要开张营业,否则就是和丐帮过不去,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这些小小的地方赌场妓院如何敢跟丐帮过不去?纷纷关上了门,这些赌徒和好色之客无处可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各种说法都有,一时太原城中谣言四起。

    但唯有一家名叫诗书阁的青楼还在开门营业,这家青楼背后的靠山就是曹氏父子,偿若丐帮也前去威胁的话,诗书阁虽然有官府做靠山,可依然不敢得罪丐帮,不过这是朱雀故意留着的。

    诗书阁的老鸨见近几日生意兴隆,宾客几乎要踏平了门槛,她初时还不知怎么回事,等问清了客人,才知道别家的青楼都因各种原因歇业,她才乐呵呵地闷声发财,没有想及这其中的蹊跷。

    而曹知府的两个纨绔儿子,正是吃喝嫖赌的老手,最近因为常去的几个地方都关了门,也只得到诗书阁去消遣,看着诗书阁里闹哄哄的场景,老鸨又许了多分些银子给他们,大少爷曹睿还为此感到高兴。

    这天傍晚,曹睿饭后无事,又来到了诗书阁,他身后跟着几个养好了伤的登徒子,来到这里,不用说,自然就会点了诗书阁最红的阿姑明月,但这次老鸨却脸现为难:“明月现在有客,少爷要不找别的姑娘?”

    反正是自己家照顾的青楼,曹睿也就没说什么。可是第二天他再来的时候,老鸨还是说明月有客。

    曹睿这下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燃起,他淡淡地问道:“哦,今日的客人是谁?”

    老鸨说道:“今日的客人也就是昨天那客人,他非常霸道,说只要明月相陪,要他陪着直到他走为止。”

    曹睿点了点头,问道:“此人出手如何?阔绰不阔绰?”

    老鸨苦着脸说道:“此人像只铁公鸡,除了应给明月的花银外,其他的赏钱一个没有。”

    曹睿说道:“我呸,肯定是个穷鬼,也敢来找明月,我去会会他。”

    老鸨拉住他:“且慢,我听说他爹是个当官的,莫惹错了人。”

    曹睿哈哈大笑,傲然道:“就是王府的人我也不怕,他爹能是什么官?你可知我堂叔是谁?要是大方的客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个穷鬼,你莫拦我,让我去见识见识。”

    老鸨也对着客人的小气颇有微词,见又曹睿出头,便也没有坚持阻拦。

    曹睿带着他的那帮登徒子,来到楼上的一间屋子,屋里传来明月的笑声,和一男子的声音,也听不清说的什么。老鸨说道:“明月就在里面,大少爷,你可不要把事情闹大,咱们还要赚钱的。”

    曹睿点了点头,让老鸨走开,然后用力拍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男子的声音喝道:“是谁?打扰老子的兴致?”

    门外的曹睿冷笑一声说道:“是你爷爷,给我把门打开。”

    里面传来一声明月的惊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门却没有打开,曹睿不耐烦,一脚把门踢开,一帮人鱼贯而入。

    只见明月正拉着此人的袖子,似乎明月也听出来曹睿的声音,她知道曹睿的厉害,身子颤抖着说道:“大少爷,我……”

    曹睿见那男子相貌颇为俊秀,比其他的肥头大耳,那是更容易招人喜欢,加上哪个青楼的阿姑不喜欢小白脸,曹睿一见之下更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但随着他越发的愤怒,他的脸色反而越平静,他讥刺道:“阁下好不自在,却连个赏钱都没有,就你这穷鬼,也想让我的明月来侍候你?”

    跟着曹睿久了的人,都知道他越是平静,越是恼急了对方,对方这文文弱弱的小子,挨场暴揍,那是免不了的了。

    这男子见曹睿带人来找事,非但不害怕,反而冷冷地发问:“阁下何人?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事?”

    明月见他不知危险,怕他被曹睿一怒之下伤了性命,忍不住劝说:“相公……”并去扯他衣袖,向让他忍让一步。

    但这人完全不理她的好意,反而袖手甩开。

    曹睿见到这一幕,更是红了眼,恶狠狠地说道:“你问我凭什么?老子凭得就是这个,给我打!”

    这群追随曹睿的登徒子,等的就是他这一声号令,立刻向前,围着此人动手,却不料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却颇懂拳脚,竟然将这几人打倒在地,口中还说着:“这么蛮横,敢来找小爷的麻烦,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提着拳头,向曹睿逼去,曹睿一惊之下,立刻转身就跑,身后那人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夹杂着他的那帮登徒子的惨叫,让曹睿又惊又怒,又是不甘,来到楼下,老鸨问道:“大少爷,没事吧?”

    曹睿哼了一声,说道:“你给我看好了,别让此人跑了,我马上带人来,竟然敢打我的人……”

    老鸨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忐忑不安,看到跟着曹睿的登徒子一瘸一拐地从那客人房中出来,这才知道那客人可不是好惹的,可是那人似乎并不怕事,没有逃走。

    这曹睿此次离去,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回去搬救兵了。

    果然,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队官差闯了进来,问道:“那打人行凶之人在何处?”

    老鸨指了指,这批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刻冲到楼上去,曹睿在楼下冷笑,但又有些担心,怕此人竟会拘捕,那料此人并不反抗,被这群官兵用链子锁住,带了下来。

    曹睿这才放心,来到此人身边说道:“你小子怎么不狂了?竟敢打我曹睿的人,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这人非常悍勇,虽然被捉,可是脸无惧色,问捉住他的差役:“你们知府呢?让他来见我!”

    曹睿怒极反笑:“让我爹来见你?你他妈谁呀,哈哈,笑死人了,你们,把这个狂妄的小子给我押进大牢,等我在这里玩够了,再去找他。说完,掏出了一大锭银子递给为首的官差,说道,你们都辛苦了,将他安排好了,都去找个地方乐呵乐呵吧。”

    这群官差点头道:“是,多谢大少爷赏赐。”

    这些官差丝毫不理会这得罪了曹大少的人口中说什么,就这么将他押走。

    曹睿像打了一场胜仗般得意,来到楼上,进了屋子,对明月说道:“来,让我看看,我和那小子到底谁能讨你喜欢……”

    半夜里,另一群官兵过来,将诗书阁团团围困,然后问老鸨:“那个叫曹睿的,在哪里?”

    老鸨见这次来的人更多,不知是哪方面的人,忍不住问道:“不知各位爷找曹大少何事?”

    领头的一个巴掌打过去,随之抽出了腰刀,指着她说道:“老子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再嗦一句,我砍了你这龟婆!”

    老鸨一边脸颊被打得高高肿起,又看到递到眼前明晃晃的刀子,只吓得魂飞魄散,她伸着发抖的手,指着楼上的一间屋子,还没说话,这批人就冲了上去,不一会,衣衫不整的曹睿就被这些人捆住捉拿了下来,看样子他也反抗过,脸上被揍得鼻青脸肿,在老鸨目瞪口呆中,被他们押走,一路惨叫的曹睿路过她身边时,还在喊着:“快去通知我爹,哎呦!”似乎又挨了一下。

    老鸨吓得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刻喊过伙计,让他去通知曹知府。

第十二章 祸不单行

    等曹锦华带着满城守备军赶过来的时候,曹睿已经被人捉走一个多时辰了,此时更是不知所踪。

    曹锦华向老鸨细细问了个清楚,晓得了事情的经过,一切都是由于儿子何人争风吃醋一事所引起的,只不过对方身份神秘,竟然能带着官差出来嫖楼子,可是为何他被捉入大牢的时候,官差没有出来,反倒是后来将睿儿捉走?是了,一定是他们事先在外喝酒,等知道此事时,没有办法,只好将我儿捉走做个抵押,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不知是说给老鸨听,还是自我安慰地说道:“不用担心,那小子不是被捉到大牢里去了吗?只要找他他,也就知道睿儿的下落了。”

    说完,他带着守备军又来到太原府唯一的监牢,准备将这小子提出来审问,可是,等他赶到的时候,那人却不在这里。

    他气急败坏地责问:“今晚被捉来的那人呢?人去哪儿了?”

    一名狱卒跑过来回答:“那人刚进来没多久,就有人拿着刑部的牌子,将人提走了。”

    曹锦华问道:“什么牌子?怎么提走的?”

    这狱卒回到:“小的验看过,是刑部侍郎的牌子,小人不敢不放。”

    曹锦华呆了一呆,问道:“你没看错?是刑部侍郎的牌子?”

    这狱卒肯定地回答:“小的不会看错,确实是刑部侍郎的牌子。”

    曹锦华张着嘴巴,半晌没有闭上,过了一会,他才走了出去,连夜回到府衙,将平日为他出谋划策的一个师爷喊来,说道:“这得麻烦你进京一趟,去找一下曹公公。”

    说着将今晚发生的事说给师爷听,师爷听完,问道:“既然是今天夜里的事,如今太原城城门关闭,他们带着少爷,怎么出城呢?我看,他们八成还在城里,要不,咱们先把大少爷救出来,得罪了刑部侍郎之子的事,找到大少爷以后再去找曹公公化解也不迟。”

    一言提醒了曹锦华,他立刻喊人:“封堵城门,在找到大少爷以前,四道城门,许进不许出!”

    接着,他又派出守备军,挨家挨户地搜寻,同时张贴告示,有见到曹知府的少爷曹睿的,汇报上来,找到曹睿后有赏,知情不报的,一律按同罪处理!

    可是,一直找到天亮,再找到傍晚,还是没有曹睿的丝毫消息,倒像是这伙人插了翅膀飞走了。

    聚集在城门口等着出城的人太多,曹知府的这条许进不许出,都快要弄出乱子来,承宣布政司和晋王府都遣人前来责问,到底怎么回事,曹锦华乃是有苦难言,无可奈何下,只得先让这些人出城,但进出之人,无不受到严格的搜查,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傍晚回来,曹锦华因为也跟着找了半天,真是又累又乏,可是他的夫人得知儿子被人捉走,又哭又闹,让他想办法,不要在家中干坐着,说什么他不关心儿子的死活,是不是有了干儿子就不要亲儿子了,越说下去,言语越是难听,曹锦华本来就心烦意乱,跟她顶了句嘴,哪知这可惹毛了这头母大虫,立刻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威胁他。

    曹锦华又不能太得罪她,只得出来,再次来到府衙,喊来师爷:“这些人肯定已经出城了,但是守城的士兵也没有发现,城内也翻了一遍,真不知他们怎么走的怎么藏的。”

    师爷说道:“这说明他们乃是有备而来,这年轻小子所带来的官差有刑部侍郎的牌子,说不定就是刑部侍郎之子,只能去找人说项了。”

    曹锦华问道:“可是那狱卒也说不清,倒是是左侍郎的牌子,还是右侍郎的牌子,你让我去找谁?”

    师爷沉吟了一会,说道:“说不得,我只好去京城一趟,找曹公公打听一下,不过……”

    曹锦华问道:“不过什么?”

    师爷反问道:“知府大人,您不觉得此时非常蹊跷吗?”

    曹锦华问道:“有什么蹊跷?”

    师爷说道:“这是会不会和前几日那前来找事的少年有关?”

    曹锦华还没回答,一个泼皮急冲冲地闯进府衙,曹知府看他光棍汉的模样,竟敢闯到这里,正想喝骂,此人哭叫道:“大老爷,不好了,曹锟公子在赌场赌钱时和人起了冲突,被人捉走了!”

    曹锦华霍地站了起来,一脚将跪趴在地的这个泼皮踢开,疾声问道:“你说什么?我……曹锟被人捉走?何人这么大胆?”

    这泼皮哭道:“小的也不认识,曹锟被捉走的时候,让我来找大老爷去救他。”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曹锦华和师爷面面相觑,他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师爷想了一下,说道:“以您看,此时会不会和当时在闲庭居找大少爷事的那小子有关?听说后来他还将干少爷的手足打折过,干少爷此刻伤都没痊愈,怎会去了赌场?”

    曹锦华喝问那泼皮:“在哪个赌场?”

    那泼皮说道:如今城中其他的赌场都关门了,只有这家如意赌场还在开着,曹公子就是,就是在那里被捉走的。

    曹锦华这次连守备军都不带,和师爷一起,只喊了几个衙役,就让泼皮领头,一起骑马过去。

    到了如意赌场,里面一片狼藉,用于赌点子和猜枚的瓷碗瓷杯碎了一地,桌椅倒翻,几个泼皮鼻青脸肿地坐在门前,曹锦华来回质问,可有人认得捉走曹锟的人,但所有的人都说不认得,脸孔生得很。

    曹锦华耐着性子一一问完后,心口感到憋闷,接连发生这样的事,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儿,平时都是他儿子去欺负别人,何曾让别人欺负过他呢?难道这都是报应?

    他扭头看着师爷,师爷也是一脸茫然,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曹锦华长长吁出胸中的一口气,可是依然觉得闷得慌,他说道:“你说得应该没错,估计是和那个叫朱雀的人有关,此人好打抱不平,只是不是由他来出手,我们怎好直接找他呢?何况,也不知他在何处,又怎么个找法?”

    师爷说道:“那日,这个名叫朱雀的,据说不是和丐帮汪帮主有关么?满街都是乞丐,我们找到一名乞丐,让他带我们去找他们帮主,顺藤摸瓜,中能找到朱雀这小子的。”

    曹锦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喊过差役,让门找一下这街上的乞丐,带过来见他,想到无论哪一个乞丐,听到知府相招,还不立即跑过来?

    师爷伸手一拦,说道:“知府大人,我听说丐帮弟子颇有骨气,你喊他们前来,他们未必肯来,还是咱们亲自前去找他们为好。”

    曹锦华脸色一变:“什么?让我去找这些叫花子?”

    师爷苦着脸说道:“大人,这时候可不是端架子的时候,还是找人要紧。”

    曹锦华呆了一呆,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走吧。”

    转过一个街角,就看到一名老丐坐在墙边,正从一个破碗中拿出一粒花生来吃,一边吃,一边眯着眼晒着太阳,好不自在。曹锦华来到他身边站定,由师爷来说:“这位前辈,我们是官家的人,这是我们知府大人,有事想找贵帮帮主,麻烦前辈给带个路。”

    这老丐斜着眼看了二人一眼,又吃了两颗花生,这才慢斯条理地说道:“我帮帮主此刻不在太原城,我也不知帮主在何处,请了请了!”

    说完继续吃他的花生,曹锦华再也忍耐不住,问道:“你们什么叫花帮?帮主都不知道在哪?你是故意装傻,还是知情不说?”

    因他说话没有礼貌,老丐连理都懒得理她。

    曹锦华刚要生气,被师爷劝住:“我看我们还是先回衙门。”

    等回到衙门,师爷说道:“如果是那叫朱雀的小子将二位少爷绑走的,他自然有他的目的,我看,我们不如在这里等着,他自然会主动找我们来谈放人的条件。”

    曹锦华一时失了分寸,脑子混乱,加上当局者迷,竟然没有想及这点,经师爷一提,这才想到此点,说道:“不错,是我太心急了,只不过,他要换的,肯定是何家父子以及江疏影三人的无罪释放,这,这江疏影贪赃枉法,已为定局,如何才能将他洗脱罪名?这何家的何云手可以放,但何东南却真真正正地打死了人,这样的杀人凶手,又如何能放?”

    师爷像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样脸现惊奇,曹锦华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我说得不对?”

    师爷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三人都是小事,可以放。”

    曹锦华一时没有明悟:“这……”

    师爷说道:“这不是他们三人的问题,而是两位公子的问题,你就当是少爷们犯的事,前去调节,难道换做是少爷们犯了这些事,大人就没有办法了么?”

    曹锦华叹了口气,说道:“办法是有,只是,用在别人身上,倒还没有试过,你看这样行得通吗?”

    师爷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少爷作恶不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干少爷吗,我听说他趁人之危,奸淫了江疏影的千金江婉莹,这,就难说了。”

    曹锦华想了一会,说道:“若只是朱雀的事,我想,事情也好办些,他们江湖中人说话算话,可是这次又牵扯到了刑部侍郎的公子,唉,我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第十三章 玉版生宣纸

    师爷说的没错,两人在衙门耽搁没多久,就有一位小孩子进来,看门的差役将这小孩领到曹锦华前说道:“这个小孩说有一封信要亲手交给老爷。”

    曹锦华看了师爷一眼,然后问这名孩子:“信呢?”

    看年龄,这孩子不过七八岁,看穿着,应是这附近平常人家的孩子,他说道:“给我信的这人说了,你们要给我十两银子,我才能给你们信。”

    师爷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元宝,说道:“这块元宝就是十两的,信呢?”

    小孩结果元宝,掂了掂,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他,师爷打开信封,抽出一张信纸,准备和曹锦华一起看,这送信的小孩转身就走,师爷说道:“等会才能走。”

    那带着孩子的差役伸手一拦,说道:“等我们老爷同意了你才能离开。”

    这小孩有些害怕,但又没有办法,胆战心惊地看着曹锦华和师爷二人把信看完,这师爷把信放在桌子上,这才问这小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孩说道:“我叫铁虎。”

    师爷接着问道:“你家住哪儿?”

    铁虎回答:“就在街口。”

    师爷又问道:“是谁让你送信过来的?”

    铁虎回答:“是位和这个叔叔穿得差不多衣服的人,他说我送这信给知府大老爷,一定要先要了银子再给信,否则他会赖账。”

    曹锦华哼了一声,师爷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他知道的也不能再多了,才说道:“你走吧。”说完然后转过身来,对曹锦华说道,“这孩子受人指使,只是送信的,不过这信中所写,言语上是很客气的,他知道知府大人和曹公公的关系,竟然还敢拿着大少爷不放,这,这,他真的不担心么?”

    曹锦华说道:“唉,没想到真有刑部侍郎左凤秋的公子在内,你说说我这,他信中所说,让曹睿在他那里住几天,说得好听,还不是将睿儿囚禁了?不找曹公公看样子他们是不肯放人了。师爷,你……”

    师爷说道:“我看老爷还是亲自去一趟,毕竟事关大少爷,我去的话,曹公公。”

    曹锦华说道:“我如果去了,那锟儿……唉,一件事一件事的来吧,我去京城的这些日子,就劳烦师爷派人打听一下锟儿的下落,偿若真是朱雀那小子所为,他有什么要求,你都先答应着。”

    师爷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曹锦华心中想到儿子在别人的囚禁之下,不知要吃多少苦,因此他不敢耽搁,立刻备马,带着几名得力的衙役立即出发。

    不几日,曹锦华来到京城,找到了曹公公在宫外的一处院子,可是一连几日,曹公公都没有出宫,他正好在他家中等着,好不容易等到曹公公这日午后从宫里出来,他立刻跟他说起了此事:“这左凤秋实在是太过分了!明知我和曹公公的关系,竟然还敢扣着睿儿不妨,曹公公,你看这?”

    曹公公外貌和曹锦华有些相似,只是要瘦上很多,他脸上光滑无须,并非剃过的那种无须,而是连胡子根都看不到,嗓门奸细,脸上露出嗔怒之色,说话时表情和动作都非常复杂:“这左凤秋只是个三品官员,是不敢得罪奴家的,我看他应该是仗着他的远房亲戚乃是皇上的宠妃,所以才如此大胆,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带着你去找他,谅他当着我的面,也不敢不放人。”

    两人立刻坐着轿子,来到了左府,下人听说乃是曹公公前来,连通报都没有通报,便请他们进来,这才飞奔去找左凤秋。

    左凤秋本来已经脱了官服,听说曹公公前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连忙又将官服穿上,来到厅上,他笑道:“呦,什么风把曹公公给吹来了?”

    曹公公哼了一声说道:“曹睿乃是我的侄子,听说被左大人接到府上小住几日,我今日过来就是接他回去的。”

    左凤秋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曹睿?公公的侄子?我什么时候接他过来的?”

    曹锦华一看他的反应,心中一凉,但他兀自强作镇定,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给他,说道:“难道这信不是你写的?”

    左凤秋接过信来,自信看了一遍,说道:“这不是我写的,一定是谁假冒的,我即知这位名叫曹睿的乃是公公的侄子,又怎会将他扣押起来呢?”

    曹公公看着曹锦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锦华无奈,只得将曹睿在青楼和人争风,将一名少年捉走,不久反过来一批差役将曹睿捉走一事说了。说完后他问左凤秋:“令公子当时可是在太原府?”

    左凤秋说道:“此事一定是有人设下陷阱,在下确有一位犬子,如今在家中练字,已有半个多月没有出去过了。”

    曹锦华本来对曹睿的下落并不十分担心,如今心中没了底子,人差点都没了站着的力气,他从左凤秋手中将信拿了过来,左凤秋递给他的时候,突然说道:“等一下。”

    曹锦华和曹公公一愣,左凤秋将那封信拿着,然后反了过来,从信的后面看了一会,说道:“你们看,这张纸后面的纹路。”

    两人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左凤秋回身进屋,一会出来,拿出一些纸张,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把这封信放在一起,这下,两人都看出了这纸张乃是同一种纸,曹锦华问道:“这纸是从何而来?”

    左凤秋说道:“这中纸乃是宣称进贡的玉版生宣纸,周王府的二公子因字写得好,所以皇上赐给他一批这种纸,二公子和犬子私交不错,得知犬子也正在练字,所以也送给了犬子一些。”

    曹锦华问道:“难道别的地方买不到这种纸吗?”

    左凤秋说道:“这是作为贡品特制的玉版生宣纸,除了皇上所赐外,其他地方绝无。”

    曹公公嗯了一声:“左大人,令公子最近真的没有出去过?”

    左凤秋肯定地说道:“没有,我日日所见,整个府里的厮仆丫鬟全都可以证明。”

    曹公公点了点头:“左大人既然如此说,我是相信你的,这么说,只有可能是周王爷的二公子所为了。”

    左凤秋沉吟了一会,说道:“听说二公子结交甚广,是否会将这玉版生宣纸送给别人也不好说,毕竟他是王爷的二公子,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很难指责他。”

    曹锦华双手一揖说道:“多谢左大人相告,曹公公,咱们回去再想办法。”

    出了左凤秋的宅院,曹公公说道:“此事为何会牵扯到王府中的人呢?难道睿儿曾得罪过他们不成?”

    曹锦华说了他属下焦总旗曾抢夺王府金牌一事,然后说道:“我已将焦总旗狠狠责罚过了,没想到他们还是揪住此事不放。”

    曹公公喟然道:“我如今虽然在皇上面前能够说得上话,也只是顺着他的心思而已,你以为我真的能够为所欲为么?你做了太原知府,还不知约束手下,教育好儿子,竟然连王府中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别说此刻没有证据,就是拿实了证据,你想我怎样?去皇上前面哭诉?睿儿去青楼和人争风吃醋,这事也能登上大雅之堂么?”

    曹锦华诚惶诚恐地问道:“那,这,我现在该怎么办呢?难道就任他们扣着睿儿不放么?”

    曹公公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只要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当不会要了睿儿的性命,以至于不留退路,这中间必定又其他的原因,你也是心知肚明,等你遂了他们的意,他们自然会将睿儿放了。此次的事情,就当是对睿儿的教训好了,让他以后不再这么飞扬跋扈,以至做下你我都解决不了的事来,你先回去等着吧。”

    曹锦华说道:“曹公公……”

    曹公公不再搭理他,上了轿子,就直奔王宫而去。

    曹锦华看着他离去,心中百般滋味在心头,曹公公人非常精明,猜到曹睿被掳走,肯定事出别因,乃是他的干儿子曹锟做下的好事,这事他如何能跟曹公公说得出口?

    正彷徨无计,感到走投无路时,一名叫花子从他身旁走过,曹锦华定睛一看,仿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连忙回身跟了过去喊道:“汪帮主?”

    此人正是汪九成,那日他和朱雀在一起,此时虽然独自一人,也没有拿着紫竹棒和酒葫芦,但这份气度,乃是别人所无的,因此曹锦华一眼就认出他来。

    汪九成看到曹锦华,神情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问道:“原来是曹大人,你不在太原府享福,来到这里干什么?”

    汪九成说话越是刻薄,曹锦华却越感到他知道儿子的内情,连忙说道:“他乡遇故知,我想请汪帮主喝酒去,不知汪帮主肯不肯赏脸?”

    汪九成眼睛一转,笑道:“别人请我喝酒,我还真没有拒绝过,不过在下此刻有事,晚上你在闻香楼等我。”

    曹锦华大喜:“在下恭候大驾便了。”

第十四章 淮阴五鬼

    华灯初上,闻香楼远近闻名,未到晚饭时,桌子已经被预订完了,曹锦华幸而提前来此定下了位子,他选的是一张偏僻些的桌子,他要和汪帮主所谈的事,有几件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周围自然是人越少越好,酒菜铺陈,汪九成人却未到,曹锦华只好下了楼,来到门口等候。

    可是这大名鼎鼎的丐帮汪帮主,在其他方面或者让人敬佩,在守时一事上定然做得不够好,让曹锦华等得焦躁不堪,店小二甚至以为他不吃了,问他是否结账,还有别的客人想要桌子,曹锦华气哼哼地道:“怎么不吃?怕我不给钱么?”

    他说着掏出一锭银子,约有十两重,递给店小二:“桌子给我留着,拿手菜再做两样端上去。”

    这店小二接了银子,这才不好再说什么。曹锦华一边等,一边暗自生气,这些日子来从太原到京城,奔波劳累,而且还要在酒楼门前等客人,以他知府的身份,如何沦落到这一步的呢?还不都是那两个胡作非为的儿子,近几年,他为了权势银钱,每日多与权贵名宿来往,忽略了对儿子的管教,竟让他生出这许多祸端来,此次事了,定要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如此下去,别说他的知府一职,恐怕他这条老命都会被他们折腾过去了

    堪堪等了一个多时辰,汪九成终于迟迟然到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少年,这少年十五六岁,肤色偏黑,相貌寻常,只有一双眼睛显得灵动聪慧,可并没有穿的破破烂烂,看来不是丐帮中人,曹锦华离得远远地就堆起笑容,向汪九成招呼:“汪帮主,快请,饭菜都要冷了。”他心中虽然埋怨汪九成的迟来,但脸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汪九成也笑道:“让曹大人久等了,不过你偿若知道我去了何处,就不会怪鄙人迟来。”

    曹锦华说道:“哦,那倒要听听,来,咱们边吃边谈。”

    落了座,汪九成将手里的包裹放在桌边的地上,曹锦华湛了酒,和他先喝了几杯,汪九成对店小二喊道:“伙计,换个喝酒的大碗,用这杯子喝酒,太小家子气了。”

    曹锦华道:“是是,不知汪帮主做了何处?”

    汪九成不答,反而指着跟他过来的少年问他:“曹大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名少年名叫薛鹏举。”

    曹锦华点了点头,对薛鹏举说道:“这么晚了,也饿了吧,你先吃着,汪帮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孩儿……”

    汪九成摆了摆手说道:“咱们先不说这个,鹏举,你自先吃,不要等我们,曹大人,我先给你说说我今日为何来的迟了。”

    薛鹏举听他二人说话说个不停,便不再理会他们,埋头吃了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晚了饭时,所以狼吞虎咽,也不顾什么吃相。而曹锦华见汪九成不提他两个孩子的事,只好耐着性子先听他说:“嗯,汪帮主请说。”

    这是伙计拿了两个酒碗过来,汪九成递给曹锦华一个,曹锦华说道:“在下酒量浅,用酒杯就行了,汪帮主海量,请自便。”

    汪九成嗯了一声,自己倒了碗酒喝了,然后说道:“不知曹大人身在庙堂之上,有没有听到过淮阴五鬼?”

    曹锦华心中一动,说道:“汪帮主所说的就是烂赌鬼欧阳九,好色鬼丁老二,大头鬼诸葛聪,贪吃鬼唐弥勒和要命鬼吕勾魂?”

    汪九成说道:“不错,就是这五个人,不,五个鬼,他们当中以唐弥勒和欧阳九二人的危害还算小些,其他三人都是无恶不作,人人痛恨的武林败类。”

    曹锦华干笑一声:“我听说两大门派都曾派人去追杀过这几人,但都无功而返,不知汪帮主为何此时谈起这几个人?难道和汪帮主的迟来有关?”

    汪九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今日就是因为查探到了诸葛聪和丁老二两人的下落,为了寻找他们,所以来的吃了。”

    曹锦华忍不住说道:“以汪帮主的本领,这二人自然是逃不出汪帮主的手掌心了。”

    汪九成哈哈一笑,为曹锦华倒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一扬脖子,将酒喝得涓滴不存,他放下酒碗对曹锦华说道:“江湖中最不耻的就是坏那女子贞洁的淫贼,相比起来,绿林中劫夺商旅财货的草寇都比他们名声好些,所以,丁老二此人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曹大人要是遇到此人,将会如何?”

    曹锦华不知他是否指桑骂槐,暗暗点明他的干儿子曹锟便是此类人,他嗫嚅道:“若是我遇到,自然会将他捉拿归案,严加惩处。”

    汪九成嘿嘿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曹锦华问道:“不知汪帮主如何对付的他们?”

    汪九成眼睛有意无意向桌边的包裹扫了一眼,曹锦华看那包裹圆滚滚的,里面像是装了个西瓜,他猛然想起一事,心中惊出一身冷汗,他问道:“这包裹里难道就是……”

    汪九成点了点头说道:“曹大人说得没错,就是你想的,不过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用说出来。”

    曹锦华呆了一呆,他料到这包裹里装的,不是好色鬼丁老二就是大头鬼诸葛聪的人头!

    汪九成忽然问道:“不知曹大人请我喝酒,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的?”

    曹锦华自酌自饮了一杯酒,说道:“汪帮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那两个犬子做了不堪之事,我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保证他再也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请汪帮主大人有大量,将我儿放回。”

    汪九成问道:“你说你儿子被我捉去了?嘿,曹大人,我说话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儿子不是我捉走的。”

    曹锦华问道:“那,那是谁?”

    汪九成说道:“曹锟犯下的事,不用我多说了吧,可是曹大人自己的所作所为呢?”

    曹锦华结结巴巴地说道:“在下,在下做了什么?”

第十五章 手心手背

    汪九成眼皮一翻,眼中似乎射出一道精光,直抵曹锦华心底,曹锦华不敢和他对视,眼睛低了下来,汪九成说道:“你陷害忠良,不分是非,纵容恶子作恶不加惩治,反而为虎作伥,为奇遮掩,我是个粗鲁汉子,不知道你们朝堂的规矩,曹大人,这些罪名不是我诬陷你的吧?”

    曹锦华默然,汪九成接着说道:“你两个儿子虽然不是我捉走的,但是我倒知道其中一人的所在,如果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带你去找他如何?”

    曹锦华问道:“何事?”

    汪九成说道:“你将自己的罪名写一封认罪书,交给刑部左凤秋左侍郎,他要是帮你遮掩,算你运气,如果不帮你遮掩,算你倒霉。”

    曹锦华心中一震,刚刚端起的酒杯洒了一袖子,他恳求道:“汪帮主,你,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汪九成只是盯着他看,过了一会汪九成说道:“你写还是不写?不写,我担心你再也见不到你儿子了。”

    曹锦华脸上阵红阵白,内心天人交战,过了一会他说道:“我不写,汪帮主,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倏地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汪九成拉回他做下,说道:“饭都没吃完,你怎么着急着走了?凡事都可以商量,你不愿意写认罪书,也可以,两个儿子如果只能回来一个,你希望他们哪个或者回来?”

    曹锦华说道:“汪帮主,你这,我两个儿子都要。”

    汪九成摇了摇头:“我看,他俩只能回来一个,另一个就活不成了,趁你还有选择,赶紧选一个,否则两个都回不来,岂不糟糕?”

    曹锦华脑中浮现出两个儿子,他在心中相互比较,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终于下定不了决心。

    汪九成问道:“曹锟毕竟是你干儿子啊,怎么都比不上曹睿吧,这有什么难选的?我来帮你选,曹睿生,曹锟死!何况曹锟做了这么多十恶不赦的事,两相比较,他比曹睿更为可恶。”

    曹锦华终是个决断快的人,他说道:“不!……汪帮主,我……我选曹锟。”

    就在此时,楼梯口上来几人,曹锦华一见之下,失声喊道:“夫……夫人,你,你怎么在这?”

    他心中忐忑不安,希望他夫人没有听到他刚才所说,可是一看她脸上的神色,便知愿望落空。他的夫人名叫谢兰芝,乃是原五品户部郎中谢宗堂的女儿,他当上知府虽然脱不了曹公公的出力,但其中也有谢宗堂的影响力,他能巴结到曹公公,凭得就是谢宗堂的穿针引线,可说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谢兰芝起了很大的作用,平日在家,曹锦华就非常怕她,长久威逼之下,他已把谢兰芝当成了他的上司那般看待,敬而远之。

    后来曹锦华在外有了小,和谢兰芝的严管也不无关系,他不敢娶妾,只好在外胡来,这才有了曹锟。

    相比之下,在外的小可就温柔多了,对他是言听计从,长相又颇美貌,让他体会到了身为男人的乐趣,他想到,如果曹锟死了,这小定然不依不饶,说不定就此不再理会他,他可舍不得,而家中母老虎则可有可无,有了这一层加持,他心中慌乱之下,选择了曹锟,然而偏偏却让她夫人听到了。

    这一定是汪九成安排下的诡计,他走到谢兰芝身前说道:“夫人,你听我……”

    啪的一声,谢兰芝打了他一巴掌,接着扑到他身上又抓又挠,说道:“要没有我,你哪来的今天?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竟然想着我们的儿子取死?我跟你拼了!”

    任凭曹锦华如何说,她就是像发了疯似的,在他脸上抓了几个血口子,曹锦华又不敢大力反抗,显得异常狼狈。

    汪九成走过来,随手点在谢兰芝的背上穴道,谢兰芝忽然双手无力,曹锦华这才从她的虎爪下脱身,谢兰芝呼呼喘气,显然余怒未消。

    刚刚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曹锦华,忽然看到曹睿也从楼梯口走了出来,他原来已经被放了,曹锦华狂喜之下,顾不得谢兰芝从后面的纠缠,上来要拉他的手,问他到底被谁捉去的,可是曹睿的手心里却都是鲜血,曹锦华这才仔细看了看他,原来自己激动之下,没有看出他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他骇然问道:“睿儿,你受伤了?”

    曹睿却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在他们周围看热闹的人饭都不吃了,都扭过头来围观。

    曹睿轻轻地说道:“父亲,我那位干弟弟难道真的比我这个亲儿子还重要么?”

    曹锦华说道:“我,不是,我是……”

    平时能牙利齿的他面对着他的儿子,竟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怎能当众说出曹锟也是他的亲儿子呢?

    就在这时,一群差役上了楼,其中一人指着曹睿说道:“就是他!”

    这群差役立刻冲上来捉拿曹睿,而曹睿也并不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锁了起来,曹锦华问道:“你们是谁?干什么捉他?”

    一名差役说道:“他刚刚杀了人,我们是来捉拿他的,你又是谁?我们办案,哪轮得到你来插嘴?”

    曹锦华不得不表明身份,期颐他们能看自己的面子,告诉自己事情的经过:“在下太原府知府曹锦华,你们捉拿的是我儿子,我想知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差役在京城办事,眼高于顶,对地方官根本不放在眼里,虽然曹锦华官职不低,可是管不到他们,其中一名说道:“不管他是谁的儿子,在京城杀了人,都要捉拿审办!有什么问题,你到衙门去问吧。”

    说完就要押着曹睿离去,曹锦华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惶急中也没空去数又多少,他将银票递给那领头的官差说道:“在下和宫里的曹公公乃是莫逆,请看在曹公公的面子上……”

    这名官差老实不客气,将他递过来的银票接过向怀中一塞说道:“我们接到报案,说闻香楼楼下有人杀人,许多人都是看到的,天子脚下,竟做出这等事,就算是王府的人,属下也不敢擅自做主,知府大人,我看你还是到刑部去问个明白吧,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曹公公的朋友嘛,我们自然不会硬来,告辞了。”拿了银子,这些人说话也客气了些。

    说完,这些人押着曹睿去了,谢兰芝虽然被汪九成点了要穴,身子不能动,可是口耳无碍,差役的话她听得一字不漏,口中刚喊了几声作孽,人就晕了过去,曹锦华回身将她扶起,放在椅子上,人眼中像是燃了火,对汪九成说道:“汪帮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九成也感到莫名其妙,他今日所说的话,乃是事先计划好的,那是没错,可是曹睿杀人,却不在他们的计划内,他说道:“何不先去看看令公子杀的到底是谁?”

    围观的食客听说楼下杀了人,早一窝蜂涌了下去看热闹,曹锦华和汪九成反而走在了后面。

第十六章 巧妙安排

    二人来到楼下,一名仵作正蹲在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旁边检查着,曹锦华心中砰砰乱跳,他怕这被杀之人就是曹锟,他凑过去将尸体翻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不是曹锟。

    汪九成一见这尸体之后忍不住咦了一声,原来此人他是认得的,正是淮阴五鬼里的大头鬼诸葛聪,且不说他武功这么高,如何能被曹睿所杀,只是在这饭店中,这么多人的围观之下,曹睿和他有何仇恨,竟做出此事?两人根本是风马牛也及不上。

    两人问了围观中的人,说道本来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的,那杀人凶手不知为何(自然指的是曹睿了),将和他一起吃饭的这人刺死,由于他死时还是坐着的,其他人也没有注意到发生了命案,等店伙计上菜时,这才发现不对,回去和掌柜一说,二人出去悄悄报了官。等官兵来到,说道杀了人,大家这才知道出了命案,一通混乱下,都顾不得吃饭,围观起来,而本来和这两人一起吃饭的,也趁乱逃走了。

    再问下去,再也没有别的内容可说,酒楼当众杀人,行为甚是恶劣,众人对于和他二人一起吃饭的那人都没有印象,记不得长什么样子,就连店小二都说,那人相貌寻常,没什么特点,三十多岁,是个男的,别的就记不得了。

    随着尸体被移走,酒楼中纷纷议论的食客也都结账离去,谁能对着刚刚出过命案的地方吃饭呢?曹锦华的夫人也从楼上下来,汪九成点的穴道本来就不深,很快就自己解了,谢兰芝流着泪说道:“曹锦华!你在外面有人,有私生子,我都不来管你,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儿子,否则,否则我和你没完!”

    曹锦华此时头大如斗,他对汪九成说道:“汪帮主,此事,你可知情?你不是说我两个儿子只能活一个,应该都在你的掌控下,为何他突然出现在此地?”

    汪帮主摇了摇头,说道:“对于令公子杀人一事,我和你一样也是刚刚知晓,看来是令公子被放以后,不知如何,竟和淮阴五鬼起了冲突,经做此当中行凶之事。”

    曹锦华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一团混乱,汪帮主,我那干儿子曹锟偿若在你那里,麻烦你将他放了,以后你们有何差遣,我无有不遵。”

    汪帮主点了点头,说道:“曹大人,你知我找你何事,那江疏影以及何家父子被你关了起来,我需要你的手谕将先他们释放,另外再让太原府衙门昭告他们无罪。”

    曹锦华道:“这,那何东南犯得乃是杀人之罪……”

    汪帮主打断他的话:“一个地痞无赖,以你的身份,此事应不难解决”

    曹锦华犹豫了一会,说道:“好,我希望汪帮主言而有信,将曹锟放了,以后不要再去找他麻烦。”

    曹锦华问掌柜要了纸和笔,写好了手谕和信交给汪九成,汪九成接过,说道:“等他们几人被放了以后,曹锟就会回家,曹知府,以后当管教好他们,偿若他们再做出什么荒唐之举,以至于惹出麻烦,可就跟我无关了。”

    曹锦华默然,目送这他带着那名叫薛鹏举的孩子一同离开,转过身来对谢兰芝说道:“夫人,此时可不是算旧账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睿儿搭救出来。”

    谢兰芝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要去找我爹商量一下。”

    曹锦华知道谢兰芝的父亲虽然致事乞身,但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他说道:“被他杀死的那人乃是淮阴五鬼中的人物,此人名声极差,虽然也是该死,但睿儿杀了他,总是麻烦,我去找曹公公想想办法,看看花些银子,能不能让行凶杀人改为不得已而杀人,下手理直者,罪名可以减二等,然后发配回原籍地受审,到了太原府,那就好办了。”

    谢兰芝也没别的办法,在刑罚一事上,她什么都不懂,只得千叮万嘱,一定让儿子没事才行,曹锦华安慰了她半日,这才分别去找曹公公。

    京城有太原的钱庄分行,曹锦华去取了一万多银票,大事当前,可不是省钱的时候,他来到曹公公的府上,曹公公刚要出门,说道:“我现在就要回宫,睿儿的事可有消息了?”

    曹锦华连忙将曹睿酒楼杀人一事跟他说了,曹公公沉吟了一会,说道:“此事非常古怪,待我想想办法,你在这里等我。”

    曹锦华将刚刚取出的银票都递给曹公公,说道:“请曹公公居中打点。”

    曹公公也不拒绝,拿了银票就走,曹锦华只得在这里等候,他喊过从太原府跟他过来的差役,让他即刻回太原,让师爷带着账房上的银子立刻赶来,至于太原府衙,交给执事过问,他目送着差役离去,这才忐忑不安地在曹公公府中等候消息。

    且说汪九成带着薛鹏举离开闻香楼后,七拐八拐,走过几条街,来到一间民宿,拍门进去,给他二人开门的正是朱雀和二公子等人。

    汪九成笑道:“那大头鬼死不瞑目,就算曹锦华想尽办法将曹睿救出,我看以后其他三鬼也不会放过他,你这一手做得漂亮,难得的是在酒楼中,这么多人看着,他就是向狡辩也不行了。”

    朱雀说道:“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带他们二人过去的时候,也没想着那曹睿真敢杀死诸葛聪,这脓包在我的威胁之下,什么都不顾忌了,当我把刀递给他的时候,他一刀就将诸葛聪捅死。”

    汪九成笑道:“这诸葛聪被这么多正派人士追杀,都没有结果,却死在这小子手中,当真让人料想不到。”

    二公子似乎也是刚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道:“曹睿杀人了?这是怎么回事?”

    朱雀这才告诉他,原来两人分头行事,二公子负责将曹锦华骗到京城来,那曹睿和曹锟两人被捉,自然都是他们做的事了,他们让太原府所有的青楼和赌场歇业几日,却偏偏留下一间青楼一间赌场,曹睿好色,曹锟即好赌又好色,两人无处可去,自然非去这两个地方不可,将他二人捉走,再运出太原城,对他们来说自然只是举手之劳,可笑曹锦华还真以为两人是被刑部侍郎的公子拿去,慌忙来京城找曹公公,这是他唯一的凭藉了。

第十七章 救命恩人

    刑部左侍郎左凤秋一向佩服二公子的为人,和他一起演了一出好戏,让曹锦华以为他和此事没有关系,让曹公公有力没处使,而曹锦华只得在京城耽搁,他在太原是知府,权倾当地,可是来到京城后,在别人眼里又算的了什么呢?

    闻香楼上,汪九成故意说起曹睿和曹锟只能有一人能活下来,又故意安排他夫人谢兰芝在下面偷听,让她知道曹锟乃是他的私生子一事,那么她就不会去找白云庵的静闲为之出力,白云庵要是出头的话,就连汪九成也很难不卖他面子,而朱雀因为师父北斗先生和她相识,更是不能把事做得太过分。

    正愁如何算计曹睿,那淮阴五鬼正好送上门来,汪九成和朱雀二人,一人对付一个,汪九成去对付好色鬼丁老二,而朱雀去对付大头鬼诸葛聪。好色鬼丁老二这次也是倒霉,前几日在一户人家踩好了点,都落在汪九成眼里,今日准备行事,这户人家的小姐没遇到,却碰到了丐帮帮主,丁老二轻功不凡,若非汪九成提前埋伏好,也不易将之诛灭,他手里的包裹中装的就是丁老二的人头。他办了此事,去闻香楼已然晚了,但曹锦华为了相救儿子,等了他许久。

    说道这里,汪九成拿出曹锦华的信来,说起了这封信的内容,交给二公子,二公子喊过一名亲信,让他立刻去太原府妥善办理。

    至于汪九成所带的孩子薛鹏举,乃是曹公公所害的一个清官薛崇明儿子,薛崇明被害后,薛鹏举知道其中的秘密,被曹公公所派的人追杀,刑部一干人等早就对曹公公的阉党有所不满,只是苦无证据,而他们打听出薛鹏举的下落后,将之收留,准备用来扳倒曹公公,可是曹公公势力庞大,谁都不敢担保薛鹏举的性命无忧,所以由汪九成亲自带着他,那么无论谁想伤害薛鹏举,都要先过了丐帮帮主这一关。

    二公子说道:“薛鹏举,你当时候见到审问你的人,你害不害怕?”

    薛鹏举说道:“我不怕,他们害死了我爹地,我要为爹报仇。”

    朱雀问道:“为何不让他现在去呢,再等下去岂非夜长梦多?”

    二公子说道:“现在还未到时候,还有几件事正在调查,只凭这一件事,难以将其扳倒,若无一定的把握,反而会害了他。”

    汪九成接着问道:“那曹睿如何将大头鬼诸葛聪杀害的?”

    朱雀说道:“我易容后,带着谢兰芝和他二人来到闻香楼,听到你说起二人只能活一人时,就放了谢兰芝上楼,在你们争吵时,我对曹睿说若不杀此人,我便杀了他,曹睿胆小怕死,自然只能杀死大头鬼了。”

    汪九成问道:“那大头鬼想来是被你点了穴道,否则曹睿要杀他,哪有这么容易?”

    朱雀笑道:“这个自然,他杀了人以后,我便告诉他你和曹锟二人只能活一个,但他爹却选了曹锟,他还不信,上楼质问去了,我趁机离开。这小子虽然杀了人,我看有曹公公在背后出力,他应当会被曹锦华带回太原,虽然是他儿子杀人行凶,刑审应该避嫌,可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事应该不难,听说淮阴五鬼人品虽然不好,可是几人感情深厚,定然会为大头鬼报仇,曹睿要倒霉了。”

    几人哈哈大笑,此事办得甚是痛快,即解决了江疏影冤案一事,又救出了何家父子,同时给曹睿留下一个教训,以后估计都不敢再做伤天害理之事了,而在淮阴五鬼的报复下,能不能活着都很难说。

    几日后,曹睿在曹公公的打点下,果然被发配太原行刑,可是薛鹏举却出了问题,他整日在汪九成的看护下足不出户,这天他闷得发慌,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似乎有人在表演杂耍,忍不住偷偷溜了出来,结果再也没有了消息,汪九成派出全京城的丐帮弟子寻找多日,都没有一丝消息。

    朱雀听到此事后,也过来寻找,却没有答案,这天,朱雀受到一封信,看署名写着:安幽谷。朱雀立刻想起了当时他调查官银失窃一案时,她曾搭救过他一命,此时来信,难道是想告诉他薛鹏举是被她掳走的吗?而安幽谷的母亲所嫁的太监,岂非正是姓曹?

    但安幽谷说过,刺杀朱雀乃是她最后一次为曹公公效劳,此时应该不是她所为,或者她知道一些消息也说不定。

    安幽谷约他道城外的法华庵相见,朱雀和汪九成说起此事,汪九成说道:“当时安幽谷救你,其他人都是看到的,说不定这是曹公公为了对付你而设下的陷阱,为了稳妥,我和你一起去。”

    朱雀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同意了汪九成在暗中跟着。

    法华庵在城南外三四里地的一片山丘上,虽然和白云庵相比无论规模还是江湖上的名声都差得远了,但是环境优美,小桥流水的映衬下,法华庵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

    在法华庵庵后,有一片桃林,此时已是深秋,时节不对,桃树上既没有桃花,也没有桃子,朱雀来到这里,远远地就看到一名女子的背影,正是安幽谷。

    朱雀轻轻喊了她一声,安幽谷转过身来,朱雀走上前去,说道:“常常想起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无以报答,我……”

    走进了,朱雀才看到安幽谷脸上一脸惊恐的神色,朱雀心中一凛,问道:“怎么了?”

    无数暗器从埋伏处射来,朱雀抱着安幽谷着地滚开,暗器落了空,但是又是一波暗器袭来,武功不错的安幽谷身子却似乎动不了,朱雀知道她被点了穴道,来不及询问她何处穴道被点,抱着她躲避暗器的同时,手掌贴着她的背后,一股内力输入,在安幽谷的几处穴道游走,遇到阻碍处,便将之冲开,当他两人躲避了第二波暗器之后,安幽谷已然能够自己行动,这时桃林中传来一阵打斗之声,朱雀不用看,也知道是跟在他后面的汪九成过去动手。

    安幽谷说道:“我的义父曹公公,他要治你于死地,你,你要小心,我是被他捉了过来的。”

    朱雀听她说话声音中气不足,问道:“你受伤了?”

    安幽谷身子有些摇晃,朱雀连忙扶住她,这是,他才骇然发现安幽谷腰上中了一枚袖箭,伤口处流出的血是紫色的,看来暗器上还淬了毒,朱雀说道:“你,你中了毒,我带你去找大夫。”

    安幽谷点了点头,朱雀将她身上的暗器拔掉,抱着她向法华庵行去,庵中就算没有人懂得医理,也当能找到一匹马,好带着安幽谷回城医治,至于汪九成和那些头放暗器之人的打斗,他是顾不得去问,为了救治安幽谷,就算汪九成责怪他不讲义气也顾不得了,何况他了解情况以后,也不会怪他救人要紧。

    进了法华庵,几名青衣女尼正要责问他为何擅闯佛门之地,见到他怀中之人,立刻回去禀告住持。

第十八章 钩吻之毒

    法华庵的住持法名清逸,人称三绝师太,除了武功和诗画以外,医道正是为其所长,她本在房中看一本汉朝名医张仲景的《伤寒卒病论》,一时看得出神,忽见弟子匆匆赶来说道:“禀告住持,外面有人受伤,前来求医。”

    清逸心中奇怪:“受伤求医不去医馆,来这里干什么?”

    顾不得她多想,几步就来到院中,正看到朱雀怀中抱着中了淬毒暗器的安幽谷。

    清逸立刻向前拿起安幽谷的手腕,然后眼睛落在她中了暗器的伤口,她问朱雀:暗器呢?

    朱雀说道:“暗器丢掉了。”

    清逸问道:“快把她送到屋里,我先给他服药,克制住毒性,只是需知此毒的毒性才能解毒,不知能否找到那枚暗器。”

    朱雀点了点头,快步将安幽谷送进屋内,在清逸的指点下,朱雀把安幽谷放在一张床上,清逸解开安幽谷的衣服,对朱雀说道:“你去吧。”

    朱雀看着安幽谷,安幽谷此事已陷入昏迷状态,只是喃喃自语,口中含糊不清,朱雀只听到阿娘两个字,想来她是想起了母亲,想到她的母亲嫁给了曹公公,受苦遭难,恐怕没能享什么福就去世了,安幽谷恐怕一直感到内疚,因为若非为了她,她母亲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朱雀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但毕竟不敢耽搁,匆匆出了法华庵,来到庵后的桃林,打斗已经结束,可是这些暗中伤人的人和汪九成都不见了去向,汪九成智勇双全,朱雀并不担心他的安危。

    他在桃林中寻找那枚袖箭,天色渐晚,视线逐渐难以及远,但朱雀凭着记忆,终于找到了那枚暗器。袖箭自然只有箭簇淬了毒,朱雀小心捏住箭尾,立刻赶回法华庵。

    天色黑暗,庵中点起油灯,其他屋里都是暗淡昏黄,唯独清逸住持的屋中特别明亮,朱雀来到门外,看到安幽谷躺在床上,床边搬过来的一张桌子上点了五盏油灯,怪不得如此明亮。

    安幽谷依然处于昏迷中,朱雀心道这样也好,昏睡过去以后,暂时就不会被疼痛所折磨,这个苦难的姑娘,除了暗器造成的身上疼痛以外,还有心中无法化解的痛苦。

    朱雀将袖箭放在桌上,清逸也是捏住箭尾,将袖箭放在油灯前仔细看着,又将箭簇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过了一会,她说道:“这应是岭南黄半仙门下所用的暗器,听说他们一般行迹不出两广范围,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岭南黄半仙,朱雀也是有所耳闻,所谓黄半仙只是清逸师太不忍恶言相向的一个尊称,江湖中人背地里都称之为黄鼠狼门下,黄鼠狼有个有个绝招,就是防毒,用来指他们所用的淬毒暗器,听到此言,朱雀问道:“请问师太,可有解毒的方子?”

    清逸本来坐在床边照顾安幽谷的,此刻站起身来,她一身缁衣,显得庄重肃穆,清逸面无表情,朱雀从中也看不出安幽谷的吉凶,耳听清逸说道:“我给她服用了用雪莲,黄连,以及佛座小红莲所炼制的三连解毒丹,只能暂时缓解她的毒性,使她不知剧毒攻心,而黄半仙这袖箭的毒里主要一味毒药就是钩吻之毒。”

    朱雀随口说道:“钩吻?那是什么?”

    清逸说道:“钩吻也就是断肠草。”

    朱雀吓了一跳,问道:“那,这种毒可有解毒的方子?”

    他问过心似乎被提了起来,高高悬着,就等清逸告诉他结果,才能知道将心何处置放。

    清逸点了点头,说道:“偿若毒性浅的话,可用黄芩、黄连、黄柏、甘草等煎服,我已让一名弟子下山去买药,可是这位女施主中毒部位在腰上,毒性随着血液已经进入腹脏,解起毒来非常麻烦,需要先将她伤口处的毒吸出一部分,然后需要内力阳刚之人,运功助她逼毒,等她身上的毒去了大半,再服那些药便可。”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在下来试试。”

    清逸说道:“驱毒,必须要有深厚的内力为辅佐,否则毒液驱不出来,反而容易逆行攻入心脏,那是便毒发无救了,施主你的内力如何?”

    朱雀不敢妄自菲薄,他先问道:“请问师太上下?”

    清逸说道:“贫尼清逸,不要叫我师太,直呼贫尼的法名即可。”

    朱雀点了点头:“多谢清逸相救之恩,在下贱名朱雀,内力尚可,请清逸师太告诉我怎样行功。”

    前半句还能只呼清逸,后面仍不敢造次,清逸后又多了师太二字。

    清逸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朱雀,倒叫贫尼小看了,以你的内力想来够用了,你先给帮她把毒吸出来,切记不要有一丝吞咽。”

    朱雀掀开盖在安幽谷身上的杯子,看到她的肌肤,脸上一红,有些失措,清逸说道:“救人之时,怎可心存男女之妨?一切只是皮囊。”

    朱雀说道:“多谢指点。”他定了定神,看到安幽谷的伤口已经腐烂发黑,流出的血也是黑色,他俯身用嘴对准安幽谷的伤口,用力一吸,一股腥臭味传来,朱雀扭头要将血水吐在地上,清逸已端起来一个盆子接住,吐出来的血都是黑色,如此,朱雀吸一口吐一口,很快,从伤口里流出的血色渐红,清逸说道:行了,你去院中用井水漱漱口,回来我再教你如何帮她驱毒。

    驱毒时,双掌和安幽谷背上穴道之间不能有衣服阻隔,清逸将安幽谷扶起,背后的衣服掀开,朱雀自己内力先在周身要穴运转三圈,然后将内力聚集在掌心,对准安幽谷的穴道,将内力渡入,自背到腰间,中间只有几个穴道,但安幽谷体内的毒性已经散开,朱雀要把她身前身后数十个穴道全部游走一边,然后将毒从伤口处逼出。

    只见安幽谷伤口处流出的血先是红色,接着是黑色,不久再次转为红色,如此三次以后,再无黑血流出,清逸说道:“行了,她体内的毒已被驱除得七七八八,只要再服几次解毒药,当可痊愈,至于腰间的伤口,也不过是普通的创口,敷些金疮药就行了。”

    这次驱毒,内力消耗得非常厉害,似乎和数个高手打斗了一般,朱雀从床上下来,看到安幽谷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脸色红润,看来吸毒驱毒的效果出来了。

    朱雀问道:“好些了吗?还疼吗?”

    安幽谷摇了摇头,将身上的衣服放下,朱雀见她耳根脖子都红了,问道:“清逸师太,你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清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了门外。

    朱雀奇怪她怎么不回答,安幽谷这时轻轻说道:“你如此待我,我,我……”

    朱雀说道:“你不是也救过我吗,何用说这些客气话?”

    安幽谷低下头说道:“不,那是不一样的,这次你……”

    话未说完,买药回来的一名女尼走了进来,说道:“那几味药都买到了,这瓶金疮药你先给她敷上。”

    朱雀接过金疮药怔怔地出神,刚才为安幽谷吸毒驱毒,自己都当她是昏迷中,此时再掀开她的衣服,在她身上敷药,不免有些难为情,正想法子让这女尼来做,正好一声轻啸传来,朱雀说道:“是丐帮汪帮主,我要去看一下,小师父,麻烦你来给她敷一下药。”

    说着对安幽谷说道:“汪帮主当时帮咱们挡住了那些偷袭的人,我去看看他现在如何?”

    安幽谷长长吁出一口气,说道:“你去吧。”

    朱雀连忙逃也似的出了法华庵,天上一弯明月,静静地照在大地上,出了法华庵不远,汪九成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朱雀心中一热,喊道:“汪大哥。”一边走上前去问道,“你去了何处?我刚才来找你,见你已经离开了,这些人很难对付么?你没什么吧。”

    汪九成淡淡地说道:“这些暗中伤人之辈,都上不得台面,要是连他们都对付不了,我这帮主也就白当了。”

    朱雀笑道:“是,是我说错了,大哥一出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汪九成摇了摇头,说道:“我故意放他们离去,然后再跟着看看他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被派过来对付我们的。”

    朱雀问道:“可有了结果?”

    汪九成神色一黯:“没有,他们全都死了。”

    朱雀吃了一惊:“是否他们发现了你在后面跟踪,所以你将他们全都杀死了?”

    汪九成说道:“不是,我跟着他们来到京城的一处普通民宅中,看着他们进了院子,我准备记号这个地方,先回来找你,可是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进了院子进了屋,可是天色已经昏暗,而这些人却没有掌灯,屋内还是黑乎乎的,总不能他们进了屋子,就躺下睡觉了吧。”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大哥很是细心,他们到底为何没有点灯?”

    汪九成说道:“我在旁边等了很久,院子里即没有人说话,屋内也没有人点灯,我想他们或者从别的地方离去了,所以我就翻过墙头进去看看他们是否还在,果然,这几人都在,不点灯,是因为他们以后都不需要再点灯了。”

    朱雀心中一寒:“他们难道全都死了?”

    汪九成点了点头,朱雀虽然刚才就听汪九成说起他们都死了,还以为是汪九成所杀,可是他们如此诡异的死法,还是让朱雀感到诧异:“他们是自杀的?”

    汪九成说道:“应该不是,他们进去的时候,屋内应该有人,此人发觉他们被我跟走,怕他们透露出什么,所以将他们全都杀死,用的应该是劈空掌一类的功夫,震碎了他们的内脏,外表却看不出来。”

第十九章 得罪莫怪

    朱雀思索着江湖中谁有这种掌力,想来想去,能够对着几个人这么快下手,而对方却没有反抗的余地,江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那就是他眼前之人,丐帮帮主汪九成。

    心有所思,神有所表,汪九成又岂能不知朱雀在想什么,他说道:“若不是我确认自己没有动手,而是换做别人,见到他们的死法,十有**会认为是我出手所杀。”

    朱雀问道:“可是我已经通过安幽谷得知背后的主使是曹公公,他们再如此欲盖弥彰又有何用?”

    朱雀曾在无锡与常州交界处的马蹄桥遇袭,而为安幽谷所救一事告诉过汪九成,故而汪九成一听就明,他问道:“难道这位姑娘的养父就是这个曹公公不成?哪有这么巧的?我离去之前,曾见到她似乎受了伤,此刻应该无碍了吧。”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无碍了,大哥怎么猜到她已无碍的?”

    汪九成说道:“看你一脸轻松的表情,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偿若伤势加重,你哪能笑得出来。”

    朱雀说道:“咱们到城中去吃饭喝酒,胜于在这佛门尼庵前站着说话。”

    汪九成奇怪:“你不去照顾你的救命恩人?怎么能私自去饮酒?”

    朱雀说道:“这中间实有些难以言传的事情,我还是避开了为好,咱们边走边说。”

    接着他跟汪九成说了刚才帮安幽谷吸毒驱毒一事,说道:“我和她略有肌肤相接之地,也是为了救他性命而迫不得已,不过我看她已好了多半,剩下的由那些师太来照顾就可以了,我一个大男人,在尼庵中面对一名女子,实在太过古怪,难道还要清逸师太赶我出来吗?”

    汪九成失笑道:“留宿男客,事在紧急,并没有什么好避嫌的,清逸师太也非不通情理之人,我看还是你自己心虚,所以才想离开。”

    朱雀兀自嘴硬:“我心中坦荡荡的,有何要心虚的?”

    汪九成肯定地说道:“你自然是怕她因此对你生情。”

    朱雀被他说中了心事,一时难以辩解:“就算是我怕她因此生情,那也是她的事,不是我的事啊。”

    汪九成乃是旁观者清:“你担心她对你生情,还不是你的事?我也见到那姑娘了,相貌不错,又重情义,还曾救过你的性命,你为何不愿意接受呢?难道你眼光太高了?你算什么东西啊,人家偿若真的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还躲躲闪闪的。”

    朱雀被他说得老脸通红,只好坦白:“小弟心中早已有了别人,难以容下她,为了不耽误她,我才如此。”

    汪九成听他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致:“是哪家美貌的姑娘,能得入得了你的法眼?像你这样武功高强,人又颇有侠义之心,即英俊又潇洒的少年郎都为之倾倒,定然不是普通女子。”

    朱雀听他前边还说自己是什么东西,转过话头又将自己夸了一顿,哭笑不得,但他刚想说出伊雪来,蓦然想起伊雪已经嫁人,心中发堵,半晌无言,最后说道:“先不说这些不着影的事了,咱们还是先看眼前,到底要对付咱们的人是谁呢?”

    汪九成想了想,说道:“这就难猜了,就像你说的,咱们已经通过安幽谷知道了曹公公一事,那么他们为何还要杀人灭口呢?这似乎就说明了凶手的幕后主使偏偏不是曹公公呢?似乎,似乎也不能这么说。”

    朱雀说道:“据清逸师太所言,这批人里,刺伤安幽谷的暗器,用的是岭南黄鼠狼门下的袖箭,谁能调动他们来对付我们呢?”

    汪九成问道:“难道是曹睿的老子太原知府曹锦华收买的他们?这种人向来都是只看实利,不为声名着想的人。”

    朱雀说道:“他现在自顾不暇,大儿子还在监牢里,而淮阴五鬼剩下的三鬼也想找他报仇,他的干儿子也被我们毒打过,指不定正在养伤,他就算有这个本事,又哪有这份心情来做此事?我看不像是曹锦华所为。”

    汪九成摇了摇头:“这就难猜了,也不知这些人是一起行事,还是单独出来行事,偿若能捉住他们同伙质问一下就能弄清楚。最近两年,江湖中逐渐形成了一种趋势,黑道中操行德性为人所不齿的,逐渐都和官府有了来往,不再像以前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这对正派之人是一种魔长道消的不利趋势。”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京城之外,城门已经关闭,但这又怎能难道轻功高强的两位高手,但二人还没去翻城墙,城门外一个卖混沌的摊子引起了两人的注意,朱雀定睛一看说道:“是铁砂掌关天门关师傅。”

    汪九成心中一动,想起那些被阳刚掌力击毙的几人,这关天门也能做到,只是他隐居已久,不应是下手之人。

    两人来到摊子前,朱雀是他见过的,而汪九成相貌特出,也被他一眼看出,他问道:“汪帮主,朱小侠,两位可是来光顾我馄饨关的生意来了?”

    朱雀看了汪九成一眼,说道:“不错,下两碗馄饨,关老爷子,你这里可有酒?汪帮主是无酒不欢,没有酒,他八成都吃不下你的馄饨。”

    关天门拉开馄饨摊子的一个柜子门,从里面摸出半壶酒,掷了过来:“就剩这么多了,汪帮主省着点喝吧。”

    不消片刻,那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了过来,关天门放下碗,正要离去,汪九成一把抓住他的手,关天门问道:“干什么?”

    若是平时决斗,关天门绝不会被汪九成一招之下就拿住手腕,但正因为没有想到,汪九成出其不意地出手,正好将他手捉住,内力透过关天门手腕大陵、太渊二穴透体而入,关天门登时全身无力,他连呼:“你干什么?”心中却在想,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么?他即使身为丐帮帮主,也不该这般对人。

    汪九成拿着他的手掌在风灯下一照,对着他的掌心仔细看了看,又拿过他的另一只手,仔细看过掌心,这才撒手放开,同时人站起身来,双拳一抱,说道:“关铁掌,得罪莫怪。”

    关天门惊疑不定,问道:“不知汪帮主刚才何意?”

    汪九成说道:“今日我在一所宅子内,看到五个人身中重手掌击碎了内脏而死,纵览整个武林,放眼整个江湖,能有此掌力的人也不多,有我汪九成一个,也有你关铁掌一个。”

    关天门这才明白他的目的,冷哼道:“你是怀疑是我下的手?汪帮主,老夫洗手十多年,这十多年里,你可听说过我与人动过手?”

    汪九成摇了摇头:“我再次给你赔礼了,只是你此时出现在着,未免有些太巧了,而出了你我二人,我还真不知道谁有这种掌力,难道是我孤陋寡闻,有了以掌力闻名的高手,而我去不知?”

    关天门直到现在,脸色还是不虞,他嘲弄道:“若说连丐帮帮主也会孤陋寡闻,那江湖中人更无人敢说自己知道江湖上的事了。”

    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乃是所有门派里面人数最多的帮派,可以说其他门派的人数总和,也未必有丐帮人多,人多的好处除了体现在武力方面,在打听消息一事上,更是无处其右者,而此时莫名多出一个用掌的高手,汪九成却不知道,那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两碗馄饨吃完,半壶酒喝完,两人起身要走,朱雀又回身结账,关天门也不客气:“小本买卖,至亲好友,概不赊欠,两碗馄饨一共二十文钱。”

    朱雀问道:“那酒呢?”

    关天门说道:“那酒就算我请汪老大喝了,他这么凶,我怎敢再问他要酒钱?”

    朱雀也不敢多给,付了二十文钱,就向汪九成追去,刚才关天门的这一番言语,语含讥讽,以汪九成的耳力应该可以听到,但偏偏他充耳不闻。

    两人走开了一段距离,朱雀问道:“汪大哥,你不回城了么?”

    汪九成说道:“不回城了,我丐帮在这附近有个分堂,咱们到那里去歇歇算了,爬城门住旅店,可不是我们丐帮的行事风格,你没听关铁掌说吗?他让我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逾越之事。”

    朱雀笑道:“刚才的话我以为你没听到。”

    汪九成叹了口气:“我看过他的手,铁砂掌用过的二十多个时辰里,掌心红色不退,他肤色一如平时,自然不是他行凶,唉,被害人是无耻之徒,你我却还要为他们找到凶手,这都什么事啊。”

    朱雀问道:“吃饭之前,汪大哥突然提出,江湖中黑道中为人所不齿的人都纷纷和官府结交,这说明了什么?”

    汪九成说道:“说明官府要对付江湖中人了,他们要是窝里斗,你这个正四品来斗我这个从三品,又何用得上江湖上的人呢?他们那些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岂非更胜于名刀明抢的动手?反而容易落人把柄。”

    朱雀点了点头:“官府所对付的必然都是正派中人,邪道上的人有武林中相生相克的法则,哪轮到他们来管。”

    汪九成说道:“是啊,武林中的正派人士,向少林方丈,武当掌门这些名门正派的大人物咱们先不说,就拿那些想郑年这种人,像每个地方都有的德高望重的侠义中人,他们的存在,应当多多少少地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明着不敢来,便暗中下手,铲掉这个阻挡他们吸取民脂民膏的绊脚石。”

第二十章 大手印

    朱雀闻言默然,偿若真的如此,别说是在江湖中,就是在整个天下,偿若没有了正气,人人都活在以权为尊的社会中,那些处在最底层的百姓,还不都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吗?即使不是最底层的,只要他们觉得你妨碍了他们,他们也是能抓就抓,能杀就杀,何曾讲究过什么规矩呢?

    汪九成接着说道:“不要以为这些浮游在江湖之上的正气,就是那几个门派的功劳,没有每个人心中固有的正气,他们的行事又有什么依凭呢?谁来拥戴他们呢?”

    朱雀说道:“你是说,一旦那些官府中的贪官污吏和邪魔外道的武林中人相结合,就会从他们所说的黑白两道相勾结,能够判刑的判刑,不能判刑的,也有人能够解决你。”

    汪九成说道:“谁说不是呢?今日你受到的偷袭,恐怕就是这样出来的,要是纯粹的江湖中人,怎会用这种不齿于人的手段进行暗杀?”

    朱雀想起受伤中毒的安幽谷,身上流下一条冷汗:“这些人不喜下毒偷袭,完全不讲究江湖规矩,所以为起恶来,更是让人难以防备,我个人的恩怨情仇都是小事,怎么才能化解这些事的发生呢?”

    汪九成没有回答,指着前面的一座破庙,和几间建议的泥墙草顶的屋子说道:“我们丐帮分堂到了,这些话,咱们明日再说。”

    丐帮的分堂自然极为简陋,这群叫花子大部分已经睡下了,守夜的一名老丐见到帮主前来,要喊其他的丐帮帮众出来迎接,汪九成阻止了他,说道:“我们就在这里过一夜,也没有别的事,就不要吵醒他们了,一切明早再说。”

    老丐点了点头,两人在破庙中,随便找了个空地谁了,乞丐堆里又岂能没有味道?但朱雀在孙家杂耍班待过一段时日,也不以为苦。

    第二日,众丐起床后,发现帮主竟然就睡在他们当中,自然感到非常奇怪,汪九成把分堂堂主吴忠生喊来,问他最近京城中可有什么惹眼的人出现。

    吴忠生说道:“江湖中人惹眼的没有见到几个,却见到几名西域胡人进出京城,行事鬼鬼祟祟的,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和这几名胡人在一起的还有几名喇嘛,也就是西域的和尚。”

    汪九成听得眼睛一亮,和朱雀交换了眼神,接着问道:“他们在京城何处落脚?”

    吴忠生说道:“喇嘛们是在城里妙应寺中歇宿,而胡人住的是客栈。”

    汪九成点了点头,说道:“他们住的是哪家客栈?”

    吴忠生说道:“靠近妙应寺不远的鸿升客栈,帮主,那客栈里的回回比较多,我看那些胡人跟他们的关系不错,帮主偿若前去,需要小心他们。”

    汪九成说道:“知道了,你做得不错。”

    吴忠生说道:“多谢帮主夸奖。”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似乎对于能得帮主一赞,胜于什么似的。

    汪九成站起身来,对大伙说道:“最近江湖风波不止,大伙都要小心在意些,尽量不要与人争斗,大家讨饭时,最好不要相隔太远,外出讨饭的人也尽量不要单独行事,千万小心在意。”

    众丐帮弟子一起躬身回答:“是,多谢帮主关心。”

    汪九成说道:“好了,我还有事,有时间再来看你们。”说完,对朱雀说道,“走吧。”

    两人离开丐帮分堂,朱雀忍不住问道:“汪大哥似乎有了线索。”

    汪九成点了点头:“在中原,掌力如我,如关天门二人的,几乎没有,而在西域却有一个名为大手印的门派,掌力堪可与中原练掌法的一较长短。”

    朱雀从没听说过这个门派,他跟着念叨了一句:“大手印?连我也没听说过。”

    汪九成解释道:“那是因为你用的是剑,天下学拳的,所关注的基本都是谁谁拳法最好,什么拳法最为有名,练剑的不也是如此么?天下使剑的名家名门,你不知道的恐怕不多吧,但我要问你几个练双环的,练九节鞭的,你也不一定知道。这大手印在西域也很神秘,我曾和他们的人交过一次手,这才知道。”

    朱雀点了点头:“能和汪大哥一较掌力的人,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汪九成问道:“关键是他们为何来到这里?又为何打死了这几个人?此时做得如此娴熟,又如此心狠手辣,应当不是头一次出手。我们要找幕后指使的人,就要先找到他们。”

    朱雀嗯了一声:“那就要去鸿升客栈了。”

    鸿升客栈是个三层小楼,最底下一层乃是回民做饭的地方,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羊肉的膻味,几名回回正在一旁剥羊,二楼三楼才是客栈的房间。汪九成来到掌柜的桌子旁边问道:“我那几位来自西方的朋友是不是住在这里?”

    掌柜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起了疑心:“你说的是谁?我不知道。”

    朱雀知道打听消息,没有比银子更好使的,他摸出一块约十两的银子递了过去,说道:“我们的朋友乃是从波斯过来的,请告诉我们他们住在哪里,我们自己上去找他们。”

    要是换做别的地方,掌柜的早就见钱眼开,拿了银子告诉他们,可是这掌柜的脑袋似乎不会转弯,依然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这里也没有什么波斯人,既然两位不是来吃饭也不是来住店的,阁下的钱还请阁下拿走的好。”

    朱雀说道:“我们是不住店,但我们在这吃饭总可以吧。”

    两人找了个位子做了下来,要了手抓羊肉和馕等几样吃的,汪九成又要了他们一坛酒,两人边吃喝便看着楼梯口,想着他们总要出来,或者从外面回来,这掌柜的自然也就管不着了。

    哪知两人吃到吃不下时,还是没有见到吴忠生所说的胡人,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想到了一点,人从鸿升客栈出来,围着客栈走了一圈,边走边向上面看,果然,在鸿升客栈的后院,还有一道楼梯用来进出,恐怕再两人吃饭以前,他们就听到了汪九成在找他们,早就从后门溜了。

    出了鸿升客栈,除了一肚子的羊肉和酒,他们几乎一无所获,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妙应寺走去。

    找不到胡人,找到喇嘛也是一样。

    妙应寺地方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个殿中,菩萨神仙的泥塑都有。

    妙应寺的院子中,有几位闲看庭前的和尚,正坐在一张石桌边的石凳上品茶说话,见到汪九成和朱雀二人,人人都露出不虞的神色。虽然妙应寺是人人可来许愿上香的地方,但毕竟只有有钱人才会出香火钱,这叫花子进来难道是许愿讨钱多讨到一些?

第二十一章 宦官之祸

    一般的人都趋炎附势,嫌贫爱富,二人只是没想到和尚也是如此,看来这里的和尚并不是那些修习佛法为主的和尚。二人假装四处观赏那些泥塑的五彩神仙,暗中却留神喇嘛的所在,可是却一无所获,两人来到后院,这里已是和尚起居的地方,一名肥胖的和尚拦住二人说道:“你们找什么?不知道这里是闲人免进的么?”

    朱雀摸出一块银子,说道:“这是我二人给贵寺的香火钱,我想请教大师,最近来的那几名喇嘛是在何处?”

    这肥胖的和尚接过银子,塞入袖子里说道:“喇嘛在这里挂单住了几日,今晨已经离去了。”

    朱雀问道:“大师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肥胖的和尚露出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这个……”

    朱雀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这胖和尚为难的脸色不见,换了一副笑脸,说道:“两位施主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干嘛非要去找喇嘛呢?我们妙应寺里的神仙许愿也很灵。”嗦了一会,还是说了,“我听他们说要去什么曹公公家里住几日,至于曹公公家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得了消息,立刻就走,那肥胖和尚在后面将银子一抛一抛的,肥脸上的笑容泛着油光,口中喃喃地说道:“晚上如何找个理由出去?得了银子还不要享受享受?”

    猛听到身后一名老和尚说道:“圆业,你又在骗施主的银钱了不是?”

    圆业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到是住持,手中的银子也隐瞒不掉,只好上前交给住持,说道:“这二人在打听喇嘛的事,我岂有不趁机捞点油水的道理?银子嘛,自然还是要拿出来的,我骗他们说喇嘛们去了曹公公那里。”

    住持点了点头,说道:“这二人看来来者不善,你赶紧去通知汪公公,好让他有所准备。”

    圆业点了点头,他一边向外走一边暗自庆幸,自己袖子里的一块银子还在,那么又能名正言顺地出来吃喝,心中得意,竟哼起了小曲。

    朱雀和汪九成出了妙应寺,两人找了几名丐帮弟子打听到曹公公平日所住的宅院,来到这里,只见宅院上挂着曹府的牌子,大门却紧紧关着,两人上去拍门,半天也没人应门。

    朱雀说道:“这门又没上锁,肯定是从里面闩住了,喊了这么久的门也没人应,我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汪九成说道:“这里人来人往,你这么进去太惹人注意,咱们从后院进去吧。”

    两人翻墙进来,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汪九成心悬了起来,立刻冲进屋里,还好,屋内虽有几具尸体,却没有薛鹏举的尸体在内。这些人不是那大手印的所杀,而是死于刀剑,血流了一地,其中一人被捆在椅子上,应该是在临死前遭人逼问。

    这些尸体都是男尸,虽然死了,但依然能够看出身体强壮,应都是武林中人,既然是武林中人,怎么会死在一个太监的家里呢?两人在屋内查看,也没有找到什么异常的地方,正要再细细搜寻时,外面传来的拍门声,两人立刻悄悄地又从后院翻墙出来,绕过院子,想看看敲门的人是谁,等两人来到前门时,那敲门的人已经走了,街上都是人,倒看不出刚才拍门的人是谁。

    两人找不到薛鹏举,又是一肚子的疑问,正要找个茶馆酒楼歇歇脚,身后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喂!”

    二人回头一看,喊住他们的正是安幽谷,朱雀连忙来到她身边问道:“你伤好了?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安幽谷满心委屈:“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尼姑庵里,我,我找你不到,便想来这里看看。”

    朱雀想起曹公公乃是她的养父,叹了口气,说道:“我和汪帮主脚也走得累了,肚子也饿瘪了,咱们找个地方一边吃饭一边说罢。”

    在一家饭店里坐下,朱雀说起用暗器伤了她的人都已经死了,安幽谷听得惊讶,还带着脸红,朱雀知道她误会了,以为自己是为了给她报仇而杀的,他说道:“这些人是被一种至刚至强的掌力震伤内脏而死,我和汪帮主都猜测他们的死因是被人杀人灭口,因此想找到幕后主使,就要先找到这行凶之人。”

    安幽谷这才知道误会了他,低下头去问道:“可有了结果?”

    朱雀摇了摇头,说道:“我正要问你,你写信让我到法华庵相见,没想到恩人之约,却变成了杀人的陷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幽谷说道:“我想告诉你关于薛鹏举的事,没想到却被他们发现,我被他们点了穴道,在那里作为陷阱准备杀你。”

    朱雀听得一头雾水,但总算知道她已知薛鹏举的下落,他还是先问了他们是谁。

    安幽谷说道:“他们是汪公公的人。”

    朱雀和汪九成更摸不着头脑,问道:“汪公公又是谁?”

    安幽谷说道:“我养父曹公公现在在宫里的势力大不如前,现在汪公公靠着拍马逢迎,已逐渐开始取代他的位置,并且暗中想害他,他给我来信,向让我再帮帮他,我,我狠不下心就过来了,没想到遇到了你。”

    汪九成嘿了一声,朱雀知道他的意思,曹公公也非什么好人,两个宦官相斗,在他眼里如同狗咬狗一样,无需理会。

    朱雀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呢,他问道:“那薛鹏举呢?现在何处?”

    安幽谷说道:“薛鹏举被曹公公带到宫里去了……”

    朱雀和汪九成面面相觑:“这薛鹏举的父亲被他害死,他为何带他入宫?”

    安幽谷解释道:“其实害死薛崇明的不是我养父,而是汪公公,薛鹏举已知其中之事,我养父现在把他带到宫里,是为了保护他不被汪公公所害,然后等待机会,扳倒汪公公。”

    两人听得甚奇,原来在薛鹏举一事上,他们想左了,以为曹公公是千方百计要害他的人,却原来是为了保护他。

    见两人有些不信,安幽谷说道:“我养父早就着人四处打探薛鹏举的下落,那日薛鹏举出来玩,被汪公公的人抓走,我养父手下的人拼死将他救了回来,他不知将薛鹏举安置何处才能保住他的性命,思来想去,还是冒险把他送到宫里,化妆成一个小太监,这样,任汪公公想破脑袋,就是将京城的地皮挖出三尺来,也找不到他了。”

    朱雀点了点头,提起曹公公的家中,有几具尸体一事,安幽谷仔细问了他这几人的相貌,最后断定:“这些人就是救了薛鹏举的那几名江湖人,他们将薛鹏举交给我养父后,我养父立刻带着薛鹏举进宫,这汪公公的人找不到薛鹏举,便杀了他们泄愤。”

    朱雀想起一事,暗道不好,他问道:“曹公公带薛鹏举进宫一事,这几人可曾知道?”

    安幽谷点了点头:“我养父曾和我们几人说起过,只有把薛鹏举送进宫才安全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朱雀说起曹公公家里其中一人被绑在椅子上审问过,难保不会将此事说出来,这样一来,以汪公公在宫里的势力,要害死薛鹏举岂非轻而易举?

    安幽谷说道:“不用担心,汪公公毕竟是新得皇上恩宠,宫里的太监们大都是我养父这边的人,若要保护好他,应该没有问题,我养父说,这汪公公正在培植自己的势力,笼络了一些声名不好的绿林中人,兀自不足,还托人给西域的大手印送去了一份龙树手书的一本《大智度论》,他们很承汪公公的情,因此派出门下高手来帮汪公公争权夺势。”

    朱雀和汪九成至此才明白,尽管曹公公为人所不齿,可是在薛鹏举一事上,他们必须要站在同一阵地,一同对付汪公公,这样即为了拯救薛鹏举,也为了给他父亲薛崇明报仇。

    汪九成问道:“可是为何朝野都在盛传薛崇明为曹公公所害呢?这件事弄不明白,他很难相信安幽谷的话,也就不用再提他要和曹公公一起保护好薛鹏举了。”

    安幽谷说道:“薛崇明曾经给皇上递过一份折子,大意是先皇曾有严令,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刻着这字的铁牌至今还挂在宫门里,如今宦官权大,以之结党立派,终将成为祸患,望皇上能够及早铲除毒瘤,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当时我养父的权力算是宦官里最大的,这份折子基本就是指向他,但他并没有看到这份折子,而是被汪公公看到,折子上没有署名指谁,汪公公正要得宠之际,怕皇上真的会听从建议,褫夺了他已有的权力,于是在他的安排下,找了几名邪道人士将薛崇明杀害。”

    汪九成问道:“那为何都传是曹公公相害的呢?”

    安幽谷说道:“当时杀人的人故意说他们乃是奉了曹公公之命前来行凶,而且薛鹏举能得以活命,就是他们故意为之,用来陷害我养父的,我养父见到薛鹏举时,指出了那几名杀死薛崇明的人,他们的相貌特征,正是汪公公的手下,薛鹏举这才相信,据说薛鹏举手里还有一份汪公公害死其他官员的证据。”

    汪九成这才相信,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夺下汪公公手里的刀,真没想到这阉人如此龌龊,坏事做绝,却还和老子一个姓。”

    朱雀忍住笑道:“这事汪大哥倒不用介怀,咱们要去夺他手里的刀,就要做好准备,既然大手印的功夫这么厉害,我看只有你能对付的了。”

第二十二章 拼命三郎

    汪九成说道:“大手印能够练到这种程度的,最多只有一人,要是人人都有这种水准,哪还有其他什么人的事,我怀疑有这个功力的,就是大手印的掌门嘉措无畴。”

    朱雀问道:“嘉措无畴,这名字好古怪,似乎是扶桑人的名字。”

    汪九成摇了摇头:“嘉措是西域人的姓氏,意为大海,无畴大约就是无分彼此,他名字的意思若用汉语来翻译,那就是海纳百川之意,嘿,这么不要脸的名字,倒也少见。”

    朱雀听了哈哈大笑,这时旁边一张桌子传来“啪”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接着听到有人说道:“竟然连嘉措宗师都不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谁这么目中无人。”

    汪九成本不欲理会,可是此人起身向两人走来,当走到他们桌前时,此人已变得前倨后恭:“原来是汪帮主,恕小的瞎了狗眼,有眼不识泰山!”

    汪九成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祁连一匹狼,无人能抵挡的拼命三郎温胜泰,怎么我说的不对么?”朱雀看着温胜泰相貌让人一见难忘,狭长的脸颊配上细长的眼睛,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

    温胜泰在他们桌上坐了下来,自斟自酌了一杯酒后,说道:“若是别人说出对嘉措宗师无礼的话来,我非打断他的门牙不可,但汪帮主并非别人,这话你说起来,无论如何都让我没脾气。”

    汪九成淡淡地说道:“你就是要打断我的门牙,也可以试试。”

    温胜泰苦笑道:“算我说错话了,汪帮主,你为何会提起他呢?他可没有得罪你啊。”

    朱雀醒悟这温胜泰也是西域人,而嘉措无畴则是西域第一门派的门主,身份之高,地位之超然,如同他们中原的少林方丈一般,他温胜泰听到此言,当然要为之说话。

    汪九成说道:“他最近到了中原来了吗?”

    温胜泰愣了一下问道:“汪帮主见过他了吗?嘉措宗师很少离开家乡,更不会到中原来。”

    汪九成和朱雀对望了一眼,心中都在想着,难道汪九成估计错误?那些黄半仙门下的人不是他所杀,而是别人?

    温胜泰看二人的神色,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出了什么事?”

    朱雀问道:“大手印门下出了嘉措无畴以外,还有谁的掌力能与之接近的?”

    温胜泰想了想,说道:“没有,大手印门下的弟子都和嘉措无畴相差太远,倒不是因为他教弟子们掌法时有所藏私,他们门下的掌门都承接了原掌门的内力,所以掌门的内力是最高的,大手印的功夫全凭掌力的刚猛,所以,纵然是极有天分的弟子,也无法练到甚至他一半的功力。”

    汪九成问道:“或者不是大手印门下?但又怎能为那阉人卖命呢?”

    温胜泰见两人所说的话,自己完全听不懂,忍不住问道:“除了汪帮主外,难道还有掌力上能和嘉措宗师向匹敌的吗?”

    汪九成点了点头,说起岭南黄半仙门下的人遇害一事,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凶手不仅将他们全部杀死,而且没有发出什么异常的声音,并从容遁走。

    温胜泰说道:“像这样的手法,确实像只有嘉措宗师的功力才能做到,但要只要我来安排一下,我也能达到这种效果。”

    汪九成不信:“难道拼命三郎最近练起了掌法?”

    温胜泰摇了摇头:“掌法不像剑法,是需要深厚的内力来运行,这不是可以一蹴而成的,我是说,如果是我来做出这种结果,只需要将这些人迷倒,然后将他们锤杀,也可以造成这种结果。”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汪九成站起身来,说道:“你说得不错,刚才我言语中有得罪嘉措无畴之处,在此为他道歉。”

    他本非背后言人之过的人,刚才提起嘉措无畴,那是因为怀疑是他杀死了黄鼠狼门下的人才这样的说的,如今既然有了别的可能,他又是心胸开阔之人,立刻为之前说过的话道歉。

    温胜泰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说道:“汪帮主乃是真汉子,我本来心中还有些不太服气的,如今是心服口服了。汪帮主,你有什么需要在下去办的,只管说好了。”

    看来嘉措无畴在西域武人中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只因汪九成一句道歉,他似乎都可以为之卖命。

    汪九成本想说不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坐了下来,对温胜泰说道:“你也坐下吧,我正好真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温胜泰也坐了下来,说道:“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汪九成问道:“你既然来自西域,可知除了大手印外,还有什么门派是和喇嘛相厮混的?”

    温胜泰想了想,说道:“几乎所有的门派或多或少都和喇嘛有些关系,就像你们的门派很多都是出自少林门下,或者和少林派多少有些关系,你们的谚语是天下武功出少林,而我们西域则是说天下武功出自佛门。”

    朱雀已知汪九成话中含义,这些西域武人和喇嘛一起,来到中土,任由汪公公差遣,为其卖命,则汪公公也会给其相应的价值作为交换,只是他们的协议自己不知道而已。而看温胜泰似乎对他们有些隐瞒,而他们三人所谈论之事也不能跟他说明,一时陷入无话可说的地步,几人默默喝酒,气氛有些尴尬。

    温胜泰见汪九成始终没有介绍朱雀和安幽谷的身份,知道他对自己还是有些防备的,便说道:“今日能见到汪帮主,已是在下的运气,他日有缘,我再请汪帮主喝酒,在下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去结了账,人洒然而去。

    等温胜泰离去,朱雀问安幽谷:“你说汪公公给了大手印一份龙树所书的手抄经书,所以大手印的门人来中原帮他之事,难道消息有误?还是温胜泰在撒谎?”

    安幽谷沉思了一会,说道:“此事是由汪公公安排的一名侍卫去办的,这名侍卫曾为我养父做过事,因此跟他提过,应该不假,只是经书给的或者不一定是嘉措无畴……”

    汪九成想了想,问道:“在西域,除了大手印,还有什么人会被汪公公所收买呢?”

    安幽谷想了想,说道:“我想起来了,西域有一个叫密宗门的佛教旁支,他的门下即有喇嘛,也有俗家人,只是这个密宗门行踪诡秘,专门进行刺杀和破坏活动,并非什么门派,不知是否和汪帮主所行之事有关呢?”

    两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三人出了酒楼,朱雀问汪九成:“这温胜泰人也不错啊,为何在江湖中声誉并不好?”

    汪九成说道:“其中或者又两个原因,一是中原武人的排他性,咱们自然认为中原的武林才是正道,西域武林在咱们眼中基本就是邪魔外道,这也是西域魔教横行给咱们留下的印象,而是此人性格亦正亦邪,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极恶之事,但也属好人有限的范围。”

    朱雀问二人有什么打算,汪九成说道:“我让我帮的弟子们继续打听这些人的下落,西域人想来中原搅风搅雨,我丐帮责无旁贷,当然要在他们还没有兴风作浪以前,将他们撵走。”

    朱雀笑道:“这是他们的荣幸了,在天下第一大帮的驱赶之下,他们想不走也不行。”接着他又问安幽谷,“你呢?”

    安幽谷说道:“此事有关于我养父的安危,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只有等他安全了,我才能离去。”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我本来为了太原曹知府一家的恶行,向找你养父的麻烦的,既然你在此,我自然不能这样做了,这次事情了结后,我也希望他不要再为虎作伥,为那些像曹锦华这种人进行庇护。”

    安幽谷说道:“谢谢你,我也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你为了我做此违心之事,我很高兴。”

    两人说到这儿,汪九成说道:“看来你们还有很多话要说,我先走了。”

    朱雀说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汪九成说道:“我要去安排我的丐帮弟子做事,你跟着干什么?何况这位姑娘的伤还没好,还需要你来照顾。”

    朱雀见他说的有理,可是不知怎的,他有些不敢和安幽谷单独相处,想起为她吸毒驱毒时的肌肤相接,虽然不得已而为之,总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暧昧在里面。

    朱雀歉然说道:“你要去哪里?你看我这粗心的样子,要不是汪大哥提醒,我都差点忘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安幽谷说道:“我得去把养父屋里的尸体处理了,京城中出了人命,总是很麻烦的事。”

    朱雀说道:“这等粗活还是让我来做吧,我先找个客栈让你休息好,然后去处理那些尸体,处理完尸体,我再回来找你。”

    安幽谷点了点头,两人来到一家名叫及第客栈的地方,听名字,是要吸引外地书生前来歇宿,及第自然是榜上有名的好彩头了。朱雀要了两间上房,他先将安幽谷安顿好,然后要出去,安幽谷在后面说道:“你小心些,我养父的这些手下武功都不低,可是都被轻易杀死,说明对方很可怕。”

    朱雀点了点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就匆匆去了。

第二十三章 密宗门下

    来到曹府,却发现一批刑部的差役已经将这里围了起来,不知是谁报的官,里面的一具具的尸体逐一被拖走,周围都是围观的百姓,朱雀见已然事发,已无需自己再去过问此事,便回了及第客栈。

    他先来到安幽谷的房间,想告诉她此事,可是她的房间中却没有人,里面的一张椅子跌倒在地,床上的被子非常凌乱,床下还有一双安幽谷的鞋子,朱雀心中登时感到一凉,难道安幽谷被人掳走了?上次他就是被人掳走威胁自己去法华庵后和她见面,看来汪公公已经知道安幽谷乃是曹公公的得力帮手,自然不能饶了他,自己怎的没有想到这点呢?

    他来到楼下,问掌柜的,可曾看到和他一起来的姑娘从这里离开?

    掌柜的似乎对于安幽谷的美貌印象深刻,说道:“我看到两个人扶着她从这离去,我还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其中一人回答她生了病,我们是送她去看大夫,我也没有多心。”

    朱雀问道:“这两人有什么特点?”

    掌柜的想了想说道:两人头发有些蜷曲,他们说的话口音很怪,不是咱们本地人的口音,但相貌我就没什么印象了,长得很普通,但是那姑娘似乎是晕了过去,脸色发白,确实是生了病的模样。

    朱雀点了点头,知道安幽谷一定是被人点了穴道,否则,她怎会不反抗?他立刻出了客栈的门,站在门口左右张望,看到外面不远处有一名乞丐坐在路边,他立刻跑过去问道:“这位兄弟,你还记得我吗?”

    这乞丐点了点头,说道:“记得,你是和我们帮主在一起的那人。”

    朱雀见他记得自己,连忙问道:“这个客栈里,有两个人带着一名女子出来,你可曾看到?”

    这乞丐说道:那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了,他们上了一架黑色的马车,马车车厢的帘子都遮得严实,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三人上了马车,向东去了。

    朱雀道了谢,立刻向东边追去,途中一路问起丐帮的人马车的去向,幸而这个时辰黑色马车并不多常见,他跟着一路来到靠近城门的一处大宅院,宅院的门紧闭着,朱雀来到门口,从门缝中向里看去,院子里果然停着一架黑色的马车,他推门进去,门发出吱哑一声,院子尽头的一间厅堂里立刻走出几名头发蜷曲的西域人士,这些人并无他印象中的高鼻深目,蓝眼红发,相貌和他们中土人士长得差不多。

    看到他们,朱雀心里踏实了些,看来安幽谷就是他们掳走的,这些人问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听到他们的说话,和客栈掌柜所说的差不多,口音奇怪,他问道:“被你们捉走的人呢?赶紧交出来,否则……”

    那些人还没说话,一个应该是头目的人从里面出来,看到朱雀,说道:“此人就是汪公公要找的人,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大伙一起将他捉住,汪公公肯定大大的有赏!”

    这些胡人听了向朱雀冲来,朱雀想起安幽谷有伤在身,需得赶紧将她带走,还不知她有没有受到什么折磨,这批人都是亡命之徒,此时可不能恋战,他立刻拔出剑,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杀招。

    可是这些人武功怪异,朱雀以为必中的一些招数,竟然都被他们躲过去了,然而他们和朱雀的武功相差太远,虽然让朱雀多花费了些功夫,但这些人还是都被他刺伤在地,那名头目冲进屋里,将安幽谷拉在身前,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放在安幽谷的脖子旁边,说道:“住手!否则我就杀了她。”

    朱雀见安幽谷性命无碍,只是暂时昏迷了过去,先放下了一半心事,他说道:“你是密宗门下的吧,怎么尽做这些下三滥的事呢?要不然这样,你放了她,和我比试一场,如果你能接住我三招,我就任你离去,如何?”

    哪知此人并不受激,反而狞笑道:“你消息倒也灵通,知道我的来历,我就是一招也接不下来又如何?你把剑放下,然后让我离去,否则……我要了她的命。”

    朱雀无奈,只得扔下剑,他空着双手拍了拍,说道:“我已照你说的做了,你将她放了,我不伤害你就是。”

    这人摇头道:“我不相信你,你让开,我带着她一起走,她是我的附身符,我怎么能将她放了?”

    朱雀说道:“你将她带走,嘿,我怎知她性命不会伤在你的手中?我不能让你离开。”

    这人说道:“这可由不得你,你不让开,我现在就杀了她!”说着,他的匕首已抵在安幽谷的脖子上,她的脖子立刻被划开一道血痕,朱雀连忙说道:“好,你不要伤害她,我让你带她走就是。”

    当此情形,朱雀心中再愤怒,也不能不听他的话,他闪身让在一边,决定回头再找汪九成,让丐帮的人打听他们的去向,找到此人后,再要他的好看。

    这人见朱雀让开来,他让倒在地上被朱雀刺伤的人爬起来去架马车,其他的人也都跟着爬进车厢,然后他才扶着安幽谷也跟着上了马车,朱雀目送他们坐着马车来到门口,他立刻跟了上来,怎能看着他们带走安幽谷而无动于衷呢?

    马车刚出了这宅院的大门,马车忽然整个被掀了起来,朱雀立刻展动腾云功来到车厢后,车厢倒翻,里面的人都被甩了出来,跌倒在院子中,安幽谷也跟着倒在一旁,朱雀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心中还没想到是谁在帮自己。

    那名头目还想冲过来继续劫夺安幽谷当做人质,当他看到安幽谷已在朱雀怀中时,立刻向门口蹿去,要趁机逃走,但一阵掌风从门外扑来,这名头目见掌风猛恶,掌力笼罩范围太广,已经躲避不及,立刻蹲下马步,双手伸出,想要挡住此掌,外面那人和他掌风相对,这名头目忽然被定住般的一动不动,接着软软地倒了下来,似乎全身的骨骼都被震碎,人也成了一摊烂泥般。

    朱雀又惊又喜,喊道:“汪大哥!”有这种掌力的人,除了汪九成还有谁?

    那人并不回头,反而出掌接着将其余受伤的人一掌一个,全都击毙,朱雀这才看到他不是汪九成!

    这人刻意避开面孔,不让朱雀看到,他一身黑衣,身材也和汪九成差不多高大,等他杀死这些人后,立刻离去,轻功也是相当高明。

    朱雀见此人杀人手法举重若轻,掌力浑厚,一掌一个,杀人如斩瓜切菜般轻松,立刻想起了黄鼠狼门下的那些人,看来他们和温胜泰所推测的事都不对,这人的掌力确实能和汪九成相提并论,但他到底是谁呢?

    怀中的安幽谷此刻还在昏迷中,她脖颈上的伤口只是擦破了点皮,朱雀在她体内输入了一股内力,发现她是被点了昏睡穴,为她解开穴道后,安幽谷悠悠醒转,见到自己躺在朱雀怀中,“嘤咛”一声起身,看到自己所在之地,一脸茫然。

    朱雀问她怎么回事,怎么被这些人捉走的。

    安幽谷说道:“你去我养父家不久,这些人就过来逼问我薛鹏举的下落,我自然不说,他们就动手,手法非常怪异,我若不是受了伤,也不会被他们点了穴道……之后我被他们解了穴道,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屋子里,他们接着逼问我,我始终没说,他们说我养父曹公公命不久矣,让我识时务,说出薛鹏举的下落,就可以放我一条生路,甚至可以跟着汪公公享尽荣华富贵,这些人并不知我和养父的关系,以为我只是他找来的江湖人。直到我听到你的声音,他们又点了我的穴道,你能来救我,我,我很开心。”

    朱雀问道:“他们说你养父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

    安幽谷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肯定不是直接对我养父动手,而是向皇上状告我养父的事,这样他们才能既除掉我养父,又好接收他的权力。”

    朱雀心下有些明白,曹公公以前所做的恶事太多,或者被汪公公找到了证据,真如汪九成所言,他们相斗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实在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从安幽谷的角度,不得不帮他。

    安幽谷又怎能不知他的想法,她说道:“你要是感到没有帮他的理由,可以不帮,我自己去。”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朱雀又怎能袖手旁观?他说道:“你伤还没好,怎么帮他?还是我去吧,我先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我去汪公公那里打听,看看他是不是手里有了什么关于你养父的把柄。”

    安幽谷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会关心我,我的伤不要紧,我要跟你一起去。”朱雀和她一起来到门口,安幽谷看到倒在地上的密宗门的人,问道:这几人就是到客栈找我的人,怎么,都被你杀死了?

    朱雀摇了摇头,心中却在想,这人是谁?掌力如此深厚,竟能和汪九成不相上下。

    他没有跟安幽谷说,而是将马车车厢里的尸体都拉了出来,他让安幽谷坐上马车,自己架着马,向丐帮分堂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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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尘事介绍:
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