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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屋内玄虚

    朱雀当年和白莲教颇有些渊源,白莲教教中有人认得他倒也并不稀奇,不过此人一副和朱雀平辈为交的样子,大有占朱重阳便宜的意思。此人不过四十多岁,当年朱雀离开中土远赴西域时,他最多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这时候却开始自称长辈了,岂不令人讨厌?

    不过朱重阳表面上并不以为意,他淡淡地问道:“看来在这里你能做主了?”

    那人勉强一笑道:“在下乃是白莲教护教左使秋一泓,想当年朱雀大侠莅临本教,在下有幸曾和朱大侠一起探讨过中原武林的去向,一晃数十年过去了,时光如梭,想想不免令人唏嘘,对了,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朱重阳心道,看来你是敲钉钻脚地要自认长辈了,他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字字都在说明他和朱雀乃是平辈论交,算下来,朱重阳自然要矮上一辈,朱重阳道:“家父当年和贵帮前帮主张帮主平辈论交,帮助过张帮主之女张玉蝶脱离苦海,那时候在下还没有出生,算下来差不多得有四五十年了吧。”

    白莲教的张教主辈分极高,当年张教主执掌白莲教时,这个秋一泓应该还是个穿开裆裤玩泥巴的娃娃呢,张教主之后,白莲教换了三任教主,一任教主为一辈,这么算下来,朱重阳还要长秋一泓两辈。

    秋一泓脸色一红,不过此人显然饱经历练,色变不过一瞬之事,他即刻恢复了正常,甚至面带微笑地说道:“是么?这件事我倒不知,阁下果然是朱雀大侠之子朱重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朱少侠一起的人也绝非泛泛之辈,不知道这位朋友贵姓?”他指的自然是慕容云海了。

    朱重阳心道,此人脸皮之厚当真唯有城墙可堪比拟,他没有回答秋一泓的话,反而说道:“刚才我们过来时,和贵教的人发生了一些误会……”

    秋一泓连忙客气道:“就算是有了误会,也一定是我们的不是,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此时那名老者脸上神情依旧不好看,就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不还的那种神态。不过或许因为秋一泓的出现,他变得有些底气。朱重阳由此推断,这位白莲教的护教左使,定是教中的一名重要人物。

    朱重阳道:“误会一事暂且按下不提,遥想当年家父和贵教之间的情谊,令在下心生向往……这里既然是贵教的一处分支,不知秋左使能否带我们转转,也好一睹贵教的些许风采?”

    秋一泓道:“这……”

    朱重阳脸色一沉:“怎么?难道没有你秋左使带领,我们就参观不了?”

    秋一泓看了看地上教众掉落的兵器,又看了看朱重阳身边的慕容云海,忽然心生不妥,他看着慕容云海问道:“阁下究竟是谁?我们可以招待朱少侠,但连姓名都不肯告诉我们的人……”言下之意就是企图让朱重阳一个人进去参观。

    朱重阳刚要说话,慕容云海已经主动说道:“我复姓慕容。”

    秋一泓听了自然不满意,他说道:“慕容?哪个慕容?慕容山庄的慕容?”

    朱重阳道:“不是,是万剑山庄的慕容。”

    秋一泓身子一震,再没说什么只让朱重阳一个人进去的话。

    朱重阳直直地向前走去,秋一泓只好让开身子,等到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两人走向后院时,秋一泓跟那老者以及白莲教的教徒打了个手势,随后向朱重阳二人赶去。

    根据凤一鸣的叙述,他见到白莲教吊起人查看圣莲功进境的地方是在中间一进院子,所以两人也不用客气,直接按照凤一鸣所说找去。

    秋一泓跟在后面介绍着,这里是何人所住,那里是平时储藏杏干所用,西边是马厩,东边是伙房等等。

    但朱重阳哪里有闲情听他说这些,他径直走向北边的一间房屋。

    秋一泓加快了脚步,赶在两人前面站定,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两人见他挡住去路,便停下来,朱重阳心中暗道,看来他心中有鬼,凤一鸣说得没错,房间里指不定现在还吊着死人呢。

    面对朱重阳疑问的神色,秋一泓打了个哈哈:“这几间屋子里放的都是我们平时吃的猪肉羊肉,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人多,所以平时都要准备很多粮食,白莲教不信佛,不忌荤腥,平时我们一日都要吃很多肉,屋里都是附近屠户送来的宰杀后的牲畜,所以屋内非但很脏,而且臭烘烘的,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们去我们教中练功的地方去看看吧。”

    秋一泓越是不想让朱重阳去这几间屋子里看看,他就偏要去看看,此事非但关乎白莲教修炼邪功害人之事,还牵扯到白莲教为了他们的藏宝屠戮劳家村一事,故而无论秋一泓说什么,他都要去看看。

    因此朱重阳道:“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看看,白莲教平时的伙食……”

    秋一泓愣了愣,一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最后他才说道:“朱大侠若是要看我们的伙食,最好还是去膳房,那里什么饭菜都有,而且也没有这么臭。”

    朱重阳手放在剑柄上,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就要去这几间屋子看看,还望秋左使能明白我的决心,别再擅自为我做主张。”

    秋一泓看了一眼朱重阳放在剑柄上的手,跟着让在一旁,他勉强一笑道:“既然朱少侠,慕容少侠二人执意要去这里看看,秋某也不好再阻拦,请,请!”

    说罢,秋一泓这一次果然没有再阻拦,反而主动上前,替两人一一打开了房门。

    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两人分别查看了靠北边的房间,大部分房间里都放着猪肉羊肉和蔬菜,还有米面油等,其中一间屋子里的房梁上挂着钩子,看起来和凤一鸣说的两个吊着死人的钩子差不多,只不过这两个钩子上此刻吊着的确实死猪。

    秋一泓说得没错,这几间屋子里不但很脏,而且腥臭不堪,盛放羊肉的屋子里更是散发着一种羊肉特有的膻味,十分难闻。

    两人怎都没想到屋子里真如秋一泓所说的,都是些粮食和肉而已。

    秋一泓道:“这几间屋子都看过了,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二位到后院去看看吧。”说着,他就要将这几间屋子的门给关上。

    朱重阳心中一动,连忙身手阻拦道:“慢着!”

    秋一泓愕然住手。

    慕容云海也想不到屋里是这般情形,他心道,或者是白莲教人的警觉,在那日风雨之夜后便换成了猪肉羊肉之类,这么一来,就算屋内有血腥气,也不会惹人怀疑,未必是凤一鸣说了谎。只不过他想不明白,朱重阳还有什么好说的。

    朱重阳倒也并非因为发现了什么而阻止秋一泓的,他只是觉得秋一泓这么急匆匆地要带着两人离开这里,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处。

    然而这个他推断的不可告人之处究竟在哪里呢?

    秋一泓问道:“看来朱少侠还想再看看,那就……”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朱重阳打断道:“如果这里放的只有猪肉和羊肉,为何那边的角落里却有人的手指呢?”

    秋一泓闻言,身子一震,脸色剧变。

第五十六章 圣莲阵法

    朱重阳这么说,不过是想诈诈他,看到秋一泓的反应,朱重阳心道自己蒙对了,这秋一泓沉不住气了。

    秋一泓是沉得住气的,他听朱重阳这么说,虽然震惊,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连忙解释道:“朱少侠说笑了,这里怎么会有人的手指?你这么一说,倒吓了我一跳。”也不知道是解释还是在掩饰。

    朱重阳道:“就在那里,难道你看不到么?除了一根手指外,还有头发……”

    慕容云海此时已明白朱重阳是在耍诈,他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跟着敲钉钻脚道:“这么长的头发,若说是猪毛羊毛,只怕傻子也不会信吧?”

    秋一泓眼珠子一转,他虽然没有看到手指和头发,但他已经相信了两人的说辞,立刻说道:“前来杀猪的老张就在这屋里杀的猪,我们用的猪都是活猪现杀,那手指定是老张杀猪的时候不小心切到的……头发说不定也是他的。”

    朱重阳指着屋内一个阴暗的角落说道:“不小心切断了手指还说得通,但谁会不小心切开自己的肚子,连肠子都切下来一段呢?”

    屋内的角落里正好放着一节血淋淋的小肠,也不知道是人的肠子还是猪羊的肠子,到了此刻,朱重阳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硬指那段肠子乃是人的肠子。

    秋一泓也分辨不出,毕竟收拾房子这等小事,也轮不到他秋左使亲自出马,他心中暗恨那几名偷懒的教徒,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不会是……”

    朱重阳心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用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有人跟我说你们白莲教修炼圣莲功,残害无辜,我原本不信,现在眼见为实,贵教既然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秋左使也难辞其咎吧?”

    秋一泓脸上阵红阵白,蓦地,他忽然抽身,向后飘开,接着转身向后院方向疾驰而去,露出一副就要逃走的样子。

    朱重阳自后追上,口中喊道:“想走么?”

    这一次朱重阳可是会错了意,眼看着秋一泓就要重进后院的月洞门内,他内力运转,踏月轻功加快了脚步,距离秋一泓的后背只有几尺距离,朱重阳身手去抓,蓦地,月洞门后忽然伸出两根手腕粗细的铁杖,将朱重阳拦住。

    朱重阳伸手按住铁杖,借着这一按之力,整个人向后退开。

    月洞门后跟着走出八个人,人人手持铁杖,而转身逃走的秋一泓,此时也转过身来。

    九人面对着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二人,人人眼中都露出毫不畏惧的神色。

    朱重阳道:“秋一泓,你这是干什么?”

    秋一泓道:“你为我这是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呢,朱少侠,我以待客之道对你,你为何却对我又打又杀的?”

    朱重阳冷笑道:“我看你真是会装糊涂,白莲教扶危济贫,大好的名声,就要败坏在你们几人手里了。”

    秋一泓道:“朱少侠何故含血喷人?”

    朱重阳道:“你们为了修炼圣莲功,既然拿无辜之人的性命来练功,这事不错吧?”

    秋一泓不承认:“哪有此事?”

    朱重阳也猜到他会否认,不过他立刻指出:“有没有此事,想必诸位比我更清楚,修炼圣莲功遇到了阻碍,只能屠杀劳家村的人,企图从白莲教先人留下的秘籍中寻找解决之道,只可惜……”

    秋一泓的脸色变了,他没有再辩解,而是顺口问道:“只可惜什么?”

    朱重阳道:“只可惜此事被我知道了,圣莲功的修炼只能到此为止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这话自然是讥讽,秋一泓道:“朝廷颁布禁武令,中土武林只怕从此之后将会一蹶不振,我们白莲教为了保存一些香火,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朱少侠能够体谅,满清奴役我汉人之心不死,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朱重阳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你们杀害无辜来修炼这门邪功的理由。”

    秋一泓听到朱重阳斩钉截铁的话,知道花言巧语也打动不了他,因此他眼珠子转了转,之后放弃了狡辩,而是说道:“你没有想到吧?”

    朱重阳问道:“没想到什么?”

    秋一泓道:“你只知我们白莲教有圣莲功,却不知道我们还有圣莲铁杖阵吧?”

    朱重阳顿感不妙,圣莲铁杖阵他闻所未闻,但秋一泓既然说能和圣莲功相提并论,看来定是一个十分厉害。他看着除了秋一泓外,其余几人向自己扑来,连忙拉着慕容云海要走,以两人的轻功,就算打不过,逃一定能逃走,只是朱重阳怎都没想到自己和慕容云海二人联袂而来,竟然会落得个逃走的下场。

    不过慕容云海一甩手,甩开了朱重阳的手。朱重阳愕然看着他,慕容云海则坚定地说道:“不能走!”

    只这么一耽搁,白莲教的八名教众已经赶上,分踏八卦方位,将两人围在中间。

    到了此时,朱重阳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走?难道你有把握对付他们这个什么圣莲阵么?”

    慕容云海道:“没有把握,只不过咱们这次走了,他们会随后离开,再想找到他们可就不容易了,还不如现在跟他们斗上一斗。”

    朱重阳叹了口气,抽出玄武剑,和慕容云海背靠背,以对付这个棘手的阵法。

    秋一泓看到阵法已成,他对这套阵法信心十足,一旦发动,被困在阵法中的人绝无逃生的希望,因此他此时有了离开机会,却也并没有趁机离开,反而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想看看这两人是如何被斩杀在阵法之中的。

    慕容云海也抽出长剑,他眼神中古井无波,让人无法因此看出他的心意。

    秋一泓喝到:“还等什么?”

    八名白莲教的教众挥舞着铁杖,向阵法中的二人袭去。

    这八人年纪都在五六十岁之间,做为白莲教中的老人,他们的武功正处在巅峰之际,此番一出手,立刻展示出他们的实力。八柄铁杖举重若轻地向两人挥舞过来,因阵法的神奇,蕴含真气的八柄铁杖舞动的风被相互抵消,所以在阵中的二人眼中看来,这些铁杖似乎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道。

    可是究竟阵仗的二人自然知道铁杖没有力道不过是假象,朱重阳一振手中之剑,向眼前几根铁杖削去。

第五十七章 旗鼓相当

    慕容云海则是以攻对攻,长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龙,向铁杖之间的缝隙中刺去。

    一根铁杖长约七尺六寸,比寻常人的个头还要高,而一柄剑的长度不过三尺有余,长短兵器相厮杀,必然会应了那句老话: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圣莲铁杖阵之所以选择铁杖,而不是用剑,这一点其实在数百年前,创制出这套阵法的白莲教先人就已经想到了。

    当年圣莲功的威力极大,本是一套足以笑傲江湖的武功,无奈这套武功修炼太过艰难,而且还需要修炼者有极高的天分,否则就算穷尽一生,也难以练成。白莲教做为一个几乎“不见光”的教派,在各个朝代都几乎隐藏于百姓之间,教徒虽然也不少,但要选出能够传承武功的弟子却不多,这些弟子中有天分的又不多,而修炼圣莲功必须要有极高的天分再加上坚韧的毅力方有可能修炼成功。

    这种弟子极难遇到,说不定数十年中才能遇到一个,如果始终找不到这等人才的弟子,圣莲功岂不是要失传了?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白莲教的先辈一共想出了两种解决之道,一种就是将圣莲功的修炼法门记录下来,和白莲教的宝藏放在一起,这些宝藏只有白莲教的首脑知道所在,等教内出现了这样的天才,再让他修炼圣莲功,第二种方法就是将一个人修炼的圣莲功拆分给八个人使,这样就算每个人只掌握圣莲功一二成的功力,联手之威也将超过一个人修炼到圣莲功的十成功力。

    只不过以阵法和人打斗时,不免有些以多欺少的感觉,这一点白莲教的先辈却没有想到。

    秋一泓等人私自修炼圣莲功而不得,他们从未想过是自己的天分不够,而是怀疑教中传下来的练功之法不全,因此便想从教内宝藏中拿到秘笈来看看,为此他们不惜屠杀劳家村的人。这几人只是白莲教中的少数有野心的几人,秋一泓等二人是为了秘笈,其他几人则是为了其中的藏宝。

    本以为他们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熟料此事竟被嫉恶如仇的朱重阳知晓,且上门兴师问罪起来。

    此时的秋一泓只想杀了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二人灭口,否则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但教中的人不会放过他们,连带着整个白莲教的声誉都会因之受到影响,到时候全天下的正义之士,都要将他们视为仇敌了。

    白莲教的八名教众出手固然不凡,只可惜他们遇到的乃是顶级的高手,双方一时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秋一泓在一旁观看,见到双方纠缠不休,恨不能自己亲自下场,与这八人一举将两人击毙。理智告诉他,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二人乃是少有的高手,两人之所以能够被困住,自然是因为圣莲铁杖阵威力无俦,若是他加入战团,虽然人数增加了,却会成为影响阵法发挥的障碍,反而会减低阵法的威力,因此秋一泓只在阵法外围掠阵,长若朱重阳或者慕容云海能够破阵而出,他还能将其逼回阵中。

    这么看来,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二人似乎是必败无疑了。

    秋一泓摸了摸衣囊中的一个机括暗器,想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发出,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定会为人所不齿,不过就算事后被人耻笑,只要能够杀死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二人,那也是值得的。

    围在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二人周遭的八名白莲教教徒,各自站在八卦方位上,脚踏奇步,不断变化身法,手中的铁杖也随着不同的步法而挥舞到不同的方位。

    这阵法所形成的八卦圈子或大或小,随着围攻二人的形势而变,当和二人交手甚急时,八人便向后退开些,让阵法的圈子大些,不给两人短兵交接的机会,毕竟一寸短一寸险;而兵刃交击变缓时,这八人又会慢慢缩小阵法,同时发挥他们长兵器的优势,大开大合地挥舞,不让两人有丝毫喘息之机。

    朱重阳暗自盘算,这八人挥舞着沉重的铁杖不断出击,时间久了,他们的内力自然跟不上,若是比真气比长力,又有几个人是他和慕容云海的对手?因此他不慌不忙,就算这样慢慢耗着,最后还是他们获胜的机会大。

    秋一泓看到朱重阳的神色,很快推断出他的打算,不过他更不担心,因为这个圣莲铁杖阵的其中一个优势就是,八人同时挥舞铁杖,看似十分消耗真气,实则因为八人的联动,他们耗费的真气并不多。这就像大雁南飞时,只有领头的大雁最费力气,后面跟着的大雁只需要借助领头雁的气流,就可以很轻松地滑翔。而圣莲阵中的“领头雁”不断流转,若要和朱重阳以及慕容云海比长力,未必会输给二人。所以朱重阳其实是打错了算盘。

    出乎秋一泓预料的则是慕容云海似乎并没有出尽全力,更像是好整以暇地和人切磋武功,浑没有那种被人围攻,生死难料的紧迫感。不过秋一泓转念一想便释然了,他认定慕容云海既然是万剑山庄的人,剑法武功也追求大家风范的形势,他表面上看起来古井不波,说不定心中早就在叫苦了。

    双方又交手了十多招,白莲教一方八人全都闷不吭声,面色阴沉,他们以多欺少,多少都有些羞愧之意,在对付朱重阳二人之前,他们八人还没有用这阵法对付少于八人的时候。这一次若非是为了白莲教的声望,他们也未必会出手。

    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二人都将精力放在了对抗阵法上,自然也没有闲情说笑。

    秋一泓见双方斗得甚急,一时难分胜负,他怀中的暗器也没有机会使出,不过他还是想出了一个注意。他对朱重阳说道:“朱少侠可知道伏隐也曾来过我们这里……”

    这用心已经十分明显了,秋一泓就是想方设法地让朱重阳分心。既然双方此刻势均力敌,那么分心的一方自然很快就会落败身亡。

    朱重阳和人动手经验十分丰富,自然明白秋一泓是想要让自己分心,他专心出手,对秋一泓的言语毫不理会。

    秋一泓见朱重阳不上当,跟着胡编道:“侠盗伏隐也听说了我教神功,还想见识见识,我们修炼此功,还要去附近捉人来查看功力情况,想不到还有人送上门来,我们见这小子如此心切想看圣莲功,便让他看个明白……”为了让朱重阳分心,他不惜编造他们拿伏隐来练功的瞎话。

第五十八章 沆瀣一气

    在整个中土,能够让朱重阳看重的人不多,伏隐绝对算是一个。

    朱重阳听到秋一泓胡编什么拿伏隐来练圣莲功一事,理智告诉他,此事多半是秋一泓胡编的,为的自然是让他在厮杀中分心,但关心则乱,朱重阳还是因此受到了影响,大衍剑法使得慢了半拍,一根铁杖沿着他玄武剑的剑刃滑动,向他面门袭来。

    秋一泓见状大喜,心也跟着提起,只要能杀了朱重阳,剩下的慕容云海也将独木难支,用不了几招也会被宰了。

    慕容云海和朱重阳两人背对背,所以慕容云海也不知道朱重阳此刻遇险。两人每人都要对付四人,除了袭向朱重阳的这根铁杖,其余的三人见到朱重阳露出破绽,无不欣喜,另外三根铁杖分左右下三个方位一起攻上,务必要一举击毙朱重阳。

    眼看朱重阳就要不敌,一件令白莲教一众人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前面数十招的交手,双方兵器相撞,发出叮当之声,这一次却不同,只见朱重阳将玄武剑划了一个半圆,几声嗤嗤声传过,和他交手的四人手中铁杖都只剩下了一半,这些铁杖自然是被朱重阳手中的玄武剑给削断的,切口处平滑光亮,十分齐整。

    玄武剑再划一个半圆出来,四人手中的铁杖又短了一截,这口剑之锋锐,切断铁杖如同切豆腐。

    眼看着朱重阳又要挺剑出击,那四名白莲教中手中的铁杖都只剩下短短一截,别说兵器不够长,就算够长,也不够朱重阳这么切削的。四人被玄武剑的锋锐镇住,哪还管什么阵法不阵法的,连忙向后退开,以求保命。

    于此同时,圣莲铁杖阵因为朱重阳那边四人的退却,慕容云海这边四人也构不成阵法,慕容云海一振手中长剑,这四人只觉得户口一热,劈砍在他们铁杖上的长剑竟然蕴含着极深厚的真气,四人差点连铁杖也拿捏不住,好不容易将铁杖拿在手里,也没了反击的力气,眼看着慕容云海又是一片剑影洒来,四人也向后退开。

    如此威力无俦的一套阵法,转瞬之间便被两人破了。

    秋一泓哪里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口中喝道:“拦住二人,我去搬救兵!”说罢,转身就走,那自然是想要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

    谁知道前一刻朱重阳还在阵法的围堵之中,下一刻就已经来到了秋一泓的面前,而白莲教的八名高手竟然阻拦不住!

    秋一泓立刻醒悟,论轻功,天下又有几人能出朱雀其右的?朱重阳的轻功自然也不差,秋一泓眼看逃走不得,只能暂时放弃了逃走的打算。他眼珠子转了两圈,一时还没想出脱身之法,口中却先敷衍道:“移形换影?”

    朱重阳没有理会他,而是问道:“修炼圣莲功,屠杀劳家村的人,除了你秋一泓算一份,这八人算一份,还有什么人?”

    秋一泓顾左右而言他:“朱少侠调查我们白莲教的事,此事可是与令尊朱雀朱大侠有关么?”

    朱重阳道:“家父根本不知道此事,秋左使,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秋一泓攀起关系道:“我白莲教和朱大侠渊源极深,这一点朱少侠想必十分清楚,就算是万剑山庄的剑神慕容寒山,和我们白莲教也有着不少交情,两位既然都是我们白莲教的朋友,又何必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朱重阳道:“为什么不能问?”

    秋一泓狡辩道:“不管是修炼圣莲功,还是寻找我教的藏宝之地,毕竟都是我们白莲教教内之事,说句不客气的话,又和朱少侠有什么关系呢?”听他的口气,差点没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句说出来。

    朱重阳叹道:“你们若是循正常途径去做这两件事,我自然不会过问,可是你们为了修炼邪功,不惜将无辜之人的肚腹剖开,来验证武功的进境,你们为了寻找遗失的宝藏,竟然屠戮整个劳家村,这种事不仅我朱重阳能管得,天下所有正义之士也都管得!”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秋一泓再无狡辩的余地,沉默了半晌,秋一泓这才说道:“这么说来,两位是要与我白莲教为敌不可了?”

    朱重阳冷笑道:“这两件惨无人道之事,究竟是贵教全体上下所为,还是其中一些人为了私心所为,只怕你秋左使心知肚明吧?”

    秋一泓顿时说不出话来。

    朱重阳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以你秋左使在白莲教中的地位,武功也不低,更不会缺少钱花,为何还要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呢?”

    秋一泓道:“为什么?如果我练成了圣莲功,现在还用在这里听你教训么?武林中一向不论是非,只问强弱,我秋某今日栽在你朱重阳手中,是秋某学艺不精,要动手就动手,何必这么婆婆妈妈的?”

    朱重阳道:“我今日前来,只是想要查清此事,并没有杀人之意。”

    秋一泓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他缓缓摇了摇头:“如果朱少侠想要我出卖自己的朋友,那是打错了算盘,朱少侠所听到的,所看到的,所想到的,只不过是表面而已,这事或者你朱少侠总有一日能够查探清楚,但绝非是从我秋一泓这里问出来的。”

    朱重阳道:“哦,那么说来,你是宁死也不愿开口了?”

    秋一泓露出坚毅的神色,这个表情就是回答。

    朱重阳道:“跟你沆瀣一气的人,也配称之为朋友?白莲教大好声誉,竟被你们这些人给毁了……”他缓缓转头,看向那八名围攻他们的人。

    其中一名白莲教的教徒说道:“秋左使,你口口声声说让我们围攻他们,原来为的竟是圣莲功和教中的财宝?”

    秋一泓眼看事情再也隐瞒不住,竟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闭口不言。

    一名教徒忽然冲到秋一泓身前,左右开弓给了他两巴掌,秋一泓刚想抬手阻挡或者反抗,忽然又将手放下,生生挨了这两巴掌。

    这名教徒问秋一泓:“你这么做的缘故究竟是什么?秋左使,在教中我方泊舟可是一直支持你的,当年你和白翎羽争本教护教左使时,我方某可是全力协助于你,哪知道你竟然会做出这等毁教判教之事……”

    说到这里,这名叫做方泊舟的教徒眼含热泪,满脸都是被好友出卖的不甘心,接着他又出手打了两巴掌,只不过这两巴掌不是扇在秋一泓脸上,而是打在自己脸上。

    秋一泓看着方泊舟,似乎感到了一丝羞愧之意,他叹了口气道:“我是做错了事,只不过你们说我觊觎教中财物一事不对,我只想修炼好圣莲功。”

    方泊舟问道:“圣莲功是你能修炼的么?”

    秋一泓道:“当年教主在世之时,我从未有过这种妄想,教主仙逝之后,朝廷又颁布禁武令,近些年白莲教吸纳的弟子一半以上都不会武艺,眼看本教势力越来越弱,再不复当年翻云覆雨,更朝换代的景象,我这也是为了本教着想,哪知道……”

    方泊舟朝秋一泓身上呸了一声后道:“你私自修炼本教圣莲功也便罢了,即使方某知道,也不过一笑了之,可你竟然拿无辜之人性命来练功,本教……本教可就被你毁了了呀!”他这一声呸,喷的方泊舟身上都是血点,可见他刚才打在自己脸上的两巴掌出手之重。

    秋一泓淡淡地说道:“白莲教早就被毁了,哪里又是从我手中毁的?”

第五十九章 神秘刺客

    朱重阳听到秋一泓说到白莲教早就被毁了,忍不住问到:“什么意思?”

    秋一泓道:“女真人入关之初,白莲教还雄心勃勃,想着领导汉人推翻胡虏恢复河山一事不过轻而易举之事,可是现如今咱们白莲教却连这个想法都没有了,也不敢有了,只能苟延残喘,你可知道为什么?”

    朱重阳问道:“为什么?”

    秋一泓道:“朝廷从多个方面入手,以不着痕迹的手段,逐渐打压中原各个门派帮派教派,同时鼓励生产,改革赋税,让百姓能够吃饱喝足,又玩弄手腕,以八股文荼毒中土文人,让读书人只懂死记硬背那些晦涩的古籍,完全兴不起反抗之心,只用严厉手段打压有造反之意的书生,通过文字狱来敲山震虎,种种手段下,还有勇气或者还有反抗之心的人越来越少,他们明着提倡善待百姓,暗中却以残酷手段屠杀有能力的反抗之人,咱们教主不就是他们暗中刺杀的么?只不过他们做的隐蔽,咱们看不出罢了,咱们白莲教历朝历代都被冠以邪教的名头,许多百姓不明就里,对咱们心生反感的人越来越多,别说咱们白莲教,你看看现在的少林武当,说得好听,那是他们审时度势,深明大义,不怎么插手江湖中事,说得难听些,他们是对朝廷生出了畏惧之心,甘愿做缩头乌龟了。”

    方泊舟冷笑道:“秋左使,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本教,为了百姓,所作所为却又为人所不齿,你言行不一,目的为何,你以为我们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秋一泓脸上一红怒道:“我有什么目的?方兄还请直言!”

    方泊舟淡淡地说道:“你还能有什么目的?自然是想当教主了。”

    听到方泊舟的话,秋一泓身子晃了一晃,接着他似乎是恼羞成怒,忽然伸手成爪,向方泊舟抓去。

    一旁的慕容云海长剑一出,横在秋一泓和方泊舟之间的空虚处,秋一泓长若继续出手,等于将自己的手送去给慕容云海的剑去削。慕容云海这一剑看似没有出手,实际上已经起到了击舸中流的作用。

    方泊舟虽然是被攻击的一方,不过却并没有多大反应,而只是冷冷地看着秋一泓。

    秋一泓知道有朱重阳和慕容云海在场,他是伤不了方泊舟的,只得悻悻住手。

    方泊舟开口道:“秋左使这是要杀我灭口了?”

    秋一泓道:“怎么?我杀不得你?”

    方泊舟道:“本教规矩,你身为本教左使,要杀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属下自然不敢反抗,不过还请秋左使知道,即使你贵为护教左使,但是残害本教兄弟,会有什么后果吧。”

    秋一泓冷哼一声道:“残害本教兄弟,自然为本教所不容,可是此事事出有因,你污蔑我想要当帮主,指责我以下犯上,但是污蔑这一点,我杀你也是情有可原。”

    方泊舟道:“我说你想当帮主,难道冤枉你了么?”

    秋一泓长叹一声:“当然,我秋某从未有过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有此想法,我秋某愿死后坠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脱身!”

    坠入畜生道的罚誓乃是白莲教中十分严重的毒誓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方泊舟也不禁怀疑起来,难道自己当真是冤枉了秋一泓?

    朱重阳问道:“如果你不是为了当教主,那你修炼圣莲功的目的又是什么?”

    秋一泓摇头苦笑道:“现在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了……”

    朱重阳道:“那也不妨说说看。”

    秋一泓道:“我和右使二人修炼圣莲功,为的只是杀一个人。”

    朱重阳继续追问:“杀谁?”

    秋一泓左右看了看,接着说道:“那人就是……”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听这声响,好像霹雳堂的火药爆炸了的声音。

    朱重阳和慕容云海等人连忙向发声的地方看去,声音似乎是从院墙之后传来的。

    慕容云海一转身,整个人如同箭矢一般向发声之处弹射而去。

    朱重阳知道慕容云海虚实,所以对他一个人追去查看并没有感到担心,他转过身来,正想问秋一泓那人是谁,结果正看到秋一泓倒地的场景。

    白莲教包括方泊舟在内的人立刻向秋一泓围了过来,尤其是方泊舟,他刚才对秋一泓言辞毫不客气,可是现在他对方泊舟的关心显然也是出自真情。

    而朱重阳却看出秋一泓已经死了,在秋一泓的眉心处有一个小孔,献血从小孔中汩汩流出,任谁在这要害处伤成这样,都不可能再活下来。

    看情形,秋一泓是中了一枚十分厉害的暗器而死。究竟是谁发出的这枚暗器?刚才的那声响声又是怎么回事?朱重阳满腹疑问,只希望慕容云海前去追赶凶手,能够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围着秋左使的白莲教教众也看出秋一泓已经毙命,几个人开始恸哭起来,方泊舟尤其哭得伤心,朱重阳想起之前方泊舟所言,秋一泓当年当上护教左使时,方泊舟全力支持他,可见两人交情匪浅。

    朱重阳问方泊舟:“方兄,还请节哀顺变……”

    方泊舟一边哭着,一边对朱重阳怒目而视,似乎秋一泓的死和朱重阳脱不了关系。事实似乎也正是这样,若非朱重阳来找秋一泓,秋一泓也似乎不会就这么横尸就地。

    朱重阳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沉声问道:“秋左使之死肯定和他要杀的那人有关,不知道方兄可知道秋左使所指的那人究竟是谁。”

    方泊舟听他这么问,醒悟朱重阳并非凶手,也非凶手一路的,他摇了摇头,接着又对着秋一泓的尸首痛哭起来。

    不少白莲教的弟子也听到了这边发生的动静,纷纷赶来查看。

    朱重阳见这里不是久待之地,便说了声:“我去追凶手。”说罢,一个闪身,展开踏月轻功,只片刻功夫,他便来到了院墙上。朱重阳站在院墙上登高望远,刚要跳出围墙去找慕容云海以及他追击的凶手,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转身又落回了围墙内。

    来到方泊舟身旁时,朱重阳还在想,我为什么回来?是因为我想到了什么事有不对的地方么?

    在看到地上秋一泓的尸首后,他蓦地想起,如果当时凤一鸣告诉他的话全都是真的话,那么当晚凤一鸣看到有人在北边的屋子里吊着死人查看圣莲功的进境,那么方泊舟一行人绝不会丝毫不知。

    可是方泊舟等人刚才还表现得似乎是刚刚知晓此事,这件事岂非矛盾至极?

第六十章 追凶之谜

    白莲教的教众见秋一泓已死,一起哭了半晌,接着才有处理后事的人谈论着怎么安排秋一泓的后事。白莲教是一个十分注重传统的教派,护教左使在教中有着崇高的地位,死后的葬礼自然十分隆重。

    几个人商议着,对站在一旁的朱重阳也并没有怎么在意。

    等到他们将秋一泓的尸首抬走后,朱重阳才拉着方泊舟问话。

    方泊舟道:“我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朱大侠想要问什么。”

    朱重阳道:“你们原来当真不知道秋一泓在修炼圣莲功的事吗?”

    方泊舟愕然道:“朱大侠此语何意?”

    朱重阳转身指着北面的几间屋子问道:“秋左使修炼圣莲功时,是在这几间屋子里用死人查看他练功的进展,你们难道对此一无所知吗?”

    方泊舟证了证,随即说道:“我们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也生出一些疑心,不过在我们这里,秋左使是教中地位最高之人,他不让我们过问,我们便不能细究,所以尽管心生怀疑,可是却不知道其中真相。”

    朱重阳点了点头,心中疑惑得到了解释,何况方泊舟此前对秋一泓比较尊重,其他教众更不敢多做过问。

    方泊舟正要转身离去,朱重阳想起凤一鸣的话,又喊住他问道:“修炼圣莲功的人,除了秋一泓外,还有其他人,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方泊舟站在当地,头也没有回,过了一会,他才说道:“只有秋左使一人,没有别人了。”

    朱重阳不知道他为何否认,心想他可能是为了白莲教的声誉着想,将这罪名留给秋一泓一个人,也许是别的原因,他跟着说道:“不对,秋左使在拿无辜之人练功时,还有其他人在场。”

    方泊舟见隐瞒不过,只得说道:“前一段时间和秋左使形影不离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白翎羽,他现在已是我们的护教右使,如果说够资格修炼圣莲功的,最有可能是他,另一个修为不够,算是为两人忙前忙后的,名叫孙星海,十几日前,白右使带着孙星海离开了这里,至于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朱重阳听出他这一次没有撒谎,道谢后转身离开。

    沿着慕容云海去追凶手的方向,朱重阳这才发觉,白莲教的房子并不是在杏林的尽头,而是在杏林的中间。从宅邸无论去哪个方向,都要走很远才能穿过杏林,这种选择对住在这里的人来说自然很不方便,但对于白莲教的人来说则非常隐蔽,杏林周遭村子里的村民,无论从哪边进入杏林,一时都很难发现隐藏在这里的宅子,而对于宅子里的人来说,倘若遇到危险,也很容易借助杏林来逃脱。

    按照朱重阳的设想,慕容云海去追一个人,那还不是三根手指捏田螺,手到擒来?但朱重阳沿着这个方向已经追出五六里地,眼看就要冲出杏林,却依旧没有发现慕容云海和刺客的踪迹。

    这显然有些不可思议了。

    朱重阳站在杏林外面,仔细想了想,认定那刺客未必就是沿着一个方向逃走,而是在杏林中东拐西绕,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可是慕容云海至今还没有追到凶手的话,也着实令他想不通。在杏林中又探寻了一番后,朱重阳竟然看不出两人离去的方向。

    朱重阳正要离去,却又觉得有些不妥,慕容云海跟着他出来查探白莲教一事,如今刚有些眉目,慕容云海却不知所踪。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找到慕容云海,再商量下一步行动。

    所以朱重阳开始推测慕容云海的去向,如果慕容云海追上那名刺客,定会逼问刺客的来历,受何人指使之类的,也只有这个原因最有可能,不过朱重阳也要考虑其他的可能,比如说慕容云海追上了刺客,却不敌刺客,人被刺客杀伤,这种可能性最低,或者慕容云海追上了刺客,却因刺客反抗,而将刺客杀了,更或者慕容云海追失了刺客。

    除了慕容云海被刺客反杀之外,其他可能下,慕容云海都要返回白莲教的宅子,去找朱重阳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朱重阳在找不到慕容云海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到白莲教的宅院。

    想通了这些,朱重阳立刻向白莲教的宅邸赶去。

    白莲教的护教左使秋一泓刚刚被杀,朱重阳想象着白莲教的宅院大门上已经贴上了白纸,此刻天近黄昏,大门外说不定还会挂上白色的灯笼,白莲教上下应该哀声一片,这种情形下,朱重阳决定悄悄返回,以免双方尴尬,他完全可以等在暗处,等到慕容云海回来,两人双双离去。

    然而出乎朱重阳意料的,白莲教的宅院中一片静寂,别说没有人哭泣,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

    朱重阳大感惊讶,他也顾不得什么尴尬,直接闯进宅院里,却发觉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朱重阳有些不耐烦,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寻找,他心中忐忑不安,抱着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他和慕容云海两人中了他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在他们二人离开后,刺客又折返回来,将白莲教的人全都屠杀殆尽。

    等到朱重阳搜索了十多间屋子后,这才放下心来,他看出白莲教的教徒并非被人杀害,而是趁着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两人走后离开了,宅院内很多值钱的东西以及衣物都不见了。

    至于白莲教的教徒为何趁机离开,朱重阳一时也想不明白。

    从前院的厅堂中,朱重阳拉出一张椅子,然后坐在院子中间等候慕容云海的到来。

    坐在椅子上,朱重阳看着夕阳西下,想着中土武林即将到来的剧变,在朝廷的打压之下,中土武林是否也如同这西下的夕阳,再不复往日的辉煌呢?

    天际风云变幻,似乎预示着不久的风雨。

    不知什么时候,朱重阳困意袭来,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到朱重阳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明月初升的晚上,而慕容云海还没有回来。

    朱重阳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他不能再等下去,起身离开。

    离开杏林后,朱重阳先去镇江府找了个地方歇脚。顺便看看能否凑巧遇到慕容云海。

第六十一章 四土教义

    当天晚上,朱重阳在客栈中睡得正香,门外的走廊中传来的脚步声却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武林中稍微有经验些的人在外面睡觉都十分警觉,像朱重阳这样的老江湖自然更厉害,客栈乃是人来人往之地,有脚步声很正常,尤其是店伙计要给客人端水送茶甚至送饭,他们的脚步声都不曾令朱重阳警觉,朱重阳听到这次的脚步声立刻惊醒,自然是因为来人不同寻常。

    像朱重阳这种经验老到的江湖中人,从一个人的脚步就能听出此人是否习武,武功又如何。

    此次来人的脚步声十分轻盈,显然轻功造诣不凡。朱重阳一开始以为是慕容云海来了,但很快就知道不对,因为如果是慕容云海的话,自己想要听到他的脚步声,慕容云海至少会来到门口,长若慕容云海故意不让朱重阳听到他的脚步声,那么甚至来到朱重阳的床头他才能察觉。

    所以他立刻肯定来人不是慕容云海,武功却还不错,而且似乎是冲着朱重阳这边来的,所以朱重阳立刻警觉起来,他摸了摸放在床头的玄武剑,认定来者不善。

    不过他也不打算一上来就惊动来人,他要看看,是谁准备找他,目的又是什么。

    朱重阳住店时特别留意过,不应有人认得他,而且这里是偏僻的客栈,除了他给慕容云海留下的特殊标记外,简直什么都没有留下。

    来者究竟何人?

    此人果然是来找朱重阳的,朱重阳躺在床上,想象着此人用薄铁片打开门闩,然后悄悄潜入的情形,如果是这样,那么来人很有可能是将他当成来住店的肥羊。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名盗贼可就打错了算盘。

    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朱重阳从此人的身手推断,此人绝非小毛贼。

    大出朱重阳意料的,此人来到了朱重阳房间门外停下,然后敲了敲门,显得十分有礼。

    这么一来,朱重阳就算是假装入睡也不可得了。他沉声问道:“谁?”

    来人道:“在下刘云峰,特来拜见朱大侠。”

    刘云峰虽然不过是普通的名字,朱重阳却记不得自己认得这么一个人。不过此人既然光明正大地找上门来,看来并没有什么敌意,只不过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知道自己在这里下榻?这些问题看来只能问这个刘云峰了,他遂起身开了门。

    门外果然站着一名陌生脸孔的人,此人四十多岁,衣着华贵而又不露形迹,狭长面容,细长的眼睛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当然,这也可能是此人内功修为深湛之光,此人嘴唇较薄,若非天性凉薄之人,就是性子坚毅之辈,若非他鼻梁较低,定是个讨娘们欢心之人。即便如此,这人也很容易给人留下良好的印象。

    朱重阳道:“阁下是?”

    刘云峰压低了声音道:“朱大侠,在下乃是白莲教的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让在下……”

    朱重阳会意,客栈的走廊中自然不是说话的场合,他连忙让过身子,请刘云峰进来,并关上了房门。

    两人坐定后,刘云峰道:“本人这次来找朱大侠……”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朱重阳打断道:“等一下,在刘兄说明来意之前,我想问问刘兄是怎么找到我的?”

    刘云峰忙道:“不敢,朱大侠不用叫我刘兄,刘某承担不起,朱大侠直呼我为云峰便可。”

    朱重阳笑道:“那好,我叫你云峰,你也不用叫我朱大侠,叫我重阳便是。”

    两人初次见面,这么互相称呼有些过于亲昵了,但双方似乎都对彼此印象不错,所以也并没有觉得别扭。

    刘云峰点了点头道:“那就依朱……重阳所言好啦,我之所以知道……重阳在这里,自然是我们白莲教的手段,我们白莲教不少好手集结江北,乃是为了一件本教教内一件……大事,为了这件事,我们已经准备了两三个月,在这期间,我们要确保周遭不会发生别的变数,所以对镇江府一带往来的好手都暗中留意,以重阳这种身份之人,自然更加留神了,你在明,我们在暗,所以你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我们盯上了而已。”

    朱重阳心道,人人都说白莲教受到朝廷打压,已经不复当年威望,想不到白莲教还有偌大的实力,自己被白莲教的人盯上,若非他们来告诉自己,恐怕自己一直都在云里雾里不明酒里呢,他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你们……倘若不方便说给我这个外人听,那也不用勉强。”

    刘云峰道:“此事乃是我们白莲教的一件丑事,原本不愿告诉外人的,可是我们随后一想,朱大侠……重阳并非什么外人,更非小人,而且此事和你有关,所以为了避免误会,还是坦白说的好。”

    朱重阳道:“你在说什么?我越听越是糊涂。”

    刘云峰干笑了一下后说道:“你和你的一位朋友之前可是去了本教的杏花堂?”

    朱重阳愣了愣,接着很快醒悟杏花堂应该就是白莲教在杏子林中的分堂,他点了点头道:“不错。”

    刘云峰叹了口气道:“你去了我们杏花堂,那定有缘故了,不知道重阳可愿意将其中的缘由给我说一下?”

    朱重阳道:“我听一位朋友说,你们杏花堂的弟子中有人修炼圣莲功,所以我去看看,果然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刘云峰点了点头,再叹一口气道:“原来重阳也发觉了,我们中竟然出了这种叛徒,他们勾结倭寇,对汉人下手,当真是卖主求荣了。”

    朱重阳大为惊讶,他原本只是想说白莲教的一些人用活人修炼邪功,屠戮劳家村的事,没想到远不止如此,白莲教中竟然还有人勾结倭寇,这当真是万万没想到的天下奇闻。

    白莲教自从创立之初,就是为了教人行善,福泽四方,因此有了然净国、有余国、果报国和常寂光的四土教义,让教徒们相信他们所追求的是一种终极的信念,这一点和佛教的因果之说有些相似,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形式,佛教讲究是信,是悟,是改变自己,与他们无关,反而需要通过种种断舍离来分开自己与他人,而白莲教则恰恰相反,他们是企图通过改变众生来提升自己。

    所以白莲教才会孜孜不倦地企图让受苦受难的百姓脱离苦海,为此他们不惜通过各种手段,甚至是被冠以反逆或者邪教的名头,他们也不会更改自己的初衷。

    而勾结倭寇,残害自己的百姓,这已然跟白莲教的教义背道而驰了,这一点,并非是因为白莲教大都是汉人之故,而是倭寇在东南一带劫掠财物,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白莲教的宗旨就是铲除他们,竟有白莲教的教众与他们相勾结,这就如同庙里的和尚和屠户结亲,一起去屠杀生灵一般不可思议。

    因此朱重阳在惊讶之后说道:“这……这恐怕是搞错了吧……”

    刘云峰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们自己何尝不希望此事是搞错了,然而最后经过查探,此事千真万确。”

    朱重阳还未曾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忍不住问道:“他们做这些为人所不齿之事,图的又是什么呢?”

第六十二章 求人不易

    刘云峰道:“他们的目的暂且不得而知,不过不管是他们受到了威逼还是利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们肯定都是不能容忍的。”

    朱重阳想起了在杏林中见到秋一泓时的场景,从当时的情形来看,秋一泓即使绝非无辜,也不像是勾结倭寇来对付自己人的样子,他问道:“这事……是从哪里查证到的?会不会有人故意陷害他们而故意这么说的?”

    刘云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你此刻听来尤觉得不可思议,我们当时听到自然更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因此这两三个月来暗中查探,已经肯定这事绝非谣传,只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我们暂且不得而知。”

    朱重阳还是有些怀疑,他问道:“调查一事你也参与其中了?”

    刘云峰点了点头:“这种事情,若非我亲自证明,任谁说了我也是不会相信的。”

    朱重阳又问:“那么第一个察觉此事之人又是谁?”

    刘云峰道:“就是本教护教右使的一个亲信,名叫谢东的。”

    朱重阳心中生出荒唐之感,他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清楚摇头何意,自然也不是在否认什么,只是觉得此事太过于不可思议,他想否认的应当是这个荒唐的事实罢了,他喃喃地说道:“白莲教中,护教左使护教右使竟然是勾结倭寇之辈,唉……”

    刘云峰打断他的话:“据我们查探所知,护教左使秋一泓并未参与到勾结倭寇一事中来,此事乃是白右使和他身旁的几人参与的。”

    朱重阳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说道:“不对,我查到的修炼圣莲功的人,秋一泓也有一份。”

    刘云峰道:“秋左使是在修炼圣莲功没错,但他并没有勾结倭寇,而且也不知道此事,倘若本教左右护教使者都成了判教之徒,那本教可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朱重阳从他这句话中推断出刘云峰现在还不知道秋一泓已死,他问道:“你之前说的白莲教要在这里办一件大事,究竟是什么事?”

    刘云峰道:“我们这一段时间主要是用来证实此事的真伪,前几日刚刚听说白翎羽来到了这里,所以我们准备现将秋一泓和白翎羽控制住,问出本教还有多少人参与此事,将这些祸根连根拔起……”

    朱重阳心中暗叹,此事刘云峰等人若是提前几日动手,说不定白莲教真能清理门户,可现如今秋一泓已死,白翎羽不知去向,整个杏花堂都已经人去屋空,而刘云峰似乎对此一无所知,他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以你们找到了我?”

    刘云峰苦笑道:“此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最好能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若是再节外生枝,那就丢人丢大发了,是不是?”

    朱重阳道:“可是你们找上了我,又有什么用?”

    刘云峰道:“我们要找的,并非是朱大侠,也或许会是别人,我们只是希望没有白翎羽的朋友在,否则我们将会更难办,当然,我们自然知道朱大侠不会和白翎羽同流合污,不过若是不跟朱大侠说一声,不免失礼。”

    朱重阳见他越说越偏,他只好将杏花堂发生的事跟刘云峰说了。

    刘云峰听朱重阳的讲述,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等到朱重阳讲完,已经到了中夜,刘云峰脸色变得苍白,他一言不发,跟朱重阳告个罪,来到客栈院子里,从怀中掏出一支烟花点燃。

    绚烂的烟火划破长空,朱重阳知道这是刘云峰在召集白莲教的教众。

    不多时,十多人从不同方向赶到客栈,围在刘云峰周围,听他指挥安排。

    朱重阳见到这架势,自然能够猜到刘云峰在白莲教中地位不低,刚才也忘了问他身在白莲教中的职位,现在再问,显然也不合适。

    客栈中有不少客人被他们惊醒,不过他们看到这么多人在院子里,都关紧了门窗。出门在外,谁都不愿惹祸上身。

    等刘云峰安排好之后,又返回朱重阳的屋子,朱重阳见他一脸沮丧,连忙安慰道:“无论如何,你们都知道了此事,总比蒙在鼓里强,白翎羽如果知道他自己做的事被发觉,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刘云峰道:“我已安排人在这周围寻找他的踪迹,同时也安排了人手去劳家村堵截,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想不到,唉,此人当真是我教之耻!”

    朱重阳道:“既然如此,刘兄怎的不去打探白翎羽的下落?是否还有别的事?”

    刘云峰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朱重阳见他有些扭捏,愕然问道:“刘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刘云峰道:“朱大侠……此事说来有些难以启齿,我教中出现叛徒,以我们自己的能力,清理门户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想要尽快了结此事,不令此事张扬出去,影响我教声誉,却难以做到,因此希望朱大侠若是没要紧事,还请帮我们捉住白翎羽,本教上下自当感激不尽!”

    说了这番话后,刘云峰暗中长舒一口气,毕竟求人不易,何况以他白莲教地位如此之高的人,却要去求助教外之人,那是加倍的不易。

    任谁都会猜测朱重阳会立刻答应,刘云峰甚至都准备好了感激的话语。然而朱重阳一出口,便让刘云峰愣住了:“对不住了,我现在还不能跟刘兄一起去捉拿白翎羽……”

    刘云峰问道:“为什么?”

    朱重阳道:“因为此事恐怕不仅是白翎羽叛教这么简单,其中还有其他的变数,而至于是什么变数,只有等到我的一位朋友回来才能知道。”他口中的这位朋友,指的自然就是慕容云海了。

    刘云峰难掩失望之色,不过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朱重阳拒绝了他,他就得赶回去部署捉拿白翎羽以及其同伙的计划,他抱了抱拳,对朱重阳道:“既然如此,刘某身怀要事,这便告辞了!”

    “等一下!”朱重阳伸手虚拦。

    刘云峰心中一喜,心道难道朱重阳回心转意了?他连忙问道:“朱大侠还有什么事?”

    朱重阳道:“刘兄在白莲教中身份不低,不知道刘兄在教中身担什么职司?”

    刘云峰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是本教的管领……算是副教主吧。”这个管领其实是身份高于教主的人,刘云峰不想朱重阳误会,所以并没有说明。

    朱重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话。

    刘云峰失望地离开。

第六十三章 青竹小友

    朱重阳看着刘云峰离去的背影苦笑,他其实不是不愿插手白莲教的事,只不过一来慕容云海现在行踪不明,二来他感觉此事还有蹊跷之处需要查明。

    眼下虽然听刘云峰提到白翎羽勾结倭寇,企图修炼白莲教禁止修炼的武功,圣莲功,同时还要讲白莲教的藏宝给偷走,但这事兼听则明,其中大有值得推敲之处。

    唯一让朱重阳想不通的,就是已死的秋一泓和白翎羽在行事上,至今还都与刘云峰所言若合符节,榫卯间还都能对的上。

    只是此事太过不合理,常言道,使出反常必有妖,朱重阳就是为了查明谁是妖,又为何要作妖。

    如果他跟着刘云峰走,势必就要顺水推舟,按照他的意愿行事,就算事情最终解决了,那也是身在局中,糊里糊涂的,所以他不如干脆跳出来,自己查自己的。

    当夜无话,朱重阳劳累了几日,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起床后,朱重阳吃了镇江府有名的锅盖面,吃完后便准备去打探打探洪门的人,看看能否从他们那里打探些消息出来。出门在外靠朋友,一个人自然难以打听出什么来。

    镇江府水道不少,因此城中架设不少桥梁,一些渔舟拉货的船只在河道上徐徐前行,朱重阳拦下一只空船,给了他几块铜板,让他带着自己在城中游荡。

    划船的是一位老汉,五十多岁年纪,船舱中还有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朱重阳心道,这女孩和老汉关系古怪,若说女孩是老汉的闺女么,那这老汉的年纪偏大了些,若说女孩是老汉的孙女么,这老汉的年纪又略小了些,虽说当时结亲早的人也不在少数,但那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这老汉一个船夫,没有早结亲的本钱。

    老汉一边划船,一边同朱重阳说话:“贵人一看就不是我们镇江本地人,是来镇江做买卖的吗?”

    朱重阳也和他闲聊着:“不错,我是做布匹买卖的,老丈看人挺准,我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这镇江府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有什么有趣的人物?”

    老汉道:“若说有什么好玩的,贵人乃是外地人,长江渡口什么的也都见识过了,老汉就不给贵人介绍了,本地最有名的就是句容的茅山,山上有不少会法术的道士,外人来镇江,不少人都要去见识见识的,除了茅山外,还有不少寺庙,有高崇寺,梅花寺,观音庙等等,除此之外一口大钟不得不提,那口大钟有五千五百多斤,被称为江南第一钟,那是唐朝时一位名王十四娘的女子布施的,还有几座小山,也算是风景如画,而本地的名人嘛,除了一些富商豪吏,说得上的就只有一位笪重光了。”

    朱重阳听老汉说话有条有据,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他问道:“这位笪重光是什么人?”

    老汉道:“笪重光是一个文人,写字画画都十分有名。”

    朱重阳本想打探一下洪门的人,听说笪重光是写字画画的,便不可能是洪门的人,不过此人名叫重光,自己名叫重阳,多少有些缘分,长若此后有空闲时,倒可以去拜访一下。

    他问老船夫:“船舱中的女孩是老丈什么人?”

    老汉看了看船舱中的女孩,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之意,他说道:“她是个苦命的娃儿,因为聋哑,小时候就被人扔在河边,老汉一生未娶,想着不如收养了这闺女,爹娘不要,又从小跟我受苦,转眼已经七年了。”

    朱重阳这才直到两人之间的关系。

    船行到一座桥梁下,老汉介绍着:“这座桥叫做五郎桥,据说以前有个叫做五郎的男人,因为……”

    朱重阳打断老汉的话:“我有事先走一步,这锭银子给你做赏钱!”

    此事船行河道中,老汉不明所以,刚想要靠岸让朱重阳上岸,却见朱重阳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元宝丢在船板上,接着一个纵身,人跳上了五郎桥,随即他穿过人群来到街道上,又一个踪跃,上了房顶,在几处房顶上来回纵跃,很快不见了踪影。

    那老汉看着船板上的银元宝,兀自如在梦里。

    朱重阳之所以急匆匆地离去,是因为他见到两个人在岸上追逐,并转入一条巷道中,后面的那人显然是想要置前方人的死地,因此朱重阳才立刻出手,不顾路人的惊诧,从房顶赶过去堵截,就怕来不及救下前面那人的性命。

    在房顶疾驰了一会,朱重阳终于看到了那两个追逐之人,后面那人已经手持利刃将前面那人堵在一处死胡同中,前面那人瑟瑟发抖,显然十分畏惧后面那人,后方那人举着一把刀子,眼看就要置前方那人于死地,朱重阳一声暴喝,同时将腰袢的玄武剑抽出甩向前方。

    他这一喝的目的就是先镇住行凶之人,拔剑掷剑,为的就是阻住后人行凶。

    而随着玄武剑电射而出,朱重阳随后展开如影随形的轻功随后赶去。玄武剑何等锋利,朱重阳出手又快又准,将行凶之人的兵器削断打落,那人还不死心,又从怀中掏出匕首准备行凶,此时朱重阳已经赶到,怎会再容他出手?当下拎着此人的衣领,将他远远甩开,这人重重撞上一堵墙,随后软软滑落,一时竟站不起来。

    再看被这人追杀之人,乃是一位相貌颇为清秀的少年,和朱重阳也是认识的,少年死里逃生之余见到朱重阳,大喜过望道:“朱大侠!这次又是你救了我!”

    原来这少年名叫青竹,没姓,原始之前丐帮的一名弟子,后来丐帮基本上解散后,青竹没有其他本事,继续在街上乞讨,有一次乞讨时见对方钱财露白,一时按捺不住,动了偷盗之心,也将对方的钱囊偷到了手,倒霉的是,这个被偷之人乃是道上的人,被偷了之后大发雷霆,派出不少人去查探,最后查到青竹身上,这伙人将青竹先痛揍了一顿,正准备下杀手时,被朱重阳遇到,顺手救了青竹一命,并警告这伙人以后不要再为难青竹,否则就是跟他朱重阳过不去。

    这伙人再凶,也不敢得罪朱重阳,便卖了个人情,将青竹放了。

    不想忽忽数年,两人又在这里相见。

    朱重阳问道:“这次又是为什么被人追杀?偷了人家的钱?”

    青竹看了看躺在地上那人,苦笑道:“这次倒没有偷钱,而是偷了人,那该死的婆娘当时也没说她是鲍老大的小妾,现在害得我差点丢了小命,朱大侠,你知道我青竹绝不会撒谎,这次我真实冤枉的。”

    朱重阳将玄武剑收起,来到那位“鲍老大”身旁,双手一抱拳道:“得罪了,这件事的确是我这位小友不是,我朱重阳敢担保不会再有下次,鲍老大给朱某一个面子,这次就不计较了,如何?”

    鲍老大战战兢兢地问道:“朱重阳?你就是朱重阳……大侠?”

    朱重阳客气地说道:“在下就是朱重阳,大侠不大侠的倒是不敢当?这事就这么解决了,大家以后相安无事,如何?”说罢,他还身手拉起鲍老大,并给他体内注入一股真气,将他受伤淤积之处贯通。

    鲍老大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朱重阳说道:“不是鲍某硬要驳朱大侠的面子,只不过这件事实在是太可恶了,古人云,天下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此事……”

    朱重阳道:“此事乃是我小友的不是,朱某在此跟鲍老大陪个不是,如果鲍老大非要找我这位小友报仇不可,按照江湖规矩,此事已由我朱某接下,鲍老大若是想要找我这位小友报仇,就要先过朱某这一关,否则朱某绝不会袖手旁观,定会以牙还牙,朱某在江湖上说出的话那是一口吐沫一个坑儿,想必鲍老大也有所耳闻。”这话已经带着些威胁,朱重阳有心包庇青竹,所以不得不如此说话,以解决青竹的后顾之忧。

    鲍老大身份低微,哪里有资格跟朱重阳交手?而且朱重阳代青竹这小子道了歉,也算给了他一些面子,毕竟他的小妾和青竹偷情,对他来说,说到底也只是面子问题而已。他思量片刻后,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抱拳道:“既然有朱大侠从中斡旋,鲍某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告辞!”

    言罢离开之前,他还狠狠地瞪了青竹一眼。

    朱重阳救了青竹之后,叹了口气,对青竹说道:“以后行事谨慎些,我不能每次都来救你,你好自为之,我还有事,先走了。”

    青竹喊道:“朱大侠,等一等!”

    朱重阳回过头来问道:“还有什么事?”

    青竹道:“朱大侠,镇江渡口那边从海上过来的船带来不少倭国人,这帮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坏事,我和几名兄弟暗中盯梢过,听他们谈起什么关于莲花派的事……”

第六十四章 禁武弃文

    朱重阳闻言立刻来了精神,他回过身来问道:“莲花派?究竟是莲花派,还是白莲教?”

    青竹有些难堪地说道:“我也记不太清楚,只记得有个莲字,至于是白莲还是红莲,那我就说不准了,朱大侠若是想要弄清楚,我可以带你过去亲自看看。”

    此事朱重阳当然不能不管,他当即跟着青竹去了镇江渡口方向行去。

    路过一家火烧铺子,青竹眼睛不停向里瞄,口中还吞咽着口水,朱重阳看出青竹饿着肚子,又不好耽误自己的正事,便说道:“我肚子饿了,咱们吃些东西再走,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

    青竹大喜,连忙说道:“朱大侠饿了?那当真是太巧了,这一家火烧铺子掌柜乃是从河间过来的,做的好一手驴肉火烧,配着驴肉羹吃,当真是再美不过了。”

    当下两人在火烧铺子坐下,招呼店家送上火烧驴肉。驴肉滑嫩,火烧酥脆,当真是天下少有的美味,就连朱重阳就赞道:“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古人诚不欺我。”

    一边吃着,朱重阳一边询问青竹这几年的经历。

    原来青竹自从上次被朱重阳救下后,便一直在镇江附近讨生活混日子,有时候给人做个短工,讨个苦力,挣几个铜板维持生计,他是个光棍汉,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数做的最长的,则是在镇江的明月楼做小伙计,这明月楼乃是青楼,青竹做了一年多的茶壶,其间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其中一个人乃是盐帮的小头目,看青竹还算机灵,便给他介绍去了一个沿江的小门派,这个门派叫做飞沙帮,名字听着气派,其实不过是负责给采沙之人联络买家的掮客罢了。

    飞沙帮原本是盐帮下辖的一个小分支,采沙油水不多,飞沙帮也不怎么受盐帮看重。后来朝廷对盐铁监管严厉,盐帮逐渐式微,也没有余力去管飞沙帮的事,飞沙帮便脱离了盐帮的掌控,成为一个靠水吃水,靠江吃江的小门派。

    而青竹此刻已经是飞沙帮的二当家了。

    听到青竹的讲述,朱重阳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起来:“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已经做到了副帮主一职。”

    青竹腼腆一笑:“说得好听是副帮主,其实我们飞沙帮从上到下也只有十几人,大多都是像我这样的小子,否则我又何用受那鲍老大的气?”

    朱重阳道:“鲍老大一事毕竟是你的不是,你和人家小妾有一手,他不找你拼命才怪。”

    青竹解释道:“其中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唉,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朱大侠来镇江做甚?难道就是为了那莲花派?”

    朱重阳自然不能跟他说其中的事,含糊道:“有些关系,我在这里主要是等一个朋友,若是你飞沙帮的人见到了,立刻跟我说一声。”接着他将慕容云海的样子说给了他听,慕容云海气度不凡,听他描述过后,如果青竹遇上,定能认得出来。

    青竹拍着胸脯担保没有问题。但朱重阳却对他并没抱什么希望。

    吃饱之后,朱重阳结了账,两人继续向江边行去。

    路上青竹不停地没话找话,他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却想要表现得像个老江湖,这让身为老江湖的朱重阳感到有些可笑。尤其是青竹为了证明自己可不是个小子了,故意拿青楼的姑娘来开玩笑,还说什么镇江的姑娘都眼红扬州的姑娘等等,因为扬州的青楼生意要好得多,之所以如此,并非扬州镇江之别,而是她们姿色的差距,什么姿色好的才有资格去扬州,长得丑的才留在镇江云云,朱重阳有些听不过去,对他说道:“青楼女子做这一行的,大都迫于无奈,常若有别的门路,有哪个愿意卖身的呢?她们也都是可怜之人,不许你再取笑她们。”

    青竹默然,不过对于朱重阳的批评,也没能打消他说话的**,他又谈起朝廷颁布的禁武令,说这些禁武令对江湖中的大门派并没有多少影响,受影响的只是一些规模较小的武行,而他们飞沙帮靠的并不是武功,而是人脉等等,还颇有以此为荣之感。

    这番论调让朱重阳哭笑不得,不过他也因此明白了一些人对于朝廷颁布禁武令的反应,那就是武林日衰,已是不争的事实。

    朱重阳问青竹:“如果能让你去读书考举,你去不去?”

    青竹立刻大摇其头。

    朱重阳问道:“为什么?”

    青竹道:“我每日随便做些什么,总能挣够一口吃的,读书那是只赔不赚,朱大侠想必也听说过,纵有万贯家财,不如日进斗文,不是那种大户人家,读书只会读到连肚子都填不饱,我才不会去做这种傻事呢。”

    朱重阳道:“如果由我来出钱,让你去读,你去不去?”

    青竹还是摇头。

    朱重阳再问为什么。

    青竹道:“读书又什么好?你看看整个镇江有多少读书人?多了不说,一两万人是有的吧?能考中的才有几人?剩下考不中的,人读书都读傻了,常年不出力,又没有本事,有关系的,还能到衙门里谋个写字的差使,没有关系能说会道的,最多也不过是开个私塾,勉强糊口,其他的人大部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成了整日饿肚子的老光棍,还整天坐着考举的梦,这也不愿干,那也不想干,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却不知背后受尽了多少人的笑话,我才不去做这样的人呢?就算你给我钱让我去读,我也不去。”

    朱重阳傻了眼,原来现在世人看待读书人是这种心态,固然青竹的看法不能代表所有的人,可是很多人看不起读书人,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朝廷采取徐图汉土的策略正在蚕食着汉人的反抗之力,并从文武两个方便下手,天下文人尽皆想着考读书来攫取功名,其中佼佼者为朝廷所用,不能考取之人,不是成了废物,至少也没有了反抗之意,其他人练书都不读,到时候就算偶有反抗之心,也是难成气候。

    之所以会形成这种情况,就是朝廷故意尊崇八股文策略,表面上尊崇文采,实际上却是让读书人沉溺在无用的知识上,算是一种驯化的引导。

    对于习武之人,朝廷则直接颁布禁武令,使得大部分人没了强身健体,习武练功的途径。

    这看似并不残酷的禁令背后,却让朱重阳感受到了朝廷的高明之处。

    禁武令并不禁止那些名门大派,而是禁止数量最多,百姓最能接触到的小门派,小武行,这样既避免了和那些有名望的大门派,比如少林武当峨眉崆峒等的直接冲突,又不给他们反抗禁令的理由,看似维护了大门派的尊严,实则是将他们高高抬起,让他们脱离了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

    像朱重阳这样的世家子虽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很多有心习武之人,却从此没有了门路。

    朱重阳犹记得自己以前接触的一些朋友,这些人从小习武,练到一定的地步后,教他们基本功的师父或者说领他们入门的武师就会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没什么能教他们的了,他们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要更进一步,就要去哪个门派继续修炼。

    很多有天赋的少年,就是通过自己师父的引荐,而进入名门正派的。

    如今朝廷的禁武令可以说是直接斩断了这一条路,这对于名门正派来说,想要吸纳有天分的弟子也会变得艰难,甚至他们教导一个有了一定根基的弟子,和教导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弟子,这其间的差异也大了。

    久而久之,整个中午武林的实力,必然会出现急剧的衰退。

    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朝廷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到了。

    文,没有人才,武,没有干将,再施以利民之政,让汉人再无法兴起反抗之心,就算有反抗之意,也无反抗之法。

    然而,就算明知朝廷用此计策来对付汉人,朱重阳也想不出化解之法。

    他心中隐隐觉得,既然中原之根本就是汉人,朝廷这么令国民软弱,令百姓唯唯诺诺,迟早会自食其果。

第六十五章 江上船夫

    来到江边渡口外的一片树林旁,青竹指着一间茅草屋道:“我们飞沙帮的兄弟就在里面,我离开时让他们轮流在外面监视那几条船,奶奶的,这几个家伙就知道偷懒……”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茅草屋。

    朱重阳看了看周围,这里地势偏高,可以远眺长江,正是监视江上动静的好地方,只是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不同寻常的地步。

    此时青竹已经来到了茅草屋的门口,准备进去看看,他飞沙帮的弟子们都在偷懒做什么。

    朱重阳突然喊住青竹:“等一下!”

    青竹回过头来。

    就在这时,朱重阳感到一丝杀气,他想也不想,整个人如扑向猎物的豹子,猛地向青竹冲去,使的自然是他最拿手的腾云功。

    人在半空时,朱重阳已经抽出了玄武剑,他连人带剑,直指青竹。

    青竹见到这一幕,还以为朱重阳发了狂,人吓得呆住了。

    就在这时,茅草屋简易的木门从里面爆开,一把武士刀当头向青竹劈去!

    恰在此时,朱重阳正好赶到,一剑挡在武士刀之前,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武士刀劈豁了一道口子,一个身穿黑衣,黒巾蒙面的人一击不中,立刻抽刀后撤,整个人向林子中投去。

    朱重阳刚救下被吓得失魂落魄的青竹,此时哪能容对方逃走,他提着剑便准备去追,不料那黑衣人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幕,反手甩出一把暗器,这一把暗器不仅阻挠朱重阳的追击,同时还射向呆立着的青竹。朱重阳闪身避开射向自己的暗器,冲到青竹身旁挥舞着玄武剑将射向他的暗器打落。

    这是朱重阳的无奈之举,毕竟在救青竹和追敌之间选择,他只能选择先救青竹。

    等救下青竹之后,朱重阳再准备去追黑衣人,却见远处的黑衣人又甩来几枚黑色的暗器,朱重阳见这几件暗器来势并不迅疾,准头也差,正愕然,那几枚黑色的暗器落在他们周围,随着几声砰砰声响过后,黑色暗器爆开,在朱重阳周围弥漫出浓浓的白色烟雾。

    朱重阳不知这白色烟雾有没有毒,当机立断下,立刻拉着青竹向后迅速退开。

    远远的,朱重阳似乎看到黑衣人在树林中迅速远去的身影,这黑衣人离去的速度之快,就连朱重阳都自问追赶不上。

    幸而这些白色烟雾似乎并没有毒,但为了以防万一,朱重阳带着青竹还是等烟雾消散之后才走过去。

    青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中满是惊恐,他以前虽然也有过死里逃生的经历,却没有一次有这次距离死亡这么近,而且是在完全想不到的时刻,毕竟之前他所面对的威胁,都是早有准备。

    看着朱重阳来到茅草屋前,青竹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怪叫一声,冲进茅草屋。

    不出朱重阳所料,茅草屋内的几个人全都尸首异处,被刚才那个黑衣人残忍杀害。

    青竹忍不住失声痛哭,这几个飞沙帮的弟子也都和青竹差不多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没做过什么坏事,却惨遭杀害,就连朱重阳都感到凶手的无情和狠辣,他将玄武剑送入鞘中,安慰着青竹:“凶手一定就是你们监视的那些东瀛人,这几位小兄弟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又被东瀛人发觉,这才被灭了口,若是再让我遇到此人,一定会亲手宰了他!”

    两人一起将屋内的几具尸首好好埋葬在树林边上,青竹一边挖坑一边哭,一直哭到朱重阳削木做碑。

    安葬好飞沙帮的人之后,朱重阳对青竹说道:“先别哭了,你带我看看,哪条船是东瀛人的船?”

    青竹来到高处,指着其中一条双桅船道:“那一条船,原本还有一条船的,现在却不在了。”

    朱重阳问道:“他们共有多少人?”

    青竹道:“一共有二十多人,这是我们能够辨认的出来的,其他外出的,或者一直在船舱中没有出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朱重阳喃喃地说道:“二十多人,竟会有这么多。”

    青竹道:“若是只有几人,我们也未必会注意到他们,这伙东瀛人人人带着兵器,个个神色不善,一看就知道他们此来不安好心。”

    朱重阳道:“你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

    青竹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船上有这么多东瀛人,你跟着我过去太危险了,到时候我未必能分心照顾好你……”

    “可是留在这里,万一那黑衣人再来……我看这时候那伙东瀛人肯定不在船上了。”

    朱重阳想了想后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说道:“那你跟在我后面,如果我跟人动上手,你千万不可离开我身边。”

    青竹自然答应下来。

    朱重阳的担心变成了多余,那条两桅船上除了一名老船夫外,再无其他人,而且这老船夫还是位聋哑人,朱重阳询问了半天无果,又在渡口查探了其他的船只,也同样没有看到东瀛人的踪影,看来这伙东瀛人在得知青竹一帮人盯上他们之后,除了留下一名东瀛人准备杀人灭口外,其他人早就离开了。

    两人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就连货舱都没有放过,不但没有见到东瀛人,就连行李都见不到,看来东瀛人是真的离开了。

    那老船夫神色平静地看着两人在船上搜寻,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其他神色,反倒是朱重阳有些过意不去,对老船夫拱了拱手,示意打扰了。

    老船夫微笑着点了点头。

    下了船后,青竹咬牙切齿地说道:“杀了人就想溜,哪有这么容易的?”

    朱重阳来到岸边查看情况,青竹从后面跟了上来,朱重阳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之前看到的这些东瀛人穿的都是什么服饰?”

    青竹道:“大部分穿的都是汉人服饰,不过他们说的话都是倭寇的语言,我们听不懂,才因此判断出他们的人数,其中有三个人穿着倭寇的衣服……我们也不能肯定那就是倭寇的衣服,反正不是咱们汉人的衣服,一看就很奇怪,他们上衣很短,裤子很肥,裤脚还用布带扎了起来……”

    朱重阳道:“那就是东瀛人的衣服,东瀛人来到中土,为了掩人耳目,通常都会换上汉人的衣服,以减少汉人对他们的仇视,这三人却穿着他们自己的衣服,这说明三人的身份不低,不屑于伪装他们的身份,而这些人来到中土不怀好意,那就说明这三人本事也不小,如果遇到他们三人,一定要千万小心。”

    青竹想起被东瀛人残杀的同伴,眼中流露出哀伤和痛恨交织的神色。他问朱重阳:“朱大侠,现在东瀛人都逃走了,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朱重阳停下脚步,看了看江上夕阳残影,远处岸上的渺渺炊烟,忽然心中一动,他转过身来,又来到东瀛人的船上。

    青竹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

    东瀛人的船上,老船夫背对着江岸,整理着甲板上的绳子,从他缓慢的动作看来,他做这些事似乎有些吃力,毕竟那些绳子太长了。

    朱重阳来到聋哑老船夫身后,用坚定地口吻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吧?”

    老船夫对朱重阳的问话不理不睬,似乎并没有看到他回来,更没有听到他的说话。

    青竹还以为朱重阳忘了老船夫又聋又哑,提醒他道:“这老头既是聋子,又是哑巴,又怎会回答你……”

    他话未说完,就瞪大了眼睛,只见朱重阳呼的一掌向老船夫背后拍去,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又老又残疾而手下留情的样子。

    青竹张口结舌,一时呆住了。

    然而更令他惊讶地事还在后面,那又聋又哑的老船夫并非看起来的这么羸弱,就在朱重阳一掌拍到他后背之前,他整个人如同一条从手中滑落的游鱼,沿着夹板向船舱滑去,他手中的绳子似乎也变得轻了。

    朱重阳自后追去。

    此时青竹脑筋再不灵光,也知道这老船夫实在装聋作哑了,而看老船夫的身手之矫健,他是不是老,那也值得商榷。

    老船夫匆匆钻入船舱,他似乎预料到朱重阳会追上来,而且朱重阳的轻功也不弱,所以在他钻入船舱的那一刻,他将手中的绳子向后甩出,湿漉漉的麻绳在他手中似乎变成了一条有灵性的鞭子,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向朱重阳面门袭来。

第六十六章 暗器暗器

    这老船夫的武功虽然不错,朱重阳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左手伸出一把抓住绳索,右手则拔剑在手,这就要将老头制服。

    那老船夫并没有和朱重阳比试拉扯绳索的力道,而是趁着朱重阳向后拉扯绳索的劲头,非但没有抢夺,反而将手中的绳索以一种独特的手法向朱重阳甩了过去。

    朱重阳一把扯了个空,同时绳索还往他身上卷来,朱重阳一时用错了力道,暗道不好,忙闪身躲开绳子。

    也就是这么一耽搁,他就失去了追赶老头的先机,那老船夫此时已经穿过了船舱,接着毫不犹豫地从船尾直接跳入江中。

    等到朱重阳和青竹两人来到船尾后,江面上已经没有了老船夫的踪影,只见滚滚波涛自西向东流动,而岸上则站着不少人在看热闹,还有人向他们这里指指点点。

    青竹气得骂道:“这老匹夫,难道也是和那倭寇一伙的?他装聋作哑的本事不小,将小爷都给瞒过了。”

    朱重阳又看了会江面,始终不见那老船夫的踪影,想到这老船夫水性高明,再等下去也是无用,便和青竹先离开了渡口。

    两人离开江边回镇江府,路上,青竹忍不住问朱重阳:“你是怎么看出那老头不对劲的?”

    朱重阳道:“我事后回想,那老船夫如果拉了一船东瀛人,就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船家,因为如果是普通的船家,东瀛人离开的时候多半会杀了他灭口,咱们在船中四处查探东瀛人的踪迹,这老船夫不仅不闻不问,甚至连一点惊讶和不满的表情都没有,仿佛早就预料到咱们会去一样,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身有残疾,习惯了这种事,可是他的眼神不对,一开始咱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东瀛人身上,所以没有在意,上岸后我一回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青竹问道:“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朱重阳问道:“你既然是这里的地头蛇,自然知道洪门的事吧?”

    青竹愣了一下,他还不知道朱重阳和洪门之间的关系,因此说道:“洪门的人神神秘秘的,找他们干什么?”

    朱重阳道:“这么说来,你知道他们的所在?”

    青竹道:“也不算知道,但是通过几个人应该能找到他们。”

    两人一起回镇江,来到镇江外一处黑压压的桑林时,朱重阳忽然停下了脚步,青竹跟着停下,问道:“怎么了?”

    朱重阳指着桑林上空惊起的几只鸟儿说道:“那里有些不对,我先过去,你随后就来。”

    说罢,不等青竹回答,朱重阳便像射出的箭矢一般投入桑林中。

    青竹一脸茫然,但还是跟了过去。

    进入桑林之后不久,青竹很快迷失了方向,这里乌压压一片的桑树,看起来都差不多,朱重阳之前说的惊鸟处似乎就在附近,他却不能肯定,在他心里,他也认为林鸟惊飞必有缘故,听说书人的话,树林中若有鸟被惊起,通常都是大军经过。

    现在天下太平,若是朝廷军马路过,直接走官道便是,又怎会从林子里行走?

    又或者是林中突现猛兽,又或者……

    青竹在桑树林中左拐右绕,不得其道,后来看天色愈来愈暗,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害怕,他想要回去,可是回头走了一段路却走不出去,正当他彷徨无依时,忽然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金铁交击之音,青竹大喜,连忙赶了过去。

    已是傍晚,桑林中更显昏暗。林中地面不平,除了杂草外,还有一些树根从低洼处露出,他一脚高一脚低走在桑林中,树林中偶然传来鸟虫之音,鸟虫之音中又夹杂着兵器交击的声音。

    青竹感觉有些不对劲,如果这些兵器交击的声音是由朱重阳和那些东瀛人打斗发出的,那东瀛人的武功定然也到了足以和朱重阳相抗衡的地步,否则双方何以缠斗到现在?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打斗之处,声音越来越响,就在桑林间的一块空地上,青竹看到了东瀛人和朱重阳,双方打斗正酣,青竹心下忍不住骂道:“真卑鄙!”

    原来双方之所以纠缠到现在,并非东瀛人的武功多么厉害,而是他们人数众多,十多人围攻朱重阳,边上还有两名东瀛人,这二人虽然没有加入围攻朱重阳的队伍当中,却时不时的向朱重阳射出一两枚暗器,让朱重阳疲于应付。

    十几名围攻朱重阳的人因为不能同时靠近朱重阳,所以这些人其实是分为两拨,其中一拨六人,六把刀,和朱重阳交手不过两三招,便立刻退开,让另外七人出手,这些人不但仗着人多势众,还使用车轮战,怪不得他们能和朱重阳斗个难解难分。

    青竹虽然会一点拳脚功夫,但他心知肚明,以他这点三脚猫功夫,如果直接冲过去,简直就是送死,非但不能帮助朱重阳分毫,反而会令他分心,所以青竹躲在一棵桑树后,心情紧张地看着场中的打斗。

    天色越来越暗,空地上只能看到刀光闪过,以及兵器交击时迸出的火花,东瀛人说着青竹听不懂的话,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似乎在大声讨论着怎么对付朱重阳。

    唯一令青竹感到欣慰的,就是朱重阳虽然以一敌众,却并没有落在下风。

    又是一枚暗器从一旁的东瀛人手中射出,暗器旋转着穿过东瀛人身旁,向朱重阳爆射而去,暗器的角度刁钻,让朱重阳不得不闪身躲避,却因此差点中了围攻他的一把刀。

    朱重阳手持玄武剑,所使的自然就是大衍剑法,面对这些东瀛人,他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慌张,他早就可以杀掉其中几人,之所以和这些东瀛人缠斗到现在,为的是两个目的,其一则是他不想因为杀了其中两三个东瀛人,而让其他人做鸟兽散,这样的话,他再想找到其他东瀛人,就会更加困难,这些东瀛人对他产生了忌惮,自然会躲得更隐秘,二来他还没有找到这伙东瀛人中的通译,东瀛人千里迢迢地来到中原腹地,定然会有一个会说东瀛话和汉语的通译,他要活捉通译,来问明这些人来中土的目的。

    除了这两个原因外,他还担心青竹,怕青竹来找他时,如果遇到逃散的东瀛人,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因此他也要等到青竹来到附近,他才能痛下杀手。

    陷入缠斗的朱重阳,此时还不知道青竹已经来到左近。

    东瀛人呜哩呜喇地嚷嚷着,围攻他的人里,其中一人忽然喊道:“还不投降?你现在器械投降,我们还能饶你一条小命,等我们下杀招后,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朱重阳向这位说汉语的人看了看,记住了他的相貌,他一边出手一边笑道:“不知道你所谓的杀招又是什么?你们这半天不是一直在下杀招么?只不过杀不了我罢了。”

    通译用东瀛语说给其他东瀛人听,其中一名东瀛人呜哩哇啦地说了几句,十多名围攻朱重阳的人忽然住手,并一起退开几步,这些人虽然停了手,却依旧围成了一个圈子,防止朱重阳逃走。

    朱重阳见他们停手,并没有跟着追击,也停了下来,他想看看这些东瀛人想搞什么鬼。

    东瀛人通过通译告诉朱重阳:“这半天相斗,我们并没有全力出手,还望你知。”

    朱重阳冷笑道:“我也没有出全力,也望你知。”东瀛人说汉语用词古怪,朱重阳也是有样学样,暗地里自然实在讽刺他们。

    东瀛人有些愤怒,跟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朱重阳道:“你们一直也没有客气过,难道你们在兵器上占不了便宜,却准备讨口舌便宜么?”

    通译说过后,不少东瀛人气得哇哇大叫,双方再次动上了手。

    动手前,朱重阳似乎瞥见了青竹,又似乎没有,青竹也不能肯定。

    这次双方一交手,朱重阳便感到这帮东瀛人倒没有说大话,他们之前果然没有出尽全力,看来之前这些人应有活捉他之意,现在则是要取他的性命。

    站在外围向朱重阳发射暗器的两人,出手也更加狠辣。

    围攻朱重阳的人依旧分为两拨,就在两拨东瀛人一退一进地轮流出手的间隙,场外的两名东瀛人忽然一起出手,十多枚棱角分明的暗器同时向朱重阳上中下三路电射而去。

    朱重阳使出一招天翻地覆,玄武剑挥舞得犹如铁通,密不透风,将暗器全部打落。

    围攻朱重阳的几人则趁机出手,数把明晃晃的武士刀企图刺破朱重阳的剑幕。

    等到朱重阳竭力将这几人逼退后,又是十多枚暗器射来,让朱重阳疲于应付。

    只不过这一次的十多枚暗器虽然狠辣凶险,却并没有对朱重阳造成一丁点儿的威胁。

    因为就在这些暗器发出之后,桑林间传来十多道尖锐的破空之声,破空之声直指朱重阳,接着是叮叮叮的撞击之声,原来这十几道破空之声并非射向朱重阳,而是针对这些射向朱重阳的暗器,这十多枚暗器后发先至,暗器又小,相隔这么远,在昏暗的桑林中却又惊人的精准,暗器功夫不知道要比这两名东瀛人不知道高明多少。

    这起变故一出,围攻朱重阳的东瀛人无不错愕停手。

    朱重阳则是又惊又喜,从这发射暗器的手法来看,来人多半就是叶不凡之子叶乘风,想不到多日不见,叶乘风的暗器又有长足的长进。

    东瀛人看着打落他们暗器的方向面面相觑,不知来者何人。

    一位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从桑林深处缓缓走出,他先是看了一眼躲在桑树后的青竹,然后展露笑容,对朱重阳道:“重阳,许久不见啦!”

    朱重阳借着林间微光,看清楚来人的相貌轮廓,不禁又惊又喜地脱口而出:“是叶叔叔!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原来来者并非叶乘风,而是叶乘风的父亲,人称暗器之王的叶不凡!

第六十七章 千年秘图

    叶不凡道:“我为什么来,这件事回头再说不迟,这些人都是倭寇?”

    朱重阳道:“算是吧。”

    叶不凡看着这些东瀛人冷笑道:“倭寇想来中土找麻烦,岂不是自投死路?”

    朱重阳道:“的确如此,不过夜郎自大的人也不少……”

    东瀛人叽里咕噜地打断了他们的话,通译对叶不凡道:“你又是什么人?”

    叶不凡没有搭理他,而是对朱重阳道:“那边有一名少年,他是什么人?”

    朱重阳道:“那是我的一位小朋友,说来话长,他身手平平,所以他没有过来帮我,倒不是因为胆小。”

    躲在桑树后的青竹虽然不知道叶不凡是什么人,但是看到他和朱重阳说笑,一副好整以暇泰然自若的样子,看来不但是和朱重阳一伙的,而且身负绝诣,当下从桑树后走出,他心中对朱重阳话语中的维护十分感激,口中说道:“这伙人是贼胆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叶不凡笑道:“你说得没错,不过,以重阳的身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宰了他们?”

    朱重阳看了看青竹后说道:“他们人太多,我没有把握一举将他们全都宰了,若是让他们跑掉几人,再想找到他们可就难了。”

    在朱重阳和叶不凡说话时,那名通译将他们说话的内容都翻译给其他东瀛人听,这些人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们脸色难看并非全部因为朱重阳说话的内容,更在于两人说话时浑然没有将他们十多人放在眼里,而是如同闲庭信步,街角遇到老熟人时那种态度,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种羞辱岂能忍?东瀛人的头目向之前站在外围发射暗器的两人递了个眼色,那两人悄悄后退两步,接着从怀中掏出几枚四角飞镖,向叶不凡和朱重阳二人射去。这已经是偷袭了。

    朱重阳察觉那两人的动作,却一副泰然自若,完全不理会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和叶不凡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暗器,都不需要他来担心。

    东瀛人射出的这些四角飞镖乃是东瀛忍者最常用的暗器,其状扁平,颇似菱形,四角十分尖锐,在尖锐的四角上还淬了毒,射出时飞镖旋转而出,不类中土暗器直来直往,而是沿着一定的弧线前行,让人难以提防。

    平时东瀛忍者发射这种四角暗器时,通常都是二枚四枚齐发,更是令人防不胜防,如果是四枚齐发,其中两枚射向目标,另两枚则是射向目标可能躲闪的方向,让人躲也无从躲起。

    而这两人射向朱重阳和叶不凡的暗器,却是每人八枚,那是非要置二人于死地不可了。

    只不过这种凌厉的暗器,在东瀛人眼中如同必杀技,在暗器之王叶不凡眼里,却不过和小孩子玩泥巴没有多少区别,他连暗器看都没看,随手发出几枚细小的钢针,便将二人射出的所有四角暗器全都打落,准确地令人难以置信。

    偷袭未果,东瀛人依旧不知死活,恼羞成怒下,将三人团团围住,准备一举将三人斩杀。

    青竹虽然认为叶不凡本领不凡,但面对十多名东瀛人举着明晃晃的刀子,难免心生畏惧。朱重阳将他拉到自己身旁,自然是要好好护着他。

    随着东瀛人异口同声地一声怪叫,十多人手中的武士刀一同向三人劈下。

    叶不凡双手一扬,七八道暗器如同天女散花般撒了出去,这本是暴雨梨花的手法,对于寻常发射暗器的人来说,暴雨梨花的手法是用大量的暗器来代替准头的不足,而叶不凡出手不但暗器数量足够,每一枚暗器的准头也都神乎其技,每一枚暗器都令人难以置信地击中敌人的要害,置敌死命。

    围攻他们的十多人登时死伤过半,在另一半还没反应过来时,叶不凡又是七八枚暗器射出,准备一举将剩下的东瀛人全部击毙。

    就在这时,朱重阳一剑劈出,斩落其中一枚暗器,令其中一人死里逃生。

    叶不凡出手之老辣,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除了那一枚被朱重阳磕飞的钢针外,其余身中暗器的东瀛人全部毙命,竟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可以想见,若非朱重阳出手,东瀛人当会全军覆灭。

    朱重阳剑下留下的那个人自然就是东瀛人的通译,此人也是东瀛人,朱重阳留他一命,为的就是要通过他来找到其他的东瀛人的下落。

    叶不凡也立刻明白朱重阳的目的,他来到附近,为朱重阳和青竹放哨,提防着其他东瀛人的到来。

    朱重阳问通译:“你叫什么名字?”

    通译起先还想嘴硬,但他又怎能嘴硬过朱重阳这个老江湖?只略用手段,便让通译乖乖说了实话。

    朱重阳又问了一遍。

    通译老实回答:“成平三郎。”

    朱重阳:“你家在何处?”

    成平三郎:“日本长崎县的一个小渔村,阁下不会听过那个渔村的名字。”

    朱重阳:“日本?”

    成平三郎:“日本是我们的国名,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扶桑国。”

    朱重阳:“扶桑就是扶桑,为何改了这么古怪的名字?”

    通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日本和扶桑本就是同一个意思,都是指太阳升起的地方,原本我们也用扶桑二字,只是扶桑二字写起来有些麻烦,不如日本写起来简单,久而久之便以日本为国名了。”

    朱重阳哈哈大笑,随后问道:“你们来中原干什么?”

    成平三郎:“无利不往,我们千里迢迢前来,为的自然是钱财。”

    朱重阳:“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这个时期?”

    成平三郎:“我们收到消息,中土朝廷颁布了禁武令,而且律法甚严,治理有方,中原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富足人家不少,正是我们过来捞钱的好机会。”

    朱重阳声音转冷:“你撒谎!”

    成平三郎诚惶诚恐地说道:“小人不敢撒谎。”

    朱重阳摇了摇头:“你们这些人身手都颇为不错,且穿着统一,不似其他倭寇,显然是来自同一伙人,绝非乌合之众,你们来历如何,到了此刻还要隐瞒么?”

    成平三郎苦笑一声后说道:“我不敢欺骗阁下,我们的确是为了发财而来,阁下猜测的也没错,我们的确是来自同一处,都是在德川七郎手下做事,这次前来中土,除了发财外,还受德川七郎所托,在中土寻找一样东西。”

    朱重阳问道:“什么东西?”

    成平三郎:“那是一件贡品,千百年前,由我们的人送过来,最后送到了贵国皇帝的手中。”

    朱重阳:“千百年前,你说的是我们唐朝吧?”

    成平三郎:“不错,正是贵国大唐时期。”

    朱重阳:“既然是你们送过来的,为何相隔这么久,又要找回去?”

    成平三郎嗫嚅了几声,想要含混过去。

    朱重阳自然要刨根问底。

    成平三郎最终只能据实回答:“这份礼物的夹层中有一份秘图,乃是我国一位大家族误放进去的,这次找回这件物品,为的就是其中的那份秘图。”

    朱重阳并非傻子,自然能够听出这其间的不合理,他冷笑道:“你们一位大家族误把一份秘图放入了贡品,这一放就是千百年,如今突然想了起来,还不惜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当真是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成平三郎连忙解释:“我们的主人德川七郎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虽然也觉得奇怪,可是我们身份低微,也不敢多问……”

    朱重阳反复询问了他关于此事的细节,认为他所知也就这么多,只好再问他秘图的内容,成平三郎也回答不出来所以然,朱重阳问他:“如果你不知道秘图的内容,如何确认秘图的真伪?”

    成平三郎道:“我们虽然不知道秘图上的内容,却知道秘图的材质,这种材质绝难仿制,我们自然能够分辨得出来。”

    见他不似作伪,朱重阳继续询问:“你们为了这张秘图,一共来了多少人?”

    成平三郎:“算上我一共是七十八人,我们都是德川七郎的家臣。”

    朱重阳原以为只有二十多人,想不到竟有这么多,他问道:“七十多人?怎么你们只有二十多人在一起?”

    成平三郎:“我们七十多人走在一起太过惹眼,又担心遭遇什么事一起出现意外,因此分为三批赶来,每一批二十六人,从不同的地方上岸,天幸都平平安安地来到了中土,直到我们遇到了阁下等人。”

第六十八章 雨中论武

    朱重阳接着问道:“其他两批人现在哪里?”

    成平三郎摇了摇头:“来中土的路线都是因形势而修正的,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所在,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我们的位置,我们只说好了如果找到了秘图,便在崇明县汇合,若没有找到秘图,一年后也当在崇明县汇合。”

    朱重阳:“为何选在崇明县?”实际上他还不知道崇明县的方位。

    成平三郎道:“因为贵国崇明县有一个入海口,是距离我们日本最近之地,原本我们也不是必须从那里入海,可是如果得到秘图后,主人希望我们能以最快的方法返回,所以我们最终选定在那里。”

    崇明县原来是距离扶桑最近之地,这一点他还是首次得知,他看了看叶不凡,叶不凡显然也是刚刚知晓,朱重阳继续询问成平三郎他们这一伙人中其他人的下落。

    成平三郎求肯道:“我们已经有这么多同伴死在阁下手中,就别再赶尽杀绝了……”

    接着无论朱重阳再怎么问,成平三郎是宁死不肯再透露同伴的所在。

    朱重阳想不到他还有硬气的一面,只好说道:“我们也并非滥杀之人,你们之前的同伴,恐怕也不是我先动的手吧?若非你们定要置我们于死地,也不至于落得个客死他乡的地步……”说到这里,朱重阳猛地想起一件事,他扯着成平三郎的衣领问道,“对了,你们为何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呢?为何要我们非死不可?”

    成平三郎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来中土以前,主人曾告诫我们,说那秘图之事绝不能为他人所知,否则恐起觊觎之心,我们心中有鬼,见到你们在暗中监视我们,自然是将诸位当成了,当成了敌人。”

    朱重阳又问:“你们既然不知道秘图的内容,就如此疑神疑鬼,只怕有些说不通吧?”

    成平三郎苦笑道:“我们国人有不少海上为寇,被贵国称之为倭寇,连累得我国都被称为倭国,就算我们并非贵国口中的倭寇,也……也是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所以不得不小心行事。”

    朱重阳冷笑道:“你们倒是还有自知之明,只不过此时距离唐代朝廷更迭已经过去千百年,当年皇宫之物早已不知去向,别说你们这些外人,就算是我们汉人,想要找回也是无从提起,更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东西说不定早已灭失,你们何来找到的把握呢?”

    成平三郎道:“此物绝难损毁,而且在我们奉命前来之前的百十年间,我们也陆陆续续派人前来查探秘图的流向,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些端倪,这才决定派出人手将秘图寻回。”

    朱重阳:“哦?想不到这都能被你们找到,不知道你们查探的结果如何?”

    成平三郎本不欲说,但他似乎也知道最终非说不可,所以还是老实交代:“据我们所知,装有这份秘图的佛龛辗转流离之下,最终落入贵国白莲教手中。”

    朱重阳闻言不禁虎躯一震,心道,又怎会这么巧的?

    他本就是为了白莲教屠戮劳家村一事而来,其后渐渐得知白莲教的藏宝以及秘笈一事,如今更是牵扯到了什么东瀛人的秘图,这些事若不是巧合到离奇的地步,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朱重阳反复询问了成平三郎一些细节,确认他没有再隐瞒什么,最后对他说道:“我们想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你们这一批人剩下的人我暂时不去追究,不过你们千万不要再有什么害人之心,你们老老实实的便罢,若是再敢胡作非为,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追到你们扶桑国,也要将你们杀得一个不留!”

    成平三郎连连点头,自然是答应不迭。

    朱重阳放他离去。

    对于朱重阳的举动,叶不凡并没有说什么,倒是青竹感到有些不忿,毕竟他的飞沙帮弟子都死于东瀛人之手,只不过朱重阳既然放此人离去,青竹也不好说什么。

    三人一起处理了东瀛人的尸体,以防尸首在此地产生瘟疫。

    十多具尸体,三人一直处理到后半夜。

    在处理那两名发射暗器的东瀛人时,叶不凡对于东瀛人所用的暗器嗤之以鼻,认为东瀛人的四角或者三角飞镖暗器不但蠢笨,而且边角锋利虽然对敌人不利,对自己同样不利,犹如一把双刃剑,容易伤着人,也容易伤着自己。

    朱重阳笑道:“练得巧了,恐怕就不会扎着自己了吧?总不能每次拿取都要冒着被扎手的风险?”

    叶不凡道:“练暗器不练掷发,却去练拿取,本末倒置,不知所谓。另外,这种暗器因为太大,所以携带数量也不能太多,哪有我的钢针方便?总不能随身背着个包袱吧?”朱重阳和青竹二人都被他说得好笑。

    说说笑笑间,三人将十几具尸体埋好,这中间虽然也在东瀛人身上找到一些纸张书信,但上面的字却是一个不识,他们只将尸体上的金银取了,全都给了青竹,算作是对他飞沙帮损失的补偿。

    完事后,叶不凡道:“此非说话之地,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说。”

    路上,朱重阳再次问起叶不凡如何来到中土。

    叶不凡的话让朱重阳又惊又喜:“来到中土自然是为了一件大事,而且来的可不止我一人,令尊和伏缨,甚至是慕容寒山都从西域回来,估计这两天就到,到时候中土武林可有的热闹了,哈哈……”

    朱重阳想着父亲等人要来中原,心中火热,他压抑住心情继续问道:“究竟是什么大事,能够让诸位屈尊降贵地前来处理呢?”

    叶不凡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知道对你没什么好处,前边有家客栈,咱们到那边去歇歇脚吧。”

    看叶不凡的样子,他暂时还要卖个关子,他也只好将这些疑问暂时闷在肚子里。

    三人忙活了大半夜,在客栈随便吃了点冷食,便分别回屋倒头睡下。

    翌日早上,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朱重阳出了屋子准备去吃早饭,路上碰到伙计,才知道现在已经晌午。

    朱重阳自嘲了一番,他先去叶不凡屋,发现他已经出去了,青竹也不在屋内,朱重阳只得去了门堂,看到两人正站在屋檐下说话。

    昨夜青竹初见叶不凡,并不知道他的威名,朱重阳也没跟他细说,今日两人却谈得犹如父子,朱重阳走近一听,原来是叶不凡在教青竹一些暗器的本事,叶不凡说道:“……你叫青竹,那也真是缘分,我曾也用竹枝练过暗器,竹子虽然比钢针大些,轻些,但一开始联系,也算容易入手……”

    看起来是叶不凡也觉得青竹是一位可造之材,所以不惜传授自己这身不凡的本事。

    朱重阳没有打扰二人,只在后面等着,直到两人谈罢回过身来,这才看到朱重阳,朱重阳笑道:“你们都起得比我早。”

    叶不凡微微一笑:“我早起是有事,青竹年纪轻轻,也能不贪睡早起,足见是一名十分自律的人,我便动了爱惜之心,想将我这手扔东西的本事教给他,你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咱们还要赶路。”

    朱重阳对于叶不凡是如何找到桑林,以及他们要赶路去什么地方一无所知,心中纳闷,也没有多问,先去后院吃饭去了。

    饭后三人向客栈买了三把雨伞,叶不凡当先领路,三人冒雨赶路,方向却不是镇江,而是常州。

    朱重阳抱着到了地方就会知晓一切的想法,也没有多问。

    叶不凡虽然年过五旬,却依旧十分硬朗,走起路来步子迈得很大,朱重阳对他十分尊敬,并非是因为他是暗器之王,更因为他能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以一个不适合练武的身子踏足武林,并取得如此高的成就,能够做到这些的,虽不能说后无来者,却也前无古人了。

    青竹走在叶不凡身侧,似乎想起了禁武令,他问叶不凡:“我这么跟你修炼暗器,不算是违反律法吧?”

    叶不凡则说道:“禁武令为的是防止汉人反抗女真人统治的权宜之计,并不能长久,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预防武团的出现,试问官兵哪有本事查到每一个人呢?若是有武师在自己家里教孩子,难道官府也能知道?朝廷也能知道?”

    听到叶不凡谈论禁武令的角度,朱重阳颇感新鲜,他跟着说道:“朝廷的禁武令之针对汉人,而不针对他们自己的女真人,迟早会引起汉人臣子的反对,这件事倒没有太令人担心的,顶多让中原武林元气损耗些,咱们汉人多过他们女真人百倍,只要武术不绝,迟早会有卷土重来的一日,我只担心朝廷的科举倒会害了百姓心智,到时候就算解除禁武令,怕也是没有多少人再对武功感兴趣了。”

    叶不凡闻言忽然停下脚步,朱重阳和青竹也跟着停下,叶不凡没有开口,他们两人也不敢多言,四周寂静,只听到细雨落在伞面上的沙沙声。

第六十九章 扶桑余孽

    叶不凡道:“重阳不愧是朱雀之子,你们爷儿俩想到一块去了,只不过此事十分棘手,甚至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令尊每每和我们谈起此事,总是忧心忡忡,认为这场劫难注定无法逃脱,他心怀济世救民之心,却忧力不足,这次回到中原,也是为了最后一搏,如依旧不能力挽狂澜,也终要倾尽全力,让灾祸往后拖一拖。”

    朱重阳问:“叶世叔说的灾祸究竟是什么?”

    叶不凡道:“此事一言难尽,等你见到令尊,让他细细说给你听吧。”

    冒雨走了七八里地,来到一处村子,烟雨中白墙黑瓦,显得格外静谧,在一处屋檐下,有一名妇人,挎着一个篮子,看着雨从天上落下,似乎想要出门,却被雨阻住了去路。

    叶不凡直接走向妇人,妇人似是看到陌生男子而害羞,转身入了门。

    朱重阳看得暗暗纳罕,不明所以。叶不凡已经娶妻生子,这妇人难道是叶不凡的夫人,也就是叶乘风的母亲?如果她是叶乘风的母亲,又怎会见到叶不凡便躲进去?如果不是,那叶不凡来找他干什么?

    不过很快朱重阳便知道叶不凡来找这名妇人的意图。

    妇人进了屋,很快有几人从屋中出来,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丑有俊,其中赫然便有刚才回屋的那妇人,朱重阳数了数,一共有八人。

    这八人见到叶不凡前来,一起拱手相迎。

    叶不凡也十分谦逊,收了伞,拱手还礼,八人在门口分站两旁,让叶不凡和朱重阳以及青竹三人先进屋,显得十分客气。

    朱重阳见这八人形貌各异,眼神中却都饱含身材,俱为内力修为造诣不凡之人,自己枉自在中土武林浪荡了十多年,却连一个人都不认识。

    进了屋之后,分宾主坐下,叶不凡这才给双方介绍了身份。

    这八位形貌各异之人乃是风尘八友,听名字就知道几人都是浪迹江湖,不喜争名逐利之人,这八人并非人人都会武功,比如排行老五的刘欢喜,他是一位包打听,也就是帮人打听各路消息,与众不同的是,此人以卜卦为业,虽然籍籍无名,却能打听到江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所以他虽然不会武功,却是不可或缺之人。

    还有排行老七的一位医道圣手,有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之能,也不会什么武功,却身受其他几人的尊重。朱重阳奇怪这位排行老七之人颇为年长,比之排行老四老六之人还要年长,如何排名老七?后来经过叶不凡的介绍才知道,此人天生七根手指,乃是天残之躯,认识的人都称他为七指神医,是他自己坚持要排在老七位置上的。

    这八位风尘中的异人不爱参与武林中的纷争,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这次一同出来,朱重阳隐隐觉得和朝廷的禁武令有关。

    果不其然,风尘八友的老大,一位野道人说道:“国家大事,本轮不到我们蝼蚁一般的人来操心,只可惜天地不仁,硬逼得我们放下逍遥自在的生活,只不过若不是你们出面,我们也不会狂妄地要挺身而出。”

    叶不凡连忙说道:“陆仙人太客气了,偿若你们还是蝼蚁,那我们也只能算作浮游了,眼看大祸将至,咱们如果还冷眼旁观的话,只怕大伙儿就算再想置身事外也不可得了。”

    朱重阳眉头微蹙,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隐隐猜到天地不仁中的天指的是朝廷,而大祸将至,难道是朝廷想要对付汉人么?想到残忍处,朱重阳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风尘八友中的老二,一名粗壮的男人说道:“若要我们上阵杀敌,力气或许稍显薄弱些,但若是暗中做些鸡鸣狗盗的买卖,我们几人差幸还有几分所长,需要我们几个做什么,叶大侠还请明说了吧。”

    听了他的话,其余的风尘七友纷纷附和。

    青竹听了却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惹得风尘八友一齐向他怒目而视。

    朱重阳连忙为青竹辩解:“小孩子不懂事,诸位豪杰莫与他计较。”

    青竹不理会朱重阳的好意而说道:“这位大爷长得五大三粗,却说什么去**鸣狗盗之事,岂不好笑?”

    叶不凡摇了摇头:“你这娃儿真不知天高地厚,季二兄,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朱重阳至今也只知道此人姓季,在风尘八友中排名第二,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但看得出来这位季二当有过人的本领。

    季二对叶不凡称他为季二兄连忙客气:“叶大侠,你称呼我为季二兄,那不是在捧我季二,而是在骂我呀,这位小兄弟不知道我们平日里的行径,我们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只不过我们在此商量大事,有他在此,会不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季二对青竹的不满也是显而易见的了。

    青竹一挺脖子道:“我年纪虽比你们都小,可我也是一帮之主,有什么听不得的?”

    朱重阳也为他担保:“青竹小友阅历少了些,却绝对可靠,我朱重阳可以为他保证。”

    叶不凡打圆场:“几位都是叶某信得过的,否则我也不会在此与你们相见,事情的原委,还是我先跟你们说一下,省得你们还是稀里糊涂的。”

    众人洗耳恭听。

    叶不凡娓娓道来,一件跨越千年的阴谋被揭露出来。

    盛唐时期,倭国派出不少使者出使上国,表面上是仰慕中土文化,实际上暗地里对中原这块肥肉已经馋涎欲滴,只不过倭人当时极有自知之明,双方实力相距甚远,觊觎之心不过想想而已,若真流露出占有之意,其国只怕早就到了亡国灭种的下场。

    当时有一位来往中土行商的倭国人赚了不少钱,回国后又经营了二十余年,遂成了一方霸主,此人对中土念念不忘,一心艳羡盛唐文化,企图从大唐瓜分一些好处,甚至是霸占中原。有了这个勃勃野心之人名叫成平望海,也就是成平三郎的几十代老祖宗。

    只不过对于当时的成平望海来说,一如羡慕邻家富裕的穷困潦倒的单身汉,唯有想想而已,与众不同的是,这个穷困潦倒的单身汉为了子孙后代能够达成所愿,在他临死之前,埋下了一颗种子。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成平一家也没能摆脱这种命运,不过百年,曾经辉煌的成平一家便在战乱中衰败下来,若说幸运,只是没有绝种而已。此后数百年间,成平一族起起伏伏,都没有做出太大成就,直到千年以后的幕府时期,成平一族终于再次崛起。

    崛起的成平家族中最有出息的便是成平三郎,因此,在他们家族中流传了千年的一个大秘密,便交到了成平三郎手中。

    这也是后来成平三郎为何不断派人来到中土的原因。

    说到这里,叶不凡停顿了一下,似乎对此事颇感不满。

    朱重阳问道:“他们家族流传下来的究竟是什么秘密?叶世叔又是怎么得知这件如此隐秘的秘密的?”

    叶不凡看了看屋子里的众人,风尘八友也无不被叶不凡的讲述所吸引,一起盯着他,他清了清嗓子后说道:“此事说来荒诞不经,却又足够骇人听闻,此事也并非我叶某打听而来,而是令尊……”他望着朱重阳道,“是令尊的一位好友无意中得知,心知此事重大,不敢拖延,连忙赶去西域,不辞万里,找到令尊诉说此事,算起来,至今已经有二年之久了。”

    听到叶不凡这么说,众人的好奇心更是被吊足了,究竟是什么事,使得此人不找别人,偏偏去找朱雀大侠呢?

    叶不凡也不再啰嗦,而是将这件秘密直接说了出来。

    盛唐时期,成平望海通过海运赚了无数财富,甚至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这才让他狂妄地生出想要霸占中土的念头,只不过当时大唐国势强盛,他就算家产无算,家丁无数,相较起来,也不过是蝼蚁之于雄鹰,萤火之于皓月,他自知绝无可能实现奢望,所以特意留下了一颗种子,而这颗种子,在如今也终于成长起来。

    成平望海后来回到扶桑,成为一方霸主,所有的家财不过是他身家的一半,另一半的身家他则花费在了中土。

    为了在遥远的未来成平望海能够实现自己的奢望,他花费重金,在中土各地分别娶了四十多名当地女子,然后和她们交合,除去一些没有生育的女子之外,成平望海一共在中土留下二十三名子女,在这二十三名子女中,又有十五名儿子,八名女儿。

    女儿不算,他给这十五个儿子留下了大量的财富,让他们能够继续延绵他成平望海的血脉,他笼络孩子的母亲,甚至允许孩子的母亲另嫁他人,只求让他的儿子能够多生后代,以在将来实现他的宏图伟业。

    为了在将来前来认亲,成平三郎给每个孩子都留下了严格的祖训,并对孩子的母亲谎称会找人暗中盯着,以确定孩子将来能将这些祖训传给下一代。

    成平望海为了隐藏他的图谋,他还给孩子改成了汉人姓名,随后他将这十五子的信息隐藏在了一件能够永远流传的物品之内,这件物品便是他上供给大唐朝廷的一件佛龛。

    日月流转,千年过去,到了成平三郎这一代,他们感觉终于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步,于是不断派人来到中土打听当年成平三郎的后人,经过千年的延续,根据估算,当年成平三郎的十五个儿子在中土延绵的后代,当有数万人之多。

    听到叶不凡的话,在场诸人无不感到震惊得无以复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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