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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 解开心结

    梅林隐说道:“不错,你一猜就中,颜末当时只有四五岁,我本不想带着这么小的孩子,但想山谷中没有人陪伴也是寂寞,不如带一个徒弟,我没有娶妻,徒儿就像别人过继来的儿子,只是没想到,这一陪,就是二十年,也亏得颜末这孩子耐得住性子。我每日早晚给管离未诵读一个时辰的经书,希望经书中的一些字语能对他起到当头棒喝的作用,但管离未听不进去,还向我臭骂,说什么名门正派就会联手伤人,暗中算计,不服气的话,就放他出来,和我单打独斗试试。我自然不加理会,我和空正的目的并非在武功上降服他,而是希望他悔过自新。一年多以后,他基本上不骂了,那时我还以为他已经逐渐醒悟,后来见他暗中练功,心中明白他只是将恶念隐藏起来了,不骂人并不能代表悔改了,我想他既然被困在这里,武功就算练通天,也逃不出去,便对他习武没有什么顾虑。”

    刘苏儿听得入了迷,原来两人有这般宏愿,倒并非为了管离未一人,而是为了找出一个让人弃暗从明,弃恶从善的解决办法,梅林隐不知是不是他真正的名字,还是逃了梅花谷以后改的名字,否则就是真正巧合了。

    梅林隐说道:“后来我又在谷外捡到了梅,除了对管离未诵读经书以外,其他的时间,我就是用来教他们武功。”

    刘苏儿问道:“可是你们在这么偏僻的山谷中,是怎么生活的呢?”

    梅林隐说道:“我家产丰厚,那里虽然偏僻,可是谷外不远处就哟集市,生活用度都能买得到,我们还在山谷中种了瓜果蔬菜,饲养了鸡鸭鱼羊,颜末小的时候,需要什么东西,我就要集上去买,颜末长大后,就由他来负责,除了买东西外,我还劝他经常出谷去涨涨见识,没必要陪我在山谷中老死。”

    刘苏儿点了点头,尽管梅林隐将凄寂山梅花谷描述得非常美好,可是刘苏儿知道,在一个地方待上二十年,囚禁的不仅是白虎神君管离未,也是他自己,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进行的就是一场博弈,只可惜在他看来他和空正都输了。

    梅林隐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想到管离未还有逃脱的一日,我立刻让颜末和梅两人去追查他的下落,我随后赶来,路上我就听说了空正已经圆寂一事,这二十年的事情让我如同做了一场大梦。”

    刘苏儿说道:“大梦既然醒了,岂非是好事?”

    梅林隐说道:“只可惜做梦的时候还有希望,梦醒了,希望也破灭了,沾染了墨的白纸再变不回白纸,就像破镜难圆。”

    刘苏儿说道:“若是管离未没有去找我师父空正,而是去找你,你觉得自己能够抵挡得住白虎神君么?”

    梅林隐想了想,苦笑道:“我虽然不想承认,但必须得说,过了二十年,我没什么进展,他却有了突破,当年我若和他单独相斗,也不是其对手,更别说二十年以后了,二十年来,我做的事情太多太繁琐,要打理山谷,要教两个孩子武功,要对管离未诵读经书,在武功上未免懈怠,也是我后来逐渐淡薄,武功一道,若无激情,必然难以持久去练。”

    刘苏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管离未逃脱之后,你就在他身旁,他为何不去杀了你呢?”

    梅林隐摇了摇头,说道:“想不通,或者他想慢慢地折磨我吧。”

    刘苏儿肯定地说道:“并非如此,你虽然囚禁了他,但却没有虐待他,你不辞辛劳地每日上下山崖,给他诵读经书,显然他也明白你对他本人并没什么成见,只是想他消除恶念,故而他舍你而去找空正,说明他已经受到了你的感化,即便不是经书的作用,也总是日久生情,总之,唉,我也说不好,总之他改变了,或者没有这么彻底,你们也不能算失败。”

    梅林隐颓然道:“可是我们的目的不在于胜败,而在于从其中找到化解恶念的方法,一个人,偿若用二十年都只是化去一部分恶念,那么我和空正的一番苦心孤诣,都如同泥牛入海了。”

    刘苏儿在这点上的确找不到安慰他的话,他仔细思索了白虎神君最后出家的原因,他几可断定,管离未成为慧放之时,心中已经没有了一丝恶念,内心充斥的只有悔恨和自责,他忽然跳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了,他改过向善了,之时不是在囚禁之中,而是因为他的女儿,是因为他忽然懂得了以己度人的道理。

    梅林隐看着他,不知他要说的什么,露出茫然的神色。

    刘苏儿说道:“善恶只在一念间,只是你们用错了方法,让恶人变成好人,不是囚禁起来,用经书感化,而是要找到他最在意的人最在意的事,找到他内心的柔弱处,他便知道自己所经受的痛苦,其实在他作恶的时候同样强加给了别人,他便容易悔悟。”

    梅林隐听明白了,也露出了笑容:“不错,是我和空正做了一件蠢事……我不是在诋毁你师父,他和我一样,以为死板的经书中由妙法能让人改过向善,唉,一番执念,不若你一席话,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想起这二十年的岁月,自己就像是钻入了一个牛角尖,但刘苏儿说得没错,也并非没有作用,只是方法太笨了。

    想通了这点,他的笑容里忽然泛起了伤感,若是空正泉下有知,他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徒儿,也当感到欣慰。

    两人又谈论了各种人事的处理,仿佛找到了解决世间为难的菩萨手中的杨柳枝,两人直谈到东方发白,这才分别睡去。

    第二天一早,刘苏儿醒来时,想起梅林隐,便去给他问安,可是方丈室却以人去屋空,一个小沙弥告诉刘苏儿:“梅林隐梅谷主一早就离去了,在他床上留下一封信,是给你的。”

    刘苏儿打开信,上面写着他想通了这点,凄寂山梅花谷也不用回去了,不如云游四方去也,梅就交给他来照顾,颜末呢,则回家去吧,他能教的也都教了,剩下的只有靠他自己苦练了。

    看着信上的字,刘苏儿知道这个执拗的老人已经解开了心结,要去找回失去的二十年,去做一些除此以外的事,而颜末和梅还在洛阳城的常癸风家中等着他呢。

    想起不知被谁害死的慧海等人,刘苏儿去找空相,表明自己下山,会查访凶手,空相却说此事并不如表面上看的这么容易,少林寺会在暗中留意,刘苏儿既然要走,就不要再挂念此事。

    刘苏儿点头答应,心中却道,我暗中查探就是,有了结果自然会来禀报,没有结果,说什么也不过是空话。

    和空相告别后,刘苏儿又跟其他熟识的僧人一一道别,最后才是渡劫禅师,刘苏儿终于跟他一人说了梅之事,渡劫又是为他感到欣喜,又因他的离去感到难过。

    这不是一场舒心的离去,走在下山的路上,刘苏儿这么想着。

    他以为在常癸风家等着他的,会是两情相悦的梅,以及等着喝喜酒的颜末、常癸风和李希声等人,却没想到,等待着他的会是一场带着血腥的风波……

第三十九章 不祥之感

    来到常癸风家的时候,天色还早,还未到晌午,这多亏了常癸风送给他的马儿,刘苏儿心道,这次离开少林寺,以后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可是自己如同离巢而出的雏鸟,行单只影,又能向哪里去呢?不如先去看看梅,偿若她有什么主意,自己随她便了。

    杀害少林寺僧人的凶手,当然也要一直调查着。

    常癸风家的大门,白天从不关上,门口通常有两名家丁守着,这次刘苏儿过来的时候,门却紧紧关闭,刘苏儿猜测常癸风可能出去了,他上前拍门,过了一会,门被打开,是一个陌生的脸孔,见到刘苏儿问道:“什么事?”

    刘苏儿说道:“我是来找常癸风的。”

    此人说道:“主人出去了。”

    刘苏儿心道,原来是新来的家丁,不认得也不奇怪,他接着问道:“敢问他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

    此人说道:“我也不清楚,对了,你和我家主人是什么关系?等他回来我好禀告他有人来找过他。”

    这话即是逐客令了,刘苏儿本猜他会说:请客人进来等候。哪知他竟会这么说,刘苏儿无奈,只得跟他说道:“我是常癸风的一个朋友,姓刘,对了,你是新来的么?”

    那人点了点头,接着将门关上了,刘苏儿还想问颜末和梅等人在不在,看样子还是不在的居多,难道常癸风带着他们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去了?刘苏儿想既然他们不在,不如去找丐帮分堂的堂主魏青衣,上次承他帮忙,还没谢过,这次陪他喝喝酒,聊聊家常,晚上再来找常癸风不迟。

    百花节在多日前已经热热闹闹地过去,来自各处的游人旅客都已经回去,街上显得甚是冷清。

    来到城东的破庙,有几名丐帮弟子在那半躺半坐,刘苏儿忽然想起一句俗语,吃了三年叫花子饭,给个皇帝也不换,说明叫花子虽然困苦,可是过得写意,没有各种琐事的纷扰,最是自由自在,不知道他们本身可有这种感觉,这几名叫花子刘苏儿都是认得的,上次见过面,这几名叫花子也认得他,看他来到,甚是高兴。

    刘苏儿问起魏青衣在不在。

    一名丐帮弟子说道:“魏堂主早上接到消息,帮主要来这里,他去迎接了,若是猜的没错,现在也该回来了,不知因为什么事耽搁,至今未到。”

    刘苏儿闻言又惊又喜,他自从上次汪九成传他莲花棍法一来,至今没有见到过他,如今听说他要来,那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如今自己刚从少林寺下山,在许多事情上,若能得他指点一番,将使自己受用不尽。

    据这名丐帮弟子所言,魏堂主是上午接到的消息,如果快的话,晌午前后准回,慢的话,也多不了一个时辰。

    可是刘苏儿和丐帮弟子漫天闲聊,现在已是申时,丐帮弟子虽有些着急,但没有不安之色,有汪九成和魏堂主两人在,顶多是被什么事给绊住,绝无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事。

    刘苏儿问道:“会不会魏堂主接了汪帮主以后,到洛阳城酒楼喝酒去,而不来这里?”

    丐帮弟子笑道:“我们叫花子,若非有什么非常之事,怎会去酒楼喝酒?上午知道帮主驾临,我们早备好了好酒烧鸡等物,对了刘苏儿,你还没吃午饭吧,正好有酒有菜,你就先吃着。”

    刘苏儿自从在少林寺吃了早饭下山以来,的确没有吃饭,但他想到汪九成要来,也没心思吃,想等他们过来以后一起吃,说不定他们马上就来,自己先吃了,显得太过失礼。

    夏日的白天虽然长,可是过了酉时后,丐帮弟子也开始着急起来,外出讨饭的叫花子陆续回来,见到帮主还没到,纷纷议论,最后决定再派人前去迎接查探,若是有了消息,立刻回报。

    洛阳分堂的丐帮副堂主名叫孙不应,他亲自带人去找,刘苏儿要跟着一起前去,被孙不应拒绝:“贵客便在这里等候,若是汪帮主和魏堂主在做什么行侠仗义的事,定然不想别人知道,嘿嘿,你放心,我很快就能赶回来。”

    不知为何,看着夕阳渐渐落山,刘苏儿逐渐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在天刚变得暗下来时,他的不祥之感得到了应验。

    孙不应带回了魏青衣和八名丐帮弟子的尸体,刘苏儿扑上前去,大声问道:“汪帮主呢?”

    孙不应黑着脸摇了摇头:“汪帮主不在那里,我们只在城南外的树林里发现了堂主和兄弟们的尸体。”

    刘苏儿听到汪帮主不在,心中松了口气,可是看到这位对自己既豪爽又真诚的魏青衣堂主,又伤心得几乎垂下泪来,他问道:“不知魏堂主和他们的死因是什么?”

    这么问,是因为他们虽然尸身已经冰冷,但没有伤口血迹,看不出死因。

    孙不应摇了摇头:“还没看出来。”

    刘苏儿亲自检查尸体,他将一名丐帮弟子身上的衣服除去,很快查明了死因,此人是死于膻中穴被真气注入,膻中穴是人身上大穴,位于两乳之间,别说被真气注入,就是被普通人击中,也容易受到伤害,所以膻中穴又被人成为死穴,和人迎穴、太阳穴以及百会穴,并成为四大死穴,是每一个习武之人都会严密防守的部位,轻易不会被人击中。

    可怕的是,这些人全都死于膻中穴被点中而死,若是普通的丐帮弟子,被这种手法杀死,已经是让人难以想象的了,何况还有魏青衣这种高手在内。魏青衣虽然身材不高,何止不高,简直可以用瘦小来形容,但气度非凡,能在天下第一帮丐帮当上堂主之位,武功当然是出类拔萃的,刘苏儿也检查了他的尸体,同样死于膻中穴。

    有了这种手法武功的凶手,其实不必纠结于击中什么地方,都可以致人死命,但他为何偏偏不怕麻烦地单单点击膻中穴杀人呢?目的又还是什么?刘苏儿想起在洛河边上被杀死的慧海等三僧,也同样是被点了死穴而死,虽然他没有细问是不是膻中穴,但看来也是**不离十,那么极有可能杀死魏青衣等人的凶手,也就是杀死少林僧人的凶手。

    魏青衣身为堂主,平日对门下弟子极为和善,丐帮弟子非常尊重他,并不因为他的矮小而不服气,见到他的尸体,分堂的丐帮弟子无不失声痛哭,包括副堂主孙不应在内,都发了血誓,要为堂主报仇。

    刘苏儿为他们的伤心所感染,想起他对自己在寻找管如烟母亲桑月如一事上的用心,也跟着垂下泪来,虽然没有说出口,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这个凶手,为其报仇。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愣,为何自己想的是找到这个凶手,而不是这群凶手呢?是否因为他们的死因一致,而觉得凶手只有一人?

    他还没有细想下去,孙不应喊他来吃饭。

    虽然堂主死了,可是饭还得要吃,刘苏儿自从在少林寺吃了早饭,一直到天黑都滴水未进,可是心中哪能吃得下。

    孙不应劝慰他:“不吃饱,没力气,又怎能为魏堂主报仇雪恨呢?”

    刘苏儿这才和他们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气氛当然也好不到哪去,刘苏儿食不知味,酒却喝了不少,他问道:“既然未见汪帮主,不知道汪帮主去了哪里?是否去追查凶手了?我觉得奇怪的是,既然他们去迎接汪帮主,那么汪帮主如果和他们在一起,又怎能让他们受到杀害?如果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早就应该自己来到分堂了,为何至今没有见到他?”

    孙不应红着眼,喝了一大碗酒,这才说道:“看来我们是落入别人圈套了,前来报信说帮主今日驾临的两名弟子,也是在被害之列,帮主是否真的来了,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看来还是没来的居多,若是汪帮主在此,自然不能让人得逞。”丐帮弟子对于汪九成的功夫有着极高的信心,在他们眼中,汪九成就算不是天下无敌,那也差不了多少。

    刘苏儿讶然道:“怎会这样的?难道汪帮主前来的消息,就这么随意?你们有没有问过他们,他们是怎么知道汪帮主要来的?”

    孙不应说道:“这两名报信的弟子平时不参加乞讨的,而是在南城门外收集消息,因此他们二人前来禀告时,我们都没有怀疑,我当时还要跟着一起去的,魏堂主说道得留一个人在分堂看守,若是……若是我也跟着去了……”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大家都知道,他要是也跟着前去,现在也变成了和魏青衣躺在一起的尸体,魏青衣的武功显然要比他高,魏青衣都不能幸免,他又怎能还在这里坐着吃酒?

    当晚刘苏儿没有去常癸风哪里去,而是留在了丐帮分堂,和丐帮弟子同住了一宿,因为他担心如果有人刻意对付丐帮,有他在此,总要妥帖的多。

第四十章 十万赎金

    但他显然预料错了,一夜并没有什么人来再对付丐帮弟子,天亮后,孙不应开始为魏青衣举行丧礼,所有洛阳分堂的弟子全都赶来,竟然有数百人之多,刘苏儿想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举国帮众数万人,洛阳有数百人也不稀奇,只是这些丐帮弟子平日并非全都住在一起,所以大多他没见过罢了。

    丐帮虽然穷,但对魏青衣的葬礼在形式上还是办得十分隆重,和丐帮有些交情的小门派听说此事,都纷纷赶来参加,带来了不少花圈挽联,若非丐帮的人,故去的人总要停柩几日方才下葬,但丐帮讲究入土为安,当天下午就将魏青衣等人分别下葬。

    看着魏青衣下葬后,丐帮又召开了一次大会,总要为堂主报仇雪恨才是,看着数百名叫花子哭得惊天动地,刘苏儿也是难过不已,但他不能总在这里无所事事,便跟孙不应告辞,他要赶去常癸风家一趟。

    孙不应本想挽留他再待上几日,可是需要他应付的事太多,刘苏儿告诉他自己暂时不会离开洛阳,现在常家住着,汪帮主要是来了,或者找到凶手的线索了,立刻去常癸风家通知他,孙不应答应了,刘苏儿上马离去。

    到了常癸风家中虽然已经到了傍晚,但大门是开的,只是门口没有家丁,刘苏儿下了马,牵马直接走了进去,常癸风不在,常满丁和其他几名常家兄弟却在这里,也不见颜末和梅的身影,就连李希声似乎也不在这。

    见到刘苏儿到来,常满丁似乎溺水之人抓到了什么稻草,连忙扑出了厅堂,刘苏儿见他神色不对,忍不住问道:“咦,你怎么在这?常癸风呢?”

    常满丁恨恨地说道:“我十哥常癸风被人绑走了,留下了一张条子,说让我们准备好十万两银子,否则就杀了他。”

    刘苏儿一惊,接着问道:“那么颜末呢?梅呢?”

    常满丁问道:“谁是颜末?谁是梅?你说的是谁?”

    刘苏儿知道一时半会也跟他说不清楚,他有些难以置信,还在想着常满丁是否在跟他开玩笑。

    他推开常满丁,走进厅堂,和常家的几人点头招呼过,他之所以不能相信常癸风会被人绑走勒索,是因为别说他本人常家拳练得不错,就连平日跟着他的几名家丁,也都会些拳脚,若是从难易程度上来说,绑走常癸风并不合算,但若是从常家的家产来说,常家的哪个人都值得勒索,十万两银子,对于别人来说,十万两巨资恐怕就只有听之任之的结果,但对于常家来说,这笔银子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别说十万两,就算是二十万两,常家也能拿得出来。

    可是谁会发了疯,来绑常家的人呢?虽然能够拿到别人拿不到的钱财,可是他们难道不怕常家事后对他们紧追不舍吗?常家势力庞大,印象中只有跟唐门作对时稍落下风,那也并非常家不行,而是谁面对唐门,都难善罢,常家能将唐门扫出中原,已是让人再不敢小觑他们的大事,虽然主要出力的是刘苏儿和叶不凡,但别人不知道啊,常家更不会跟别人这么解释。

    可见,此事若是真的,那么敢绑走常癸风的人,不是疯子,就是武功极高,势力不小的穷鬼,极其需要银子,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在厅堂转了一圈,刘苏儿又到其他房间里看过,常满丁跟着他,问道:“怎么?”

    刘苏儿问道:“常癸风家的厮仆佣人呢?家丁呢?常癸风又是在什么地方被绑走的?”

    他心中并不真正的关心常癸风安危,对方既然点明了所要钱财,只要钱财到位,常癸风应该没事,因为对常家这种名门豪门,不管对方多么凶残,也不应当将事情做绝,总要留个后路,只是银子的事,他们将来被拿住还好说些,若是杀了常癸风,那就是注定不死不休了。他真正关心的还是颜末和梅两人,更重要的其实只有梅一人。当然,对于李希声这位文人,他也记挂着。

    常满丁说道:“十哥是在和朋友吃酒回来的途中被人带走的,他手下的几个人都被打成重伤,挣扎着来到我们常府住宅报信,现在都在住宅里养伤呢。”

    刘苏儿听到这里,放下些心事,这么说来,颜末和梅并没有和他在一起,偿若两人还在常癸风家,常癸风又怎能舍了他们不问,而出去和其他人吃酒?他对常满丁说道:“那些被打伤的常癸风的手下,可曾说了行凶掳走常癸风的是什么样的人?”

    常满丁说道:“他们说走到桂芳街的时候遭到的袭击,对方只有两个人,出手很快,他们四人连他们一招都接不住,就被打倒在地,常癸风倒是和两人比划了两招,也就两招,就被两人打晕,两人扔下一张索要十万两银子的纸条,然后就将十哥抬上一架马车离去。”

    刘苏儿说道:“晚上城门关闭,他们也出不了城,说不定常癸风还在城中,咱们何不请洛阳城的驻军协同搜索?”

    常满丁连忙摇头:“当然不能这样,勒索信上说了,不能报官,不能追查他们,否则就等着收尸吧。”

    刘苏儿问道:“如果准备好了银子,怎么交给他们呢?”

    常满丁说道:“洛阳城外有一条河,他们在河上准备好了一条船,让我们将银子放入船中,船顺流飘下,他们自然会收到银子,然后放人。”

    刘苏儿说道:“这就好办了,咱们在下游埋伏好,等到有人来取银子的时候,将人拿下……”

    常满丁说道:“若是拿下的人不知道十哥的所在,他们等不到银子,岂非害了十哥的性命?这个险我们不敢冒。”

    刘苏儿叹了口气,敌人的策略还是想的相当周全,十万两银子和常癸风的命,两相比较,在常家人的眼中,当然是常癸风的命最重要,他心中疑惑,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丐帮魏堂主等人被害,他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回头又遇到常癸风被绑架,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因为少林寺方丈未定,少林寺山脚下的贼人便无所顾忌?可是从他们身手来看,绝非什么无名小贼能够做出来的事。

    常满丁见刘苏儿不语,他说道:“你看贼子收到银子,会将十哥放了吗?”

    这本是刘苏儿想问他的话,他却先问了出来,刘苏儿苦笑道:“我怎么能知道,对了,常癸风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会不会有他的仇家故意做成为银子绑架的事?”

    他心中想到,若是常癸风真是有什么生死仇敌,取到银子后,他活命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常满丁说道:“我这十哥向来慷慨好义,他只有朋友,没有敌人,我和几个哥哥们都讨论过,唯一有可能不是为了银子而绑了十哥的人,就是唐门中人,但我总觉得不像。”

    刘苏儿点了点头:“唐门这么大的门派,不应会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

    转念一想,他们上次就将常丑宝捉走,不过这是因为常丑宝打伤了唐主之子唐破甲,事情情有可原,若是绑架求财,事情传出,唐门的脸面可就不要要了,想是这么想,但他也不能肯定。

    常满丁喃喃地说道:“不管下手的人是谁,我只希望不是我十哥认识的人……”

    刘苏儿懂得他的意思,若是常癸风认得凶手,则他休想活命,他问道:“对方可曾说过在什么时候去付赎金?”

    常满丁说道:“奇怪就奇怪在这,他们要三日后才让我们去送银子赎人,本来绑人要赎金,不是越快越好么?对了,我听说你跟丐帮的关系挺好的,能不能让他们暗中打听一下……”

    刘苏儿打断他的话:“这事要是昨天说起还可以商量,现在他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恐怕也没有空去搭理你们。”

    常满丁疑惑地问道:“难道丐帮也出了什么事?”

    刘苏儿点了点头,将丐帮洛阳分堂堂主魏青衣被害一事告诉了他,常满丁愕然:“洛阳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事绝非巧合。”

    刘苏儿问道:“什么巧合?”

    常满丁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对了,你是少林弟子,怎能不知道?丐帮死了人,少林不也死了人么?恐怕你想不到的是,武当派也死了几名弟子,你说这不是巧合是什么?”

    刘苏儿其实早就在猜测杀害丐帮弟子和少林三名弟子的凶手恐怕就是同一人,但他不知道武当派也死了人,忙问端的。

    常满丁说道:“武当派自溪明道长事实以后,掌门之位就由溪明道长的师弟溯流道长接任,溯流道长和溪明道长不同,他为人恬淡,不怎么过问江湖中事,许多事都交给武当派最负盛名的松柏双秀韩劲松和张云柏去处理,据说溯流道长并不热衷当掌门,而是有意在韩劲松和张云柏两人之间择一授予掌门之位,因此两人在武当派弟子当中分成了两个小阵营,两人明争暗斗,都希望能后继承掌门一职。”

    刘苏儿听到这里,心中想道,原来武当和少林差不多,也在因为谁能当上掌门而勾心斗角,自己就是因为方丈一事,而不得不离开少林,这两大门派已是如此,想来天下各门各派都不能避免,他忽然想起了幽灵山庄,纪重灵和白重影两人,不也是为了庄主一位而争得生离死别么?

    常满丁接着说道:“溯流道长得知两人为了掌门一事有了芥蒂后十分不喜,但他也想不出有能够比这两人更为优秀的弟子,因此便出了一道题目让两人去做,谁能做到,谁就当掌门。”

第四十一章 三日之说

    刘苏儿问道:“什么题目?”

    常满丁说道:“就是让他们两人去各自下山,然后谁能在一年内做的好事多,就由谁来做掌门。”

    刘苏儿说道:“这是个好事啊,两人下山行侠仗义,既能帮扶弱小,又能给自己门派增添光彩。”

    常满丁摇了摇头:“行侠仗义那是有的,给武当派增添光彩就不行了,因为溯流道长要求他们隐姓埋名,不提自己是武当派的人。”

    刘苏儿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常满丁说道:“溯流道长自有深意,哪是你我能够揣测的。”

    刘苏儿说道:“既然两人隐姓埋名,又怎知他们是否真的做了什么好事,反正也没人知道,自己编几件出来,溯流道长不是也没办法分辨么?”

    常满丁说道:“溯流道长自然能够分辨。”

    刘苏儿问道:“可是你说武当派死了人,那又是怎么回事?”

    常满丁说道:“就在松柏双秀下了武当山后不久,武当山下就发生了劫杀商旅的恶劣事件,据说当地官府查案毫无进展,武当山山脚下竟有人敢做出这种事,武当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而松柏双秀又不在,因此溯流道人便派了四名弟子下山去查探凶手一事,结果这四名弟子下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刘苏儿心中一寒:“难道……他们都被人杀死了?”

    常满丁缓缓地点了点头:“都被人点了死穴。”

    刘苏儿身子一震,又是被点了死穴,算下来,第一大帮丐帮,第一门派少林派以及第一道观武当派,全都有人死于被点了死穴,若说这三件事都是由同一个人所为,此人也太过胆大妄为,不讲武林中人放在眼里了,还是那个看法,此人不是疯子,就是一个妄人,狂妄至极的人。

    但此人至今只在暗中下手,若说是一个狂妄的人,怎会如此小心翼翼?

    常满丁看到刘苏儿的神情,一下就猜测到了这些丐帮弟子的死因:“难道这些丐帮弟子死因也都是被点了死穴?”

    刘苏儿点了点头,他在想如果有人要对付这三个帮派的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常满丁把他心中所想问了出来:“这些人胆大妄为,目的是什么呢?以前江湖中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吧。”

    刘苏儿说道:“我对武林中的掌故所知不多,据我推测,应是没有这样的事,不管是谁,都没有同时向这三个名门正派下手的道理,因为他们很容易就成为众矢之的,三个帮派联手,岂有查不出的道理?”

    常满丁说道:“这三个地方相隔都不愿,而我十哥常癸风恰恰在此时被绑走勒索,我看,这其中绝非巧合。”

    刘苏儿点了点头,他也这么认为,他极想顺着这个线索追查幕后的真凶,又怕害了常癸风的性命,可是现在除了常癸风外,他似乎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如果算上常癸风出事,也得加上一条,武林第一世家也陷入麻烦当中。

    正当两人对于所发生之事茫无头绪时,两个人走了进来,刘苏儿一见之下,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欢喜,来人正是颜末和梅,两人见到常癸风家中这么多人,正在奇怪,刘苏儿走了过来,梅看到他,脸色一红,没有说话,刘苏儿记起常满丁还不认得这对师兄妹,跟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常满丁听说两人是常癸风的朋友,也就没说什么。

    刘苏儿问颜末:“你们干什么去了?”

    颜末说道:“昨日我和师妹两人一早去了老君山,傍晚看了夕阳,夜里住在一户当地人家中,今天早上又看了日出,怎么了?常癸风呢?”

    看来两人还不知常癸风发生了什么事,刘苏儿简要跟他们说了一下,听到常癸风被人掳走,颜末还没说什么,梅已经说道:“谁这么大胆?咱们跟着赎金一起去看看。”

    常满丁吓了一跳:“万万不可!这不是害了我十哥的性命了么?”

    梅问道:“那你说怎么办?白白给贼子十万两银子?你们不会傻到相信他们吧。”

    刘苏儿说道:“只能姑且相信他们了,否则要是他们因为赎金而伤害了常癸风,谁来负责?”

    梅反问:“若是他们收了银子不放人呢?你们岂非人财两空?依我看,还是埋伏在下游,一旦有人来取银子,就将人捉住,严刑拷打,我就不信问不出常癸风的下落。”

    常满丁说道:“万一……”

    梅说道:“就这么决定了,别磨磨蹭蹭的,十万两银子不是少数,一个人也搬不动,我看他们会来好几个人,放心让他们来搬银子的,应该是他们一伙的,否则他们难道不担心这几人拿了银子跑了吗?”

    颜末小声说道:“师妹,这……”

    梅说道:“就这么定了,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吃饭?我肚子饿了。”

    常满丁连忙去准备饭菜,梅看着刘苏儿,忽然一笑说道:“你的伤看来全好了。”

    刘苏儿心中想的却是梅林隐的事,梅林隐从少林离去,云游四海,梅还丝毫不知,而且她也并非梅林隐的亲生女儿,他和颜末两人都知道真相,一时不知怎么跟她开口。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梅林隐的下落。

    但自然是在吃过饭以后,省得影响她的胃口。

    在得知梅是弃婴以前,刘苏儿看梅,感到她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姑娘,得知真相以后,却感到她并非只是看起来的那样,内心其实也和普通人一样,心中无由升起一股怜悯之心。

    而果然,在饭后,梅听说梅林隐离去,竟哭了起来:“我爹也不来看我,他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女儿了?他一走,我连家都没有了。”

    刘苏儿心道,以后我和你一起组成一个家,嘴上却说道:“他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你身为女儿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颜末也觉伤感,他自从家中出来,跟着梅林隐学武,在凄寂山梅花谷一带近二十年,师徒之间的情分,早就如同父子之情。

    刘苏儿最忍受不了别人哭泣,见到梅如此伤心,便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还是觉得跟着赎金追查为好?对了,你们师兄妹两人整日待在梅花谷,又怎会认识常癸风的?”

    颜末说道:“我们虽然整日在谷中学艺,但在我十五岁以后,师父让我每年都可以出来游历一次,算是增长见闻吧,后来师妹也长大了,我们两人通过一个朋友认识的常癸风,他为人慷慨好客,就这么认识了,师妹,我也觉得偿若追踪赎金,若是被贼子发觉了,会不会使得常癸风陷入险境?”

    梅果然被此事分散了思念梅林隐的情绪,她说道:“能够做出绑架勒索的人,有什么信用可言?唉,我只担心常癸风现在的情况,对了,刘苏儿,你对于三日后才交赎金有什么看法?为何要在三日后呢?”

    刘苏儿说道:“或者他们觉得筹备十万两银子需要时日吧。”

    梅摇了摇头:“了解常家的人,又怎能不知常家的底子?我看着其中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三日后?三日后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

    刘苏儿算算日子,摇了摇头:“若说中秋,那还差好几个月,就算是端午,三日后也还差半个月。”

    颜末忽然说道:“会不会他们的目的不在于银子,而在于别的事,他们三日里要做一件别的事,因此拖延到三天后?”

    梅说道:“还有比十万两银子更大的事么?难道是去抢一万两银子?”

    这话自然是讽刺颜末瞎猜了,但刘苏儿的心中却一动,隐隐捕捉到了什么。

第四十二章 真假僧人

    天黑后,安抚好颜末和梅,并看着两人回房入睡后,刘苏儿来到厅堂上,常家兄弟陆陆续续地离去,看来已经商量好了谁出多少钱,到时候去赎常癸风,唯有常满丁留了下来,常满丁看着刘苏儿说道:“我这几个哥哥都不同意你们去跟踪接赎金的人。”

    刘苏儿说道:“我现在也是轻杆打狼,两头怕呀,感觉去或者不去,都有一定的风险。”

    常满丁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朱雀在这里就好了,他多半能给出些主意。”

    刘苏儿听他提起朱雀,也同意这点,不过他知道,朱雀带着伊雪整四处游山玩水,不知去向,要找到他谈何容易?他对常满丁说道:“我要到丐帮分堂去一趟。”

    常满丁愕然:“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刘苏儿说道:“再晚他们恐怕也是睡不着,堂主刚刚被害,他们也在连夜追查,我想看看他们查到了点什么没有,会不会和常癸风被绑走一事有什么关联。”

    提到常癸风,常满丁再也无法劝说,亲自送刘苏儿出了门,看着他上马离去。

    来到城东的破庙,前来祭拜魏青衣的人大都散了,但丐帮守灵的弟子还有百十人,刘苏儿径直去找孙不应,他正在魏青衣的灵牌前烧着纸钱,见到刘苏儿前来,他说道:“我正要找你,幸好你来了。”

    刘苏儿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孙不应说道:“我们收到消息,原来告诉我们两名巡逻弟子帮主就要驾临的人,乃是少林寺的人,我们准备明日过去探听一下,到底是谁造的谣。”

    探听消息,不过是说得好听,实则自然是上门问罪,丐帮的人要去少林问罪,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怪不得孙不应要找自己商量一下,因为自己虽然离开少林,但毕竟还是少林弟子。

    刘苏儿问道:“何以认定是少林寺的人?”

    孙不应说道:“我们打听到,那两名在城南外巡逻的弟子和两个光头和尚说话,此后便回来禀告说帮主要来了,若非那两名光头和尚的话,他们又怎能知道?”

    刘苏儿心道,若是丐帮去少林,不管结果如何,都将是轰动武林的一件事,而且绝非好事,只从孙不应提起那两人,用光头和尚来形容,而非人人尊重的少林弟子,若是他起了疑心,光头和尚的称呼怕还是好的,背着刘苏儿,恐怕就要称其为秃驴了,刘苏儿说道:“丐帮去少林,乃是大事,我看此事鲁莽不得,必须要禀告汪帮主才是,另外,你们是听谁说的贵帮两名弟子是和光头和尚相遇后,才知道帮主驾临的?又怎能知道那两人就是少林弟子,而不是别处的和尚?”

    孙不应说道:“在城南郊外有一个叫做赵园的人,他在河边的芦苇丛中采芦苇叶,准备到时候用来裹粽子卖,见到两个叫花子和两个和尚说话,因此感到好奇,他在芦苇丛中看到了这一切,当时也没有在意,直到听说我们堂主被害,相好的朋友四处打听,这才探听出来,这个赵园我们查过,身世清白,不会说谎,至于为何会认定少林寺的和尚,自然是因为他们穿着黄色僧衣,这附近的和尚都穿灰色僧衣,唯有少林寺的和尚这般打扮,另外,若非少林弟子所言,他们又怎会信之不疑?”

    刘苏儿说道:“可是少林寺的和尚为何要撒这弥天大谎呢?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孙不应恨恨地说道:“我怎知这两个秃……这两个秃头和尚为什么这么说,若不是他们骗了堂主过去,堂主又怎会被人害死?”

    刘苏儿知道他必须要阻止丐帮去少林,否则将成为一个江湖中的劫难,他说道:“此事由我去少林寺问问便行了,至于你们要不要去,必须要跟汪帮主禀告以后再做决定,此事十分蹊跷,少林弟子绝不会设伏杀害丐帮弟子,这一点我敢担保。”

    孙不应想了想,说道:“那你先去,汪帮主此刻在什么地方,我们只能用飞鸽传书的办法去打探一下。”

    刘苏儿想起常癸风之事,叹了口气,今晚前来,他本想看看丐帮有没有余力帮忙查探一下,如今看来,他们的全幅心神都放在为魏青衣报仇一事上,此时绝非提出这事的好时机。

    有了马匹,从洛阳回少林,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事情不能耽搁,刘苏儿上了马,正要和孙不应告辞,向少林赶去,忽然一名丐帮弟子匆匆赶来禀告:“禀告副堂主,少林寺的人前来求见。”

    刘苏儿一怔,立刻从马上下来,丐帮正要去找少林寺的麻烦,没想到少林寺倒先找上门了,孙不应沉着脸说道:“请他们过来,不,还是我去迎接吧。”

    孙不应看了刘苏儿一眼,刘苏儿跟着他说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在破庙外一里路左右,十几名少林僧人前来,此刻天色已黑,但月光如水,能够看清,来的这十几名僧人,刘苏儿一个也不认识,少林寺有千余名僧人,有他不认识的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这么晚赶来的原因,难道说他们也听说了丐帮堂主被害一事,因此过来凭吊?还是查明了他们有人撒谎,谎报汪九成要来的事?

    孙不应和少林僧人相隔数丈便停了下来,冷冷地招呼道:“不知少林高僧大驾光临,未曾远迎,不知有何要事晚上前来?”

    为首的一名僧人说道:“听说贵帮堂主不幸为人所害,方丈命我们前来凭吊,同时江湖中人,又是相隔不远的邻居,英雄早逝,令人感伤,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刘苏儿心中一凉,感到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孙不应听到他们前来凭吊堂主,一时倒也不好先问罪,便打定主意,等他们给魏青衣的灵位行过礼,再质问他们不迟。因此他闪身一旁,手一招:“请!”

    这十几名僧人陆续经过刘苏儿身旁,就像不认识他一样,刘苏儿在少林寺可是位大大有名的人,他不认识别人好说,连续十多人,都不认得他,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些僧人全都带着僧帽,僧帽前方绣着佛字,看来和平时僧人所带的僧帽也没什么区别,刘苏儿回思他们所说的话,猛然想起哪里不对了,方丈人选未定,虽然自己离开少林寺两日,绝无在两日内匆匆选定方丈的可能,这些人说奉方丈之命,不知奉的哪个方丈的命?

    最后一位僧人从刘苏儿身边走过,此人穿的僧衣有些怪,领子竖起,遮住了后颈。虽然走在最后,可是此人匆匆而行,带起的风将他的领子向后吹开了些,从僧帽和领子之间的缝隙,刘苏儿看到了头发。

    这些人做出家人的打扮,怎会有头发?既然有头发,前额怎的又光秃秃的?

    刘苏儿心到手到,他伸手拦住此僧,问道:“你不是出家人?”

    这人回头看了看刘苏儿,刚要说话,丐帮分堂的破庙里,忽然传来几声惨呼,孙不应喊道:“出了什么事?”

第四十三章 破庙屠杀

    这名僧人见刘苏儿拉着他的衣袖,冲他一笑,另一手忽然朝刘苏儿拍来,看掌力,依稀有些少林掌法的味道,两人相隔既近,刘苏儿又没有防备,被此人一掌打在胸口,刘苏儿向后飞退的同时,双脚在空中一踢,企图反击,这名僧人向后一躲,躲开了刘苏儿这一脚,但脚风还是将他的僧帽吹落。

    在僧帽下,此人头顶一个怪异的辫子盘在头上,僧帽一落,辫子便垂了下来,此人果然不是和尚,而是假冒的。

    这一掌极为古怪,但刘苏儿内力自生,加上后退之力卸去对方的掌力,因此虽然向后倒得狼狈,却没有受伤,只是胸口间有些发闷,刘苏儿运内力在胸腹要穴转动一圈,郁闷之气散去。

    于此同时,他听到孙不应大声嚷嚷着,已经何人动上了手,而破庙中虽然有上百名丐帮弟子,但惨叫声依然不断传来。

    刘苏儿倒地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那名将他击倒的带着辫子的人见刘苏儿中了他一掌之后,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起身,略感惊讶,接着向刘苏儿挥掌击来,刘苏儿既然有了防备,又怎能再让他得手,他以掌对掌,使得自然是丐帮帮主的绝招,狂风骤雨掌,一招惊涛拍岸,使出十成功力,他恼怒此人冒充少林僧人偷袭自己,因此出手不留余地。

    和对方将他击倒的威势不同,刘苏儿一掌拍在此人掌心,此人露出惊讶至极的不能置信的神色,接着口鼻眼耳中全都流出血来,人软软地倒了下去,竟被刘苏儿一掌击毙。

    刘苏儿见到几名假僧人在围攻孙不应,孙不应已经被这几人打得难以招架,在他身边,躺着几名丐帮弟子的尸首。他赶上前去,一招风吹雨打,四名围攻孙不应的假僧人向四个方向抛飞,倒在地上便不动了。刘苏儿知道这些人定然有着极大的阴谋,因此下手毫不留情,争取速战速决,好阻止他们的恶行。

    剩下两名围攻孙不应的人口中大叫了一声,两人丢下孙不应,向刘苏儿扑来,同时刘苏儿听到身后风声,知道又有几人向自己围攻过来,刘苏儿一招风雨兼程,左手对付前方两人,身子一转,右手对付身后偷袭之人,两掌皆是刚猛至极的阳刚掌力,前后四人同时被刘苏儿的掌法震晕了过去。

    孙不应说道:“他们的主力在对付守在庙中的弟子,咱们快去。”

    两人向破庙冲去,中途遇到四五名假僧人,都由刘苏儿出手解决,他内力充沛,随手将敌人拍倒,竟然没有减低赶向破庙的速度。

    他一边施展轻功,一边心中疑惑:这些头上戴着一根辫子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来到破庙中,刘苏儿和孙不应两人立刻被眼前的惨状气得怒火中烧,一群丐帮弟子躺在地上,就像中了什么迷药,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十几名黑衣人手起刀落,向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丐帮弟子杀去。

    刘苏儿断喝道:“住手!”

    他见到墙边有一根丐帮弟子讨饭用的木棒,提起来向黑衣人冲去,他怒火中烧,被这些人毫无人性的屠杀烧红了眼,浑不知身后孙不应也软了下去。

    莲花棍法比起狂风骤雨掌来说,毕竟是有了兵器,不是徒手,而且攻击范围也大大增加,他向这些黑衣人冲过来的同时,棍法随之展开,地上已经有了三四十名丐帮弟子的尸体,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呀的恶魔,刘苏儿下手也没有留情。

    这些黑衣人见到刘苏儿冲来,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似乎在等着看什么好戏,可是随着刘苏儿手里的木棍扫过来,他们的幸灾乐祸的神色逐渐变成了惊恐,怎么此人竟然不受毒烟的伤害,没有软倒?

    一招花开并蒂,木棍横扫在两名黑衣人的头脸上,骨折肉裂之声传来,两名黑衣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地而死,其他黑衣人发一声喊,举刀向刘苏儿围攻过来,刘苏儿内力贯入木棍,使得木棍坚硬如铁,黑衣人的刀砍之不断,刘苏儿一招莲开盛世,木棍在周身扫出一堵棍影之墙,再一招莲花怒放,围在刘苏儿身旁的十几名黑衣人倒退几步,接着委顿在地,没了声息,刘苏儿知道这些人定然全都毙命,因为他用棍端点在这些人的眉心要害。

    他回过头来,这才看到软倒的孙不应,心中醒悟这些丐帮弟子全都中了迷烟,否则不会没有反击之力。

    同时,他也悟出这帮人的毒计,将副堂主引诱出去,然后对丐帮弟子实施屠杀,这叫做调虎离山之计。

    当下最紧要的,就是找到解除这些迷烟的解药,刘苏儿正准备去黑衣人怀中掏摸,一支羽箭从破庙外射了进来。

    刘苏儿用木棍将羽箭拨开,想到外面看看是谁射的冷箭,还没走到门口,一堆羽箭铺天盖地地向破庙中蜂拥而至,原来外面有一队弓箭兵,刘苏儿立刻将庙门关上,只觉一股大力推来,应该是一堆箭羽射在木门上,从这些箭羽的力道来看,射箭的人箭法强悍,难得这么多人同时这么大的箭力。

    但还是有不少的箭支穿过窗户,射在丐帮弟子身上,刘苏儿看着他们中箭后的惨叫呻吟,心中感到又是无奈又是愤怒。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嘈乱声,而箭雨也停了下来,刘苏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打开庙门,才看到庙外有着上百人骑着马,手中拿着弓箭,身上穿着不类中土的服饰,这些人就是刚才射箭的人了,令刘苏儿感到诧异的是,这些人现在乱成一团,一名大汉在他们中间四处冲撞袭击,从这熟悉的掌法来看,刘苏儿认出是汪九成,他还是来了!

    刘苏儿提着木棍,也向这群弓箭兵冲去,他心中憋着一股火,非要在这些人身上发泄一番不可。

    汪九成出手,内力或者比刘苏儿差些,但狂风骤雨掌使出来,却比刘苏儿要娴熟巧妙,他在人群里上下翻腾,若虎入羊群,转瞬间在他周围的人倒下了一片,空无人骑的马儿四处乱窜。

    刘苏儿疾扑上前,人随棍至,刚到这群弓箭兵身旁,就是一招疾风劲雨,三名敌人从马上倒翻而下,领头的人见势头不对,一声吆喝,其他的人跟着他向来路狼狈逃窜而去,丢下一地的伤者于不顾。

    汪九成见到刘苏儿,问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刘苏儿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忽然前来袭击,杀死了好多帮众的兄弟。”

    两人顾不得去问倒在地上的敌人,先进了破庙,查看受伤的弟子,这些弟子哪怕中了箭,都无力将箭拔出,看来中的迷烟着实厉害,他们提起一个受伤的敌人,问他:“解药呢?”

    此人倔强不说,汪九成一掌将他打死。

    接着汪九成又问第二个受伤的敌人,此人依然不说,又被汪九成打死,直到问到第五个人,这才问出了解药,两人立刻对受伤的弟子进行救治。

    事后刘苏儿才知道,被汪九成打死的前四人,并非倔强不说,而是他们根本听不懂汪九成的说话,知道第五人懂得汉话,才知道他问的什么。

    救起没有受伤的三十多名丐帮弟子,然后帮着受伤的弟子处理伤口,他们清点了一下,丐帮弟子在这一战中,死了五十四名。

    孙不应破口大骂,尽管敌人也死了二十多人,被他们俘虏了十几名受伤的人,但他们还是觉得这些兄弟死得太惨,死得太冤枉了。

    汪九成在自己人收拾妥当以后,便开始审问这些受伤的人。

    根据那名会说汉话的人所言,他们都是建州人。

第四十四章 空商船

    汪九成脸色阴沉,他岂能不知建州人就是女真人?也就连朝廷都为之头疼不已的鞑靼人,他们为何会在这里对丐帮发动进攻呢?

    对受伤的鞑靼人进行审讯,却发现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对于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也不知道。

    刘苏儿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问起建州是在何处,汪九成说道:“建州在我们东北,朝廷在那里设了建州卫,建州卫又分成三个,分别是建州卫,建州左卫和建州右卫,就是想用分化的政策对付他们,瓦解他们觊觎中土的野心。没想到他们还是已经开始打起中原的主意,刘苏儿,你可能不知道,一个异族人想要对付汉族人,往往先要击溃咱们的习武之人,杀却咱们盛武之心,这样咱们中原人就会变得软弱,下一步,他们便会来侵犯咱们的国土。”

    刘苏儿说道:“既然如此,此事已非江湖之事,赶快禀告官府才是。”

    汪九成点了点头:“就怕他们不承认,咱们却需将咱们的本分事做好。”

    洛阳府知府接报,竟有鞑靼人在洛阳行凶,这还了得,洛阳城守城军接收了鞑靼人的俘虏,甚至连死尸都一并拉走。

    丐帮弟子因为鞑靼人的偷袭,愤恨不已,纷纷嚷着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汪九成好言安慰:“此事须等到官府回音,朝廷回话,这些鞑靼人全都是骑兵,他们来去如风,我们难以追击,需得派出大军,方能围剿,咱们静候好音便了。”

    结果出乎意料,这天丐帮中人久侯官府回话不到,汪九成亲自去府衙询问结果,回来时气得脸都黑了。

    刘苏儿看他神情,就知道不妙,等问起来,也是气得说不出话。

    汪九成说道:“官府将那些人全都放了。”

    刘苏儿和一中丐帮弟子纷纷询问:“放了?为何如此?这些人都是杀人凶手啊!”

    汪九成叹了口气,说道:“知府说朝廷现在对待鞑靼人,主要是以安抚为主,皇上又加授了建州卫的左都督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们的一些小小侵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名丐帮弟子几乎将牙也咬碎了:“这种昏君,迟早要将……”

    汪九成喝止了他,防止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另一名丐帮弟子说道:“帮主,咱们死了五十四名兄弟,还有魏堂主的血仇,难道就因为朝廷的一句话,就这么算了不成?我好后悔将那些俘虏送个官府,早知道还不如一刀一个给宰了呢。”

    现在他们自然早就想通了,魏青衣就是被这些人骗去设伏杀害的。

    汪九成沉吟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此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完,这些人食髓知味,肯定不会就这么收手,所以咱们也不用善罢甘休,我此次前来,就是因为听说除了咱们丐帮以外,还有少林和武当的弟子,都有人被害,现在看来,八成都是这些鞑靼人所为,自昨日一场厮杀看来,这些人并非下手害死魏堂主以及少林武当的人,因为此人的武功极高,和那晚袭击咱们的人不同。”

    刘苏儿也同意这点:“此人擅长点人死穴,而且明知他要点膻中穴,似乎也很难躲避。”

    汪九成也仔细问过魏青衣的死因,他深知魏青衣的武功,依然逃不了被点中膻中死穴的结局,可见对方武功极高,而且杀人不喜欢用兵器,内力也极为深厚,鞑靼人当中,竟然会冒出这样一个高手,倒也让人感到惊讶。

    刘苏儿在丐帮中正讨论鞑靼人的事,一名常府的家丁匆匆赶来,要求见刘苏儿,刘苏儿心中一惊,想起常癸风还被人绑架一事,连忙走了出来。

    来人是刘苏儿见过的一名家丁褚英宏,褚英宏原来是贴身跟随常癸风的,据说常癸风被掳走时,他也被打伤,但显然他受伤不重,现在已经能出来办事了,见到是他,刘苏儿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褚英宏说道:“主人的朋友,梅,她,她不听劝阻,自己去跟着赎金,准备去捉拿绑架之人去了。”

    刘苏儿心中一阵烦乱,现在麻烦事这么多,梅再添一件让人担忧之事,他压下烦乱,问道:“只她一个人前去,还是有谁跟着?”

    褚英宏说道:“她师兄颜末劝说不了,怕她出了闪失,也跟着去了。”

    刘苏儿:“他们去了多久?”

    褚英宏说道:“怕得有半个时辰了。”

    刘苏儿急道:“那为何现在才来告诉我?”

    褚英宏说道:“我们阻拦不住,立刻就来这里,没敢耽搁。”

    刘苏儿心急得不行,梅此举,不论结果如何,都很难做到两全其美,她若是出事,自然不妙,她若是安然无恙,对方没有拿到赎金,则常癸风又危险了,他来不及多说,立刻牵马准备前去。

    汪九成见他走得匆忙,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里?”

    刘苏儿说道:“汪帮主见谅则个,我要去拦一个人,事情紧急,我来不及跟你说,就让这位褚英宏褚大哥跟你说吧。”

    说完,他就打马向城南行去。

    骑在马上,刘苏儿还在责怪梅,跟踪匪徒的事,自己去做还差不多,她毕竟还是跟着梅林隐在凄寂山梅花谷隐居久了,不知天高地厚,她的功夫虽然还可以,但行事经验上,显然不足。

    他记得常满丁说过,赎金要放在伊水的舟上,小舟顺流而下,自由人会接到赎金,可是常满丁并没有告诉他伊水的具体位置,偿若他赶到时能够恰好看到一艘无人小舟,那自然就清楚了。同时他也想到,准备接赎金的人,定然不会离小船太远,否则小船若是被其他经过的船只看到,将里面的银子取走,他们岂非会落得一场空?

    果然,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伊水也就是伊河之上,来往的船只没有十只也有八条,都不是可以用小舟来称呼的,刘苏儿在河边既没有看到小舟,也没有看到颜末和梅两人,他打马沿着河岸向下游赶去,希望能够追上其中一样。

    他去下游,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在上游的话,盛着赎金的小舟早就会飘过来,再往上,就离得洛阳太远了,因此他沿着伊河北岸向东而行。

    几乎所有的大河,都是自西向东流,据说这就是海纳百川的来由。

    走了四五里地,刘苏儿终于见到了小舟,只不过小舟上空空如也,十万两赎金不见了,可是他也没有见到颜末和刘苏儿。

    伊河上来往的船只有的自东向西,有的自西向东,上面载满货物,那是行商之人,在折腾低买高卖的差价。

    唯有一条溯流而上的船吸引了刘苏儿的注意,这条船也是商船,却没有像其他船那样载货,空船当然也有,那是卸完货,又没有装上新货,只得空船返回的商船,可是吸引刘苏儿注意的,并非仅仅是因为船上没有货,而是因为在船头的甲板上,放着一把藤条编成的太师椅,太师椅里坐着一位颇有仙风道骨的道人,刘苏儿前几日刚刚听常满丁提起过溯流道长,难道这名道人就是溯流道长?在道人身后,站着几名衣衫奇怪的人,一名身若高塔的大汉,腰间别着两把斧子,斧刃反射着阳光,看来十分锋利。

    一名妖娆的少妇,左右腰间挂着两把剑,一把长一把短,之所以说她妖娆,乃是因为她的衣着极为艳丽,而且非常轻薄,河风吹来,让她身上的一些肌肤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还有一名道貌岸然的书生,正低头看着一本书,身上看不出带着什么武器,和身旁的两人,似乎不大一样。

    刘苏儿醒悟,这几人绝非是溯流道长一行人,若是他们,怎会穿成这样?那么,这名坐在太师椅中的道人究竟是谁呢?

    船上的道人仿佛觉察到了刘苏儿在注视他们,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刘苏儿就感到道人的眼光像是带着什么诡异的光芒,自己被他看得极不舒服。

第四十五章 曹冲称象

    既然不是溯流道长,也不是认识的人,刘苏儿本来打算就此过去,他心中一动,这些人古里古怪的,莫非就是绑走常癸风,前来接收赎金的人?他心中一只想着,赎金会被人从岸上取走,为何不会是迎头赶来的船只,将小舟中的赎金拿走呢?

    想到这里,刘苏儿骑着马,和此船并行,同时口中高呼:“请等一等!请等一等!停船!停船!”

    可是这条商船并没有搭理他,依然逆流而上,此船越是不停,刘苏儿越是感到其中有鬼,他骑着马跟着船走,好在河岸上虽然并没有官道,但却有小路,否则若是马儿行不得,他就无法跟着船走了。

    但跟着船走了十多里地,刘苏儿还是被一片山林阻住了去路,刘苏儿只能绕过山林,好在船行河中,若是这些人中途不下船的话,那么下面就会到栾川渡口,到时候船怎都要停下来,因为再往上,就没有渡口了。

    虽然绕了点路,但马儿行走得还是很快,终于赶在船进入渡口的时候,他赶了上来,这些人还在船上没有下船,刘苏儿松了口气,若是拿十万两赎金就在此船上,他无论如何都能找得到,到时候是谁掳走的常癸风,也就容易查出来了。

    船老大抛出缆绳,套住渡口上的桩子,然后拉扯缆绳,船逐渐靠岸,早有随船人员递上踏板,供那几人踏足上岸。

    刘苏儿牵着马,来到这几人面前问道:“不知你们从伊河小舟中取走的事物,是不是还在?”

    这名仙风道骨的道人没有搭理他,那名铁塔般腰间带着利斧的大汉恶狠狠地反问道:“什么从河中取走的事物?你这家伙一路跟着我们,到底有何目的?”

    刘苏儿见他矢口否认,自己又没有看到他们携带十万两银子从船上下来,心中疑惑难道猜错了,他兀自不肯死心,诈他道:“难道你们忘了十万两这个数字?”

    这名大汉看着他,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刘苏儿一见他的神色,心中在想,看来没有猜错,否则他怎会有如此古怪的眼神。

    哪知这名大汉忽然对同行的人说道:“原来此人是个疯子,什么十万两八万两的,滚开,老子要去岸上吃酒,好狗不挡路!”

    刘苏儿听他出言不逊,想要伸手教训教训他,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来查清真相的,若是动了手,徒惹麻烦,没有一点好处,因此他强忍下来,牵着马来到路边,看着他们上岸,会不会让人搬下来银子。

    也许是他坚信银子就是被这伙人取走的,因此他在这伙人身上看不出有十万两银子行踪的样子,便认定银子是留在了船上,可是那名书生给船老大结了船资,原来这船使他们雇来节省脚力的,这么一来,空的商船就要开走,看来船上不可能有银子了,因为这几个奇怪装束的人就算再大意,也绝不会忘了东西在船上,何况是十万两银子呢?

    登船离岸时,刘苏儿只得放弃这些人回去,看来是他认错了船,此船虽然可疑,但不是接收赎金的船。

    他跨上马,正准备离去,眼睛又扫过这条船,此时的栾川渡口停泊这好几条船,有载着满满货物的,有空船,就这么一眼瞥过去,刘苏儿若是粗心一些,也许就真的放弃了找到真相的机会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到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曹冲称象。

    据闻曹操收到一匹别人送给他的大象,曹操想要知道大象的重量,询问手下如何能够称出大象的重量,因为根本没有这么大的秤,有人说除非将大象切成一块一块的分开称,否则没有办法做到,曹操自然不想将大象切开杀死,一众手下束手无策,而他年仅五六岁的孩儿曹冲却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大象走上一条船,通过船下沉的力度,在水面处画上痕迹,然后在船上放入能够压到痕迹于水面的石头,分称石头的重量相加,就能得知大象的重量。

    刘苏儿想到这个故事,并非想夸赞曹冲的聪明,也不是新鲜曹门一家的才华,而是他将这条带着怀疑将要开走的商船和其他商船比较,此船吃水的深度远过于其他的空船,和满载货物的船都差不多,而这条船从外面看来,明明是条空船啊。

    这条船肯定有鬼,但这条船已经离岸,刘苏儿顾不得多想,拍马加速,在马儿来到渡口边上,刘苏儿用力一提马缰,将马儿带得离地而起,向船中跃去,随着岸边看到人的惊呼,刘苏儿连人带马,稳稳地落到甲板上。

    船老大喝道:“干什么的?”

    刘苏儿一边下马一边笑道:“当然是来问银子去向的,难道还有别的事么?”

    这边船老大还不知道哪里露了馅,大喝一声,向刘苏儿扑来,这一声大喝,自然是招呼船上的水手前来帮忙。

    刘苏儿一手牵马,用单掌使出狂风骤雨掌向船老大拍去,同时口中说道:你骗骗人还可以,动手恐怕就不行了。

    可惜船老大不相信这位少年的话,直到他打着旋儿倒撞入赶过来的水手堆里。

    这些水手何曾见过这么轻描淡写,却又威猛无畴的掌法?一时呆在当地,既想冲过来,又不敢冲过来,显得非常尴尬,船老大显然至今都没有看清楚状况,他兀自在喊着:“给我上!”

    就在此时,一声冷冰冰的“住手!”从岸上传来。

    刘苏儿回头看去,以为人在岸边,却发现那名仙风道骨的道人,离他至少有半里路,相隔这么远,说话却如同在耳边,这种内力传音的功夫,显示出了这道人绝非好惹的。

    尽管道人并非好惹的,可是刘苏儿也不怕他,他没有继续动手,就是想看看这名道人有什么话说。

    若是他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或者常癸风的下落,他就要和他拼死相斗了,尽管他也并不想动手。

    道人缓缓走近,身后依然跟着那三位大汉、少妇和书生。

    船老大将船靠近岸边一些,四人纷纷跳上了船,道人问刘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是在岸边跟着我们,此刻更是骑着马来到我们船上,为什么要和我们过不去?”

    刘苏儿心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但他却说道:“不知你们船上装着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

    道人脸色一变:“与你无关。”

    刘苏儿讥嘲道:“你怎的知道和我无关?可否让我去看看?”

    道人还没回答,旁边的那位铁塔般的大汉再也忍耐不住,他说道:“上人,和这小子嗦什么?待我将他剁碎了,扔到河里喂王八!”

    这名被大汉称为上人的道人忽然变得客气起来,他拦住大汉,对刘苏儿问道:“敢问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刘苏儿心道难道我还怕了你,遂告诉了他名字,他又问起道人的上下,道人说道:“他们都喊我乾阳上人,我看这中间应该起了什么误会,我们根本就不认得你。”

    刘苏儿说道:“我也不认得你们,可是我的朋友不是被你们绑了去?又有什么误会了?”

    乾阳上人愕然:“什么朋友?”

    刘苏儿说道:“你还想抵赖?船舱中的十万两银子岂非最好的证明?”

    那名铁塔般的大汉怒道:“怪不得我们一上岸,你就问我们什么十万两,原来如此。”

    刘苏儿说道:“既然你们承认,我也不是来找麻烦的,钱你们也收下了,人什么时候放?”

    乾阳上人说道:“你说的什么人,我们也不知道,而且我们船舱里放的也不是什么十万两白银,只是口说无凭,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可是若不是银子而是别的东西,你这般无礼,又怎么说?”

    刘苏儿一时没有想到船舱里的事物不是白银,他想了想说道:“若不是白银,我向你们赔罪便是。”

    大汉说道:“谁稀罕你的赔罪?”

    乾阳上人阻住他继续说话,他对刘苏儿说道:“如此,我便陪你便过去看看。”

    大汉还想说什么:“上人……”

    乾阳上人摆了摆手,带着刘苏儿进了船舱。

第四十六章 追失赎金

    船舱中却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原来东西是放在舱板以下,刘苏儿来到船舱下面,只见里面放着一个个木桶,常家人交纳赎金,绝非会用这种木桶来装银子,而且这些木桶黑乎乎的,问起来竟然有股硫磺火药的味道,不管是什么,都绝非是白银,更非十万两白银,显然是他搞错了。

    出了船舱,刘苏儿感到太阳十分耀眼,他满脸通红带着尴尬的神色给众人一一赔罪。

    乾阳上人摆了摆手,表示既往不咎,而那名大汉则瞪着一对铜铃也似的眼睛盯着刘苏儿,恨不能将他吃了。

    刘苏儿自觉无理,一句话也没说,船老大气哼哼地给他搭了塔板,刘苏儿牵着马从船上回到岸边。

    一场无由的纷争,让刘苏儿感到自己显得十分愚蠢。

    就在他牵着马不知该向哪里去时,他猛地想起梅,刚才的尴尬之感立刻一扫而空,他连忙上马,沿着伊水原路返回。

    唉,自己一番折腾,还不知道梅和常癸风怎么样了。刘苏儿心中想着。

    匆匆赶回小舟旁,刘苏儿还是看不出那帮人取走赎金以后的去向,又不见颜末和梅的行踪,只得先去常癸风家。

    来到常癸风家,让刘苏儿感到惊喜的是,常癸风已经回来了,几日不见,他显得萎靡了许多,似乎也瘦了些,见到刘苏儿,立刻向他道谢,刘苏儿说道:“我虽然奔波一趟,可是却没出什么力,是在愧对你的感谢,对了,你回来了,颜末和梅两人呢?”

    常癸风说道:“他们两人也回来了,在厅堂呢。”

    刘苏儿和他一起来到厅堂,见到一脸忿然的梅,他问道:“行了,这不常癸风毫发无伤么,干什么还垂头丧气的?”

    颜末陪笑道:“我们没有追到赎金的去向,师妹感到生气罢了,对了,你去哪儿了?”

    刘苏儿经他一问,感到脸上有些发烧,他怎能直说自己追错了船,跑到了栾川渡口?因此他含糊其辞的应付道:“我沿着伊水去找你们,一路跑了个来回也没找到,便回来了。”

    颜末也没有起疑心,刘苏儿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追失赎金的?”

    颜末说道:“此事非常蹊跷古怪,我们在暗中跟着那艘小舟,眼看着它顺水往东去,我们不敢靠近,怕惊动贼人,当时洛河上来往的船只比较多,我们也猜测是否哪一条船就是贼人的船,我们看着小舟飘过了一片芦苇丛,又从芦苇丛出来,我们暗中盯着不敢放松,可是随着小舟向下走了三四里地,小舟被河岸的石头所阻,我们估计这就是贼人取走赎金的地方,我们藏在旁边的树林里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始终没有见人过来。”

    刘苏儿问道:“后来呢?”

    颜末颓然道:“后来我发觉不对劲,来到岸边一看,舟上的赎金不见了,一时间我都觉得见了鬼了,明明我和师妹两人霎也不霎地盯着小舟,这上面的银子又怎会不见了?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就算搬也得搬好一会,这银子就怎么会突然不见的呢?那小舟不过是普通的小舟,底下也没有什么机关,可以让银子从水中被取走。”

    刘苏儿也在想为何如此,当他想到颜末所说的小舟经过芦苇丛时,他猛然醒悟,忍不住大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连梅露出诧异和不相信的神色:“你又不在那边,你怎会知道他们怎么做的呢?”

    刘苏儿说道:“定然是小舟经过芦苇丛时出的鬼,不,不是鬼,是他们准备了两条看起来一样的小舟,载着银子的小舟应当被他们在芦苇丛中截住,然后放出空空如也的小舟,你们离得远,又被芦苇所阻隔,所以没有发现罢了。”

    颜末肯定地说道:“一定是如此,否则就没有别的可能了,难得你一下子就能想到。”

    梅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尽管她心下有些佩服刘苏儿,可嘴上却说道:“小鬼头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若是让他跟着,他说不定也像个傻子般在那里等。”

    颜末苦笑道:“你可真会骂人,连咱们俩都给骂上了,我的确像个呆头鸟在树林中等着,你却不是,你是……”

    梅杏目一瞪:“我是什么?”

    颜末说道:“你是聪明鸟,漂亮鸟行了吧。”

    梅这才放过他。

    刘苏儿又问常癸风:“这几日,他们将你关在什么地方,你还记得么?”

    常癸风想起来就来气:“就在嵩县那边,离这里没多远,现在我已经让人去调查,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妄为。”

    刘苏儿又问:“现在可曾报了官?”

    常癸风摇了摇头:“报官有什么用?差役都是一群废物,靠他们还不如靠我自己。”

    话刚落音,门口传来一句:“常老十,你这么说我们,未免有失偏颇。”

    常癸风望向门口,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这么称呼自己,敢驳斥自己的话,一般人称呼常癸风,除了朋友外,都是喊他常十爷。

    等到他看到来人,脸上怒气变成了笑脸:“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大人,好久不见,真是风采依然呐。”

    来人竟然是六扇门中颇有本事的李觅踪,上次常家因为家中出现数十具骸骨,还多亏了他给遮掩,常家还欠他一份情,因此常癸风见到他便变得客气起来。

    江湖中人对于官府,特别是六扇门,都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江湖中人虽不说人人都是绿林中人,可是做事情的时候,有时难免不依法规,所以都不喜欢和这些被称为鹰爪孙的人打交道。颜末和梅两人对其便不如常癸风这么热情,甚至坐在椅子里都没有起身。

    李觅踪看到常癸风,忍不住问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吃了什么苦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癸风心想,说不定他能有些线索,多一个人去调查总是好的,便好不隐瞒地将自己被绑架一事告诉了他,李觅踪闻言惊愕地说道:“竟然有人胆敢勒索你们常家,究竟是谁得了失心疯?”

    常癸风说道:“我要是知道是谁,还用发愁吗?李大人,请帮忙调查调查,对了,还没问你,降尊光临撇处,有何贵干?”

    李觅踪看着刘苏儿等人在此,说话有些不方便,常癸风说道:“没事,这几人都是好朋友。”

    颜末却说道:“若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回避一下。”

    他起身拉着梅走入厢房中,刘苏儿刚要走开,被常癸风拦住:“我还有什么事是需要瞒住少林弟子的?你在此无妨。”

    这是常癸风对刘苏儿的拉拢,他见过刘苏儿的功夫,心想自己要报被勒索之仇,少不得还得借助他。

    李觅踪听说他是少林弟子,便不再顾忌,对常癸风说道:“我此次前来,是奉命调查鞑靼人的事!”

    刘苏儿惊道:“鞑靼人?”

    李觅踪不知他为何大惊小怪,问道:“你也听说了鞑靼人的事?”

    刘苏儿心道,何止是听说了,还和他们厮杀了一场,他点了点头说道:“难道官府也在追查鞑靼人?不是说皇上要稳住他们么?”

    常癸风虽然不知道刘苏儿在说什么,可是也带着疑惑的表情望着李觅踪:“李大人,你查鞑靼人的事,怎的查到我这里来了?难道你怀疑我常家和鞑靼人有什么勾结?”

    李觅踪连忙摇手:“你想多了,我来这里是想问问你,常家的烟花厂不是由你来负责的么?”说完他看了刘苏儿一眼,不知道少林寺的人,怎么会知道鞑靼人的事。

    常癸风不知他说的何意,茫然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和鞑靼人又有什么关系?”

    李觅踪说道:“你先别问我,我问你,你烟花厂里的火药,可曾有失窃的?”

    常癸风皱着眉头说道:“我被人囚禁刚刚释放,还没有过问这事,怎么了?鞑靼人要用火药么?”

    李觅踪肃然道:“不错,我们打听出他们要用火药,虽然不知道他们用来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刘苏儿忽然想起了今日在栾川渡口的船舱板下所见,那船舱板下可是放着一桶桶的火药,难道是运给鞑靼人用的?若这都能鬼使神差地让自己发现,那真是天数了。

    常癸风说道:“既然如此,请李大人稍坐,我这就让人去探听一下。”

    说罢,他喊过两名家丁,让他去通知烟花厂的管事,让他到这里来一下。

    两名家丁应声去了。

第四十七章 非我族类

    在家丁出去后,刘苏儿问李觅踪:“李大人可知道他们需要多少火药呢?”

    李觅踪说道:“据说是越多越好。”

    刘苏儿又问道:“可知他们要将火药运到什么地方呢?”

    李觅踪四下看了看,低声地说道:“他们要运到西安府,据传那里有几个西方蛮夷的人,不知道他们要火药来捣什么鬼。”

    刘苏儿想起那名道人带着这么多桶火药,要是从栾川渡口下舟,所行的方向,则正好是西安府的方向,他犹豫了一番,不知道此事该不该告诉李觅踪。

    常癸风走过来说道:“火药历来都是制作烟花爆竹的东西,他们要火药做什么呢?”

    李觅踪摇了摇头:“不止能做烟花爆竹,《武经总要》上就记载了火药能够做成霹雳火炮的方法,霹雳火炮虽可用于攻城略地,只是破解之法也容易,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可是那几个西方蛮夷过的人,说不定有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唉,你们可能不知道,据建州的探子所报,当地的女真族人颇不安分,恐怕会犯上作乱。”

    常癸风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殊,他们哪天不是想着犯我中土?但不总是被赶到长城以外么?我看这些什么女真人鞑靼人,都成不了什么气候,李大人不必过于杞人忧天。”

    李觅踪总是难以宁定,在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赶到这次不同以往,以往这些野蛮人只会冲动得忽然动手,说打就打,毫无谋略,也容易被阻止起来的明军击退,可是这次,他们深谋远虑,从朝堂到江湖,无不开始做出筹备。

    这是一场包藏祸心的大计谋,他们表面上俯首称臣,实则在暗中搞阴谋诡计,朝廷被他们的顺从所迷惑,甚至对一些小小的摩擦做出退让,更助长了他们的勃勃野心。

    嗤……李觅踪自嘲地笑了一声,自己不过一介六扇门的捕头,有什么资格忧国忧民呢?可似乎又有那么一句话,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只是不记得是谁说的了。我食朝廷俸禄,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这身行头。

    和李觅踪想得这么深远不同,刘苏儿则在想着为常癸风找到绑架他的人,在想着为丐帮死去的帮众报仇,他猛地想起一事,那日他受到魏青衣的帮忙,无以为报下,曾幻想过假如丐帮出了什么事,自己可以帮助他们,就能还了亏欠他们之情,如今一语成谶,魏青衣之死,不会是被自己诅咒的吧,无论如何,自己总要帮他找到这个杀人凶手。这群杀人凶手。

    想到这里,刘苏儿问李觅踪:“李大人,我听你说女真人和什么鞑靼人,他们难道不是一种人?”

    李觅踪看在他是少林弟子的份上,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番:“女真人,大多是建州附近的蛮族人,而鞑靼人,又称为瓦剌人,曾肆虐中原,最后被太祖皇帝驱逐出中原,不过,后来中原人对于北方的外族人都统称为胡虏或者鞑子,都不过是一种蔑称罢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指教。”

    正说着,家丁带着烟花厂的管事匆匆赶来,这位管事是个看起来非常精明的师爷般的人物,怪不得常癸风会任命他为管事,只看外表,就不是那种糊里糊涂的人,在这种人手下做事,都要打起精神来方行。

    常癸风见了他还没开始问,这名管事就开始跺脚:“我的十爷,你终于回来了,烟花厂的火药全都被人劫走了。”

    常癸风看着李觅踪,透露着果然被你说中的神色。

    李觅踪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些人会将火药送到哪里去呢?难道要去西安府蹲守?”

    刘苏儿对李觅踪的初印象就相当不错,他并非那种在衙门里混吃混喝应付官差的人,而是真正办事的人,他对李觅踪说道:“李大人,请借一步说话,我有重要的线索。”

    等李觅踪离开常癸风家的时候,刘苏儿想起丐帮的人,他们现在正憋着一股为自己帮众报仇雪恨的念头,自己也愿意相助一臂之力,只不过有些放心不下常癸风罢了,毕竟贼人勒索他一次,尝到甜头,说不定会觉得十万两赎金要少了,再来一次可就麻烦了,得有人在这段时间守护他的安危,知道找出绑架他的人。

    而颜末和梅正是这么两个理想中的人,只是两人都非好相与的人,颜末看起来事事都没什么意见,其实心中很有主张,他未必肯做常癸风的看家护院的家丁,梅则更像是一匹没有驯服的野马,桀骜不驯。

    刘苏儿来到厢房见到两人,颜末问道:“那鹰爪孙走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眼睛却看着梅,梅脸色一红,垂下头去,显得娇羞可人。

    普通的姑娘若是这般神态,已经让人心生爱怜,这位野马也会做出这种神态,更让刘苏儿心中生出一股抱抱她的冲动,但他自然不能当着颜末的面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举动。

    此情此景,本该刘苏儿做出些邀约什么的,可是他却只能硬着心肠说道:“我要出去一趟,恐怕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他一开口,就知要糟,无奈又只能先这么说。

    果然,梅闻言,娇羞的神态不到一瞬间就变成了怒色:“什么?你又要出去?怎么老是要出去?上次出去就是三天不见你的踪影,这次准备出去几天?难道外面有你的相好的不成?”

    看着刘苏儿此刻的神情,就连颜末都替他感到难过。

    刘苏儿忽然眼睛红了,这里面既有他故意做作出来的成分,也有他想起魏青衣的情义,心情真的如此流露,他故意做作,就是为了安抚梅,一句话虽然都没说,可是却胜过了千言万语的解释,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果然,梅被他的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转移了心思,她问道:“怎么了?就算是我说错话了,你也不用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孩子那样?怎么?我冤枉你了?你出去不是找你相好,是干什么?”

    刘苏儿叹了口气,用沉痛地语调说道:“我的一位好朋友,丐帮分堂的堂主魏青衣,以及手下六十多名丐帮弟子,全都被人杀害,我要去帮他们报仇雪恨!”

    六十多人,是除了前几晚一场厮杀下死的五十四名丐帮弟子,加上魏青衣被诓出去迎接汪九成而死的八人,共是六十二人。

    颜末和梅都是首次听闻此事,丐帮死了六十二人,那可是武林中多少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大惨事了,梅忘了追究他老是要出去的事,跟着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八章 退避三舍

    刘苏儿大致跟两人说了建州女真人来到这里对付丐帮一事,同时将自己的推测也告诉了两人:“恐怕少林和武当所遭受的毒手,都是这伙人做的,在公在私,在情在理,我都不能不问,这下你们知道我去做什么了吧。”

    梅咬了咬下嘴唇,忽然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刘苏儿连忙摇头,且不说他是希望颜末和她在这里护着常癸风,而对付这帮人,还要担着极大的风险,自己决不能让他们跟着冒险,他说道:“不行,你们跟过去算什么?丐帮帮主和我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你们和丐帮又没什么交情,恐怕,那个,有些不大合适。”

    颜末说道:“同时江湖同道,对付胡虏鞑子,我们也该尽一份心力。”

    梅自然跟着一起点头。

    刘苏儿说道:“你们留在这里,就是对付胡虏和鞑子了。”

    颜末问道:“怎么说?”

    刘苏儿说道:“咱们的好朋友常癸风被人绑走,至今也不知道贼子是谁,我猜可能就是这些鞑虏人做的,你们看,他们选择的目标为何是常癸风?自然是因为他们常家乃是武林第一世家,也是洛阳的首富,若是为了钱去掳人,常家的人自然被排在首位,而选择常家老十,是因为他朋友众多,归家较晚,容易下手,他们既然已经轻易地得手一次,难保不会食髓知味,再来一次,由你们在这,他们岂敢再来?难道在这里对付胡虏不是对付,非要跑到他们巢穴里才叫对付?”

    这番话自然都是他的猜测,可是他说着说着,自己都几乎相信了,看着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师兄妹两人,刘苏儿又鼓起如簧巧舌:“你们看,他们为什么要在今日才收赎金,放了常癸风呢,自然是那三日有别的事,对付丐帮,劫掠火药,运送火药,这些事都需要时间,且因为常癸风不在,烟花厂的火药他们才能轻易的得手,故而我猜测对常癸风动手的就是那些鞑靼人。”

    颜末忽然问道:“什么火药?”

    刘苏儿这才想起刚才李觅踪跟他们说话时,这对师兄妹回避了,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刘苏儿又跟他们简要地说了一下,颜末和梅对望了一眼,两人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便留在这里等你回来便是。”

    梅温柔地说道:“对付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千万不能大意,你一定要小心,偿若出了什么事,我可就不理你了。”

    颜末埋怨道:“师妹,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刘苏儿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怪不得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又说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唉,我刘苏儿又算得上什么英雄?像朱雀大侠那样,向汪九成汪帮主那样,甚至慕容寒山那样,才算得上英雄了吧。

    辞别了常癸风,刘苏儿赶往丐帮分堂,天色渐黑,四周的百姓屋子逐渐亮起了灯。

    若在平日,丐帮的分堂,那座破庙顶多点起一盏昏暗的油灯,可是有了丧事,破庙外一直挂着几十盏白色的灯笼,庙内也点着几十盏长明灯,那些死去的丐帮弟子都被火化,骨灰装在坛子里,还没有下葬。

    汪九成独自一人坐在破庙里,脸色阴沉,见到刘苏儿方才好些,他没想到他刘苏儿这么快就回来,问起来得知常癸风已经被放回来,也放下了点心事。

    刘苏儿跟他说起今日所见,当他提起乾阳上人时,汪九成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但是他没有打断刘苏儿的话,直到刘苏儿说完李觅踪前来询问火药的事,汪九成听过垂首思索,过了一会,他才说道:“刘苏儿,我觉得此事极为可怕,这恐怕是对付我们中原国土的一次巨大的阴谋。”

    刘苏儿倒没想这么多,他说道:“据李觅踪所言,那建州不是咱们的封地么?那么小小的一片地方,任他们扑腾,又能扑腾出什么结果来?”

    汪九成忧心重重,他摇了摇头:“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元朝时,咱们看北方的胡虏也不过一小撮人,怎知后来成铺天盖地之事,此事果然又牵扯到他们。这些异族人,灭我之心不死,你可知那乾阳上人是何人?”

    刘苏儿想了想,反问道:“鞑靼人?”

    汪九成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不是笼统的鞑靼人,而是被太祖皇帝驱除到长城以北的元人。”

    刘苏儿愕然:“难道这些人始终都没有被我没消灭掉吗?”

    汪九成说道:“从来都没有被消灭过,我们对他一直是驱逐,从宋朝到现在,皆是如此,他们一旦得了机会,就会卷土重来,不过他们原来欺辱得别人狠了,现在大家都在与其为敌,他们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

    刘苏儿疑惑了:“既然说他们成不了气候,咱们还担心什么?”

    汪九成说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他们成不了气候,可是不代表他们没有了价值,他们再想统治我们汉人已绝不可能,进行一些骚扰袭击,消耗我们的国力,这点能耐还是有的,这位叫做乾阳上人的,就是他们鞑靼人的国师,最喜欢做道士打扮,因为他觉得道士就是得道之士,你说可笑不可笑?但他的武功,绝对不是说笑的,他既然到了附近,看来鞑靼人又要有什么企图了。”

    刘苏儿说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明知不可能在征服我们,还徒费人力物力做什么?消耗我们国力,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了?”

    汪九成说道:“他们本身就是强盗,侵犯我们城池后,可以抢走各种财物供他们挥霍,可是这一次,我觉得他们不是这么简单,恐怕事情和建州女真人有着一定的关系,至于什么关系,现在还不好说。”

    刘苏儿心中一动,问道:“你看这些被害的各帮各派的人,会不会就是乾阳上人下的毒手?”

    汪九成想了想,说道:“很有可能。”

    刘苏儿不再说什么,他在想,元人余孽在西北,建州女真人在东北,虽说不上风马牛不相及,可若说有什么一同展开的阴谋,他怎都想象不到。

    汪九成说道:“既然他们从栾川渡口落了船,刘苏儿,你愿不愿跟着我一起去查探查探?”

    刘苏儿说道:“正有此意,只是……”

    汪九成问道:“只是什么?你不会是害怕他们吧?”

    刘苏儿摇了摇头说道:“为魏堂主以及被害死的同门报仇,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怕,只是那伙留着长辫子的女真人,我看他们应该还在附近,偿若咱们一走,剩下的丐帮兄弟就没人是他们的对手了,他们还不是如同面对着一群羔羊的狼群?”

    汪九成说道:“只好让他们先隐藏起来,暂避其锋锐了,唉,要丐帮弟子退避三舍,这恐怕还是头一遭,只恨我分身乏术,武功高强的长老现在都在江南一带,孙不应!”

    孙不应从一旁走了过来,看他的神情,应是听到了汪九成和刘苏儿的谈话:“帮主,你要我们躲避,我们是宁死也不答应,咱们丐帮要是躲起来,以后还能做人么?被他们杀了就杀了,我们也要拼一拼,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第四十九章 一指神丐

    汪九成怎想得到他会断然拒绝,孙不应虽是副堂主,但骨子里的骨气似乎比魏青衣还要硬,汪九成说道:“你死了不过一条命,可是你要在分堂里的几百名弟子都要陪着你去死,咱们洛阳分堂还谈什么做人做鬼?”

    孙不应一根筋:“反正我是不会做缩头乌龟,汪帮主,咱们丐帮有数万弟子,也不差我们一个小小的洛阳分堂!”

    汪九成怒喝道:“放屁!哪个弟子不是我们丐帮的重要组成?怎么,你想违背帮主的命令不成?”

    丐帮帮规严厉,违抗帮主之命,乃是大罪,轻则革职,重则可以当场击毙。

    孙不应忽地跪了下来:“帮主,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就要和那些鞑子拼了,我要为魏大哥报仇!我劝帮主别杀我,不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而是留我能杀一个仇人是一个仇人,我武功虽然不高,总有一身热血。”

    不知何时,破庙外的丐帮弟子都围在庙门口,听到孙不应的话,全都跪了下来,一起说道:“帮主,我们不走!不躲!我们誓死为魏堂主和死去的兄弟报仇!”

    汪九成本是坐在一个蒲团上,此刻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这些丐帮的弟子,这些好男儿,一时喉头有些哽咽,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刘苏儿本想说我留下来,让汪帮主一人去追踪那些火药,可是除了自己,汪九成又没见过他们,也不知船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为难。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在外放哨的丐帮弟子匆匆赶来,向汪九成禀告:“禀告帮主,一指神丐郭百结求见!”

    汪九成闻言心中一暖:“快请!”

    说完他看着跪着的弟子们,说道:“都起来吧,来客人了,见到你们向我跪着,成什么体统。”

    在外人面前的确不好看,孙不应带头站起来。

    郭百结乃是当年因为丐帮青衣和黄衣之争时被革职除教的长老,一般丐帮弟子若是被驱逐出教,那是最大的耻辱,比处死还要令人不齿,通常离开丐帮后,都会选择自杀而死。但郭百结不同,大家都知道罪不在他,所以对于他的离去,都为他感到委屈,汪九成还曾起意让他归教,重掌长老一职,但被郭百结拒绝,那是不希望丐帮变成一个出尔反尔的帮派。他人虽在教外,却依然穿着叫花子的破烂缁衣,以示自己不忘本之意。

    他既然不是丐帮弟子,所以见了汪九成也不用磕头,行见帮主之礼,两人寒暄过后,汪九成闻名来意。

    郭百结说道:“我听说丐帮弟子被人所害,死了数十条人命,因此过来看看。”

    汪九成请他进了破庙,郭百结并非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来都不是好惹的,刘苏儿到认得其中一位看来慈祥的老太太,就是冷月婆婆,当时在峨嵋山,因为营救朱雀而见过一面。

    郭百结对着数十个骨灰坛子默立良久,最后才缓缓地转过身来,问道:“不知汪帮主可查明了凶手的身份?”

    汪九成点了点头:“是建州女真人,可惜我现在还有别的事去做,无暇为他们报仇。”

    郭百结身子一震:“果然是女真人!汪帮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汪九成相信他的为人,也不瞒他,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最后告诉了他自己不得不离开的为难之处。

    郭百结断然道:“汪帮主就放心的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汪九成愕然问道:“交给你?”

    郭百结有些扭捏地说道:“我……我现在也当上了帮主了。”

    汪九成忙到:“这我倒还没听说,那恭喜了,你当上什么帮的帮主?”

    郭百结说道:“你知道的,混一帮。”

    汪九成说道:“混一帮的帮主不是朱二么?”

    郭百结解释道:“他身份尊贵,这个混一帮的帮主早名存实亡了,他整日待在京城中不过问我们混一帮的事,看来几乎都要忘了我们的存在,也许是那一天他忽然想到了我们,他派人跟我说,混一帮以后的帮主之位就由我来当,但以后他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还要帮他去做,后来我对混一帮稍作整顿,也还算兴旺。”

    汪九成说道:“这是好事啊,混一帮可不是小帮小派,对了,既然你新任帮主,这么多事要忙,怎么有空来洛阳了?”

    郭百结正色道:“这就是前帮主让我们过来的目的,他说他在京城接到探子的消息,有一股鞑靼人在这一带搞什么阴谋,希望我们能过来查探一番,我想来到这里,又怎能不问问丐帮有什么线索呢?”

    汪九成问道:“你刚才说果然是女真人是何意,难道你们碰到他们了?”

    郭百结点了点头,恨恨地说道:“我们在途中遇到十几个骑马的女真人,他们毫无来由地向我们射了一箭,被我们躲过去,他们还哈哈大笑,原来是拿我们取乐,铁脚三气不过,上前踢死了两个,其他的女真人知道惹错了人,方才跑了,我当时还在想,女真人怎会出现在这里,原来丐帮的兄弟也是被他们害死的,他妈的,早知道我们就将那些女真人全都宰了。”

    汪九成看着他身后的一个长腿大汉,忍不住抱拳道:“原来人称铁脚三的谢甲山谢兄也来到了,恕我眼拙,竟没认出来。”

    谢甲山说道:“是我未曾给汪帮主行礼,汪帮主没有责怪,在下已经深感惭愧了,在这么说,更让在下无地自容了。”

    另一个矮壮的汉子说道:“汪帮主,你是否因为在下个子不高,所以没有看见在下?”

    汪九成一见之下,连忙说道:“原来是担泰山,恕我汪九成正在头疼,没有注意,啊,还有你,九环刀,咦,冷月婆婆也来了……”

    这些人无不是脾气古怪之人,汪九成原也不怕他们,只是丐帮现在正处在非常时期,因此他不愿多惹麻烦,而且据郭百结所言,他们愿意和自己同仇敌忾,自己所担心事也就有了着落,因此也客气了起来。

    这些人连忙谦逊,见到汪九成都能认得出自己,都露出了笑脸。

    郭百结说道:“既然汪帮主要去调查其他的事,这里由我看着,你且不用担心,除了我们这些人,混一帮的一百多名高手也得到消息,正陆续向这里赶来,女真人偿若不来便罢,来了,我们就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汪九成大喜,在外面拿出分堂留专门为他留下的几坛子酒,又让丐帮弟子去买了些卤菜,他们就围坐在地上吃喝了一顿。

    吃完后,汪九成说道:“如此我就不招呼你们了,为了防止鞑子将火药运走搞什么阴谋,我要连夜前去。”

    众人都说:“不用客气,望汪帮主此行顺利,让鞑子见识见识汪帮主的狂风骤雨掌和莲花棍法!”

    汪九成和刘苏儿各自骑着一匹马随即向栾川渡口赶去。

第五十章 荒野追踪

    在路上的时候,刘苏儿问汪九成:“为何郭百结郭长老不回丐帮呢?”

    汪九成说道:“这叫人各有志吧,何况现在他已不是长老而是帮主了,当时青衣和黄衣之争,对他产生了极大的震动,或者他对丐帮已经心如死灰了吧,我也不清楚具体他是怎么想的,毕竟人心隔肚皮。”

    刘苏儿说道:“闲着没事,你给我讲讲青衣和黄衣之事,我都听过几回关于青衣和黄衣的事了,可就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汪九成说道:“没什么好说的,咱们现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对付那些鞑靼人吧,若我猜得没错,那些火药已经被运走了,咱们指定会扑个空。”对于青衣和黄衣之争,汪九成毕竟没有告诉他。

    从午时前后,刘苏儿见到那艘船开始,到现在,他们连夜赶去,不过半天多的功夫,刘苏儿预料他们未必有这么快的速度,何况大白天他们从船舱底下搬出一桶桶的火药,总是太过招人耳目,晚上正好方便行动,未必就能全部搬完。但是他也没有反驳汪九成的话,两人用力挥动马鞭,催促马儿加快了步法。

    来到栾川渡口,尽管天色漆黑,可是凭借着停泊在渡口船头悬挂的灯笼,刘苏儿发现带着火药的船并不在这儿,他心道,难道真如汪九成所猜测的,火药已经卸载干净?如果如此的话,那船肯定已经开走,而火药自然是搬上马车,走旱路,向西安府进发。

    汪九成仔细查看岸旁的车辙印,刘苏儿心中一动,若是装载火药的马车,所留下的车辙印必定很深。

    可是很快汪九成就率先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查探方法,这里是个渡口,来往装卸货物的马车极多,留下的车辙印个个都极深,无法分辨哪个才是拉火药的马车。

    刘苏儿提议道:“既然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西安府,咱们从此处向西安府追去,说不定咱们轻车快马,还能在半途拦截住他们。”

    汪九成摇了摇头:“从这里到西安府,有五六条路可以走,官道他们肯定不会,太过招摇,不过也难说,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所以我们跟本不知道他们会走哪条路。”

    刘苏儿说道:“咱们可以到西安府城外等他们,这叫做守株待兔。”

    汪九成失笑道:“看不出你还懂得守株待兔这个成语,我看不用这么麻烦了。”

    刘苏儿看着他,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汪九成说道:“你跟我来。”

    说完,他拨转马头,沿着伊河河岸继续向上流行去,刘苏儿不知他何意,只好驱马跟在后面。

    夜晚的伊河岸边非常宁静,就算是他们两匹马踏在泥草间,也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林中不时有小虫子扑面而来,现在才五月,却已有了零星的萤火虫,在他们马儿疾驰过来的时候,向两旁闪避。

    岸边没有路,高低不平,幸而也没有石子,否则容易崴了马脚,借着天上淡淡的星月光芒,夜色下的伊河近岸处逐渐变得朦胧起来,刘苏儿对汪九成说道:“是否我眼力不好,这里的河水似乎在变窄了。”

    汪九成说道:“不是你眼力不好,这里的河水就是开始变窄了,因为咱们很快就要到伊河的源头了。”

    但他们毕竟没有来到伊河的源头处,因为他们看到了一艘船,一艘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船。之所以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河水再往上,就行不了船,河水快到尽头,就会变得很浅,如同马车驶入一条死胡同,就连转身都很困难。

    刘苏儿认出了这就是那艘载着火药的商船,不知为何开到了这里,两人下了马,向船走去,船一动也不动,黑灯瞎火的,里面的情况也看不清楚,汪九成知道船为何不动,飘在河面上的船,总会随着河水的流动而动,就算是用缆绳固定住,船身也会轻轻地晃动,之所以一动不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船底陷入了淤泥当中。

    刘苏儿佩服地说道:“不知汪帮主是怎么猜到船开到这里来的?”

    汪九成说道:“像渡口这种地方,他们怎会卸载火药呢?不怕人举报么?你今日见乾阳上人下了船,而船又开走,说明他们是要到其他地方去卸货,乾阳上人等人肯定是去雇马力了。”

    刘苏儿这才想通,不禁佩服起汪九成的推测来。

    一块踏板连接这船身和岸边,岸边的草地上有被轧出来的一片乱糟糟的地方,显然这里曾停着几架马车,刘苏儿暗道这些人好快的动作,船中的火药定然全被搬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船舱底的一桶桶的火药全都不见了,船上不仅少了东西,还多了十几样东西,多出了十几具尸体,全都是水手们的尸体,却不见船老大在内,看来只有船老大一人才是他们的人。

    刘苏儿叹了口气:“咱们来晚了。”

    汪九成却说:“不晚,你看他们的血都没凝固,说明他们就算走,也没有走多远。”

    两人立刻上了马去追,几架马车带着火药,在荒野之地行走,留下了很明显的痕迹,倒伏的草,被斩开的灌木,他们沿着敌人留下的过于明显的路径追踪,就像嗅着气味,追踪老鼠的猫儿。

    也许是他们觉得这里荒无人烟,故而大意了,竟然不懂得掩盖痕迹。

    汪九成功聚双眼,前方的一切迹象都好不遗漏地进入他的眼睛,很快,他们又看到了一架坏了轱辘的马车车厢歪在一旁,但车厢是空的,也没有马,显然车轱辘坏了以后,马儿也被褪了下来,汪九成下马,晃燃火折子,他在车厢上查看,见到黑色的痕迹,将点燃的火折子向前一凑,一道刺眼的火线立刻被点燃,但由于火药不多,很快又熄灭了。

    这个发现让两人更加肯定自己没有跟错,车厢上残留的正是火药,正是从木桶中遗落的一点火药。

    他们上马继续追,这些人少了架马车,其他的马车必然要分担这架马车上的火药,增加了负重,速度肯定会变慢。

    穿过没有路的原野,他们跟着来到了一条官道,官道为东南和西北方向,他们想也不想,就向西北方向追去。

    又走了四五里地,前方逶迤行走着四驾马车,到了这里,刘苏儿方才舒了一口气。

    两人加快马速,来到马车前,将四架马车拦下,赶着马车的人喝问:“什么人?干什么的?”

    汪九成飞身下马,说道:“你祖宗,我问你,马车上装的什么?”

    这名车夫不知汪九成的厉害,反问道:“马车上装的什么,关你什么事了?”

    汪九成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他几个起落,来到马车车厢后,掀开车厢的帘子,里面是一袋袋的粮食,他兀自不肯死心,将每辆马车车厢都查看了一番,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那些鞑靼人耍了,关键是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另一名马车车夫说道:“你们是剪路的强盗么?”

    竟然把名震天下的丐帮帮主看成剪径的小毛贼,汪九成怒极反笑:“不错,老子就是这附近的山大王,我问你,怎么半夜三更地拉这些粮食?又将粮食送到哪里?”

    车夫刚开始还不肯说,知道看到汪九成一掌击断了路边一棵碗口粗细的树,这才战战兢兢地回答:“这些不是粮食,是种子,我们从栾川渡口拉来,准备送到渭南县去种,眼下小麦就要收割了,到时候这些玉米种子就用得上了,这些种子种出来的玉米成色好,叫做金六谷,种出来的,还要进贡到京城呢,比粮食的价格要高得多,所以我们不得不小心行事,晚上不敢在驿站歇宿,连夜赶路,能早到一天好过一天。”

    见他说得在理,汪九成只得放过他们,回头和刘苏儿两人你眼望我眼,都感到鞑靼人精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们是怎么甩掉这两个精明能干的追踪者的呢?

    刘苏儿肯定地说道:“这肯定是那妖道乾阳上人的鬼主意。”

    汪九成颓然说道:“是谁的鬼主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那些见鬼的火药在哪儿。”

第五十一章 玉石俱焚

    两人本来信心满满,感到敌人就在眼前,只要加快步伐,一定能够找到他们。可是如今,他们仿佛站在一个七八个岔路口的地方,而敌人却不知已经去了那个岔路口。

    商量半天,汪九成决定继续沿着官道向西北方向行去,他们来到灵宝县的时候,已经是中夜,而且委顿疲倦,只得在灵宝打了尖。

    翌日吃过早饭,两人沿着官道向西安府行去,他们经华阴,过渭南,再向折而向西南走不了几十里地就是西安府,现在汪九成已经认定乾阳上人和那些火药走的是另一条路,也就是南边那条路,走商南,去丹凤,过商洛,经蓝田,最后到西安府。

    当然,他们此刻再赶回去,肯定来不及了,汪九成心想,只能加快步伐,抢在他们前面,以前听人说过南辕北辙的笑话,自己曾哈哈大笑,如今看来,自己也并没有聪明多少。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西安府,汪九成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西安分堂的堂主,让他们立刻派出丐帮弟子到各条从东南方向进城的路上守候,一旦发现有运送木桶火药的马车,不要惊动他们,一是跟踪着,看看马车的去向,二是立刻回来禀告。

    丐帮西安分堂的堂主名叫周破衫,是个邋遢之人,和矮小却气度不凡的魏青衣不同,仿佛为了名副其实,真的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他对汪九成十分尊重,对跟着汪九成一同前来的刘苏儿也是尊屋及乌,可是刘苏儿却不怎么喜欢他,周破衫的头脸也不干净,所以脸上轮廓也显得模糊。

    汪九成似乎看出了刘苏儿不喜欢此人的心思,他说道:“这位周堂主可是位真正的英雄,为丐帮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我本想升他为长老,可是他始终不肯,说什么在西安府待惯了,不愿意挪地儿,我说就冲你身上为丐帮留下的几条伤疤,也不该只做个堂主,可周堂主总是不依。”

    一席话说的刘苏儿肃然起敬,他忍不住问道:“周大哥的名字很奇怪,为何叫破衫呢?叫光鲜不好么?”

    周破衫哈哈大笑:“你小子很有意思,我的破衫并不是破烂的衣衫,哪有人的父母会给孩子起这个名字的,我的名字叫做破山,山乃大山之山,你听过力劈华山么?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只是后来问的人多了,加上我穿的衣服也的确破破烂烂的,干脆就叫破烂衣裳好了。”

    说笑之后,周破衫神色一黯,对汪九成说道:“帮主,魏堂主的事我也听说了,咱们一定要报这个血仇啊。”

    汪九成点了点头:“我就是为此事而来,西安府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周破衫点了点头:“最近出入的脸生之人很多,他们口音古怪,虽然说的是汉话,但显然大都是鞑靼人,还有几个白皮蓝眼的西域人,整天进出青楼,神神秘秘的,我们也探不出他们在做什么,帮主,他们是否有什么企图?”

    汪九成点了点头:“除了去查找载着火药的马车以外,剩下的人,你立刻让他们去盯住这些鞑靼人和这些西域人,最好能够知道他们的落脚点。”

    周破衫应声去安排了,两人匆匆吃了饭,所谓入乡随俗,他们在丐帮分堂吃的饭还是以面食为主。

    到了半夜,一些出去查探的丐帮弟子陆续回来,告诉了汪九成:“那些西域人和一些鞑靼人携手出了城,因为城门关闭,他们都是从城墙那边翻过去的,鞑靼人爬墙的功夫高明,西域人上不去,还是他们上了城墙以后,用绳子将他们拉上去的,我们跟到这里就跟不上了。”

    汪九成点头,问起那些在城外搜索载火药的马车的弟子,却还没有什么发现。

    刘苏儿提醒他:“若是他们用火药做什么厉害的兵器,定然是在城外,而不再城内,就像霹雳雷火丹,一旦炸开,若在城内,那还不弄得人尽皆知?”

    汪九成说道:“不错,周破衫,你提醒城外的弟子,看看这些人在城外是否有什么巢穴,自然是越偏僻越好。”

    当夜没有消息,第二天早上,丐帮弟子回报:“查到他们所在了,是在城西外的蔡家村,其中一家院子离其他人都很远,据村民所说,原来的那户叫蔡天明的人将院子高价卖给了他们。”

    汪九成有了上当的经历,不相信他们会做得这么明显,或者他们还有别的巢穴,这个叫什么蔡天明的人家,不过是掩人耳目之用。

    他的猜测没错,这伙人真正利用火药的地方是在一座灶王庙内,这是追踪载着火药的马车的弟子前来禀告的。

    看来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伙人就是在这座灶王庙里搞什么活动,汪九成准备晚上去探探,刘苏儿问道:“要不要上报官府?毕竟这些人用火药是想制作什么武器,侵犯我们国土。”

    汪九成仔细考虑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道:“还是咱们先去看看情况吧,现在西安府的官兵都是酒囊饭袋,我怕他们不但不能帮上忙,还会打草惊蛇,若是再让他们跑了,恐怕他们会躲避得无影无踪。”

    刘苏儿深以为然。

    到了傍晚,汪九成挑好了上百名身手不错的丐帮弟子随从,加上刘苏儿,一行人分作几批出城,然后在城外集合,否则这么上百名叫花子一起出动,不惹人注目才怪。

    和城外守望的人接上了头,汪九成命令他们从四个方向将灶王庙围住,然后单带着刘苏儿和周破衫三人来到灶王庙前,外面似乎没有什么人防守,但汪九成知道,这里定然是他们用火药做什么的地方,因为此地远离大路,位置绝佳,就算放了炮仗,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四周被各种杨柳包围,起到了阻隔声音的天然屏障。

    汪九成让刘苏儿和周破衫两人在门口堵着,防止里面的人出来,他则飞身上了墙头,进了灶王庙内。

    猛然听到两声闷哼,自然是汪九成动的手,听声音是将院子里的人打晕了过去,刘苏儿和周破衫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钦佩的神色,汪九成下手果然干脆利落。

    接着他的行踪被人发现,传来嘈杂的声音,又是一阵打斗,旋即变得安静起来,两人在庙门外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都为汪九成感到有些担心。

    忽然,庙门被打开,两个黑影向外逃窜。

    既然是两个黑影,则不可能是汪九成了,刘苏儿和周破衫等的就是此刻,两人同时出手,刘苏儿使的是狂风骤雨掌,将其中一人打晕了过去,让刘苏儿想不到的是,周破衫用的也是狂风骤雨掌,也将另一人打晕了过去。两人别说是突然出手,就算对方有所准备,也是避不开这两招。

    庙门既然已经打开,刘苏儿和周破衫拎着两个晕过去的贼人走进了灶王庙。

    刘苏儿抬头一看,一个诺达的院子里面,是一排屋子,中间那座屋子最为高大,上面挂着一个竖匾,上面写着三个字,天黑虽然看不清,但想来不是灶王庙,就是灶王爷灶王神什么的。

    他们看到院子里停着的三架马车,看来没有找错地方,更让刘苏儿确信的是,其中一架马车多了一匹马,应是他们在野地里看到的那个坏了车轱辘的车厢,灶王神殿里传出打斗的声音,刘苏儿和周破衫丢下手中昏晕过去的人,双双抢入灶王神殿中。

    里面汪九成正和三个人相斗,这三人正是用板斧的大汉,妖娆的女子以及那名书生,三人里,以书生的功夫最高,妖娆女子的出手非常刁钻,大汉则挥舞这双斧直上直下地砍劈,口中喝喝大叫,汪九成空手对付三人,打了个难解难分,旁边靠墙站着几个西域人,正瑟瑟发抖,却不见乾阳上人。

    周破衫虎吼一声,向那使板斧的大汉扑去,刘苏儿则在一旁掠阵,妖娆女子用的兵器像根马鞭,一头硬一头软,使出的招数也是忽柔忽刚,而书生用的兵器是一把伞,猛一看就像他们随手找来当做兵器的东西,但刘苏儿武功已高,从他们的招数中看出,这就是他们平日常用的武器。

    所谓物有物性,若非趁手的兵器,决不能使得如此娴熟。

    使板斧的大汉被周破衫招呼上了以后,汪九成压力一轻,一招风雨兼程使出,女子和书生两人的兵器忽然脱手而飞,人也受了不轻的伤,书生随着手中的伞一起后跃,忽然伸手又将伞接住,然后将伞顶对着汪九成,手在把柄处按动了机关,一道毒烟向汪九成喷出。

    别看书生似乎只是偏偏君子的模样,没想到他的兵器里竟然包藏祸心,夫子曰君子不器,这书生定然曲解了孔夫子的意思,竟然在伞柄里包藏毒粉,此刻使出,乃是败中求胜之意。

    刘苏儿惊道:“汪帮主!”

    却见汪九成将掌力凝结,然后一掌拍向毒烟,仿佛一阵大风刮过般,将这股毒烟吹散,汪九成冷笑道:“雕虫小技,还有什么把戏,都使出来来吧。”

    书生见他毒烟被破,不露惊慌神色,反而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丐帮的帮主,怪不得武功如此强横,只可惜你武功再高,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我劝你立刻停手,否则这里将受到炮击,你们都将被炸个粉身碎骨。”

    汪九成不信:“若我们死了,你岂非也是难以幸免?”

    书生说道:“你们如此不同情理,那就只能玉石俱焚了,以我一命换丐帮帮主一命,也算值了。”

    汪九成其实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知道外面定然还有人,至于他所说的炮击,不知他们将大炮藏在什么地方,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样子,所言定然非虚,同时他心中也隐隐猜到了这些人收购劫掠火药的用意,看来是想制造更为厉害的火炮。

    此次出门一定忘了看黄历了,汪九成心想,一路不顺。

    而周破衫依旧在和使斧头的大汉打个不休。

    汪九成仔细想了想灶王庙周边的地势,现在丐帮的好手正逐渐将这里包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附近隐藏着的一座大炮,他犹豫不决,放了这些人自然不会甘心,不放,也许真的如书生所言,玉石俱焚了,至于谁是玉,谁是石,那就难说了。

第五十二章 天雷之火

    看着汪九成仔细倾听外面的声音,书生微微一笑,说道:“汪帮主若是在等待炮被拆除,我看你就别枉费心机了,炮台乃是由乾阳上人亲自看守,你的那些叫花子门下,不是乾阳上人的对手。”

    笑有很多种,有大笑,有偷笑,有抿嘴一笑,有莞尔一笑,有咧嘴笑,有傻笑,有皮笑肉不笑等等等等,更有种让好人看起来更是可爱,让坏人看来更坏的坏笑,这书生的笑,无疑是最后一种。

    汪九成闻言脸色变了,偿若有乾阳上人亲自看守大炮,那么丐帮弟子们的确没有什么可乘之机,就算是找到乾阳上人,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原来他希望弟子们能够找到炮台加以毁坏,现在只希望他们找不到。

    想到这里,汪九成说道:“阁下……”

    这书生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忽然向周破衫猛攻几下,汪九成见他出手并不为伤人,也没有阻止,这书生几招迫退了周破衫,又挡住了使斧头大汉的继续进攻,他说道:“咱们已经没有必要白费力气了,汪帮主,你说是不是?”

    汪九成叹了口气,对周破衫说道:“周堂主,先住手,这位朋友,我想知道……”汪九成面向书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书生摇了摇头:“你若想知道我们所做事情的目的,这个却不能告诉你们。”

    汪九成接着说道:“我想知道你们的名字,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书生脸带得意地笑道:“这点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小生子车春秋,这位使板斧的名叫端木裂,这位美人儿人称孟杜娘,不知汪帮主是否俊杰?”

    汪九成问道:“什么意思?”

    子车春秋依然是一脸坏笑地说道:“你们汉人不是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么?”

    汪九成将手掌提在眼前看了看,回他道:“我们汉人还有句话叫做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对了,子车就是我们汉人的姓,怎么,你要自认蛮夷之人么?”他侃侃而谈,竟没有露出丝毫惧怕之色。

    子车春秋脸色变了:“你真想死?我可不陪你!咱们走!”

    端木裂和孟杜娘两人向门口疾冲,却看到一名少年拦在当地,正是昨日午时在伊河纠缠不休的小子。

    端木裂双斧直上直下地向刘苏儿砍来,孟杜娘也丢掉了马鞭,从腰间抽出一长一短两把剑,向刘苏儿削刺而来。

    刘苏儿双手一展,一招风消雨歇向二人拍去。

    这边子车春秋没有随着两人向门口扑去,而是纵身向屋顶蹿去,想从屋顶冲出,准备给乾阳上人发出信号,让他向这里进行炮击,可是人还没有到房梁的时候,就被汪九成伸手抓住脚踝,硬生生给拉了下来,但子车春秋人虽落下,却甩手扔出一颗霹雳火弹,冲破屋顶,在屋顶上空爆炸,一颗不起眼的霹雳火弹,转瞬变成了烟花雨。‘

    汪九成不知他的信号是何意,总之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此刻他们三人还在庙中,包括哪些见他们动手,吓得缩在墙角的西域人,汪九成觉得这不会是让乾阳上人炮击这里的信号。

    可是他猜错了,子车春秋向房顶蹿出,被汪九成拉下来后,苦笑道:“咱们赶快离开这儿,否则真得会被轰得魂飞魄散。”

    汪九成这才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不过他也并没有将生死放在眼里,他说道:“待我一掌打死你,再走不迟!”

    子车春秋眼中露出了骇然之色,他本以为汪九成会丢下他不再理会,然后赶紧逃出屋外,没想到他竟然不畏生死,面对汪九成拍过来的一掌,竟然忘了抵抗,而端木裂和孟杜娘两人则发了疯般向刘苏儿攻去。

    就在子车春秋中了汪九成一掌,吐血向灶王神神像飞去时,一声霹雳从天边传来,雷声紧随其后,轰然而至,就像天上神仙的马车,在崎岖不平的云彩间穿梭,从东南方向,一直跑到了东北方向。

    子车春秋身子撞向神像后,落了下来,尽管一时未死,却已经开始闭目等死,他们和乾阳上人约定好,只要看到他霹雳火弹出现,就立刻向这边炮轰。

    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大地似乎都在颤抖,大雨哗哗地下了起来。

    在子车春秋眩晕的脑海中,他似乎看到了炮弹在向这边呼啸而来,刚才的那声巨响,定然是大炮发炮的声音。

    生死就在刹那。

    然而这刹那变成了弹指,弹指变成了须臾,一炷香过去了,灶王神庙安然无恙,子车春秋又吐了口血,心道:难道灶王神显灵了?怎的至今没有见到炮弹飞来?这时他才发现,端木裂和孟杜娘两人倒在地上,不知何时已经被那名少年击倒在地。

    汪九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那霹雳火弹并非什么讯号?

    难道大雨将大炮的火药浇熄了?可是炮响在前,下雨在后啊。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离开这危险之地,自己死了还不打紧,刘苏儿不能跟着死。

    正当他要带着刘苏儿先到庙外去的时候,十几名丐帮弟子冒雨冲进庙来,见到汪九成在庙中,纷纷大喜着围了上来。

    汪九成问道:“你们在外面可有什么发现?”

    一名叫做磨盘的弟子说道:“禀告帮主,我们此来就是想向你汇报,在庙东面的一座土坡上,有一座炸了膛了火炮,旁边有两具没有人形的尸体,和一位身受重伤的道士。”

    汪九成先是呆了片刻,接着哈哈大笑道:“炸膛?身受重伤的道士?在哪里?快带我去!”

    磨盘说道:“是!”

    汪九成带着刘苏儿刚要离开,他又命令丐帮弟子道:“让兄弟们都进来躲雨,同时看着庙中的这些人,一个都不许走脱了!”

    留下的弟子发出夜枭的鸣叫,在庙外的弟子听到声音,自然会纷纷赶回来。

    汪九成冒雨跟着这名叫磨盘的弟子,向庙东行去。

    行不过四五百,他们来到一座山坡上,见到山坡上的情形,磨盘悲呼一声,跑到跟前,大骂起那名狗道士起来。

    一座破了一半的铁筒子歪倒在一边,几片残肢破体,此外就是两名丐帮弟子的尸体,那身受重伤的道士已经不翼而飞。

    汪九成一见就猜到了怎么回事,受伤的人乃是乾阳上人,他虽受了重伤,但依然有行凶的能力,趁磨盘等人回庙禀告的时候,他杀了留下看守自己的两名丐帮弟子,冒雨离去。此时不走,他恐怕就走不脱了。

    汪九成展开轻功,在四周巡查了一番,没有找到乾阳上人的踪影,看来他已经走远了,而大雨之中,又不适宜追踪,就这么让他溜掉了。

    看着一地的火炮碎片,汪九成心道,这真是天意,从此处到灶王神庙,不过数百远,这个距离下,一旦火炮击发,庙中的人物都将被轰个稀碎,就像当时镇海将军炮轰东瀛人的船只那样,幸而火炮炸膛了,不过,以他们对火药使用的娴熟,甚至要研究怎样制造出更厉害的火炮,又怎么会炸膛?

    难道冥冥中真有神仙在保佑?

    神仙是没有的,当晚一声霹雳,也就是雷电划破天际的时候,这枚指向天空的炮筒子,正好吸引了雷火过来,在他们刚要点燃火炮的时候,火药先被雷火点燃,还没发射出炮弹,就爆炸了,两名炮手站在火炮旁边,被炸得支离破碎,而乾阳上人幸而站得远一点,也没有远多少,刚好被炸了个重伤而不死的程度。

    这边磨盘带着丐帮弟子赶来查看,发现这里的惨状,还不明所以,等他们留下两名弟子在这看守着,进庙汇报的时候,乾阳上人奋起余力,杀了看守的丐帮弟子,冒雨狼狈而逃。

    逃跑的路上,他也在思索这一切的原委,不知道老天爷怎的说巧不巧,就将天雷落到了他的炮筒子上了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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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尘事介绍:
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