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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颠倒是非

    与在房顶上时花从容的举止飘忽不同,来到走廊里后,花从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变得神色沉静,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雍容态度。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房间里的华丽装饰映入眼帘,房间宽敞的不像是一艘船上的房间,倒像是大户人家刻意修饰的厅堂,房间里摆放着各种贵重的物件,有的物件看起来并没什么实用之处,摆放在房间里似乎就是为了彰显房间里的豪华和气派。

    花从容从容地走进房间。

    到了此时,朱重阳才恍然:“原来这艘船是你的。”

    花从容点了点头,他径直走到这间宽敞奢华房间的尽头,那里有一张铺着豹皮的宽大椅子,花从容坐好以后,对朱重阳道:“随便坐,桌子上有好茶有好酒,想喝什么自己倒。”

    朱重阳摇了摇头:“偿若真正权势人家,至少要陪几个丫鬟下人,这样就不用自己去倒茶斟酒了。”

    花从容道:“以前我也有过两个贴身丫鬟,只是那两个丫鬟实在是太蠢笨了,什么事都做不好,最后被我打发了……你来到我这,为的难道就是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么?”

    朱重阳心中一凛,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疑惑自己为何会跟他闲扯,或者是受他与众不同的言行举止所影响,他正色道:“花兄,我那两位朋友,此刻是否已经落入你们手中?”

    花从容摊了摊手道:“朱兄这么说,似乎带着点埋怨,可是此事错又非在我,朱兄为何带着诘问的火气?”

    朱重阳又急又怒道:“花兄此言又是何意?”

    花从容眼睛看着四周,对朱重阳道:“我是这艘船的主人,我既没有邀请几位来我船上,则三位不请自来,这岂非是强盗行径?我将你们捉住,哪怕随后送往官府,也是合情合理,我都没有埋怨你们擅闯之罪,你却恶人先告状,反咬我一口,岂非令我难过?”

    一席话说得朱重阳无话可说,他们虽然自认为侠义中人,所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但擅自闯入别人的房舍屋宇,自然也是说不过去的,花从容要将两人捉拿送官,自然也是无可厚非。

    看着朱重阳张口结舌的样子,花从容忽然又转了一副态度,他说道:“我们易容帮有两名弟子曾被你们撵得像丧家犬一样……被越来越多的洪门弟子围追堵截,若不是他们机灵,恐怕早已落入你们的魔爪之中,这样吧,以后你答应不再跟我们易容帮过不去,我也就不和你们过不去,这次你们擅闯私船一事,我也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如何?”

    朱重阳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处处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花从容的提议看起来宽宏大量,似乎他朱重阳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毕竟燕北寒和叶乘风此刻多半已经落入他们手中。

    就在朱重阳开口准备答应时,他心中闪过一道电光火石般的念头,他连忙改口:“我……嘿,你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我若是答应了以后再不会跟你们过不去,岂非任由你们做出无数伤天害理之事,而不能插手过问?”

    花从容叹了口气:“看来你还真将自己当成个人物,我易容帮不想和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自称侠义之士的人打交道,可不是怕了你们,或者担心有什么把柄被你们抓住,而是不想你们纠缠不休,烦都烦死了,我这人最喜清静,而且你又那种最会死缠烂打之人,易位而言,你自己不觉得烦么?当你正享受一顿美食,正欣赏风景时,忽然又一群你厌恶之人过来破坏你的心境,而且这种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搁在谁身上恐怕都受不了吧?”

    听到花从容对自己的描述,朱重阳脸红了起来,听对方的意思,没有说自己像苍蝇一样讨人厌,已经算是客气地了,不过朱重阳当然不会被他三言两语所说服,他说道:“只要立身正,常言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只要你们易容帮对得起天地良心,又怎会觉得我们讨厌?”

    花从容瞪着朱重阳看了一会,朱重阳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么?”

    花从容道:“你以为你很美么?在旁人面前出现不惹人讨厌?而且就算不做亏心事,难道就一定能够被人尊重,不会惹麻烦上身么?你朱重阳精于世故,在江湖上混迹这么多年,你告诉我,是否好人就会有好报,恶人就一定会受到恶报呢?”

    朱重阳不愿自欺欺人,他叹了口气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世上之事千变万化,自然也不尽然,但是做了善事后,心中自然平安喜乐,做了恶事后当然会提心吊胆……”

    他还要说些大道理出来,花从容却不肯再听,打断他的话:“你没必要解释这么多,你只要说这世上是否好人一定有好报,坏人一定得恶报就行了!”

    朱重阳摇了摇头:“这倒未必。”

    花从容冷冷地说道:“这不就得了?既然善未必有善报,恶也未必有恶报,那么你凭什么要我一定要做善事呢?为了什么?更别说你根本就没有我们易容帮做过什么恶事的把柄,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们易容帮如此神秘,又有了作恶的资本,便将我们看成恶人,四处通缉捉拿,你凭得什么?”

    朱重阳如遭当头棒喝,浑身冷汗直流,自从少林寺发生惨案一来,他的确没有一点证据,能够证明少林寺惨案是易容帮所为,甚至源流门的田逢春都说了少林寺的惨案并非易容帮的人所为,可是自己凭什么要紧追着易容帮不放呢?

    只因为他们的嫌疑最大么?

    平心而论,易容帮非但没有什么明显的罪恶,反倒是他们借助洪门的力量,四处查找追捕易容帮的人,还擅自闯入他们的楼船之中,放在旁人眼里,他们做的恶反而更甚。

    当然,易容帮的人夺走了大部分的闯王宝藏,化身为猛虎道长,但是他们最终也没有伤害自己,甚至还给了自己几箱子财宝,闯王宝藏本就是无主之物,他们将宝藏夺走,只能说是做得过分了点,硬说这是恶事,似乎也不太公平。

    而朱重阳他们之所以无所顾忌地肆意妄为,全都是因为自己出发点是一番好心,自认为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而已,从来没有人这么当面呵斥过他们,且所有的侠义之人行事不都是这样么?

    然而无论怎么解释,总不能颠倒黑白,对的就是对的,错了就是错了。

    想到这里,朱重阳喃喃地说道:“不错,我们手里并没有你们易容帮为非作歹的证据,我们刚一开始要找你们的初衷,也不过是希望从你们这里打听清楚几件事而已,是我们做的有些过了。”

    花从容听到朱重阳自承错误,反而不再这么咄咄逼人,他说道:“你能承认自己错了,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得多,很多人只要认为自己想法是好的,就会死硬到底,殊不知,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打着行善的名义作恶,或者好心办坏事,却绝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原谅你了,只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刚愎自用,以及打扰我们易容帮上下的清静生活了,可好?”

    朱重阳苦笑道:“花帮主果然厉害,我朱重阳自从踏入江湖以来,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束手束脚,无能为力,在我答应花帮主之前,有几件事我希望花帮主能够帮我解除疑惑……”

    花从容道:“看得出来,偿若我要是不跟你说清楚,你还是会不依不饶了?第一件事,你要问的自然是关于少林寺丢失经书,已经僧人被害一案,是不是?”

    朱重阳点了点头:“不错,这件事当真不是你们易容帮下的手?和你们易容帮一点关系都没有?”

    花从容道:“少林寺一案,不是我们易容帮下的手,不过凶手是谁我也知道,只是我碍于情面,不能告诉你们,我希望你们自己能够查清楚,朱兄不会因为我不肯告诉你们而对我们继续纠缠不清吧?”

    朱重阳听他这么说,一时倒不好相逼,他说道:“花帮主不肯告诉我们凶手的身份,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花从容道:“你不用想着法子套我的话,我跟入少林偷经杀人的凶手有些交情,若是跟你们说了他的身份,不免有些对不住他,你们若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出此人,跟我便没有什么关系了,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还想问什么事?”

    朱重阳见他不肯说,知道再求也是无用,他想了想后说道:“我有一位朋友,人称侠盗伏隐,今日他在江上力气失踪,不知道……”

    花从容道:“你说的可是今日渔船上那两人?”

    朱重阳想不到他能记得这么清楚,连忙说道:“不错,就是他二人,他二人可是也被掳到了这艘船上?”

    花从容摇了摇头:“这件事跟我们原本没什么关系,看在你以后不会再找我们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我的船从汉口经过时,曾看到有几艘船曾围住了那条渔船,渔船上的两人,一人被带走,另一人跳入了江中,当时我正在窗边看风景,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因为这些人用船将你朋友的船围住了,所以只怕除了我之外,别人都不知道渔船上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零六章 自欺欺人

    朱重阳这才明白伏隐和李东阳两人是怎么消失的,这么看来,李东阳被带走,伏隐跳入江中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心中放松下来,这至少说明伏隐和李东阳两人性命无碍。

    但很快朱重阳还是为两人担忧起来,李东阳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伏隐跳入江中后又去了哪里?为何周围的人对两人的离去都没有发觉?除非伏隐跳入江中后,就和花从容扔入江中的石人一样,直接沉下去,否则一个人**地从江水中爬出来,不会一个看到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朱重阳谢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对了,你们之前从船上扔下去的石头人……”

    花从容道:“这个和你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朱重阳道:“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就是单纯地好奇。”

    花从容来到房间角落里放着的一口箱子旁,然后对朱重阳道:“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朱重阳一度怀疑花从容扔石人入江,乃是效仿昔日铁牛沉江,不过是为了保佑船行安全,他来到木箱旁后,看到木箱子里放着几块石头,他摸不着头脑地问道:“这,这大理石就是用来雕刻的么?”

    花从容点了点头:“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后来他离开后,我就沉迷于雕刻他的相貌,每雕刻出一个他之后,我就会将他的石像沉入江中,那代表着他一次次离开我,离开我的心里,我想,等我雕刻出他一百座石像,或者他就能从我心中抹去,不留痕迹,之前投入江中的石像,是我亲手雕刻出来的第三十二座他的相貌。”

    朱重阳愕然道:“你这岂非是在自欺欺人?”

    花从容问道:“为何是自欺欺人?”

    朱重阳道:“你不断雕刻那人的容貌,那人的印象岂非在你心里越来越深刻?你说要借此忘记他,可是每雕刻一座石像出来,只怕你心中的记忆越深……对了,你喜欢的人怎么……怎么是个男人?”

    花从容的眼睛有些红了,“他”再次用衣袖遮住自己,等到衣袖落下,花从容已从俊美少年变成了一位神情落寞的少妇形象,花从容道:“我和他在一起时,这就是我的样子。”

    朱重阳心中糊涂起来:“那你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花从容道:“我既是男人,也是女人,甚至可以说是既非男人,也非女人,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朱重阳当然听不明白,但他还是劝花从容:“既然你喜欢他,何不去找他?躲在屋子里刻画他的样子又有什么用?”

    花从容凄然道:“他已经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他这么一个人了,我又该,又该去何处找他?”

    朱重阳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说不出话来。

    花从容道:“世上之人,谁能不死?只不过有的死得早一些,有的死得晚一点,其实早早晚晚,期间又能有多少分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朱重阳感觉花从容神智有些不清,他说道:“既然你看得这么通透,为何还会觉得难过,为何还会伤心?”

    花从容道:“虽然曾经拥有过,但失去了也会感到痛苦,你说我在自欺欺人,既然想要忘了他,为何还要一遍一遍地雕刻他的相貌,岂非对他的印象越来越深刻,是不是?”

    朱重阳茫然地点了点头,听他说话如此条理清晰,并不像是神智不清的样子。

    花从容道:“你不懂,我心中对他的样子已经越来越记不清了,我雕刻他的石像,头几个我还能肯定那就是他的样子,最近这些石像,我已经不能肯定雕刻得像不像了,我对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我怕我自己根本雕刻不了这么多的石像,就会将他彻底遗忘,我想要忘了他,忘了这份痛苦,最近才知道,他的样子可以忘掉,痛苦却忘不掉。”

    朱重阳没有这种彻肤之痛,体会不了他的心意,他说道:“痛苦是忘不掉的,只能用别的事情来取代,或者当你再喜欢上别的人时,痛苦就会减轻一些。”

    花从容听到朱重阳的话,原本哀戚的面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说不尽的嘲讽。

    朱重阳听得有些生气,他说道:“我是一番好意,你不听便罢,有何故嘲笑我?”

    花从容还在笑,笑声中带着数不尽的嘲讽和自哀之情,朱重阳见他笑个不停,又不能捂着他的嘴,只好转过头去不去搭理他,然而花从容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朱重阳听到他泪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回过身来愕然看着他。

    花从容停止了大笑,对朱重阳道:“我有时就会这样失控,我不是在笑你,而是在笑我自己,在他离开之后,我为了掩盖心中的痛苦,也曾寄情于酒色,这条船就是他走了之后建造的,我搜罗了一群最懂声色犬马之人,每日在船上纵情享乐,我以为我能够借此缓解心中痛苦,到头来才知道,我无论做什么,都驱逐不掉那种孤单之感,整个人世间已经没有了他,没有人能够取代他,我不想孤独地活,却又没有赴死的决心。”

    朱重阳似乎懂了他的一点心情,却又不懂,为何他如此伤心,以他的性情,连殉情之心都没有?但他也知道了楼下那些听曲饮酒作乐之人,都是从何而来了。

    花从容道:“我活着,他还有我在想着他,我怕我死了,一切遁入虚无,这世上又还有谁记得他,又还有谁知道我曾爱过他?我和他曾经一起坐在岳阳楼头看明月,看世间,所以每当月明之夜,我便喜欢待在屋顶,回忆着跟他在一起的时光,今日你的造访,打断了我的回忆,但我却不怪你,有那么一瞬间,我听到你的脚步声,还以为老天可怜我这一番痴情,让他回来了。”

    朱重阳歉然道:“这点是我不对,来得太过唐突了。”

    花从容原本和朱重阳说得好好的,虽然他一直流露出一种高人一等的自负,但对朱重阳还算客气,但他听到朱重阳的道歉后,忽然变得气恼起来:“你这个狗贼!谁让你闯入我的船上来的?你这自以为是的狗东西,你以为你能跟他比么?你连他身上的一根寒毛也比不上!”

    听到花从容破口大骂,朱重阳又惊又怒又是愕然,偿若花从容现在是男人样子,说不定他早就要出手教训教训他了,偏偏他现在是脸上挂着泪珠的少妇模样,这让他如何下得去手?而且他告诉了自己他的心事,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儿,就算被他骂上几句,自己又怎忍心对他拳打脚踢?

    朱重阳没好气地说道:“花兄……”

    花从容骂道:“花你奶奶!”

    朱重阳改口道:“花帮主……”

    花从容刚想接着骂,门外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朱重阳看着房门,不知道谁人会在此刻前来。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花从容转过身去,门口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花从容头也不回地说道:“进来。”

    两名下人打扮的丫头过来禀报:“主公,有两人擅闯楼船,被我们捉住……”

    花从容道:“这点小事还要过来禀报么?”

    一名丫头脸色苍白地说道:“不,不,主公,这两人中有一人挣脱了束缚,逃走了……”

    花从容转过身来喝问:“什么?逃走了一个?你们这帮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去将他给我带回来?”

    朱重阳听花从容的语气中透露出颐指气使的威严,再看他的容貌,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名威武严肃的中年男子模样,配合着他不容置疑的口吻,让朱重阳跟之前流泪伤心的少妇难以联系到一起。

    一名丫头道:“那人暗器功夫高明,前去捉拿他的人都被他射得无法靠近……非要主公亲自出手不可!这小子虽然脱了身,却在岸上不肯离去,看来他若不救下他的同伴,他是不肯罢休的。”

    朱重阳听到丫头的话,立刻明白了逃走的自然是叶乘风了,只不过燕北寒还在他们手中,他不好擅自做出什么决定。

    花从容骂道:“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平时不是都自夸能耐着吗?”

    两名丫头都垂头不敢多说什么。

    朱重阳道:“此人就交给我来解决吧,不劳各位费神了。”

    花从容看了朱重阳一眼,对两名丫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滚出去吧!”

    两名丫头如蒙大赦,转身要走,花从容又喊住她们:“慢着!你们将那位没有逃走的家伙给我带过来。”

    丫头答应后,这才去了。

    朱重阳道:“今晚和主公一谈,解决了我心中不少疑惑,此后朱某再也不会鲁莽行事,更不会再来打搅贵帮弟子的清静,我们这就离去如何?”

    花从容道:“你们可以离去,今天晚上我真是活见了鬼了,竟然会跟你说这些话,我希望咱们两人之间的谈话,就只有咱们两人知道,这件事算是我求你的了。”

    朱重阳答应下来:“朱某可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花兄请放心,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死也不会告诉他人。”

    不久燕北寒被人押送了过来,朱重阳替他解开捆缚的绳子,又解开了他的穴道,燕北寒一经脱困,立刻破口大骂:“他奶……”

    朱重阳连忙拦住他,接着对花从容道:“叨扰了,告辞!”

第一百零七章 一番好意

    离开了楼船后,燕北寒依旧在骂骂咧咧,似乎对于自己在楼船上被人捉住而感到羞耻,不仅是羞耻,简直是他平生所经历的最窝囊的事。

    朱重阳对燕北寒说道:“燕兄请稍等,现在叶乘风叶兄弟只怕比你还要生气。”

    燕北寒显然还不知道叶乘风已经自己逃了出去,他一副被提醒到的样子,对朱重阳道:“咱们赶紧回去!”

    朱重阳问道:“回去干什么?你还没骂得过瘾么?”

    燕北寒道:“回去取救叶兄弟啊,咱们怎么把他给忘了?”

    朱重阳指着江边上的一个人对燕北寒道:“燕兄请看那是何人?”

    燕北寒望过去,见到岸上的叶乘风,惊讶地说道:“他怎么在岸上?是你先将他救出去的,是不是?”

    朱重阳没有说话,和燕北寒一起踩着跳板上了岸,叶乘风早就看到了两人走了出来,所以也停止了对船上的人进行叫骂,而是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对朱重阳说道:“朱大哥,你们也出来了,真是太好了,你们是怎么出来的?伏大哥他们有消息了么?”

    朱重阳道:“咱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合适的地方再说吧。”

    楼船靠岸的地方并非码头,也不是什么集市,三人走了七八里地才找到一个镇子,此事已是半夜,镇子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酣然入梦,三人找到一个通宵卖牛肉汤的摊子,摊子上一个客人都没有,三人都感到肚子很饿,便要了三碗牛肉汤,坐在简陋的桌子旁等候。

    卖牛肉汤的是一位老人,老人说道:“除了牛肉汤,我这里还有油酥饼,油酥饼配着牛肉汤,滋味更不差。”

    朱重阳笑道:“你这老头好会做生意,那就给我们每人来两张油酥饼吧。”

    燕北寒见老头的摊子上还有熟牛肉,便问老头:“你这里有酒没有?”

    老人从摊子下面掏出来两壶酒,燕北寒又让老头切了一盘子牛肉先吃着,老头道:“我这牛肉是用来下牛肉汤的,你们要单买的话,自然要贵一点。”

    当然,老人所说的贵一点,对三人来说不过微乎其微,三人要了两斤牛肉,倒了酒,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对燕北寒来说,劫难之后,酒和牛肉吃起来都异常好吃。

    朱重阳问起两人被捉住的经过。

    不知是因为有了酒和牛肉的安慰还是燕北寒已经想通了,他的气消了很多,他猛喝了一杯酒,对朱重阳道:“你让我留在二楼,我从窗户缝里看得正高兴,冷不丁什么东西戳了我一下,老子就昏了过去,醒过来时眼前一片黑暗,身上穴道被封,还被捆得像待宰的牲畜,口中塞着麻核,你说老子能不生气么?若不是朱兄将我救出来,我还以为自己会被扔进江中喂鱼!”

    朱重阳和叶乘风听他说得坦白,都跟着笑了,朱重阳道:“燕兄虽然受到了些惊吓,毕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燕兄怎的感到如此愤慨?”

    燕北寒恨恨地说道:“这帮人背后偷袭,岂非卑鄙至极?偿若他们是光明正大将我击败,我自然没话说,我最讨厌这种鬼鬼祟祟的行径。”

    朱重阳想起花从容的话,心道咱们先偷偷摸摸地来到人家船上,毕竟咱们有错在先,倒不好指摘别人,当然,这话自然不能直接跟燕北寒说,想要这粗汉认同这种想法,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他安慰燕北寒道:“燕兄气量恢宏,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燕北寒依旧气难平,显然他不知道船主花从容的厉害,就算他和花从容正面比拼,只怕也用不了几招就会被捉住,他问叶乘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乘风则说道:“我的遭遇跟燕兄差不多,我来到一楼,那里黑漆漆一团,我正准备四下打探,还没摸到门路,就遭到了背后的偷袭,我感到劲风袭来,还没来得及躲避,就中了暗算,好在我因为提前警觉到不对劲,在穴道上鼓起了一点内力防范,对方没有察觉,我穴道虽然被封,却因为点的穴道比较浅,所以没过多久我就冲开了穴道闯了出来,想起你们还在里面,我便在岸旁大骂,惹他们来找我,被我打伤了几人,若不是你们自己出来了,我就要闯进去了。”

    燕北寒道:“叶兄弟当真义气,这帮人不将咱们当人,咱们何不折回去找找他们的晦气?”

    朱重阳连忙帮他打消这个念头:“燕兄还是咽下这口气的好,船上人偷袭燕北寒虽然不妥,但是他们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燕北寒问道:“什么原因?”

    朱重阳想了想后回答道:“他们船主是名心狠手辣之人,而且武功出奇地高,偿若他们不用这种手段先将燕兄捉拿住,等到他们船主出手时,燕兄恐怕难逃一劫,所以……”

    燕北寒将信将疑:“这么说来,那位从背后偷袭我的人,还是一番好意了?”

    朱重阳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燕北寒问道:“他们船主是谁?”

    朱重阳正想着怎么措辞回答呢,叶乘风打断了这段无谓的对话,他对燕北寒道:“燕兄,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朱大哥,你先说说伏大哥和那李东阳现在何处才是眼下最急迫的事。”

    听到李东阳三个字,燕北寒也想起了李秋蝉和他之间的事能不能彻底解决,还着落在这小子身上呢,他忘了去追问朱重阳楼船船主的身份,连身附和道:“不错,朱兄,他们两人下落如何?”

    朱重阳摊开手道:“我也不知道。”

    叶乘风和燕北寒两人同时愕然:“什么?”

    他们不是惊讶朱重阳并不知道两人的下落,而是惊讶朱重阳既然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他还能如此这般镇定。

    朱重阳将从花从容那里听来的事告诉了他们,也就是在楼船经过伏隐的船时,忽然有几条从将伏隐的给围住,然后带走了李东阳,伏隐跳入江中一事跟他们说了。

    叶乘风担心地问道:“伏大哥的水性如何?”

    朱重阳道:“你忘了以前在西域天池时,伏隐的水性是咱们几人当中最好的么”

    叶乘风道:“然而江水和天池之水毕竟不同啊,天池的温泉平静无波,江水湍流不停……”

    朱重阳安慰他道:“这一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的伏大哥来到中土的这十多年里,什么水都去会过,江水更是他经常去玩耍的地方,而且随着他内力越来越深厚,水性跟当年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叶乘风放下了些心事,但接着他又担心地说道:“能从伏大哥手中将人夺走,又迫得伏大哥跳江而去,只怕这帮人也是相当不好惹。”

    这一点朱重阳何曾没有想到过?只是他知道花从容说过,伏隐跳入江中后,那些船便四散而去,而周围的人既然没有看到有人从江中爬出来,那么伏隐的下落也就显而易见了,他是攀附在四散而去的其中一条船上,随船而去的,这么说来,他应该安然无恙,因此他对叶乘风道:“就算对方再不好惹,只怕也不如咱们更不好惹,你放心,伏隐定然能够对付得了。”

    比之伏隐,燕北寒更关心的是李东阳,他问道:“以李东阳这小子的习性,又有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从侠盗伏隐手中将他救走呢?”

    朱重阳道:“这一点正是咱们接下来要去调查的,只要能够打听出是谁将李东阳带走的,这件事就算有了眉目了,现在能够确定的,就是李东阳没有事,因为这些人既然能够费这么大力气将他带走,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宰了他,否则他们当场就能取了他的姓名。”

    听到朱重阳的分析,燕北寒也放松了下来,他说道:“可是大江上每日行径这么多船,咱们要如何去找他们呢?这里可是汉口!”

    朱重阳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关键,只是现在他也不能肯定,因此并没有说出来,他只说道:“燕兄既然在岳阳生活,知不知道在汉口一带的江上有什么帮派?”

第一百零八章 镇上惨案

    燕北寒道:“前朝在汉口一带吃得最开的就是锦鲤帮了,但锦鲤帮的帮主当年义助朝廷抵抗女真人,不幸战死江边,随后锦鲤帮又受到了现今朝廷的追杀,诺大一个帮派变得四分五裂,如今已经没有人再说自己是锦鲤帮的人了……”

    叶乘风苦笑道:“既然锦鲤帮已经没有了,燕兄还说这么多干什么?”

    燕北寒道:“叶兄弟怕是有所不知,眼下汉口又出现了两个帮派负责长江上游一带的江湖事宜,这两个帮派分别叫做锦绣帮和鲤鱼帮,你说着两个帮派和锦鲤帮有没有关系呢?”

    叶乘风道:“锦绣帮……鲤鱼帮……这,这也太明显了吧,这样朝廷就不过问了?”

    燕北寒点了点头:“不错,锦鲤帮已经不复存在了,朝廷也就不再浪费人力物力去对付他们,其实不是朝廷故意要网开一面,而是大江上游一带,非要有门派来管理不可,否则就会有人趁机对渔民下手,官府哪里能够管得了,他们当年追捕锦鲤帮,也只是因为锦鲤帮帮主对抗女真人而已,不这么做以儆效尤,怎能显示出朝廷之威严?现在锦鲤帮已经服了软,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朱重阳道:“照这么说来,锦绣帮和鲤鱼帮两帮的人马还都是当年锦鲤帮的人了?”

    燕北寒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这两个帮派还尤其得和睦,江上讨生活,动不动就会刀剑相向,两个帮派都在大江上游,若是换作其他两个帮派,早就打起来了,这两帮的人若非是一个帮派的,又怎会和平相处到现在?”

    朱重阳道:“那也说的是,事不宜迟,等到天亮后咱们就去找他们打听一下。”

    当天晚上,他们胡乱在镇子上一家破旧的旅馆过了夜,准备第二日一早他们就去找这两个帮派。

    早上起来吃饱了饭,三人正要启程去江边,镇上却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镇上最有钱的周老爷一家被人灭了门,家中钱财不知少了多少,杀害周老爷的人定是为了图财,因为在他周府大门内外,还散落着一些碎银子,因为发了这么大的案子,谁都没敢动那些碎银子,怕被当成江洋大盗的同党。

    周老爷在这个镇上的声誉不错,他虽然通过经商发了大财,却不忘本,镇上的几条路以及一座寺庙都是他出钱修建的,谁也想不到一向为人与善的周老爷一家会被人害死,不少受过他恩惠的人,据说都跑到他家门前跪着哭。

    周遭已经有人去县城报案去了,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不少官差前来查探。

    朱重阳等人原本身有要事,要去找锦绣帮和鲤鱼帮,本无暇去过问这件事,可是旅馆的伙计从外面带来消息,说是周老爷一家都是被人用毒针射死的,朱重阳心中一动,带着燕北寒和叶乘风两人匆匆赶往周府。

    来到周府后,周府所在的那条街都站满了人,果然有不少人跪在周府大门外痛哭,边哭边咒骂杀害周府一家的凶手,有的则哭好人怎么不偿命等等,朱重阳等人听这些人哭得情真意切,看来这姓周的平时果然做了不少善事,算得上是一方大善人,不知他怎么会被人害的,难道是结了什么仇家?

    燕北寒低声道:“咱们是否要进去看看?”

    朱重阳点了点头,三人一起饶过周府的院子,来到周府后门,这里的人少得多了,街上的人大都去周府的前大门。

    来到这里之后,叶乘风终于问了句:“咱们为何要插手此事?”

    朱重阳道:“是因为暗器,你忘了源流门的田逢春是怎么死得了?”

    燕北寒粗中带细,他也想起了他的朋友徐天长之所以不愿意为李东阳打造机括暗器而与之发生了矛盾,他断然道:“咱们进去一探究竟便知端的。”

    叶乘风道:“你们两人进去查看,我来给你们放风,官府的差役就要来了,你们速去速回!”

    朱重阳和燕北寒左右看了看,觑准没人注意的时候,两人一起翻上墙头,接着进入周府的院子。

    周府的家主自然就是周老爷,别人也不知道周老爷的名字,都是这么称呼他,这位周老爷既是个大善人,也是一位财力雄厚的商人,他的这所宅院十分宏伟,共有四进,以他的身份原本是不能建四进的院子的,但这座江边小镇乃是山高皇帝远,哪里会有人在乎四进院落是否僭越?

    最后一进院落,也就是朱重阳和燕北寒两人进来的地方是几间杂物房和一片果园,寻常大户人家的最后一进院子一般都是花园,用来休养心性,周府却将这里做成果园,里面有桃树,梨树,杏树等等,在果树开花的时候也是不属于花园的,到了果实成熟后,还能有果子吃,既好看,又实用,看得出这位周老爷乃是一个务实之人。

    然而这样的人,却遭逢不测。

    朱重阳和燕北寒来不及感慨,匆匆向前面的院子赶去。

    第三进院子住的是一些下人,朱重阳和燕北寒两人分开查看下人的房间,看得出下人并不多,共有十二名下人,其中五名是丫鬟,七名为家丁,七名家丁中还有两人是厨子,这些都能通过他们屋内的物品分辨出来。

    在下人的房间里,共有三人死在自己房间里,这三人的死法相同,都是身上中了毒针,不过三人所中毒针的地方不尽相同,有的在前胸,有的在后背。

    燕北寒仔细查看了尸体后,和朱重阳汇合,他说道:“这些人死了有四个多时辰了。”

    朱重阳点了点头:“差不多,四个多时辰前,正是半夜,咱们正好从外面来到这里,那时候咱们正在吃牛肉汤,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人。”

    燕北寒道:“咱们吃牛肉汤时,凶手应当已经潜入院子里了,等咱们进入旅馆休息后,这些人才出来,正好和咱们错过去,这个镇子不大,偿若他们带着钱物离开周府,咱们应当有所察觉。”

    朱重阳道:“不错,咱们再道前面去看看。”

    两人来到第二进院子,这进院子里死得人最多,一共有十几人,其中还有一个孩子,看年纪不过七八岁,看到孩子也死于非难,朱重阳忍不住怒火中烧,他攥紧拳头,对燕北寒道:“如此滥杀,我一定要将这名凶手找出来宰了!”

    燕北寒也是怒从心头起,他说道:“杀这狗贼时,也算上我燕某一份!”

    朱重阳本想去头一进院子去看看的,但他刚走到月门旁,就看到头一进院子的大门外,挤满了人,他只好又退了回来,和燕北寒一起查看死者。

    这些死者无疑例外都是死于毒针,因为中了毒针而死的人,伤口附近发黑,身上带着一股腥臭,面容可怖。

    燕北寒道:“好毒的针!”

    朱重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些人之所以会死在一块,夜里并没有呼救,乃是因为他们从中了毒针到死,已经来不及呼救,也来不及告诉其他人,所以凶手才能一举杀死这么多人而不被人所知。

    两人仔细看过所有的死者,都是中了毒针而死,有的人身上中了两枚毒针,有的中了三枚,竟几乎没有只中一针的,朱重阳用帕子包着手指,从一名死者身上抽出一根毒针,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将毒针裹了起来。

    燕北寒道:“你是打算去找这根毒针的来历?”

    朱重阳点了点头:“只要有人认得这种毒针,就能找到凶手的身份。”

    燕北寒道:“你看这些毒针是用手发射的,还是机括?”

    朱重阳道:“自然是机括,你看这些人死于不同的地方,若是用手所发,很难一下子射死所有人,而用机括就不同了……”

    刚说到这里,叶乘风来到第三进院子,对两人说道:“官差来了,快走!”

第一百零九章 源流同门

    朱重阳和燕北寒两人连忙向后院逃去,叶乘风带着两人从一堵院墙跳了出去,外面的人都过去迎接官差,竟没人注意到他们从周府越墙而出,三人趁机离开了周府。

    来到镇上一条小河旁,这里十分空旷,在此说话不虞有人听到。

    叶乘风离开周府时曾匆匆一瞥,看到院子里都是尸首,他问道:“可曾有什么发现?”

    朱重阳将那枚毒针拿出来让叶乘风看,叶乘风只看一眼便肯定地说道:“这枚暗器定是机括暗器发射出来的!”

    燕北寒问道:“何以见得?”

    叶乘风道:“你们看,这种暗器又细又小,还淬毒,若是用手来发,哪怕带着手套,也容易误伤自己,所以通常淬毒暗器都比较大,否则若是发射暗器时还要小心翼翼拿出来,一根根地用手指小心提起,然后再射向敌人,只怕还没等暗器掏出来,就会被对方杀死,周府死了这么多人却来不及呼救,若不是机括暗器,只怕得需要数十人,人人手中提前拿好暗器,然后再同一时间内一起发出才行。”

    这番话有理有据,让朱重阳和燕北寒都是心服口服。

    叶乘风又问了那日杀死田逢春暗器的情形,朱重阳回忆起来,似乎和这次暗器有着细微的区别,这种区别不过是感觉是,具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重阳提起周府被害的人里还有一个孩子,叶乘风也是听得目眦欲裂,他说道:“无论凶手是谁,此人都是下手凶残狠辣,没有人性,一定要将他除去,也算是造福一方!”

    朱重阳想起一个问题,苦笑道:“如果这个凶手是李东阳,咱们又怎能杀了他?”

    叶乘风和燕北寒两人虽然同感义愤填膺,但偿若杀死周府上下包括孩子的人是李东阳的话,那么他又该怎么对付他呢?将他一刀宰了容易,又如何跟李秋蝉交代?一旦李秋蝉的儿子也死了,只怕他会变得疯狂,再无顾虑,和南天门以及四节门,甚至是燕北寒之间的仇怨便永远解不开了。

    非但李秋蝉和这些人之间的仇怨无法解开,反而还会增加几笔仇怨,毕竟李东阳是被他们几人给掳走的。

    燕北寒想了想后说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李东阳后,再将李秋蝉给杀了,岂非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朱重阳当即否认了这个提议:“若是再杀了李秋蝉,一是于情于理不合,毕竟李秋蝉除了生了一个没有人性的孩子,其他也并没有什么过错,杀之不妥,而是李秋蝉总是一派掌门,他死了,整个八卦门的弟子难道不会为他报仇?还有太极门,乾坤门,只怕念着香火之情,也会帮他复仇,咱们就相当于捅了马蜂窝了。”

    燕北寒道:“杀他不行,不杀他也不行,如果杀死周府的凶手是李东阳,咱们难道还能看着他继续作恶多端不成?”

    朱重阳道:“我有个办法,不过就是卑鄙了些。”

    燕北寒道:“什么办法?就算卑鄙些又如何?对付卑鄙之人,正需要卑鄙的手段!”

    朱重阳道:“咱们找到李东阳,将他安然无恙的送给李秋蝉,等到咱们和他之间的约定完成后,再找高手寻个由头将他送去见阎王不就万事大吉了?”

    燕北寒同意道:“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叶乘风道:“就这么办,也要等找到李东阳才行,现在该去哪儿找他呢?”

    朱重阳道:“或者咱们不用去找他们,他们的下落自有人会来告诉咱们。”

    叶乘风问道:“谁?”

    朱重阳摇了摇头,一副神秘的样子,在他的心中,这个人当然就是伏隐了,伏隐跳入江中不见,朱重阳推断他是攀附在那些船上,想要深入虎穴,以他的轻功身手,就算不能将李东阳带出来,自己想要脱身那是绝无问题的。

    燕北寒道:“先别说这么多,咱们现在又该去什么地方?”

    朱重阳道:“自然是先去八卦门李秋蝉那里,偿若咱们不跟他说一声李东阳现在安然无恙,只怕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叶乘风道:“然而杀害周府上下的凶手如果不是李东阳的话,咱们岂非还要去找别人?若是因此杀了李东阳,也是冤枉了他,这小子虽然品行不端,冤枉他总也不对。”

    朱重阳道:“即使周府惨案并非他所为,我看也和他脱不了关系,咱们自然也不会冤枉了他,此事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定论,咱们先将手头要紧的事解决,再全力以赴找出凶手的身份。”

    当下三人回了汉口,准备去跟李秋蝉说明他儿子性命无碍,让他耐心等候,他们定然会将李东阳带回来,至于带回来之后,他们再如何对付李东阳,那自然就是后话了。

    进了汉口城,三人还没到八卦门李府时,一名穿着长衫,看起来颇有几分老夫子模样的人将三人拦下。

    燕北寒喝道:“你是何人?这是干什么?”若非见对方一副饱学之士的模样,只怕他早已饱以老拳了。

    这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叶桑梓,见过朱大侠,燕大侠,叶少侠。”

    听到此人自称叶桑梓,三人那是谁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此人准确无误地叫出三人的姓名,倒让三人吃了一惊,燕北寒立刻想到这位叶桑梓多半是奉李秋蝉之命来找他们,自然会知道三人的姓名,那也不足为奇了,燕北寒道:“阁下可是奉李秋蝉之命来找我们的?”

    叶桑梓摇了摇头:“在下并非奉李秋蝉之命而来。”

    朱重阳则在他喊出名字之后就感到此人绝不简单,他虽然想到了此人有可能是奉李秋蝉之命前来寻找他们,但还有一个问题他想不通,那就是他是如何得知叶乘风的姓名的?因为他在见到李秋蝉时,根本就未曾提过叶乘风的名字,此刻听他这么说,他心中疑惑更甚,他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道叶先生怎么知道我们几人的身份?”

    叶桑梓苦着脸道:“如果你知道我和田逢春之间的关系,或者就不会感到惊讶了。”

    朱重阳身子一震道:“原来你是源流门的人!”

    叶桑梓道:“不错,我是源流门的人,田师弟之死,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朱重阳道:“田逢春是死于毒针,凶手是谁,叶先生可有些眉目?”

    叶桑梓点了点头:“当然,不过此时此地并非说话的好时机,你们又赶着去八卦门,等你们见过李秋蝉,便来有朋客栈来找我吧。”

    说罢,叶桑梓便匆匆而去。

    此人的出现让朱重阳三人都感到他的高深莫测,源流门果然似乎什么都知道,不但知道三人的身份,还知道三人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现。

    现在几人无暇多想,连忙匆匆去见李秋蝉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心有余悸

    来到八卦门,看得出八卦门内外一片紧张地气氛,不但八卦门外面有几名八卦门弟子严加把守,院子里还有不少弟子整装待命,似乎只要李秋蝉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门外值守的弟子见到朱重阳等人,他们当然不会留难,反而说道:“掌门正在里面等候几位,让你们一来就赶紧去大堂,掌门正在那里等候你们。”

    朱重阳略一点头,和燕北寒以及叶乘风两人匆匆走了进去。

    李秋蝉正在大堂中的椅子上半躺半坐,似乎全身都没有了气力,他见到朱重阳等人回来时身旁并没有李东阳的影子,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等到朱重阳匆匆跟他说了李东阳被人救走后,李秋蝉的神色才有了一点血色,他说道:“这么说来,我儿性命一时无碍了?”

    朱重阳点了点头:“无碍,那些人费这么大力气将令郎带走,又岂有再将他杀害的道理?”

    李秋蝉心中自然还不能全部放松下来,他接着问道:“那些带走我儿之人的身份,你们可曾查到点什么线索?”

    朱重阳摇了摇头,他说道:“此事我们正想向李掌门问个明白。”

    李秋蝉愕然道:“问我?难不成你们怀疑是我找人将他救走的不成?”

    朱重阳摇了摇头:“我们想要问的不是这方面,而是上次李掌门不肯跟我们说的事。”

    李秋蝉道:“我哪里还有什么事瞒着你们?”

    朱重阳道:“我想知道,令郎去岳阳时,曾托徐记兵器铺打造一种暗器,这种暗器究竟有什么来历?”

    李秋蝉嘴唇颤抖,想要说,却似乎又因什么难言之隐而说不出来,显然这件事和他儿子性命之间,他还在权衡,他的神态让朱重阳感到不解,难道还有什么事比他儿子的性命更重要么?

    犹豫良久后,李秋蝉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想这件事和我儿现在的失踪应该没有多大的关系吧,这件事牵扯到……牵扯到重大利害关系,朱大侠就别刨根问底了,还是先看看怎么找到带走我儿的人吧。”

    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李秋蝉乃是言不由衷,朱重阳更是毫不留情面地直接点明:“我的推断和李掌门的刚好相反,我认为令郎的失踪和此大有关系,为了早日能找到令郎,我还是由衷地希望李掌门能将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以防我们被误导,耽误了找回令郎的时机。”

    听到朱重阳的话,李秋蝉还在迟疑,这时候,大堂后面忽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李秋蝉!现在究竟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难道你心中一点数都没有吗?偿若东阳有个三长两短,我看咱们都要下去陪他,你的担心还有个屁用!你不愿说,我来跟他们说!”

    随着声音渐近,一名妇人从大堂后面的屏风后走了过来,来人自然就是李秋蝉的夫人,亦即李东阳的母亲,儿子失踪,做父亲的固然心中焦急,做母亲的哪个不是更是坐立不安,寝食不安?听李夫人的口气,偿若李东阳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不要活了。

    李秋蝉对于夫人的指责不免感到有些生气,他不满地说道:“我们说话时,你一直都在后面偷听?”

    李夫人怒道:“什么偷听?你说得这般难听?我关心儿子,便来听听儿子的消息,怎么能叫偷听?李秋蝉,你到了此刻,难道还放不下么?”

    李秋蝉看了看朱重阳等人,又看了看他的夫人,最后他断然道:“那好!就告诉他们吧,一切事情都等找回李东阳再说,大不了咱们带着东阳隐姓埋名,再也不问世事便是。”

    李夫人道:“你早该这么做了!别人吓唬你几句,你一个堂堂掌门,便没了自己的主见,究竟是儿子的性命重要,还是那威胁重要?”

    李秋蝉对屋内的下人和弟子说道:“你们都出去!”

    下人和弟子乖乖地退下,整个大堂里,只有朱重阳三人,李秋蝉夫妇两人,共五人。

    朱重阳听他夫妇的争吵,心中疑惑,究竟有什么事,两人说得这么严重呢?这个比他们儿子性命还重要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听两人的口气,似乎有人威胁过他们不可将此事说出去,现在为了救他们的儿子,李夫人虽然是女人,却能够毅然而然地做出决定,李秋蝉在这方面反倒不如他夫人了。

    李秋蝉对朱重阳等人说道:“此事并非李某不肯跟你们直言,只因为我们发过毒誓,绝不泄露他们的秘密,只是现在事情紧急,此事又关系到我儿的安危,那是不得不说了。”

    朱重阳道:“究竟是什么事?你们又为何发下毒誓?”

    李秋蝉道:“你且听我说……”

    原来在数年之前,李秋蝉夫妇身为父母,也已经察觉到了李东阳的言行举止流于浮夸,本门武学他也是吊儿郎当,学得半瓶子醋,和八卦门的大弟子吕千水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李秋蝉夫妇就这么一个儿子,小的时候宠溺惯了,性子已经形成,况且他们对他也狠不下心来责打,终使他变得无法无天,闯下不少祸事来,八卦门的弟子知道李东阳是师父师娘的独子,对他自然是十分照顾,李东阳在外面和人发生争执,他们自然是全力以赴地帮他摆平,这更助长了李东阳的嚣张气焰。

    俗语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李东阳四处招惹十分,终也有得罪了他八卦门得罪不起的人,这个人也就是让李秋蝉感到十分忌惮之人,他连此人的名字都不愿提起,只约略说起此人行事狠辣,武功极高,李东阳招惹的乃是他十多名妻妾中的一人,此人妻妾众多,最小的那名小妾不过十七八岁,李东阳调戏他之后,被那人痛揍了一顿。

    李东阳当时乃是孤身一人,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人打得李东阳鼻青脸肿,路过的人有人认出挨打的乃是八卦门的少公子李东阳,立刻跑回来告诉八卦门的人,八卦门的弟子倾巢而出,结果其中有七八人被那人打得腿断胳膊折,其他的八卦门弟子吓得一哄而散。

    当日李秋蝉去拜访了一个朋友,并不在家,等他回来后,见到儿子李东阳挨了打,他心中还认为是件好事,让他知道射世上有他得罪不起的人,也好让他少惹几回是非。

    等到他见到这么多弟子受了重伤后,他也跟着按耐不住,就算他儿子调戏了对方的小妾,也不至于出手这么重,他当即决定亲自去会会那人。

    那人并非汉口附近人士,不过是带着妻妾游玩玩水,恰好路过汉口,得知此人不是当地人,李秋蝉更是觉得此人有些嚣张过了份,因此他发动人手,探之此人正住在有朋客栈,便邀了两个汉口的朋友,上门去找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认软服输

    来到客栈门外,只见柜台附近也不见客栈掌柜,周围黑灯瞎火的,浑没做生意的样子,但客栈院子里却传来女子嬉笑之声。

    李秋蝉和两个朋友面面相觑,感到十分邪门,可是三人在汉口自视甚高,再加上被别人吹捧惯了,他们都认定,此人不过一个人,武功再高,又岂是三人联手的对手?

    当下三人直闯了进去穿过前厅,径直来到后院。

    外面虽然黑漆漆的,但院子里却是张灯结彩,将一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院子里的两棵树之间做了一张吊床,两名女子正躺在吊床上,一名长着丹凤眼的男子坐在一张逍遥椅上,逍遥椅旁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葡萄,香瓜,糕点美酒等物,另有七八名女子陪在周围说话。

    以李秋蝉见识之广,也从未见到有人这么荒唐玩闹过,想起自己儿子以及弟子被打得遍体鳞伤,李秋蝉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喝道:“什么人,竟感到汉口来撒野?”

    那名长着丹凤眼的男子其实在李秋蝉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看到三人,但是他视而不见,更没有站起身来,显得十分傲慢,让李秋蝉难以接受的是,这名男子即使在听到了他的声音,依旧在和他的妻妾调笑。

    但见他摘下一颗葡萄,随手向吊床扔去,必定会落到一名女子的嘴里,古人投壶作戏,现在这名男子和自己的女人如此调笑玩耍,颇有古风。

    李秋蝉更是气得打鼻孔里都要冒出烟来,别说这人不过是一个外地人,就算是本地人,知道李秋蝉前来拜访,那还不是对他毕恭毕敬?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伤了他儿子和弟子的人?

    跟随李秋蝉前来的一位朋友看不下去了,对那名男子喝骂道:“你小子耳朵聋了吗?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那名男子翻了翻眼睛,还在逍遥椅上前后晃动,手中葡萄丢出去后,他问道:“你倒说说看,你们是谁?”

    李秋蝉的朋友道:“这一位可是名震汉口的八卦门的掌门,你好大的架子!”

    那名男子叹道:“什么八卦门九宫门的,简直闻所未闻,对了,你们前来聒噪,可是有什么事要求我?是来打秋风的?阿莲,给他们每人封十两银子,别再让他们打扰爷的兴致。”

    阿莲看来就是这名男子的一名小妾。

    李秋蝉听到这名男子如此瞧不起人,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准备先教训教训他,他冷笑道:“似你这般狂妄无礼之人,李某还是头一次见,既然阁下没有听说过八卦门,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一下!”

    说着,李秋蝉和他两个朋友同时拔剑而出!

    那名男子对他们三人亮出兵器视若无睹,只是口中带着一些遗憾地说道:“好好一场玩闹,竟被野狗给搅和了,真是扫兴。”

    他的一名小妾说道:“野狗搅和了官人的雅兴,官人出手打发了就是,又何必因此烦恼?”

    这名男子失笑道:“好啊嫣儿,你让我去跟野狗相斗,岂非将爷也当成了野狗?看我饶你不饶?”

    听到这名男子和他小妾的一唱一和,李秋蝉再也忍耐不住,举剑就向这名男子刺去。

    他的两个朋友也不甘示弱,同时挺剑而出。

    蓦地,三件事物以极快的速度向三人电射而来,这三件“暗器”速度之快,让李秋蝉等人做梦都想不到,他们还没来得及躲闪,就感到身上穴道一麻,好似被什么铁弹子击中。

    转眼之间,三人都被暗器击中,动弹不得。

    接着那名男子对小妾说道:“你们看看,我这一招肉包子打狗的招数如何?”

    小妾吃吃笑道:“你这是葡萄打狗,哪里是肉包子打狗?”

    李秋蝉三人更觉骇然,他们以为射中他们的暗器是铁弹子,想不到竟是葡萄。

    小小一颗葡萄软弱无力,如何能够发出这么大的力道?

    那名男子笑道:“那么我现在就再来一招葡萄打狗,瞧好了!”

    李秋蝉还以为这名男子会继续对自己出手,想不到他这一次却将葡萄扔进了吊床上那两名女子的嘴里,原来他这么说,不过是夫妻之间的调笑。

    伴随着十多名女子的嬉笑以及嘴里吃到葡萄女子的不依之声,李秋蝉涨红了脸,他怒道:“阁下究竟是谁?在下今日认栽了,阁下又何必非要将事情做绝,难道阁下就这么狂妄,做事不留一点余地么?”

    以李秋蝉当时的傲气,这么说话,已经算是在讨饶了。

    听到李秋蝉的话,那名男子终于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转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道:“我还没来询问你们为何前来打扰老子的快活,你反倒先狗咬吕洞宾来,我问你,你为何擅闯此处?”

    李秋蝉不先点名自己儿子和弟子被他打伤一事,只说道:“这里乃是客栈,又非阁下的家院,谁不可以进来?怎么就说是我们打扰了你们?”

    那名男子冷笑道:“这家客栈所有的房间都被老子包下了,客栈已经不再接客,既然所有的房间都被我包下了,你们这么闯进来,又和闯入我家有什么区别?”

    有朋客栈的名字乃是取自论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家客栈也是汉口最大的客栈,共有四五十间客房,这名男子再加上他的妻妾,就算一人住一间房,也不过只需要十多间房,怎的竟如此豪奢,将整个客栈都给包下?难道在他来之前,客栈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李秋蝉不知道的是,这名男子前来之前,客栈几乎都要住满了,是这名男子出双倍的价钱,让掌柜的将客人都给赶走,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

    听到这名男子的回答,李秋蝉说不出话来。

    这名男子倒是十分聪明,他立刻想到了今日在汉口教训的几个人,他冷笑道:“看来,你们三人是为了今日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出头来了?”

    李秋蝉想不到根本瞒不过此人,他承认道:“阁下今日打伤之人,非但有我的儿子,还有我八卦门的弟子,就算我儿所作所为有些过分了,阁下出手也未免太重了些吧?”

    那名男子冷笑道:“出手重?简直是笑话,我要是出手重的话,他们又岂能活着回去?我以为你们会对老子的仁慈感激涕零,想不到你们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李秋蝉问道:“什么执迷不悟?”

    那名男子道:“你是非要我去宰了他不可了?”

    若是男子以他性命相要挟,李秋蝉多少还是有些傲骨的,但是这名男子以他儿子为要挟,李秋蝉不免感到害怕起来,以此人的武功,若要杀他儿子,只怕要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他立刻服软:“别别别!好汉,英雄,李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偿若阁下取了他的性命,我和他娘两人便只有死的份了,若是我们二人死了,李某那八十多岁的老娘便无人赡养,也只有死路一条,还请英雄饶过我们一家……”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多情公子

    听到李秋蝉求饶的话,那名男子也并没有咄咄相逼,而是问他:“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这么心软,没有宰了你那不争气地儿子么?”

    李秋蝉讨好似的说道:“那一定是英雄大发慈悲,好人有好报,英雄积了阴德……”

    那名男子摇了摇头,表示并非如此。

    李秋蝉又猜了几个原因,什么他儿子所作所为并没有太过分,什么男子大慈大悲之类,都不对。

    最后李秋蝉实在是找不出理由了。

    那名男子这才说道:“你作为他的老子,竟然不知道儿子的优势,真是令人替你感到悲哀。”

    李秋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方竟然是在夸他儿子,他以为对方是在说反话,所以并没有接口,毕竟他儿子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若是他儿子争气,也就不会连他八卦门三成的功夫都学不到,更不会去调戏对方的小妾,而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那名男子冷笑道:“你儿子虽然可恶,但也不是全无优点,就比如他对一些小玩意上的见解就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只可惜他只有这一个优点,让我不免有些犹豫。”

    李秋蝉忍不住问道:“犹豫什么?”他心中忐忑不安,真怕对方说出犹豫要不要宰了他。

    这名男子说道:“我在犹豫要不要让他跟我学点本事,为我做点事。”

    只怕李秋蝉做梦都想不到,对方的意思竟然是想收李东阳为徒,以此人的本事,若能调教李东阳一番,说不定能让他循规蹈矩,走上正途,他连忙说道:“这小子若能拜阁下为师,那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此刻李秋蝉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对方品行如何,只因见到对方本事高强,就连忙答应下来。

    谁知道他的这番话依旧是热脸碰上冷屁股,自讨没趣,这名男子冷冷地说道:“谁说我要受他为徒了?你儿子什么货色,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李秋蝉被他说得脑子糊涂起来,他说道:“然则阁下又说要教他一些本事……”

    男子说道:“唉,儿子是个傻瓜,老子也蠢得厉害,我教他一些本事,不过是要他再替我办事时能够做得更好些,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李秋蝉这才知道对方要他儿子做他的跟班,说着说是他的下人也不为过,他心中想了想,觉得儿子跟着他,只怕也难以听从教诲,跟着此人不但能够学些本事,说不定还能学点做人的道理,想通了这些,他还是答应了男子:“就让犬子跟着阁下跑跑腿也是他的荣幸。”

    男子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话说到这,双方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减轻了许多,男子又丢出去三颗葡萄,将三人的穴道给解开。

    李秋蝉和他两个朋友此刻虽然手脚恢复行动之力,但是心中也知道三人加在一块,只怕跟对方提鞋也不配,更别说什么雪耻了,当下三人回剑入鞘,再没有了刚来到时的那些气势。

    这名男子接着说道:“你说你是什么八卦门的人,姓李?”

    李秋蝉克制住心中的对他调侃自己门派的愤恨,平静地回答道:“不错,在下乃是八卦门的掌门李秋蝉,犬子名叫李东阳。”

    男子点了点头道:“我姓庞,大家都叫我多情公子,你就叫我庞公子吧。”

    李秋蝉道:“这怎么敢当?”

    庞公子说道:“怎么,难道你还想跟着我的女人叫我庞爷不成?那我可担当不起,哈哈,哈哈!”

    李秋蝉心中怒火更甚,但毕竟技不如人,而且他还是希望李东阳能跟着他学些本事,因此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庞公子,什么时候让犬子前来拜见阁下呢?”

    庞公子道:“等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派人过来喊他吧,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老子还没尽兴呢,就别来烦我了。”

    李秋蝉施礼后就要离开。

    庞公子忽然说道:“还有一件事!”

    李秋蝉只得说道:“请庞公子吩咐!”

    庞公子道:“有关于我的事,你不可跟别人说,偿若你说是胆敢泄露我的身份,别怪我多情公子无情,将你八卦门杀个鸡犬不留!”

    李秋蝉打了个寒噤,连忙答应,随即离开了有朋客栈。

    回来后,李秋蝉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两个朋友不可泄露这个叫做什么多情公子庞公子的事,哪怕连一个字都不要吐露出去。

    他的两个朋友也因此吓破了胆,自然不敢多说。

    李东阳原本以为父亲出去后会为他讨回公道,在家中床上躺着的他见到李秋蝉安然无恙地回来,只不过衣襟上沾着一点葡萄汁,他连忙问道:“爹,我早就知道那人不是你的对手,他娘的,敢在汉口神气……”

    李秋蝉感到自己能够活着回来,已是老天爷眷顾,听到儿子这么说,当真是将他之前一直压抑的怒火全都爆发出来,他不顾儿子李东阳还受着伤,将他从床上拖下来痛打了一顿,若不是他夫人阻拦,只怕他会将李东阳给打残。

    这不孝子当真是除了惹祸还是惹祸,这一次更是让他整个八卦门都跟着陷入困境。

    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庞公子当真偶然派人带李东阳出去,李秋蝉此前一直都没有过问他跟庞公子都学了什么。

    随着时日过去,李秋蝉的期望还是落了空,李东阳跟着这位庞公子非但没有学好,反而变得更加暴戾,李秋蝉便问李东阳都跟他学了什么,李东阳便说庞公子是根据他所长,让他学习一些机关巧器的组合,还命他去找人打制。

    李东阳甚至说:“有了这些机关巧器,哪里还用得着习武?和人打斗时,只要击发这些暗器,什么人杀不死?”

    李秋蝉闻言顿感心凉,因为李东阳的这个想法,表明了他更不会花什么功夫用在习练武功上。

    而且他也无法相劝李东阳不去跟庞公子学习这些旁门左道,也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只有他夫人知道此事,他也严加嘱咐,让她不可对外人说起。

    说到这里,李东阳对朱重阳断然道:“这次将我儿就走之人,定是庞公子派出的人!”

    李夫人也连连点头,认可这个说法。

    朱重阳看了看燕北寒,又看了看叶乘风,都感到此事并不简单。

    至少在朱重阳心中,他从西域来到中原之后,并没有听说过一个被人称作多情公子的人,可是从李秋蝉的话语中能够听得出这位庞公子武功又高得出奇。

    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少林寺的经书又是否他下手偷走的呢?

    现在伏缨既然跟随着带走李东阳的船只,会不会遇到这位李秋蝉口中的庞公子呢?

    这名庞公子非但武功高得出奇,而且还有机括暗器,朱重阳不禁为伏隐的安危担心起来。

    李秋蝉的夫人对朱重阳道:“孩子他爹是个没有胆魄之人,几年来都不敢跟人提起庞公子的事,这次还是头一次,他会如何对付我儿子,我们还不知道,朱大侠,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帮我们救回儿子,此后我们情愿隐姓埋名,再不愿蹚武林中这摊浑水了。”

    朱重阳心中矛盾起来,他只能答应李夫人将李东阳先给带回来,偿若之后他们若是查出李东阳乃是杀害周府上下的凶手,他自然不会饶过他,毕竟周府上下何其无辜,那个孩子又是何其无辜?

    燕北寒道:“既然知道了他们的下落,此事应该不难办,两位等候我们的消息便是。”

    在李秋蝉夫妇带着期望的目光中,三人告辞离去。

    此刻他们最想见到的自然就是在有朋客栈等候他们的源流门的叶桑梓,他们心中许多疑问,也许只有他能够给出答案。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所不知

    来到有朋客栈,叶桑梓正坐在客栈门厅内等候着三人。

    朱重阳道:“叶先生……”

    叶桑梓道:“咱们还是到房间里谈吧。”

    说着叶桑梓站起身来向里面走去,朱重阳等人跟在后面,自从听了李秋蝉的讲述,他们对这间有朋客栈便有了难以言说的感觉。

    当年李秋蝉带着两个朋友,这两个朋友身手应当都不错,否则李秋蝉也不会带他们过来,只不过他们随后便遇到了一个大魔头。

    这位大魔头荒淫无度的习性,让人心中充满了传奇的意味。

    三人跟着叶桑梓来到客栈内的一间房间内,刚刚坐好后,叶桑梓便开始讲道:“以三位去八卦门李秋蝉那里的时间来推算,他应该给你们讲了不少事情,其中必然少不了关于多情公子的事,是不是?”

    朱重阳等人对于他推算之精准,以及他所知之丰富,都因之感到十分惊讶,朱重阳道:“不错,叶先生宛如亲眼所见,推测之准让人惊叹,难道叶先生也知道那位什么多情公子么?”

    叶桑梓不答反问:“你们可知道这位多情公子为何声名不显么?”

    听到叶桑梓的问题,三人都想起在此之前,他们的确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多情公子,而根据李秋蝉所描述的,这个多情公子武功如此之高,不应当如此默默无闻才是。

    朱重阳道:“不错,在李秋蝉跟我们说起此事之前,我们的确从未听说过什么多情公子的名头,这件事的确奇怪,还请叶先生指点。”

    叶桑梓道:“其实很简单,此人一般并不跟人提起自己的身份,有的人吃了他的亏之后,还会被他威胁一通,让人不敢将他的事说出去,而他平时除了玩乐外,又不参与武林纷争,所以普通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头,好像此人十分淡泊名利似的。”

    朱重阳道:“此人若真是淡泊名利,又为何做出一些鬼鬼祟祟的事?偿若此人真是不愿抛头露面,又怎会过得这般荒唐奢侈的日子?又何以行事这么张扬?”

    叶桑梓道:“你也看出来了,这位姓庞的若是甘于平淡,就不会这么张扬了,而他之所以没有名扬江湖,据我推断他是刻意如此的。”

    燕北寒问道:“他为何会刻意这么做呢?世人不都是讲究名利兼收的么?”

    叶桑梓问道:“名利兼收又有什么好处?人为什么要逐名追利?”

    燕北寒立刻大刀:“名利兼收自然是有很多好处,谁人不喜欢钱财?”

    叶桑梓道:“燕兄只怕是将明和利两个字弄混淆了,常人都是将利看成结果,而名则不过是手段而已。”

    众人想了想,都觉得叶桑梓的话很有道理。

    朱重阳道:“叶先生这么说,难道是说这位多情公子并不喜欢争名逐利么?”

    叶桑梓摇了摇头:“这位多情公子名叫庞探花,他之所以不愿出名,乃是因为他认定出名对自己的野心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你想,一个人若是出了名,做什么事岂非都会变得十分不方便?”

    朱重阳并不认可他这个说法,他说道:“出名之人,有时候做事反而会更方便些……”

    叶桑梓失笑道:“那是你朱大侠侠名远播,所做的又都是好事,锦上添花的人自然多了,可是若是做的事不可告人,则名声就会成为拖累,比如一个人偿若用暗器淬毒铁蒺藜比较有名,哪一日江湖中有人被铁蒺藜毒杀,旁人是否会立刻想起这人的身份?”

    朱重阳点了点头:“不错,这样一来大家就会想到凶手是唐门的人。”

    叶桑梓道:“不错,一个人若是太有名气,便只能做好事,不能做坏事,这位庞探花之所以这么低调行事,为的就是让人不了解他,一旦江湖上发生了什么恶事,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燕北寒道:“然而这位庞探花既然能够将有朋客栈给包了下来,显然他财力雄厚,他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么多钱呢?”

    叶桑梓道:“你若是想要问一个恶人哪来这么多钱,那就像在问做官的人哪来的权力,一个人只要作恶,来钱还不快吗?”

    燕北寒曾经体会过没有钱的生涯,所以比较在意此事,而叶桑梓的回答虽然有些偏激,却又是不争的事实,朱重阳问道:“叶先生提起这位多情公子,不会是想要我们出手,为民除害吧?还是杀害田逢春的凶手就是他?”

    叶桑梓道:“我们源流门向来对于武林纷争都是抱着中立的态度,绝不偏向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我们也不会和其对立,非要为民除害不可,只要他们出得起价钱,我们也同样会将一些机密之事卖给他们,我们这么做乃是迫不得已,因为做这种买卖的风险很高,偿若没有这个原则,只怕我们源流门早就不存在了,所以在这一点上,还希望几位能够理解。”

    朱重阳道:“既然如此,叶先生还来找我们做什么?”

    叶桑梓道:“若要我们源流门介入江湖纷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源流门的人被人杀害!”

    朱重阳道:“你认为杀害贵门弟子田逢春的,就是这位庞探花?”

    叶桑梓点了点头:“我又九成把握是他所为。”

    朱重阳道:“九成把握?怎么说?”

    叶桑梓道:“因为这位庞探花就是前去少林寺夺经之人!”

    朱重阳道:“什么?”

    叶桑梓道:“当时田逢春是否就要将去少林寺夺经杀人之人告诉你们时才遭受的暗算?”

    朱重阳点了点头:“不错,这么说来,只有凶手才会这么做,为了杀人灭口!”

    叶桑梓道:“所以我说是九成可能,毕竟没有十足的证据,只能说多半是他所为。”

    朱重阳道:“照这么说,何止九成可能,我看十足十就是他下的手,否则哪有这么巧的,田逢春刚要说出少林寺一案的元凶,就被人杀死?而且他死于机括暗器,暗器又淬了毒,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这么做呢?”

    叶桑梓道:“我之所以说是九成可能,就是因为这世上并无绝对之事,很多事情发展到最后,结果往往都会出人意料,万一不是他,陡然跟自己结下一个强敌。”

    朱重阳摇了摇头:“即便他不是杀害田逢春的凶手,他至少也是少林一案的元凶,找他算账至少不会冤枉了他,对了,叶先生是怎么得知这些消息的?”

    叶桑梓淡然道:“我们源流门就是吃这行饭的,自然知道。”

    这句话当然不过是场面话,也就是说叶桑梓自然不会告诉他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得知这些消息的,毕竟这些秘密本身对源流门来说就是一件秘密。

    朱重阳道:“这么说来,你们源流门称得上是无所不知了?”

    叶桑梓谦虚地说道:“整个江湖上的事之繁琐,我们怎能件件都知晓?只不过对于武林中的一些大事,我们自然要设法打听清楚了,只因打听这些消息的成本也很高,所以我们对于想要购买这些秘密的人要价也就不低。”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江洋大盗

    朱重阳道:“既然如此,我朱某应当早就会听说你们源流门的才是,为何在下在遇到田逢春田兄之前,从未听说过你们源流门呢?”

    叶桑梓解释道:“像我们做这种买卖的,其实和其他买卖并无什么不同,比如对诸位好汉来说,也并未听说过什么胭脂水粉,什么旁门左道的东西在什么地方有的卖,我们的消息通常只卖给坏人,再加上为了某些原因,我们源流门中的人,也像庞探花或者易容帮那样,在江湖中隐匿行藏,不愿过于出名,否则只会给我们惹来灾祸,刚才我之所以提到名利二字,就是因为我们源流门虽然逐利,却不追名,通常我们不来找你们,你们是找不到我们的,田逢春能被你们找到,应是一个意外。”

    想起自己和伏隐两人本是去赌坊寻找洪门弟子,打算找到他们,将他们身上的累赘,那几箱珠宝交给他们,不料误打误撞地找到了田逢春,也因此害得他丧命,想到这里,朱重阳心中升起一股内疚之情,他说道:“谁能想到田兄会因此丧命呢?既然杀死田兄的人就是庞探花,那我们就杀了庞探花为他以及那些枉死的少林弟子报仇!”

    叶桑梓道:“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目的,基于此,我会将我们源流门所知全都告诉你们,且不收一文钱。”

    燕北寒趁机问道:“不知道你们想要卖消息,会怎么去卖?你们去找人出卖隐秘,万一别人不买,还要杀了你们,以防隐秘外泄,你们岂不危险?”

    叶桑梓道:“这一点燕兄关心地有些多了,我们源流门所找的买家至今还没有不愿收买那些秘密的,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花钱免灾了,而且我们信用又好……”

    朱重阳问道:“信用?”

    叶桑梓点了点头:“我们源流门手中的秘密只卖一次,一般都是卖给作恶之人,想要找他们复仇的人,我们便不会再卖一遍,你说值不值得?”

    朱重阳恍然道:“你是说你们只将这些隐秘卖给犯案之人,而不会卖给去捉拿他们的人?杀了人的人从你这里买到他杀人的秘密,那么想要报仇的人便不会知道凶手是谁了?”

    叶桑梓道:“基本上如此,而且都是犯了大案之人,才能买上好价钱,偿若是一些不值得我们去找他们出售的人,比如为了积功升官的捕头,想要一些歹徒的藏身之地什么的,我们也会卖给他们一些线索,只是赚不了多少钱罢了。”

    朱重阳闻言,刚才心中对田逢春的内疚减低了一些,他说道:“这么说来,田逢春之所以会在嘉鱼县出现,难道是为了将这个消息卖给庞探花,只是碰巧被我们先找到了,所以他才被人灭了口?”

    叶桑梓见他猜出了真相,也不隐瞒,点头承认道:“基本上如此,田逢春之所以会被杀了灭口,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庞探花小看了我们,他以为只要杀了田逢春就会高枕无忧,却不知道我们源流门的消息全都会和同门说出,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偿若田逢春好好的便罢,他一出事,我们便能够很快打听出他出事的原因,略加推断,便能猜出凶手的身份。”

    燕北寒道:“那么现在庞探花人在何处,你们源流门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叶桑梓摇了摇头:“不知。”

    听到叶桑梓的回答,几人都感到十分意外,叶乘风道:“你们不是号称无所不知的么?怎的连他的下落也不知道?”

    叶桑梓道:“若是别人,我们自然知晓,然而庞探花此人行踪不定,前些天打听到的消息放在现在便已经发生了改变,你让我如何去跟你们说?”

    朱重阳苦笑道:“那天夜里,田逢春可是将你们源流门夸得无所不知,唉,我也应当会想到,你们源流门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吧。”

    叶桑梓道:“卖东西的人,哪个不将自己的货物吹得天花乱坠?若非如此,怎会有人去买?王婆卖瓜,还知道自卖自夸呢。”

    三人闻言都是无言以对。

    朱重阳道:“此事先放下不说,我先问你几件事。”

    叶桑梓道:“朱大侠请问,为了给田逢春报仇,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重阳道:“那好,我现在想知道,我那朋友侠盗伏隐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叶桑梓点了点头:“伏隐现在正在锦绣帮内喝酒,这个时辰应当喝得大醉了。”

    听到伏隐人在锦绣帮,三人都愣住了,他们原本要去找锦绣帮和鲤鱼帮去打听消息的,后来出了周府一家被人灭门的惨案,他们疑心是李东阳出的手,因此便先来找李秋蝉打听,竟无暇去锦绣帮和鲤鱼帮,这时听叶桑梓这么说,朱重阳不免有些心头火发。

    好家伙,一行人都在为他的安危感到担心,他自己倒在锦绣帮花天酒地起来了,他问道:“叶先生可曾打听清楚了,伏隐是在锦绣帮?”

    叶桑梓点了点头:“你们也不要生气,伏隐留在那里是有原因的,除了此事之外,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朱重阳还没说话,燕北寒便跟着问道:“八卦门李秋蝉之子李东阳现在何处?人是死是活?”

    叶桑梓道:“李东阳现在没什么时,只不过受了一点小伤而已,将养几日便没什么大碍了。”

    燕北寒问道:“他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叶桑梓道:“他在一条船上,至于现在船去了什么地方,叶某一时也不好说,因为那条船为了躲避你们,在江上不停地变换位置。”

    朱重阳心道,原来李东阳受了伤,那么周府一案看来也非他下的手了,他问道:“汉口附近的镇子上所发生的的那起周府惨案,凶手又是什么人?”

    叶桑梓道:“这人是一名江洋大盗,说出来你们也不认得。”

    朱重阳想起此人凶残心性,对叶桑梓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手里又怎会有机括暗器?”

    叶桑梓道:“此人名叫夏武光,就算是在江洋大盗里,也算不得一个人物,他手中的机括暗器,以我推断,应是从庞探花手中花高价买来的,夏武光杀害周府一家,目的就是为了劫财!”

    燕北寒恨恨地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叶桑梓道:“此刻他得了大笔钱财,应当去西湖一带游玩去了,此人一旦身上有了钱,就会去西湖的朝霞楼去找一名叫做红霞的相好,直到银子花得差不多了,他才会再次出手。”

    燕北寒点了点头,断然道:“我定要宰了这家伙,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下手好不狠毒!”

第一百一十五章 水寨豪杰

    叶桑梓道:“此人跟庞探花应当除了买卖暗器外,并无别的关系,想要从夏武光身上找到庞探花,只怕没有可能。”

    朱重阳知道他是误会了燕北寒去宰了夏武光的目的,还以为他们是为了寻找庞探花的线索,毕竟源流门不参与到武林纷争之中。

    偿若不是他们先问清了周府一案的元凶,源流门极有可能会将这个消息卖给夏武光自己,这样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在周府做的案了。

    朱重阳问道:“少林寺一案的凶手便只有庞探花一人?”

    叶桑梓点了点头。

    朱重阳露出自己的疑惑:“然而少林僧人并非死于机括暗器啊,若是庞探花出手,最有可能的,难道不是用淬毒暗器更容易得手么?”

    叶桑梓道:“少林寺死了八名武僧,以庞探花的武功,要一举将八人杀死而不让人察觉,也不是非要借助暗器不可。”

    朱重阳想起自己曾和少林寺的慧慈方丈一起研讨过的,风雪之夜,少林寺八名武僧在藏经阁内看守,来人既非从房门进入,也非从窗户进入,而是很有可能伴随着少林僧人交接值守时,由假冒少林弟子的易容帮的人浑水摸鱼溜进去,之后再忽施杀手。

    下手的若是庞探花,并且还没有使用暗器,那么他是怎么做到在不令看守经书的僧人有呼救的时机,同时又能从容地杀死他们呢?

    朱重阳道:“庞探花是怎么进入藏经阁而做下这等惨案的呢?”

    叶桑梓道:“这一点恐怕只有庞探花才能够知道了,我们源流门竭尽所能,才查到凶手是他。”

    朱重阳道:“既然你们连他是如何动手的都不清楚,又怎么肯定他就是凶手的?难道有人看到他在当夜进出少林不成?”

    叶桑梓道:“这倒不是,我们认定他是凶手,是因为我们发觉少林寺中丢失的那本《洗髓经》现在在庞探花手中。”

    朱重阳点了点头:“不错,就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无论是谁,进入少林寺杀人偷经,那么只要从结果来看,经书是在谁手中,谁就是凶手,这简直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就连小孩子都能看得出。

    只是庞探花又是如何进入藏经阁行凶的,眼下就成了一个谜。

    燕北寒道:“以叶先生所知,咱们现在应该从何处着手,去找庞探花?”

    不知不觉中,通晓江湖事的叶桑梓似乎成了他们的带头人,众人都要听他的吩咐行事。

    燕北寒道:“要找庞探花,首先就要找到伏隐。”

    朱重阳愕然道:“找这家伙干什么?”

    燕北寒道:“因为现在咱们能够找到的人里只有两个知道庞探花的去向,其中一个就是伏隐,另一个则是李东阳,要等李东阳回来,至少需要几日的功夫,而伏隐则是一找就能找到,你们说去找谁比较划算?”

    三人同时笑道:“自然是找伏隐比较划算。”

    只是彼时天已太晚,几人饭后在有朋客栈住了一夜,养精蓄锐,准备天一亮就前去锦绣帮。

    躺在床上,朱重阳不禁想着,伏隐为何留在了锦绣帮不回来呢?偿若当时他随船而去,到了锦绣帮就该立刻回来,找他商量之后的行事,如今伏隐既然留在了锦绣帮,定是他有其原因。

    那么他究竟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呢?

    按照叶桑梓的说法,伏隐在锦绣帮喝得酩酊大醉,那么他究竟是在图什么呢?

    还有,李东阳会不会如叶桑梓所说,几日后就会回来?

    怀疑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产生,就会逐渐发芽生根,偿若叶桑梓说得不对,那么是否代表着叶桑梓并非是对这些事全都知道呢?

    如果不是,那么他会不会不是源流门的人?

    通过今日和叶桑梓所见所闻,看得出他是个阅历极广的人,也不像是故意在诓自己。

    但他总感觉叶桑梓还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是因为他虽是源流门的门人,却没有已经被杀的田逢春那种自信,那种让人听了他的话之后就能够深信不疑的地方。

    胡思乱想间,朱重阳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几人匆匆吃了早饭,便立即出发,结算房钱时自然是由朱重阳掏的腰包,燕北寒想来贫寒,叶乘风唯朱重阳马首是瞻,叶桑梓是个买卖人,有人为他付钱,他自然也是老实不客气。

    锦绣帮距离汉口不远,出了汉口,依照叶桑梓的指点,几人溯江而上,走不上三四十里路,就可以看到一座水寨,这座水寨乃是建在江水的一个弯流所包围的岸上,可以说是三面环水,风景怡人。

    寨子里的房舍一层都是不住人的,而是用柱子垫起来,以防江水上涨时会淹没房屋,所以上楼都必须要踏上一段楼梯,此处房屋若是放在北方,定会惹人不习惯,这里的人显然适应已久,已不以为苦。

    水寨周围遍布垂柳,此刻初春时节,柳枝抽芽,给人一股生机勃勃的印象。

    在这片寨子唯一靠岸的一边,被用一人多高的木桩子连成的围墙所包围,寨子的大门则是两座瞭望塔,塔上各站着一个人,门口站着两排体型彪悍的汉子,看起来戒备森严。

    叶桑梓距离寨子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对着寨子指点:“你们看,这座水寨的东南方曾经坍塌过,那是当年锦鲤帮还没有分为锦绣帮和鲤鱼帮时,清军攻打留下来的痕迹。”

    朱重阳愕然问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锦绣帮的人怎么不将其修缮好?”

    叶桑梓笑道:“我们看起来那块地方并不好看,而且碍眼,但是在锦绣帮弟子的眼里,那里可是他们曾经抵抗女真人入侵的光辉见证,凡是有人到锦绣帮做客,他们都要带着客人到那里参观一下,诉说当年他们锦鲤帮如何对抗异族,如何奋不顾身地英勇杀敌,客人听了,无不肃然起敬,锦绣帮的声威岂不就此竖立?”

    朱重阳也跟着笑道:“亏他们能够想得到,这么一来,他们被辫子军攻打得体无完肤,一个帮派分成了两个帮派的耻辱之事,反而变成了光荣的经历。”

    叶桑梓笑道:“可不是么?咱们过去吧。”

    来到锦绣帮门外,看守的弟子见到四人都十分脸生,连忙喝问:“什么人?来此何干?”

    不等朱重阳回答,叶桑梓傲然道:“这位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朱重阳朱大侠,这位是暗器天下第一的好手,叶不凡之子叶乘风,前来拜见贵帮帮主袁啸天!请几位兄弟进去通报一声,在下感激不尽。”

    几名锦绣帮的弟子闻言,留下几人招呼后,四名身手矫健的弟子连忙跑进去通报。

    看到看守门户的弟子轻功也还不错,朱重阳赞道:“朱某行走江湖,见过不少门派,无有锦绣帮这么威风的,就连值守弟子看起来都是身手不凡,能够相较者,唯有少林寺的知客僧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伏隐醉酒

    他的这番话故意说得很大声,让锦绣帮的弟子听得清清楚楚,听到朱重阳的赞扬,这些弟子无不欢欣鼓舞,连忙谦逊道:“朱大侠谬赞了,我们不过小小一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门派,不值得朱大侠这么褒扬。”

    朱重阳笑道:“你们看看,他们就连说话都这么温文尔雅,弟子已然如此,袁帮主看来更是了不起的人物。”

    叶桑梓上来就点名他们锦绣帮的帮主名叫袁啸天,让锦绣帮的弟子认定他们几人都是认得他们帮主的,好让他们不在问东问西,朱重阳这么一说,虽然泄露了机关,但谁人不喜欢听奉承话?哄得锦绣帮的弟子反过来对几人连连表示敬仰。

    正说着闲话,袁啸天带着几名弟子匆匆赶来,人还没来到门口,声音就传了过来:“朱大侠前来拜访袁某,真是令袁某愧不敢当,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四人连忙走了进去,相互寒暄了一番后,袁啸天带着几人穿房过舍,来到一座虽然不甚豪华,但看起来极其坚固的屋宇,这座屋宇下面依然使用木头柱子支撑起来的,袁啸天让在一旁,让几人先上去,他才随后跟上。

    进了屋子,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象迎面而来,都说穷文富武,沿江一带又十分富饶,除了发大水的那几年外,其余时间收成都好,锦绣帮靠水吃水,比之江湖上知名的门派不遑多让。

    分宾主坐下后,袁啸天问明几人来历:“朱大侠贸然造访,让寒寨蓬荜生辉,不知朱大侠有何事需要我们小小锦绣帮跑腿的,只需让人知会一声,锦绣帮自然会鞍前马后全力以赴,又何用朱大侠亲劳玉趾登门造访呢?”

    朱重阳听他说话浑不似一个山寨寨主说话的口气,倒像是什么酸儒秀才所言,他微微一笑道:“若说这里只是寒舍寒寨,那么我住的地方只怕就算称作房屋都是恭维了,我们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找一个人。”

    袁啸天闻言知意,朱重阳和伏隐的关系,就如同他们的父辈朱雀和伏缨差不多,甚至是又有过之,袁啸天道:“这么说来,朱大侠是来找侠盗伏隐伏大侠的了?”

    朱重阳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伏隐并不在这,他心中一沉,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地说道:“不错,朱某此次前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寻找我这位朋友伏隐,但更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见识见识当年抵抗女真人的英雄风采。”

    袁啸天哈哈笑道:“朱大侠真会说话,比起几位的英雄事迹来说,我们做的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为了汉人出一口气罢了,对了,诸位要是想找伏大侠,只怕要等上一等了。”

    朱重阳愕然问道:“等什么?”

    袁啸天道:“当然是等他醒酒才行,昨天晚上我们锦绣帮的十多位香主相陪,伏大侠喝得酩酊大醉,至今还没起床,若是朱大侠着急,我差人去将他唤醒便是。”

    朱重阳连忙摆手:“并无什么急事,让他再睡一会吧。”

    袁啸天点了点头,对叶乘风道:“看来这位小兄弟就是暗器之王叶不凡之子了吧?”

    朱重阳一行四人,除了朱重阳之外,就数叶乘风的名气最大,叶乘风连忙点头:“不多,在下叶乘风,见过袁帮主。”

    袁啸天道:“前朝行走江湖,会些武艺的朋友,虽然敬仰几位行侠仗义的世外大侠,然而却最喜欢暗器之王叶不凡,据说以令尊身体的先天条件并不适合习武,可是他硬是另辟蹊径,知道一条习武之路,而且并不依靠名师指点,靠着惊人的毅力,在暗器功夫上做出的成就甚至超过了蜀中唐门,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而且暗器不同于其他武功,但从和别人交手的距离上来说,就已经占据了不败之地,有令人十分羡慕,如今能够见到暗器之王的后人,也是袁某的荣幸。”

    叶乘风连忙谦虚起来。

    跟叶乘风寒暄过后,他又跟燕北寒寒暄了几句,最后对叶桑梓说道:“这位叶朋友也是姓叶,是否和叶兄弟有什么亲戚?”

    叶桑梓道:“我们并无什么亲戚,勉强说来,同是姓叶,五百年前是一家,算得上是远房亲戚,在下并非武林中人,袁帮主就不必对我说什么敬仰了。”这句话自然是针对他之前对燕北寒的寒暄而言。

    袁啸天哈哈笑道:“叶兄说话真是有趣,原来叶兄并非武林中人,不知怎么会知道袁某的名头?”

    之前四人前来拜访,乃是叶桑梓点明的袁啸天的姓名,当时袁啸天并不在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此事?难道是前去汇报的弟子所说?

    叶桑梓心中推测着这件事,对袁啸天道:“锦绣帮乃是名震一方的豪杰之帮,叶某久仰袁帮主是真,正好叶某和朱大侠等人相识,便央求他们带我前来拜访,听闻贵帮中还有抵抗女真人的遗迹,不知道袁帮主能否带我们参观参观?”

    看得出叶桑梓并不想对这个袁啸天明说自己的身份,似乎对他有所警惕。

    听到叶桑梓的夸奖,袁啸天哈哈笑道:“你们就算不提,我也要带你们去看看,趁着伏大侠还未醒酒,咱们这就前去如何?”

    朱重阳站起身来道:“如此有劳袁帮主了,还请袁帮主带路。”

    来到水寨的东南方,那里有几间房舍坍塌后的废墟,废墟中不少木头变成焦炭,远观时还不觉得什么,近距离看时就会感到触目惊心,令人想到当年在这里发生过的惨烈厮杀。

    叶乘风问道:“辫子军放火了么?怎么这些房子看起来又不像是被火烧过,却又有着火烧的痕迹?”

    袁啸天带着些得意之情道:“诸位不妨猜猜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袁啸天竟将曾经锦鲤帮抵抗女真人的事迹用来炫耀,朱重阳对袁啸天的好感不免减低了三分,燕北寒和叶桑梓都没有出声,朱重阳尝试着猜道:“这是火炮之威?”

    袁啸天赞道:“不愧是名震江湖的朱大侠,一猜就中,不错这是辫子军的火炮所至,当年我们锦鲤帮和辫子军交战,双方打得难舍难分,相互之间都死了不少人,辫子军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们的一个什么王爷,叫做曾格林沁的,从北方运来火炮,据说这尊火炮还是从咱们汉人手中夺去,名为虎威将军的那座,他们有了火炮,我们就不是对手啦,只能弃寨而逃。”

    听着袁啸天讲述不知真假的那段经历,几人都心生肃然起敬之意。

    当年汉人抵抗清军的战争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那些曾经为了汉人的自由而舍生忘死的义士,永远值得后人铭记。

    袁啸天又讲述了一些关于锦鲤帮英勇抵抗辫子军的故事,直至快到晌午,有锦绣帮弟子前来报告,伏隐已经起了床,袁啸天这才停止了讲述,引领着几人去见伏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比试娱宾

    朱重阳等人一路来到伏隐所在的屋子,只见伏隐正站在房屋门前的楼梯下,兀自给人一种未曾完全清醒的感觉,他看到朱重阳等人走来,踉踉跄跄地迎了上来,对他们说道:“咦,你们怎么来了?”

    叶桑梓对伏隐说道:“我们是给伏大侠道喜来啦。”

    伏隐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愕然问道:“道喜?道什么喜?”

    叶桑梓道:“你忘了,上次给你说的那位姑娘,人家答应了你这门亲事,这还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朱重阳听叶桑梓说话不着调,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听到叶桑梓的道喜,就连袁啸天都跟着恭喜道:“原来伏大侠是有了喜事,正好我这里……”

    伏隐认定叶桑梓这人是个疯子,或者是认错了人,他刚要否认,只说了个:“我……”

    就被叶桑梓打断道:“我知道伏大侠心中定是激动得很,那位如花姑娘还托我给伏大侠捎了几句话,只是这些话不能当着别人说,伏大侠请跟我来一下。”

    伏隐也不是蠢人,听到叶桑梓的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叶桑梓是想带他去一旁单独说话,只是这叶桑梓所用的方法未免有些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罢了,他连忙配合地说道:“如花姑娘还有话捎给我?不知是什么话?”

    叶桑梓拉着他到偏僻处,同时口中还说道:“你别心急呀,等你听到之后,保证你会心花怒放!”

    看着叶桑梓和伏隐两人去了隐蔽处说话,袁啸天还对朱重阳说道:“好啊,你们竟然连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也好让我也沾沾喜气嘛!”

    朱重阳故意说道:“我们就是想给这小子一个惊喜,若是提前说出来,那就不灵了。”

    袁啸天哈哈笑道:“那倒是,那倒是,既然伏大侠有了喜事,我忝为地主,少不了也要给伏大侠送上一份大礼。”

    等到叶桑梓跟伏隐说完话,伏隐带着一副恍然却又乐滋滋的表情回来,朱重阳见状,心中暗叹这小子会做戏。

    袁啸天见到伏隐的表情,笑嘻嘻地对他说道:“看得出伏大侠还是十分中意这位姑娘的,袁某这是打心里替伏大侠感到高兴!”

    伏隐笑道:“既然大家这么高兴,那么我看大家还是一起喝一顿,来庆贺一下如何?”

    袁啸天道:“就算伏大侠不提,今日来了朱大侠,叶大侠等这么多贵客,在下也是大摆一番宴席,请诸位吃喝一顿的,正好两件喜事凑在一块,那真是喜上加喜,来人!快去准备宴席,请咱们锦绣帮的所有头目都来参加!”

    两名弟子应声立即去办了。

    锦绣帮人多好办事,不多时,十几桌宴席便准备好了,袁啸天连忙招呼朱重阳等人前去落座。

    十几桌酒席上差不多都坐满了人,只有居中一张大桌子空着一半,这张桌子自然是留给袁啸天这个帮主,以及朱重阳和伏隐等人的。

    几人谦逊了一番后,袁啸天让朱重阳和伏隐一起做了首座,他自己则在下首相陪,接着是燕北寒,叶乘风以及叶桑梓,看得出来袁啸天对叶桑梓这位“并非武林中人”之人,并未如何看重。

    席间,袁啸天向众人宣布了伏隐的喜事,接着又给在座的上百名弟子介绍了朱重阳等人的身份,许多锦绣帮的弟子已经知道了朱重阳来到他们帮派的事,此刻见到朱重阳本人,都是连道久仰,因为伏隐早就跟锦绣帮的弟子见过面,所以不少人都跟伏隐打趣,伏隐对于这次“飞来艳福”,既感无奈又感可笑,但他还是做足了戏份,谢过跟他道喜之人。

    酒席的一开始,就在这么互相吹捧的情况下度过。

    酒过三巡,一名锦绣帮的头目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提前受到袁啸天的安排,这名弟子端着酒杯,分别给朱重阳和伏隐敬过酒之后,忽然转向叶乘风:“在下谢天地,乃是锦绣帮中名不见经传的一名小头目,见过暗器之王的传人,不知道叶少侠的暗器功夫能有令尊的几成本事?”

    这话虽然表面上听着是对叶不凡的尊敬,然而言下之意却又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叶乘风不知他来意,自然是谦逊地说道:“在下暗器功夫不过学得家父一点皮毛而已,谢兄客气了。”

    谢天地闻言讪笑道:“原来你是个不争气的儿子,不过学了一点皮毛,唉,可惜了令尊的本事,不过叶少侠也幸而只学到暗器之王的一点皮毛,否则的话……”

    叶乘风就算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至少也不是榆木疙瘩,此刻已经听出了此人言语中的挑衅意味,江湖上讲究人让我一分,我让人三分,人若对我不尊,我也没必要卑躬屈膝,叶乘风冷冷地说道:“否则的话又怎样?”

    虽然这里是锦绣帮的地盘,又是锦绣帮的头目,叶乘风依旧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和他顶撞。

    谢天地笑道:“否则我就要和你比试比试,以助在场之人的酒兴,就怕咱们两人轻功本事相差太多,比试起来太没意思。”

    叶乘风悠悠地说道:“阁下也说了,家父叶不凡乃是暗器之王,既然是暗器之王,哪里还需要学他十分本事,只要学得家父一些皮毛,也足以傲视江湖上那些不入流的暗器名家了,否则岂不令他们太感汗颜?”

    他先说了个不入流,又跟着说是暗器名家,自然是在讽刺谢天地不知道天高地厚。

    谢天地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比试一番如何?看看是我这个不入流的名家暗器高明,还是你这个名家传人的本事高明?”

    从谢天地前来挑衅叶乘风开始,朱重阳就一直冷眼旁观,想看看他谢天地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直到他听出谢天地想要挑战叶乘风,心中便放下心来,他认为谢天地也是一名暗器好手,只是没有什么名气,现在有了和叶乘风一起吃饭的机会,便想趁机挑战叶乘风,以图一战成名。

    就连江湖阅历浅薄的叶乘风也看出了他的企图,他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对谢天地说道:“既然谢兄有此雅意,叶某倒也不好拒绝,咱们就比试一场,让大伙就此多饮几杯也是好事,谢兄请!”

    谢天地对叶乘风道:“叶兄请!”

    两人一起来到场外的空地上。

    叶乘风自从来到中原,还没有碰到能与他可堪为敌的对手,这位谢天地若是希望能够击败他而一举成名,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双方相隔二十多步对峙着,一场暗器比试,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一十八章 暗器之王

    叶乘风随意地站在那里,对谢天地说道:“不知道谢兄希望怎么比?”

    谢天地愕然道:“什么怎么比?”

    叶乘风道:“谢兄希望是文比还是武比?”

    谢天地问道:“什么是文比,什么是武比?”

    叶乘风道:“文比就是你射我几轮暗器,我再射你几轮暗器,射中了对方就算获胜,射不中自然落败,而武比则是咱们同时向对方出手,看谁的暗器能够射中对方,双方既可以将对方的暗器收入囊中,也可以躲避,还可以将对方的暗器打落,直到击中对方为止。”

    谢天地道:“文比没什么意思,也不公平,毕竟先发射暗器的一方占了便宜,咱们还是武比吧。”

    叶乘风点了点头,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但谁都没有抢先动手。

    谢天地道:“我是主人,你是客人,你先出手吧!”

    叶乘风自然不会跟他争先手,他说道:“客随主便,还是主人先出手吧!”

    谢天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说道:“好,既然叶兄这么客气,那谢某就先出手了,叶兄小心!”

    说罢,谢天地的袖子一扬,几枚细小的暗器向叶乘风疾射过来!

    叶乘风见到暗器来势汹汹,却不躲不闪,而是双手一扬,几枚暗器跟着发出。

    谢天地射出暗器时,朱重阳端着酒杯仔细观察着他,等看到谢天地射出的细小暗器后,他忍不住身子一震,酒杯中的酒甚至都撒出一些,原来他已经认出这暗器正是杀死田逢春的暗器,也是杀死周府一家上下,甚至是那名孩子的暗器!

    刚才谢天地袖子一扬,暗器发出,旁人都以为他手拢在袖子里,暗器乃是他用手发出来的,殊不知谢天地正是借着袖子的遮掩,好让人看不出他的暗器使用机括发射出来。

    两人的暗器在空中相撞,跟着都落在了地上。

    在场之人纷纷叫好,谢天地的暗器细如牛毛,可是叶乘风的暗器后发先至,竟然能够如此准确地将这些牛毛针全都射下来,足见叶乘风的暗器手法神乎其神。

    谢天地发出的暗器虽然被叶乘风打落,但是他并不气馁,他笑道:“叶兄请再看我这一招!”

    说着,他双手袖子同时扬起,一只手发射出十多枚牛毛针,两只手便是发出二三十根,这么多暗器一起发出,如同一阵被风吹得打横的雨水,向叶乘风射去!

    叶乘风不动声色,也是跟着二三十枚暗器发出,既没有多一枚,也没有少一枚,他发出的都是钢针,所有的钢针全都击中了牛毛针,让人忍不住赞叹他暗器手法的高明,竟然没有让谢天地一枚暗器落空!

    就在双方比拼的激烈之时,叶桑梓的眼睛却并没有注视在场比试的两人,仿佛在他的心中,这场比试的高下,他心中早有定数,他是想从袁啸天的眼中,看看他对这场比试的态度,从而推断这场比试和他的关系。

    叶桑梓看到袁啸天十分关心这场比试,非但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而且喉头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显得十分认真。

    双方经过三轮比试,都是以谢天地先发射暗器,而且全都被叶乘风打落告终,就在两人就要第四轮出手时,袁啸天忽然站了起来,他对两人说道:“看得出你们暗器功夫都是极其高明的,双方不分胜败,不如就以平手结束此场比试如何?”

    谢天地想不到自己用机括发射出如此迅捷狠辣的暗器,都能被叶乘风轻易给打落,他心中信心早已不复存在,对于袁啸天的叫停自然是在心中举双手赞成,他正要答应,被伏隐打断道:“我看不可以和来论,三场比试,都是由谢天地谢兄弟先出的手,再由叶兄弟出手打落,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叶兄弟的暗器功夫更胜一筹,更别说谢兄弟乃是挑战之人,不过既然袁帮主有心偏袒谢兄弟,那么依在下之意,不如再比试三场,偿若还是平手,那么彼时再以平手相论,更令人心服口服,如何?”

    伏隐这两天是被锦绣帮奉以贵客相待,袁啸天不知他和叶乘风的关系,还以为他真是为了公平起见,只得心中暗骂他多事,和叶乘风一起前来的朱重阳都没有说什么,他这么做,岂非是落了他袁啸天的脸?

    即便袁啸天感到不满,还是不得不卖伏隐这个面子,他勉强笑道:“伏大侠既然有了这个提议,不知道朱大侠有什么意见?”

    在袁啸天眼中,朱重阳毕竟乃是一位大侠,和侠盗伏隐不同,而且身份上犹有过之,尽管江湖中传闻两人关系不错,而且即便两人关系不错,朱重阳只要说了话,伏隐应当也会听的。

    而朱重阳老于江湖世故,想必也能够看得出他的心意,让这场比试到此为止。

    让袁啸天意想不到的是,朱重阳这次竟然认同伏隐的说法,他说道:“既然谢兄弟主动挑起这次比试,若是只比试了三场就结束,别说谢兄弟,就算是我们这些看热闹的也不能答应,大家说对不对?”

    燕北寒和叶桑梓两人以及几名不知道帮主心意的锦绣帮小头目跟着起哄道:“朱大侠说得不错,再比试三场就是!”其余人则是一言不发。

    袁啸天见状心中不免感到有些后悔,原来这谢天地之所以会主动招惹叶乘风,乃是他暗中授意,为的就是想看看谢天地手中藏着的这两个机括暗器,是否真有别人说的这般威力。

    想不到叶乘风看起来年纪轻轻,暗器已有当年叶不凡的风范,竟然高明至此。

    叶乘风身在场中,他笑道:“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意思,叶某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这样吧,剩下三场比试里去,头两轮还是由谢兄先出手,最后一轮再由叶某出手如何?”

    谢天地本来感到有些担心,听到叶乘风这么大方,心中暗喜,但是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说道:“叶兄如此自信,可要小心了!”

    说着,谢天地再次扬起双手,将两个机括暗器中的暗器接连不断地发射出来!

    这一次谢天地要将机括暗器中的所有牛毛针全都射出,让叶乘风根本来不及将这么多暗器击落。

    就连袁啸天都认为再比试第四轮暗器,叶乘风就要输定了,因为他知道机括暗器中剩下的牛毛针的数量。

    而叶乘风之所以这么说,并非真的会在第六场才击败他,而是让谢天地心中大意,想要在第四轮第五轮击败自己,以防自己在第六轮发射暗器,他接不住。

    谁也想不到叶乘风的暗器手法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一次谢天地发射出来的暗器虽然多,叶乘风发射的暗器比他还要多,甚至可以说是多上一倍!

    叶乘风发射出来的暗器非但将谢天地发射出来的暗器全都打落,而且还有一倍的暗器向谢天地射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欲盖弥彰

    射向谢天地的暗器没有一件是射在谢天地的要害处,而是分别射在他肩膀,双臂,手腕等处,谢天地本以为这一次叶乘风最多能将他发射出来的暗器全部打落,怎都想不到叶乘风对此是游刃有余,猝不及防下,谢天地只来得及发出短暂的一声痛呼,人便动弹不得了。

    袁啸天见状连忙对帮中弟子说道:“将他拖下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四名帮中弟子应声答应,就要过去将谢天地拖走,叶乘风喝道:“慢着!”

    袁啸天愕然问道:“怎么?”

    叶乘风道:“敢问袁帮主,这是什么?”

    随着这句话,两把飞刀从叶乘风手中脱手飞出,直奔谢天地而去。

    旁人都以为叶乘风是因为谢天地之前对他的不尊重,还要继续惩罚一下他,都不禁为谢天地捏了一把汗。

    甚至有人不去看谢天地,而是看向袁啸天,看看他会不会因为叶乘风对袁啸天做出这种事而愤怒,会不会因此对他翻脸。

    见到这两把飞刀的去向,不少弟子惊呼起来,原来这两把飞刀的目的并不是要伤害谢天地,而是针对他那两条宽大的袖子,飞刀哦来到谢天地身旁,在谢天地手腕处神乎其技地环绕一圈,将谢天地的袖子给割断。

    听到惊呼声,有的没有去看谢天地的锦绣帮弟子也都转过头来,等看到谢天地时,他们都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原来就在谢天地双手的手腕处,分别绑着一个机括暗器,这两个机括暗器之前被袖子遮挡看不出来,等到袖子被削断后便暴露了出来。

    叶乘风冷笑道:“阁下自称要跟我比试暗器,难道就是靠绑在手腕上的这两个玩意来跟我比试么?”

    谢天地垂头丧气,说不出话来。

    袁啸天干笑一声,对叶乘风道:“这名弟子不懂武林规矩,回头我会好好教训教训他的,叶兄弟贡献出来一场精彩的比试,让大伙儿打开眼界,在座的都想要跟叶兄弟喝杯酒庆贺一下呢,来来来,咱们喝酒。”

    叶乘风本想趁机质问袁啸天派人用机括暗器和他比试,究竟有什么目的,可是他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现在就在锦绣帮的地盘,这么闹翻了脸,双方脸上都不会好看,因此他克制住自己,并没有跟袁啸天闹翻,而是拱了拱手,返回桌子前坐下,在做的人一起端起酒杯,向叶乘风道贺。

    这顿午饭除了对朱重阳叶乘风等人的吹捧,便是对伏隐结了喜事的道贺,氛围还算和谐。

    直到朱重阳冷不丁地问起袁啸天:“刚才谢兄弟带着的那两个机括暗器,看起来十分精妙,似乎不是出自凡夫俗子之首,不知那是谁的杰作?”

    袁啸天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听人说,那时他一个朋友所赠送的,没想到他会拿到这里来炫耀,回去后我一定会狠狠地责罚他。”

    朱重阳心中暗笑,这两个机括暗器明明就是袁啸天自己的,他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过他当然不会跟袁啸天争辩,而是口中说道:“看得出谢兄弟的这位朋友很够义气,像这种精巧的机括暗器,只怕每一个都不下千金,偿若是出自已故名家胡不工大师之手,价格就算翻上几倍也是不足为奇。”

    听到朱重阳的话,袁啸天身子跟着一震,这些反应都逃不出朱重阳的目光,他假装没有看见,而是招呼大家:“喝酒喝酒,我这人有了喝酒之后午睡的习惯,到时候还望袁帮主能给我准备一间屋子休息。”

    袁啸天哈哈大笑:“朱大侠来到锦绣帮,就要当做回到自己的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

    饭后,不等袁啸天帮朱重阳安排,伏隐就抢着说道:“还用安排什么屋子休息?就到我那屋睡一会得了,我屋里正好有两张床。”

    朱重阳的意思就是想跟伏隐单独谈谈,听他这么说,真是正和他心意,他连忙说道:“那就更理想了,有伏隐在身旁,我睡得更踏实些。”

    袁啸天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他又给燕北寒,叶乘风以及叶桑梓三人安排了休息的房间,并且说道:“几位难得来我小帮小派这里做客,不住上几天,谁也不能走,咱们晚上再继续喝,我给几位准备一些我们水寨的特色节目,供几位贵客下酒!”

    朱重阳假装醉醺醺地答应下来。

    几人分别去了各自的房间。

    来到伏隐居住的客房,伏隐将门一关,立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朱重阳气极反笑,他说道:“你还有脸问我们怎么来了,让你小子看好李东阳,我和燕北寒他们在李秋蝉那里已经说好了,只要交回李东阳,他也不会再去找四节门以及南天门的麻烦,你倒好,连李东阳带你都不见了踪影,你说我们怎么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伏隐来到窗户前,看了看外面,确保没人偷听后,这才说道:“那天早上你们走后不久,江面上就来了一条宏伟的楼船,以你们的德性,想必已经打听出来,楼船上二楼站着几名妖里妖气的女子对着我们嬉笑,李东阳这小子虽然被捆着,依旧看呆了眼,他央我将他送到甲板上,好能多看几眼,我心道反正他也跑不了,便将他提到了甲板上。”

    朱重阳冷笑道:“究竟是他李东阳看呆了眼,还是你小子见人家花枝招展的,自己看呆了眼?”

    伏隐失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算是我看呆了眼又怎的,碍着你什么事了?”

    朱重阳叹道:“碍着我什么事了?若不是你小子色迷心窍,怎会着了人家的道儿?若不是你着了人家的道,我又怎会需要费尽力气去找你?这还不碍我的事?”

    伏隐道:“这你就冤枉我了,其实有没有那艘楼船,这帮人费尽心机,也会过来将李东阳给夺走的,他们人多,武功也不差,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李东阳被人救走,我又有什么法子?”

    朱重阳讶然道:“人从你手中被抢走,我看你非但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反而有点得意洋洋,这可不是你伏隐的性子。”

    伏隐无奈地说道:“是不是我的性子,又能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人都被救走了,而且我也并非全无收获,眼下……”

    朱重阳打断他的话:“我们几人带着李秋蝉来到渔船上,看到船舱里有一滩血迹,李秋蝉差点被吓得昏死过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是谁的血?”

    伏隐道:“自然不会是我的血,也不是李东阳的血,而是来救他的人,被我流萤剑给留下的一点痕迹,我跟你说说吧,我看不跟你说起此事,你是没完没了了。”

    原来就在昨天早上,伏隐一个人看守着李东阳,等着朱重阳的回信。

    谁知等朱重阳走了没多久,江面上就过来一艘豪华的楼船,伏隐和李东阳两人都对楼船评头论足,对于船上抛头露面,穿着艳丽的女子,更是感到有趣,伏隐没有私心,将李东阳也提出来看,正当两人看得过瘾时,从东至西,从西到东,交错前来几条船,由于伏隐的船是停在江岸附近的江面上的,所以这几条船从他们的渔船旁边经过时,伏隐并没有怎么在意。

    谁成想,这些船对他们的渔船形成了合围之势,等到伏隐感到不妙时,已经迟了,其中一人更是套马似的,向他们渔船扔出一个绳索,准确无误地套住了被点了穴道,又被捆住的李东阳,伏隐一开始并没有将这几条船放在眼里,等他看到这人套人的本事之后,才知道这些人并不好惹,他立刻抽出流萤剑,向套住李东阳的绳索削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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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