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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妖娆殒命

    灶王庙,外面大雨如注,夜已经很深了,有了雨水的阻隔,外面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庙宇内燃起的灯火,将这里照耀的有如白昼,可以看到灶王神的泥塑真身上已经破损。这间灶王神殿内之留下三十多名丐帮弟子,其他的弟子都在别的屋子内躲雨休息。

    端木裂和孟杜娘两人都被绳索牢牢捆住,丐帮弟子身上常年带着绳索,本不是用来绑人,而是用来拴狗的,见到野狗,丐帮弟子便会下套,套了狗,在荒郊野外生个土灶,就能将狗烹成美味,当然,用来捆人,也是同样利索。

    和端木裂的垂头丧气不同,孟杜娘尽管被缚,也依然流露出妖娆的一面,身子不能动,眉目却还能传情,只可惜这屋子里没有人能够理解那种风情。

    子车春秋没有被绑,因为对于他,跟本没有绑的必要,他被汪九成一掌打在肚腹上,内脏受损,别说要绑,就是扶着他站起来,恐怕也站不住,但他竟然没死,可见他本身的内力修为也不低,否则在这一掌下,早就毙命了。

    汪九成和刘苏儿面对着三人,准备问他们话,问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以及他们运来这么多火药的阴谋。

    子车春秋几乎说不出话来,看他的神情,就算能说,恐怕也不愿说。

    汪九成的目光放在孟杜娘身上,孟杜娘尽管已做阶下囚,可依然春风满面,娇笑道:“你问我的这些事,奴家都不想说,不知道汪帮主准备怎么对付我?”

    这种女人最是难缠,汪九成又将目光放在端木裂身上,端木裂呸了一声,脸扭向一边。

    汪九成站起身来,说道:“看来你们都不想合作,来人,将他们三人分别关在三间屋子里。”

    自有丐帮弟子两人一个,将他们拖走,对端木裂,则是四个人方才拖得动。

    三人一走,屋内还有几名西域人,准确的说是七名西域人。

    汪九成问道:“你们看来是和这些鞑靼人一伙的了?”

    这些西域人脸露疑惑之色,其中一人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汪九成等人听得云里雾里,原来他们同样听不懂汉话。

    汪九成无奈,便想让人将这些不会武功的西域人全部捉起来,然后送往西安府,据说西安府有懂得这些人说话的人,到时候再审问不迟,对于子车春秋,端木裂和孟杜娘,倒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逼他们说出真相。

    周破衫正准备带人将这些人捆起来,刘苏儿见其中一人处之坦然,和其他脸带疑惑神色的表情不同,他心中一动,拦住周破衫:“别这么麻烦了,周大哥,汪帮主,对这几个人,我看干脆都宰了得了。”

    由于西域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怎么说对付他们,他们本也不会惊慌才是,但刘苏儿偷偷地看了那名不同寻常的西域人一眼,果然看到他面露惊慌之色。

    汪九成还不知刘苏儿何意,心道,将他们都宰了,就不知道他们的企图了。

    刘苏儿转过身来,背对着西域人,面对着汪九成眨了眨眼,汪九成似有所悟,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就将这些对我们中原有不轨企图的异族蛮夷全都宰了!来人!”

    几名丐帮弟子站了出来。

    那名不同寻常的西域人颤抖地说道:“不!不要杀我!”

    原来他是懂汉话的,不仅能听懂,还会说,更妙的是,还非常怕死,事情忽然变得容易多了。

    据这名西域人所说,他名叫李奥蒙,乃是被鞑靼人请来研制最新式的火炮,叫做佛朗机炮,又叫子母炮,因为试炮需要大量火药,所以他们才偷偷搜集了这许多火药。

    汪九成听他说话不尽不实:“既然是为鞑靼人炼制火炮,为何在这里进行,而不在鞑靼人的国土上?岂非不用偷偷摸摸的?”

    李奥蒙解释道:“来不及了,他们必须要赶快制出佛朗机炮,来不及将火药运到鞑靼人的国土上,所以我们从西方向这敢,火药从东面向这赶,在这里碰头,是最近的,你知道,我毕竟只知道佛朗机炮的原理,而不是专家。”

    汪九成糊涂起来:“来不及什么?”

    李奥蒙瞪大了眼睛:“来不及慢慢研究了,他们就要开战了。”

    汪九成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在哪里开战?”

    李奥蒙想了想,最后说道:“好像是靖虏,是这么两个字,我也不知道在哪。”

    汪九成点了点头,再没有问题了。

    让人将这些西域人专门关起来以后,汪九成有让人把端木裂带来:“端木裂!”

    端木裂不屑地看了看汪九成,依然是那副不肯合作的表情,汪九成跟他说道:“子车春秋什么都说了,你们在研制佛朗机炮是不是?他还说不要我将是他说的事说出去,以后要是有人问起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子车春秋让我说,都是你招供的。”

    端木裂闻言有些不能相信,但终于肯正视汪九成了。

    汪九成说道:“我们什么都知道了,我不知道还留你性命的理由,大个子,你能否告诉我,我凭什么还不杀你么?”

    端木裂说道:“你杀了我,又如何?我们元人的大军不日就将杀过来,到时候就会替我报仇,我不过早死几日罢了,在我们族人里,我虽然死了,也是为英雄。”

    汪九成哂道:“你算什么英雄?何况你出卖了你们的族人,他们又怎会将你看成英雄?”

    端木裂摇了摇头:“我没有。”

    汪九成说道:“谁知道你没有啊,我们在外面一说,大家都会这么认为的。”

    端木裂坚定不移地说道:“长生天会知道。”

    汪九成拿他没有办法,这人是个混人,看来是不可能招供了,汪九成让人带他下去,又将孟杜娘带了上来。

    孟杜娘见到汪九成,立刻表现出一股美娇娘见到俏郎君的热切模样,汪九成却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她。

    刘苏儿在一旁旁观,不知道汪九成又会怎么审问这妖娆风骚的女子。

    汪九成问道:“你们要攻打靖虏卫了,是不是?”

    孟杜娘做出夸张的神情:“真的么?那可就热闹了。”

    汪九成盯着她的眼睛:“你是汉人,为何却要去做鞑靼人的走狗?”

    这话虽然毫不留情,但孟杜娘依然媚笑着:“怎么,做自己人的走狗,和做鞑靼人的走狗,又有什么区别吗?”

    汪九成说道:“帮着外人,对付咱们中原人,就算你是位女子,也当知大是大非,我想知道为什么。”

    孟杜娘别过脸,一直满不在乎的神情,忽然变得黯然起来,等她再转过脸厚,脸上的神色变得冷漠,她慢慢地说道:“不管他们是什么自己人,还是外人,最起码他们拿我当个人对待,在这里不是。”

    汪九成说道:“谁没有拿你当人看?”

    孟杜娘说道:“所有人,他们又的把我看做破鞋,有的看成母狗,有的看成不要脸的狐狸精,还有的认为我是扫把,认为我是牛马,什么都是,总之反正不是人,我不得不远离那里,乾阳上人收留了我,传我武艺,将我看成女人,看成徒儿,看成妻子……”

    汪九成忽然感到有些想吐。

    本以为孟杜娘既然受了乾阳上人这么大的恩惠,那是死也不肯说的了,哪知她接着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就是我说了以后,你们要将子车春秋和端木裂那两人全都杀了,当然,还要将我放了。”

    汪九成沉吟了一会,答应了她,心中却在想,人说最毒妇人心,果然如此,此女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通过孟杜娘,汪九成和刘苏儿又得知了一些消息,比如鞑靼人何时侵犯靖虏,除了这些西域人,他们还勾结了女真人,准备两路侵犯中土,等等。

    而对于丐帮和汪九成来说,最重要的是,杀害丐帮魏堂主和少林及武当的人的目的,是为了扰乱中原武人的秩序,转移他们反抗外族人的注意力,虽然是建州女真出谋划策,但下手却是汉人,名叫金衣焕。

    汪九成反问孟杜娘:“金衣焕不是和你一样用长短双剑么?何时改用空手点人死穴杀人了?”

    孟杜娘摇了摇头:“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他以来,就没再见过他用过双剑。”

    刘苏儿又问道:“绑架了常家人勒索白银的又是谁?”

    孟杜娘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等小事,既可能是鞑靼人,也可能是女真人,两方都有用到银子的地方,需要你们自己去查了。”

    汪九成又问:“那些女真人平时都躲在哪里?”

    孟杜娘:“他们不告诉我们,他们只信任自己人,除此以外,谁都不相信,这帮人就像是老鼠,脑袋上拖着长长的尾巴。”

    汪九成和刘苏儿再无可问的,只得放她离去,汪九成身为一帮之主,自不能言而无信。

    刘苏儿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将她身上的捆缚削断,孟杜娘娇笑着走出庙门,甚至连她的兵器都没有带。

    大雨还在倾盆而下,孟杜娘却似乎毫不在意,一个闪电过后,世界陷入黑暗,只听到哗哗的雨声。

    忽然,庙外一声惨叫传来,听声音,正是孟杜娘临死时的惨呼,汪九成和刘苏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来到门口,还没走出来,周破衫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同时对二人说道:“这婆娘竟然想逃走,被我一掌打死了,汪帮主,你们……你们为何这样看着我?”

第五十四章 佛朗机炮

    汪九成苦笑道:“没什么,毕竟我答应她的事已经做到了。”

    周破衫感到奇怪:“你答应她什么了?”

    刘苏儿说道:“周大哥别多问了,快请进来,外面的雨好大。”

    他们几人将灶王神的案台,蒲团等物拿出来生了堆火,他们也不信鬼神,所以做这些事也没有什么顾忌,几人围着火堆,将淋湿的衣服烤干,汪九成又命丐帮弟子看守好这些俘虏,包括身受重伤的子车春秋和直性子大个子端木裂,以及那些略懂佛郎机炮制法的西域人。

    大雨一直下到凌晨方才止歇,丐帮自上而下,就在灶王庙中胡乱凑合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汪九成就命周破衫和二十名丐帮弟子,将这七名西域人押送到西安府,那西安府的知府见到一群叫花子押送着几名外国人前来,本来感到奇怪,等到听说这些人乃是和鞑靼人勾结,准备制造大**谋不轨之后,吓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他不敢耽搁,好生接待了周破衫等人,并立刻调来守城军,将这几名西域人押送京城。

    可笑这些鞑靼人,自己没有通过这几名西域人研制出佛朗机炮,却白白将这几名不怎么高明的人才送给了大明,后来大明靠着这几人的所知,研制出了类似佛朗机炮的轻型大炮,因炮膛和炮身可以分开,所以大大增加了其便利性,通过其炮腹有胎之形,国人给这种大炮起名为子母炮,在中土水师用以抵御东瀛人的侵犯,以及对付女真人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这是鞑靼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据说李奥蒙在一次试放子母炮时,出了事故身死,皇上听说后,还垂了一把泪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西安知府立下此功,受到京城的褒奖,知府不敢独占功劳,因此对西安城内的丐帮分堂大大褒勉了一番,甚至手书了一副匾额送给丐帮,上书“国爱勇忠”四个大字,西安知府题跋几个小字。周破衫见此语读着拗口,收下来没几天,终看着别扭,给砸了扔到柴火堆里去了,其实上面写的是忠勇爱国,只是周破衫读书不多,给读反了。

    而汪九成和刘苏儿看着周破衫押着西域人去了官府,对着子车春秋和端木裂两人如何处置,倒是颇感头疼。

    按着汪九成的意思,将两人一掌打死了事,刘苏儿仔细想了想,决定杀了子车春秋,放了端木裂,因为他看端木裂此人还算不错,毕竟他本身就是鞑靼人,跟着鞑靼人办事,不算坏到头顶,但子车春秋不同,子车本为汉人的姓,却投靠了鞑靼人,这种人最是可恨,尽管他已受了重伤,可是汪九成还是一掌送他上了西天。

    端木裂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想道谢又心有不甘,汪九成指着刘苏儿对他说道:“你记得,不是我想放你,是这位小英雄放的你,你不用记我的情。”

    刘苏儿说道:“望你回去后,不要再做侵犯我中华的蠢事,否则下次再捉到你,可就不能留你了。”

    端木裂尽管出于生死操于对方之手的局面,却也不惧,他说道:“这可不是我们侵犯你们,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原来可都是我们大元的疆域。”

    汪九成冷冷地看他一眼:“大元时,这里就是被你们出兵侵占的,也算是你们的?大元之前呢?回去好好读读史书吧,你这个无知的腌泼才,要不是这位小英雄要饶你,老子早一掌宰了你了。”

    端木裂挠了挠头:“是么?我回去好好读读史书。”

    他虽然耿直,但绝非蠢到和汪九成争吵的地步。

    汪九成和刘苏儿两人看着他走出灶王庙,正准备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这端木裂又走了回来,脸带哀求,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能不能,能不能将我的斧子还给我?这斧子我用惯了,轻重正好合手……”

    汪九成喝道:“滚,再让我看到你,别怪老子反悔。”

    端木裂这才灰溜溜地走了。

    刘苏儿感到好笑,刚想说什么,忽然心中一动,他说道:“咱们赶紧跟在他后面,这样就能找到乾阳上人的下落了。”

    汪九成眼睛亮了起来:“还是你小子鬼主意多,丐帮西安分堂轻功高明的弟子不多,我去挑几个身手轻便的。”

    刘苏儿摇了摇头:“人多了怕会坏事,就咱们两个人去就行。”

    汪九成想了想,答应了下来,他让剩下的丐帮弟子先回分堂,并时刻留意女真人的踪影,一旦见到他们,不要硬拼,能躲则躲,能他回来,一并找他们算账。

    两人跟在端木裂身后,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息,汪九成认为他得赶紧离开这里,哪知他竟大摇大摆地向西安府城行去。

    汪九成和刘苏儿都是轻功高绝之辈,自不会让端木裂发现自己的行踪。

    端木裂进了西安城,直奔一家名为秦月的客栈,进了客栈就开要酒要菜,胡吃海塞了一通,然后让小二泡了杯茶,慢慢喝着。

    汪九成和刘苏儿两人也是半天没有进食,看端木裂吃得这么香,都感到腹内空空,但都不敢走开,怕这么一走开,端木裂就不只跑哪儿去了,刘苏儿说道:“要不然汪帮主先去吃,吃完了回来替我。”

    汪九成似是实在耐不住饥饿,便走开去一家菜馆吃饭去了,其实他倒不是真的忍不住饿,而是看到端木裂大口喝酒,犯了酒瘾,他一连喝光了一坛酒,饭却没吃多少,饭饱酒足后,熏熏然地赶回来接替刘苏儿去吃,结果回来时,刘苏儿不见了,那端木裂也不见了。

    想来端木裂忽然离去,刘苏儿来不及告诉他。

    汪九成四处张望,希望能够看出刘苏儿的去向,转了一圈,才在他们刚才站过的地方,发现了一道刻痕,刻痕是个肩头,只想城北。汪九成立刻向城北追去。

    追了两条街不见人影,刚好看到路边有丐帮弟子蹲在路口,汪九成走过去说道:“不要声张,我问你,刚才可有看到一名身材极为高大的汉子从这里经过?”

    虽然汪九成说了不要声张,但这名丐帮弟子突然见到帮主,还是差点跪了下来,汪九成托着他的手臂:“我着急着去追人,就免礼了。”

    这名丐帮弟子这才开始说道:“他们匆匆向城北行去,那边还有咱们的兄弟,要不要我带你去?”

    汪九成摇了摇头,继续追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 铁府见闻

    一路上,果然又见到几名丐帮弟子,在他们的指点下,汪九成来到一所大宅子前,据最后一名丐帮弟子所言,那大个子就是进了这座宅子,汪九成离远看到,这座宅院的门匾上写着铁府二字。

    铁姓是个古老的姓,传言出自春秋时期的子姓,但在汪九成看来,这个铁,非远古传来的铁,而是鞑靼人最著名的铁木真大汗之铁。

    汪九成只是奇怪刘苏儿怎么不见了,若是刘苏儿一直跟着没有跟丢的话,就应该在附近,而他也不可能会跟丢的。

    正感奇怪,一名厮仆模样的人,提着几个纸包,遮遮掩掩地进入铁府,从纸包外面的形状来开,这名厮仆应是去抓药,既然抓药,干嘛躲躲闪闪地呢?难道这药中有什么古怪?

    更奇怪的事还在后面,这铁府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两个和尚,看服饰,正是少林寺的和尚,汪九成想不通少林寺的和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刘苏儿不正是少林寺的弟子么?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他既想知道这两名少林寺的和尚出来后去什么地方,在这里是干什么,又不敢走开,要在这里守着,真是分身乏术,偿若让丐帮的弟子在这守着,他们又不知守什么,偿若让弟子去跟踪少林弟子,又怕不是他们的对手,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正感头疼时,铁府的一面墙的墙头上忽然从里面冒出一个人来。

    只看冒出来的脑袋,汪九成就放下心来,从铁府墙头里伸出来的,正是刘苏儿的脑袋,原来他并非跟丢,也不是不见了,而是翻墙进入了铁府,光天化日之下,刘苏儿此举未免太胆大了些。

    刘苏儿从铁府出来,来到汪九成身旁,匆匆跟他说道:“乾阳上人和端木裂都在里面,我要去跟上两位师兄。”

    汪九成有许多疑问,但刘苏儿再不去跟踪那两名少林寺弟子,就让他们走远了,只得将问题闷在肚子里。

    看着刘苏儿去追他的师兄,不,是偷偷地跟踪他的师兄们,难道这两名少林弟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刘苏儿只要张口叫住他们便可,何用偷偷跟踪呢?

    汪九成将目光放在这座铁府大宅院,既然端木裂和乾阳上人在里面,他倒要进去大闹一番才是,这铁府既然接纳鞑靼人,一来绝不会报官,而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总是偷偷摸摸地进行,不会张扬,加上丐帮弟子刚刚被杀死数十名,他的心中正憋着一股恨意,必须要发泄一番才行,虽说真正的凶手是女真人,但若无鞑靼人和女真人的联手,女真人也不会这么大胆妄为,只是他们企图制造佛朗机炮侵犯中土这点,就不能饶了他们。

    坚定了信心后,汪九成来到铁府门口,一脚将那扇盯着无数门钉的黑漆大门踹开,人如虎入羊圈般扑了进去。

    刘苏儿按耐住心中的震骇,偷偷地跟踪着这两名师兄,这两人,一名叫做慧远,一名叫做慧悟,他们在铁府和鞑靼人商量的事,让刘苏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汪九成去喝酒吃饭时,刘苏儿看到端木裂跟着一名伙计低声说了些什么,接着端木裂便起身离去,刘苏儿来不及去通知汪九成,在身后的墙上匆匆划了个箭头,表示自己离去的方向,然后跟着端木裂一路来到了铁府。

    看着端木裂进入铁府,大门又紧紧关上,刘苏儿来到铁府后面的墙边,翻身进去。

    这一趟可没白来,刘苏儿见到了乾阳上人,他身受重伤,躺在一间寝房的床上,端木裂站在一旁一声不吭。房间里还有一个小铁炉,上面煮着草药,满屋子都是草药味,就连躲在屋外的刘苏儿都能闻得到。

    看来乾阳上人被炸膛的大炮伤得不轻,一名大夫模样的人说道:“上人所受之伤除了烧伤外,又经受了雨淋得了风寒,两种寒热之毒的混合,让上人的内力受损严重,我看还得要去抓几味药,铁老,你赶快让人去买。”

    一名五十多岁的人喊来一名厮仆,让他拿着大夫开出的药方,去药铺抓药,并嘱托:“小心行事,莫要被人看出你是将药带回这里。”

    这名厮仆自然就是汪九成后连见到带着纸包回府的那位任兄了。

    一名家丁赶来,对这个叫做铁老的人说道:“那两位和尚不肯久留,请老爷前去劝劝。”

    铁老说道:“劝什么?该说的都说了,他们也知道个好歹,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我再去点点他们。”

    刘苏儿听到他说的和尚,还不知是谁,等到他偷偷地跟着来到另一间屋子的窗下,向里一看,几乎要惊呼出声,心中只道,啊,原来是同门师兄,他们怎么在着?是被捉来的么?还是怎的?

    等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刘苏儿心中简直要骂娘了。

    只听铁老的声音传来:“慧远师傅,慧悟师傅,让你们久等了,我这个朋友受伤太重,我不得不去照顾,对两位师傅的招呼不免有些怠慢了,请两位师傅原宥。”

    慧远说道:“好说好说,咱们大事一成,我们还要感谢铁老先生的帮忙,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

    窗外的刘苏儿心道,什么事,少林寺的弟子还需感激他?

    接下来,这个被人叫做铁老的人所说的话,就不是让刘苏儿惊讶,而是让他感到震骇了,只听他说道:“事情一成,慧远方丈和慧悟首座不要忘了在下就行,莫忘了空……”说到这里话音一顿,“莫忘了就好。”

    语带讽刺,却又带着一股威胁。

    慧远又惊又喜,连忙说道:“不敢,小僧死也不敢忘了铁老先生的帮忙,我在这待得久了,恐怕会惹人疑心,不如我们先回去,等候铁老先生的好消息。”

    刘苏儿听到铁老提到空字,下面的话忽然停顿,看来是指空字辈的高僧了,只不知他说的是谁。

    他心中有着许多疑窦,需要开解,这慧远和慧悟两人怎会在这里?难道他们不知这是鞑靼人的地方?而且看来两人似乎受到此人的挟制,又称他两人为方丈和首座,难道两人真有此野心?看来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他们身上,看着两人告辞离去,刘苏儿感到此事既然和少林寺有关,自己不能不问。

    在铁老送慧远和慧悟出门时,刘苏儿趁机来到铁府的院墙下,翻身出来。

    他顾不得跟汪九成细说,赶紧向慧远和慧悟两人追去。

    慧远和慧悟一边走,一边四处留神查看,就像一个江洋大盗,在闹市地方捉拿他们的衙役那般,刘苏儿越看越是打起疑心,两人若非做了什么亏心事,又怎会这般心虚?他们在担心什么?

    刘苏儿刚开始还想追上前去质问,他们到底知不知道铁府是鞑靼人的居所,但看到他们这样,不得不改变主意,在暗中追踪二人,想看看两人目的何方,有何阴谋,只是慧远和慧悟两人一路回望,让刘苏儿追踪得很是辛苦。

第五十六章 无耻之尤

    出了西安城,慧远和慧悟两人就像西去,看方向,正是回少林寺的方向,但刘苏儿也不敢肯定,说不定他们中途会改道,或者在某处停留。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跟着慧远两人,一边忍不住在想,难道这二人真的要做方丈和首座?他们凭的什么?论武功,德行,两人均不足以服众,在众位师兄弟中并不出彩,难道他们……刘苏儿忽然想起,慧远和慧悟极有可能是当时奉命下山,去追查杀死慧智和慧礼二人的,然则凶手之事已经确认,慧远和慧悟两人没有回寺,可能还不知道。

    然则,两人怎么会离寺这么远?又做出这些事?

    想不通的问题,会让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慧远和慧悟两人随身带着背囊,他们从背囊中取出食物吃了,然后露宿山林,此时已是夏天,住在野外也并不冷,只是刘苏儿一天没有吃饭,却又要追踪两人,直饿得肚皮打鼓。

    可是饿也没有办法,刘苏儿又不敢走开,只得在一边隐蔽处也跟着睡去,昨夜才下过一场雨,野外的空气非常清凉新鲜,头顶的星空也如同悬挂在一块巨大黑布上的明珠,因为饿,所以刘苏儿怎都睡不着,直到他想起了梅,心中这才觉得好过了些。

    不知什么时候,刘苏儿终于睡去。

    刘苏儿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流落街头,随着一帮人卖艺,其中让他表演的是滚刀床,刘苏儿运气元气,却发现元气不足,可是此时观众已经起哄,让他赶紧滚。刘苏儿无奈,只得睡在刀床上,闭着眼睛滚过去,希望没有受伤,但脖子还是被一把刀子划过,刘苏儿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正看到慧远拿着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慧远见他醒来,问道:“原来是刘苏儿,你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在跟踪我们?”

    刘苏儿要害受制于人,只能装傻:啊,是慧远师兄,你拿着刀子干什么?我……我怎么在这?啊,我是为了寻找杀害慧智和慧礼师兄的凶手才来这里的,错过了宿头,所以在这里睡了,原来你们也在这里。

    慧远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他和慧悟两人从西安城出来后,就一直感到有人在跟着他们,只是他们回望多次,都没有发现,直到见到刘苏儿,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多心。

    慧悟问道:“既然如此,请问你是从东往西来的呢,还是自西往东?”

    刘苏儿知道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问自己若是从东往西,则是从少林方向去西安方向,两人都在这附近,则应该迎头碰上,若是自西往东,则和他们一样,是从西安城出来,然则慧远和慧悟两人就是从西安城出来的,自己这么一说,他们便会怀疑自己是否知道了他们的什么秘密,想了想,刘苏儿胡诌道:“我是从南往北而去,为何你要这么问?”

    慧远和慧悟交换了个神色,然后问刘苏儿:“只你一个人来的么?”

    刘苏儿心中一寒,知道他们要杀人灭口了,才会有此一问,偿若自己说是,自己脖子上这一刀是必不可免了,他急中生智,没有回答他们,而是直接喊道:“空相师伯!空相师伯!你来看看,我遇见了谁?”

    慧远一惊,刀下忽然感到一空,原来是刘苏儿趁他错愕间,忽然滚走,慧远一刀砍空,不过他也立刻明白了什么空相在这,都是一派胡言,两人接着向刘苏儿扑去。

    刘苏儿既然从他刀下躲开,哪能再让他得手,他想不出慧远和慧悟为何非要杀他不可,可是这时候绝非是想这事原由的好时机,他从旁边摸到一根木棒,随手使出一招莲花棍法,将慧远手中的刀拨开,自己趁机站起身来,另一边慧悟的刀跟着砍过来,昔日同门,莫名其妙地非要杀死自己,刘苏儿也来了气,扔掉木棒,一招狂风骤雨掌中的风雨飘摇使出,慧远和慧悟两人同时中掌,手中的刀都把持不住,落在一旁,两人同时受伤,这还是刘苏儿手下留情。

    看着两人眼中流露出的狠毒目光,刘苏儿问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慧远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刘苏儿本是在怀疑他们不安好心,因此决定诈他们一诈,他说道:“就算我知道你们和鞑靼人,和铁府的阴谋,你们也没必要杀我押。”

    慧远和慧悟本来还抱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刘苏儿不知道他们的所做所为,等刘苏儿说出鞑靼人和铁府时,两人面如死灰,慧远颓然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刘苏儿说道:“你想当方丈,他想当首座,这也没什么,可你们不该……”

    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停顿,表明自己知道了什么,却不忍说出来,或者是说不出口。

    果然,悔悟说道:“我们不该杀死空醒师叔是不是?可是他要废去我们两人的武功,然后昭告天下,将我们和鞑靼人勾结之意说出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刘苏儿,你知道,偿若我们被废了武功,又被逐出少林,恐怕活不过一天。”

    刘苏儿没想到他们竟然杀死了空字辈的师叔空醒,心中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只是以为两人不过是仗着鞑靼人的势力,想当上方丈和首座而已,原来竟做出这种最为大逆不道的罪过!

    空醒虽非两人的师父,可是少林寺中,此举已和弑师等同。

    刘苏儿身子气得发抖,他恨不能立刻毙了这二人,可是又需留得两人的性命,诘问更多的阴谋。

    慧远忽然说道:“刘苏儿,你放过我们,我们让你来做首座如何?”

    慧悟紧跟着说道:“不,不,我们让你来做方丈,我们去跟铁乱华商量,推荐你来做方丈。”

    刘苏儿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悲愤,这两人恬不知耻,少林中怎会培养出这种无耻之尤呢?

    慧远和悔悟见到刘苏儿大笑,开始还以为他是高兴得笑了,脸上都浮现出一线希望,等到他们看到刘苏儿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这才感到有些不大对劲。

    刘苏儿忽然止住笑,想起了空醒乃是空字辈中最年轻的一位师叔,他出家时,拜在渡生门下,渡生给他起法名空醒,那是取自如梦初醒之意,他为人和善,刘苏儿虽然和他并不怎么亲近,但空醒和慧字辈的师兄弟年纪相差不大,又不摆脸色,所以和很多人都是关系要好,谁能想到空醒竟然会死在自己同门的晚辈当中?

    慧远慌忙接着鼓捣如簧之舌道:“除了方丈一职,还有无数的金银财宝……”

    刘苏儿双手同出,点在两人气海穴上,一股悲愤至极的内力狂吐而出,在两人的惨叫声中,刘苏儿轻声说道:“废去你们的武功,就算是对空醒师叔在天之灵的一点安慰吧!”

第五十七章 公孙一指

    西安府,铁府。

    汪九成和端木裂以及铁乱华斗了起来,两人合力,堪堪挡住了汪九成的前三招,第四招上,端木裂胸腹间中了汪九成一掌,尽管以他皮厚肉糙,终究抵挡不住汪九成的狂风骤雨掌的浑厚内力,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身来,又颓然坐倒。

    只剩铁乱华一个人,更非汪九成的对手,铁府的家丁虽会些功夫,但对于汪九成和铁乱华的争斗都看不明白,哪里能插得上手,都在旁边为铁乱华打气,而在此时,一个灰衫人影从屋内迅疾地冲向两人之间,挡住了汪九成一掌,拉着铁乱华后退几步。

    汪九成举目看去,对方双手一拢,做了个抱拳礼,说道:“汪帮主,烦请手下留情则个。”

    汪九成哼了一声问道:“你是谁?恕我眼拙,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这灰衣人说道:“在下不过一位寻常山野村夫,汪帮主的确没见过在下,不过,何不先听我一言?”

    汪九成问道:“不知你要说什么。”

    灰衣人说道:“我猜汪帮主此次前来,是调查丐帮弟子被杀之事吧。”

    汪九成本想,不管他说出什么花言巧语来,总要将他们全都制住,要么当场杀死,要么扭送官府,总之不能让这些鞑靼人再有什么阴谋诡计,哪知此人直接问起丐帮弟子被女真人杀死一事。他说道:“此事乃是女真人所为,我早就知道了。”

    灰衣人说道:“你说的是后来的事,前面你们堂主之死,却是别人所为。”

    汪九成点了点头:“不错,是一名叫做金衣焕的杀手所做,这个我也知道。”

    灰衣人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道:“以金衣焕的武功,怎么可能杀得了像魏青衣这样的高手呢?”

    汪九成一怔,想了想,魏青衣为人骗到城外,然后遭遇伏击而死,如果是金衣焕,就算金衣焕的武功比魏青衣高,八个人在一起,总有反击之力,可是他们除了膻中穴被点之外,其他别无伤口,也无和人打斗的痕迹,说明下手之人武功极高。

    灰衣人说道:“这事非常显然,我想也用不着我多言了吧。”

    汪九成犹豫了一番,他岂能不知对方的意思?想要得知凶手真正的信息,只能放他们走,这次堵住鞑靼人的门,机遇是可遇不可求,此次放过他们,他们会立刻走避得无影无踪,再想找到他们,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可是若不能从这里得到杀死本帮弟子的凶手消息,茫茫人海,凶手又能到哪里去寻?

    想到这里,汪九成颓然说道:“何不说来听听?”

    灰衣人说道:“汪帮主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猜到金衣焕只是个幌子,真正动手的人乃是……对了,何不进屋来说?”

    汪九成无奈,只得跟他进了一间厅堂中,对方知道他严阵以待,就算倒了茶,汪九成心有顾虑也不会喝,所以就免了。

    灰衣人等汪九成坐下来后说道:“首先,不管这铁府的人都有谁,汪帮主在三日内都不可以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三日后我就不管了。”

    汪九成心道,三日,倒也无妨,我回头再想办法去找他们便是,因此他点了点头。

    灰衣人笑道:“人都说汪帮主乃是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在下的要求,看来我们也都可以放心了。”

    汪九成说道:“废话少说,咱们开门见山地说吧,三日我答应了,若你们以后不再做犯我中土之事,我或者就饶过了你们府上的人,偿若你们不思悔改,我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送你们去黄泉。”

    灰衣人点了点头:“好,汪帮主快人快语,我先跟汪帮主自我介绍一下,在下乃是名大夫,医道一事只精于把脉,人送外号公孙一指。”

    汪九成心中一动,全身颤栗,他指着公孙一指说道:“你……你……我帮的魏青衣魏堂主是你杀的?”只听公孙一指的外号,也知道此人指力强横,据说他给人治病,只有一根手指就够了,那么杀人看来也不用两指,而魏青衣就是被人一指点中膻中穴而死,所以汪九成才有此一问。

    汪九成希望他否认,可是公孙一指却点了点头,脸带得意地说道:“若非汪帮主答应了对着府上的人三日能不能来找麻烦,老夫也是不敢承认的,不错除了魏青衣,还有少林以及武当的人,都是我杀的,你知道么,我自从你答应下来以后,就在考虑这三日来的去向,你放心,我这一走,就会永不露面,再也不做这杀人的事了。”

    汪九成气得站起身来,他的怒气上涌,恨不能一掌打死了他。

    可是江湖中人若是不守信诺,此后再不用在江湖中立足了,更重要的是,他也过不了自己这道坎。

    公孙一指说道:“我让汪帮主得知了真相,感激之言,我也不奢望了,汪帮主,请了请了,你要是有本事,咱们三日后再见。”

    汪九成木然地走出铁府,他心中知道自己上了公孙一指的当,却又没有破解的办法,若是自己将此事告诉分堂的弟子,一者也算是破了诺言,二者,分堂中的弟子,未必能够留得住他们,公孙一指帮铁乱华挡住了自己的那一掌,可知他的功夫即使比不上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汪九成决定先回丐帮西安分堂,然后好生计议如何在三日后找到这些人,只是他心知三日后,他们早不知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就是返回鞑靼人的老巢也很有可能。

    可是公孙一指并非鞑靼人,又为何会和铁府的人混在一起了呢?

    来到丐帮分堂,正好遇到回来的分堂堂主周破衫,周破衫见他一个人回来,忍不住奇怪:“帮主,跟你一起的那名少年呢?”

    汪九成怒火中烧,差点忘了刘苏儿的事,他想起刘苏儿去追踪少林寺的两名出家弟子,至今没有回来,他心中一动:“他出城后很有可能是奔着嵩山少林寺的方向而去,你立刻找人去寻他,若是见到他,立刻让他来见我。”

    周破衫应命去安排,汪九成留在分堂喝着闷酒,一只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刘苏儿回来,也没有见到去找他们弟子的音信。

    汪九成连喝了几斤酒下肚,脑中渐渐清楚起来,他心道,我只答应了这贼子不去找他们麻烦,可没说不能追踪他们,老子这就去找他去。

    他连夜赶到铁府附近,本想着铁府此刻很有可能已经人去屋空,黑灯瞎火,哪知道却是灯火通明,人声吵杂,汪九成寻到铁府后院,翻墙进去,发现他们正在前院大摆筵席,庆祝自己死里逃生,一群下人在收拾行囊,看来是打算明天一早再走了。

    不知铁府干的什么营生,家中竟储蓄了大批的金银,几架马车都给装得满满的,马车上没有套马,马儿都在马厩中,看样子,他们打定了主意,带着远走高飞永不回来的打算,铁府家产不少,丢了虽然可惜,可是比起性命,这些身外之物自然显得不是这么重要了。

    汪九成仔细回思自己答应过公孙一指的话:“不管这铁府的人都有谁,汪帮主在三日内都不可以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三日后我就不管了。”

    而自己答应他的话为:“三日我答应了,若你们以后不再做犯我中土之事,我或者就饶过了你们府上的人,偿若你们不思悔改,我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送你们去黄泉。”

    想到这里,汪九成又翻身出了铁府,一溜烟回到了丐帮分堂。

第五十八章 弃马而行

    正好周破衫在这,汪九成拉住他问:“不知你是否懂马?”

    周破衫说道:“咱们丐帮极少用马,帮主问这个干什么?”

    汪九成说道:“有一伙狗贼要跑,我又答应了暂时不能找他们的麻烦,我想给他们的马下些药,让马儿行走缓慢,却不至于走不了。”

    周破衫皱眉说道:“咱们这里有巴豆,不过这东西对人有用,对马有没有用就不好说了。”

    汪九成说道:“权当一试,你去给我拿来。”

    周破衫离去,一会拿着一个破口袋递给了他,问道:“帮主要去哪里,要不要在下陪着?”

    汪九成想了想,说道:“也好,你跟我来,咱们去铁府。”

    两人再次来到铁府,避开了家丁的耳目,来到马厩,这里的马好在不怕生,见到陌生人,并没有表现得有什么异样,两人将巴豆均匀地倒在马槽的草料中,然后又来到了靠近马车车厢的阴影中,汪九成指着这些车厢说道:你看仔细了,这些马车车厢的特征,三日后,我要你带人给我将马车找出来。

    周破衫仔细看了马车车厢的特征,最后说道:“记下了。”

    两人再次返回丐帮分堂,周破衫问道:“帮主为何这么做,属下有些不明白。”

    汪九成知道跟他解释,太过麻烦,何况自己放过了杀死魏青衣的凶手,只为信守承诺,他未必能够理解,他说道:“你不用明白,听我命令就行了,对了,还没有找到刘苏儿么?”

    周破衫摇了摇头:“还没有消息。”

    两人在分堂喝酒喝到了半夜。

    第二天早上,一只信鸽飞入分堂中,周破衫说道:“寻找刘苏儿的弟子遇到他了,这就是出去的弟子携带的信鸽。”

    两人打开信上的内容看了看,得知了刘苏儿追上了那两名叫做惠远和悔悟的少林叛徒,正准备押送他们回少林受刑,但收到汪九成的口信,决定先让四名丐帮弟子将两人押送少林,好在两人的武功已经被他废除,也跑不了,而他马上就赶回来。

    丐帮弟子押送两名和尚走在路上,自然过于怪异,若是捆缚起来,就更不对了,容易遭人诘问,刘苏儿给他们雇了辆大车,拉着他们去少林,并告诉了他们这两人的事。

    不到中午,刘苏儿就赶回了西安府的丐帮分堂处。

    当他从汪九成口中得知,和端木裂,铁乱华以及乾阳上人在一起的那名公孙一指就是杀害魏青衣的凶手时,刘苏儿咬牙切齿地说道:“汪帮主,这帮贼人就交给我来处理,是你答应了他们,我可没有答应。”

    汪九成硕大:“可惜他们人多,又不知乾阳道人的伤势如何,我不出手,单凭你一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偿若再中了他们的诡计,就得不偿失了,好在我已有了计策。”

    说着,汪九成将自己的计策告诉了他。

    刘苏儿听完后说道:“只是让这些贼子多活了三日,好,就按汪帮主说的办吧。”

    西安城西北郊外,几辆马车迤逦走在道上,这些马车自然就是从铁府开出来的。

    由于他们携带的东西很多,所以走起来极慢,公孙一指急于远离此处,但和铁乱华一样,舍不得这些金银财物,更何况,其中一架马车上还躺着个乾阳上人,若是乾阳上人的伤势愈合,他与之联手,就算是汪九成,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走这么慢,也不是个办法,无奈他们不敢歇息。

    晌午时分,他们来到一条河边,铁乱华提议休息一会,可是糟糕的场面还是出现了,他们的马开始拉稀,刚开始,公孙一指还没有在意,以为不过是马儿吃了什么不干净的草,可是很快所有的马都开始拉稀,并且虚弱的几乎站不起来,公孙一指用他仗以成名的一根手指为马把了脉,心中明了了些。

    端木裂看他为马把脉,感到有些好笑:“公孙大夫,你这看人的大夫,还能给马看病?到底成不成?”

    公孙一指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马儿和人的脉搏差不多。”

    端木裂怀疑地问道:“真的?那马儿是怎么了?闹肚子了?”

    公孙一指懒得去搭理这混汉,只是在说给自己听:“马儿是被人为了巴豆才如此,铁老,马夫在哪里?你喊他过来。”

    一名穿着下人服饰的人跑了过来,铁乱华问他:“你给马儿吃了什么?”

    这名马夫说道:“就是咱们马厩里的草料,和平日一样。”

    铁乱华斜着眼看着马夫:“平日的草料里可没见巴豆。”

    马夫叫屈:“老爷,巴豆长什么样子,小的都不知道,怎会给马喂这些东西?”

    铁乱华一脚踢了他一个跟头:“定然是你小子偷懒,胡乱将草塞入马槽,对了,我昨晚好像还见你到席上去吃酒,这个可没有冤枉你吧?你奶奶的,老子让你养马,你怎的不时时刻刻守在马厩中?”

    这马夫不说话了,他昨天晚上确实跟在下人堆里去喝了酒,的确有一些时间不在马厩。

    铁乱华还要打,被公孙一指拦住:“我看此事也怪不得他,恐怕是汪九成在暗中所为,咱们只说不让他对付府中的人,却没说不准他对付马。”

    铁乱华跺着脚说道:“但事已至此,又该如何?”

    公孙一指向来路看了看,想起汪九成那双能杀死人的仇恨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又回头看了看几车财物,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咱们每人打一个包裹,将容易携带的细软带上,然后徒步前进,到前面的镇子重新买马前行。”

    铁乱华断然拒绝:“不行!这么多东西,是我隐姓埋名,辛苦半生挣下来的,我不能扔了不要。”

    公孙一指冷冷地说道:“那你也得有命花才是,何况也不是让你扔了,而是让下人运着慢慢地跟上,咱们先走,汪九成若是三日后追不上咱们,咱们才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命花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么?”

    铁乱华四周看了看,这些下人量来也不敢吞没他的家产,他想了想,问道:“那……那乾阳上人怎么办?他的伤还没好,必须要坐马车才行。”

    公孙一指不好只说将他扔下,想了想,说道:“上人先背着,到了前面再重新安排马车吧,总不能耗在这里。”

    被乾阳上人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端木裂,他们捡着值钱的银票黄金珠宝装了几个背囊背在身上,端木裂没有拿这些财务,只背着乾阳上人。铁乱华严厉地警告了他的家丁,不要妄想着吞没他的家产,否则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将他们捉住活剐。

    安排完了以后,几个人先轻身上路。等他们走开了,这些下人互相望了望,都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而这一切,都落在躲在后面暗处的汪九成和刘苏儿眼里。

    汪九成笑道:“你看,他们要不行,还背着人,还背着东西,再快也块不到哪里去,而这些下人,恐怕要发一笔横财了。”

    刘苏儿说道:“这就算是恶主人给他们的补偿吧,你看他们一定会分了而走么?”

    汪九成点了点头说道:“哪有送到嘴还不吃的?你没看那马夫一脸奸诈的样子?还有那些家丁,都不是什么好人,跟着鞑靼人做下人,这些没有骨气的东西,绝不会乖乖地将这些财物千里迢迢地给他们送去。”

    刘苏儿也认可他的推测,他说道:“可是公孙一指等人到前边再买了马,咱们就不好追了。”

    汪九成说道:“他能买马,咱们也能买。”

    刘苏儿笑道:“不错,我差点忘了,幸而我身上也有不少银票,咱们赶在前面,挑好马先买。”

    汪九成点了点头:“不仅买好马,还要多买,往后的这几天,可要打起精神喽。”

第五十九章 恶毒打算

    到了小镇上,汪九成和刘苏儿挑了几匹好马,提前来到了他们的必经之地等候。两人轻功都不错,所以安安心心地吃饱了饭,又提前出了镇,他们依然没有到来。

    这主要是端木裂背着乾阳上人耽误了时间,而且他们也需要吃饭和买马,用来代替脚力,三天的角逐,他们误以为汪九成还在他们身后,怎知他们已经赶到了前面。

    一直等到傍晚,铁乱华和公孙一指才驾着马车出来,本来天黑不是赶路的好时辰,但他们因为马儿被下了巴豆,所以估计到了汪九成的追击,再也不敢耽搁,准备连夜赶路,中途他们过周至县不入,准看样子是准备到宝鸡再歇息,沿着这条路再往西,到了天水再折而向北,沿着陇西定西就可以到达靖虏卫,绕过靖虏卫,就能到达鞑靼人的聚集地,漠北草原,若是让他们回到了老家,那真是放鱼归海,放鸟飞天了。

    三天的时间,他们连三成的路也走不到。

    而汪九成自然将昨日的半天也算作一天,过了今晚就是两天,明日再等一日,后天就可以动手了。

    汪九成和刘苏儿站在一处高地,看着他们骑马走过,这才跟着后面慢慢追着,他本可出手,当着这几人的面将马杀了,然后骑着马跟在后面,就像玩弄老鼠的猫儿,反正他只答应他们不伤人,可没说不伤马。现在看来,还没有必要做这么绝。

    汪九成还是暗中跟着,又怕他们发现自己的踪迹,所以拉开了些距离。

    到了子时前后,他们途经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似乎疲惫不堪,铁乱华和端木裂、公孙一指等人下了马,将乾阳上人抬入了山神庙,准备歇歇脚再走,马儿疾驰了半夜,就算人能撑住,马儿也总要休息。

    汪九成和刘苏儿远远地也跟着下了马,他们两人骑了四匹好马,本来不用歇脚的,但汪九成怕他们搞什么鬼,因此和刘苏儿还是跟着来到了这座破落的山神庙后面。

    山神庙里,公孙一指给乾阳上人把了脉,良久不语。

    乾阳上人带着歉意说道:“要不然你们把我扔在这里,你们先走吧,汪九成乃中原英雄,不会对我一个病夫下手的。”

    铁乱华表现出了鞑靼人的义气:“不行,我们怎能将上人留在这里等死?就算汪九成不杀你,一番羞辱总也少不了,上人作为咱们的国师,我不能抛下你独自逃生。”

    汪九成在庙外听了,心道,这铁乱华倒也是个讲义气的人,若非民族大义当头,我怎都要和此人结交结交。

    乾阳上人看着公孙一指沉重的表情,他问道:“我的伤势是否有了反复?我自己能够感到,元气至今依然凝结不了。”

    公孙一指安慰他道:“上人不用担心,你的寒毒和烧伤因为相互克制,所以难以痊愈,只要两天工夫,先治好了寒毒,那烧伤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马车颠簸,好不容易能在这里一动不动地躺着,你好好睡上一觉,不要多想。”

    说完,公孙一指偷偷看了看端木裂的神色,见他因为自己的安慰之语而感到高兴,他假作去取吃的,对铁乱华说道:“铁兄不是不喝酒睡不着么?我陪你去喝一杯,端木裂,你在这好好看着上人,等我们将肉烤熟了,给你送一份过来。”

    端木裂对公孙一指感激地说道:“真是多谢一指神医了。”

    公孙一指说道:“好说好说。”说着,和铁乱华一同走出了屋子。

    在庙外,公孙一指生了一堆火,打开包袱,拿出日间在镇子上买的熟食准备烤热,铁乱华从包裹中取出一瓶酒,他坐在火堆旁,对公孙一指说道:“上人的伤势究竟怎样?这里没有旁人,你好好跟我说说。”

    公孙一指叹了口气:“咱们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伤需要静养,而咱们却不得不奔波劳顿,再加上缺少药材,此伤延绵难愈,唉。”

    铁乱华听到以后,沉默了一会,直往口中倒酒,喝了有半斤多,这才想起公孙一指还没喝,他将酒瓶递给公孙一指,公孙一指却不接。

    汪九成绕过庙后面,来到庙前的草堆里,他要听听这狡诈的公孙一指要说什么,却让刘苏儿留在庙后,看着端木裂和乾阳上人。

    看着两人围着火堆喝酒,汪九成禁不住咽了咽口涎,虽然白天他在镇子上也喝了两斤酒,但形势匆匆,酒瘾未杀。

    只听熟肉在火堆上烤得肥油冒出,遇到火焰滋滋作响,铁乱华说道:“公孙一指,你再顾忌什么呢?”

    公孙一指手一颤,手中穿着烤肉的树枝差点掉落,他看着铁乱华的眼睛,然后问道:“铁大人又在顾忌什么呢?”

    他对铁乱华的称呼从铁老到铁兄,现在再到铁大人,反映出了公孙一指忐忑不安的心态。

    铁乱华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名人不说暗话,我非是顾忌什么,而是担心咱们是否能够在三天里走脱,说实话,我混到今天的地步,吃了无数的苦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财物,我不想还没享受几日,便享受不到了。”

    公孙一指问道:“然则铁老的意思是?”

    铁乱华说了句:“我的意思,恐怕就是一指神医的意思,不如由你来说出来。”

    公孙一指说道:“到了这种地步,再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恐怕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我觉得乾阳上人是个拖累,恐怕咱们几人都将因为他而死。”

    铁乱华闻言没有一丝震动,可见他本身就有了这种想法,只是不想先说出来而已,毕竟丢下自己的同伴,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此事也不仅仅是道德上的问题,还牵扯到乾阳上人的身份,国师的身份。

    鞑靼人最重英雄,也最终承诺和义气,最鄙视的就是自私自利,不顾同伴生死而独自逃生的人,常若此事泄露出去,那么铁乱华和公孙一指的下场……鞑靼人尊重国师,如同尊重君主,若仅仅是因为怕被人瞧不起,铁乱华和公孙一指也不用有这么多顾虑,他们顾虑的是,若此事泄露,鞑靼人必将用他们的血来洗清他们的罪孽。

    可是若不将他丢下,他们又将死于汪九成之手,怎么都是死,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两人怎能没有顾忌?

    铁乱华忽然说道:“神医单单对我说起此事,可曾告诉过端木裂?”

    公孙一指摇了摇头:“端木裂此人一根筋,若是跟他说了,恐怕他绝不会同意。”

    铁乱华皱眉说道:“可是有他在中间作梗,咱们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将他……”

    公孙一指咬了咬牙,然后说道:“所以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咱们连她一块儿……”

    两人说到这里,都情不自禁地向庙里的端木裂和乾阳上人看了过去,看他们有没有听到自己商量的恶毒之事,毕竟要他们做出这种杀死同伴,防止拖累的事情,还是有些心虚的。

第六十章 毒药的分量

    汪九成在旁边的草地中躲藏着,听到两人谈论着杀人的事,感到两人的穷凶极恶,本来对于乾阳上人倒也没什么,对于端木裂就要死于两个卑鄙之人的手中,感到有些愤愤不平,但转念一想,他们自己人狗咬狗,我又何必掺和?

    若是自己惊动了他们,迫得他们分散而逃,自己不知追哪边的人,那才叫冤枉呢。

    所以汪九成终究没动,静待事情的发展,他只希望刘苏儿在庙外不要被他们发现就上上大吉了,而刘苏儿也不负众望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商量过恶毒之事后,两人都喝了一点酒,吃了几口烤热的肉。

    公孙一指开口说道:“这样,端木裂交给我来解决,你来对付乾阳上人,如何?”

    他这样说,其实是让铁乱华占了便宜的,端木裂人高马大,虽然失落了巨斧子兵器,但依然不可小觑,而乾阳上人则病恹恹地躺着,没有反击之力,对付乾阳上人,简直不用费吹灰之力。

    铁乱华的武功本来就只比端木裂高一点,若是由他来对付端木裂,少不得要多废不少功夫,但端木裂身份不高,只是一名武士跟随,而乾阳上人却是鞑靼人的国师,身份非同小可,将来若是事情泄露,追究起责任来,自然是以杀死国师的罪名为大,而杀死端木裂则恐怕不会有人多问几句。

    想到这里,铁乱华说道:“我看还是由神医对付乾阳上人,我来对付端木裂好了。”他心道,此事由公孙一指提出,自然不安什么好意,若是公孙一指拒绝,自己就直接指出他想要自己杀死乾阳上人,而他脱身在外,看他怎么说。

    哪知公孙一指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吧,就由你来对付端木裂,我来对付乾阳上人,本来我还怕你对付不了端木裂,既然你有此信心,那就行,最紧要的是攻其不意,若是让他跑了,这天下虽大,可就没有你我的容身之地了。”

    铁乱华自己想了这么多,却又因为公孙一指的痛快答应,又犹豫了起来,他在想,常若自己一击不中,让端木裂跑了的话……事情也是真的麻烦,而两人一起办事,若是自己杀了乾阳上人,他总脱不了合谋的指责,想明白了这点,他立刻陪笑道:“神医别急,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公孙一指看着他,似乎能够看透他心中所想,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可要想仔细了,不要一招错失,至留终身遗憾。”

    铁乱华想了半天,最后咬紧牙关说道:“好,乾阳上人就由我来对付,你来对付端木裂。”

    公孙一指点了点头,说道:“对付端木裂虽然辛苦些,可是我只能勉为其难了。”他似乎也不担心铁乱华后悔,因为铁乱华的武功和他相差太远,他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之所以让他去杀乾阳上人,也是担心万一事情泄露,自己也能推诿一番,毕竟不是自己下的手,眼看铁乱华中计,他站起身来,拿着一块烤肉对铁乱华说道:“我先去对付端木裂了,没有他,你对付乾阳上人也容易些。”

    铁乱华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汪九成以为公孙一指会用他仗义成名的一指去对付端木裂,哪知他在起身后,就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瓷瓶,单手将瓶塞掀开,向烤肉上撒了撒,看来他连动手的力气都要省下来,准备用毒药对付端木裂,好狠毒的人,这种人怎配称什么神医?怎配称什么医?汪九成以前所见过的歹毒之人,总还有些人性,而公孙一指的人性都似乎泯灭了。

    进了破庙屋宇中,公孙一指将烤肉递给端木裂,端木裂接过来还道了谢。

    汪九成远远地听到他的道谢声,心道,送你去阎罗王那里,还要谢人家,这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呐。

    公孙一指防止端木裂临死反扑,对端木裂说道:“你先吃着,我再去烤。”

    端木裂点头咧嘴大笑:“有劳神医了。”

    公孙一指走出庙宇,来到外面的火堆旁,和铁乱华继续喝酒吃肉,静待端木裂的毒药发作。

    汪九成心中叹息,自己无法去救这个傻大个的性命,不免感到有些遗憾。

    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庙宇里面有何动静,公孙一指和铁乱华等得都有些心焦,过了一会,庙宇里终于传来端木裂有若洪钟的声音:“请问一指神医,那烤肉还有吗?”

    别说公孙一指和铁乱华感到骇然,就连汪九成都感到又是惊奇又是好笑,三人同时想到,定是端木裂的个子太大,公孙一指下的毒分量恐怕有些不太够。

    果然,铁乱华低声问公孙一指:“是否毒药的分量不够?”

    公孙一指摇了摇头:“按理说不会啊,我下的分量,足够两人中毒毙命的了,就算是一头大牯牛,也该被毒死了,难道这傻大个不怕这毒?我这次再换个毒药,毒也多放些。”

    等他再给端木裂送去一块烤肉时,端木裂裂开大嘴,连连感谢。

    公孙一指和铁乱华两人在火堆旁静静等候,就连酒也不喝了。

    神医的毒药怎能再度无功?过了不久,两人果然听到了端木裂的惨叫,铁乱华和公孙一指相视一笑,都觉得对付傻大个,必须要用到五人左右的用毒分量才成。

    而铁乱华甚至觉得是公孙一指刚才的毒药时间久了失效了。

    两人在端木裂叫声止歇后,才施施然走进庙宇,口中还假意地说道:“端木兄,你怎么了?难道是烤肉吃得太多,撑坏了肚子?”

    汪九成趁公孙一指和铁乱华进入庙宇后,他也来到庙宇后面和刘苏儿碰了头,两人躲在庙宇外,通过墙缝向里看。

    只见端木裂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口吐鲜血,而铁乱华则抽出一把匕首,带着狞笑向乾阳上人走去。

    公孙一指看着中毒而死的端木裂,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正要去看看端木裂怀中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他手刚刚伸出,胸腹间都是空门,一个人总不会防备一个死人的偷袭。

    但死人有时偏偏就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明明已经被毒死的端木裂忽然出掌,这傻大个武功未必有多好,可是力气确实极大,极阳刚的,一掌打在公孙一指的腰肋处,就连躲在庙外的汪九成和刘苏儿都听到了骨折肉裂的声音,端木裂复姓端木,名裂,这个裂字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公孙一指大叫一声被端木裂一掌击飞,口中鲜血狂吐,人还没有落地,就已经晕了过去。

    本想趁机宰了乾阳上人的铁乱华,听到公孙一指的惨叫,愕然回首,忽然感到自己璇玑穴一麻,骇然转身,正看到乾阳上人点在他身上,铁乱华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人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他没有死,只是被乾阳上人趁机封住了穴道而已。

    端木裂站起身来,看着公孙一指,又踢了他一脚,这才说道:“上人早就看你眼神不对,让我防备你,我还觉得上人是多心了,没想到你真的没安好心,竟想杀了我们,真是卑鄙狠毒,让人不齿。”

    只可惜公孙一指被他一掌打得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再也听不到他的说话了。

    乾阳上人本来受伤不轻,这一用力,又疲惫地躺倒在地。

    端木裂过来扶助了他,问道:“上人怎么知道他会下毒对付我呢?”

    乾阳上人说道:“从他带着铁乱华出去,并说要给你送烤肉来吃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他们为了甩脱咱们两个累赘,竟不惜杀人灭口,唉,其实他若是丢下咱们直接跑,下场也是死,不杀咱们是不行了。”

    端木裂对着公孙一指呸了一声,说道:“上人,咱们怎么处置他们?”

    乾阳上人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们怎么准备对付咱们,咱们就怎么对付他们,那两块烤肉你不还没吃么,都喂给他们吃吧。”

    公孙一指昏迷不醒,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那铁乱华虽然穴道被点,人软倒在地,却神智不失,听觉不失,听到乾阳上人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吓得几乎晕了过去。

    他露出祈求的神色看着端木裂,可惜端木裂对此视而不见。

第六十一章 恶有恶报

    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就在汪九成和刘苏儿两人眼前上演,刘苏儿和汪九成对望了一眼,想看看他怎么说,会不会阻止两人的恶行,但汪九成眼中只露出津津有味的看戏神采。

    汪九成是好人,却绝不是滥做好人。

    他们看着端木裂从公孙一指怀中掏出黑色的瓷瓶,将里面的毒粉倒了不少在公孙一指的嘴里,公孙一指虽在昏迷中,但口中的毒粉还是和着口水进入他的体内,很快,他身子一阵抽搐,脸色变黑,这个医术高明,杀人本事同样高明的一指神医,就这样死在自己的害人毒药下,真是天道循环,屡应不爽。

    接着,端木裂又将带着毒药的烤肉送到铁乱华嘴边,并说道:“你既然没有昏迷,这烤肉你自己吃了吧,这样也能做个饱死鬼。”

    铁乱华看着递到脸前的毒肉,吓得惊叫一声,他转头向乾阳上人求饶道:“别……别杀我,上人,这……这都是公孙一指的主意,我要是不听他的话,他就要连我一块杀了。”

    乾阳上人冷笑道:“既然如此,怎没见你有一言阻止,反而准备亲自向我动手?铁乱华,你合谋对付自己人,不怕长生天降罪于你?你不吃,我就让端木裂喂你吃。”

    铁乱华无言可答,他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对乾阳上人说道:“我一生积累的财富,出了咱们身上背的这些以外,我在漠北还藏了价值极高的珠宝,只要上人饶我不死,我愿将珠宝全都献给上人,以换我一条生路。”

    端木裂看着乾阳上人,准备看他是否会因此饶了他。

    乾阳上人果然有些意动,他问道:“我怎知你不是为了活命而骗我?”

    铁乱华说道:“我这里有埋藏宝贝的地图,上人一看便知,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胆敢欺骗上人。”

    乾阳上人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金板,金板上刻着山和水的形状,的确是一张表明了潜藏宝贝的地址,既然刻在金板上,则表示上面所标示的宝藏更为贵重,只是上面只有图形,却没有点名这里的文字,说明这里可能是任何一座山,任何一片水。

    铁乱华自然不能在乾阳上人没有答应饶他性命的时候,就将这里的具体信息告诉他。

    乾阳上人犹豫了片刻,终于答应了他:“好吧,我饶了你,你告诉我这里的位置吧。”

    铁乱华脸露喜色,他说道:“多谢上人,这里是罕莫尔山的秃鹫峰下,你看,只有在那里才能看到这株千年铁杉数,财宝就埋藏在这棵树下。”

    乾阳上人问道:“不知这里埋着多少珠宝?够不够换你这条狗命的?”

    铁乱华颤抖地说道:“够的够的,足够的,这里面的珠宝价值五万金,我这条狗命不值钱……”

    乾阳上人虽在伤病中,但听了这话,还是哈哈笑道:“你倒算的精明,你这条狗命现在的确不值钱了,把你身上的包裹也放下,然后给我滚吧。”

    铁乱华犹豫了一下,说道:“上人,我就这么一点谋生之资了,求你让我留一点好安度晚年。”

    乾阳上人闻言脸色一变,铁乱华赶紧改口:“行行行,都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他解开身上的背囊,恋恋不舍地放在乾阳上人身边,然后向庙外走去。

    乾阳上人对端木裂使了个眼色,端木裂会意。

    铁乱华刚刚走到庙宇门口,铁乱华从地上捡起他刚才跌落的匕首,一甩手,匕首插入铁乱华的背心。

    铁乱华回过身来,带着愤怒和痛苦的神色,还有后悔和疑惑。

    乾阳上人干咳了一声说道:“我只答应了我饶了你的狗命,可是端木裂没有同意,我也没办法,哈哈,哈哈……”

    在乾阳上人的大笑声中,铁乱华猛地回身跳到他身上,双手牢牢掐住乾阳上人的脖子,口中说道:“你,你好狠毒,好狡诈,我要……要和你同归……于尽!”

    端木裂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要将铁乱华从乾阳上人身上拉起来,可是铁乱华临死拼命,竟将千阳上人的上半身一起带了起来,他的双手还是死死扼住乾阳上人的咽喉不撒手。

    乾阳上人的舌头都被铁乱华掐得吐了出来,终于两人同时大叫一声,都没了声息。

    等到端木裂将铁乱华的手指从乾阳上人手中掰开的时候,才发现乾阳上人也已经死了,是被铁乱华掐断了喉管而死。

    偌大的庙宇中,只剩下端木裂一个活人,本来同舟共济的三人,都因各自的原因被人一一杀死,端木裂扑在乾阳上人身上嚎啕大哭:“师父……”

    一直在外面旁观的汪九成和刘苏儿见到最后铁乱华和乾阳上人同归于尽的惊心动魄的一幕,都感到人性的黑暗,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四个人里,活着的只有端木裂一个人,而端木裂竟然还是乾阳上人的徒弟,这个帐真不知道该怎么算。没有了威胁,汪九成和刘苏儿两人便进了庙里。

    端木裂看到两人此时过来,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汪九成本预料他会想着为乾阳上人安排后事的打算,没想到他忽然出手,向汪九成出手。

    刘苏儿一招狂风骤雨掌中的风消雨歇挡住了他,并说道:“你疯了么?怎的胡乱伤人?”

    端木裂指着汪九成说道:“我没疯!若非他步步紧逼,我师父又怎能被他们害死?”

    汪九成哂笑道:“说你傻,你有时候却又显得精明得过了分,害死你师父的又非我们,我就算是步步紧逼,若无他们起意害人,你师父也不会死,傻大个,你冤有头债有主,可别胡乱怪人,我们要想要你的命,那是易如反掌,你别不识好歹!”

    端木裂怔怔地想了一会,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汪九成看到旁边的那块从乾阳上人手中掉落的金牌,随手捡了起来,看了看之后,眼睛一亮,随手放在怀中,他在庙外听到了关于铁乱华藏宝的事,这里藏得多半是不义之财,他是不拿白不拿,只是罕莫尔山和秃鹫峰在哪,须得好好打听打听,应也不是什么难事。

    端木裂虽然在哭,可是还是看到了汪九成的小动作,他说道:“汪帮主,那,那是师父的遗物,请你还给我!”

    汪九成冷笑道:“这是铁乱华从我们中土得来的不义之财,自然要还给中土,端木裂,我饶你性命,可不是让你胡言乱语的,你赶紧想办法解决你师父的后事,然后滚回漠北草原吧。”

    端木裂愣了愣,方才去收拾乾阳上人的遗体。

    晚上火化尸体是不行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等明天。

    三人躺在这座土地庙中,都是满肚子心事,刘苏儿想的是少林寺里那两名为了方丈和首座之位,无所不用其极的慧远和慧悟两人,难道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利,就可以忘记大义了么?

    而汪九成想的却是,自己一定要将铁乱华的藏宝起出来,然后分给那些穷苦的中原百姓,这是他们丐帮一贯的所为,他本来是为了查找杀害魏堂主的凶手,如今公孙一指已经授首,还有一个金衣焕,只能有机会再去找他了。

    而端木裂则在想着,自己该怎么向族人交代……

第六十二章 珠宝为礼

    三人在庙中都睡不着,刘苏儿先开了口,问端木裂:“大个子,乾阳上人真的是你师父?”

    端木裂点了点头:“虽无师父之名,却有师父之实,他指点了我许多武功上的不足,所以我甘愿跟随他,就是做他的奴仆也是心甘情愿,没想到他老人家却在这里……”

    汪九成说道:“端木裂,还记得上次我放你走,你答应的话么?”

    端木裂点了点头:“以后不再来中原,祸害中土百姓。”

    汪九成说了声:“好,你记得就行。”

    刘苏儿知道汪九成下不定决心杀他,这番问话,只是想给自己找个不杀他的理由罢了。他也不希望杀死端木裂,此人本性还不算坏得到家,只是跟错了人罢了。

    端木裂忽然问道:“这些人身上的背的钱财,能否给我留一点,我要收敛师父法体,还要雇车赶路……”

    汪九成看着他们三具尸体所背的背囊,他从尸体上取下来,然后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不少银票和黄金珠宝,三个背囊里的钱财粗略一算,估计有上万金的价值,他挑出两块金锭,掂了掂,估计一块就有五十两,两块就是一百两,他递给端木裂说道:“一百两金子足够你用上多年的了。”

    端木裂道了谢,把金子放入怀中,似乎不再想理会两人,转身睡了,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

    第二天,三人将三具尸体全都火化了,端木裂骑马离去,回来抱着一个精致的坛子,他将乾阳上人的骨灰小心翼翼得放入坛子,然后对汪九成和刘苏儿作别,汪九成说道:“再见!哦不,还是不要再见了!”

    看着端木裂上马离去,两人又挖了个坑,将公孙一指的骨灰和铁乱华的骨灰都埋了。

    刘苏儿对汪九成说道:“这些金银珠宝……”

    汪九成将三个背囊中的财物分成两个包裹,一个大包一个小包,然后将大包递给刘苏儿:“你将自己的钱都给了魏青衣,你自己也需要些钱过日子,这些钱反正都是无主之物,你拿去好好生活吧。”

    刘苏儿愕然:“这些钱不用送给那些穷人么?”

    汪九成将小包裹被在身后,他对刘苏儿说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要给穷人的钱,我现在去取,咱们就此分别,这些钱你就别推辞了,刘苏儿,你武功高强,和人光明正大的动手,我是一点都不担心,可是你要小心那些人的阴谋诡计,这些害人的勾当,有时候比武功杀人更为厉害。”

    刘苏儿没想到汪九成会在这里和他分手,他恍然说道:“你……汪帮主,我知道了,你是要去漠北,到那什么罕莫尔山秃鹫峰去找铁乱华埋下的宝贝是不是?何必这么着急着去挖出来呢?”

    汪九成点了点头:“不错,可是知道铁乱华藏宝地的,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端木裂也听到了,我怕他抢先一步,毕竟是价值五万金的藏宝,以防夜长梦多嘛。”

    刘苏儿笑道:“不错,既然如此,我就预祝汪帮主马到成功了,不过你此去鞑靼人的老巢,千万要小心在意。”

    两人分别后,刘苏儿就背着铁乱华不知用什么手段聚集的财物,向洛阳而去。

    来到洛阳后,刘苏儿不得不到常癸风家打个转,颜末和梅都在常癸风家中保护着常癸风,防止他再次被人掳走。

    好在刘苏儿赶到他家的时候,这种事还没有发生。

    颜末和常癸风见到刘苏儿安然归来,都是欣喜非常,只有梅脸色不善:“你怎么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才回来?我问你,那鞑靼人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刘苏儿知道女孩子的脾气,你越是哄她,她可能越显得对你爱理不理,你要是故意做作一番,她反而会对你生出好奇之心,所以刘苏儿故意说道:“此行真是惊险万分。”

    说完,他不再提此行的经历,而是转而问起常癸风最近的情况,并猜测能够绑走常癸风的人,不出鞑靼人和女真人二者之一,只是具体是谁,他还要好好去查查。

    其实颜末和常癸风也都对他此行感到好奇,见他不说,觉得他有什么深意,所以也都知趣地没有多问,梅和不管这个,她在那里憋了半天,只听到刘苏儿在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终于忍耐不住,抢到刘苏儿身旁,大声说道:“你此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不说了?”

    刘苏儿看着她杏目圆瞪,恶狠狠的表情,他连忙讨饶:“马上说马上说,常十公子,请你去让人泡壶茶,我慢慢说给你们听。”

    常癸风出去后,刘苏儿将身上的背囊递给梅。

    梅不知里面是什么,随手接了过来,口中兀自再说道:“还要泡了茶才肯说,谁给你惯出来的脾气?”

    等她解开刘苏儿给他的背囊后,看到里面的银票,金子,珠宝等物,呆了呆,问刘苏儿:“这是哪儿来的?你递给我干什么?”

    刘苏儿说道:“这是我要娶你的聘礼,以后过日子,没点积蓄怎么成?”

    梅脸一红,接着将包裹向桌子上一丢,说道:“好啊,你当着外人的面讨我便宜……”

    刘苏儿说道:“常老十出去了,这位是咱们的师哥,没有外人。”

    颜末笑道:“师妹还没答应你,你连师哥都叫上了,好不肉麻。”

    刘苏儿也跟着笑道:“先习惯习惯,以后再叫就不会显得突兀,你听得也顺耳。”

    梅刚想说什么,常癸风已经走了过来:“下人很快送茶过来,你先说说你这几天的经历吧。”

    本来梅还想再说刘苏儿几句,见状她只得住口,然后白了刘苏儿一眼,好像在说:“回头再找你算账。”

    不知是否刚刚经历了丑恶的事情,刘苏儿觉得梅这一眼非常好看。

    他还没有开讲,常癸风也看到了桌上的金银财物,惊讶地问道:“咦,这是谁的东西,怎么,是送给我常老十的么?”

    刘苏儿和梅对望了一眼,刘苏儿抢先说道:“是她的。”

    梅也说道:“是他的。”

    常癸风看两人的神色,似乎领悟了些什么,他呵呵一笑,说道:“你的他的,不都是你们的么?还分什么彼此?”

    梅想臭他几句,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脸红到了脖子。

    常癸风知道梅的性格,再取笑下去,她就要生气了,因此立刻转过话题:“刘苏儿,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这几天你经历的风险吧。”

    刘苏儿也一改嘻嘻哈哈的态度,告诉了他们自己这几日的遭遇,只瞒过了慧远和慧悟两人的事,因为事关少林寺的荣誉。即使如此,有关公孙一指、铁乱华和乾阳上人三人的恶行,也是让常癸风等人错愕不已,梅更是感到这些人的行为之恶,让她三观颠覆。

    最后刘苏儿说道:“关于少林寺弟子,以及武当派弟子被人点了死穴而死,我估测就是公孙一指下的手,此事我须得去趟少林,跟他们解释一番,至于武当那边,我就不去了,让少林寺派人去说明就行了。”

    这是无可厚非之事,梅也阻拦不得,尽管她对刘苏儿来了就走感到很不高兴,可是刘苏儿去少林寺,她总不能跟着啊,少林寺也不许女流出入。

    刘苏儿只好哄了哄她,他此刻去少林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告诉他们慧海等人的死是公孙一指下的手,还有关于慧远和慧悟两人的事,关于少林寺方丈的事。

    决不能再拖下去了,任由少林寺方丈一职空悬,不仅是对少林寺的影响很大,对于整个武林来说,都有种群龙无首的感觉。

    不过,他还要接着查探绑架常癸风的人,若不除掉这个隐患,他总觉得会发生更多类似的事,唉,要是有朱雀在旁帮他一下就好了,可惜现在朱雀和伊雪已不知去了何处游玩。

第六十三章 少林一行

    刘苏儿再次回到少林寺,距离他上次回来,并没有多久,可是却有种相隔多年的感觉,穿过山门,走在甬道上,刘苏儿感到白虎神君管离未来少林寺的事情,就像发生在多年前,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涌上心头,刘苏儿拍了拍脑袋,想将这些感觉推出体外,然后大踏步向达摩堂走去。

    少林寺上上下下都处在一种沉重的氛围内,刘苏儿知道,这是因为慧远和慧悟两人所做的恶事造成的结果,别说实在执武林牛耳的少林,就算是普通的门派中,发生了弑师这种惨绝人寰之事,也足以让人感到震惊和不齿,这不仅仅是慧远和慧悟两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了每一名少林弟子,让他们本该为自己身为少林弟子而骄傲的,如今却都感到有些抬不起头来。

    刘苏儿来到了达摩堂,看到空相和空因都在这里,见到刘苏儿,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刘苏儿赶紧向两人行了礼。

    空相说道:“你对慧远和慧悟两人的处理很好,也亏了你,否则……”否则慧远和慧悟真的有可能做上方丈的职位,空相想到两人都是空乘的弟子,空乘已经面壁思过。

    为了慧远和慧悟这两人,少林寺的几名高僧都争吵了起来,有的在暗自责怪空乘只教了两人武功和佛法,却没教他们做人,有的在议论到底是两人本性为恶,还是怎的,甚至开始埋怨这是都是方丈一职空悬所造成的,若是有了方丈,他们怎都不会做出这种事,也不敢做出这种事,也有的人觉得和方丈一职没有关系,他二人既然有了这种恶毒加铤而走险的想法,没有这件事,他们早晚也会干出别的恶事,所以早点发现说不定还是好事,只可惜了空醒,多么正直的一个人,却被两人害死。

    刘苏儿问道:“现在这两人呢?怎么处理的?”

    空相说道:“两人已经受了刑律堂的刑罚,人在被刑律堂的僧人乱棍打死了。”

    刘苏儿说道:“这真是便宜了他们。”

    空相说道:“不管是不是挑选方丈一事造成的恶果,现在都不能让少林寺没有方丈,所以我们商议决定,先由我暂执方丈之职,然后再慢慢寻找慧字辈里有资格的人,此事错在操之过急,唉。”空相想起自从空山方丈圆寂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尤其慧远和慧悟两人之事,更是让少林寺的名声跌入谷底,而慧海等人之死,至今没有找出凶手来,难道少林寺终有此一劫么?

    刘苏儿闻言说道:“这是好事,空相师伯本来就是足以在各方面服众,否则总给人一种群龙无首的感觉。”

    空相听他对自己如此推许,尽管刘苏儿只是一味晚辈弟子,但还是莞尔一笑:“我让空因去做,他偷懒耍滑,不肯,我只好先挑起这个担子,等到从慧字辈里找到合适的人,我还是要退出这个位子,刘苏儿,你年纪虽然不大,却深得寺中人的肯定,我还是觉得由你来做方丈最合适。”

    刘苏儿想起梅,连忙摇头:“弟子让师伯失望了,且不说我德行不足以服众,就连我也难以守得了出家人的规矩,空相师伯,我心不宁静,而且……而且有了意中人。”说到这里,刘苏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有些甜蜜之感。

    空相本来还想好好再劝劝他,闻言只得打消了年头,但脸上的确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

    空因却对刘苏儿说道:“你尘心未泯,果然不适合做出家弟子,空相师兄,你也不要总觉遗憾,咱们少林寺济济一堂,难道就真的找不出一位合适的弟子来么?”

    空相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刘苏儿想起公孙一指,对两人说道:“空相师伯,空因师伯,杀死慧海等人的恶人已经找到了。”

    两人同时感到又惊又喜,连连问道:“找到了?是何人?人现在在何处?”

    刘苏儿说道:“此恶人的名字叫做公孙一指,人已经死了。”

    空相心想,如果是你杀死的,那也是他罪有应得,他说道:“死了也好,公孙一指本非什么好东西,你是怎么得知他就是杀害慧海等人的凶手?”

    刘苏儿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并告诉了他们武当派的人也极有可能是他杀的,希望少林寺能派出弟子去跟武当派说一下,不必再去寻找凶手了。

    空相和空因对望了一眼,既为刘苏儿的遭遇感到惊讶,又为此事感到欣慰,少林寺刚发生了弟子和鞑靼人勾结杀害空字辈长辈一事,如今总算是传出些好消息,也算能够挽回些局面,否则若是对于是谁杀害本寺弟子都搞不清楚,别说别人,就连他们自己都感到说不过去。

    空因说道:“原来丐帮的魏堂主也是被点中膻中穴而死,可见此事乃是公孙一指蓄意而为,意图就是让我们陷入混乱,自己尚且顾不得,又怎能去考虑其他的事,唉,我看世道又将不太平了。”

    空相说道:“师弟说得没错,我们少林寺总想超然物外,须知超然物外的基础就是万物需要顺应各自的规律,而鞑靼人和女真人野心不息,企图发动战争,正是在破坏这种规律,为了应付这些人在江湖上的诡计,咱们也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去阻止他们胡乱杀人才行。”

    空因点了点头,两人开始商量如何派出弟子出去行事,最好能在暗中和其他门派联手,毕竟汉人虽然自己之间也存在着各种争斗,但在民族大义之前,总会同仇敌忾。

    刘苏儿见两人商量不停,便起身说道:“师伯,弟子先告退了,我还要去看看师叔祖去。”

    空相和空因点了点头,刘苏儿慢慢地走了出去。

    在藏经阁,刘苏儿见到了渡劫禅师,刘苏儿感到他更苍老了,不禁生出伤感的情绪,渡劫见到他却是非常高兴,问起他离开寺院的遭遇,刘苏儿跟他说了,对于在别人看来的惊心动魄之事,渡劫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只是对他的心上人梅感兴趣,他问道:“是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你?你跟我好好说说。”

    刘苏儿提到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道:“是梅林隐前辈的女儿加徒弟。”

    渡劫也知道梅林隐,他笑着点头:“你这个岳丈可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是空正的好朋友,嫉恶如仇,既然是他的女儿,肯定差不到哪儿去,这叫做虎父无犬女。”

    刘苏儿不想瞒他:“不过梅并非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义女,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渡劫说道:“义女?这是怎么回事?”

    刘苏儿跟他说了梅林隐在凄寂山梅花谷捡到梅一事,他说到这里,心中忍不住奇怪,到底是谁丢弃的梅?

    她的父母究竟是谁呢?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吧。

    渡劫衷心地为他感到高兴,刘苏儿当日没走,在藏经阁过了一夜,这一夜和渡劫说了半夜的话,睡了半夜的觉,第二天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去。

    下了少室山,刘苏儿毕竟少年心性,想起很快就能见到的梅,心中涌起的幸福感冲淡了离别的伤感。

    来到洛阳常癸风家的时候,正是晌午,刘苏儿一阵风般冲进了常癸风的家,家丁都已认得这位年轻而又武功高强的少林弟子,都没有阻拦,也没有通报。

    来到厅堂,只见颜末和常癸风两人正在喝茶聊天,见到刘苏儿这么快赶回来,都感到高兴。

    刘苏儿和两人招呼过,然后问道:“梅呢?”

    常癸风笑道:“你小子……若非我知道你是少林弟子,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我家里来了个无赖登徒子,也不问问我们,单问人家姑娘的去向。”

    刘苏儿知道他在开玩笑,回道:“你们好好的在这里,还用我问什么,梅呢?”

第六十四章 一场交易

    颜末说道:“你不知道,在你上次出门后,她就在这条街上认识了一名女子,你来之前,她刚出去,估计是和她一起逛街去了。”

    刘苏儿问道:“什么女子?”

    颜末说道:“你罚站的本事也是在少林寺炼成的么?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先坐下来再说。”

    刘苏儿坐下后,看到旁边的方几上放着炒干的南瓜子,随手拿起几个磕着,这些南瓜子都是椒盐味的,他一路从少林寺风尘仆仆地赶来,正觉口渴,吃了两枚南瓜子就放下不吃了,看到有杯茶,也不管是谁的,拿起来便喝,喝完后看到颜末和常癸风两人都盯着自己看,忍不住问道:“怎么,这茶有问题?”

    常癸风摇了摇头:“这是云顶贡茶,怎会有问题?不过好茶当然需要慢慢品,像你这样牛饮,简直是糟蹋了这茶。”

    刘苏儿啐道:“茶不是用来喝的么?我又没用来洗手洗脚,怎能算糟蹋,别扯茶的事了,你们先给我说说梅是怎么认识这名女子的。”

    颜末向常癸风苦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他的确是不懂茶,你别怪他了,他若知道这茶乃是价值百金一两,恐怕也会一小口一小口的细细品味了。”

    刘苏儿愕然:“你当我是聋子么?什么茶竟卖到百金一两,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人买。”

    颜末指着他说道:“你最近几年一定吃素吃得多,我跟你说,你要是对我师妹有什么想法,还要好好学学。”

    刘苏儿本来听到两人东拉西扯,就是不跟他说正经的,正有些生气,听到后来,顿时来了兴趣:“师兄说的不错,我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少林寺里度过的,当然是吃素吃得多了,如果对梅有想法,我还要学什么?”

    颜末一本正经地说道:“学风趣,学风度,学风雅,学风致,学风姿。”

    刘苏儿听得有些晕头转向,他问道:“为什么要学这个?”

    颜末说道:“难道你以为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我是说除了武功以外?大姑娘都喜欢风趣的人,佩服有风度的人,崇拜有风雅的人,至于风致和风姿,那都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之后的事了。”

    刘苏儿渐渐咂摸出一点味来:“这风什么的里面,有没有关于喝茶要小口小口喝的事?”

    颜末点了点头:“一点就通,孺子可教也,你看看,只要去学,我相信,不出十年,他一定能够成为梅心中完美的男人,常老十,你觉得呢?”

    常癸风忍着笑,附和道:“不错不错,如果能学十五年更好,有人说男人就像酒,越陈越香。”

    刘苏儿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两人在调侃自己,什么十年,什么十五年,那不是开玩笑么?自己怎能等这么久?他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他说道:“看来你们今日的心情都很不错,品茶,调戏我,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常癸风笑道:“什么事也没有,看到你我们就觉得高兴,这还不够吗?”

    颜末说道:“好了,不耍你了,我跟你说了吧,前一段时间,梅上街,看到一个大男人在欺负一名弱女子,梅看不过去,就教训了那男子一通,哪知这女子还护着男人,说他打自己打得对,就是自己做错了,梅师妹感到奇怪,就问她和他是什么关系,这才知道弱女子原来是大男人的小妾,而那名大男人也很有风度,说自己做得不对,若是这名小妾感到自己委屈,自己可以一纸休书还她自由之身,可是这名小妾却苦苦哀求男人不要休了她。”

    喝了茶后的刘苏儿听得津津有味,他喝过了茶,不再口渴,又拿起椒盐南瓜子吃了起来。

    颜末接着说道:“梅却觉得即使是做妾,也不能没有尊严,因此她问明了两人的住处,一有时间就去找那名小妾,希望能够改变她的想法。”

    刘苏儿说道:“看来此人住得没有多远。”

    颜末点了点头:“可不么,那个男人的宅子离这里就隔一个路口,他家里做绸布生意,洛阳城中有三家布匹行都是他家的,家里也算殷实,你猜猜他有几个婆娘?”

    刘苏儿吐出一枚南瓜子的皮问道:“几个?三个?”

    颜末说道:“三个?三倍的三个,他有一个大老婆,还有八个小妾,足足九个婆娘,那天他打的那个婆娘是七房的小妾,据说是她不守妇道,和其他男人说笑了,所以他感到生气,便动手打了她,恰好被梅师妹遇到,你想想,以梅的性子,又怎能袖手不问?”

    刘苏儿点了点头:“那也说得是,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颜末说道:“叫周成荫,他家开的布匹行就叫周记丝绸铺子和周记布匹行。”

    刘苏儿感到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周记的布匹行,不过没什么印象,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去逛,他不知道能在洛阳这样的大城里连开三家布匹行,需要多大的资金,又能赚多少钱,他问道:“这周成荫会不会武功?”

    颜末摇了摇头:“不会,但听说他颇懂风情,他娶了这么多小妾,并没有花费多少银子,甚至有两名小妾还是带着嫁妆倒贴到他家的。”

    刘苏儿讶然:“竟有这种事?那些女人莫非都疯了不成?”

    颜末说道:“所以说要你去学学,假如你有他一成本事,也就不用担心和我师妹的事了。”

    刘苏儿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他怀疑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他的事?”

    颜末用下巴指了指常癸风:“自然是他告诉我的,否则我怎会知道的这么详尽?”

    刘苏儿望向常癸风,常癸风说道:“在这个城里做买卖的,哪有我们常家没有打过交道的?生意做得越大,我们的来往就越多。”

    刘苏儿终于相信了周成荫的事,他连嗑了一把南瓜子都没有说话,等嗑完了,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嚷道:“既然如此,那便糟了,梅别再跟他家的小妾厮混的时间久了,也想着做周成荫的小妾,说不定她真的会成为周家第九个小妾……”

    说道这里,门口传来梅的声音:“什么第九个小妾?你不是再说我吧。”

    刘苏儿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时,将堆在方几上的一堆南瓜子皮都给撒了,他连连摇头:“怎会说你呢?怎么,逛街回来了?你似乎没有买什么东西?”

    梅见他慌乱的样子,早就猜到了**成,可是这事她又不能自己提出来,这又不是什么好话,她对假装无辜的颜末和常癸风两人瞪了一眼,然后对刘苏儿说道:“你跟我来。”

    刘苏儿拍了拍手,将手上的脏东西拍掉,然后乖乖地站起身来,跟着梅走了出去。

    来到常癸风家后院花园的僻静无人处,刘苏儿心中激动,这里四下无人,梅带自己过来,莫非……

    梅对刘苏儿说道:“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但是我有一个心结,只有解开这个心结,我才能嫁人。”

    刘苏儿心中忽上忽下的,不知道她这是肯定自己,还是在拒绝自己,他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是什么心结,我能不能出一点力,帮你解开?”

    梅盯着他看了一会,直到看得刘苏儿心中发毛:“我其实直到自己不是梅林隐的亲生女儿,这点你恐怕也不知道吧。”

    刘苏儿连忙摇头,心中却感到惊讶:是谁告诉了她的呢?他嘴上却说道:”不会吧,你是听谁说的?“

    梅说道:”千真万确,那时候我还小,有一次我想找爹爹陪我玩,我来到书房门口,正听到他在跟师兄说起我的身世,我这才知道自己是被爹爹捡来的,这个秘密他一直瞒着我,但我知道了真相的事,也一直没有告诉他,唉,父女两人都有秘密,你知道有多不容易。“

    刘苏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梅接着说道:”可是他对我却是极好,并未因为我是捡来的而有什么偏见,渐渐的,我都快忘了此事,也把他当做亲生父亲来看,直到他前些日子丢下我而去,我才知道,捡来的始终只是捡来的。“

    刘苏儿爱怜地说道:”你想多了,梅林隐前辈离去乃是别有原因,并非是舍你不要了,对了,你新交的朋友怎么样?“

    他企图转移话题,可是梅却没有被他转移,她说道:”你听我说,先别问其他的,我的心结不解,我是不会嫁人的,包括你也一样,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

    刘苏儿连忙说道:”当然在乎,在下洗耳恭听,你的什么心结?“

    梅说道:”我的心结就是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哪怕他们已经死了,我也要知道他们是谁,如果你能帮我做到,我就嫁给你。“

    她以为刘苏儿会欢天喜地地答应下来,哪知刘苏儿断然拒绝:”不,我不会让你因为这个嫁给我的。“

    语气坚定,犹如大石。但梅却感到自己心中被一块大石砸中,她几乎哭了出来:”难道,难道一直以来,你都是骗我的?你不喜欢我?“

    刘苏儿摇了摇头:”当然喜欢。简直是喜欢得要命!“

    梅疑惑地问道:”可是你又说不愿……“

    刘苏儿说道:”我愿意娶你,做梦都想,可是我不想你嫁给我就像做一场交易,我帮你找到亲生父母可以,但我不想你是因为此事嫁给我,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愿意嫁给我的,你明白么?“

    梅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第六十五章 常家主顾

    随后几日,刘苏儿就在常癸风家住着,一方面,他在考虑怎么帮梅找到生身父母,另一方面也怕再有人对常癸风图谋不轨,梅还是隔三差五地出去,陪周成荫的小妾逛街游玩绣花,并想让她知道,其实女人未必要依靠男人的。

    常癸风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中,不是必要的场合,他都不会出去,就算要出去,也有刘苏儿陪同,唯有颜末最能耐得住性子,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常癸风家中,刘苏儿来之前常癸风出门在外,都由他来陪同,刘苏儿回来后,这个差事就有刘苏儿接着。

    这天吃过中午饭,常癸风的家丁过来汇报生意上的事,刘苏儿来到院子里,看到颜末正在练习一字梅花剑,便和他探讨了一下剑法,刘苏儿武功虽高,所知的剑法却少,会使得差不多都是少林寺最基础的剑法,比如达摩剑法,比如少林剑法,都是流传天下的武功,就连颜末也都会使,少林寺本也不以剑法见长,而是各种武功汇集一堂,拳法、掌法、指法、刀法、棍法、内力、轻功,甚至是暗器都有所涉猎,却不是以剑法为主,他所懂的武功里,兵器上还是以汪九成教给他的梅花棍法为主。

    天下武器练到极高深处,总有个通性,那就是以气运力,以力使器,方能把握兵器的物性,尽管各种招式如繁花各自不同,却都离不开攻守二字,刘苏儿以莲花棍法指点其剑法上的不足,倒也似模似样,让颜末的武功大受裨益。

    两人正你来我往地讨论着,常癸风忽然来到两人身旁:“我要出去一趟,刘苏儿陪我去吧。”

    刘苏儿照顾他的人身安全,可全都出于道义上,绝非像常癸风的奴仆那般,可任由他来指使,刘苏儿今日不知为何,全身懒洋洋的,就是不想出去,他正想拒绝,让他安排别人去做,他留在家中别出去,常癸风察言观色,连忙说道:“平常的事,我也不敢劳您大驾,可是这次不同,这次的主顾乃是周记布行的掌柜周成荫。”

    刘苏儿一下就来了精神:“何不早说?我早就想见见这位风流倜傥,连娶九个婆娘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几乎没什么收拾,两人就坐上了马车,马夫一扬马鞭,马车便载着两人向外行去。

    在马车里,刘苏儿问道:“你们常家也买布吗?否则怎会和周记布行这种人做上买卖?”

    常癸风说道:“我们常家什么买卖都做,就是不卖布,因为他家的字号响亮,别人都做不过周家,所以干脆就不做了,之所以常家会和他家扯上关系,还不都是他们纺布用的东西都是从我们常家拿的?织布机,丝线,染料,针刀尺什么的,没有我常家,他就得歇业。”

    刘苏儿说道:“为什么?难道他们周家用的这些东西不能从别的地方买来吗?”

    常癸风笑道:“从别的地方买,一者价格比我的高,二者质量不能保证,三者,没有我常家点头,谁敢将东西卖给他?那不是执意和我常家过不去吗?”

    刘苏儿讥刺地说道:“原来你们常家做生意这么霸道,怪不得能成为第一世家,对了,这么说来,周成荫卖布的钱不还是大部分都让你们常家赚了去么?”

    常癸风摇了摇头:“这又不对了,我们常家讲究有钱大家赚,我们要是赚他太多,他没有赚头,自然干得不怎么样,那我们常家不是也跟着吃亏了么?这里面的学问多着了,总之他周成荫在布行上挣了不少钱,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给他提供的材料便宜之故,你不要小瞧他的三家铺子,几乎全洛阳城大大小小的用布,都是从他那里拿,否则他也不值得我亲自去见了,他妹妹的,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见他。”

    生意上的人见面通常不是在酒楼就是在青楼,现在不过午后,青楼都没开张,所以选择在酒楼里,洛阳城的落花楼,大家都是吃过饭的,选择这里,不过是讲究个调调。

    来到落花楼前,刘苏儿看到楼下停着一架装饰豪华的马车,不愧是卖布的,这架马车但从外面来看,都算得上是非常奢华,车厢的顶子和帘子,都是用上好的丝绸所做。

    常癸风见他眼睛盯着周成荫的马车看,他笑道:“你没见过马车里面,那才叫豪华舒适呢,很多人都说待在里面都不想出来了。”

    刘苏儿摇了摇头,感到这是种没必要的奢侈。

    上了楼,早有伙计过来招呼,而周成荫也带着两名客人前来迎接常癸风,两人一见面,便开始了一番生意人的寒暄,刘苏儿看那周成荫,气度的确不凡,给人一种很有教养的感觉,世家子弟通常都会给人这种良好的初印象,此人相貌或者比平常人要好些,却绝非美男子,吸引别人好感的,除了他一番风趣的谈吐外,恐怕就是身上裁剪合体的衣服,以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腰坠,宝石戒指和美玉做成的扣子,这种打扮的人往往给人一种金玉其外的草包之感,也容易流于俗气,但周成荫穿着,却让人觉得高贵和风度翩翩。

    跟在他身旁的两人,一个一身横肉,面相狠恶,看来是周成荫的贴身护卫一类,另一人三十多岁,却给人一种英气勃勃的既视感。

    几人进了一间雅间,除了他们五个人外,再无别的客人。

    分宾主坐下,周成荫先介绍了他带来的两个人,那个相貌凶悍的人,果然是他的贴身护卫,是他花费重金请来的高手,周成荫说道:“现在世道不净,小心点总是好的。”

    另一位则是让刘苏儿都感到惊讶的张云柏,武当派的松柏双秀之一,另一位自然就是韩劲松了。

    刘苏儿为了相救朱雀,当年曾和韩劲松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连他们的师父溪明道人也都见过,和张云柏却是初见,从他的气势来看,的确和韩劲松不相上下。

    张云柏不如韩劲松那么平易近人,给人一种清高孤傲之感,周成荫介绍他的时候,他也仅仅是对其他人略一点头,竟一句话都没说。

    反过来常癸风介绍刘苏儿时,则不吝溢美之词,说他是少林寺中罕见的少年高手,听到他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张云柏似乎露出了一丝不屑之意。刘苏儿自然谦逊了几句。

    周成荫说道:“我说常十爷怎的只带了一个人就敢孤身出来,原来有高手在旁,上次常十爷被贼人掳走,我每次出门都加倍地小心在意,在下家业可没有常十爷这么丰厚,真要是将我绑了要钱,我干脆就不回来了,省得赔不起。”

    刘苏儿似乎琢磨出了一点周成荫之所以惹人好感的原因,就是他喜欢捧人,而且不着痕迹,男人听了都如此受用,若是没经多少世面的女子,恐怕更是经不住他的甜言蜜语,说他的小妾倒贴都要嫁给他,绝非夸张。

    常癸风也笑道:“你要是不回来,你家里的几房妻妾就要守活寡了,你可舍得?”

    周成荫说道:“人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正嫌衣服太多,对了,咱们上次的账目还有些没结清的,我这都带了过来,虽然数目少,可是在下思念常十爷,便借此机缘见见面,常十爷可要体谅在下的一番心意。”

    常癸风明知他说的是客气话,可是还是美滋滋地受用,这时,伙计端上热茶,给五人都沏好了茶,常癸风端起杯子闻了闻,讶然道:“不意这落花楼也有这等好茶。”

    周成荫微微一笑:“酒楼里哪有这种茶?这时我从家中带来的,又特意让人用终南山上的雪水冲泡,就是想请常十爷品品,既然常十爷都说是好茶,那么我那几百两金子花得也就不冤枉了。”

    两人说着寻常话,这周云柏对刘苏儿说道:“不知少林寺的事可曾查清了?”

    刘苏儿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少林寺和武当派都有人被点了死穴毙命,少林寺的凶手如果查明,那么武当派也就有了结果,刘苏儿让少林寺派出弟子去通知武当,凶手就是公孙一指,可张云柏显然还没得到消息,要么是少林寺的弟子还没有到武当,要么张云柏最近就没有回到武当派。他说道:“查清了,下手的人名叫公孙一指,恐怕贵派的人也是他下的手,少林寺已经派人到贵派去告知了,为何张大侠却没有收到消息?“

    张云柏一愣:”竟然是他,哦,我自从下山来调查此事后,就没有回去过,请问那公孙一指现在何处?“

    刘苏儿说道:”死了。“

    张云柏问道:”是你杀的?“

    刘苏儿摇了摇头:”是他的同伙杀的,此事说来话长,有时间我就跟你说,没时间的话,你回到武当后,也当会知道具体的情况。“

    张云柏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而常癸风和周成荫那边又传来笑声,两人在说着少林和武当的事,也不知道他们讲了什么笑话这般好笑。

第六十六章 现学现卖

    张云柏随后不再说话,武当弟子被杀一事,就这么轻易地被少林寺解决,张云柏身为武当新一代的后起之秀,总不免会感到讪讪的不是滋味。

    常癸风说道:”我这位兄弟想跟你学学。“

    周成荫问道:”学什么?“

    常癸风笑道:”学你的风流,他喜欢的女人现在正和你的七房小妾走在一块,就是不肯对我这位少林寺的小兄弟留什么好脸色,你要知道少林寺的武功虽然高明,但在这个找媳妇方面,却没什么教导,以至于现在还摸不到门路,倒不如周兄无师自通,享尽艳福。“

    周成荫说道:”常十爷真会开玩笑,这位刘苏儿刘公子乃是人中龙凤,并不需要刻意讨好别人,相处一些时日,那女子自然就会倾心于他,你说她和我七房小妾来往密切?那一定是那日教训了我一番的女子,芳名梅的,不知是也不是?“

    刘苏儿听常癸风拿自己取笑,本来有些生气,但听周成荫提起梅,心中还是生出一股甜蜜之感,他有些不好意思当众提起此事,可听周成荫问起,不得不点头。

    周成荫说道:”那名女子真是一朵带刺的花,刘公子想要收服她,自然要在她擅长的方面超过她,她不是习武么?你的武功比她高,她自然就会佩服你,进而喜欢你,对了,你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比如时时给她送些小礼物,让她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她,时间一久,她自然也会时时想着你,这就叫回报,我们做买卖的就是如此,其实这感情也是如此。“

    刘苏儿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学习周成荫的技巧,但听了也觉得在理,他的确从没给梅买过什么小礼物,经他提点,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触。

    周成荫见他听了进去,也知道他腼腆,便转过话头谈起别的,刘苏儿心中暗暗感激,这才知道,做人除了学武功学诗书以外,还有这么多需要学的,周成荫此人在做人方面一定有过钻研,所以说话办事都让人感到舒服。

    这场会面谈到一半的时候,张云柏忽然站起来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事,须得回武当一趟,就此作别,多谢周公子的款待,诸位,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说话。“

    周成荫虽然不想他走,挽留两句不得,见他似乎真有要事,只得和他作别。

    等张云柏走后,常癸风忍不住问道:”不知周兄是如何和他相识的?“

    周成荫说道:”他来我铺子里买布做衣服,那日恰好我在,我问起他的身份,为他挑选了合适的料子,他非常感激,便请我吃了顿饭,你来我往,几日间就熟悉了,今日我想着见常十爷这样的贵客,就喊上了他,哪知他还没等咱们结束,他就先自走了。“

    常癸风说道:”我认识他的师兄韩劲松,只是看他一脸傲气,也懒得提了,省得他还以为我在攀交情呢。“

    周成荫说道:”武当派乃是名门正派,而他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有些傲气也是难免,不过想要有刘公子这么平易近人,却非得极高的涵养不可。“

    一席话说得刘苏儿乐不可支,感到周成荫此人的确不错,他问起周成荫身旁这位贴身护卫出身,这位相貌凶恶的人名叫周莽原,周成荫介绍他时就说了,因为他也姓周,所以感到亲切。

    周莽原说道:”在下乃是师从铁拳门的韦杵,自从先师去了大漠之后,我便离开了铁拳门,想干些买卖,可因为我的长相,别人都不肯愿意和我合作,最后认识了周公子,周公子不嫌弃我长得难看,就留下了我在身边。“

    周成荫说道:”周师傅长相虽然是有些恶人的样子,实际上人很不错,这世道上人多以貌取人,在下每天像个娘们那样梳头打扮,也就是被这世俗之风影响的,实际上我若是不修饰一番,未必会比周师傅好看呢。“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张云柏中途离席的不快随即烟消云散。

    周成荫确是是一个让人喜欢和他相处的人,时间过得很快,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到了吃饭的时间,周成荫又找来落花楼的伙计,让他们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四人吃得酒足饭饱,这才熏熏然地分别归家。

    来到常癸风家中,天色已经漆黑,常家门前的灯笼高高挂起,常家有钱,天色一黑,就会在家中各处亮起灯,刘苏儿陪着常癸风坐马车回来,他一路留神,一直到平安归家,这才放松下来,没有人打常癸风的主意。

    一进门,就看到颜末和梅两人在院子里练剑,见到二人回来,梅说道:”还不错,还能想着天黑了要回家。“

    这话自然是说刘苏儿的,可是常癸风听了却感到有些刺耳,他知道梅的脾气,和两人匆匆打过照面,丢下刘苏儿一个人回屋去了。

    刘苏儿解释道:”这是照顾常癸风的安全,你以为我想出去么?对了,你天天跟周家小妾厮混,回来的倒早。“

    梅对颜末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刘苏儿忍不住责怪她:”这是什么态度?对师兄说话怎的没一点礼貌?“

    梅哼了一声没有反驳,颜末干笑道:”好说好说,没事的。“他知道梅将他支开,就是为了和刘苏儿单独说话,也匆匆溜了。

    刘苏儿看着梅神色不善,心中有些发毛。

    梅问道:”你是否真的不想娶我?为何我看你在寻找我亲生父母一事上不怎么热心?“

    刘苏儿对天叫屈:”这将近二十年前的事,自然要慢慢打听,哪能一下就找到?自然还要核实,还有我若真想骗你,随便找一对老头老太太冒充你父母,你也分辨不出来啊。“

    梅怒道:”你敢!“

    刘苏儿连忙举手表示不敢,他忽然伸手入怀,掏出一件东西递给梅:”这是送给你的。“

    梅接了过来,是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糖人,东西虽然不值钱,但刘苏儿知道贵在心意,他这是现学现卖,果然梅接了礼物,脸色变得好多了:”难得你出去吃趟酒也能想着我。“

    刘苏儿说道:”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

    两人的关系一时处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当中,常癸风家的大门忽然被撞开,周莽原一身是血的冲进来,口中喊着:”救命!救命!“

    刘苏儿连忙抢上前去将他扶起,也顾不得他一身的血迹沾到自己身上:”谁?谁要杀你?“

    周莽原说道:”不是我,是周……周公子,周成荫,他被人掳走啦!“

    刘苏儿连忙问道:”在哪里发生的事?“

    周莽原说道:”在洛阳桥北一带,你赶紧去……赶紧……“

    话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刘苏儿来不及通知常癸风和颜末,对梅说道:”你先将他抬进去,我先去看看。“

    他径直来到常癸风家的马厩,随手牵过一匹马,来不及解马缰,出手如刀,将缰绳消断,然后翻身上马,想洛河疾驰而去。

    留下梅面对着浑身是血的周莽原,梅暗骂了刘苏儿两句,赶紧喊家丁,喊常癸风,喊颜末一起出来。

    夜晚洛阳城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刘苏儿纵马疾驰,夜风将他的头发都吹到了脑后,他心中知道,这伙掳走周成荫的人,八成就是掳走常癸风的人,他们是看谁有钱就绑谁,若不能除去这个隐患,常家其他的人也很有可能都成为其目标。

    过了洛阳桥,走了没有多远,就看到一片桃林,桃林附近没有几户人家,所以那些人选择在这里绑走周成荫,刘苏儿之所以这么肯定,就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周成荫那架摔倒在一旁的豪华马车。

    这么华丽的马车,整个洛阳城都不多见。

    刘苏儿下了马,极快地查看了一番,很快推测出了他们遇袭的场景,显示马儿被暗器击毙,马车摔倒,周莽原起身保护主子,马车车夫被人一刀砍死,周莽原也被人打得一身是血,不懂武功的周成荫轻易地被人绑走。

    事情非常简单,又非常不简单,简单的是经过,不简单的是出手的人相当熟练,而且知道他们要绑的人是谁,下手直接有效,而且很显然他们成功了。

    从周成荫被绑,到周莽原跑到常癸风家去求救,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伙人能够跑到哪里去呢?

    洛阳桥方向是刘苏儿过来的方向,哪里是洛阳城中繁华之地,晚上行人虽然少,但还是有人,这些贼人当不会选择那个方向,而晚上洛阳城门关闭,他们也不会出城。

    刘苏儿上了马,凭借着猜测,接着向北行去。

第六十七章 为官为贼

    洛阳城的街道错综复杂,刚开始刘苏儿还极有把握自己所跟踪的线路正确,到后来逐渐迷糊,他不得不停下来再想想,否则瞎找一气也起不来什么作用,陡然浪费时机。

    这帮人不管是谁,要掳走周成荫,都要有工具,不会直接扛着他,或者抬着他走,这样都太引人注目了,唯有用马车最合适,他们不用周成荫的马车,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整个洛阳城中像周成荫所用的马车这么奢华的唯有他一辆,任谁都会过目不忘。

    若要用马车,则必然是普通至极的马车,若是在白天,只需问问丐帮的弟子,就能知道马车的去向,在晚上虽然行人车辆稀少,可是还有不少刚喝过酒的人驾着马车回家,随便问路上的人,很有可能找错了人。

    想了半天,刘苏儿决定再回到洛河北岸的桃林边上,已经有人报了官,几个官差正在那里议论纷纷,还有几个百姓在旁边看热闹,有人认出来那是周记布行的马车,官差立刻因此而看重起来,因为周成荫据说和洛阳城的知府大人都有些交情,衙门里的人哪敢懈怠。

    刘苏儿在周围看着,一名家丁模样的人提着一盏灯笼在一旁边看边议论,刘苏儿掏出一锭银子买了他的灯笼,然后在附近寻找马车车辙印,一名差役见他行为古怪,过来询问:“你在干什么的?这里正在办案,闲杂人等请不得靠近!”

    刘苏儿说道:“我掉了一锭银子在这附近,正在找。”

    这名差役神色俱厉地说道:“这里我们都看过了,没有你的什么银子,赶紧滚开,别耽误大爷们办事,否则将你抓起来!”

    刘苏儿假装诚惶诚恐地说道:“是是是,小人这就走,再去别处找找。”

    就这么一下子,刘苏儿已经看清了那车辙印的形状,看样子的确是往北而去,他离开了一段路,这才一手牵马,一手拎着灯笼,顺着车辙印向前寻找,他之所以在头一段路非常肯定这两道车辙印,是因为车辙印上还带着血迹,八成就是周莽原的血,这些车辙印时有时无,又因为是在晚上,刘苏儿找得极为辛苦,但好在还能看清楚一些。若非前些日子下了雨,地上尘泥比较多,恐怕有几条青石板路就看不到了。

    刘苏儿只顾查看车辙印,随着车辙印七拐八拐,也没留意自己走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他越走越有信心,因为他所经之地都比较偏僻,正是贼人会选择的路。

    洛阳城为几个朝代定都之处,所以房舍都比较规整,道路不是南北路,就是东西路,极少有倾斜的路,刘苏儿虽然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但大约也能知道这是从洛阳桥向西北而去,马车带着周成荫走过来无数条小路,逐渐来到了城墙处。

    周成荫一定是被打晕了过去或者点了穴道,否则他不可能一声不吭,刘苏儿想到,他也是艺高人胆大,浑然忘了这伙人的凶狠,就连周莽原都被打成这样,他孤身一人前去,竟无丝毫畏惧。

    车辙印来到靠近城墙根下的一片棚子组成的房子处,就消失不见了,不见了并非是马车凭空消失了,而是这里的地面全都是砂石路面,马车没有留下车辙印,刘苏儿到了这里,左右看了看,街道两头都消失在夜色中,也不知马车是往左还是往右,他跟着前来的速度很慢,加上他从得知就已经耽误了些时辰,到现在,那帮人应在一个多时辰前就已经从这里经过。

    既然没有了车辙印,刘苏儿上了马,随便选择了左边,拨转马头,沿着城墙慢慢地寻找马车的踪迹。

    住在这里的人,必定都是穷人,富人谁会住在城墙根上的棚子里呢,除了那些刚进城的乡下人,以及一些企图在洛阳城中创出一番天地来的外地年轻人外,就只有一些孤寡老人住在这里,这里的人互相了解的不多,也正是一些不法之徒隐匿的好地方。

    这道城墙就是北城墙,左转就是往西,走了没有多远,就碰到城墙角,继续走,就是折而往南,刘苏儿骑着马向南走了一百多丈,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得回转过来,再次回到北城墙,刘苏儿沿着城墙向东行,行不过二里地,就看到一架马车停在城墙下,这里停着马车十分古怪,刘苏儿心中一喜,觉得应是找到了线索,立刻飞身下马,来到马车旁,只可惜马车已经人去车空。

    刘苏儿仔细检查了马车车厢,里面有几点没有干涸的血迹,其他倒也没什么,联想到周成荫并不会武功,很有可能是他在挣扎的时候,被打了几巴掌,口鼻处洒出来的血,马车是极为寻常的马车,看不出来历,很有可能是贼子从骡马行雇的车,刘苏儿检车了车轱辘车辙,正和他一路追踪的车辙印相同,车厢外还有几处血迹,想来是周莽原拼死反击时留下的血迹。

    尽管认定了马车,但车里没人,刘苏儿站在马车旁前后张望,此时若是这一片的棚子里有人说话,或者求救,或者争吵,他便有了目标,可惜这里到了天黑,连灯都不点,四周极为安静。

    刘苏儿仔细查看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的脚印,脚印在周围凌乱地出现了一片,完全不知这些人在干什么,刘苏儿敲了敲旁边的一扇棚子搭建的屋子的门,里面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谁呀?”

    刘苏儿说道:“我是衙门的捕头,来询问些问题。”

    不一会,门被打开,里面出来两个相貌粗野的男人,见到刘苏儿,带着怀疑地口气问道:“阁下是衙门的官爷?”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错,我想问问你们,刚才这架马车上的人去了哪里,你们可能听到些什么动静?”

    一名男子说道:“没有,我们睡得早,什么都没有听见。”

    刘苏儿接着问道:“那你们可曾听到……”

    那名男子打断刘苏儿的话:“都跟你说了,我们睡得早,什么都没听到,直到被你吵醒,对了,你真是衙门的?”

    刘苏儿说道:“怎么?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回去看看。”

    这名男子连忙摆手:“免了免了,我信,我信。”

    说着我信,竟直接关上了门,不再理会刘苏儿。

    刘苏儿知道这些人都小心谨慎,胆小怕事,不喜欢招惹是非,若是再问下去,也多半如此,可是他又不能不问。

    他又敲开了旁边的一扇门,里面出来一位老婆婆,幸而是在夏天,老婆婆出来的还算快,若是天冷了,老婆婆穿衣服恐怕都要穿上半天,刘苏儿说道:“请问老婆婆……”

    这老太太瞪着眼睛听刘苏儿说话,刘苏儿大声问了两句话,只得到老婆婆一句回应:“什么?你说什么?”

    原来这老太太耳背至此,恐怕就是问她也是白问,刘苏儿说道:“我找错门了,打扰了。”

    这句话说的声音很低,那老婆婆点了点头:“哦,原来是找错了门。”

    说完就要关门,刘苏儿刚想离开,感到有些不对,他伸手挡住了老婆婆的关门,说道:“不对,有些不对。”

    老婆婆似乎不知他要干什么,感到有些畏惧,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刘苏儿说道:“你原来能够听到我说话,嘿,刚才为何假装听不清?给我开门!“

    在老太太不知所措中,刘苏儿推开了门,大踏步走了进去,要是在这里面能够找到周成荫的下落,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老婆婆在他身后喊道:”你干什么?强盗……家里进了强盗……“

    刘苏儿心中冷笑,真是贼喊捉贼,等我找到你们绑架别人的证据时,再看你怎么说。

    这老婆婆的家虽然是用棚子搭建起来的简陋至极的屋子,可是里面也被隔成了几间,分别是厨房,厅堂和两间卧室,刘苏儿正想推开其中一间卧室的门,一位小姑娘从另一件卧室内推门出来,口中问道:”外婆,出了什么事?“

    这老婆婆的屋中没有点灯,只有一个烧饭的炉子里露出的火光照亮屋内,刘苏儿一见这小姑娘,就知道找错了人,这里绝没有什么绑架周成荫的贼人,不过是一老一少两人相依为命地住在一起罢了。

    那老婆婆此时已经来到刘苏儿身后,她抓着刘苏儿的衣服说道:”强盗,不要走,你来我家是抢东西来了?我跟你拼了,平儿,你快走,到外面去叫人!“

    刘苏儿此时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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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尘事介绍:
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