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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六章 化尸粉

    夏弥烟回头愕然看着伏缨。

    伏缨劝说她:“你千万别想不开,你还年轻,做错了事,只要能改过,我们还是会原谅你。”

    这个我们,自然也包括了朱雀,朱雀心道你就知道滥做好人,八成是看上了这名女子,她身为蝴蝶教的教主,岂是好招惹的?她若图自尽,正是自己巴不得之事,因为自己明知她蛇蝎心肠,还是狠不下心来杀她,让她自生自灭算了,何必阻拦呢?

    夏弥烟俊美的脸上兀自挂着泪珠,却还是笑了一笑:“我不是寻死,不过还是多谢你的关心了。”

    伏缨见她不是寻死,放下心来。

    夏弥烟蹲下身来,做了一个谁都没有预想到的事,她拿着匕首忽然向这些黑衣人身上刺去!

    朱雀和伏缨以及叶不凡都惊呆了,都在想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只见夏弥烟刺完一个黑衣人又接着去刺另一个,她出手极快,很快在三十二名黑衣人身上都刺了一刀,死人时候血停止了流动,虽然被刺得很深,却没有多少鲜血流出来,但被刺处的样子绝不好看。

    伏缨忍不住问道:“你干什么?这些人已经死了,干什么还糟蹋他们的尸体?”

    夏弥烟没有搭理他,收回了匕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掀开木塞,她小心翼翼地用小手指指甲挑出一些粉末撒入这些黑衣人的伤口,动作也是极快,而且有条不紊,直到每个黑衣人的伤口里都撒完了,她才按上木塞,将瓷瓶放回怀中。

    伏缨大感好奇,朱雀和叶不凡也是如此,见她好像在给黑衣人下药,难道还想将他们都救活不成?但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会死而复生?

    还没等他们发问,可怕的事发生了,这些黑衣人的伤口被撒上药粉处,发出嗤嗤地轻响,接着伤口逐渐腐烂成水,随着腐烂的增加,腐烂的速度越来越快,伤口被腐蚀处露出丑陋的令人恶心的颜色,并冒出淡淡的黄烟,朱雀伏缨和叶不凡三人怕黄烟有毒,都退出了院子,站在门口向里面看着这道奇景,他们已经想明白,夏弥烟所说的收敛他们的尸体,并不是拉走,是什么含义,自然是她用这种毒粉将尸体化成水,就不用再掩埋了。

    只是这些黑衣人作为她的手下,她怎能如此对待他们?哪怕他们已经死了。

    对于蝴蝶教的行事,他们只感到诡谲怪异,难以言喻。

    三十多人的腐烂尸体,绝非什么好看的事物,但三人为怪事所迷,都看得目不转睛,就像一些相貌畸形之人,看了令人不适,可偏偏又想去看。

    唯有夏弥烟待在院子里,时不时将一些黑衣人的残肢断体踢进毒水中,加快尸体的腐蚀速度。

    不到半个时辰,这三十二名黑衣人的尸体,尽数化为毒水,就连他们的衣服鞋袜头发牙齿也都被化去,不知夏弥烟那瓷瓶中的粉末是用什么制成,竟这般剧毒霸道。

    整个院子里的尸体全都化完后,院子里只剩下夏弥烟一人,以及充斥整个院子的淡淡黄烟。

    做完这些事,夏弥烟抹了抹眼泪说道:“走吧。”

    四人来到前台,夏弥烟对掌柜的说道:“后院里的脏水,你们去冲洗一下,那些脏水有毒,千万不要沾到身上,多冲几遍,毒渗入地下,过个十天八天就没事了。”

    说完递给掌柜一块金子,掌柜忙不迭地喊人去做。

    安排好了此事以后,夏弥烟随着三人在一张角落里的桌子旁坐下,现在未到吃饭的时候,旁边没有食客,他们说话也不虞给人听到。

    伏缨问道:“你那瓶子里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夏弥烟冲他一笑:“是化尸粉,是从仙蛾的卵中搜集来的。”

    伏缨打了个寒噤,不想再问。

    朱雀说道:“夏门主,我的意思你当明白,你们蝴蝶教……”

    夏弥烟打断他的话:“你是想劝我不要再做杀人的买卖?”

    朱雀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否则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夏弥烟说道:“不做也行。”

    朱雀大感宽慰,夏弥烟身为蝴蝶教的教主,自然不会空口说白话。

    可夏弥烟接着说道:“但是要等我们做完已经答应了人家的最后一个杀人的承诺才行。”

    伏缨问道:“最后一个承诺?要杀的是谁?”

    夏弥烟看着朱雀说道:“就是你。”

    朱雀冷笑了一声:“看来你的意思是还要接着做?”

    夏弥烟说道:“你说让我们蝴蝶教不做就不做,你凭得什么?总得露上两手让我们教中人明白,不是我身为教主不同意继续做此事,而是有人逼迫的我不能再做此事,否则我答应了你,他们不服,联合起来罢了我这个教主,另选一位新教主出来,那我对你们的承诺岂不成了一纸空文?”

    朱雀问道:“露上两手是什么意思?怎么才能让你们心服口服?”

    夏弥烟说道:“一个月后,在长安城南边,终南山山脚下,咱们比试一场,偿若你输了,以后不要再过问我们的事,如果你赢了,我们蝴蝶教从此回到长白山,永不再踏足中原,你看如何?”

    伏缨问道:“比试什么呢?”

    夏弥烟说道:“当然是比武,难道还会比绣花不成?”

    伏缨又问道:“为何要在一个月后呢?”

    夏弥烟叹了口气:“我要把各处的蝴蝶教的教众召集过来,自然需要时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伏缨点了点头:“合你们一教之众,对付朱雀一人?”

    夏弥烟说道:“咱们又不是打仗,只是比试,我们虽是长白山下的农民,也懂得这点规矩,他朱雀也可以找几名帮手,但人不能多,多了咱们的约定可就不算了,怎样?朱雀,你敢不敢来?”

    朱雀说道:“好,一个月后就一个月后,若我不幸被你们杀死,你要记住你刚才说的,可以停止为钱杀人,只要完成最后一个杀人的承诺。”

    夏弥烟站起身来,冲他甜甜一笑:“你朱雀要是死在我蝴蝶教手里,看在你在天之灵的份上,我们改行做别的。”

    叶不凡一直在听他们说话,这时忽然问夏弥烟:“我只想问你一件事,胡不工大师是不是被你们蝴蝶教的人杀的。”

    夏弥烟假装想了想,过了一会说道:“我看你还是没有明白我们蝴蝶教的身份,我们是一把刀,若是杀了人,刀无罪,有罪的是那个拿刀杀人的人,好好想想吧。”

    说完就娇笑着离去,竟没有否认,叶不凡站起身来向追上去再问问,但他站了一会又坐了下来,一个月后就可以再见到她了,此刻他实在不用着急。

    伏缨看着夏弥烟离去的背影,对朱雀说道:“这女人又哭又笑,真像个疯子,对了,你到时候将慕容寒山请来,我看他们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朱雀摇了摇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为何让慕容寒山冒上生命之险呢?理同此理,心同此心,他们的毒粉诡计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不能让我的朋友跟着去冒险。”

    伏缨闻言惊道:“难道你想独自前去赴约?他们要是不守信用,一涌而上,你岂非死定了?”

    朱雀笑道:“你没听她说么?我若死了,他们蝴蝶教就要改行了,这是好事。”

    伏缨摇了摇头:“不行,你要是死了,嫂子还不得怪死我?”

    叶不凡忽然说道:“我跟朱雀大侠一起去。”

    伏缨看着他,摇了摇头,朱雀也摇了摇头:“你还年轻,没必要去,他们手段毒辣,听说胡不工将一生累积的财富都给了你,你小时候吃了这么多苦,有大好的将来等着你。”

第五十七章 暗器之王

    叶不凡闻言热血上涌:“不,我一定要去,首先你教了我内力,算得上是我的师父,我怎能看着师父前去冒险,而自己在家里躲着呢?再说胡不工大师之死,我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伏缨说道:“好,我也去,朱雀,我们两人你也知道,都可以做你的助臂,绝不会拖累于你。”

    朱雀见二人神色坚定,知道多说无用,只得说道:“此事再不要告诉其他人,咱们三人就去看看,到底是邪不压正,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伏缨想起夏弥烟用化尸粉化去数十具尸体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说道:“不行,咱们还要去找一个人,有了他,就不怕他们的毒了。”

    叶不凡听了奇怪的问道:“谁?谁不怕毒?”

    伏缨说道:“就是赶走了唐主的刘苏儿,你怎的忘了?”

    叶不凡立时想起了这位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心中升起了一较高下的心情,他对两人说道:“看来我要在这一个月里好好地练练内力了,否则和他比起来,就相差得太多了。”

    此后的一个月里,朱雀和伏缨以及叶不凡就住在了春风客栈,叶不凡有了胡不工留给他的财产,不在乎这里的住店价钱高,他每日除了吃饭,就是回房间修炼内力,毅力之坚,让伏缨都感到钦佩,和叶不凡的努力恰恰相反的,是朱雀和伏缨两人的满不在乎的态度。

    长安城是旧朝古都,四周可以游玩的地方实在太多,他们每日早上吃完饭就出去,一直晚到很晚才回来,叶不凡见到两人轻松的态度,也曾问过两人:“难道你们就不担心么?”

    伏缨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一死,江湖人死于江湖事,不很正常么?”

    叶不凡又问:“难道临时抱抱佛脚,修炼下武功,不也有点好处么?”

    朱雀说道:“你和我们不同,你每日都有长足的长进,武功到了我们这个阶段,再修炼已是事倍功半,一个月的修炼没有多大作用,还不如我们放松放松,到时候能够达到一个良好的状态来的实在。”

    两人这天又出去结伴游山玩水,路上伏缨说道:“叶不凡这小子暗器手法了得,可以和唐门的唐主一较高低,再加上这么用功修炼内力,我看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朱雀点头表示同意:“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不过后来我有了一点小成就,就难免会沾沾自喜,特别是婚后的日子,更是让我变得懒散,对辛苦的练武,感到失去了以往的激情,叶不凡这小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伏缨问道:“谁?”

    朱雀说道:“慕容寒山。”

    伏缨愕然:“你是否过于抬举他了?”

    朱雀摇了摇头:“像慕容寒山这种人,本就是武林中百年难见的心志坚毅之人,他不娶妻,不怎么过问江湖中的是是非非,一生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剑,叶不凡也是同一种人,他现在虽然只是在修炼内力,可是修炼内力的目的是什么?他不会那些外门武功,内力也不过是他练暗器的基础罢了,自从上次常家和唐门一事过后,我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从他现在的内力能够看出来,这小子每天都在勤练不休,就像慕容寒山每日磨剑,练剑一样。慕容寒山是剑神,这小子怎都会成为暗器之王。”

    伏缨听完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我毕竟成不了这种人,因为你我的心都太散漫,又颇喜欢享受。”

    朱雀说道:“武功一道,绝对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是我担心到时候和蝴蝶教的人比试,他会不顾安危的拼命,那就非是幸事了。”

    两人正谈着,不知不觉来到长安城以东的翠华山,前方道上有几个人也在游玩,看背影颇为熟悉。

    朱雀喊道:“喂!”

    在没看出对方是谁的时候,这一声喂,简直就是万金油般的称呼,可以避免叫错人的尴尬。

    前方的人闻声回过头来,朱雀一见,立刻认了出来,是长安四公子之一的云耀祖云公子,那位被称为要饭的少爷,奇怪的是黎一白也和他在一起,另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云公子和黎一白见到他俩也是一喜,几人见面寒暄了几句,和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其他几人都是郑相宜家的人,其中有为女子颇为美貌,据黎一白所言,正是郑念茵。

    朱雀问他们怎有闲心出来游玩,黎一白和郑家人告罪一声,让他们先上山,自己一会赶过去。

    云耀祖也想跟他们说说话,可是看到郑念茵已经离去,来不及说什么,和朱雀挥了挥手,追了过去。

    伏缨问黎一白:“这小子真和郑念茵在一起了?”

    黎一白点了点头:“这小子和朱雀争亲一事传了出去,朱雀朋友多,许多人上云耀祖家中去指责他,他为此正烦恼,因此便跟着郑家出来散散心。”

    朱雀歉然道:“我的确没想到这么多,若是知道此事能让云耀祖惹上麻烦,我就想别的办法了。”

    黎一白从云耀祖那里听说了朱雀被杀手盯上一声,问将起来,朱雀和伏缨本就说好了,不将此事告诉别人,因此含糊以对,这本是不想黎一白跟着他们和蝴蝶教作对冒险。

    可是黎一白却不依不饶,看出两人在隐瞒什么,他说道:“咱们大海上同舟共济,那是生死交情了,难道你们还不将我当做朋友么?若当我是朋友,有什么事还望直说。”

    伏缨想起了两人在东海孤岛上争执时的情形,此刻只化为温暖的回忆,他故作冷冰冰的神态说道:“你说我们不当你是朋友就不当好了,好稀罕么?”

    黎一白刚想发怒,转念一想,立刻想通了两人定然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情况,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他笑道:“你们不拿我当朋友,我却拿你们当朋友,你们定然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对付那些杀手?不管他们是谁,都算我一个。”

    伏缨心中感动,紧绷的脸色变得软下来,他说道:“你小子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若真的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不用你说我们也会来找你,这件事我们有不能让外人插手的苦衷,对了,你跟着郑家这么久,怎么没有将人家家的闺女勾到手,却让云耀祖得了先手呢?”

    黎一白说道:“少扯别的,我跟你说正经的,如果你们的敌人是杀人为生的话,有我在,总会有些好处,毕竟我做这一行多年。”

    见他坚持,伏缨无奈,只能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最后伏缨说道:“这伙人是蝴蝶教的,你硬要插手,可要想明白了。”

    黎一白坚定地说道:“想明白了,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和你们一起对付他们,对了,你们还住在春风客栈么?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朱雀叹了口气说道:“不错,不过此事你万万不可再告诉别人,特别是云耀祖,还有,对于给他造成的麻烦,你帮我道个歉,事情了结了以后,我自会向朋友说明真相。”

    黎一白点了点头,和两人告辞,向翠华山行去,如今腰跟他们一起对付蝴蝶教的人,由他们三人,变成了五人,多了刘苏儿和黎一白二人,伏缨让人通知了刘苏儿,刘苏儿也回了信,到时候准来。

    看着黎一白上山的背影,朱雀和伏缨对望了一眼,感到都不适合再去爬山,见到云耀祖也是尴尬,遂打道回府。

第五十八章 双翼护法

    一个月的时间仿佛很长,长得像是恋人间的等候,又仿佛很短,短得就像温情的回忆。

    然而无论长短,该来的总归会来,朱雀和伏缨,带着叶不凡,刘苏儿以及黎一白,他们坐着马车,向终南山行去,之所以选择坐马车,是伏缨提出来的,为的是保存体力,好和蝴蝶教的人斗争到底。

    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支脉,在秦岭的大家庭里,终南山就像一个桀骜不驯的孩子,孩子也已长大成年,也带着自己的一群孩子分了家。皇帝荒唐,崇尚道家长生不老之术,因此这里的道家香火尤其兴盛。

    当然,道家千余年来的传承,也并不都是骗人的,许多真正有道之士就来自这里,比如老子,姜子牙,赵公明等人,甚至是神仙汉钟离,吕洞宾都和终南山有着深厚的渊源,所以才能够吸引前代的吏部郎中王九思在这里归隐。

    但有着如此仙气的地方,如今却要成为他们和蝴蝶毒教一争高低之地,想想也叫人惆怅。

    从长安城出城,向南行四十多里地就可以到终南山山脚下,他们卯时出发,辰巳之交时便赶到了,彼时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初春的太阳暖而不烈,正是一副晴好的天气。

    下了马车,他们才看到,在山脚下的一块荒地上,已经来了许多人,除了蝴蝶教的人以外,还有许多别派之人,夏弥烟带着几名精壮的手下,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朱雀让马车车夫在一旁等候他们,马车车夫来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来游山玩水的,看到和他们相约之人身上携带的武器,以及那些凶神恶煞的表情,已经知道绝非什么好事,吓得连忙赶着马车避得远远的,但又舍不得离开,因为伏缨给他的车马钱十分大方。

    伏缨问道:“看来你们还约了不少帮手,到让我们失算了。”

    夏弥烟依旧笑焉焉地说道:“这你又猜错了,这些人全都做壁上观,谁都不帮,是我请来的公证人。”

    伏缨问道:“公证人?公证什么?”

    夏弥烟说道:“我们蝴蝶教要和你们这些大名鼎鼎的人比试一番,没有人在旁瞧着多无趣,要是你们赢了,也不用担心我们出尔反尔,要是你们输了,我更需他们来帮我们蝴蝶教在江湖上多多宣传,总比我们自吹自擂的好。”

    伏缨哼了一声,看着朱雀说道:“你怎么说?”

    朱雀也微微笑道:“很好啊,难得你们蝴蝶教想得这么周到,不过你找来的这些门派都只是小门小派,说话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分量,不免让人感到遗憾。”

    夏弥烟问道:“既然你看不惯他们门派低微,自己怎的不提前找些名门大派的人来呢?现在再来说嘴又有何益?”

    朱雀微微一笑:“谁说我没有带名门正派的人来呢?”

    夏弥烟的笑容敛去,看着他们五人,黎一白看起来比他们还像坏人,朱雀不用说了,伏缨她认得,是个独行大盗,叶不凡她也知道,不过是胡不工家的一个家丁,不知得了什么好运,继承了胡不工的家产,除了他们四人以外,只剩下一个少年。

    若说这少年是什么名门正派的,看起来也不像,就算是,也不过只有一人,夏弥烟心下寻思,难道朱雀他们五人只是先头军,后面还有支援?想到这里,她说道:“何不让你们的人一起现身?”

    朱雀立刻知道她误会了,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身为一教之主,定然自视甚高,瞧不起人,这位小兄弟。”他指着刘苏儿说道,“他便是名门中的名门,正派中的正派,少林寺的弟子,嘿嘿,难道不比你找来的那些人要更有说服力么?”

    夏弥烟愕然看着刘苏儿,过了一会方才咯咯娇笑道:“算你吧,只不知道他就算是少林寺的弟子,能不能保持公正,还是偏向你们呢?”

    伏缨说道:“当然公正了,别净说闲话了,你们准备怎么比?”

    夏弥烟又看了看刘苏儿,这才说道:“除了这位小小公证人以外,你们还有四人,我们和你们比试四场,你们偿若输了两场,就算输了如何?”

    伏缨问道:“为何两场输了就算我们输了?两胜两败不是平手么?”

    夏弥烟说道:“以你们的名气,我们能赢两场还不够么?本来我只想比试一场的,我们蝴蝶教上下同心,和朱雀尽力一拼,如今我们的人分成四份,占便宜的该是你们才是,怎么你们不敢么?”

    朱雀看了看叶不凡,忽然说道:“好,我们赢了三场,第四场也就不用比了吧。”

    夏弥烟娇笑道:“这是自然,这些前来观看咱们比试的朋友们还都不清楚呢,我去跟他们所说。”

    夏弥烟安排了一名声音响亮的手下,将他们比试的规则说了出来,其他的人纷纷叫好,催促他们尽快动手,就像戏班子里的观众,期待着一场好戏。

    伏缨暗中点了下,除了所谓前来当做公证人的那些江湖中人以外,蝴蝶教此次来了一百多人,听夏弥烟的口气,他们未必是一对一的比试,他低声对朱雀说道:“你贸然答应了他们,恐怕要上他们的当了。”

    朱雀说道:“你呢?有没有信心?”

    伏缨想着对方对阵一人,说不定会上来三四十人,他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对着朱雀,他也不用掩饰,他说道:“有五成把握。”

    朱雀笑道:“再加一成对我的信心,那就有六成把握,值得一试。”

    伏缨不知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茫然地看着朱雀走向前去问道:“是我和你们的约定,自然由我来比第一场,不知你们准备怎么比?”

    夏弥烟说道:“我们蝴蝶教有双翼护法,你想要我们滚回老家,自然要先过了他们这一关,我们人虽然多,却不一涌而上,你看如何?”

    她提到双翼护法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人走了出来,伏缨一见之下,立刻感到不舒服,心道哪里来的妖孽,明明两个打一个,她说得好像还吃了什么多大的亏似的。

    这两人为一男一女,男的做女人打扮,女的却又留着寸头,像个男人,他们两人虽然衣服好像穿反了,却依然能够让人看出谁是女人,谁是男人,若是看不出来,也不会让人感到有股妖气了。伏缨心道,这哪里是什么双翼护法,名字说得好听,给人以无穷的美妙想象,哪里知道竟会是这么两个人物。

    夏弥烟见朱雀不说话,她指着那名穿着女人衣服的男人说道:“这位是左翼护法温软。”接着又指着那名留着寸头的女子说道:“这位是右翼护法黎刚。”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夏门主如此抬爱,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请!”

    夏弥烟又指着朱雀对两人说道:“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朱雀,你们小心在意了。”

    两人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来到朱雀对面,其他的人都退往两旁,给他们留下了极大的地方,主要还是怕他们打斗时误伤了他们,蝴蝶教以用毒著称,随便沾上一星半点,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玩的。

    伏缨和叶不凡等人在一旁看着朱雀面对这两名男不男女不女的对手,都为他感到担心。

    温软一声“娇叱”,抽出一柄软剑向朱雀刺来,只是此人的声音都让人感到发麻,不是被迷倒发麻,而是被恶心到发麻,但朱雀对之却是一点异常都没有,他盯着对方的软剑,想看看此人的剑势,温软虽然故作女人姿态,所使的软剑看起来也柔柔弱弱,但内力一点都不弱,若无强横的内劲做根基,这柄软剑也不能使得像一条水蛇。

    直到剑尖离朱雀不过三尺距离,他才忽然拔剑出手,其他人甚至是对方请来做公证的江湖人,都忍不住为朱雀捏了一把汗,他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否过于轻敌了呢?

第五十九章 护教阵法

    朱雀出剑的时机虽然吃了点,但出剑的速度却快的惊人,在温软的软剑来到他面门前之际,他的剑正好抵在温软的剑萼上,温软的内力虽强,剑尖离朱雀的面门也只有数寸的距离,但终于再不能前进一步。

    如果将温软的软剑比作是一条蛇的话,剑萼就是蛇的七寸,温软一招被挡住,立刻变招,软剑在他手中就像一条布带,似乎随时可以拐弯,朱雀也随之变招,剑指他软剑的破绽,温软被迫得不得不继续变招。

    两人剑来剑往,似乎打得并不激烈,而温软作为护法,若剑法止于此,也未免有些太弱了,朱雀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打气精神,不敢有丝毫大意,身为蝴蝶教的人,若说剑上没有淬毒,绝对令人难以相信,所以若是被他的软剑划到一下,就算只是划破一点皮肤,也会让他身中剧毒。

    而更能分散他注意力的,却是在旁边站着观看,却没有动手的黎刚,让朱雀不敢全力应对温软的出手,防止她忽然出手,就会让朱雀措手不及。

    朱雀暗中打定主意,只要一有机会,他就立刻制温软于死地,那么剩下一个黎刚,就容易对付得多了。

    但温软的软剑剑法虽然看起来攻势颇弱,但守势严谨,不类中土的软剑剑法,朱雀一时竟无一剑置他于死地的把握,他和温软又对了几剑,暗中待得他往旁边走了几步,黎刚立刻跟过来几步,始终保持了具有一定威胁的距离。

    朱雀将内力灌入这柄名为陵光剑的剑身当中,这虽然是一把普通的青钢剑,可是注入了朱雀的内力,已从凡铁变为可切金断玉的利器,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有了内力的注入,朱雀一剑削在温软的软剑上,这柄软剑的剑身竟让他削出一个豁口。

    这么一来,朱雀已经有了把握,他一声轻啸,全身的内力狂涌入剑中,然后一剑劈在温软的剑身上,在温软的一声惊呼中,他手中的软剑忽然像掉在青石板上的冰棱,寸寸折断,就在朱雀举剑向他咽喉刺来之时,旁边的黎刚终于出手。

    黎刚的兵器更是古怪,竟然是一根死人丧葬时用的引魂幡,一根乌油油的黑色棍子,一段系着一根布带子,朱雀早在用内力震断温软软剑之时,就估计到她该出手了,果然,她的出手时机正在他向温软痛下杀手之时。

    既然早有了准备,朱雀不慌不忙地回剑拦住她的引魂幡,在挡住引魂幡的同时,他看出这根引魂幡的棍子,其实是一根空心的管子,朱雀想起他们善用毒粉,心知在这根管子里定然藏着机关,等到适当的时候,就会喷出毒粉,他暗中留神,提高了警惕。

    温软的软剑寸断之后,他扔下手里只剩下来的剑柄,从怀中摸出一把铁扇,然后糅身接着向朱雀扑来,他的新兵器是扇子,却没有打开,当做点穴撅来用,攒刺挑打,招招狠辣。

    尽管面对两人的夹攻,朱雀还是不落下风,甚至没有用尽全力,因为他要保留一部分内力用于对付他们突然发出的暗器或者毒粉。

    黎刚用的引魂幡,上面的布袋虽然不能伤人,但却能够扰乱对方的眼目,再加上温软在旁边近身抢攻,让朱雀想尽快打倒一人的念头迟迟未能如愿,他想削断黎刚手中的引魂幡,却不知引魂幡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削之不断,他再尝试着去削引魂幡上的布带子,也同样没有得逞,心下暗暗焦急起来。

    终于,黎刚在一招繁复的招数使完,还没有建功,朱雀手中的剑又正在对付温软手中的铁扇时,引魂幡的管子一段蓦地喷出一股黑烟,朱雀早有准备,体内留有余力,他立刻足尖点地,向后飞跃,可是黑烟喷出的速度太快,朱雀还是被黑烟裹住了头脸,他忽然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脚步不稳。

    远处观战的伏缨等人,都禁不住惊叫出声,看情形,朱雀是已经中了毒。

    若以为蝴蝶教的双翼护法技止于此,那又错了,尽管朱雀中了黑烟之毒,温软却怕他中毒不深,手中的铁扇打开,扇骨忽然一根根地飞出,向朱雀射去,原来他的铁扇也是一个暗器机关,机括发动,扇骨就像一根根的利箭,向朱雀身上各处要穴射去。

    阳光照耀下,这些扇骨呈乌黑之色,竟然没有反光,可见扇骨也是啐了剧毒的。

    就在众人都以为朱雀已经完了的时候,朱雀依然踉跄着身子,挥动手中的剑,一一将扇骨拨开,这似乎是他全身最后的一丝气力,拨开扇骨之后,他再也支撑不住,仰天倒下。

    温软和黎刚两人相视一笑,黎刚却依然怕朱雀临死反噬,提起引魂幡就像朱雀头上点去,就算朱雀一时中毒不死,这一下也要点得他面目全非,再也不能对两人有什么威胁了。

    伏缨大叫一声:不好!领头向朱雀冲去,只可惜他们距朱雀距离太远,而黎刚的引魂幡已经来到了朱雀脸前。

    来不及了!伏缨的眼中已经冒出火来,蝴蝶教的人见伏缨扑出,也都蠢蠢欲动,防止伏缨等人情急拼命。

    但就在众人都以为朱雀死定了的时候,仿佛奇迹发生了,已经昏迷的朱雀,就像被人用线扯着的傀儡,向旁边一闪,已经躲开了引魂幡的致命一击,围观之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陵光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朱雀手中。

    这么一来,就连心急如焚的伏缨也知道朱雀是假装昏迷,好让双翼护法两人没有防备,伏缨也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朱雀手中的剑划出了几道炫目的剑芒,双翼护法同时尖叫着向后退去,黎刚手中的引魂幡,以及温软手中只剩下空壳的铁扇全都跌落在地。

    而朱雀却又站起身来,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丝毫无恙。

    再看双翼护法,两人各自捂着自己右手的手腕,鲜血从他们指缝间滴落,看来他们受伤不轻,否则怎会连兵器都拿不住了呢?

    除了朱雀以外,唯有二人自己心知,他们手腕的筋脉已经被朱雀削断,那是再也懂不得手了。

    夏弥烟走了过来,看过两人手腕的伤口,眼中带着恨意盯着朱雀看了一会,朱雀眼睛丝毫不让地和他对视,过了一会,夏弥烟说道:“他们手腕筋脉已断,武功已失,你下手好狠!”

    朱雀摇头苦笑道:“比起这两位的下手,在下没有要了他们的命,已经很慈悲了,对了,这一场比试是我赢了吧。”

    夏弥烟哼了一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你赢了,不知下一场你们有谁出场?”

    伏缨说道:“下一场我来。”

    朱雀摇了摇头:“这一场由叶不凡来比试。”

    叶不凡站了出来,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伏缨知道叶不凡现在身手,没有和他争,他问夏弥烟:“不知你们这次由谁下场?”

    夏弥烟看着叶不凡,转身向身后的人说道:“让学过我们护教阵法的弟子出来迎敌。”

    听到阵法,伏缨就知道这次出手的人绝对不少,可是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二十多人站出来,他忿然道:“竟然有这么多人?这太不公平了吧。”

    夏弥烟说道:“公平?江湖上有什么公平?他们个个武功平平,对付你们的超卓高手,自然要人数多点,难道二十四个孩子对于一个大人,对孩子来说就公平了?”

    朱雀早知道她的强词夺理,他看着叶不凡,问道:“若是没有把握,就让别人来,千万别勉强。”

    叶不凡眼中露出坚定的信心说道:“无妨,我来。”

    夏弥烟转身要退开前,朱雀问道:“请问夏教主,这是什么阵法,为何要这么多人才能发动?”

    夏弥烟回过头来说道:“这是二十四节气阵法,所以是二十四个人,若是四季阵法,那就是四个人了,可惜我们蝴蝶教只有二十四节气阵法。”

    朱雀点了点头,和伏缨一起推开。

    叶不凡打起精神,面对着二十四人,知道考验他最近修炼成绩的时候到了。

第六十章 视死如归

    蝴蝶教的这个二十四节气阵所用人之多,几乎超过了所有中土的阵法。

    中土的阵法或最少的两人,为阴阳两仪阵法,或三人,为天地人三才阵法,或四人,为四象阵法,或五人为五行阵法,或六人,为**阵法,或七人,为七星北斗阵法,或八人,为八卦游龙阵法,或九人,已算得上九宫大阵。九乃数之极,江湖中人比斗讲究公平,极少以多欺少时还用得上大阵的,一般这种阵法多半都是用作护教阵法。

    之所以说是几乎超过了中土所有的阵法,是因为少林寺有一个罗汉大阵,足足有一百零八人,也是在对手相当的情况下才会使出。

    若只是对付一个人,这些人未免太多了。

    和教主以及双翼护法装束所不同的时,这二十四人的打扮就寻常得多,寻常得就像是种地的农人,可是这些人的身手自然绝非农人的身手。

    他们行动严谨,在观战之人眼光中,这些人都经过了极为苛刻的训练,训练得就像是一个只会做自己相应位置动作的木偶,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相应的反应,都是经过尽可能多的重复而成为一种熟能生巧,不假思索的行为。

    叶不凡自然比这些人更明白熟极而流的道理,这些人每一个人出来,就连江湖上的三流高手也许都算不上,可是组成剑阵的威力却非同小可。

    二十四人做站立的方位,在外人看来,或许没有什么规律,甚至有些随意,但是站在这些人对面的叶不凡,却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个阵法的威力,偿若他不是用的是暗器,而是近身兵刃的话,那么他无论向二十四人中的那个人攻击,都会受到他旁边五六个人同时的反击,这便是这个阵法的巧妙之处。

    在朱雀和伏缨这种行家的眼中,也同样看出此点,这阵法他们一眼就能看透其本质,所有的阵法理念,都几乎不出五形的相生相克和八卦的阴阳互补两个方面,这个二十四阵也不外如此,这些人每六人为一队,本质就是四象阵法,就像二十四节气也脱离不了一年四季的范围一样。而四象阵法又是从两仪阵法推衍而来,只是其中的一人变成了六个人而已,这六个人又各自组成了**阵法,相互呼应。

    若是有他们两人出手的话,也要费上半天劲,可是换成了叶不凡,他们却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叶不凡根本不需近身和他们相斗。

    叶不凡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心中进入一尘不染,不滞于物的空明之境,对方二十多人每个动作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没有抢先出手,而是和对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见他不动,对方的人开始向他迫来,如果能将叶不凡陷于这个阵中,除非有人能够从外面来了里应外合,否则恐怕至死也难以脱身。

    他们向前,叶不凡便向后,他们向前迫了十多,叶不凡就向后退了十多步,在蝴蝶教一方的唏嘘叫嚣之下,叶不凡终于不再退,而是从怀中取出十多枚钢针,然后随手撒出。

    没人能够形容此刻叶不凡出手的速度,仿佛闪电忽然从云端出现,但闪电的速度似乎也及不上这一击,这十几枚钢针,势要将刺破这毒教的黑暗,将光明撒向人间。

    只听十几声惨叫发出,二十四节气阵法中,有十几人中针受伤,幸而叶不凡钢针上没有淬毒,否则这些人就将毒发无救了。

    伏缨在一旁看得手舞足蹈,他对朱雀说道:“没想到这小子是越来越厉害了。”

    朱雀却看出敌人绝非这么无能,若只是两把钢针就能取胜,蝴蝶教也不会将之依仗为护教阵法了。

    果然,身中钢针的这十几人惨叫声过后,纷纷伸手将刺入体内的钢针忍痛拔出,叶不凡颇有歉意,心想此刻对方若能认输,那是最理想不过了。可是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些人拔出钢针后,二十四人忽然各自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掀开瓶塞,将瓶中的药粉倒入口中,接着纷纷拔剑,向叶不凡冲来。

    叶不凡只得继续出手,他心慈手软,钢针发出,取的并非敌人之命的要害,也非眼睛等处能致残的部位,这次二十几枚钢针射出,这二十四人纷纷中针,被钢针击中后,这些人仅仅是脚步停顿了一下,连惨呼也没有发出,又身上带着钢针向叶不凡冲来。

    伏缨看得骇然,忍不住喃喃地说道:“这些人吃的是什么玩意儿?似乎转眼间就不怕疼痛了。”

    朱雀也从没见过这种情形,他猜测道:“不管是什么,总之是麻痹他们疼痛感的药物,他们并非不觉得痛苦,只是痛苦减轻到他们能够承受的地步,你没看他们中针后脸上皱眉的表情么?”

    伏缨连声问道:“那怎么办?这样下去……”说到这里,伏缨忽然向刘苏儿大喊,“射他们眼睛!”

    他们不知道疼,但眼睛看不见了,难道还能不知进退么?

    叶不凡依然有些下不了决心,毕竟将心比心,若是将这些人的眼睛都射瞎了,他们以后的命运又当如何?

    可是他若不讲这些人击退的话,自己就要被他们杀死,一时他陷入两难之地,比试对他来说再非只是输赢的问题,而变成了生死之事。而这些人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不远处。

    来不及再多考虑了,终于,他狠下心来,再次出手,这次出手一共发出三十枚钢针,有十八枚钢针击中了十八个人的身子,将他们阻了一阻,剩下的六人,被十二枚钢针击中眼睛。

    而这六人就是冲在最前面的六人,这六人眼睛蓦然一痛,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惊慌失措下,止住了脚步,后面的十几人为他们所阻,也都停了下来。

    双方的人看着这六名忽然瞎了的人,钢针在他们眼睛上闪着太阳的光芒,每人脸上都挂着两道极细的血迹,看起来极为惨烈,又极为可怖,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唯有常年不变的终南山下的山风拂过,发出呜咽的声音。

    叶不凡朗声说道:“怎么样?你们应该知道是我手下留情,否则你们人人眼睛都将不保,这一仗就别打了,算我赢了吧。”

    对面的这些人犹豫了一下,这些眼睛看不见的人似乎低声商量了几句什么,他们也没有拔去自己的眼中钉,商量完了以后,忽然继续朝叶不凡冲来。

    叶不凡似乎吓呆了,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悍恶,瞎了眼睛也要和他比斗到底。

    双方都感受到这二十四人身为护教阵法的决意,那是至死方休,尽管没有人大叫大嚷,但仍给人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感觉。

    朱雀看了看夏弥烟,心中真希望她能出言阻止自己门下的弟子,可惜她的神色冷然,如同古井不波,没有流露出一丝情感。

    仿佛这些人不是她门下的弟子,而是陌生的路人。

第六十一章 反败为胜

    在叶不凡略一犹豫之中,这些人已经冲到他的眼前,叶不凡看着这些被他击中眼睛的人,脸颊上的那两行血泪,心中震撼,一时竟来不及出手,在这个距离,他再想发射暗器,仓促之际,难以对付得了这么多人。

    但对方却并未因为他的犹豫而手下留情,举剑向叶不凡脸上刺来。

    朱雀和伏缨都知道叶不凡除了暗器,其他的外门功夫一窍不通,他连怎么躲闪恐怕都不会,而剑尖已经离叶不凡的脸只有三尺。

    偿若朱雀和伏缨两人出手,则会破坏了比试的规则,他们一方便算输了,即便如此,朱雀宁可自己身死,也不想叶不凡会因之受一点伤,他正要出手,伏缨拉了他一把,就在他这么一阻之下,他再展动腾云功过去,也都来不及了。

    但就在叶不凡生死一瞬,这名手中之剑要刺倒叶不凡脸上的人,忽然随着一声惨叫倒飞而出,人倒在自己人的身上,随即一动不动,眼见是不活了。

    叶不凡趁着这个机会,向后退了几步,不管是这个阵法中的人,还是双方的观众,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仿佛一个魔法,又仿佛叶不凡带着护身符,想伤害他的人,最终只会自己丧命。

    伏缨忍不住问朱雀:“你小子眼尖,可曾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朱雀摇了摇头,说道:“两人距离太近,好像叶不凡用内力将他震退,其实却不是,也根本不可能,此人剑尖向前,直指叶不凡面门,若说叶不凡用脸上的内力能将对方杀死,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不管怎样,叶不凡没事就好,朱雀问道:“刚才你为何拦我?”

    伏缨说道:“这小子一输,你就死定了。”

    朱雀问道:“为何我就死定了?”

    伏缨说道:“咱们四场比试要赢得三场才能算赢,他要是输了,别说再赢两场,我们这几个人里,就算是再赢一场,恐怕也悬。”

    朱雀说道:“即使如此,我也只是输了,不会死。”

    伏缨说道:“你忘了,你说过,只有你死了,他们才会不再做杀人的行当,你要是输了,唯死而已。”

    朱雀蓦地想起了此事,他说道:“刚才乃是千钧一发,就算我死了,也不想叶不凡死,你我多年交情,难道还不明白我么?何况他死了,和我帮他脱身,同样是输,何不让他活下来?你怎的想不明白么?”

    伏缨明知自己想错了,兀自嘴硬道:“这小子不是没死么?他有了这个保命的手段,本来能赢的,你冲过去,反而会让这场比试输掉。”

    这当然是事后诸葛亮的说法,朱雀知道他的起意是为了自己,倒不便深责。

    这二十四人转眼间变成了二十三人,虽然少了一人,可是阵法依然能够发动,只是威力减弱了一些而已,眼睛没瞎的人看明白了他们的同伴身上是中了十多枚暗器而死,只是不知道叶不凡是怎么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出这么密集,力道又这么强横的暗器。

    他们没有贸然再冲向叶不凡,而是看了看夏弥烟,他们心中已经升起了惧意,希望夏弥烟终止了这场比试,认输算了。

    可是夏弥烟只是盯着叶不凡,对他们看过来的目光,没有一丝回应。

    这些人没有办法,咬了咬牙,又向叶不凡冲去,这次叶不凡出手再也没有留情,一把暗器下,没有瞎的人都瞎了,原来瞎的六人,除了刚才死了一位外,其他的五人都被钢针钉在脑门,仰天到底而亡。

    可是眼睛瞎了的人,不顾生死的向叶不凡冲来,叶不凡不得不将他们一一杀死。

    看着遍地的死尸,夏弥烟走了过来,宣布叶不凡赢了,数十名蝴蝶教的弟子走了过来,将地上的尸体全都拖走。

    伏缨想讽刺她几句,问她怎的不将手下当人看,却被朱雀阻止,和她辩论,如同对牛弹琴。

    夏弥烟问道:“这第三场比试,不知道你们要派谁下场?”

    朱雀说道:“前两场都是我们先指明的人,这一场你们先说派谁出场吧。”

    夏弥烟回过头来,看了看手下的人,感到有些为难,蝴蝶教是用毒杀人为主的教派,可是先前两场比试,淬毒的暗器都没派上用场,接连输了两场比试,偿若再让朱雀一方赢得一场,他们便要和这里告别,会长白山苦寒之地去了。

    有句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长白山常年阴冷处,他们来到中原,就像常年久居乡下,忽然进了城,怎都不想回去。

    但想留下是一回事,这里的人能不能让他们留下,又是另一回事了。

    思索良久,她还是决定让他们教众善用毒粉的几人出来,偿若他们再输了,那就万事皆休,若是赢了,最后一场便由她亲自出手,上一场比试,之所以她始终没有中止比试,是因为自从她接任蝴蝶教教主之位以来,他们始终有些不服气之感,这次他们死了也好,自己就可以重新任用自己信任之人了。

    这次出来比试的人虽然少了,但个个都是他们教众精通刺杀的高手,一共六人,分别是李宗念,周闻香,山应物,谷藏军,花非木和

    池生鱼。六人中只有周闻香一人为女子,其余五人都是男人。

    看着这六人站了出来,夏弥烟问道:“可以让你们比试的人出来了么?”

    朱雀看着要站出来的伏缨,摇了摇头,又看了看黎一白,黎一白刚要挺身而出,朱雀又摇了摇头,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刘苏儿身上。

    刘苏儿不待他说,就站了出来,夏弥烟看到是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心中放下了心事,同时问道:“这不是少林派的人么?朱雀说你是作为我们比试胜负的公证人,怎的亲自下场了?”

    她根本没有将刘苏儿放在眼里,这么说,不过是以进为退的策略,在他们眼里,刘苏儿总比伏缨和黎一白要容易对付得多。

    果然当朱雀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妥,我们就让伏缨去比就是。”

    夏弥烟咯咯娇笑道:“既然让他下场了,还用换什么人呢?你不会让他上场,就是为了挑起我们和少林寺之间的仇怨吧,我们若是伤了他,少林寺的人岂非要找我们报仇?”

    朱雀说道:“你想多了,这场比试只和他个人相关,无论生死,和少林寺绝无干系。”

    夏弥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说道:“好,我们就别打扰他们的比试了。”

    等他们退开,场中只剩下刘苏儿和六名蝴蝶教的人。

    伏缨看着场中的情形,他知道刘苏儿的本事,一点都不为他担心,而是问叶不凡:“刚才你是怎么做到将那人击退的?明明他的剑已经到了你的脸前,而你又没什么动作,怎的忽然就反败为胜了?”

    叶不凡掀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个机关说道:“这是含血暗器,是胡不工大师时候留给我的遗物,我一直随身携带,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保住了性命。”

    伏缨讶然:“这小小一个机关,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道?真正料想不到,胡不工大师的手艺真是鬼斧神工。”

    叶不凡想起胡不工对自己的爱护,神色黯然,想起今日杀了这么多蝴蝶教的教众,也算是为他报了一点仇了吧,不过事情还没完,就如同夏弥烟所说,如果他们承认胡不工是他们所杀,而他们起到的只是杀人利器的作用,那么最为关键的就是,是谁委托了蝴蝶教的人去杀害胡不工大师呢?

    在他低头思索之时,场上比试的双方已经开始动手了。

    蝴蝶教的六人,和他们双翼护法两人相斗时的场景差不多,三人进攻,三人在旁边押阵,比起叶不凡和他们护教阵法相斗时又自不同,出手的分别是山应物,谷藏军和池生鱼,而李宗念、周闻香和花非木三人则在一旁寻找刘苏儿的破绽,随时可以出手。

    刘苏儿用的一根满瘤的木棍,坚硬如铁,却又比铁棍轻得多,而且有一定的韧性,正是使动莲花棍法轻重就手的武器。

第六十二章 黯然离去

    从刘苏儿的出手来看,朱雀能够看出这套莲花棍法,汪九成对他是倾囊而授,没有一点藏私,加上刘苏儿又从千年山浆以及玄玉石中汲取了大量的内力,所以只以这套棍法而论,刘苏儿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对于汪九成为何对刘苏儿另眼相看,他就想不通了,他不知道两人在东海的生死交情,所以感到奇怪,因为以他朱雀和汪九成多年的交情而言,他都没有起意要教他什么功夫,而他却一举将他的两大成名绝技,狂风骤雨掌和这套莲花棍法都传授给了这小子,真是异数。

    只是这次刘苏儿的对手,都是夏弥烟挑选出来的蝴蝶教精于刺杀的人,所以也并非这么容易对付,和朱雀保留一部分内力的想法不同,刘苏儿的莲花棍法使将出来,不留一点余地,似乎对于另外三名押阵之人没有丝毫顾忌,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

    山应物和谷藏军用的都是剑,剑法非同泛泛,可是都欺不进刘苏儿手中瘤木棍的范围,池生鱼用的是两把锋锐的匕首,他擅长近身搏击,所谓一分短一分险,但这是指他能来到刘苏儿身边才行,他双手交错如翻花蝴蝶,却只能用来苦苦抵御刘苏儿的进攻。

    莲花棍法棒打莲花,四周都没有遗漏,站在一旁的李宗念,周闻香和花非木三人始终没有找到一丝破绽,在刘苏儿的周身之严密棍影下,似乎他一个人对付三个人和对付六个人都没有什么区别。相斗之初,他们六人还想欺负刘苏儿年少,内力浅薄,就算是耗也会将他的内力耗尽,可是从刘苏儿出手的力度,以及数十招下来平稳的呼吸来看,他们的想法就要落空了。

    他们思之不通,这刘苏儿的内力怎会如此深厚,就算是从娘胎开始修炼,内力的修为也不过十多年,怎的竟然比一些江湖上的名家内力还要深厚得多?难道少林寺名震天下,就是因为他们有着独特的内力修为的方法?简直是不可思议,他们越打越觉得少林寺领袖武林数百年,其中藏龙卧虎,绝对不容人小看。

    那真是他们想错了,就算是少林达摩堂或者禅心院的一些少林渡字辈的前辈,也未必有刘苏儿内力深厚,这是他的奇遇,并非少林寺有这般高明的手段,是他们想左了。

    虽然棍法几乎没有破绽,李宗念等人无法提剑围攻,因为作用不大,但是他们自有他们杀人的手段,若论暗中杀人之手段,在场之人,除了黎一白以外,恐怕没有几人能是他们的对手。

    周闻香先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筒,人无声无息地来到刘苏儿身后,和刘苏儿相斗的山应物等人猛攻几招,吸引刘苏儿的主意,好让周闻香能从他身后下手,刘苏儿瘤木棍越用越熟,同时也摸清了三人的底细,自忖要不了一二十招就能将三人制服,哪知来到他身后的周闻香已举起竹筒向刘苏儿喷出了一股黑烟。

    在场观看的朱雀和伏缨等人俱知刘苏儿因服食了山浆阴毒,所以百毒不侵,都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而夏弥烟本就因为小看了刘苏儿,没想到他武功如此强横,所使棍法又和少林武功颇不相同,心下略感后悔,这时看到周闻香喷出毒烟,心中暗喜,知道周闻香一出手,李宗念和花非木也要出手了,被六人围攻的刘苏儿就算是化为飞鸟,也难以躲过他们的围攻。

    就在周闻香的毒烟喷出的同时,李宗念和花非木果然同时出手,两人腰间都悬挂着一把剑,却都没有用剑,而是用的淬毒暗器,李宗念用的是袖箭,花非木用的一种乌黑的弹丸。

    而刘苏儿也并非没有察觉他们三人的出手,只是他们蓦然发动袭击,自己没有想到他们所用的兵器,只好将莲花棍法一招莲花绽放,棍影在周身舞动得泼水难如,李宗念的那枚袖箭被他磕飞,但周闻香的毒烟和花非木的黑色弹丸却欺进他的瘤木棍防守范围。

    蝴蝶教的人无不兴奋雀跃,这刘苏儿在毒烟和这枚黑色弹丸两相夹击下,哪里还能逃得了性命?

    本在和他相斗的山应物等三人都摆好了防守的姿势,防止刘苏儿中毒以后一时不死,暴起伤人。

    黑烟将刘苏儿笼罩,而那枚黑色的弹丸更是古怪,在飞到刘苏儿身前一尺左右的距离之时,蓦地爆开,一股如同碳粉般的黑色粉末开始扩散,刘苏儿的瘤木棍自然挡不住这些黑色毒粉,他一手持瘤木棍,一手派出狂风骤雨掌,将黑雾驱散,掌力雄浑处,如同一堵内力之墙,将大部分黑粉都推向一旁,但不免还有一部分黑粉落在他头脸之上,而周闻香喷出的黑烟也将刘苏儿裹在其中。

    刘苏儿脚步随之踉跄起来,朱雀和伏缨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难道这些毒粉毒烟竟然毒到刘苏儿身有山浆阴毒也能中毒的地步?围攻他的六人将刘苏儿迷迷糊糊的状态,俱都大喜,纷纷提着兵器向刘苏儿刺来,争取自己能够杀死刘苏儿立功。

    而夏弥烟则脸含微笑的看着这一切,等刘苏儿身死以后,她盘算着接着下场的定然是伏缨,伏缨看来对自己的美貌颇为痴迷,或者不忍下重手,自己的媚术加上淬毒暗器,定然会让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么一来,朱雀一方就将输掉,他们蝴蝶教依然可以留在中原为所欲为。

    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并未打响,就在六人同时出手刺向刘苏儿时,不免都有些大意,一心只想着杀死刘苏儿,却忘了自己出手时并未过多的防守,因为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刘苏儿竟然还有反抗之力。

    本在脚步踉跄,似乎站都站不稳的刘苏儿,忽然眼皮一翻,眼中精光一闪,六人暗道不好的同时,刚想转攻为守,却已经迟了,刘苏儿手中的瘤木棍一招莲花处处,矮着身子分打六人腿骨,一阵密集的骨折肉裂的声音,伴随着六人的惨叫声一起传来,六人全都双腿腿骨折断,摔倒在地。

    刘苏儿拄着瘤木棍看着倒在地上的六人一眼,然后望向夏弥烟,只见夏弥烟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既然朱雀他们已经连胜三场,那么第四场也不用比了。

    在这么多江湖人士的注视下,蝴蝶教的人不能言而无信,否则就算留在中原,也将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朱雀来到她身旁,夏弥烟脸上想要做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朱雀说道:“看来是我们运气好,连胜了三场,你们只能回长白山去了,以后你们再来中原也不是不可以,过来游山玩水我们是欢迎的,只是不能再做害人害己之事。”

    夏弥烟想起长白山的天池,想起长白山的各种风情,人在无可奈何下,就会多想些好的方面来安慰自己,她说道:“朱雀,你不是运气,是我们自己选错了路,或者我们在长白山下能够生活地更好,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俗语,说什么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么?”

    朱雀点了点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夏弥烟又看着叶不凡说道:“怎能想到我们的二十四节气阵法,以为能够与中原英雄一较高下,却连一个少年都对付不了,你的暗器手法到底是跟谁学的?是蜀中的唐门么?”

    叶不凡摇了摇头:“只是自学的,手熟而已,在下想请夏教主告知,收买你们杀害胡不工大师的人,到底是谁。”

    夏弥烟刚想说,这是他们的规矩,不能泄露主顾的底细,可是想起自己离别在即,已经无需顾忌,因此对他说道:“这位花了重金收买我们杀手的主顾,杀死胡不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机关巧器,让他们仗以成名的武器黯然失色,所以只有他们有下手的理由和目的,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了,江湖不老,我们或者还有再见之时,还有你,朱雀,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男人,只可惜听说你已经娶妻了,否则我定然会对你纠缠不休,唉,爱恨之间,不过如此,若你们有暇能够到长白山一行,我夏弥烟定然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

    朱雀看着终南山,没有和她对视,她言下之意,竟是诉说对自己的爱慕之情,而自己不过和她见过两次面而已,他随口答道:“或者会有这么一天吧。”

    夏弥烟见他说话随意,知他不过是说得客套话,叹了口气,带着蝴蝶教的人黯然离去。

    其他被他们找来的江湖人,见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又都是被蝴蝶教找来的,不知朱雀等人会不会怪上自己,趁着朱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也都跟着一哄而散。

    朱雀看着叶不凡说道:“听夏弥烟的语气,买凶杀害胡不工大师的人,似乎是唐门中人,你真的打算去找他们为胡不工报仇么?”

    叶不凡点了点头:“如果是他们,我一定会为胡不工大师报仇,只是此事一定要调查清楚,我才会行事。”

    朱雀说道:“若真是他们,你去找唐门报仇的时候,一定要喊着我。”

    叶不凡既然帮他全力对付蝴蝶教的人,他的事朱雀又怎能袖手不顾呢?

    这场生死比试,伏缨和黎一白两人都没有出上力,颇有些不是滋味,他两人对叶不凡说道:“若是和唐门作对,我们也能帮上忙。”

    叶不凡点了点头:“多谢你们了,不过我还是要去调查清楚才行,蝴蝶教的人没有只说,调查此事也非轻而易举,若非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我绝不会轻易去找他们。”

第六十三章 一场悲剧

    江湖中的买凶杀人的人已经被成为了过去,曾得罪过小人的人也不用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不再人心惶惶,一些似乎都归于平静,但朱雀知道,叶不凡对胡不工的复仇之路,仅仅走到了一半。

    相互之间互道珍重以后,黎一白和刘苏儿相继离去,叶不凡带着为胡不工报仇的决心开始了他的调查,他拒绝了朱雀和伏缨的帮助,并称有需要的时候,一定会通知他们。

    整个终南山下,只剩下了朱雀和伏缨两人,已经到了午时,在远处还有一个对伏缨念念不忘的马车车夫,他已经拒绝了许多江湖人的雇佣,有的江湖中人对马车车夫或是破口大骂,或曰多给钱,或叫嚷着宰了你,当他们得知马车车夫是在等候朱雀和伏缨时,都不再说什么,径直走着离去。

    伏缨感慨道:“没想到自从认识了叶不凡这小子后,就和唐门和蝴蝶教生出了这么多的纠缠,唐门偏安西南,蝴蝶教在东北,真个天南海北的人,都想来中原分一杯羹,当我们是什么了?任人屠宰的羔羊么?”

    朱雀说道:“他们就是当我们是任人屠宰的羔羊,只是若不想这么做,只能让我们精诚团结起来,让外人不敢轻易打我们的主意,只可惜此事知易行难,汪九成汪帮主就曾说过,我们中土之人往往只看中眼前的蝇头小利,而不能凝聚齐心,所以东瀛人才会毫无顾虑地来侵扰我们,所以唐门和蝴蝶教这种地处偏远地方的门派,也会为了利之一字想要从我们的弱点中找出挣血汗钱的办法,我们能阻挡住一个两个门派,又怎能阻止住其他无数人的勃勃野心呢?”

    伏缨说道:“我没有你这么伟大的情怀,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过来和蝴蝶教作对,人活一世,能够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已经够了,更重要的还是自己活得快活。你不过一人之力,怎管得了全天下的事?别操那份闲心了。”

    伏缨这么说,并非他就是那种能硬起心肠,对不平之事假做不见的人,其实很多武林中人,在习武之初,都有行侠仗义的热血,但这股热血随着在江湖中各种艰辛的摸爬滚打,会逐渐冷却下来,所有的事都逐渐回到生存和生活这个最基本的事情上,去行侠仗义?你的家人还等着你为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呢,你怎能抛弃家人先去照顾陌生人?

    朱雀每次离家出来,都感到颇对不起伊雪,这种感觉久了,就会有两种结果,一是歉意的积累,使朱雀幡然悔悟,然后在家陪她,永不再踏足江湖,二是伊雪习惯了,他经常可以出来。可是伊雪真的能习惯么?还是这只是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想法?

    和他们这些人不同的是,伏缨还没有结婚,通过对富人偷盗的本事,他能够获得除了供自己享受挥霍外的财物,还能接济一些贫困的人,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但人不能永远做盗贼,马都会有失蹄的时候,人也终有年老力衰,做不了这事的一日。伏缨和其他许多初出茅庐的习武之人一样,不懂为自己存下点钱,江湖上的钱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欧阳九从赌桌上赢得的钱一样。

    这就是现实,人总要有直面现实的一日,不能总是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见终南山下只剩下朱雀和伏缨两人,马车车夫赶着车子来到二人身旁,朱雀说道:“回去吧,这事你说的对,也说的不对,总有能够维持江湖秩序的办法,就像是官府之于百姓,毕竟还有震慑小毛贼的威风。”

    他看着神色古怪的伏缨,失笑道:“我说得可不是你,你是超然于小毛贼之外,是贼爷爷,贼祖宗。”

    伏缨嘟囔着:“这话也不见得就能好听多少。”

    马车载着他们回到了长安城,伏缨特意给了马车车夫一笔足够让他眉花眼笑的赏钱,马车车夫千恩万谢地去了。他拒绝别人的搭乘,除了看中伏缨出手大方以外,还是对伏缨的一种承诺,这种信诺尤其可贵。

    朱雀说道:“对一个车夫付这么多钱,难怪你需要不断去偷,才能维持你的花销。”

    伏缨说道:“你见过我其他的开销才觉得我是花钱如流水呢,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可是这种感觉很好,让我停不下来,你没看刚才那马车车夫发自内心的愉悦吗?让人愉悦,让自己愉悦,是我伏缨做人的准则。”

    朱雀忽然说道:“此间的事已经暂时了结,既然你有这么伟大的情操,也到了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伏缨愕然问道:“什么承诺?”

    朱雀说道:“你不是说让人愉悦,让自己愉悦是你做人的准则么?你嫂子在家等着给你说媒,你去了她才会愉悦,当然,如果相亲成功了,你不也同感愉悦么?”

    伏缨说道:“这只是嫂子的愉悦,但却是我的痛苦。”

    朱雀笑道:“洞房花烛夜乃是人生四大乐之一,你没有体会过,当然不会明白,不试试又怎会知道?万一这个姑娘让你看对眼了呢?就算不喜欢,最起码也是咱们出来时,你对你嫂子做下的承诺你还记得吧,你总不能连一个马车车夫也不如吧。”

    伏缨无言可答,两人在长安略作休息,就开始了返程。

    他们没有想到,叶不凡为了调查买凶杀死胡不工的雇主,竟然径自入川,去找唐门,当然,他还不至于蠢得直接冲进唐门的山门去质问,而是捉了几个唐门的人暗中询问,可是唐门的人在他的酷刑下,全都矢口否认是他们花费重金,请蝴蝶教的人去杀死胡不工。

    没有了唐门的招认,叶不凡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硬指着唐门的人说你就是杀人凶手吧,他只得先回渭南,这种事急切不得,只能慢慢打听了,有时候他甚至动起了去长白山去找蝴蝶教的念头,可是细思之下,始终没有成行。

    且不说蝴蝶教在自己老家的势力极其庞大,就算是他们对他客客气气,也未必就愿意告诉他究竟是谁,夏弥烟在终南山山脚下没说,以后多半也不会说。

    他在胡不工留给他的宅子里,又潜心苦练了三年内力,终于赶到内力已经到了一定的水平,似乎面对更厉害的人,也不会再生畏惧之心,之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感到惊讶的决定,他遣散了胡府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丁,给了他们一笔可观的遣散费,然后将胡府的宅子售出,又得了一大笔钱,连同胡不工留下的所有财产,除了留下一点供自己花用外,全部捐给了因黄河泛滥,而受灾的百姓。

    若你要问我之后呢?

    之后,叶不凡将朱雀和伏缨这种人,当做了自己的目标,他腰骨不好,可说是身负残疾,无法习得外门武功,却终于凭着自己的坚持与毅力,练得一手让唐门都不得不甘拜下风的暗器手法,在江湖上多作侠义之事,逐渐博得“暗器之王”的美名。

    除了行侠仗义以外,为胡不工报仇自然是他另外一个目的,但他始终没有找出幕后杀他之人,最有可能的凶手自然是唐门中人,可是他们死也不承认,也不再来中原兴风作浪,叶不凡只得继续他的调查之路。

    伏缨跟着朱雀回到了他的家中,见到伏缨乖乖地送上门来,伊雪准备了一桌好菜犒劳和安慰他们,面对这一桌好吃的,伏缨暂时吧相亲的不快抛开,一边吃一边夸赞,他说道:“朱雀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到嫂子这种贤惠之人,我真是羡慕的心肝肺全都在滴血。”

    朱雀心中感到奇怪,这烹饪手法绝非伊雪能够做得出来的,难道趁他离家的这段时间,她跟着什么举人的夫人绣清明上河图的同时,还学会了这手功夫?他还没说来得及发问,伊雪已说道:“你误会了,这不是我做的。”

    伏缨嘴里吃着一块滑嫩的太湖白鱼,含糊不清地问道:“不是你做的?那是谁?”

    伊雪对着厨房喊道:“过来吧,妹子,我这位大兄弟要看看是谁做出来的这桌好菜。”

    伏缨闻言眉头大皱,怎能想到相亲一事来得这么快?他匆匆吃完嘴里的鱼肉,出于礼貌,不得不站起来转过身,当他看到从院子厨房走出来的那名女子后,他全身一震,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几乎就要喊出夏弥烟三个字来。

    这女子和夏弥烟长得实在太像了,若非明知不可能,他几乎以为夏弥烟一直跟着他们来到这里,既然这名女子和夏弥烟这么像,当然也是貌美如花了。

    这名女子对伏缨微微一笑,脸上红了红,又进了厨房,似乎有些害羞。

    伏缨的三魂七魄,被她这么一笑,已经飞走了两魂六魄,只留下一丝魂魄还在体内,伊雪问道:“这回给你介绍的姑娘,你该满意了吧。”

    伏缨这才魂魄归位,只知道连连点头,但还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连朱雀都暗暗感到好笑,认为此次伏缨绝对不会再拒绝。

    伏缨也果然没有拒绝。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却是,伏缨虽然没有拒绝人家,人家却没看上他。

    这对伏缨来说,真是一场相亲的悲剧。

第一章 俗家弟子

    有人说,权力就像一把刀,说权力害人的,只是没有将权力用在对的地方,若是用权力杀人,罪不在权力,而在人,就算是刀,也能有救人的作用。所以一件事分不了对错,一个人也分不了善恶,毕竟影子,也只存在光明之中。

    何曾见过漆黑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也有影子的存在呢?

    少林寺的空正方丈去世以后,接任方丈一位的,乃是空正方丈亲口指定的空山,空山作为方丈不过三年,也跟着圆寂,此事曾惹起江湖上多人的猜测,因为跟着不久,武当掌门溪明道长也相继逝世,所以江湖中就有人揣测是不是有人暗中害死了少林和武当的首脑,种种阴谋论不胫而走。

    少林寺的弟子多方查验,都认可空山方丈乃是得了心疾而死,不是遭人暗害,因此他们还专门向江湖中人宣告了此事,不管江湖上的人信也不信,少林寺都不再为这件事多作讨论,他们要面对的是,空山方丈忽然圆寂,并没来得及指定方丈的继承人。

    这就给少林寺带来了一个难题,尽管以他们光风霁月的胸怀,有资格当上方丈的,都会有些心中火热之感,他们或者渴望的并非少林方丈能够带来的权力,而是一种认可,即使是佛家之人,这种被认可之心,也难以全部磨灭,佛旨虽然指点他们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但这说法未免有些空泛,让他们不到一定的关头,是很难抛开求不得之心,很难避免怨憎会,就连对空山方丈的爱别离,恐怕也是心有戚戚焉。

    包括渡劫禅师在内的渡字辈的高僧,都已经垂垂老矣,他们内力已臻化境,但毕竟无论精力还是智慧,都到了垂暮之年,虽有传说内力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返老还童,但毕竟只是传说,最起码这些渡字辈的高僧没有做到,所以方丈一职,不可能从渡字辈的禅师中选择,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空字辈的高僧,和慧字辈的后起之辈,慧字辈以下乃是虚字辈,大多都是刚刚入寺不久的新人,当然不在考虑之列。

    最终少林寺的空字辈通过沟通,觉得空字辈的人再来做方丈一职,也不太合适,因为他们的年龄也不低了,对于领袖少林的兴趣不大,精力都放在精研佛法一事之上,遂决定在慧字辈中寻找一位武功和佛法俱都让人心服的年轻人来做方丈。

    所谓武功和佛法,只是才能和德行的另一种说法,慧字辈中,俗家和出家的弟子,都可以参与,自然,俗家弟子若是被选为方丈,就要立刻出家,少林寺又怎能起用一位俗家弟子做方丈呢?历代方丈都没有这个规矩。

    少林寺上下共有千余人,负责各类杂役的,如火工师傅,素斋厨头,看菜园子的园丁,负责看管少林寺田产的人等约有一百多人,渡字辈的禅师中包括玄虚真性四大高僧在内还有九人,空字辈的僧人有四十多名,慧字辈的僧人占据少林寺绝大多数的人,一共有六百多人,其余的便都是新入寺的虚字辈以及和虚字辈同辈的俗家弟子了。

    之所以保留俗家弟子,乃是唐朝以来留下的规矩,当时少林寺的十三名善使棍法的昙字辈武僧,曾帮主时为秦王的李世民对付王世充,并擒住了王世充的得力干将,也就是他的亲侄子王仁则,可说立下赫赫功绩,为李世民对付窦建德提供了保障,李世民称帝后,为报答少林寺相助之情,给少林寺赠送了极多的财物,并希望他们能够接收一些非出家的弟子,为国家培养武功高强的将士人才。

    少林寺之所以帮主李世民,也不乏有为了自己的田地被王世充觊觎,为了保护自己的田产而拼命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从此之后,少林寺便开始接受俗家弟子入寺习武,不用修习佛法,只是在寺中必须遵守和佛家弟子一样的戒律。

    随着朝代的变迁,当初为了唐朝培养将士才招收俗家弟子的目的逐渐变了,只要给少林寺一定的香火钱,都可以举荐一人为俗家弟子,或者是少林高僧在外遇到资质较好的弟子,为了收其为徒,也会让其跟随进寺习武,总不能硬逼别人做和尚吧。

    尽管如此,俗家弟子在少林寺中所占的比例不多,除了少林寺并不将习武当做重心的原因以外,更主要的是,很多俗家弟子修炼几年后便想方设法地离去,过不了寺中清淡的生活,若非自己执意要走,少林寺本身极少主动撵人的。

    俗家弟子下山,有两种途径,一是通过少林铜人阵,而是直接离寺,之间的区别是,通过少林铜人阵下山的人,在外可以自称少林弟子,没有通过铜人阵的,则不可以如此,不能对外宣扬在少林习武一事。

    这主要是为了维护少林寺的威严,以及对没有学成之人的一种保护,偿若在外何人争斗,别人若知你是从少林寺出来的,盛名之下,他们还不一出手就是重手?武艺未成吃不了苦就下山的俗家弟子,岂不是立刻就会被人打死打伤?

    尽管少林寺不撵人,但绝大多数的俗家弟子都会在寺中待不了多久,就会主动离去。

    刘苏儿当然是个例外,他既不是家中有人掏足了给少林寺的香火钱,被举荐而去,也不是被高僧云游时所收的弟子,而是和前任方丈空正,有一段地牢师徒之情,所以也被少林寺认可,后来更是收到渡劫的亲自指点,成为少林寺中武功高绝的弟子。

    既然他称空正为师父,则在别人眼中,也是慧字辈的弟子,在寺的名字不应再叫刘苏儿,而应为刘慧苏儿,只是没有人专门点出此事罢了。

    这次方丈一职要从慧字辈的人中选取,也就是在尚存的僧人来说,选择的是第三代弟子,那是从所未有之事,刘苏儿虽然从无此奢望,但因为他的身手武功,乃是慧字辈中最高的,且又是原方丈空正的亲传弟子,许多人都认为刘苏儿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方丈。

    很多人都认为他自己也是希望当上方丈的,否则以他的武功之高,身为俗家弟子,为何还恋栈少林不去?

    这点就连刘苏儿也难以解释得通,为何他还留在少林寺中呢?许多武功不如他的俗家弟子,都纷纷去尝试能不能通过少林铜人阵下山,他却一次都没有去过。

    其实在刘苏儿的心中,他早已将少林寺当做了家,在他尚为孤儿在街上流浪乞讨,误入少林寺中,他唯一感到亲近的人,便是当时的空正方丈,虽然空正方丈后来不幸逝世,但渡劫又像师父般传了他正宗的少林武功,并两次救过他的性命,他要是离开少林寺,就有种离家出走的感觉,同时他也不知道他如果离开少林寺,又能去哪里,又能去做什么。

    可是身在寺中,他对佛法是始终提不起兴趣来的。

    故而也怪不得在别人眼中,他刘苏儿会成为觊觎方丈之位的人。

    就连慧真见了他,也打趣道:“阿弥陀佛,刘苏儿方丈,以后成了方丈可别忘了提拔提拔我。”

    说话没有一点正经,慧真是寺中慧字辈和尚里和他交情最深的人,也是他来少林寺第一眼所见到的人,当时他被渡劫救回来,醒来后,慧真给他端来的粥,那粥香从未在他心中消散。

    他没好气地说道:“就连你也这么说,小心被空字辈的师叔师伯们听到,要责骂你一顿。”

    慧真四周看了看,说道:“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有什么不可说的?”

    刘苏儿叹了口气:“关键是我从没想过要去当方丈啊。”

    慧真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以确定他说得是不是真话,最后说道:“你眼神正,说明你说的是真话,可是其他的师兄们可不这么看,我偷听他们的说话,都说你定然会当上方丈,他们语气酸溜溜的,看来他们都有意来争夺这方丈一职呢。”

    刘苏儿说道:“你昨日没听师伯们说吗,他们要选的是武功和佛法俱精之人,我对佛法一窍不通,更不想学,所以,别说我没有争方丈之心,就算有,也会因为佛法一事而行不通,再加上我今年只有十七岁,少林寺怎会让一个十七岁的人当方丈呢?”

    慧真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不错,你年纪和我差不多,什么都不太懂,历代方丈都是老成持重之人。”

    两人是在一株银杏树下说话,没想到这番话却被一位名叫慧能的和尚听去。

    慧能的年纪不小,可是武功也不行,佛法也不行,只是进寺较早,年纪较大罢了。他虽然对做方丈不抱幻想,但他对谁能当上非常感兴趣,回到寝房的时候,正看到几名慧字辈的师弟们从练武场回来,慧能忍不住将自己听到的话告诉了他们。

    一名叫做慧泰的和尚说道:“刘苏儿毕竟是俗家弟子,不懂佛法,方丈的位子他肯定是没戏。”

    一名叫做慧石的说道:“慧泰师兄所言未必如此,瞧着空正方丈的面子,说不定会选择他,你忘了咱们寺里第七代方丈玄业,也是以不懂佛法之身当上了方丈,后来又学的佛法么?”

    慧泰说道:“那怎么能一样?玄业方丈那是在朝代更迭的战乱中,形势格禁下,不得不推举武功最高的,和如今太平之世又则能相提并论?”

    慧能问慧泰:“既然如此,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当上方丈呢?”

    慧泰想了想,说道:“要是让我推荐,我觉得慧如师兄最有可能,他武功又高,佛法上修为又深,当然,要是师伯们选择了我,我也不会推辞。”

    其他的僧人无不笑骂,自然觉得他绝不可能。

    玩笑归玩笑,慧能也禁不住生出幻想,或者师叔师伯们忽然觉得我慧能老实能干,选择了我呢?到时候我作为少林方丈,那还不是耀武扬威?武林中人见到我还不恭恭敬敬的?想到美妙处,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第二章 无端生疑

    刘苏儿现在还是跟着渡劫禅师天天待在藏经阁中,一是他身份特殊,二者他也十分依恋渡劫,两人相差了两个辈分,并且渡劫比他第一次见到时更是苍老,但反而更为亲切,他随时空正亲传弟子,但从未和其他师兄弟一起习练过武功,所以和其他人住在一间寝房十分别扭,不知是不是他多虑,总觉得师兄弟们一见到他,说话的声音都下去了许多,似乎不像被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也许在出家弟子的眼里,他早晚要离开少林寺的。

    这天晚上,刘苏儿做完晚课,正准备回藏经阁,即使身为俗家弟子,住在寺中,早晚课也是必须的功课。当他走到一处花坛时,一名叫做慧智的师兄拦住了他。

    刘苏儿问道:“不知这么晚了,师兄找我何事?”

    慧智说道:“师弟,你跟我来一下。”

    刘苏儿一向随和,对于别人的请求很少拒绝过,当然别人也很少来找他做什么,当下他也没有多想,就跟着慧智一路来到了塔林。

    少林寺塔林是历代得到高僧以及方丈们舍利存放之地,平日别说是俗家弟子,就是佛门弟子都很少来,只有清明和重阳两节,才会过来祭拜,此时已到亥时,塔林在星月之下,显得颇为阴森森的,刘苏儿问道:不知师兄带我来这里是何意?

    慧智说道:“还有几位师兄在等着咱们,他们有话要说。”

    刘苏儿只好将疑问先闷在肚子里。

    到了塔林边的一处空地,果然已有几名出家的师兄在这里,刘苏儿进寺较晚,一般的出家弟子都是他的师兄,在他以后,基本都是第四代弟子虚字辈的弟子了。刘苏儿跟几位师兄打过照面,行了单手佛礼,见这几位师兄分别是慧信,慧仁,慧义,和慧礼,再加上带他过来的慧智,其实就是慧字辈中武功较为出色的仁义礼智信五位僧人。

    慧仁年纪最大,他说道:“刘苏儿,不知你为何在寺中一直不离去呢?”

    刘苏儿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这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其中牵扯了许多让他感到伤心的事,他一是说不清楚,二是不想说,这时慧仁突然问起,便显得有些张口结舌,数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他才说道:“难道寺中有俗家弟子非要离寺不可的规矩么?”

    慧义说道:“规矩虽然没有,可是最后选在待在寺里的弟子,一般都出了家,可是奇怪的是,你既不愿出家,又不愿离寺,便显得有些古怪了。”

    刘苏儿说道:“我就是离开少林寺,也没有地方去,我原本是个孤儿。”

    年纪最小的慧信说道:“恐怕不是这样吧,我听人说,你前些年下山去调查慧性被害一事,结果闹了个无疾而终,是不是这样?”

    刘苏儿点了点头,他们最终查得此事和珍妃有关,珍妃勾结了东瀛人和华妃的弟弟华宁将军,为了让朱三争夺王位,而做出兵器谱排名一事,后来虽然因为相关的东瀛人被镇海将军用大炮轰得灰飞烟灭,而华宁将军派来的高手也是死的死,逃的逃,但刘苏儿回寺以后,将此事告知空字辈的时候,其中牵扯了丐帮汪帮主教他武功一事,以及慕容寒山杀死了一批排行榜上的高手一事,这些事若是泄露出来,不免会引起江湖上的震动,甚至会给慕容寒山和汪九成带来无尽的麻烦,所以他和朱雀以及伏缨都商量过,没有将此事全部的细节都告诉寺中的长辈。

    本来刘苏儿就不是口舌伶俐之人,加上说话又不尽不实,不免惹起了寺里一些人的疑惑,最后渡劫问将起来,刘苏儿才将整件事只告诉了他一人,但渡劫也仅仅是择要告诉了空字辈的人,毕竟有些事他也明白不能多说。

    这么一来,空字辈的禅师或者会因为渡劫,而不得不停止追问,但慧字辈中和慧性关系较好的人,暗地里不免猜测,刘苏儿在外面到底做了些什么。

    偿若没有方丈之位空悬以待,这件事他们或者会烂在肚子里,但此事事情又自不同。

    偿若空山未死,刘苏儿在他们眼中早晚会离开少林寺,但空山一去,刘苏儿始终没有露出要走的意思,事情不免惹人遐想,刘苏儿留在寺中,是不是别有用心。

    但刘苏儿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么多,他问心无愧,自问在调查慧性被害一事上,已经出了全力,所以他坦然说道:“其中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慧性之仇已经得报,我历经生死,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慧智忽然问道:“你说凶手已经被杀死,到底是谁杀的,你也说的不清不楚,到底有没有杀死,活着是否别有隐情,还不好说,我们希望你能将事情如实告诉我们。”

    刘苏儿摇了摇头:“此事确实别有隐情,可是不能告诉你们。”

    慧仁问道:“不知却是为何?”

    刘苏儿说道:“此事关于一些人的安危,偿若说出来,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慧信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是不信任我们了?难道我们还会说出去么?”

    刘苏儿摇了摇头,始终不愿谈论。

    慧义忽然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和杀死慧性师兄的凶手相识,故意为他隐瞒了不是?”

    刘苏儿涨红了脸,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会和杀死慧性师兄的凶手相识?你莫要含血喷人。”

    慧义又用言语激他:“既然如此,偿若你心中果是坦荡荡,果然问心无愧,何用遮遮掩掩的呢?”

    刘苏儿说道:“我……”正想原原本本地将此时说出,但忽然醒悟,自己为了在他们面前力证清白,却不免对不住别人了,就连朱雀和伏缨将来也看不起自己,想到这里,他平静了心情,接着说道,“随你们怎么想吧,此事渡劫禅师知道前因后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他。”

    慧智说道:“渡劫和你相处了这么久,谁说的定他是不是也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这句话说得已经有点过分了,慧仁本想阻拦,但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他也想看看刘苏儿会怎么回答。

    哪知刘苏儿理都再懒得理他们,转身就要离去。

    可是他身旁人影一动,慧礼忽然拦在他面前说道:“刘苏儿,此事你不说个明白,我们不能让你离去。”

    刘苏儿冷冷地说道:“不知慧礼师兄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盘问于我?是空相师伯么?”

    慧礼正是空相的徒弟,刘苏儿这么问,自然是在点明,他偿若不是奉空相之命,根本没有权利来质问他。

    哪知慧礼说道:“不错,我师父也想知道害死我师兄慧性之人是谁。”他含糊其辞,并没说是空相命他们过来的,只是在刘苏儿耳中听来,并没有分辨出其间的差别。

    刘苏儿跟着醒悟,慧性也是空相的弟子,但他绝不会安排其他弟子带自己来塔林盘问,少林寺塔林可说是寺里历代高僧埋骨之地,是最为神圣的场所,就算他们真的是空相派来盘问自己的,也绝不会选择这个地方。

    想通了这点,刘苏儿说道:“既然如此,我自己去跟空相师伯去说。你们让开。”

    慧礼一动不动,他说道:“我师父已经休息了,你告诉我们,我们再回去禀告他也是一样,既然要说,告诉我们和告诉我师父岂不也一样?你若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何惧将事实说出来呢?”

第三章 话不投机

    刘苏儿叹了口气,心想此事也怪不得他们起疑心,毕竟慧性生前和他们五人关系最好,他们为了慧性来问自己实在太正常不过,要是不闻不问,那才奇怪,想通了这点,他也就心平气和下来,然后不厌其烦地再解释一遍,最后说道:“我都给你们说几遍了,这事就是这样,其中的细节我已经告诉了渡劫师叔祖。”

    慧礼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让他过去。

    可是慧信却又说道:“或者你的说法能够瞒过师叔祖,师叔祖的年纪毕竟大了,或者不会想这么多,就算你做了什么错事,你们相处这么久,他也会原谅于你,刘苏儿,我们也能在佛前罚下重誓,你告诉我们以后,我们绝不外传,而我们五个人,自也能分得清事情的真伪。”

    刘苏儿见他说来说去,就是不相信自己,自己说的口撇唇焦,再说都是重复的话,实在不想再和他们纠缠,情急之下忍不住说道:“我同样也发过誓,不能告诉别人此事的经过,告诉渡劫已是迫不得已,不能再一错再错了,诸位师兄,我要回去休息了。”

    慧智说道:“既然你已破了誓,何妨再多说一遍呢?”

    刘苏儿长吁出一口气,不愿再和他们纠缠,使了一招汪九成教给他的身法,一闪身,已经从慧礼身旁过去,慧礼想要拦住他,谁知竟然还没有动起念头,刘苏儿已经从他身旁过去,慧礼大失面子,又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他说道:“不知你从哪里学来的妖魔鬼怪的功夫,却在少林寺中撒野。”

    刘苏儿不想理会他,接着向前走去,慧仁忽然说道:“慢着!”

    尽管刘苏儿不想理会他们,但慧仁在慧字辈的师兄弟里,着实有着一定的威望,刘苏儿无奈,只得停了下来,心中升起了五遍的烦恼,虽然佛说求怨憎会乃人生七苦之一,一定要化去,可是刘苏儿既不是佛门出家弟子,又非能够看透世情之人,心中有怨气,那也是无法可想。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趁着这个机会,五人又将他围住,刘苏儿忍不住说道:“慧仁师兄,你们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慧仁说道:“慧性师兄对我们五人一向多有照顾,我们不能对他的死因不闻不问,刘苏儿师弟,请你谅解,只要你说了,我们就放你回去。”

    慧智也说道:“偿若你不说,咱们就这么耗着,你想回去,除非将我们打倒。”

    刘苏儿说道:“我将你们打倒做什么?”

    慧义忽然说道:“前些日子,你整日不在寺里,谁知道你干什么去了?一年前,你曾经每天晚上下山而去,一连一个月都是如此,你当我们真的不知道么?你在少林寺蛰伏,到底有什么目的?今日不说,你休想离去。”

    刘苏儿想起,上次有一段时间不在寺里,乃是去长安城帮主朱雀对付蝴蝶教的人,这件事告诉他们也无妨,可是对于自己一人力敌蝴蝶教六名高手,说出来也恐怕他们不信,而且自己所用也非少林武功,而是汪九成所教的莲花棍法,而一年多前,他连续一个月,每晚下山,就是因为汪九成如约前来教自己这套莲花棍法,自己虽然不想学,但毕竟难以拒绝。

    此事他也跟渡劫禅师说过,渡劫禅师虽然觉得他身为少林弟子,再去学别派的功夫,有些不合规矩,但想他毕竟只是一名俗家弟子,而所教他武功之人,又是丐帮的帮主,所以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但却千叮万嘱他不要告诉别人。

    如今这种种事端,都成了他们对自己产生怀疑的由头,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既然不能说,又无法解释,他深思良久,最后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再待在少林寺,有损无益,我明日就辞别下山便是。”

    这其实就是慧仁等人此次前来找他的本意,因为由他在,这方丈一职,他还是最有希望的一位,别的不说,只是渡劫禅师和他站在一起,空字辈的师叔伯都很难不卖他的面子,而查找杀死慧性的凶手,自然也是目的之一。

    偿若此刻他们放过刘苏儿回去,刘苏儿不能言而无信,明日也就会依言收拾行囊离开。

    但慧信偏偏多此一举,认为他答应地这么痛快,必定是因为他刘苏儿暗中图谋的什么阴谋果然被他们揭露,因此依然拦着他说道:“就算你要离去,也要先将你的事情说明白了才好走吧。”

    刘苏儿说道:“我走是因为你们起疑,并非你们起疑我才要离去,我不想搅得师兄弟之间一点情分都没有了,毕竟他日还要相见,何不留一份香火情?你们再逼我,我不能说的也是不能说。”

    慧义想到他明日就要离开,心中想到,今日就算得罪了他,他也是无可奈何,他离开少林以后,也不能再回来找自己的麻烦,找自己来报仇,而刘苏儿的武功,空相虽然推崇,可是他进寺没有多久,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自己偿若真能因此质问出杀害慧性的凶手,以及刘苏儿流连寺中不去的理由,那么他无论怎么做,都不算过分,且是功大于过了。

    想到这里,慧义忽然说道:“慧仁师兄,我想请问,若是有人到我们少林寺里,搞什么阴谋诡计,有和损害少林寺的企图,我们如果问也不问,就放他离去,以后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呢?依我看,干脆将他擒住,等候师父盘问过以后,再做处理如何?”

    他这句话虽然是对着慧仁所说,可是也是说给其他师弟听的,慧仁虽觉不妥,可是他们理由正当,乃是维护少林安危,就算做错了,师叔伯们也不会说什么。他身为几人里,年纪最长的没有拒绝这个提议,慧义向慧信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动手。

    刘苏儿将他的话停在耳里,将他的神情动作眼色都一一看在眼中,他心道,好啊,我又没做错什么,干什么要将我擒住?好像当我是个来少林寺偷东西的贼一样,上次寺里丢失了一本金钟罩的武功秘笈,不还是我给找回来的么?

    可是他想不明白,不代表这几人就会想明白,慧信站在他身后,伸手向刘苏儿背后要穴点去,他并没有用什么致人伤残的重手,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留住他,盘问一下他的来历目的而已。

    但刘苏儿内力既深,武功上又跟着汪九成学到了雄浑精妙的狂风骤雨掌,以及繁复无比的莲花棍法,以可和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一较高低,就连空字辈的师叔伯们都非他的对手,这些慧字辈的师兄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他不想将事情闹大而已。

    所以对于慧信点过来的一指,他只是轻轻巧巧地避开,并没有反击,但身法不免用上了狂风骤雨掌的身法,他只盼这几名师兄们能够就此停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明日他离开少林寺便是。

    可是慧信一招出手,第二招也跟着使出,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不会这么轻易地击中刘苏儿,因此使出了迦叶指,迦叶指是少林派中非常霸道的指法,虽不在七十二绝招以内,但威力也不容小觑,少林寺平日很少凭之对付外人,所以江湖上知道这套指法的人不多。

第四章 离奇死因

    迦叶指中的迦叶二字指的乃是摩诃迦叶,摩诃迦叶后来得道成佛之时,比释迦还早,乃是过去七佛之中的第六佛,端的是厉害无比,此指法用了迦叶的名号,自然表明指法博大高深。世人常说迦叶世尊无量,所以迦叶指又被称为无量指法。

    慧信一招接着一招连绵使出,竟像停不下来一般,指指凌厉,招招凶狠,可刘苏儿左闪右避,仅仅背对着他,就让这些凌厉凶狠的迦叶指全都落空。

    别说是少林弟子,就算是普通的江湖中人,背后伤人也是为人所不齿,他第一招还可说是为了将之擒拿住,然后交给空字辈的师叔伯们去审问,但第一招落空以后,此后的招数,都已和江湖上下三滥的行径没什么区别。

    慧仁站在刘苏儿对面,见师弟出手无功,自己和他同是仁义礼智信五僧中人,也同感大失面子,便假意劝解,伸出手来,似要去阻止慧信的出手,但这手臂伸出,却限制了刘苏儿向一边躲避的范围,刘苏儿怒道:“好好说话不行么?为何非要动手?既然动手,又为何不干脆的动手,却要假意如此,实则是以二攻一?”

    慧智说道:“刘苏儿师弟,我们迫不得已出手,请你谅解,师兄师弟们,咱们每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所学所使也不是咱们寺里的功夫,一起上吧,将他拿下,交给师叔们去审问,咱们已是做不了主。”

    刘苏儿恨恨地说道:“好啊,你们今晚喊我过来,早就存了擒住我之心吧,偏偏还要嗦这么久,你们动手到底是你们自己的意思,还是空相师伯的意思?”

    慧智没有回答他,也跟着加入围攻他的行列,慧仁见慧智动上了手,也不再掩饰,和慧信三人一同围攻刘苏儿,而慧义和慧礼两人对望了一眼,虽然觉得此举有些不妥,但少林寺的安危荣誉总是排在第一,互相之间点了点头,心意相通,同时向刘苏儿出手。

    刘苏儿在五人围攻之下,不能只闪避不还手,否则一个不妙,还会被他们真个捉住,那么他就是没有做贼,却被人当做贼对待了。因此他不得不抵挡反攻,若要以少对多,用莲花棍法最为合用,可惜他的瘤木棍放在藏经阁,上晚课的时候又没有携带,只能用狂风骤雨掌,至于说为何不用少林功夫,他心知就是使出来也没用,毕竟怎都不如这几位师兄练得精湛。

    何况他们所使的一些凌厉的指法掌法等功夫,都是刘苏儿还没学到的。

    刘苏儿更不想打伤他们,那只会惹得事情更难解决,毕竟这些师兄只是存着擒住他之心,并没有要他命的企图,所以刘苏儿一招惊涛拍岸,跟着一招风消雨歇,都只用上了一半的功力,旨在击退他们,而非击伤他们,否则他要是用上全力,一掌下来,这仁义礼智信五名师兄弟就要非死即伤了。

    可是他只用了五成功力,但慧信等人还是感到他的内力惊人,口中叫道:“好小子,情急拼命了,好大的力道。”

    刘苏儿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偿若真的是情急拼命,怎会陷入如此进退两难之境?

    虽然刘苏儿不至于伤在他们手下,更不会被他们擒住,但毕竟在五人的围攻之下,无法一直维持在你们伤不了我,我也不伤你们的理想状态,这是他功力还未臻精纯之故,忽然一掌之中力道用的略足,慧智竟然被他推得向后连退数,然后委顿了下来。

    慧智是五人中最为多智的一人,刘苏儿这一掌明明只是多用了一点力道,无论如何都不会至于将他打伤的地步,慧智如此做作,定然是想引自己上前过问,然后趁机下手对付自己,想到这里,刘苏儿说道:“你们想擒住我是做不到了,大家师兄弟一场,何不住手好好谈谈,难道非要闹个至死方休不成?”

    看到慧智委顿在地,慧仁撤了掌,前去看他,刘苏儿本就是遮拦多,反攻少,只想他们不敌而退,从未想过将师兄们都打倒,故而慧仁能够说撤掌就撤掌,刘苏儿也并未趁机追击,看他收手,暗道正合我意。

    慧仁来到慧智跟前问道:“慧智,你怎样了?”

    慧智没有回答,慧仁想拉他一把,发现他忽然变得软绵绵的,一探他的鼻息,这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死了。

    如此一来,慧仁大惊之下,身子颤抖地回过身来,对刘苏儿说道:“刘苏儿,你好不歹毒,竟然将你慧智师兄打死了!我跟你拼了!”

    刘苏儿刚听到慧仁说慧智死了,兀自不相信,待看到慧仁发疯也似的攻来,这才愕然说道:“慧智师兄死了?不可能啊,我那一掌就连打伤他都不够,他怎的会死?”

    慧仁哪里听得进去,一套原不会使将出来的参佛掌使出,招招狠辣,显然他是不再顾忌和刘苏儿的师兄弟之情了。

    参佛掌的掌意在于当头棒喝,企图通过猝不及防的一击,让求佛之人顿悟,求佛容易陷入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当中,有时候受到猛击,会在刹那间做出取舍,因此这套参佛掌的掌意就在于猛然一击四字当中,出手直接了当,没有什么虚招。

    而慧礼慧义和慧信三人听慧仁说慧智已死,也跟着呆了一呆,等醒悟过来慧智乃是被刘苏儿杀死,三人立刻毫无保留地向刘苏儿攻来,对他的出手再非只是将他击倒擒住,其中更含有将他打死打残为慧智报仇之意。

    佛说的人生七苦中的生老病死,毕竟也不是人人能够参悟,慧智死在他们面前,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让他们头脑热血上涌,完全忘了今晚来找刘苏儿的初衷,只觉得他就是凶手,再无放他逃走的理由。

    四人拼了命,刘苏儿心下有些害怕,只能不停地抵挡和躲闪,终于慧礼的一招他抵挡不住,不得不用一招狂风骤雨掌和他对拆,慧礼的掌法虽然精妙,但毕竟不是丐帮帮主亲传掌法的对手,人被刘苏儿一掌拍得向后踉跄着退开数步,但蹊跷的是,慧礼后退几步之后,也跟着身子委顿下来,看样子和慧智一样,似乎不行了。

    这么一来,不仅是刘苏儿感到惊讶,就连慧仁和慧义以及慧信三人都住了手,他们来到慧礼身前,在他脉搏上一探,三人对望了一眼,忽然同时向寺中的方向飞奔而去,看样子是去禀告少林达摩堂,刘苏儿既然能够轻易地杀死慧智和慧礼,则他们三人再战下去也是凶多吉少,只好先回去搬救兵。

    刘苏儿愣在当地,明月当空,将塔林的影子投在地上,刚才还和自己争执的五名师兄,转眼间就死了两名,还有三名被他吓得逃走。晚风吹来,刘苏儿只觉得今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犹如大梦一场,至今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他对自己的出手力度有把握,绝不会将他们打死,可是他们毕竟还是死了。

    面对慧智和慧礼两人的尸身,刘苏儿感到有些害怕,想要发足逃离这里,逃离少林寺,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现在跑了,这两名师兄奇怪的死因都将怪在自己头上,自己是再也说不明白了。

    他来到慧智身旁,想检查一下他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被自己掌力震死的,还是有别的原因,若说慧智有可能是突发疾病而死,就像空山方丈那样,但慧礼绝不会这么巧地也忽然发病,而且正是在被自己掌力震退的时候发病。

    他将慧智的尸体拉到一块月光明亮的草地上,自己看着慧智的头脸上有没有伤痕,只看到他脸色发紫,正像是被掌力震伤了以后死去的样子,刘苏儿则更加奇怪,自己绝不会发出这么重的掌力,如果发出这么重的掌力,他不会只退这几步,这中间的矛盾之处,让他难以索解,他想如果要知道真相,就要解开他的衣服,刘苏儿正要解开慧智尸体上的衣服,在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脚踩落叶的声音。

    刘苏儿猛然回头,只看到一个影子忽然闪入一座墓塔之后,刘苏儿刚想跑过去看看,一声佛号从半空中传来:“阿弥陀佛!哪里走!”

    听声音,正是空相来了,但刘苏儿防止那人影逃走,对空相的警告不加理会,还是向那墓塔扑去,如果能在这里找到别人,说不定能够解释慧智和慧礼的死因,自己就可洗脱嫌疑,可是等他扑到那座墓塔附近,却只看到一个迅速远去的身影。

    他正想拔足继续追去,空相的掌风已经向他背后袭来,刘苏儿不得不回身抵挡,否则这一掌就打得他非死即伤。

第五章 查验尸体

    空相的掌力浑厚,一手参佛掌使出,和慧仁完全是另一回事,掌风笼罩了刘苏儿背后数十处大穴,攻他之不得不救,刘苏儿虽然急于去追那身居凶手嫌疑的身影,但心中也明白一件事,想要调查凶手,只有活着才行,死人又则能去追查真凶呢?

    万般无奈下,刘苏儿只得回身用狂风骤雨掌中的一招风吹雨打接过空相的参佛掌,空相的内力虽不如刘苏儿,但他浸淫参佛掌数十年,又是为了阻止刘苏儿逃走,全力施为,而刘苏儿不过是回转身子,仓促之际发出掌力抵挡,一加一减下,刘苏儿竟被空相这一掌打得坐倒在地,又跟着跌了个跟头。

    等刘苏儿爬起来,发现自己并没受伤,但再去追踪那身影已经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跟空相施礼:“见过空相师伯。”

    空相哼了一声,问道:“据慧仁所说,我两个徒儿慧智和慧礼学艺不精,被你打死了,是也不是?你刚才想跑,是也不是?”

    刘苏儿说道:“禀告师伯,此事颇有奇怪之处,慧智和慧礼二人乃是我的师兄,我和他们动手不敢下重手,但不知为何两位师兄却死了,在慧仁等师兄离去后,我发现塔林中有一可疑的身影,正想去追踪,可惜让他给跑了,如果能捉到那人,或者就能明白事情的原委。”

    空相冷笑一声:“这么说来,还是我阻止了你?刘苏儿,你乃是空正师弟的徒儿,我没想到你杀了我徒儿以后,竟然还在这里撒这弥天大谎?嘿嘿,你师伯我又不是瞎子,什么人影鬼影的,我怎么没有看到?”

    刘苏儿心道这人影他要是没有看到,定是因为他将注意力都放在防止我逃走一事上,否则以空相师伯的功力,不可能没有看到,自己两次见到那个人影,当不是自己眼花了,这中间的阴错阳差,的确难以令他相信。

    这时候少林里的空法、空谈、空远等空字辈的高僧听闻此事,相聚赶来,慧仁和慧义以及慧信三人跟在空字辈师叔伯之后,也跟着来到,慧仁一见刘苏儿,仗着空字辈的高僧在此,上前就要动手,口中愤然说道:“我的两个师弟啊,竟然让你活活打死!我要杀了你给他们报仇!”

    刘苏儿见他状若疯虎,忍不住说道:“不是我……”

    空相伸手将慧仁拦住说道:“就算是让他偿命,也轮不到你来动手,少林自由执法僧,这种事必然要禀明方丈才能施刑,可惜,唉,刘苏儿,你毕竟也是我们寺中的弟子,怎能做出这种毒辣之事?我只问你,你认不认罪?”

    刘苏儿说道:“慧智和慧礼两位师兄死得蹊跷,我向寺里的师叔伯们一共检查一下他们的死因,偿若确实是被我打死的,我,我为他们抵命便了。”

    这样说的时候,他心中兀自在怀疑自己,是否击向他们的那两掌过去刚猛了?是否我记不清了?应该不会,那躲在塔林中的人到底是谁?如果我死了,这件事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空相盯着他看了看,他修炼过日轮心经,颇能看出一个人所言真伪,自他眼中看来,刘苏儿眼正心直,语气中对于是否他杀死的两人,自己都不能肯定,心下起了疑心,对其余的空字辈师兄弟说道:“刘苏儿既然要求查验两人死因,我们就当着他的面查验,偿若查验出来是他所杀,也能让他死个心服口服!”

    慧仁上前说道:“师父,这,这是刘苏儿的歹毒居心,他杀死了慧智他们还不够,难道还要损毁他们的法体么?”

    空相说道:“别说是我们,就是官府对于杀人之事,还要仵作检验一番,此事前因后果,你们如何来到塔林,如何动的手,我们还要调查清楚,岂能随随便便便让人抵命?慧仁,你心中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了,镜心蒙尘,慧智和慧礼两人之死乃是前世只因,今生业报,他二人通往西方极乐,未必便不如我们在生之人,佛祖的教诲,你还是看不透么?”

    空相这番说话,一半是在安慰慧仁等人,一半是在试图说服自己,慧仁想起今日喊刘苏儿来此,本不合寺中的规矩,只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落到这种结果罢了,他又是伤心又是懊悔,一时无话可说。

    自有慧义和慧信等人前来,抬着慧智和慧礼两人的尸体回寺中,目的地自然是达摩堂。

    空相当先向回走,对刘苏儿看也不看,刘苏儿自后赶来,一个似乎并不担心刘苏儿逃走,一个似乎也没有逃走的打算,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了塔林。

    来到达摩堂,慧义等人将慧智两人的尸体放在地上,空相命慧仁去将其他屋里的油灯都拿过来,一时间将达摩堂照得亮如白昼。

    几名空字辈的高僧一言不发,空乘知道这两具尸体都是空相的弟子,也不招呼他,他先将慧智的僧人缁衣解开,开始查验,空相站在一旁,眼神透出空无所相的空洞。

    空相平日非常喜欢慧智,觉得他悟性很高,将来定然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如今忽然死了,尽管以他的修为,还是难免忍不住鼻头发酸,眼眶中被泪水填塞,看过去朦朦胧胧的。

    检查慧智的空乘忽然发出“哦”的一声,似乎感到十分惊讶,其他慧字辈的僧人更是倒抽一口气,空相趁人不注意,赶紧用衣袖抹了抹眼,低下身子,看他们围着的慧智尸体,刘苏儿站在一旁,看不到里面,心中暗暗焦急,不知道空乘师伯这一声“哦”主何吉凶。

    空相见慧智的尸体已经被翻转,趴在地上,他们看到慧智的颈椎处,有一道极细的针孔,针孔泛着紫色,看来慧智之死,多半是被人用了什么毒针害死,可是只有针孔,却无暗器,空相回头看了看刘苏儿,对他的怀疑已经消解了一半,据他所知,刘苏儿多半不会用这种淬毒暗器。

    他们接着解开了慧礼的尸体,同样的位置,有着同样的针孔,慧仁忍不住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两人身上的伤口,他一时忘了难过,只觉此事难以索解,他忽然转过头来,对刘苏儿问道:“他们死了,你有用毒针刺了他们?”

    刘苏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摇了摇头。

    慧仁说道:“然则要不是你,为何他们身上没有毒针,只有针孔?”

    刘苏儿走了过来,问道:“什么针孔?”

    等他看到慧智和慧礼尸体上的针孔后,也是呆住了,他在慧仁等回寺去喊帮手的时候,自己一直在两人尸体旁不曾离开,就算有那道可疑的身影,也没有机会来到两人尸体上做什么,如果这针孔是他发出的毒针暗器的话,那这人影是怎么将毒针取走的?他问道:“是否在搬动尸体的时候,毒针跌落了?”

    空相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仔细看了看针孔,然后说道:“不可能,这伤口极深,就算用手去拔,也不是很容易拔出来的,绝不会跌落。”

    他这样说过以后,就开始询问慧仁等人和刘苏儿动手时的情形,等到慧仁说道他们五人围攻刘苏儿一人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慧仁察言观色,只想将他们围攻刘苏儿之事几句话轻巧带过,可是空乘在一旁却仔细问了他们动手的过程,慧仁不得已,又不敢隐瞒,只得事无巨细地将动手时的过程说给这位师伯听。

第六章 寒冰毒针

    空乘听完以后,问空相:“你看此事如何?”

    空相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是我错怪刘苏儿了,他不是凶手。”

    刘苏儿在旁边暗中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中更是疑惑,这说**智两人都是中了毒针而死,那么毒针呢?

    慧仁急道:“这伤口为何不可能是刘苏儿在他们死后,我去找你们期间,他用毒针刺下,然后企图脱罪的呢?”

    空乘说道:“这针孔里的血色显示暗器有毒,毒气已经遍布他的全身,所以他的脸上会有青紫色,看起来倒是像中了什么刚猛的拳掌而死,如果是他死后才被刺入的毒针,人死后血液不再流动,毒气最多在伤口周围出现,可知他们确实是中了暗器而死,而刘苏儿和你们动手时,慧智和慧礼都是正面对着他,刘苏儿为了不打伤你们,全力应对你们的攻击还来不及,怎会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用暗器刺中他们的后背?可知凶手是由他们背后下的手,凶手另有其人,不是刘苏儿,可以断定。”

    慧仁无言可答,看着慧智和慧礼的尸体,又伤心起来,空相忽然说道:“慧仁,你身为他们的师兄,约定刘苏儿到塔林,然后围攻他一事,我也不能袒护你们,回头你和慧义以及慧信两人,自己到戒律院去领受责罚吧。”

    慧义狡辩道:“师父,我们是为了慧性师兄……”

    空相脸上忽然露出一股复杂的神色,脸上青红变幻,慧义看出这是空相修炼的一种枯荣禅功,只有恼怒到了极点,才会露出这种脸色,他不敢再说什么,同慧仁和慧信两人走了出去。

    空乘也看到空相的脸色,他劝解道:“空相师弟,对于这件事,你还是看不开?”

    空相摇了摇头:“我平日只教他们武功和佛法,却忘了教他们做人,慧智和慧礼之死,我也难逃其咎……”

    空乘说道:“现在不是讨论赏罚的时候,而是找出杀害两位师侄的真凶,此人潜入少林杀了两名弟子,又安然离去,视我少林上千弟子于无物,难道是欺我们方丈圆寂后群龙无首么?”

    空相想起自己冤枉了刘苏儿,那么自己见到他时,他在追赶真正的凶手恐怕也是真的,自己阻拦他去追真凶,还差点打伤了他,心中升起深深的自责之感,他说道:“刘苏儿,你可曾看清了那凶手的形貌?”

    刘苏儿闻言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怀疑依然冰消雪解,他说道:“弟子没有看清,当时塔林中较为昏暗,我只看到那人较为瘦俏,身手灵动,轻功很高,当时只是怀疑慧智和慧礼两师兄不是我杀的,因为弟子不敢下重手,弟子只是想如果能够捉到此人,或者能够告诉我师兄的死因,空相师伯,慧智和慧礼师兄真的是被此人所害么?”

    空相说道:“我也不知道,多半如此,塔林中如果只有你们两人,不是你,恐怕就是他了,对了,慧仁找你究竟何事,你仔细说来,一句话也不可遗漏。”

    刘苏儿于是将今晚慧仁等人找他去塔林,对自己怀疑之事说了出来,空乘和空相等人听完以后,都沉默下来,渡劫曾嘱托过他们,刘苏儿绝不会做什么错事,对于他的一些去向,不过过于追问,他们心中也存着疑惑,又怎能责怪慧仁等人?

    空乘说道:“此事也怪不得他们……”

    话说到一半,就被空相打断,他说道:“空乘师兄,你不用为他们开脱了,就算是对刘苏儿有所怀疑,也不该围攻于他,更不该在晚课之后,约他去塔林见面,塔林乃是寺中重地,岂是随便去得?他们约刘苏儿去那里,就存着不让我们知晓之心,我看他们的目的不至于此。”

    空相也明白如今方丈一位空悬,不排除他们乃是想将刘苏儿赶走,好让他这个武功奇高的外人失去争夺方丈的可能。

    空乘说道:“既然你能明白此事,那就更好,我只是想不明白,两位师侄身上的伤口。”

    空相看了看在场的空因,他问道:“空因师弟是我寺最为精通暗器的人,你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空因看了之后,也感到奇怪,他虽然一言未发,但一直在猜测种种可能,闻空相之言,他说道:“空相师兄谬赞了,不过,这针孔的确奇怪,看样子像是淬毒钢针一类的暗器,可是据刚才几位师侄所言,发射这暗器之人没有时间取走钢针的话,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空相连一种可能都想不出来,忍不住问道:“哪两种可能?”

    空因说道:“第一种可能,这钢针就像平日所用的缝衣针,针上有针眼,而针眼上带着天蚕丝一类的线,暗器发出以后,凶手扯动丝线,将钢针收走。”

    空乘等人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种可能,空相忍不住问道:“只是凶手为何要这样做呢?”

    空因摇了摇头:“这个我也想不明白,或者凶手是怕我们根据暗器找到了他,或者这种暗器极其毒药都十分珍贵,他要收回去接着用。”

    空相又问道:“那第二种可能呢?”

    空因目光看着达摩堂的门外,隔了良久,他才低声念了句佛号,然后说道:“这第二种可能,或者只是我的臆想罢了,不一定真有此事,空乘师兄,你们可曾听说,距今四十多年前,有一位叫做坤丁道人的淫贼,据说练得一种极为阴寒的内力,能够凝水作冰,并以寒冰毒针作为暗器,所谓寒冰毒针,就是用毒水凝结成冰,然后发出,对方中针后,毒针融化,那就再也找不到暗器的所在了。”

    空乘也听说过坤丁道人的名头,那是许多年前,他初入少林寺没多久,就听到渡字辈的师叔伯们谈论过,时光荏苒,没想到一转眼已是四十多年过去了,往事如烟,如梦如幻,如今听空因蓦然提起,讶然说道:“坤丁道人不是被当时刚从西域过来的北斗先生打落悬崖,早已身死了吗?”

    空因点了点头:“不错,据说是北斗先生亲口所言,北斗先生为武林泰斗,自然所言不虚,而且此后再也没有人听说过有关坤丁道人的事,所以我说只是臆想,难道那坤丁道人掉落悬崖没死,又有了传人?”

    空乘摇了摇头:“不大可能吧,我看还是以缝衣针一类的暗器可能性为高。”

    空相没有听过此事,他问道:“既然这个什么坤丁道人能够炼出寒冰毒针,那么说不定别人也会修练此功。”

    空乘说道:“不会,当年师父和师叔伯们讨论过此事,他们说坤丁道人到处***女,乃是在修炼为道家所不齿的什么阴阳双修内功,他从女子身上汲取阴寒之气,加上此人天生阴盛阳缺,故而能连成这种极阴寒极霸道的内力,别人没有这种经历,修炼起来不免会损伤身体,别说炮制寒冰毒针,就算仅仅是在修炼的过程中,都会因为承受不住寒毒侵体而内力尽废,故而在千百年里,唯有他这么一个奇葩。”

    空相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还是要从淬毒的毒针上查起,说起来,这种毒针在黑夜中认穴之准,以蜀中唐门嫌疑最大,但据说唐门现在已经深陷麻烦不能自顾,应没有来我们少林寺惹是生非的余暇和能力,更没有招惹我们的理由。”

    空因说道:“不是唐门的人,唐门的暗器我也研究过,他们的毒和这种毒区别很大,这种毒我还是第一次见。”

第七章 一种考验

    空乘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少林寺已经成为是非之地,除了不知对方的身份以外,我们还不知道此人闯入少林的目的,从明日开始,就要加强戒备,巡逻的僧人要多派些人,只希望方丈的人选出来以前,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空相说道:“若是师兄不再推辞,由你来做方丈,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是绝对赞同。”

    空乘摇了摇头:“我自己知自己事,我不是当方丈的那块材料,还是由先前的约定,在慧字辈中推举一位出来。”

    空相点了点头,说道:“最近几位候选之人就将一一呈告上来,到时候我们再加选择吧,刘苏儿,你去喊惠清和慧明等人过来,先将慧智和慧礼的尸身收敛,明日火化。”

    刘苏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事情忙完,已经快到子时,刘苏儿回道藏经阁,看到渡劫禅师正对着油灯看着一本经书,见他进来,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刘苏儿告诉了渡劫今晚所发生的事,渡劫为他打抱不平:“这个空相,想事情就是想不周全,若是我,就绝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刘苏儿为空相辩解:“也不能全怪他,今天的事情的确极容易引起误会。”

    渡劫说道:“你还为他辩解,就冲这点,你都不会做出此事,还有那慧仁等人,竟说你和杀害慧性的凶手有勾结,真亏他们说得出口。”

    刘苏儿想起自己虽然被查明并非凶手,但在慧性一事上的嫌疑还没办法解释得通,心中烦恼渐生,真想离开这里,可是若是之前离开还好,如今寺里发生了这事,自己怎都不能这时候离去,一是没找到凶手,心有不甘,二是自己此时离去,又会落人话柄,惹起怀疑。

    渡劫左右看了看刘苏儿,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苦恼?”

    刘苏儿说道:“也没什么。”

    渡劫说道:“那不如由你来做方丈,他们怀疑你的苦恼自然就不存在了。”

    刘苏儿身子一震,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师叔祖别开玩笑了,我绝无此念,你也不用试探我,我今年不过一十七岁,即无管理寺院的经验,也没有这个能力,更兼德行才能都不服众,对佛法更是一窍不通,就连提都不用提了。”

    渡劫嘿嘿一笑:“你是在为自己找理由吧,首先,谁当方丈以前,都没有当方丈的经验,话说当方丈要什么经验呢?咱们各处堂院都有相应的人来负责,我负责藏经阁,空相负责达摩堂,空无负责般若堂,空引负责知客堂等等,当方丈最是清闲,这不是理由,第二,你的德行才能就连我都认可,别人还能说什么呢?至于佛法吗,你还年轻,从现在开始学,也还来得及。”

    刘苏儿还是摇头:“师叔祖别劝我了,我一时还不想出家。”

    渡劫问道:“怎么?你想下山去娶妻?”

    刘苏儿脸一红,嗫嚅着说道:“我……暂时还没想这么长远,对了,师叔祖,依你看今晚杀害慧智师兄和慧礼师兄的人,到底会是何人呢?”

    渡劫再看了他一眼,这才接着看手中的经书,同时说道:“唉,当方丈有什么不好,别人都心热争着抢着去当,偏偏推你去做,你还这不乐意那不乐意的,说你是烂泥扶不上墙吧,又有些委屈你了,你若是烂泥,你师叔祖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好了,你不愿就算了,你说今晚入寺的凶手么?极有可能是当年坤丁道人的余孽,至于什么针眼上系着线,说给傻子听,傻子都未必能信。”

    刘苏儿说道:“可是坤丁道人不是说被北斗先生打入悬崖了么?”

    渡劫说道:“那我问你,就算坤丁道人死了,坤丁道人的这种阴毒功夫又是跟谁学的呢?自学的么?”

    刘苏儿问道:“什么意思?”

    渡劫说道:“坤丁道人能够学会这种功夫,以他歹毒的心性,绝对想不出来,故而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他师父教的,二是他跟着秘籍学的,既然他能学会,别人怎就学不会了?空相和空乘等人眼光还是太狭隘了,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出来么?”

    刘苏儿佩服地说道:“还是师叔祖想得更为深入,不过据空乘师伯所说,一般人也练不出来这种歹毒的功夫,说这是坤丁道人天生的阴盛阳衰什么的。”

    渡劫说道:“天下这么大,什么样的人没有?有的人天生比坤丁还要厉害,怎能确认就没有这样的人呢?”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再和渡劫争辩,心中却想起了慧仁等人,他们为了慧性而怀疑自己,结果导致了慧智和慧礼之死,还不知寺中戒律院会怎么惩罚他们呢,想到这里,他对渡劫说道:“师叔祖,我先去睡了。”

    渡劫点了点头,接着看着手中的书。

    少林的夜更深了。

    第二天一早,合寺的人都听说了夜里有人进入少林寺杀人一事,空相特别嘱咐所有的人,在查到凶手之前,都不要在外宣扬此事,并安排了更多的人巡夜。

    接着是火花慧智和慧礼的尸身,向佛之人,不在意这身皮囊,但和二人交好的慧字辈僧人还是哭得眼都红了,由于慧智和慧礼两人并非方丈,又非全寺敬仰的有道高僧,所以并没有埋入塔林的资格,只是埋在少林寺名下菜园子里,立了两个简陋的墓碑。

    慧仁和慧义以及慧信三人,因为惹事生非,又在塔林向同寺的师兄弟动手,犯了不尊本寺先辈以及同门相斗的两相戒律,两罪并罚,被罚面壁三年。

    虽然此事不是刘苏儿的过错,可是他总觉得对于三人的处罚有些内疚。

    处理这几件事几乎用了一天的功夫,傍晚时分,空相让沙弥喊刘苏儿到达摩堂,刘苏儿来到以后,看到几乎所有的空字辈师叔伯们都在这里,并且人人脸上神色不虞,他心中忐忑,不知他们喊自己过来何事。

    和空字辈的师叔伯见过礼,空相说道:“刘苏儿,关于昨夜入寺的凶手,我们寺中只有你一个人见过此人的身影,所以我们决定让你下山去调查此事。”

    空乘说道:“这件事虽然有些艰险,但也是对你的一种考验,你可知道这其中的深意?”

    刘苏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空相神色变得和蔼起来,他说道:“如果你能找到凶手,我们决定让你来做方丈之位。”

    刘苏儿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做方丈?”接着他猛然摇头,似乎刚刚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我去查探凶手,但方丈什么的,我做不来,还请师伯收回成命。”

    空相说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也未必能够找到凶手,这么说吧,除了你以外,我们还派出了其他三路弟子前去调查,谁能找到凶手,并将之捉拿回寺,谁就是方丈。”

    刘苏儿说道:“捉拿回寺?”

    空相点了点头,数十位空字辈的师叔伯带着期许的眼光看着他,刘苏儿只得说道:“我定当尽力而为,但方丈一职,我做不来,空相师伯,我,我这就去收拾一下,然后下山去了。”

    空相再点了点头,刘苏儿又跟其余的师叔伯招呼一声,几乎逃也般的离开了达摩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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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尘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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