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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六章 生死秘密

    虽然魏忠贤真身已死,假魏忠贤还是感到担心,毕竟这些人随时都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能够让他活着的价值只有顶替魏忠贤,同时也不能再跟皇上作对,方能有一线生机,他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慕容寒山甩去剑上的血,还剑入鞘,对朱雀和伏缨道:“这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走了。”

    朱雀问道:“你要去哪里?”

    慕容寒山微微一笑道:“要和宜宁去一些风景怡人之地,等到疲倦了,便去西域与令师为伴。”

    朱雀点了点头,和伏缨等人目送着他离开司礼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淡淡伤感,慕容寒山这一去,天高地远,江湖上能再相逢的机会恐怕也不多了,只希望他真能如同他说的,最终的归宿会选在西域雪山。

    看着慕容寒山离去,跪在地上的假魏忠贤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对朱雀和伏缨道:“两位大侠,在下此后定会本本分分做人,再也不敢去做伤天害理的勾当,像他一样罪有应得!”

    朱雀道:“希望你能言出必践,只要你不再结党私营为祸朝堂,我必会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让他饶你不死,偿若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当知道你这颗脑袋不过是暂寄在你脖子上,我们随时可以来取。”

    假魏忠贤自然是答应不迭,朱雀看着司礼监内的七具尸首,他说道:“魏忠贤已死之事千万不要传出去,知道么?否则皇上难做,你也没有好结果。”

    魏忠贤的替身连连答应:“这个不劳大侠相告,小人也知道这一点,偿若我说魏总管死了,小人岂非也活不长了?还望两位大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小人定当老老实实地做一名好太监,好好侍候贵人们!”

    伏缨听他说要老老实实当一名好太监,差点失笑,他对朱雀说道:“真要饶了他?此刻宰了他岂非一了百了?”

    看着假魏忠贤脸色惨白的样子,朱雀叹道:“先饶他一命吧,看他之后的作为,只要他谨守承诺,咱们何必又要多伤人命?走吧!”

    朱雀和伏缨也跟着离开司礼监,没有假魏忠贤的命令,外面的太监侍卫自然不敢为难二人。

    等到朱雀和伏缨走后,假魏忠贤这才起身唤人进来,告诉这些人,死的自然是他的替身了,而那几名贴身侍卫以及影子侍卫,都是为了保护他而被“替身”杀害,命人好好安葬,至于魏忠贤的尸首么,他要用化尸粉化去,免得留下痕迹。

    离开司礼监后,朱雀和伏缨见到慕容寒山和宜宁公主已经离宫而去,马车也不见了踪影,伏缨道:“好个宜宁公主,简直是过河拆桥,也不送咱们离宫再走。”

    朱雀道:“以你我的身份,难道连离开这里都要公主护送么?要不要慕容寒山也一并护送你出去呢?”

    伏缨连忙摇头:“不必了,我们这贱命也当不得他们护送,走吧,我一留在这里,就感到浑身不对劲。”

    就在两人就要离开的当儿,两队锦衣卫走了过来,见到二人后说道:“两位且慢,皇上请你们过去一谈!”

    朱雀和伏缨都想不到皇上已经知道了他们进宫的事,不过想想,皇上对宫内的事情偿若还不是了如指掌,那才是怪事,两人对视一眼后,便跟着锦衣卫前去。

    御书房。

    朱雀将魏忠贤一死之事告诉了皇帝,皇帝大喜:“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眼下只有那阉人的替身在宫里,朕放心多了,要对付阉党也简单多了,你们可让那假太监将魏忠贤已死之事瞒下来?”

    朱雀笑道:“这个当然,现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魏忠贤已经死了,皇上要对付他们的党羽,那还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

    皇帝点了点头:“这件事你们功劳不小,朕要好好赏赐你们,你们说朕要赏赐你们什么才好?”

    朱雀连忙跪了下来,伏缨见状也只好跟着跪下,朱雀道:“以皇上之能,诛灭魏忠贤乃是早晚的事,草民擅自做主,将魏忠贤宰了,让皇上少了些许对付他的乐趣,何来功劳之有?皇上不怪罪小人,小人已经十分感恩,不敢再求什么赏赐。”

    伏缨见朱雀像变了一个人,说话的口气也和平时不同,心中虽然生出老大的疑问,但此刻不是相询的时候,只能将疑问憋在肚子里。

    皇帝沉默了一会后说道:“你们两人居功不自傲,朕很欣赏,朕很欣慰,不过也让朕很难做。”

    朱雀道:“我们二人来京事情已了,离宫之后今日就会离京,接着便会归隐山林,此后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平平淡淡地度过下半生,我想宜宁公主和慕容寒山也会如此,而对于这段时间京城内所发生的事,我们绝不敢吐露半个字,还请皇上放心!”

    皇帝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皇帝长叹了一口气,听到皇帝的叹气,朱雀反而松了一口气。

    皇帝道:“朱雀,你是个聪明的人,多余的话我也不用多说了,朕只想问问你,如果你是皇帝,该怎么应对当下天下形势?”

    朱雀道:“小人不敢回答。”

    皇帝道:“朕让你回答,你不得不答!”

    朱雀道:“凡事宜缓不宜急,徐图安定,先对外再安内,或者能挽狂澜于既倒。”

    这句话说完,整个御书房内安静至落针可闻的地步。

    皇帝转过身去:“你们走吧,朕累了,朱雀,你身上还有朕的手谕,离宫应该没有问题吧?”

    朱雀点了点头道:“没有问题。”

    皇上道:“嗯。”

    朱雀连忙道:“小人告辞,皇上万福!”

    说完朱雀和伏缨起身离开了御书房,伏缨一肚子疑问,刚要发问,朱雀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离开这里再说。”

    出了宫,两人好不停留地来到丐帮京城分堂,见到唐青野,唐青野见两人匆匆赶来,问道:“怎样?”

    朱雀点了点头道:“那些枉死的丐帮兄弟大仇已经得报,不过此事十分隐秘,不能告诉给其他人。”

    唐青野带着两人回了屋,安排弟子在门外看守好,朱雀这才将进宫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唐青野悲喜交集:“这狗贼终于得到了报应,死得好!死得好!这件大快人心之事,为何不能说出来?”

    朱雀叹道:“我和伏缨两人都差点因为此事要被灭了口,你说这件事还能跟别人说么?我们能跟你说起此事,已是看在咱们生死之交的份上,堂主若想平安,只能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要说。”

    伏缨感到奇怪:“你说什么差点被灭了口?难道刚才在宫里……”

    朱雀道:“不错,你难道没有发觉在御书房内外的埋伏?”

    伏缨摇了摇头:“什么埋伏?皇上不也在御书房内吗?难道他还敢对咱们动手不成?他不怕伤了自己吗?”

    朱雀道:“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发下埋伏的?”

    伏缨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朱雀叹道:“难怪你能有这么好的心态,就在我跪下之前我便看出,御书房内的皇上也不过是替身而已!”

    伏缨道:“什么?”

    朱雀道:“咱们两人武功虽高,可是若是面对成千上万的锦衣卫和御林军,而皇上又是在刻意要杀死咱们两人时,只怕咱们两人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伏缨道:“既然皇上有了杀咱们灭口一事,怎的后来又放弃了?”

    朱雀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提起慕容寒山,让皇上明白偿若咱们死了,慕容寒山多半也会为我报仇,而且他杀咱们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掩饰魏忠贤已死的秘密,既然还有慕容寒山和宜宁公主知道,他不杀咱们秘密反而不会泄露,杀了则增加了泄露的风险,皇上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伏缨道:“你既然说了皇上是假的,怎么又说皇上是聪明人?”

    朱雀道:“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又故意装糊涂,御书房内咱们眼前的皇帝虽然是假的,但真皇帝也在附近偷听,偿若他真要杀死咱们,必然会由他亲自下达命令,如今咱们还活着,就说明他想通了这一点。”

    伏缨道:“原来如此,我怎么说你在御书房内忽然变成了马屁精,说了这么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原来句句都有深意,最后那句话不知道是真皇帝想要问的,还是假皇帝临时起意问的?”

    朱雀知道他说的是皇上问他天下大势的事,他说道:“我也不知道,不管是谁问的,皇帝都会听到,至于他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两人和唐青野又谈了一会后,朱雀和伏缨便告辞离去。

    离开京城后,伏缨问道:“眼下你要去哪?”

    朱雀道:“我先去峨嵋将伊雪接回,然后就去尊师那里,眼下我和慕容寒山的心境差不多,感到世事不过是一场虚幻,不如在西域多陪陪师父和重阳,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伏缨道:“我没有你这么潇洒,说走就走,毕竟中原花花世界我还舍不得离开,等到我有了你这种心境后,便带着家人前去找你。”

    朱雀想起一事,对伏缨道:“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伏缨问道:“什么约定?”

    朱雀笑道:“自然是千金之约!”

    伏缨这才想起和他的赌约,此后他和唐轩儿偿若生个女儿,就过继给朱雀,他哈哈大笑道:“你放心,我回去后会努力的,咱们就此别过,天山四季峰见吧!”

    朱雀点了点头,两人分道扬镳。

第一章 雪夜杀机

    词曰: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话说的本是这雪夜之中男女缱绻之情,这种心意,古今相同,因此时隔数百年,看到这首词之人都不免会露出会心一笑,就算没有这种境遇的,也该当想到,雪夜里,人人都留在温暖的房间里,行走在城中街道上连马儿行走都放慢了脚步,而街上也看不到人影。

    城内都少人行,但在城外的荒郊处,竟然还有人冒雪赶路!

    大雪之夜,一位老人带着一名孙女蹒跚地走在雪地里,老人已经年逾古稀,孙女不过七八岁,祖孙两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风雪无情,寒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孙女在被懂得瑟瑟发抖之余,对老人说道:“爷爷,我……我肚子好饿!”

    老人道:“爷爷知道,再坚持一会,坚持到秀竹村,咱们就有吃的啦,到时候还能烤火……爷爷让魏学问给咱们煮一锅肉粥,再给你烤三个热乎乎的馒头吃,再坚持一会……”

    北风将老人原本就不高的声音给吹散了两成,孙女根本听不清爷爷在说什么,只知道爷爷是在安慰她,前面不远处就会有吃的,有暖和的地方可以待着。

    只不过祖孙两人的这一段路所遇到的阻碍除了这寒夜,这风雪,这泥泞的路途,竟然还有别的障碍……

    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又落下,哪怕是夜空也是阴沉沉的,带着一股死气,天地之间,唯有风声在呼啸!

    蓦地!雪夜的寒风呼啸声中又多了一样声音!那是马蹄的声音,马蹄踏着乱琼碎玉,凌乱的马蹄声挣破了这份苦寂,来者原来并非是一匹马,而是十多匹马,雪夜中,有这一老一少祖孙二人踟躇而行已是少有,这十多匹马冲风冒雪,又是所谓何来?

    而老者听到这些马蹄声,脸色却变了,他督促孙女:“快走快走!辫子军来啦!”

    孙女听到辫子军几个字,也吓得什么似的,虚弱的身子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脚步竟然加快了许多,老人也跟着快步而行,只不过雪之中,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走得再快又能又多块?有则能快的过四条长腿的马儿?

    老人走得急了,拉扯着的孙女跟不上他的脚步,手又被他牵扯着,脚下一个跟不上,摔倒在地。

    而在这个当儿,那十多匹马的马蹄声来得更近了!

    老人仰天长叹一声,似乎知道再奔逃也是无济于事,徒费力气,偿若没有孙女跟着,他一人还能走得脱,可是他怎能抛弃孙女于不顾?他想背起孙女快行,但他也是饿得没有多少力气了。

    既然逃不走,索性停了下来。

    孙女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跟着担心起来,孙女道:“爷爷,你怎么不走了?”

    老人苦笑一声道:“走不了啦,孩子,都是爷爷害了你……”

    就在这风卷积雪的当儿,十多人骑着马儿来到两人身后,老人缓缓转过身,马上人疾驰时用围巾裹住了口鼻,此事马儿停下,为首之人将脸上的围巾拉下,露出一张阴鸷狠毒的脸来:“方大才子,你这是干什么去?”

    原来这老者姓方,名忆宗,忆宗者,回忆祖宗也,他粗通武艺,却精通学问,写得一手好字,更写得一篇篇好文章,只可惜这些文章都是诋毁本朝,赞扬前朝的居多,而且他竟冒死不剃发不留辫子,这在本朝可是死罪。

    方忆宗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不可剃发,况且本朝那前额光秃秃后面留一条大尾巴似的辫子,他方忆宗认定那是胡虏之相,决意不肯变成那样的形象,和他方忆宗有着相同想法的人大都避世躲了起来,或隐居或出家,但他方忆宗却不是这种人,他要用文章激起汉人热血,让他们不能忘了祖宗是谁,这可更犯了朝廷的大忌,因此他数次受到官府的追杀,妻儿等人也都受到牵连,死的死亡的亡。

    方姓在宜兴一代本是大家望族,却因此败落到只剩祖孙两人的地步,可说到了家破人亡的最惨烈的地步,即便如此还没有完,他方忆宗也成了朝廷通缉的重要人物,受到朝廷鹰犬的追杀。

    平时方忆宗带着孙女或住在志向相同的友人家中,或在外流浪,然而他每写出一篇追思前朝的文章都要让人广为传阅,因此留下不少蛛丝马迹,方忆宗的对付之法就是不断搬迁,只不过人心不古,到处都少不了为了一点赏银而揭发他的小人,这一次也不例外,方忆宗收到消息,得知官府又探查到了他的行踪,因此他冲风冒雪,准备连夜去秀竹村,到友人魏学问那里暂避。

    然而官府的鹰爪孙还是循着大雪里的足迹追了过来。

    谁能抓住方忆宗,不管是活的,还是死尸,都会官升两级,赏银无数,所以这些鹰抓孙才会在雪夜辛苦追捕方忆宗。

    方忆宗对着为首那人恳求道:“我可以跟你们走,只希望诸位爷们能够给我孙女一条生路!”

    为首之人冷笑道:“斩草须除根,方大才子,你是有学问的人,这个道理应当比我们更清楚,呶,你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呢,还是我们绑了你拖在马后面走?你要知道,上头对方大才子的悬赏那是死活都一样,我们也不在乎你的死活,只不过我本人尊重你一点,宁可让你多活几日。”

    方忆宗呸了一声道:“你们身为汉人,如今却做了女真胡人的爪牙来对付自己人,还说什么尊重我?我只是想不到你们竟然连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也不肯放过,唉,她和你们一样也是汉人呀,你们只要捉了我,什么赏钱都有了,她又不再悬赏之列,还望诸位发发慈悲,放过她吧!”

    听到方忆宗的话,马上几人心中松动起来,但为首之人心意坚定:“多一个小的,上头的赏钱说不定也会多些,方忆宗,你不肯乖乖束手就擒,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听到为首之人的话,其他人也都跟着死了这条心,决定老人孩子全不放过。

    马上十多人纵身下马,缓缓向方忆宗迫近!

    方忆宗知道今晚再无侥幸之机,他长叹一生,对孙女先是说道:“等我们打起来,你就跑!”想了想她又能跑多远?又改口道,“不,等我们打起来,你就跟在爷爷身后,大不了咱们爷孙一起死在他们这群畜生手里便是!”

    孙女露出害怕的神色道:“爷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方忆宗不再理会孙女的话,他运气一震,身外那件早就被雪浸湿了的外袍破碎开来,露出里面的劲服,接着他将腰间别着的两根判官笔抓在手中,准备和这些人殊死相搏,希望自己能够多杀几人,让这世间少了几个数钱忘祖之辈,也让自己不算白死一场!

    十多人身手都十分硬朗,这些人拿着兵器发一声喊,一起向方忆宗冲去!

    ……

    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方忆宗周身受到十多处创伤,最重的那道伤口在背后,是被刀砍中,伤口深逾一寸,鲜血湿透了方忆宗的衣服,就连他孙女脸上也被剑风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方忆宗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大喝一声,企图临死前再拉个垫背的,但这些人只是为了升官发财,哪个肯和他拼命?都远远地围着他,等着他失血过多而死,见他扑来,都躲向一旁,只不过拦住他可能逃走的路罢了。

    方忆宗心中无穷苦楚,他仰天悲号,痛恨自己无力回天!

    悲号声远远传开,看到方忆宗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一人大着胆子,准备上来给他一刀,了结了方忆宗的性命,再杀了他孙女,就能回去邀功请赏去了。

    就在此人来到方忆宗身旁准备下手时,一道急促的锐声划过长空,要对方忆宗下手的人倒飞出一丈开外,人在落地前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

    其余人大惊,究竟是谁出手,竟有这等骇人听闻的功力,能用一枚暗器就将人打飞这么远!

    风雪不停,一个人从远处快步赶来,在这人身后,还有两人缓缓走来,十多人惊疑不定,不知道发出暗器的是前面那人,还是后面那两人。

    以这暗器的威力,出手之人当是功力惊世骇俗的高手,但前面快步跑来的人却浑不似懂武功的模样,而后面那两人又相隔得有些远了,暗器将人击飞已是让这些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若是从这么远的地方发出,则更是不可思议了!

    不少人都认为这暗器并非出自人手,而是出自机括,可是世间又哪里会有这么强劲的机括?除非是火器,但火器击发会伴随着轰隆巨响,但方才明明没有听到这响声啊。

    跑得快地那人扑到方忆宗身旁,看他受伤太重,已经无法治愈,来人流着泪道:“方世兄,我魏某还是来晚了一步!来晚了一步呀!”

第二章 太平之下

    方忆宗看着来人,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又露出担忧之色,他勉力说道:“想不到魏兄竟会前来接应我,这些人下手好不狠毒,魏兄快走!别管我……”

    原来此人正是方忆宗要去投奔的朋友魏学问,魏学问带着哭音说道:“方世兄别担心,我带来的这两位侠士当会为方世兄报仇雪恨!”

    方忆宗此刻才看到魏学问身后跟来的两人,两人面容冷峻,在雪夜里看起来尤其显得无情。

    似是无情之人,往往最是多情,方忆宗此刻已经没有心力去思索这些,他拉着魏学问的手道:“既然如此,我现在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孙女方青宁……还望魏兄……”话未说完,方忆宗吐了一口血后气绝身亡。

    魏学问大放悲声,此刻方忆宗的孙女方青宁怔怔地站在两人身旁,已经吓得如同木雕石塑,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连她爷爷死了也不知道作何反应,她脸颊上一道细细的伤痕正凝聚出血滴来!

    就在方忆宗临死托孤时,那十多人惊疑不定地看着慢慢走近的两人,为首之人打着胆子喝道:“此人乃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们……你们若是维护他,那就是和钦犯同罪!方忆宗犯的可是谋逆的死罪!”

    只不过他的这番话却吓不住慢慢走近的两人,这两人面无表情,其中一人终于开了口:“方忆宗这样的人,你们也下得了手,就连他孙女也受到你们伤害,唉,世上怎会有你们这种人,就算是畜生,也不会伤害同类……”

    这十多人虽然觉得对方暗器厉害得惊人,但方忆宗的尸首对他们来说,就像一块肥肉之于恶狗,他们还指望着用方忆宗的尸体去换取功名富贵,岂会轻易放弃?

    为首之人大喊一声:“这几人都是方忆宗的同党!咱们一起抓了回去领功!”

    说完,他当先举着兵器冲了过去,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拥而上,似乎想靠着人多的优势,又似乎相互壮了胆,一起向着两人杀来,真正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两人中那名一直没有说话的人拔剑而起,反向这十多人冲来,另一人见到同伴向前厮杀,非但没有插手之意,反而前去安慰方青宁,怕她被她爷爷之死吓得糊涂了。

    那边的战斗几乎转瞬之间就结束了,这人一招剑法就是数剑,每一剑闪过都会杀死一人,三招剑法下来,十多人便全都横尸就地,每个被杀死的人不是眉心中剑而死,就是咽喉要害中剑,竟然都是一剑毙命!

    这人连杀十多人后依旧面色不改,只轻轻将剑上的血迹甩去,然后还剑入鞘,仿佛这周遭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看他年纪不过二十多岁,想不到出手杀人竟然这么冷血无情!

    前去安慰方青宁的那人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他和那冷峻之人正好相反,他显示给方青宁体内输入一些真气,护住她的心脉,这才对她说道:“小妹妹,坏人都死光了,不用担心了……”

    经过他的一番劝说,方青宁终于从出神中渐渐恢复了神志,她似乎刚刚看到爷爷已死,扑在方忆宗身上大哭起来,看到方青宁哭了出来,这人才放下了些心事。

    魏学问垂泪了一番后,前来对两人道谢:“多谢叶少侠和慕容少侠出手相助,唉,我得知方世兄要来找我后,立刻跟两位赶了过来,想不到还是迟来了一步,此后中原又少了一位忠贞之人,苍天无眼,小人当道,我魏学问只怕过不了多久也会步方世兄的后尘,唉,以后这混沌的世道里,只有你们这些少年英杰才能力挽狂澜了。”

    原来这两人一个姓叶,一个复姓慕容。

    姓叶的年轻人正是暗器之王叶不凡之子,名叫叶舞风,继承了叶不凡的暗器绝学,更因为他不像父亲那样身体不适合习武而修炼出浑厚的内力,暗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刚才那一记暗器就是他看着形势危急而发,只是想不到还是救不了方忆宗的性命。

    而复姓慕容的年轻人则是剑神慕容寒山之子,名叫慕容天池,这名字乃是他母亲宜宁公主起的,宜宁公主和慕容寒山游山玩水,虽然世道越来越混乱,但有慕容寒山陪着她,何处不是乐土?只是后来宜宁公主有了身孕,两人最终还是去了西域大雪山四季峰。

    宜宁公主在生下慕容天池之前曾去过天池,她认为天池之水乃是世上最纯净的水,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最纯净的心灵,便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慕容天池更是继承了乃父出神入化的剑法,只不过因为火候不到还无法跟剑神相提并论,但剑术上的造诣却已是普通习剑之人无法企及的。

    叶舞风和慕容天池这次从西域来到中原,就是因为朱重阳和伏隐两人的召唤而来,四人小时候都在四季峰上跟北斗先生学习过,可说是从小玩到大,朱重阳和伏隐比两人大上十多岁,早就在艺成之后耐不住性子来到中原闯荡,后来两人在中土闯出一点名声后,就派人给两人送信,让两人下山。

    在叶舞风和慕容天池的印象里,中原的景象都是通过长辈的叙说而来,应是战火连天,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满目疮痍的景象,他们收到朱重阳和伏缨的信件时还不敢相信天下虽然已经改朝换代,却已经归于平静,渐渐有了太平盛世的苗头。

    只不过以两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就算世道混乱,两人也不怕。

    叶舞风性子开朗,本也耐不住大雪山四季峰上的孤单,想要来中原花花世界看看,而慕容天池对于来不来中土都没有多少想法,但他常从朱雀伏缨以及刘苏儿叶不凡等人口中听到他爹当年一手创立的玩剑山庄,他心中向往已久,趁着朱重阳和伏隐两人书信相召之际便准备到苏州去瞧瞧。

    途经中州洛阳时,慕容天池经不住叶舞风的相劝,在这十三朝古都内留下来耽搁几日,好好见识见识中原风景人物。

    魏学问就是两人这两日才结识的,魏学问不懂武功,却人如其名,那是满肚子学问,让叶舞风和慕容天池钦佩不已,今日正在他家中做客,吃晚饭时有人给魏学问送来消息,说他的好友方忆宗受到官府追杀,想要来他这里避难的消息。

    方忆宗和魏学问两人从小相识,交情匪浅,只是方忆宗惹出滔天大祸后,不想连累这个朋友,所以平时很少来探访,这次方忆宗要去他家里避难,足见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魏学问知道叶舞风和慕容天池两人都是精于武功之人,便央求两人前来迎接方忆宗,叶舞风古道热肠,自然是满口答应,慕容天池是面冷心热,也一言不发地跟了出来。

    只是几人还是晚来一步,方忆宗被这些人害死,好在救下了他孙女方青宁。

    大雪虽然渐渐止歇,但北风依旧呼啸不停,似乎是在为方忆宗之死鸣不平。

    方青宁本就两顿没吃饭,再加上受到惊吓,以及爷爷别人杀死的打击之下,哭着哭着忽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叶舞风连忙查看,见她只是因为虚弱疲倦而昏迷,便将她递给慕容天池,让他背着。

    慕容天池冷冷地看着叶舞风,似乎是在问他:“你怎么不背?”

    叶舞风叹道:“你背小的,我还要将方先生的尸首放在马背上带回去,这样的粗活难道要魏先生来做么?”

    慕容天池不再多说什么,将方青宁背在身上。

    叶舞风牵过几匹这些杀死方忆宗的人的马儿过来,先将方忆宗的尸首放在马上系好,这才上了另一匹马,慕容天池也将方青宁放在马背上,自己跟着上去,抱着昏迷的方青宁向来路走去,魏学问也上了一匹马,四个人一具尸体,坐着四匹马向秀竹村赶去。

    在他们身后,是十多具尸体以及剩下那集匹不知所措的马儿。

    回到秀竹村后,叶舞风帮着魏学问将方忆宗的尸首埋在了后院中,又和慕容天池一起将方青宁安顿好,魏学问让内人去煮了些瘦肉粥给方青宁吃,方青宁醒来后思念爷爷,又哭个不停,好在在魏夫人的劝说下多少吃了些饭。

    来到厅堂,魏学问再次对叶舞风和慕容天池两人道了谢意,叶舞风问起魏学问方忆宗为何会被通缉和追杀,魏学问将方忆宗的事告诉了他们,并说道:“眼下虽然比前些年太平了些,但这些太平之下,还是隐藏着不少祸患!”

第三章 入乡随俗

    叶乘风忙问端的,魏学问道:“眼下改了朝换了代,由人数不多,远远少过汉人的女真人统治了汉人,这本身就存在极大的问题,只要有些良知的汉人,都不会服从那些胡人的压迫而起来反抗,只不过朝廷打压得很了,这些义士都只能在暗中偷偷摸摸地进行罢了。”

    慕容天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神色淡然地听着。

    叶乘风和魏学问相交,乃是钦佩他的学问,他和慕容天池都是在西域雪山出生长大,对于什么女真人和汉人的区分并不怎么感同身受,他说道:“不管谁来统治天下,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都是好事么?我听说历史上纣王和桀这样无道君主虽是汉人,可是又是什么好事了?而有了开唐盛世局面的李姓之人不也是有着胡人的血统么?在他们的治理之下,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强盛,岂非也是一件幸事?”

    魏学问闻言勃然大怒,和他这两日表现出来的儒雅饱学形象截然不同,他一拍桌子,尽管没有多大力道,却表现出他心中极是愤懑,他又气又急地说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让谁来治理只要天下太平就行?难道让胡虏蛮夷当汉人的国君还是好事了?你个数祖忘宗的小子,咱们汉人讲究君臣父子夫妻之分,家国乃是一个道理,你能因为贼人有钱,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便认贼做父么?你能因为家贫就让妻妾跟有钱有能力的男人去过日子么?同样的道理,一国之君乃是国土的象征,是万人摸顶礼拜的君主,咱们堂堂汉人,却要向一个女真人屈膝下跪,这成何体统?况且女真人现在将百姓分为满汉两族,不但禁止通婚,而且遵满人为贵族,贬汉人为草民,又凭得什么?难道咱们华夏子孙因为他这一分,就成了贱民了?”

    看着魏学问一副急火攻心的样子,耳中又听到魏学问所言颇有道理,叶乘风连忙解释道:“在下一直在西域生活,所学都是道法武功,对于这些家国情仇,在下所知的确不多,如今听了魏先生一席话,方知道有这么多道理,所以说在下在很多事情上,还需要魏先生指点。”

    听到叶乘风虚心致歉,魏学问放在气消了些,他说道:“并非我气急败坏,而是你刚才那一番话让我实在听不下去,你之前不是问我这太平之下有那些祸患么?这满汉之分只是其一,还有胡虏执掌天下后,将汉人不当人看,刻意打压剥削,凡是文人著作,但有涉及到思念前朝的,便立刻下入大牢,前朝虽然有缺,但从不禁止人们谈论以往,不让人念旧,那真是防民之口,岂非早晚要酿成大祸?新朝不过刚刚成立,就禁止百姓回忆宗祖,何其无情,在这种欺凌之下,只怕前朝种种不对,在后人眼里也将会被加意淡化,一批文人志士,早晚会站出来反抗,这不是隐患吗?”

    叶乘风默然不语,真是朝代兴替,不管谁来当皇帝,受苦受难的还都是百姓罢了。

    魏学问又跟叶乘风谈论了些天下形势,直到东方发白,几人才分别却休息。

    叶乘风和慕容天池两人继续在魏学问家的客房,魏学问家中原本有两间客房,如今一间给了方青宁住,叶乘风只好和慕容天池两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好在这间屋内有两张床,叶乘风宽衣睡下,却想着刚才魏学问的话,怎也睡不着,他对慕容天池说道:“你小子刚才听得这么认真,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像个哑巴似的。”

    慕容天池自然不是哑巴,他没好气地说道:“困了,睡了。”

    叶乘风显然不愿放过他,他接着说道:“就算是令尊剑神,也不像你这样沉默寡言的,你小子定是认为少说话就能给人深不可测,高人一等的感觉,你在扮帅对不对?”

    慕容天池转过头去,懒得理会他。

    叶乘风道:“真正帅气的人,可跟话多话少没有关系,而是看他做了些什么……”

    慕容天池把头埋在枕头下,真是半个字也不像再听叶乘风说。

    叶乘风视若无睹,接着说道:“唉,想不到中原现在是这种情况,当年爹和几位叔伯一起去了雪山避世,去的时候还是前朝,想不到咱们来到这里之后已经换了天地,对了,咱们看来也要替发结辫子了,冬天你我带着帽子还能遮掩过去,等到春暖花开,那可就瞒不过去啦!”

    一阵均匀的打鼾声传来,原来慕容天池已经睡着了。

    翌日叶乘风和慕容天池两人去探望方青宁,方青宁脸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这倒伤口本来就不深,不过划破了皮,之因伤口有些长,所以看起来显得有些严重罢了,方青宁因为父亲之死还在默默垂泪,叶乘风安慰她:“小妹妹,别哭了,再哭脸上的伤口沾了眼泪就不容易愈合,若是愈合不好,以后脸上落了疤痕可就不美了。”

    听到叶乘风的话,方青宁眼泪流得更多了。

    魏学问和他妻子两人过来给方青宁送早饭,听到叶乘风的话,魏夫人说了叶乘风:“有你这么劝人的么?青宁,别哭了,乖,来喝点粥。”

    慕容天池对魏学问道:“我们该走了。”

    魏学问有些失落地问道:“这就走了?”

    叶乘风点了点头:“魏先生还请保重,我们两人和几个朋友约定好了,不能耽搁太久,已经在这里打扰魏先生几天了,也该告辞了。”

    魏学问道:“你们二人此番深入中原腹地,依在下看,你们还是改头换面一番,否则处处都会受到麻烦。”

    叶乘风愕然:“魏先生不是让我们不要向俘虏臣服么?怎么今日话锋又转了?”

    魏学问叹道:“志向在心里,焉用流露在外?两位侠士在江湖走动,偿若不入乡随俗,只怕诸多不方便。”

    叶乘风道:“入乡随俗?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家乡,谁的风俗,只不过我们两人同行,就算我肯剃发结辫,我这位朋友只怕也不肯。”

    慕容天池打断他的话:“谁说我不肯?”

    叶乘风道:“你肯?”

    慕容天池不再回答,叶乘风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他又何必再多说?

    当下两人在魏学问家将前额头发剃去,将剩下的头发梳拢在后,由魏夫人给两人编了辫子,叶乘风看到慕容天池的样子变得古里古怪的,指着他哈哈大笑,慕容天池盯着他,似乎想骂他,但只不过懒得出口而已。

    等到魏夫人拿了一方铜镜让叶乘风看,叶乘风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才停止了对慕容天池的取笑。

    两人跟魏学问告辞,刚转身要走,方青宁来到两人身前给两人磕了头,谢过两人为他父亲报仇之恩。

    叶乘风连忙将方青宁扶起,想起方青宁父亲死后,她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心中为她感到难过,魏学问道:“我和内人都没有孩子,此后青宁就是我女儿,两位少侠不用担心,此后江湖险恶更比从前,两位少侠千万要小心!”

    离开秀竹村,叶乘风和慕容天池继续向东行,两人路过少林寺时,叶乘风还想去少林寺瞻仰一下,因为慕容天池不同意而作罢。

    这一日,两人来到大名鼎鼎的朱仙镇,因这里是漕运必经之处,水系发达,商贾云集,更比别处州县更要繁荣。

    叶乘风和慕容天池两人来到这里,都嫌走得腻歪了,想要坐船南下,领略一下水上风光,两人在西域待得久了,见过不少湖泊,对于这样的长河却觉得十分新鲜。

    两人来到贾鲁河畔,贾鲁河穿过朱仙镇,将镇子分为东西两处,由三座大桥相连,桥下舟楫不断,岸上往来拉送货物的车马不停,真个称得上是车水马龙,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各种做买卖的摩肩擦踵,实难让人相信这是刚改朝换代之后的事。

    叶乘风带着慕容天池来到酒楼吃酒,两人从西域前来时曾带来不少银票金票,哪知道到了这里才发现前朝的钱庄早就因为钱庄被毁而找不到地方兑换,成了一堆没用的废纸,好在慕容天池带了不少金叶子,两人一路才不愁吃喝。

    朱仙镇最大的酒楼本来名叫岳飞楼,自是纪念岳飞当年大破金兵的故事,只不过却犯了女真人的机会,将之捣毁,现在最大的酒楼叫做行运楼,乃是以这里水路便利而名,两人来到酒楼,见到大堂内早已坐满了食客,闹哄哄的,大多都是往来行商,慕容天池喜欢清静,见到这里的吵杂,邹起了眉头。

    叶乘风劝他:“人越多的地方,说明这里的饭菜越好,偿若是没人光顾的地方,饭菜定然难吃得要死,凡事有利就有弊,咱们若要满足口腹之欲,就要舍弃一点清静,来吧,别假清高装道学了,你看这里多市井气,还能听些有趣的传闻,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去处。”

    说完他就扯着慕容天池进了酒楼,跑堂的前来招呼,告诉他们马上就有一桌食客要吃完结账,让两人稍等片刻,叶乘风问道:“你们这里只有大堂么?没有雅间?”

第四章 惊闻噩耗

    店伙计笑道:“当然有雅间,不过一样坐满了,雅间偿若不预订,到了饭店休想会有空桌子,哎,你看,那边有客人吃好了,两位过去做,我去让小二收拾收拾。”

    两人坐定后,就有小二过来收拾盘子抹拭桌子,随后由叶乘风点了菜,正等酒菜送上,一名看起来颇显狡狯的人凑在两人身旁压低声音道:“我看两位像是外地人,来我们朱仙镇是不是想着发财来啦?在下正有一个赚钱的好营生,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

    叶乘风再没有江湖经验,也知道骗子来了,他不动声色,指着慕容天池道:“我没有兴趣,公子爷不缺钱,但是我的这位朋友么,最近手头有点紧,你何不问问他?”

    此人闻言连忙涎着脸来到慕容天池身旁促狭地问道:“怎么样?小弟有一桩大买卖,不知道朋友有没有兴趣?”

    按照叶乘风的想法,此刻慕容天池定会寒着脸让他滚。

    其实慕容天池此刻心中对叶乘风将人推诿给他的做法感到哭笑不得,他神色不动,问道:“哦?不知道什么买卖?”

    此人说道:“诸位都听说过白莲教吧?白莲教自从帮主去世以后,教内弟子就成了一盘散沙,可是白莲教以前曾有一大笔财宝……”

    听到白莲教的名头,就连叶乘风也不免心中一动,而且此人说的白莲教教主去世一事也非虚构,难道这人不是骗子?

    这时跑堂的给端来酒菜,此人故弄玄虚地暂时不说。

    酒菜送上,慕容天池拿起酒壶给自己和叶乘风的杯子里都倒了半杯酒,然后涮了涮酒杯,将酒泼出,这才又倒上了酒,原来慕容天池嫌酒楼的酒杯不干净,所以先用酒洗洗杯子。

    叶乘风和慕容天池各喝了一杯酒,接着又倒上不喝,开始吃菜。

    旁边那人怔怔地看着两人,一时摸不透两人到底上钩没有。

    叶乘风吃了两口菜,扭头看了看此人,然后故作惊讶地说道:“咦,你怎么还在这?”

    这人赔笑道:“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不知道这位朋友究竟感不感兴趣?”

    慕容天池瞧也不瞧他,口中说道:“滚!”

    这人一愣,接着尴尬地说道:“你说什么?”

    慕容天池连滚都懒得说了,继续喝酒吃菜。

    这人像是受到了侮辱,提高了一分音量:“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此刻其他食客也听到他们这桌上的人发生了争吵,都有意无意地向他这边看过来。

    叶乘风好像听不到这人的话,更别提去看此人一副脸红脖子粗快要狗急跳墙的样子,他问慕容天池:“你既然不感兴趣,为何又让他说呢?”

    慕容天池道:“酒菜未上,穷极无聊。”

    叶乘风哈地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闲心逗人玩。”

    到了此刻,那人自然知道这两人不过是在耍他,他怒道:“好小子,耍我来着,你们给我等着!有种的就别跑!老子……”

    话未说完,慕容天池抬起一脚,此人便飞了出去,直飞出酒楼大堂,仰躺在大街上,半天都爬不起来,不过在路人的搀扶下,还是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踉踉跄跄地走了。

    吃饭的人想不到慕容天池脾气这么差,身手又这么利落,无不看得呆住了,大多数人都是行商之人,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很多人都匆匆吃了饭结算离开。

    这些行商或多或少都有些江湖游历经验,知道刚才那挨揍了的人多半就是朱仙镇当地的地头蛇,尽管此人只是个埋线的,但莫名吃了这场窝囊,怎都不会甘心,定会找人来找回场子,被这种人盯上的,通常都是头一次来朱仙镇的外地人,在当地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就算是官差,也和地头蛇有些关系,发生争执后只会偏袒,将所有的罪名都栽在外地人头上。

    叶乘风和慕容天池两人自然不会担心这些小喽啰,两人好整以暇地吃了饭,饭后甚至还要了壶热茶,天寒地冻季节,饭后喝一杯浓浓的热茶,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送茶的店小二都看不过去了,送茶的时候偷偷提醒两人快走,刚才两人得罪的那人有个绰号叫做竹叶青,这竹叶青自然不是上等好酒竹叶青酒,而是竹叶青蛇之意,有这种绰号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叶乘风笑吟吟地谢过了店小二的好意,他和慕容天池谁都没有将竹叶青放在心上。

    叶乘风对慕容天池道:“回去找个丐帮弟子去打听打听朱重阳和伏隐的所在,咱们走了两个多月的路,两人又都不是安分的人,等咱们到了太湖一带,这两人早不知去了哪儿了。”

    慕容天池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叶乘风和他从小在一起,到了几乎只用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心意的地步,他说道:“为什么?朱伯伯不是说了,要找人的话,天下再没有比丐帮更方便的么?再说了,以朱伯伯和丐帮的交情,咱们的事他们绝不会不帮一下的。”

    慕容天池终于开了口:“咱们一路过来,街上看到几名丐帮弟子?朝代都变了,丐帮只怕也不像以前那样风光了。”

    叶乘风道:“不会吧,丐帮汪九成帮主,说起来咱们也得叫一声师伯,只要咱们跟他说了这个关系,哪个丐帮弟子不会帮咱们?只要汪帮主在,丐帮就只会越老越兴旺,怎么会不如以前?”

    不远处的桌子上一名独自吃饭的食客听到叶乘风的话忽然冷笑一声。

    叶乘风和慕容天池两人立刻对那人生出了警觉之心,因为叶乘风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相隔这么远,这人依旧能够听到,足见此人功力颇深。

    那人也发觉两人注意到了他,此人提着酒壶酒杯,来到叶乘风和慕容天池的前面,仿佛老朋友一般在两人桌子边上坐下,慕容天池见此人三十来岁,脸上生着连腮胡,头顶的头发十分浓密,因此脑袋后面的那根辫子也比旁人粗上许多,看起来就给人孔武有力之感,习武之人见到这种体型的人都知道此人必然是个练家子,而且此人脸上一团和气,并不如何讨人厌,但慕容天池见他自来熟,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叶乘风微微一笑道:“这位朋友面生得很。”

    此人放下酒壶和酒杯道:“撇姓郑,名叫郑成仁。”

    叶乘风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郑成仁道:“我也不认识两位,只不过见到两位刚才一展身手,将竹叶青这个地头蛇给踢出酒楼外,着实大快人心,这顿饭我请了,算是跟两位交个朋友,如何?”

    叶乘风刚要说话,慕容天池便冷冷地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们有钱结账,交朋友则免了!”

    郑成仁听了慕容天池冷冰冰的话并不显得难堪,他自斟自酌了一杯酒道:“我知道两位并不担心什么竹叶青,他其实连地头蛇也算不上,顶多算个地头小泥鳅地头小蚯蚓,当不得一回事,可是两位却提起了丐帮已故帮主汪九成,在下不得不过来跟两位解释一下。”

    叶乘风讶然道:“什么?你说汪帮主已经去世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丐帮帮主又是何人?”

    郑成仁原本笑嘻嘻的脸在提到汪九成时变得有些肃然:“汪帮主乃是一位英雄豪杰,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他去世已经十多年了,看两位的样子,定是初次来到中原,竟然连这个消息都没听说过,当年清军攻打过来,家叔领兵抵抗,汪帮主和家叔关系要好,见家叔抵挡不住,便带领一帮丐帮弟子帮助家叔负隅顽抗,结果架不住清军人数众多,最后汪帮主身受重伤,不得已,为了救治汪帮主性命,家叔便率军投降了,此后家叔带着汪帮主遍寻名医医治,但一来他受伤甚重,而来他年纪也大了,最终硬撑了半年,还是伤重去世了,算起来,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听到郑成仁的话,叶乘风和慕容天池面面相觑,他们从小在西域长大,平时听朱雀和伏缨跟他们讲述中土人情风物,江湖典故,这丐帮汪九成帮主那是经常提起的,在两人心目中,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那简直是拥有不死之身,一直为天下百姓伸张正义,逞强除恶,但想不到他竟然早就去世了。

    朱雀和伏缨甚至是叶乘风的父亲叶不凡,慕容天池的父亲慕容寒山都和他极有渊源,他们在四季峰避世,对中原发生的事丝毫不知,所以在叶乘风和慕容天池前来中原的路上也是毫不知情,他们对汪九成的认识,还停留在朱雀给他们将的武林典故上。

    若是得知汪九成已经逝世,这些人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从故事到现实,让叶乘风有种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之感。

    叶乘风问道:“不知道眼下丐帮帮主又是谁?”

    郑成仁道:“汪帮主一去,丐帮精锐又大都死在那场战役里,其他丐帮弟子群龙无首,一个诺大的帮派就此没落,现在自称丐帮帮主的大约有三人,每人都有不少丐帮弟子拥护,但堂堂天下第一大帮派分为三家,谁都不服谁,现在去找丐帮弟子帮忙,只怕说错了他们帮主的名字,还会惹来一身祸患呢,所以我郑某奉劝两位,若是找人的话,千万别去找丐帮的人,因为本地的丐帮弟子可查不到其他地方丐帮弟子的消息,而且丐帮弟子人数跟之前不能相比,就算找上他们也是白搭。”

第五章 官兵追杀

    叶乘风愕然半晌,这才对郑成仁道:“郑兄刚才说令叔为了救治汪九成的伤,带兵投降,现在他必然是受到重用了?”

    郑成仁脸露羞愧之意,对叶乘风道:“家叔郑之龙率部众投降,虽然是为了汪帮主,但外面说来依旧是骂得多,而且此事也解释不清楚,偿若汪帮主命大伤愈,那自然另说,不用家叔出面,汪帮主就能解释清楚明白,只可惜汪帮主一死,家叔变成了汉奸,成了卖国贼。”

    叶乘风提醒他:“这里可是酒楼,兄台这么说话,偿若被人听到了,岂不麻烦?”

    郑成仁道:“你看看,酒楼里除了咱们,哪里还有别的客人?”

    叶乘风因为被郑成仁说出来的话所震惊,竟然没有注意到此时客人都走光了,他说道:“既然这样,只怕兄台也会因为令叔的遭遇而受到不少白眼吧?”

    郑成仁苦笑道:“谁说不是呢?而且事实和大家知道的又恰恰相反……”

    叶乘风正要问他所言何意时,酒楼外面一群地痞无赖对着酒楼里喊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惹我们毒蛇帮的人,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这番话自然是对叶乘风和慕容天池说的,说话之人自然也就是竹叶青找来的,什么毒蛇帮,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叶乘风刚想站起来,郑成仁道:“两位若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由我郑某将他们打发了如何?”

    慕容天池站起身来,依旧不带一丝情感地说道:“不用。”

    说罢他一个人提着剑走了出去。

    叶乘风哪里会担心慕容天池的安危,他问郑成仁:“你刚才说真实的情况正好相反又是什么意思?”

    郑成仁神秘地笑了笑:“此事暂时不能跟你们说,毕竟咱们只是初始,兄弟当知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肯全抛一片心的俚语么?我连两位的尊姓大名还未请教呢,这叫做你不说,在下也不多问。”

    叶乘风失笑道:“我的名字你定然没有听说过,我姓叶,名叫叶乘风。”

    郑成仁果然蹙起了眉头,他当然没有听过叶乘风的名字,想要说久仰也无从说起,但若是直言没有听说过,却又显得很没有礼节,他说道:“嗯,乘风破浪,好名字,好名字。”

    叶乘风道:“兄台来到我们这张桌子旁,不会只是告诉我们丐帮已经没落一事吧?”

    郑成仁摇了摇头:“叶兄多虑了,我郑成仁喜欢交朋友,正是见到两位气度不凡,这才起了结交之心,并无他意。”

    叶乘风想不到此人说话如此直白,而且对他也颇有好感,他问道:“既然如此,我交了郑兄这个朋友。”

    郑成仁大喜,和叶乘风喝了一杯水酒,外面的打斗已经结束,慕容天池施施然走了回来,外面的一群地痞无赖早已经相互搀扶着走了个一干二净,周围百姓都收到过他们的欺负,见到慕容天池恨恨教训了他们一顿,无不拍手称快。

    叶乘风笑问:“你没有下重手吧?”

    慕容天池摇了摇头,这些人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叶乘风等他坐下后,又对他说道:“这位郑兄为人不错,我和他已经结成朋友,你呢?”

    慕容天池冷冷地说道:“我不交朋友,也没有朋友。”

    这性子活脱脱继承了他爹慕容寒山,慕容寒山就是从来不交朋友的。

    郑成仁闻后愕然问道:“你不交朋友,那你和叶兄又算什么?”

    慕容天池淡淡地回答:“亲人。”

    叶乘风心中一阵感动,他对郑成仁道:“郑兄既然因为令叔一事不被人理解,为何还留在这里受人白眼,不去别处闯一闯呢?”

    郑成仁看了看叶乘风,又看了看慕容天池,沉默了一会后说道:“我有个堂兄,便是这位家叔之子,他在家叔投降时,率领着大部分兵马退往南方,因和清军争斗不力,我这个堂兄带着兵马一路退到了海上,最后在海外占岛为王,不过已经去世了。”

    叶乘风并没有听说过他这个堂兄,毕竟他们在西域长大,他问道:“令堂兄坚持抗争,算得上一位豪杰英雄,不知道郑兄提起这位堂兄所为何事?”

    郑成仁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似乎因为他竟然猜不到他堂兄的身份而惊讶,不过最后他也没有直言他堂兄的名字,他说道:“当年丐帮因为帮助家叔抵抗清军,虽然最后兵败身亡,但丐帮义举深深震撼了我们,堂兄在率军离开这里之前曾委托过我一件事。”

    叶乘风没有追问,有些秘密,别人想要告诉你,你不问他也会说,如果不想告诉你,你问了他也不会说,这点道理叶乘风还是明白的,他喝着茶,看着郑成仁。

    就在郑成仁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郑成仁向酒楼外面一看,忍不住喝骂道:“竹叶青这狗杂碎,竟然不顾江湖规矩,去报了官!”

    叶乘风也看到外面有一大群清兵官兵,他愕然道:“咱们又没犯什么罪,他告官府又有什么用?”

    郑成仁道:“你们懂什么,现在可不是那清平世道,这狗杂碎只要说咱们是反清的帮派,这些官兵便不问青红皂白,先将人抓了再说,辫子军太多了,咱们快走!”

    叶乘风知道郑成仁是当地人,分辨得出形势,他说快走那就只能先逃走,叶乘风和慕容天池一起站起身来,郑成仁想也不想,直接向酒楼后堂冲去,此刻酒楼大门已经冲进来不少官兵,为首之人喊道:“捉拿反贼!不相干人等不要乱动,以防误伤!你们几位,站住!不要跑!追!”

    酒楼中除了掌柜和跑堂的,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人,他要抓捕的自然就是郑成仁和叶乘风以及慕容天池三人了。

    慕容天池自从出生一来被人追赶而逃这还是头一次,他愤愤地说道:“跑什么跑,直接杀出去不久得了?”

    郑成仁边走便说道:“咱们走脱了他们也不会追究,偿若杀出去,咱们等人便会在各处遭到通缉,岂不惹来无穷麻烦?没有必要!”

    穿过后堂,后面有一个洗剥蔬菜鱼肉的院子,院子里都是污水,郑成仁带着二人来到院子后门,几个正在洗菜淘菜的妇人见到三人冲到这里来,都看得呆住了。

    院子门上了锁,郑成仁果断抽出长剑,一剑将锁给劈开,拉开门便冲了出去。

    后面清兵也已经追到了院子里,郑成仁冲出门后才发现后门也有清兵把手,原来整个酒楼都被清兵团团围困住,清兵见到三人,立刻拎着长矛向三人刺来,郑成仁刚想出手,叶乘风随手打出几枚暗器,挡在他们身前的几名清兵立刻捂着脸痛苦地蹲了下来,趁着这个空档,三人直接冲出重围,无数清兵在后面吆喝着追赶,三人都是懂得轻功的人,很快便将大部分清兵给甩在了后面。

    但清兵中竟然还有十多人脚步不慢,竟然能跟得上三人,叶乘风和慕容天池两人轻功高明,本可以将这些人甩开,但郑成仁的轻功不怎么高明,两人不愿丢下他一个人而去,所以都跟着走得有些慢了。

    叶乘风见这十多名清兵如同狗皮膏药紧随其后,他不厌其烦,当即停下来送给他们几枚暗器,前面几人受了暗器的招呼停了下来,后面的人生怕暗器厉害,也不敢追得太紧,双方距离越来越远,等过了一座桥,又转过两个巷子后,终于将所有的清兵都甩得看不见了。

    郑成仁停了下来,对叶乘风的暗器手法感到惊喜,他说道:“想不到叶兄的暗器功夫如此高明,这倒让我想起武林中以前以为暗器高手来,瞧的是你也姓叶。”

    叶乘风哈哈大笑道:“你说的不会是暗器之王叶不凡前辈吧?”

    郑成仁连连点头:“不错,我要说的正是叶不凡前辈,只不过他老人家侠影萍踪,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叶乘风笑道:“好让郑兄得知,叶前辈现在很好,只是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郑成仁愕然道:“你怎么知道……啊,难道叶前辈和叶兄……”

    叶乘风点了点头:“叶不凡正是家父,想不到中原还有人记得他,多谢郑兄挂念。”

    郑成仁道:“你是叶前辈之子,那他……”

    他说的他自然是指慕容天池。

    叶乘风道:“他的身世可比在下尊贵多了,你倒猜猜看,他是谁?”

    郑成仁问道:“这怎么可能猜得到?不知道这位朋友贵姓?”

    叶乘风道:“复姓慕容。”

    郑成仁猛地想起一个人来,他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他便是……”

    叶乘风打断他的话道:“看你的神色就知道你猜得**不离十,又何必要说出来呢?”

    郑成仁连忙给两人拱手施礼道:“江湖传闻,当年武林中几位顶尖的高手都去了西域避世隐居,看来传闻都是真的了。”

    叶乘风拱手道:“好说好说,我们要往东南方向去,不知道郑兄今后有什么打算?”

    郑成仁道:“既然知道了你们的身份,那么你们此去东南为的自然是去找朱重阳和伏隐了?”

    叶乘风点了点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错,我们正是过去找他们,郑兄呢?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到别处暂避一下?”

第六章 洪门弟子

    郑成仁道:“亏得你们遇到了我,不至于扑了一场空,现在朱重阳大侠和伏隐大侠两人不在东南方向,你们要是去找他们,就要换个方向了。”

    叶乘风疑惑地问道:“郑兄是怎么知道的?”

    郑成仁道:“两位都是英雄之后,咱们又刚刚一同经过了清兵追杀,也算是共历劫难,我也不再隐瞒两位,在下受我那堂兄所托,正是在江湖中再创立一个帮派,以代替丐帮没落后的江湖第一大帮,为百姓行侠仗义,为恢复汉人江山而奋斗。”

    叶乘风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他问道:“不知道这个帮派叫什么名字?”

    郑成仁左右看了看,见巷子里别无他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洪门!”

    叶乘风刚要说话,他们身旁的一道墙后忽然跳将出来两人,隐隐将三人堵在巷子里,看着两人的身法,都是高手风范,这两人一个膀大腰圆,脖子上戴着一串精钢佛珠,但头顶却有头发,并非剃度的和尚,一脸横肉,倒有三分屠户的模样,另一人手拿一根哭丧棒,身子瘦高,面容和那屠户般的大汉正好相反,十分干瘦,此人额头系着白布,好似家中死了人。

    郑成仁知道这额头系着白布的乃是从四川过来的高手,头顶系着白布是为了纪念诸葛武侯,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额头系白布的瘦子说道:“我们是什么人?哼,我们可是找了你一年多了,郑成仁,原来你就是洪门这个反叛帮会的头子,跟我们走一趟你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郑成仁道:“就凭你们两人也想留下我?”

    那一脸横肉的人说道:“郑成仁,你武功如何,我们早摸得清清楚楚,你不是我们二人的对手,至于其他这两位么,事情和你们无关,我劝两位不要多管闲事!”

    叶乘风笑道:“洪门乃是侠义帮派,大家都是汉人,又何必总想着自相残杀呢?我看两位也是汉人,而且武功不俗,不如……”

    那瘦子说道:“这么说来,你小子也是反贼了,正好,多抓你们两个功劳更高,动手!”

    叶乘风叹了口气,这两人说得没错,他们的武功比郑成仁高明多了,只可惜他们遇到了自己和慕容天池,只能说他们倒霉。

    慕容天池冷哼一声,抽剑而出,剑光闪过,瘦子的哭丧棒被劈为两段,和哭丧棒一起被劈断的还有他的喉咙。

    那屠户似的恶汉想不到慕容天池剑法高明至此,他甚至连慕容天池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震惊之下,也不再向着什么去捉拿郑成仁的事,他庞大的身子向后一纵,整个人一步退出了一丈多远,看不出他这么大的体态,身法竟然如此轻盈。

    只不过慕容天池露了杀机,焉能让他就此逃走?他连续向后纵跃了几下,然后转身想逃走,蓦地,他感到背心一凉,低头一看,一段剑尖从胸口露出,接着是无尽的剧痛,最后的一眼看到大地正扑向他眼前,此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慕容天池走过去,将剑从恶汉背后抽出,对叶乘风和郑成仁道:“走!”

    朱仙镇乃是四大名镇之一,来往多是商人,官府对朱仙镇一向十分重视,慕容天池杀了人,定会惹来乱子,何况杀的又是朝廷的爪牙,郑成仁知道事情的严重,带着两人迅速离开了朱仙镇。

    出了镇子,两人在贾鲁河边拦了一艘船,三人坐着船向南而去,顺水走了十多里地,郑成仁让船夫停船,给了他几个铜板,三人便下了船。

    刚才在船上,三人无法继续说杀人造反的事,到了岸上无人处,郑成仁先是对慕容天池道谢:“多谢慕容兄出手相救。”

    慕容天池道:“举手之劳。”

    叶乘风道:“朱仙镇出了这场乱子,看来郑兄在镇上也待不下去了,不知今后有什么打算?”

    郑成仁道:“你之前不是问我朱重阳大侠和伏隐大侠的去向么?他们两人此刻若是不在少林寺,也必将会在赶去少林寺的途中,正好我也要去少林,咱们三人正好顺路。”

    叶乘风问道:“他们去少林寺干什么?”

    郑成仁道:“少林寺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两位难道连一点消息都没听到么?”

    叶乘风和慕容天池对视了一眼,两人之前路过少林寺,叶乘风曾提出要去少林寺一睹风采,却被慕容天池拒绝,想不到两人因此错过了和朱重阳以及伏隐见面的时机,叶乘风问道:“不知道少林寺发生了什么大事?”

    郑成仁道:“少林寺有两本称得上镇寺之宝的经书,一本是《易筋经》,另一本则是《洗髓经》,那本《易筋经》就不用多说了,少林寺千年以来,也没有几个人能够领悟上面的绝学,所以也没有几人会打这本经书的主意,但《洗髓经》就不同了,上面的武功心法浅显易懂,只不过在一百多年前《洗髓经》便丢失了,怎料三十年前这本经书又被少林寺失而复得,据说是伏隐的父亲,红缨公子给找回来并亲自送过去的。”

    这段典故,叶乘风和慕容天池在西域时都挺伏缨说过,毕竟他对这件事感到十分自豪,叶乘风喜欢听伏缨跟他讲述在江湖上盗富济贫的经历,对此知道得十分详细,他说道:“这本《洗髓经》又怎么了?”

    郑成仁道:“宝物历来都会遭受无数劫难,这不是宝物的罪过,罪过在人心,当年的和氏璧就是这么兜兜转转,最后不知所踪,那《洗髓经》也是一样,自从少林寺找到这本经书后,便专门派人严加看守,看守的武僧自然都是少林寺中的高手,一共有八名,而且都来自达摩院,武功如何自不用多说,可是就在一个月之前的一天夜里,这八名武僧都被人无声无息地杀死,那《洗髓经》也随即不知去向,也不知这是为了这本经书死去的第多少人了……”

    叶乘风听他说话拐弯抹角的,毫不痛苦,他问道:“少林寺现在可有什么线索?”

    郑成仁摇了摇头,他说道:“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功渊源,这本经书又是少林寺最珍贵的武功秘笈,丢失之后自然引起了轰动,自觉有点本事的人都企图到少林寺去查探一番,准备将这个凶手给找出来,朱重阳大侠和伏隐大侠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尤其是伏隐,他乃伏缨之子,父亲送去少林的东西被偷走,他这个当儿子的岂不更是贯注?而朱重阳大侠据说和少林寺也有交情,所以我推断两人一定会去少林寺。”

    叶乘风闻言后想了想道:“既然经书是在一个多月前丢失的,朱重阳和伏隐两人应当早就去过少林寺,眼下还在不在寺里只怕也难说得很。”

    郑成仁道:“不不不,经书虽然是在一个多月前丢失的,但此消息从少林寺传出来还不到二十天,而我因为常去少林寺,所以知道得更详尽罢了,很多人只是隐隐约约听说。”

    叶乘风对慕容天池道:“你去不去?”

    慕容天池想了想后说道:“你和他一起去吧,我去一趟苏州。”

    叶乘风大感失望,毕竟他和慕容天池两人一路从西域赶来,不说以前在四季峰上的朝夕相处,单单是这一路上两人结伴而行,其感情也是不言而喻,慕容天池忽然要和他分道扬镳,让叶乘风不免感到有些失落。

    慕容天池其实也不想跟叶乘风分别,但他不想现在就走回头路,毕竟他来中原的最大目的就是去看看万剑山庄,其他事情都可以押后,他将自己身上的金叶子分给叶乘风一半,接着便独自向苏州方向行去。

    看着慕容天池说走就走的背影,叶乘风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他将金叶子放入怀中,对郑成仁道:“走吧,咱们去一趟少林,只是最好绕过朱仙镇。”

    此后叶乘风和郑成仁晓行夜宿,两人徒步而行,在路上叶乘风也见识了郑成仁身为洪门帮主的气势,不少洪门弟子见到他后便过来行礼,向郑成仁问安,越是接近少林寺,洪门弟子越多。

    叶乘风心中隐隐猜到了洪门必定和少林寺有着很深的渊源,他问道:“不知道洪门和少林寺有什么关系?”

    郑成仁道:“不瞒叶兄,要入我们洪门的,都要先学一套拳法,洪拳,这套拳法并无奇特的技巧,而是由少林长拳演化而来,你道为何?”

    叶乘风问道:“为何?”

    郑成仁道:“我们洪门做的是造反之事,所以弟子不是随便就能收的,一者需要强健的体魄,这样在洪门受到危难时人人都可以挺身而出,形成一股极大的势力,二来需要绝对的忠诚,以防帮内弟子会被人收买出卖洪门,三来要考察一下人品,哪怕此人十分忠诚,而且武功高强,偿若人品不佳,我们也不会收的。”

    叶乘风道:“那这和少林寺又有什么关系?”

    郑成仁道:“这个秘密我可以告诉叶兄,但还望叶兄能够替我保密,否则牵连到少林寺的安危,我郑某可就成了罪人了。”

    叶乘风道:“郑兄放心,我叶某绝不是那种胡乱说话的人。”

    郑成仁道:“兹事体大,若非你是叶不凡之子,我还是不会跟你说的,是这样,少林寺知道我堂兄率军抵抗清军的忠义,因此对我也高看了一眼,他们得知了我堂兄的遗愿,少林寺方丈长老等人经过商量,决意全力支持我们洪门,所以少林寺单开了一个别院,不收少林寺的弟子,专收我们洪门弟子,教习他们洪拳,借此考察他们人品等等,凡是通过少林寺考验的,都可以加入洪门,凡是不能通过的,我们也不收,少林寺这一番力助,不但减轻了我郑某的不少负担,也为洪门择选了大量的弟子门徒。”

第七章 结义兄弟

    叶乘风这才知道少林寺和他的洪门之间竟有这种渊源,少林寺向来不喜介入武林争斗中,所以就连和当年的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也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想不到丐帮一散,少林寺竟会对洪门如此青睐有加,叶乘风推测一来汪九成乃是抵抗清军而死,算得上是民族英雄,而眼下又是胡人当政,丐帮既然散了,少林寺偿若依旧无动于衷,不免落人话柄,同时少林寺扶持洪门,也是为了将来洪门发展壮大,少林寺依旧可以不去过问江湖中事。

    等到洪门变成天下第一大帮时,少林寺因和洪门有这份交情在,双方也不至于起什么冲突。

    叶乘风道:“由此看来少林寺对郑兄可真算是照顾得很了。”

    郑成仁道:“那是,少林寺对我们洪门的恩情是不用说了,再说了,洪门弟子大都是从少林出来的,受过少林师父的指点,就算入了洪门,也绝不会忘了少林寺的恩情。”

    叶乘风叹道:“少林寺检验过这么多弟子,偿若遇到根骨绝佳之徒,定然还会收为少林弟子,他们这么做真是一举多得,同时也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少林寺真无愧于天下第一派的称誉。”

    一路上叶乘风和郑成仁两人相谈甚欢,郑成仁久在中原江湖上走动,对江湖上的事知道得比较多,给叶乘风说起眼下江湖上的一些奇闻趣事,让叶乘风听得津津有味,郑成仁问起西域风情,叶乘风也不瞒他,告诉他四季峰上的景物,郑成仁听闻朱雀、伏缨、慕容寒山等人都在那里居住,惊讶之余更是羡慕。

    郑成仁道:“这么说来,你们这些后辈弟子都能跟着他们一起习练武艺了?”

    叶乘风摇了摇头:“祖师爷说了,让我们每人最多跟两位师父习艺,除了家父的武功绝技外,只能学习另外一位师父的一种本事,但因为家父除了暗器之外,武功内力都不擅长,所以特意破例多学一样。”

    郑成仁奇怪地问道:“这却是为何?难道跟大家一起学,博采众长不是挺好的么?”

    叶乘风道:“外人看来大都会这么想,可是祖师爷说了,我们那些叔伯身上的绝诣都是通过说十年的辛苦修炼才有的这身成就,我们这些晚辈若是东学一点西学一点,哪种本事都学不精,倒成了半瓶子醋,因此让我们专心习练一二门本事,能够将这一二门本领学精同了也就足够笑傲武林的了。”

    郑成仁道:“那也说的是,只是这么一来,剑神慕容寒山岂非成了你们最想跟着学的人了?毕竟这些人里,慕容寒山的剑法最高。”

    叶乘风摇了摇头道:“郑兄所猜恰恰相反,慕容伯伯的剑法虽然极高,可是除了慕容天池外,其他人都不愿学,因为祖师爷说过,慕容伯伯的剑术之所以高明,并非因为他剑招精妙,而是因为他数十年如一日,勤练不休之故,而且慕容伯伯练剑时心无旁骛,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事都不去想,才有他后来的成就,我们这些晚辈除了慕容天池外都没有这个决心和毅力,所以宁可学一学别的师父的拿手绝活。”

    郑成仁道:“郑某冒昧地问一句,不知道叶兄除了跟随令尊学习了暗器之外,还学了什么武功?”

    叶乘风道:“我和郑兄一见如故,知道郑兄的为人,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除了跟家父习练了暗器外,还跟伏缨伯伯学了踏月轻功,至于内力和剑法么,我是跟朱伯伯学的,本来只能学一样,我便说学剑法,没有内力又何谈练剑?因此练剑之余也学了朱伯伯的内功。”

    郑成仁哈哈笑道:“这么说来叶兄也算是又多学了一份武功,武功定然是你们那几人里最高的了?”

    叶乘风摇了摇头:“正如祖师爷所说,贪多嚼不烂,我们这些后辈弟子里,若论剑法武功,自然还是以慕容天池最高,他只跟慕容寒山伯伯练剑,在我们下山时,朱伯伯就说他的剑法已得慕容伯伯的神韵,只是还差点火候,这次中原一行,慕容寒山经过一番历练,也不会输给他父亲。”

    郑成仁对他们几人能有这样的好师父向往不已。

    朱仙镇距离少林寺不过三百多里地,两人若是着急赶路,一日间就能赶到,可是两人一见如故,都不想这么快地赶到少林,一日只行百十里路便找地方打尖。

    第三日晚上,两人来到凤凰岭,这里距离嵩山不过二十多里地,距离少林寺也只有五六十里地,两人便在凤凰岭下的一个村子投宿,准备明日一早再行。

    叶乘风拿出金叶子,让村民杀鸡宰羊,又托村妇去买了好酒。

    郑成仁见让村民做了这许多酒菜,他说道:“咱们两人哪里吃得了这许多?吃不完的话岂不浪费?”

    叶乘风道:“这几日相处下,叶某感到和郑兄脾气相通,若没有郑兄指教,我也不知道近些年江湖中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况且明日就到少林寺了,到时候咱们行止不定,是否还能结伴而行谁也说不好,小弟便趁机做个东道,咱们好好吃喝一顿,现在不吃,只怕到了少林寺后,只能吃寺院里的素斋了。”

    郑成仁听他这么说十分高兴,他说道:“我也觉得和叶兄一见如故,既然咱们两人如此投缘,叶兄若是不嫌在下高攀的话,你我二人结义为异性兄弟如何?”

    叶乘风喜道:“郑兄说哪里话,要高攀也是我叶某高攀才是,在下也有此意,只怕郑兄拒绝,再加上小弟脸皮薄,没好说出来罢了,他日郑兄所率领的洪门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派,小弟岂非成了江湖第一大帮派帮主的兄弟了?”

    郑成仁哈哈大笑道:“以兄弟的本事,还是我郑某占了便宜才是,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一会摆祭坛,斩鸡头喝血酒,效仿那桃园三结义,真正结拜为兄弟。”

    两人结拜时叙了年岁,郑成仁三十一岁,叶乘风小他六岁,今年刚满二十五岁,叶乘风喊郑成仁为郑成仁为郑大哥,郑成仁则喊叶乘风为叶兄弟,两人磕头立式,正是结拜为结义兄弟。

    结拜过后,两人执手大小,叶乘风更是觉得心中热乎乎的,慕容天池离去的孤单也一扫而空,两人当晚大吃大喝了一顿,酒后又聊到半夜方才睡下。

    翌日起来,两人都觉得十分亲近,吃过早饭后便一起赶往少林寺去。

    路上见到不少武林同道,虽然郑成仁没几个相识的,却看得出这些人都是赶往少林,想为少林寺丢失经书而出一份力。

    叶乘风问郑成仁:“既然郑大哥受堂兄所托,一手成立了洪门,怎的有空在朱仙镇待着,而不在少林?”

    郑成仁道:“我刚从洪门弟子的一场集会抽出身来赶往少林,不过是途经朱仙镇,不料遇到了你和慕容天池,少林寺经书丢失一事,我们洪门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因此安排弟子们四处查探线索,我们和丐帮弟子不同,不用穿得破破烂烂,门下又有不少弟子家境不错,因此可以化身为各种身份,打听起消息来比当年的丐帮也不遑多让。”

    叶乘风道:“原来如此,不知道郑大哥有没有将丐帮弟子也收入门下的想法?偿若有了丐帮的加盟,洪门岂非更是能够迅速发展壮大?”

    郑成仁道:“当年我堂兄跟我提出此事时,我曾有过这种想法,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当年汪帮主率领丐帮弟子精锐帮家叔抵御清兵,对我们郑家可说有几大恩情,就算汪帮主不在了,丐帮又分成三处,但毕竟还是丐帮,偿若我们洪门收容丐帮弟子,不免有对不住汪帮主之嫌,二来我们洪门和丐帮的理念不同,我宁可重新招纳弟子,也不想洪门变得鱼龙混杂难以治理,所以此事便罢休了,当初招收弟子时的确有些困难,可少林寺出手相助后便有了彻底的改观。”

    来到少室山脚下时,来往的武林中人更多了,显示出少林寺的威望,少林寺丢了经书,竟会有这么多人前来帮忙,而且其中又不少丐帮弟子,只看穿着便能猜得出他们的身份,只不过在叶乘风眼里,这些丐帮弟子失去了像汪九成这样的帮主领导,果然变得大不如从前,丐帮弟子也没有了传闻中纪律森严的感觉,不少丐帮弟子脸上红彤彤的,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丐帮弟子喝酒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此刻未到晌午,又是前去少林寺这等佛门之地,喝得醉醺醺而来,总显得有些不成话。

    在山腰上,更有丐帮弟子相互斗殴,简直是给丐帮丢脸,不过双方也并没有打多久就被人拦了下来,不知情的武林人士问道:“你们同为丐帮弟子,何必自己人跟自己人动手?”

    一名丐帮弟子啐了一口道:“谁跟他是自己人?老子是兴汉丐帮的,兴汉丐帮才是真正的丐帮!”

    另一帮丐帮弟子骂道:“咱们华夏丐帮才是正宗的丐帮!”

第八章 丐帮纷争

    两伙丐帮弟子正争得面红耳赤,山路下面又有一伙丐帮弟子说道:“你们都胡说八道什么?这么往自己脸上么金又有什么用?什么兴汉丐帮什么华夏丐帮?丐帮就是丐帮,我们就是丐帮弟子,你们胡乱改了名字,还想自认丐帮弟子?做梦去吧!”

    原来争执的两帮弟子闻言,又跟这伙丐帮弟子争吵叫骂起来。

    叶乘风听郑成仁说了丐帮弟子现在分成三处,每处丐帮弟子各自拥戴一个帮主,三方丐帮弟子相互之间都不认可其他的丐帮弟子,只是在此之前,叶乘风只不过觉得他们虽然分为三处,毕竟都是丐帮弟子,相互之间不过是互不往来而已,想不到今日一见,他们竟然闹到了这步田地,怪不得郑成仁不愿意接纳丐帮弟子,只怕换做自己,自己也不会收此刻这些丐帮弟子为门徒的。

    三帮丐帮弟子吵闹不休,引得其他武林中人纷纷驻足观看,虽然这些观看之人并没什么恶意,但见到这些丐帮弟子叫骂之际,所说的污言秽语十分古怪有趣,不少人跟着看笑话,让不少人为丐帮沦落至此感到痛惜。

    正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又要动手的时候,两名老和尚从山上下来,众人见到这两名老和尚,纷纷让出山路来,认得这两名老和尚的,都喊道:“慧真法师好,慧聪法师好,两位法师来了,你们还吵?”

    可丐帮弟子相互喝骂得正热火朝天的,都没有注意到少林高僧前来。

    慧真对这帮弟子喝道:“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诸位还是安静些的好!”

    这番话乃是用狮子吼功喊出来的,这帮丐帮弟子闻言都感到如同耳畔响了一串惊雷,内力稍弱的脚下都踉跄起来,然而除了这群丐帮弟子外,其他人却感受不到狮子吼功的威力,只不过觉得慧真说话声音大一些而已,足见慧真的功力已经到了返璞归真收放自如的地步,他这一招狮子吼竟能只针对丐帮弟子而不波及他人,足见一般,叶乘风跟着朱雀修炼过内力,知道要做到这一步,非要数十年的童子功不可。

    丐帮弟子吃了慧真这一吼,这才想起自己毕竟是在少室山上,少林寺的地方,他们只好安静下来,但几帮弟子相互之间怒目而视那是免不了的。

    一名武林中人说道:“慧真师傅,咱们这么多人前来,不知道少林寺做了咱们的斋饭没有?”

    不少人闻言都跟着笑道:“不错,慧真法师,马上就要晌午了,我们都赶了半天的路,肚子可都快饿瘪了。”

    慧真法师微微一笑道:“少林寺粗茶淡饭,未必合诸位口味,却足以果腹,诸位请!方丈正在寺里等候诸位大驾光临!”他知道这些江湖人士大都是为了少林寺失经一事而来,这些人一腔热血,大多都是少林弟子的朋友,因此慧真说话十分客气。

    众人说道:“既然如此,大伙儿就去给方丈施礼,若不是这群丐帮弟子不识好歹阻拦了道路,我们早就进了少林寺了。”

    丐帮弟子毕竟理亏,不敢争论。

    慧真和慧聪两名老和尚遂带领众人上山,那些丐帮弟子不再争吵,也跟在后面进了少林寺。

    叶乘风和郑成仁在人群中看到刚才这场纷争,郑成仁并没有出头,慧真和慧聪两人过来时也没有看到郑成仁,否则以郑成仁和少林寺的关系,他们两人定会过来大哥招呼。

    郑成仁走在后面,小声对叶乘风说道:“今日这番聚会,丐帮前来只怕存心不良。”

    叶乘风道:“怎么说?”

    郑成仁道:“今日这些武林中人自发来到少林,都是为了经书丢失一事而来,可是丐帮弟子这副模样,只怕没安什么好心,多半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才是丐帮正宗,想要其他两帮丐帮弟子都服从自己这方的帮主才是真。”

    叶乘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说道:“少林寺乃是佛门重地,也是武林圣地,别说有这么多武林朋友不会任他们胡来,但是少林寺的实力,他们只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吧?”

    郑成仁摇了摇头:“叶兄弟还是江湖经验浅薄,他们又不是跟少林寺过不去,少林寺看在丐帮昔日帮主的面子上也不会自也不会为难他们,丐帮分为三方,他们想要证明自己才是丐帮正宗,就需要有外人的认可才行,就算他们不奢望少林寺会支持他们哪一方,有这么多武林朋友在,只要支持其中一方的人数多,他们便能名正言顺地拉拢对方的丐帮弟子。”

    叶乘风看着丐帮弟子簇拥着进入少林寺的背影问道:“小弟江湖经验浅薄,还需郑大哥时时指点,不知郑大哥认不认得这三方丐帮的帮主?”

    郑成仁道:“见过几次,人是认得,不算太熟。”

    叶乘风问道:“那他们今日都来了没有?”

    郑成仁摇了摇头:“刚才起争执的那些丐帮弟子中并没有他们相应的帮主,我刚才还纳闷,他们属下的弟子难道不是他们授意前来,而是自发而来?这更说不通了。”

    叶乘风点了点头道:“我推断,丐帮的三名帮主一定会来,他们让弟子先打头阵,而他们则会带着不少其他帮派,或者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前来,也算是为自己助威。”

    郑成仁对叶乘风赞道:“叶兄弟的想法很有道理,到时候只怕还有得争论呢。”

    来到少林寺门口,自有知客僧引领这他们道少林寺的练武场上去,一下来了这么多江湖好汉,少林寺无论那间屋子都坐不下,因此安排众人去了练武场。

    少林寺的练武场场地开阔平坦,少林方丈早就站在讲武台上等候群雄陆续到来,叶乘风问郑成仁道:“不知道方丈如何称呼?”

    郑成仁道:“少林方丈法名慧慈,佛法武功俱是十分精湛,为人却十分随和,不但少林寺上下都十分喜欢他,整个武林中人都十分敬重他,他是空山的弟子。”

    叶乘风点头受教,一边在人群中搜寻着朱重阳和伏隐的所在,但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朱重阳和伏隐,心中感到十分失望,他对郑成仁说道:“朱重阳和伏隐两人都没来。”

    郑成仁也感到有些奇怪,以他们两人和少林寺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没来,他在人群中张望了一圈,他认得朱重阳和伏隐,看了一会后,果然没有见到两人。

    这几日天气晴朗,数日前的大雪已经消融,但少林寺地处山上,练武场上又十分开阔,山风吹过,还是让人觉得十分寒冷,好在今日太阳高照,快到晌午时阳光还算和煦。

    叶乘风看到前来少林寺的江湖人士差不多有三百多人,丐帮弟子就有上百人,只不过大家对丐帮弟子印象不佳,以丐帮弟子和非丐帮弟子为界限,站在了练武场上东西两处。

    就连丐帮弟子也并非都站在一起,还是分作三处。

    方丈等这些人到的差不多时,开口说道:“阿弥陀佛,诸位于今日来到少林寺,想必都是听说了少林寺经书被偷,少林僧人被人杀害一事,诸位如此热心相助,本方丈代表少林寺对诸位感激不尽!”

    众人连忙客气。

    方丈接着说道:“诸位原来,到了此刻定然饿了,咱们先用斋饭,吃饱以后再谈正事。”

    听到方丈这么说,就连对少林寺方丈不熟悉的叶乘风,心中也升起极大的好感来,方丈没什么架子,又如此平易近人,对于他这等身份地位的人来说,更是难得。

第九章 帮主遗愿

    寺里打杂的和尚陆续给众人送来饭菜,少林寺里的伙食不过是米饭和青菜豆腐,另有稀粥豆浆之类,除了丐帮弟子外,每人发给一只大碗,一双竹筷,碗里盛了米饭,上面盖些菜,吃完了再用这碗盛点粥喝便算一顿斋饭。

    而丐帮弟子之所以不用少林寺的碗筷,是因为他们都随身携带餐具,只要有饭菜吃他们哪里还会嫌弃。

    少林方丈慧慈歉然道:“由于诸位施主贸然而至,饭菜不免有些简陋,大伙儿席地而吃,也是少林上下款待不周,还玩诸位海涵,阿弥陀佛!”

    一些武林中人家境都不错,平时吃饭餐餐少不了肉,对于这青菜白饭着实看不上眼,只是看在自己和少林弟子关系的份上不去计较罢了,还有的人的确是独自饿了,连吃了两大碗饭的。

    方丈和其他少林高僧也都和众人一起吃着这些青菜米饭,显得毫无架子,又显示出方丈等人的朴素,毕竟少林方丈何等身份,在伙食上却没有半点特殊之处。

    转瞬间吃饱了饭,另有僧人将碗筷收走,丐帮弟子则将碗一抹,将筷子在身上一蹭,便放入怀中,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和丐帮弟子一起吃饭,见到他们如此收去碗筷,都觉得肮脏,心中都道,怪不得丐帮弟子的衣服都这么油腻腻的污脏,原来都是这样形成的。

    慧慈方丈等众人都吃饱了饭,这才朗声说道:“少林不幸,前些日子竟有人闯了进来,将本寺一部重要经书《洗髓经》盗走,偿若来人只偷走经书,我们少林也不至于紧追不舍,但是此贼在盗走经书之余还伤害了本寺八名看守经书的弟子的性命,下手实在是有些狠辣,为了查找凶手,本寺派出不少弟子出去查探,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却始终是了无音讯,不得已,本寺只好将这件有损少林声誉之事散播出去,好让少林的一些朋友能够给提供些线索,想不到诸位竟然亲自赶了过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武林中一位年长之人说道:“就算我谭三腿和少林弟子没有这个交情,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会赶来助一臂之力的,看守经书的弟子武功如何,来人竟敢道少林寺来撒野,绝不容他们这么嚣张跋扈!”

    慧慈方丈叹道:“多谢谭施主仗义执言,只是谭施主所说的他们未必确凿,因为凶手很有可能只有一个人,该用他来指代才是。”

    谭三腿和一众武林中人闻言无不感到震惊,因为他们已经听说看守经书的八名少林弟子武功都是寺里的佼佼者,是少林特意选出来的高手,偿若行凶者只有一人,这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众人瞠目结舌之余,更感到难以自信,因为就算这八名少林武僧都不是凶徒的对手,但总该有些抵抗之力,大声呼救,但这八人死得无声无息,显然他们是在夜里看守经书时遇害的,可他们的死却是在早上才被发现的。

    慧慈方丈叹息一声后说道:“阿弥陀佛,我们推断行凶之徒只有一人,乃是从八人尸首上的致命之伤推断而来,八名弟子的致命之伤有三人是在后脑,其他五人均在眉心,我们推断凶手是先出其不意杀害其中三人,而其他五人则是在和他直面之际被杀害,此人武功之高,下手之毒辣,江湖中实是罕见罕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诸人议论了一会后,一名老者扬声说道:“既然有了这些线索,江湖中有此本事的人也不多,咱们大伙一一去打听便是,就算我们不是此凶徒的对手,拼死也要替少林讨回一个公道!”

    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经过方丈的描述,大家也都知道了凶手的武功高下,前来应援的这些江湖好汉绝大多数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不是凶手的对手,却又不能因为凶手武功高强而退缩,固有此言。

    方丈慧慈焉能不知这一点?他合十为礼道:“诸位的好意老僧心领了,凶徒武功高明,且盗走了经书,乃是一位非常危险的人物,诸位朋友无论是谁找到了他们,切记不要鲁莽出手,而是通知我们少林一声,否则若是为歹人所害,不但不值,亦且让其他人跟着失去线索。”

    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许多武林人士纷纷答应下来。

    一名丐帮弟子忽然说道:“说到找人,我们华夏丐帮乃是江湖中人所共知的第一帮派,由我们华夏丐帮出去打探,定然能够将凶手找出来,方丈还请放心!”

    还没等慧慈方丈回答,另有一名丐帮弟子大声说道:“胡说八道,大家都知道我们丐帮才是找人查探的第一帮派,也知道丐帮才是天下第一大帮派,从前哪里有人听说过什么华夏丐帮?这不是李鬼遇到李逵了么?”

    另一名丐帮弟子说道:“大家都知道如今天下被满人占领,帮主更是因为抵挡清军不幸受伤而亡,天下都因此改了朝换了代,因此我们丐帮也顺应形势,改名为兴汉丐帮,兴汉是什么意思,大伙儿还不明白么?我们兴汉丐帮才是真正正统的丐帮!”

    原本丐帮弟子是想在少林僧人以及各路好汉之前露露脸的,没想到三方丐帮弟子又因为争夺丐帮正宗而吵了起来。

    慧慈方丈和颜悦色,对丐帮的争吵没有加以理会,可是他脾气好,不代表少林寺的僧人脾气都好,方丈身后一位脾气火爆的僧人怒道:“佛门清净之地,你们吵什么吵?丐帮当年风光无限,谁曾想竟变成了你们这种连一点武林规矩都不懂的样子?”

    丐帮弟子听到少林僧人的叱责,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练武场边上走过来一人,口中说道:“见过方丈!在下以为凡事都要名正言顺,名不正言不顺,则会使得办起事来力倍功半,我们华夏丐帮弟子视少林为武林首脑,因此还望请方丈给我们一个公道,让我们三分五裂的丐帮能够混而为一,天下丐帮弟子归于华夏丐帮,那么各地丐帮弟子联络互通,也更容易找出凶手来,大伙儿说是也不是?”

    众人看他穿着破烂,却气度非凡,口中自称华夏丐帮,自然都想到他便是华夏丐帮的帮主宋绝岭了,据说此人本是丐帮洛阳分堂的堂主,汪九成去世后来不及委任下一届的帮主,再加上当时山河破碎,洛阳附近以及西北一带的丐帮弟子便拥护宋绝岭为新一任的帮主,只是其他地方的丐帮弟子不服气,宋绝岭一气之下,将拥护他的丐帮弟子更改为华夏丐帮,意指华夏子孙同心,共同抵御胡虏之意。

    宋绝岭以前颇受汪九成重视,武功也高,又当了一段时间的丐帮堂主,颇有气度,因此他一出场,就给人一种偿若他是丐帮帮主倒也十分合适的感觉。

    华夏丐帮的弟子见到他们拥护的帮主到来,纷纷过来请安。

    其他兴汉丐帮和丐帮弟子却都感到不服气,口口声声说他并不是丐帮帮主云云。

    慧慈方丈对宋绝岭单手施佛礼道:“阿弥陀佛,不管你们谁做帮主,都是你们自己帮内之事,老僧只怕也不好过问,昔日老僧也曾见过汪帮主一面,那时候丐帮规矩森严,我们少林派也是十分尊重的,偿若汪帮主还在世,见到你们这番你争我吵,只怕……”

    宋绝岭道:“方丈此言不错,但方丈定然也知道我们汪帮主是怎么去世的,当时抵抗清军时,我们洛阳分堂共派出一半的好手,这些好手大都有去无回,我宋绝岭并非觊觎丐帮帮主这个权力极大的位子,只不过是想继承帮主遗志,率领天下丐帮弟子共同抵御女真人对汉人的统治,乃是为国为民,绝非为了自己的私心!”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倒让其他两方丐帮弟子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才是。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丐帮弟子形象的人从外面走来,此人一边走过来一边先给慧慈方丈施礼,之后说道:“你们洛阳分堂出了一半的好手,我们济南分堂便没有出人出力么?袁某就曾亲自追随汪帮主前去抵抗清军,只不过汪帮主负伤之后由郑统领带着去医治,在下受汪帮主所托回去整顿丐帮弟子,为了不让丐帮弟子忘记帮主血仇以及他的遗愿,在下回来便将丐帮更名为兴汉丐帮,这也是汪帮主的遗意,宋堂主,我袁泰来可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吧?”

    即便是不知道此人身份的叶乘风也因为这番话猜到他便是现在兴汉丐帮的帮主袁泰来,之前听宋绝岭的话,叶乘风感觉很有道理,现在再听袁泰来的话,同样也觉得有道理,一时间华夏丐帮和兴汉丐帮似乎都是丐帮正统,就连叶乘风也难说谁是谁非,眼下唯有最后一个丐帮帮主没有来,双方已经难以定夺谁才是丐帮正宗,等到丐帮帮主前来,还不知会闹得如何不可开交。

    其他武林人士见到这两人前来,无不低头议论,少林寺的练武场上一时变得吵杂起来,不少人也都提起了丐帮帮主唐孤风来。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在宋绝岭和袁泰来到来后不久,唐孤风也跟着来到,三人如同商量好的,一个跟一个前来,似乎非要在少林僧众和这些武林人士之前将丐帮的事说个清楚明白。

第十章 两大绝诣

    唐孤风来到之后,也说了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唐孤风乃是原丐帮余杭分堂的堂主,汪九成去世后,丐帮群龙无首,江南一代的丐帮弟子便拥护他做了帮主,说起来,轮到管治丐帮的能力,唐孤风还是三名帮主里最好的一个。

    慧慈方丈见到丐帮争吵不休,就算他脾气再好,也不禁蹙起了眉头,今日各路好汉来到少林,为的乃是少林僧人被害,经书被盗一事,丐帮弟子却为了分辨谁才是丐帮正宗而将局面搅得乱七八糟,而且慧慈方丈虽然有大智慧,但在化解丐帮纷争上,却也并无什么好主意。

    慧真呵斥道:“你们丐帮的事可以在其他地方解决,为何非要在少林寺内争论?我们少林寺缘何有今日和诸位豪杰的集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难道非要和我们少林过不去你们才满意么?”

    唐孤风对慧真躬身抱拳道:“我唐某原本也打算和他们在外面解决此事,不敢打扰少林佛门清净,但宋堂主和袁堂主两人却认为如今武林中唯有少林方丈声望最隆,由慧慈方丈指定我们哪个丐帮才是正宗,其他人绝无二话,等到我们丐帮并归为一,也更能为少林失经一案多出臂力,唐某觉得他二人所说也有些道理,因此贸然前来,不过我们绝无恶意,还望诸位高僧明察!”

    慧真等人听他说得客气,一时倒不好再加以责怪。

    慧慈沉吟了一会后说道:“丐帮由谁来做帮主,老僧委实做不得主……”

    这时武林豪杰中有人喊道:“咱们习武之人何来这么多争吵,你们三人上台去比试一场,谁的武功最高就由谁来当丐帮帮主,那不就结了?”

    其他人听到此人的提议都跟着起哄,毕竟只要这三位丐帮帮主比试起来,就由一场好戏可看,江湖中那个人不喜欢看热闹?

    听到这人的提议,宋绝岭和袁泰来两人都有跃跃欲试的打算,看得出这两人对自己的武功颇有信心,然而唐孤风却摇了摇头:“丐帮帮主从来不是通过比武来决定的,无此惯例乃是丐帮帮主要以德服人,而非以武力服人,否则若是武功高而德行差,于我们丐帮声誉岂非会产生极坏的影响?这又怎能对得起历代帮主的在天之灵?”

    唐孤风这番话也有道理,只不过这帮武林豪杰看不成热闹便感到十分失望,一人说道:“我不是支持你们丐帮选帮主用这种法子,而是眼下你们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分不出个子丑演卯来,我看你们先用这个权宜之计合并了丐帮,此后再怎么挑选帮主,那还不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宋绝岭挺身而出道:“这位朋友说得很有道理,咱们再这么争执下去,丐帮不免真的要陷入四分五裂的地步,咱们三人再这么争论下去也没有结果,不如就比试一场,偿若我宋绝岭输了,华夏丐帮就并入你们的丐帮之中,我宋绝岭绝无异议,情愿回去继续做洛阳分堂的堂主,同时也会约束大伙儿不要有情绪,岂非干脆痛快?”

    袁泰来也同意道:“这是最便捷的法子,我也同意这么做,若是我们二人输在你唐孤风手下,丐帮也有此融汇唯一,想来汪帮主就算英灵不散,也不希望再看到咱们争执下去吧?”

    三个人中有两人同意,剩下的唐孤风一时孤掌难鸣,他并不是担心非宋绝岭和袁泰来的对手,也不是对丐帮帮主之位看得有多重,只不过是希望有一位真正能将丐帮领导好的帮主出现,带领丐帮再次走向辉煌罢了,而显然宋绝岭和袁泰来都并非这种人。

    汪九成一死,丐帮好手又大都死在了抗击清军的战役中,丐帮实力连当年的二三成都不到,就算汪九成复生,只怕丐帮也无法回到当年的武林地位了。

    唐孤风正犹豫不决时,有三个人从外面走了过来,叶乘风一见大喜,连忙迎了上去。

    这三人中有两人他叶乘风是认识的,自然就是迟迟未来的朱重阳和伏隐了,另一人看起来比叶乘风还要年轻,但气势十足,看起来也是位武林好手,此人背后插着一根紫黑色的竹棒,身上再无其他兵器,看来这根竹棒就是他的兵器了。

    朱重阳和伏隐二人见到叶乘风十分高兴,问道:“怎的就你一个人在这,慕容天池呢?”

    说完不等叶乘风回答,三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讲武台前跟方丈等人行了礼。

    慧慈方丈和朱重阳已经很熟悉了,知道他是朱雀之子,继承了朱雀的精明,处理起江湖纷争很有一手,慧慈微微一笑道:“你来得正好,眼下三方丐帮都到齐了,正要分辨个正宗出来,老僧正感为难,你帮老僧出点主意吧。”

    朱重阳等人回过头来,看着丐帮弟子们以及他们的三名帮主,朱雀拱了拱手道:“诸位丐帮弟子好,诸位丐帮帮主好,在下分别和几位帮主都见过面,想来诸位也知道我朱重阳乃是朱雀之子,朱雀和贵帮汪帮主乃是生死之交,江湖上人人皆知,由我朱重阳代替家父说几句话,希望诸位不要觉得在下僭越了。”

    宋绝岭、袁泰来和唐孤风三人连忙还礼,宋绝岭道:“岂敢岂敢,别说令尊和我们先帮主的关系,就是你朱重阳在武林中的声望,我们也是十分敬重的,朱大侠有什么话请说就是。”

    朱重阳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跟诸位说一说,在下小时候也见过汪帮主,对汪帮主的风采现在依旧记忆如新,汪帮主有两大绝技,一个是狂风骤雨掌,一个是莲花棒法,历来作为丐帮帮主的,无不会这两套绝技的,我说你们也不用争了,谁会这两套绝技,就说明此人受到汪帮主重视,就有谁来当丐帮帮主便是,如何?”

    听到朱重阳的话,宋袁唐三人无不感到尴尬,因为这两套绝招随着汪九成之死,他们丐帮中便无人会使,当年汪九成见哪位丐帮堂主功劳不小,往往会传授一两招掌法和棒法的招数,但却没有一人能使得周全,恐怕凑幸存的丐帮堂主所会的招数加在一起,也凑不齐全,更别提谁会两大绝诣了。

    宋绝岭道:“朱大侠恐怕有所不知,自从汪帮主去世之后,这两套丐帮绝招便从此失传了……”

    朱重阳摇了摇头:“失传?不见得吧?”

    宋绝岭心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丐帮绝技只有帮主一人会使,他还来不及择定帮主继承人,也就没时间将这两套绝招传给其他丐帮弟子,因此不是失传是什么?他心中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说道:“别说我们三人,偿若这世上有人会使这两套绝招,我们就奉此人为帮主就是,还用争什么争呢?袁堂主,唐堂主,你们二人说呢?”

    袁泰来和唐孤风一.asxs.头道:“不错,若有人同时会使这两套绝招,我们自然会尊他为丐帮帮主。”

    宋绝岭狐疑不定,他问道:“难道朱雀大侠因为当年和先帮主交情深,因而学会了狂风骤雨掌和莲花棒法,后来又传给了朱公子,所以朱公子其实就会这两套绝招?若是如此,由朱公子来当我们丐帮帮主,我宋绝岭绝无异议!”

    袁泰来和唐孤风也都没有反对。

    朱重阳失笑道:“你们想到哪儿去了,我哪里会使你们丐帮的绝招,不过丐帮的绝招当然没有失传,当年有汪帮主纵横江湖时,曾遇到一位孤儿出身的少年,这少年曾两次救过汪帮主的性命,汪帮主感激之下,又试探过他是个侠义为怀之人,便将这两套武功都传给了他,不知道几位可曾听说过此事?”

    朱重阳所说的就是刘苏儿了,宋绝岭等人自然听说过,不过刘苏儿在女真人来到中原征战后便失去了踪影,很多人都说他追随朱雀等人去西域了。

    宋绝岭道:“朱大侠说得可是刘苏儿大侠?只是刘苏儿大侠侠影不定,我们也不知他的去向。”

    朱重阳指着身旁那名年轻人道:“此人名叫刘成祥,正是刘苏儿前辈之子,小小年纪,已然跟随乃父学会了狂风骤雨掌和莲花棒法!”

    此语一处,在场之人无不哗然,想不到这名二十岁出头的男子竟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刘苏儿之子,而且还会丐帮的两大绝技,真正令人难以想到。

    宋绝岭问道:“当真?”

    刘成祥向三名丐帮帮主行礼道:“家父正是刘苏儿,他时常跟我说起丐帮当年英勇事迹,尤其是汪帮主,更是家父恩人,在下小的时候常常受到父亲教导,家父受到汪帮主恩重,此后丐帮若是遇到什么难题,务必让在下竭尽全力出手!”

    众人见到他年纪不大,说话如此得体,都忍不住暗赞,真是虎父无犬子。

    宋绝岭见到刘成祥,想起眼下丐帮早已四分五裂,虎目中流露出热切的泪光,他对袁泰来和唐孤风道:“怎么说?”

    这句话虽然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袁泰来和唐孤风都知道他话中含义,那就是此人若是愿意撮合他们三方丐帮于一体,由他来做丐帮帮主又如何?

    唐孤风当即说道:“我没有意见,不知袁堂主怎么说?”

    袁泰来道:“好是好,只不过他太年轻了些,也不知这两套绝技到了几成火候。”

    朱重阳闻言知意,他说道:“刘成祥兄弟虽然年纪不大,武功却极其高明的,狂风骤雨掌和莲花棍**力如何,三位可以亲自出手试探一下。”

第十一章 少年帮主

    袁泰来断然道:“好,若是刘公子能用丐帮绝诣击败我等,我们便尊刘公子为帮主就是!”

    刘成祥连忙拒绝道:“在下不过是不忍心见到丐帮分裂,绝无觊觎帮主之心,几位前辈千万不要误会,我……”

    听到他还不愿意做丐帮帮主,宋绝岭等人本来有些犹豫的,眼下都前来相劝,宋绝岭说道:“刘公子,别说令尊和我们帮主的交情,就凭刘公子会使我们丐帮两大绝招,我们也认了你这个帮主,你不愿做我们这些叫花子的帮主,难道忍心看着我们丐帮就这么散了么?”

    唐孤风也说道:“我们几人之间谁也不服谁,偿若由刘公子来做我们的帮主,我们自然是服气的,刘公子总不会是嫌弃我们丐帮吧?”

    袁泰来也劝道:“刘公子还请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丐帮弟子,大伙儿谁也不服谁,一个诺大的丐帮分做三方,相互之间还经常会起冲突,偿若由刘公子做了我们三方丐帮弟子的首领,大伙儿统一管理,定能恢复之前和谐的氛围,还请刘公子大发慈悲!”

    刘成祥听三人说得情真意切,似乎自己拒绝他们还显得残忍,他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我的武功未必是三位的对手,还请三位手下留情!”

    听到刘成祥这么说,几人知道他是答应了,只要他的武功能够分别击败三人,他就愿意做丐帮的帮主。

    眼看着分做三方的丐帮弟子中能再归于一处,非但丐帮弟子心中激动,就连少林僧众和武林豪杰都纷纷称赞这椿美事。

    刘成祥道:“那我就先和三位比比拳脚,三位前辈请出手!”

    此言一出,宋绝岭、袁泰来和唐孤风三人都不免感到愕然,三人本想着他年纪轻轻,能够一一将三人打败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想不到他口气这么大,要一个人挑战他们三人。

    宋绝岭道:“刘公子,不如让我宋绝岭先来领教一下阁下的狂风骤雨掌,偿若我不行时,他们两人再上就是。”

    刘成祥傲然道:“不必,若不是三位一起上,也显示不出狂风骤雨掌的威力来,请!”

    三人见他如此狂妄,心中有些不喜,但想到他此后做了丐帮的帮主,也要有些傲气,便打消了顾虑,三人拉开架势,和刘成祥对峙起来。

    在场的人都退开几步,给四人比试让出好大一片空地来。

    在少林寺练武场比试,总要先请示一下主人少林僧人才是,但四人说打就打,就然没有一人跟少林方丈打声招呼,很多少林弟子心中都暗暗感到不满,只不过慧慈方丈心胸开阔,并不计较这些小事,他见丐帮若能通过这场比试选出一个总的帮主来也是好事,便站在讲武台上留心观看。

    刘成祥道:“三位请小心,在下要出手了!”

    宋袁唐三人拉开架势,刘成祥一声得罪后抢先出手,他是晚辈,自然不需讲什么先后,出手第一招就是狂风骤雨掌中的惊涛拍岸,一双手掌化作漫天掌影,竟分别同时攻向三人!

    围观的武林豪杰识货的都大声叫好,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狂风骤雨掌作为丐帮绝学,果然一出手就显示出不凡的威力。

    宋袁唐三人不敢大意,对着漫天的掌影只能护住全身抵挡。

    一阵手掌交击声传来,刘成祥以一敌三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惊涛拍岸之后,刘成祥掌势一变,变成了另一招风雨飘摇,掌影虚虚实实,晃得人眼花缭乱,不少围观的武林豪杰都大声喝起彩来。

    宋绝岭和刘成祥的拳掌相接,立刻感觉对方不仅掌法精妙,更为难得的是他内力造诣也非同寻常,尽管刘成祥以一敌三,功力不免分散,但分散下来的掌力却依旧能跟他斗个旗鼓相当!宋绝岭因为丐帮能够重归于一,心中又是激动又是高兴。

    袁泰来和唐孤风两人都怀着同样的心思。

    殊不知刘成祥的掌法精妙,内力却绝无三人之和这么深厚,只不过狂风骤雨掌掌法十分高明,分击三人时并非同时出击,而是有先后之分,刘成祥的内力只比他们一人高明一些,绝没有他们想象的这么多而已。

    四人翻翻滚滚打斗了十多招,刘成祥初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三名高手相斗,眼见自己觉得必胜的掌法竟然和三人缠斗了这么久而不分上下,心中有些焦躁,他连使狂风骤雨掌中比较刚烈的掌法,狂风大作,风雨交加,风吹雨打等,一直到打到第二十三招上,刘成祥使出狂风骤雨掌中的绝招风雨兼程,掌力刚柔并济,终于击中袁泰来的肩井穴,袁泰来一个不支摔倒在地。

    三人同时和刘成祥比试,袁泰来中招倒地后,宋绝岭和唐孤风两人那也是不用继续下去了,两人跳开后说道:“刘公子掌法威力惊人,我们输了!”

    刘成祥毕竟年轻,脸上难掩得意之色,不过他还是懂得规矩,拱手谦逊地说道:“承让承让!”

    袁泰来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我们再领教一下刘公子的兵器!”

    所谓兵器,自然是要看看刘成祥的莲花棒法了。

    莲花棒法比起狂风骤雨掌,更是适合以一敌众,刘成祥拿着紫竹棒,轻而易举地用莲花棒法击败了三人。

    这么一来,刘成祥自然而然地当上了丐帮帮主。

    朱重阳和伏隐等一众武林豪杰纷纷前来跟刘成祥道喜,就连少林方丈慧慈也是亲自带着少林僧人向刘成祥道贺,慧慈还亲自勉励了他几句。

    这场困扰丐帮的纷争,也因为刘成祥的出现而暂时告一段落。

    丐帮既然暂且统一,那么少林寺失经一事就容易说得多了,丐帮责无旁贷,将此事揽了下来,其他武林豪杰也纷纷表示会竭力相助,查探行凶盗经之人,少林僧人和他们商量了一些细节后,大家有了各自查探的范围,最后表示无论是谁找到凶手,都可以让丐帮弟子以最快的速度告知少林,然后由少林寺亲自率领大伙儿一起去讨伐凶手。

    商量妥当后,一场在少林寺举行的武林集会就这么圆满结束,随后丐帮弟子簇拥着刘成祥首先跟方丈辞别,下山而去,其他武林豪杰也一一跟少林僧众告辞下山,只有郑成仁,叶乘风,朱重阳和伏隐四人留了下来。

    郑成仁去了少林别院去看少林替他招手洪门弟子的情况,叶乘风和朱重阳以及伏隐三人相隔多年再次见面,难免有说不完的话题。

    伏隐问叶乘风:“师父和师叔师伯们身子如何?”

    叶乘风道:“他们几人都是越老越精神的人,你们大可放心,还要为他们能够在那偏僻的地方,能够耐得住性子待下去而感到欣慰,我想这都是他们受到祖师爷潜移默化的影响之故。”

    提到祖师爷北斗先生,伏隐和朱重阳两人都是虎目泛起泪光,毕竟他两人比起其他人来,跟北斗先生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朱重阳更是从一个顽劣的孩子,在北斗先生的谆谆教导下慢慢成长起来的,可以说没有北斗先生,就没有现在的朱重阳。

    而距离北斗先生逝世已经十多年了。

    朱重阳问起慕容天池的去向,叶乘风照实说了,说慕容天池要去自己父亲一手建立的万剑山庄一趟,毕竟这是他此刻来到中原最主要的目的。

    伏隐有些不满地说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先来看看咱们,真是像他爹一样冷酷无情。”

    朱重阳皱了皱眉头道:“慕容伯伯也是你能评价的?”

    伏缨虽然比朱重阳要大,但和乃父之余朱雀一样,对朱重阳的话还是听的,听到他叱责自己,便不再说什么。

    叶乘风问起两人来中原以后的情况,毕竟他们两人在北斗先生去世后不久便来到中原闯荡,两人并不靠着父亲留下来的声望,而是凭借自己的能耐,各自在中原闯出了自己的名头,现在朱重阳被人称为朱大侠,算是继承了朱雀的名头,而伏隐则被人称为侠盗,提起侠盗伏隐,也并不比他的师兄伏光差,当年红缨公子伏缨作为金手门的弟子,将师门衣钵传给了徒儿伏光,因为金手门每代单传的规矩,所以伏隐并非金手门的弟子。

    而对于朱重阳和伏隐的生父其实是同一人的秘密,朱雀和伏缨从没有跟他们说过,两人长相虽然有些相近,又天生互有好感,却是谁都不知道两人原来是亲兄弟。

    伏隐话多,不断给叶乘风讲述这些年两人在江湖上遇到的趣事,以及两人行侠仗义时的精彩过程,听得叶乘风羡慕不已,恨不能自己也能在江湖上经历一番这些逞强除恶的快事。

    朱重阳心中惦记着少林寺的事,让两人留在这里说话,他则去了方丈室去跟方丈商量如何找出凶手的事。

    少林寺乃是领袖武林的首脑,天下武林的圣地,有着无可撼动的江湖地位,寺里除了一些声誉较隆的高僧外,还有不少默默无闻却武功高绝的僧人,这些人痴迷佛法武功,不愿过问武林中的事务,虽然籍籍无名,武功却臻于化境,可说少林中乃是真正的卧虎藏龙之地。

第十二章 失经之谜

    但偏偏在这种地方,竟然能有人进少林出少林,杀人夺经,如入无人之地,此人非但武功极高,亦且胆识过人,精明厉害至极,像这种人,在朱重阳来到中原的十多年里,从未曾听说过。

    这个人究竟会是谁?

    来到方丈室,看到方丈室内燃着一个小火炉,将屋内烘得温暖如春,炉子上的铁盘子上还烤着几个红薯,散发出香甜的味儿,室内一角点着一根檀香,衬托得方丈室里恬淡雅致。

    慧慈方丈正在和慧净禅师谈论佛法,朱重阳惊讶于少林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武林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更有不少热心的武林同道齐集少林寺,要为少林寺出一臂之力,但看方丈的神态,似乎并没有将此事如何放在心上。

    慧慈方丈见到朱雀到来,让他坐在一个蒲团上,之后他夸赞道:“朱少侠真有令尊当年的风范,竟能找到刘苏儿之子,化解了丐帮这场纷争,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朱重阳谦逊地说道:“这不算什么,在下和伏隐两人在正在江南处理一些江湖中的琐事,听到少林寺出了事,而且所丢失的经书还正是当年伏缨叔叔送还之物,当下便和伏隐两人坐不住了,一同向少林寺赶来,原本在十多日之前就该来到少林的,我们正是听说了丐帮要来少林寺分个正宗与否,想着丐帮弟子来到少林不免会吵闹一场,扰了大师们的清修,因此便和伏隐一起辗转千里,寻找到了刘成祥,将他带来,由此耽搁了些时日,心中甚是不安,担不得方丈如此夸奖。”

    一旁的慧净说道:“功而不骄,朱雀大侠教出来的好儿子啊,朱少侠可称得上新近英雄之表率。”

    朱重阳再次表示谦虚。

    慧慈方丈拿起火炉上烤得差不多的红薯问朱重阳:“吃也不吃?”

    朱重阳也不客气,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揭开烤得香浓软糯的红薯的焦皮,吹了吹,便吃了起来,红薯入口即化,吃得朱重阳赞不绝口。

    慧慈方丈又递给慧净一个,自己也拿起一个,他又从旁边拿出几个生的红薯放在上面烤着,自己也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这是少林寺自己田里种出来的红薯,老衲并无别的爱好,就好吃这烤红薯,寺里的长工知道这一点,特意精挑细选了一些红薯送来,眼下百姓收成好了,不再像二三十年前那段时日,不是旱就是涝,饭也吃不饱,那时候寺里僧人都靠红薯充饥,眼下他们都吃得够了,唯有老僧怎都吃不腻,都说习武之人年纪越大,内力越深真气越纯,话说得没错,但身体日衰,五脏渐弱也是不争的事实,吃红薯可以帮助消食化瘀,所以年纪越大越是注重这些调理。”

    朱重阳被他这番市井话语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方丈探讨这些,便转过话头道:“方丈大师,那丢失经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慧慈方丈微微一笑,大有深意地看了朱重阳一眼,这才说道:“人心苦不足,照理说那位前来偷盗经书杀害我寺僧人的凶徒,武功已臻化境,天下罕有其对手,可是他还是觉得不满足,这才偷了《洗髓经》准备更进一步,因此造下杀孽,这又何苦?关于经书是如何丢失的,其中详细经过,还是有慧净师兄说给你听吧。”

    慧净一边吃着红薯一边说道:“行凶杀人偷盗经书之人对少林寺也不是全然没有顾忌,此人定然准备了很久,不但对经书存放位置了如指掌,就是对少林寺的构造也是知之甚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一个多月前,此人前来少林寺动手之夜,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不仅雪下得大,而且北风呼啸,卷起漫天积雪,在这种情况下,寺里僧人都早早睡下,唯有看守经书的八名僧人还在藏经阁里值守,那盗经之人选择这种天气下手,那是苦心等候的结果,绝非他起意来寺里偷经书,老天便这么配合。”

    朱重阳点了点头,他说道:“看来就是如此了,可是大师说他对少林寺中的情形了如指掌又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慧净道:“此人来去的地方都只留下了浅显的痕迹,毕竟风雪之夜,从外面进来想要不留下一点线索也是绝无可能,因此我们在事后自己查探了藏经阁四周,通过种种痕迹表明,无论是此人入寺的路线,还是离去时的路线,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就算我们在得知了此人进出少林的路线后详加研讨,也找不出比此人所选择的路径更合适的路径了,偿若此人不是对少林寺知之甚稔,绝不可能凭空做出这种选择。”

    朱重阳将吃完的红薯皮放在一旁,他沉思了一会,心中认定既然此人对少林寺中的情形如此熟悉,此人之前定然来过少林寺多次踩点,他问道:“在经书丢失之前,难道连一点异样也看不出么?”

    慧净道:“少林寺虽然执武林牛耳,但也是佛家之地,除了女子不方便之外,向来不禁香客前来拜佛,在那场大雪之前,接连一两个月的好天气,每日来到少林的游客数不胜数,寺里的僧人哪里会注意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人?而且这些香客游览之处都是我们少林寺开放之地,像藏经阁,达摩院,僧人住处等都是谢绝参观的,我们也曾问遍合寺僧人,并无什么令他们印象深刻的人。”

    朱重阳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此人非但武功智谋过人,而且也是精心策划了此事,这人既然能做出这种事,就绝非正派中人,可是旁门左道绿林中人,也未曾听说过有这么高明的人物啊。”

    慧慈方丈道:“这也是我们想不通的地方……”

    朱重阳想起一事,他问道:“我听伏缨叔叔说过,他在找到《洗髓经》,以及送入少林寺后,这本经书的内容都是别阴刻在一根玄铁棍上的,这根玄铁棍又被成为龙头棍,不知道这凶徒偷走经书时,可是将这根龙头棍给偷走的?”

    慧慈方丈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当年伏缨大侠将龙头棍送来,上面的《洗髓经》已经显现,当时寺里前辈认为当年龙头棍丢失,偷盗者未必是冲着《洗髓经》而来,因为这根玄铁棒本身就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要知道,寻常宝剑在铸造时只要加入少许玄铁粉末,就能使宝剑变得锋锐无比,更何况是整根玄铁?其本身的价值就难以计算,而我们寺里的人更看重经书的价值,因此当时就有人提议将上面的经书抄下来,将玄铁棍上的经书给抹去,这样便能减少经书丢失的可能,当时寺里大部分人都同意这一点,最后《洗髓经》便被用丹砂抄写在一本金丝线做成的书本上,我们知道会有不少人觊觎这本《洗髓经》,因此派出数十名武功不弱的弟子分八人一组,轮流在藏经阁看守经书,此后数十年,经书都没有什么闪失,想不到在我慧慈上任方丈后,经书竟这么莫名丢失了。”

    朱重阳这才知道经书已经被抄写下来,他问道:“经书丢了,那根龙头棍……”

    慧慈苦笑道:“在改朝换代之后,少林寺损毁严重,那根玄铁棍已经被分割成数十块,渐渐变卖了修缮寺里庙宇了,现在寺里还剩下一些,却也不多了。”

    朱重阳喃喃地说道:“来人看来并非冲着玄铁棍,而是直奔经书而来,此人定然知道看守经书的八名僧人的底细,所以才有如此把握,否则若是换做方丈等人看守,只怕来人未必能够得手。”

    慧慈道:“你的意思是?”

    朱重阳道:“我只担心寺里的僧人或者有人给凶徒暗通消息,里应外合下才让他得手的,否则一个外人,如何能对寺里情形知道得这么详尽?”

    慧净道:“朱少侠的意思是说寺里有了内奸?”

    朱重阳道:“极有可能。”

    慧慈和慧净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难以相信。

    朱重阳沉吟了一会道:“我那朋友伏隐,也就是当年红缨公子伏缨之子,深得乃父真传,对于偷盗一事尤其精湛,何不让他来看一看,经书丢失的情形,说不定能够得出一些启发性的结论来。”

    慧慈道:“不知道伏隐少侠现在何处?”

    朱重阳道:“就在外面和人说话,我去喊他过来。”

    不多时,朱雀便带着伏隐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跟着来看热闹的叶乘风,当然,他也不是纯粹来看热闹,少林之事,他也想跟着出一臂之力,慧慈等人乃是头一次见到叶乘风,问起他的身份,得知他是暗器之王叶不凡之子,便放下了顾虑。

    伏隐跟慧慈方丈和慧净禅师见了礼,慧慈道:“我们找伏少侠前来的缘故,不知伏少侠可知道?”

    伏隐点了点头道:“刚才朱重阳已经跟我说了,咱们现在就去一趟藏经阁如何?”

    慧慈点了点头,和慧净一起,带着三人去了藏经阁。

第十三章 从天而降

    来到藏经阁,一座两层高的楼阁矗立在众人眼前,藏经阁外有十多名僧人带着兵器值守,自从上次经书丢失以来,寺里僧人对藏经阁看守更加严密了。

    值守的僧人见到方丈前来,纷纷过来施礼。

    慧慈方丈十分慈祥,给值守的僧人回了礼,接着便当先走进了藏经阁。

    走在后面的慧净禅师对朱重阳和伏隐等人道:“那本《洗髓经》是放在藏经阁的二楼,咱们直接到二楼去吧。”

    来到二楼前,伏隐便左顾右盼,想象着如果是自己前来盗取经书,会从哪里开始入手,来到藏经阁二楼后,伏隐紧随在众人之后,打探着藏经阁二楼的格局,藏经阁二楼共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里的陈设都差不多,进门之后,四面墙除了门窗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书柜,整个书柜里都叠放着整整齐齐的经书,新旧不一,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些木箱,里面有的放着简书,有的放着一些孤本经书,看得出少林寺中藏书之多,绝非其他地方所能比拟。

    慧慈方丈介绍道:“东南、东北以及西南三个房间所放的都和楼下的差不多,基本都是佛经,唯有西北方向的这间屋子主要是用来放置武林秘笈……”

    朱重阳接口道:“那本《洗髓经》就是放在西北这间屋子里的了?”

    慧慈方丈摇了摇头:“不,《洗髓经》虽然是一本关于内力的经书,但这本书的本质还是跟佛法有关,讲究破而后立,所以将其放在了东北方向那间屋子。”

    听到慧慈这么说,伏隐看着房间内书柜里密密麻麻的经书,愕然问道:“然则盗经之人是怎么知道经书是在这间屋子里的呢?要从这么多经书中找到《洗髓经》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慧慈道:“这倒很简单,因为看守经书的八名少林弟子就是守候在这间屋子里的,至于找到《洗髓经》也并没有多困难,因为寺里弟子在抄写《洗髓经》时,为了能够长久保存,所以用了金丝编织的书页,而经书上的字迹则是用丹砂所写,书脊上就写着洗髓经三个字,在这些经书中非常醒目。”

    伏隐这才知道《洗髓经》的独特之处,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洗髓经》和《易筋经》这两本奇书都称得上是少林寺的镇寺之宝,如此对待也不能说是少林寺僧人的过失。

    朱重阳仔细看了看西北方向房间内的陈设布局,他问道:“不知看守经书的八名僧人都是面向何方,被害后又是什么姿势,《洗髓经》具体是放在什么位置的?”

    寺里的僧人为了寻找凶手的线索,对这里勘察得可说是细致入微至极,慧净道:“看守经书时,这八人都是坐在蒲团上,盘腿注视着房门的方向,几人被害后卧倒在附近,看得出凶手出手极快,以至于这几名弟子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

    朱重阳记得慧慈说过,这八名看守经书的武僧,有三人是被凶手从背后杀死,五人眉心中剑,他说道:“这么说来,凶手绝不可能是从房门走进来的,否则不会有三人是后脑勺中剑丧命的。”

    慧净道:“不错,我们也想过这一点,但是我们仔细查看了窗户,却又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足迹,若说此人在杀人盗经之后,还能从容地想到抹去窗户上痕迹这些细节,那么此人的趁着冷静不免太过骇人听闻了。”

    朱重阳也认可这一点,在少林寺杀人夺经之后,就算此人再艺高人胆大,再大胆妄为,不怕少林僧人发觉他的行踪,以常人之心,也会因为得到《洗髓经》而沾沾自喜,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进入少林寺杀人偷经的,一个人在得意忘形之下,偿若还能关注到这些小事,那么此人简直可说是没有正常人的感情了。

    慧净指着地上几处颜色较深的斑驳之处说道:“这几处原本是弟子遇害后留下的血迹,已经经过擦拭,但血迹已经渗入木板,就像这份血仇,是怎么抹拭都抹拭不去的……”

    慧慈方丈闻言打断了他的话:“阿弥陀佛,慧净师兄,咱们出家之人心中不能存着打杀复仇之心,更不能因此陷入执着,应忘记仇恨,方能渐渐做到六根清净,无为无我的境界,师父教给咱们的佛旨,难道你都忘了么?”

    慧净虽然是师兄,但慧慈是方丈,方丈所言他不敢不听,尽管他心中有着诸多反驳之语,但当着外人的面,他只能合十道:“方丈教训得是。”

    听到方丈的话,伏隐忍不住问道:“方丈大师,难道能对这几名少林弟子的死无动于衷?难道就不打算找出凶手了?”

    慧慈摇了摇头:“凶手还是要找的,只不过寻找凶手是为了防止他更加堕落,偿若不能将其感化,便需要除魔卫道,另一方面则为了找回经书,《洗髓经》偿若流落到不该得到的人手中,对世人来说是祸而非福。”

    伏隐听他说到除魔卫道,忍不住说道:“咦,既然除魔卫道,这和去找他报仇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去取了他性命么?”

    慧慈道:“这当然不同,大大的不同,也许结果看起来在诸位眼里心中都是一样,可是在我们佛门弟子心中却关乎着修行,关乎着出家人的本分,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七苦也是我们出家人要面临的七大障碍,心中想着报仇之事,那便是怨憎会之苦,偿若不能摒除这些,又如何能够求得正果?我们佛门弟子勤勉修行又所为何来?”

    慧净恭恭敬敬地说道:“方丈说得是,这还是我修行不够的结果。”

    伏隐和叶乘风两人听得似懂非懂,朱雀却暗暗想到,怪不得慧慈能够当上方丈,佛法修为自然要比做师兄的还要高明。

    既然慧净检查过窗户,并没有凶手进出的痕迹,那么事实也多半如此,可是凶手如果既不是从房门进来,也不是从窗户进来,那么他是从何处到来的呢?

    这个问题伏隐倒可以回答一点,他仔细查看了这间屋子的格局,藏经阁的这两层楼从外面看有着殿宇的造型,飞檐斗角,四处挂着铃铛,他以己度人,偿若由自己进入藏经阁来偷这本经书,在事先并不知道经书具体所在之处时,想要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将经书偷走,那么他也不会选择从窗户进来。

    可是这间屋子只有房门和窗户能够出入,不从窗户进来,难道……

    伏隐问道:“不知道八名看守经书的僧人何时相互交接?”

    慧净说道:“每日由三班弟子轮流值守,每四个时辰交接一次,分别在子时,辰时和申时三个时辰间替换,伏少侠的意思是说……”

    伏缨道:“我推断凶手很有可能是在僧人交接班的时候偷偷溜了进来,然后躲在房梁上,等到后半夜值守的弟子昏昏欲睡之际,此人忽然从房梁上跳下来,先从背后击杀了三名僧人,然后惹起其他五名僧人的警觉,只不过这五名僧人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是回头看了看,便被此人以极快的剑法分别杀害!”

    慧净想了想,来到门外,对一名少林弟子道:“智行,出事之前,你可是负责在这里看守的弟子之一?”

    这名叫做智行的少林弟子点了点头:“不错,不知道师伯有何事相询?”

    慧净问道:“你的值守是排在那天遇害的弟子之前还是之后?”

    智行道:“回禀师伯,弟子是在……也是之前也是之后,罗汉堂共安排了我们七十二名弟子轮流来藏经阁值守,每四个时辰一班,每日二十四名弟子,一共三天能够轮到一次值守,在出事之前的一天,弟子刚刚值守过,按照之前的规定,弟子应当在两日之后再来值守的。”

    慧净点了点头道:“每次你们交接班的时候,这间屋子可有让人进来的可乘之机?”

    智行断然摇头道:“绝无可能,因为我们每次都是替换的八人先进了屋子,其他八人方才出去,若说这中间有人想要混进来,那是绝无可能的。”

    伏隐忍不住问道:“难道一点儿可能性都没有?”

    智行摇了摇头:“我们罗汉堂的弟子相互之间又都认识,交接之际有十六人在场,比之平时人数多上一倍,依弟子推断,此人不会在我们交接之时走进来,除非我们十六人的眼睛全都瞎了。”

    听智行说得这么肯定,伏隐一时也茫然起来,他喃喃地说道:“既非从窗户进来,也不可能在交接时混进来,那么此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

    朱重阳想起失经那晚下起了罕见的大雪,这间屋子的窗户定然是关着的,而且为了防止被北风吹开,多半还是关死了的,不仅是窗户,就算是房门也是关上的,那么此人贸然出现,便无法进行偷袭,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玄虚呢?

    伏隐认为蓦然出现无外乎从天而降从地下钻出,他抬头看了看屋顶,一切如常,若说凶徒是从房顶突然冲出,杀人夺经后还能淡定地将房顶补好再走,而且不留下一点破损的痕迹,那就不是人,是妖了,然则屋顶并无一丝异样。

第十四章 一月之约

    而若是从地面忽然冲出,则二楼的楼板最少是之前就挖出了口子,行凶之前用盖板盖住,行凶时将地板掀开,忽然出现。

    若是这样,那地板上必然要留下割破的痕迹,伏隐仔细检查了地板,地板上完好无损,并无切割的痕迹,而凶徒若是杀了人之后再将木板换成完整的木板,这就更匪夷所思了,因为楼板的更换需要裁切木板,用钉子顶上,再刷上大漆,偿若凶徒能在杀人夺经后还能从容做这些事,只怕也早惊动了寺中其他和尚。

    可是既非从天而降,也非从地下忽然钻出,既不是从房门进来,也不是由窗而入,那就难以解释了。

    何止难以解释,简直是无法解释,难道此人会仙法会妖术,忽然凭空变出来的不成?若是妖魔,又哪还用得上剑去杀人?

    慧慈见到伏隐无奈的样子,他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能够想到屋顶,想到地板,老衲已经十分佩服,我们寺内善于追踪的高手,也不过是在几日之中方确定这些地方都没有收到破坏的,唉,凶徒如此高明,如鬼如魅,令人难以索解,只怕……”

    朱重阳问道:“只怕什么?”

    慧慈道:“只怕只有一种可能性才说得通。”

    伏隐问道:“什么可能才说得通?”

    慧慈道:“凶手就是八名看守经书的僧人之一,他先下手杀害其他七名师兄弟,随后自裁,也许还能说得通。”

    伏缨道:“若是如此,那经书又是怎么不见的?”

    慧慈道:“此人大可以将经书先藏匿在外面,再回来自尽。”

    伏缨张口结舌,随后忍不住问道:“若是如此,此人图的又是什么?”

    朱重阳以此为基础推断道:“或者此人家人朋友受到性命要挟,他不得不这么做,亦或者这位僧人回错了意,那《洗髓经》的破而后立是指内力失去后再重新修炼回来,而此人则认为是死了再复生……”

    伏隐哈哈大笑道:“荒唐,荒唐至极!”

    慧慈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少林寺才一点线索也查询不到,偿若是寻常的案子,至少也能让我们略知凶手的身高,胖瘦,武功高下,轻功高低,然而此君竟什么都没留下,阿弥陀佛,此人乃是老僧所见到过的最厉害的凶徒。”

    叶乘风不知查探线索的江湖技俩,他问道:“请问方丈,如何能够知道凶手的身高胖瘦,武功高下和轻功高低?”

    慧慈看着叶乘风,苦笑了一下,然后对慧净道:“慧净师兄,你来跟他说一说吧。”

    慧净道:“若想知道一个人的身高,从他的步伐长短就能看出,通常高个子一步跨出的距离较长,矮个子跨出的距离较短,虽然有例外,也能够通过足印长短来分辨,但当日大雪,第二日雪地里留下的模糊的足印看得出,此人脚步忽长忽短,此人脚印忽窄忽宽,那就无法分辨此人的身高,而胖瘦么,从一个人的脚印深浅便能够看出,这不用老衲多说了吧?”

    叶乘风点头受教:“不用了,胖的人脚印自然深些,瘦的人脚印便浅,这个我懂。”

    慧净道:“嗯,这是高低胖瘦,而武功高低则是指他能和我寺八名弟子一较高下,却只一招便取了他们的性命,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是他武功极高之故,可是此人若是事先用到迷药,之后又故布疑阵,则没有了八名僧人和他较量的痕迹,便难以推断他武功深浅,至于轻功么,则是因为他来去痕迹都被大雪泯灭,有的脚印深些,有的脚印浅些,有的地方甚至没有留下脚印,这要么说明大雪十分猛烈,将他一部分脚印掩盖住了,要么说明此人又在故布疑阵,让我们捉摸不透。”

    叶乘风这才恍然而悟,但也更无法确定凶手到底是蓄意为之,还是罕见的凑巧了。

    慧慈道:“我以为两位能提供些新鲜的看法,看来老衲还是低估了这凶手的精明。”

    这句话无疑像一根针扎在了朱重阳的脆弱处,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慧慈方丈的激将法,但他还是吃不住,毕竟若是换了他父亲朱雀在场,只怕早就看出凶手的来历了,朱重阳平静地说道:“方丈还请放心,偿若我朱重阳不能在一个月内找出凶手的身份,我朱重阳便从此退出江湖!”

    这句罚誓显然十分沉重,伏隐道:“重阳!”

    朱重阳微微一笑:“放心,我有把握。”

    叶乘风道:“朱大哥,你若是去找凶手,小弟我敢附骥尾!”

    朱重阳小的时候知道叶乘风跟着他爹叶不凡苦练暗器,知道他的能耐,他笑道:“若是有叶兄弟随我前去,我便更有把握得多了,伏隐,你怎么说?”

    伏隐盯着朱重阳,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何尝不知道朱重阳所罚的这个誓太过沉重,偿若他们不能在一个月内找出凶手,则他们就要卷铺盖回西域大雪山去了。

    但他仅犹豫片刻,便断然道:“你来闯荡江湖时是我陪着你,你退出江湖时,难道我能袖手旁观么?咱们兄弟二人自然是荣辱一共,同进同退了!”

    朱重阳大喜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慧慈方丈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的气魄不减当年朱雀伏缨以及叶不凡,只不过却少了朱雀他们几分沉稳。”

    朱重阳淡淡地问道:“怎么说?”

    慧慈微微一笑道:“你们舍身忘我,只说了找不到那凶徒会怎样,却没有乘机说找到了凶徒又要怎样,比起他们几人,你们想得更为纯粹,虽然少了些沉稳,却多了份一往无前。”

    朱重阳失笑道:“这一点我倒忘了,不过为了少林去找凶手,找到了那是理所应当,找不到才是罪该万死,本就没什么好说的。”

    伏隐道:“好叫方丈大师知道,我们两人就算原本没有把握,有了叶兄弟的前来,还有一位兄弟很快就会赶来,自然是信心大增。”

    慧慈方丈涵养甚深,并没有问起他的另一位朋友是谁,他合十道:“那就祝愿几位施主心想事成,马到成功,老衲就在寺里静候佳音了!”

    朱重阳伏隐以及叶乘风三人跟几位高僧告辞,这就离开了少林寺,临走时郑成仁前来送别叶乘风,叶乘风想起刚刚和他拜过把子不过一日,眼下就要分别,也是依依不舍,然而朱重阳等人大事为重,叶乘风只好和他洒泪而别。

    伏隐问起郑成仁的身份,叶乘风认为一两句话也跟他说不清楚,况且洪门现在刚刚起步,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随口说道:“他不过是我来少林寺路上认识的一位朋友而已。”

    下了少室山,伏隐不免带这些怨言问朱重阳:“你好不冒失,咱们根本连一点头绪都没有,你夸下这么一个海口,偿若到时候咱们不能兑现,一个月内找不到凶手的踪迹,岂不一世英名尽毁?这中原的花花世界老子还没有看一遍,就要滚回大雪山四季峰去了。”

    朱重阳骂道:“你小子就是话多,当时也没人逼你跟我一起答应下这件事啊?我朱重阳不也是话赶话赶到这一步了么?”

    伏隐听到他这么说,更是感到浑身冰凉,他说道:“难道你连一点把握都没有么?我还以为你在藏经阁内查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说出来而已。”

    朱重阳道:“当时的情况你们都在,我哪里还有什么新的线索?从天而降,从地底钻出的想法我也不是没想到过,可是此后都被否定了,我又不是神仙,我去哪里找线索去?不过,此人杀人盗经这一点咱们既然知道了,联络江湖上的朋友,我就不信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叶乘风,你说呢?”

    叶乘风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咱们就是咬紧牙关,也要坚持下去了,就算一个月后咱们找不到凶手的踪影,大不了回大雪山四季峰就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伏隐叹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我只怕咱们见到了凶徒,也无可奈何,你们也看到了,此人无论轻功还是武功还是智谋,都在你我几人之上,咱们就算找到了他,凭什么将他制服,又凭什么能够胁迫此人说出他的身份?”

    朱雀对于这一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问叶乘风:“你说慕容天池去一趟万剑山庄,来回需要多久?”

    叶乘风暗自算了算,自从他和慕容天池两人分道扬镳至今,已经过了三日,此刻慕容天池独自赶去苏州,即使此时没有到江南,那么距离苏州的时日也不过一日,而慕容天池若是受到他们在寻找少林失经的凶手,又愿意出来帮忙的话,至少也要在三日之后,伺候他随即赶来,也需要五六日的功夫,叶乘风道:“他若是找上我们,应当在半个月之内。”

    朱重阳道:“那就够了,咱们跟少林寺许下一个月之约,就算慕容天池在二十天左右的时候能够找到咱们,时间也够。”

    伏隐听他这么说,讶然道:“看你信心满满的样子,难道你还真有了什么线索不成?”

    朱重阳微微一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伏隐恨恨地说道:“好小子,这种事还有什么好卖关子的么?你可别忘了,老子可是为了帮你才跟方丈这么说的。”

    叶乘风看得有趣,又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朱重阳在藏经阁内真的看出了他和伏隐来那个人,没有看出来的线索么?怎么当时他却不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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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