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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三章 酒后乱性

    不仅梅怔住了,就连刘苏儿也感到难以想象,这位足以让整个武林中人感到头疼的凌波仙子,竟然就是梅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但偏偏石凌波所说的就是事实。

    梅摇了摇头:“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是不是?”

    石凌波温言说道:“孩子,我是你的母亲,为何要骗你?除了我之外,谁还能知道你左腰上的印记?”

    梅感到全身无力,她兀自在试图否定石凌波的说法,她说道:“说不定是你在我小的时候见到过,一定是这样,你既然知道这个山谷,常常都会过来,看到我小时候身上的印记也很正常。”

    石凌波说道:“不,我是最近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个山谷的所在,孩子,我就是你的母亲,我生下你以后不久,就有人闯入我的住所,将你偷走,这么多年来,我找遍了天南海北,就是为了找到你,直到两个月前,我听到有人谈论白虎神君的事,我想梅林隐既然当年和白虎神君一同消失,说不定两人会有些关系,后来我问过一名少林弟子,才知道梅林隐住在这里,我不敢停留,便匆匆向这里赶来。”

    梅说道:“你撒谎,你不是还找了昆仑四仙么?”

    石凌波说道:“来到昆仑山脚下,我忽然有些不敢直面梅林隐,因此便想让他出谷,到我们当年见面的地方,没想到这四个废物连这件事都没有做到,我只好亲自过来。”

    刘苏儿说道:“既然如此,你偷我衣服又是为何?”

    石凌波说道:“我预料自己不能和梅林隐善了,要是动手的话,他能少一个帮手是一个帮手,我一个女子如何同你们一群男人动手?”

    刘苏儿说不出话来,毕竟石凌波说的也有道理,梅从心中泛起波涛到逐渐平静下来,谁也不会哪母女关系来开玩笑,她问道:“如果你是我娘,那我爹又是谁?”

    石凌波说道:“你没有爹。”

    刘苏儿忍不住说道:“谁能没有爹?否则她是怎么生下来的?”其实他对男女之事对生孩子之事也不过似懂非懂,但没有爹就没有孩子这个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

    石凌波摇了摇头,看着山谷里的梅花树,她说道:“你还是不知道谁是你爹的好,他从来就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女儿,对了,你是怎么成为梅林隐的徒儿的?孩子,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石凌波摸着她的脸说道:“可怜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梅从小就没有母亲这种人在身边,一时有些不大适应她的关心,但她还是告诉了她:“我叫梅。”

    石凌波愣住了,她不停抚摸梅的头发,垂下头来看着这位近二十年没有见过的亲生女儿,她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她问道:“你叫梅?是梅林隐给你起的名字是不是?他对你怎么样?”

    梅说道:“他对我很好,娘,为何你说我没有爹?我爹到底是谁?”

    石凌波在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多岁,她在刘苏儿的眼中原本是美艳的,充满光彩的,可是现在看来,她的脸上似乎写满了疲惫和憔悴,她向刘苏儿看了一眼,刘苏儿知道她们娘俩有话要说,便走远了些。

    石凌波看着刘苏儿,勉强笑了笑:“你很喜欢这个小子,是么?他人不错,更重要的是他对你很好。”

    梅点了点头:“他身世也很可怜,也是个孤儿。”这个也字,就是从自己身上算起的。

    石凌波又岂能不知她的意思?她忽然流下泪来,对梅说道:“当年你被人偷走以后,我还在坐月子,无力起身去追,结果造成了咱们娘俩的骨肉分离,对了,梅林隐是什么时候遇到的你,并收你为徒的?”

    梅说道:“他说是他在梅花谷外见到的我,那时我还是个婴儿,他原本要将这个秘密瞒住我的,结果却被我偷偷地听到,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知道我是个弃婴。”

    石凌波听到弃婴二字,心中一阵刺痛,他将梅搂在怀中,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名偷走她孩子的人,难道就是梅林隐?而且以梅林隐的性子,怎会说起此事,又会不小心被梅听到?若真的想隐瞒她,提起这种事情该当格外仔细一点,而且,而且他怎能跟孩子这么说?难道他根本就不知道?

    回忆像生了翅膀,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次相遇,那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学到了极高的武功,初入江湖,就凭着美貌和武功,闯下了好大的万儿,江湖人称凌波仙子,令她感到意气风发,人生得意,但同时她见识到了江湖中各种险恶,若非她武功高强,恐怕都难以保全自己的清白。

    在这险恶而又充满危机的江湖中,唯有梅林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时候的梅林隐也是年轻气盛,和江湖中正派人士相熟,和少林寺的空正大师都结为至交,凌波仙子本身就有了一定的名气,对他在江湖中的地位和身份,也不是那么看重,她看重的是梅林隐这个人。

    于是石凌波便刻意去和梅林隐亲近,梅林隐虽然没有婚约,可是却始终洁身自好,没有和哪个女人有过纠缠,他对石凌波虽然没有可以拒绝,但也绝对没有什么特别的,或者只是将她当做一个江湖人,甚至没有将她当成女人看待吧。

    梅林隐本身也是梅花一字剑的传人,武功高强,喜爱和武功高强的人结交,石凌波对他这种对待自己的态度极不满意,她想要的是永远和他在一起,而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怎奈梅林隐一直不开窍,石凌波只好主动去接近她,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却绝非涉及男女之情,梅林隐对凌波仙子的武功感到钦佩,两人时常讨论武功到深夜,然后各自离去。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石凌波这天晚上和平常一样,与梅林隐在他们经常去的一家客栈的边喝酒边谈论江湖上的人事,石凌波曲意奉承,不断劝酒,梅林隐终于醉倒。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石凌波问醉酒后的梅林隐:“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女人么?”

    梅林隐终于压抑不住自己,说起了自己的秘密,原来他和江湖上最为神秘的繁花宫的一名女弟子欧阳涤心倾心相恋,可是这繁花宫有个规矩,那就是在学艺下山之前,不能和男子好合,这并非什么不讲道理的规矩,而是她们所习练的内功心法所需要,如果在武功大成以前和男子好合,此前修炼的内功便将前功尽弃,这个规定,也是为了学艺的弟子好。

    可是年轻人正处于热恋中,却极少能够见面,自然会感到苦恼,梅林隐只得将这股清火强压在心底,假装没有涤心这个人的生活,借和武林中的人结交,惩恶扬善,来减低对她的思念。

    石凌波又趁机问他对自己的感觉如何,梅林隐说道:“你和空正一样,都是我的好朋友……”

    听到梅林隐的话,石凌波只感到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不过是和一个光头和尚的地位相当。

    看着熟睡中的梅林隐,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石凌波脑中升起,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石凌波接着劝梅林隐又喝了几杯酒,梅林隐醉得不知拒绝,加上他心中苦思恋人欧阳涤心,对于石凌波的劝酒,那是酒到杯干。

    直到梅林隐醉得几乎不省人事为止。

    石凌波也喝了几杯酒,装作醉酒的样子,搀扶着梅林隐来到客栈内一间屋子,那一夜,石凌波将身子给了梅林隐,当然,也可说她占有了梅林隐的身子。

    第二天一早,梅林隐从醉酒的迷糊中醒来,见到睡在他身边的石凌波,立刻吓得酒醒了一半,他完全记不得自己昨晚醉酒以后的事,他连忙喊醒石凌波,石凌波假装自己是被他在醉酒后侵犯的,在梅林隐眼中,她甚至醉得比他自己更厉害。

    石凌波的一番哭闹,不但让梅林隐确信是自己是酒后乱性,主动和她发生了关系的,就连石凌波自己都信了几分,她在肚子里偷笑,表面上却装作自己无法见人,要去寻死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名动江湖

    梅林隐心中既是后悔,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又是茫然,他对哭闹的石凌波安慰了一番,心中想到的却是如何跟繁花宫额欧阳涤心交代。

    这不仅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繁花宫的弟子受人欺负,他们的宫主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据闻繁花宫的宫主李如锦乃是凶狠手辣之人,最是看不得自己门下的人受到委屈,偿若由他出手,自己的梅花一字剑在他眼前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

    终于,在梅林隐答应为她负责的安慰话语中,石凌波渐渐停止了哭泣……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石凌波至今想起来,依然感到历历在目,她从没感到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对,人人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弄些小手段又有何不可?

    但此后的梅林隐虽然没有对她怎么不好,却也没有对她怎么好,石凌波本身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她在武林中,不管在什么人中,她都有种被众星捧月,鹤立鸡群之感,如今竟然受到了梅林隐这般不冷不热的待遇,她心下感到气苦,便琢磨着她既然已经得到了梅林隐的人,也要得到梅林隐的心才行,否则那多没有趣儿。

    何况梅林隐虽然再没在她面前提起过欧阳涤心这个人,可是谁能担保他心中没有在想他?

    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石凌波是费劲了心思,她以己推人,觉得梅林隐对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她在他心目中并没有太重要,她想,如果梅林隐知道自己有多好,日久生情下,自然会接受自己。

    石凌波为了表现自己有多好,选择了一个最为直接的办法,那就是让别地男人对自己示好时让梅林隐看到或者听到,此事自然要假作不经意,或者偶然,否则被梅林隐看破就不好了。

    世上有的是俊俏的男子,只有这样的男子才会惹起别人的嫉妒,石凌波做足了准备,在梅林隐必经之地的树林中,听着男子对自己的赞美,自己却拒绝了他。

    其实拒绝虽然拒绝了,却不是很坚定,让梅林隐有种自己说不定会离开他的紧迫感,这样他便会对自己更好,以求抓住自己的心。

    她的眼角能够看到驻足听别的男人夸赞自己的一番谈话,石凌波心中得意,早晚梅林隐都会是我手心里的人,就像孙猴子再也飞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可是她想得虽然很好,但梅林隐对她的态度却没有什么改变。

    石凌波只好再做了一次这样的群雄逐美的戏给他看,可梅林隐却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对她的态度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仿佛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石凌波简直气坏了,她能确认梅林隐是看到了自己和别的男人的谈话的,可是他为何始终没有一点嫉妒之心呢?哪怕他就是打骂自己一通,自己也是感到喜悦的。

    但糟糕的是,梅林隐不但心中似乎没有她,就连眼中也渐渐没有了她。

    他在想什么?

    石凌波渐渐地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办法失败了,可是令她感到惊喜的事情发生了,她渐渐感到自己喜欢吃酸的食物,而且见到油腻些的食物就会想呕吐,她偷偷去看了郎中,郎中恭喜她怀上了身孕。

    在一阵狂喜之后,石凌波准备回去将喜讯告诉给梅林隐,让他赶紧筹备两人的婚事,可是等石凌波回到客栈以后,却骇然发现梅林隐不见了。

    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他的行囊,梅林隐走了,甚至连声招呼都没给她打。

    石凌波又是恼恨又是绝望,她气得在客栈屋子内摔东西,店家听到动静上来查看,也差点挨了她的一顿打,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被她打砸了一通后,她得到了一些发泄,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我一定要找到他,这个负心的男人。石凌波心想。

    他答应过要照顾自己,对自己负责的,他怎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收拾好东西,下来跟掌柜结算房钱,就连她损坏的东西也要一起赔偿,可是掌柜地却说:“经常跟你一起来的那名男子,他已经将房钱结过了。”

    石凌波说道:“好吧,东西损坏的钱多少,我赔给你。”

    掌柜的说道:“也都付了,他临走前说你一定会将房间里的东西都给砸了,所以提前给了房间中物品的损失。”

    石凌波简直要气炸了肺,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他怎能这么对待自己?

    离开客栈,石凌波再次看看这个让自己感到酸甜苦辣又爱恨难分的地方,有缘客栈。

    有缘还是无缘,不过是心中的一股执念罢了。

    石凌波想起梅林隐所结交的地朋友,她一个一个地去拜访打听,希望能够得知梅林隐的下落,但人人都说没有见到他。石凌波碰了一鼻子灰后,猛然想起梅林隐和少林寺的空正乃是至交,他定然能够知道梅林隐的下落,于是她去找了空正。

    但这次少林之行,依然不是那么顺畅,因为空正不在少林寺。

    经过这些时日的舟车劳顿,石凌波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再经不得长途奔波,只得先找个地方,打算将孩子生下来再说。

    孩子在她体内经过十个月的孕育,终于瓜熟蒂落,是个千金,石凌波在产前产后,对男女之事竟然想开了些,对梅林隐的感情逐渐转移到孩子身上,她有了他的孩子,有了这个宝贝,似乎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了,只要好好将孩子养大,再慢慢去找梅林隐,像梅林隐这种杰出的男人,江湖中迟早会有他的消息。

    新生的孩子有些丑陋,左腰上还有个胎记,这胎记竟然隐隐有梅花的形状,让石凌波感到一些欣慰,或者是因为她的父亲姓梅吧,这真是天意。

    有了孩子的石凌波变得一点也不像一个刁蛮任性武功高强的凌波仙子,而是一个最为普通的母亲。

    她整天再想要给孩子起个好听些的名字,她想了很多个,但都被自己否认掉了,这些名字似乎都配不上这个孩子,她变得极为细心,为孩子换尿布,喂孩子吃奶,在她哭泣的时候,轻轻地唱歌给她听。若有人见到她,绝对看不出她就是那曾经叱咤江湖的女子。

    可是让石凌波感到伤心欲绝的是,这个她连名字都没有起好的孩子,在刚刚出生后的半个多月,被人在夜里抢走。

    此人武功如何,石凌波并不清楚,两人并没有动上手,只是此人轻功极高,那是一个春天,夜里还有些寒意,此人将孩子裹好,然后背在身上,跳出墙院离去,石凌波产后虚弱,不是此人轻功的对手,但她依然坚持着爬起来去追。

    可是石凌波只追了不到一里地,就失去了那人的踪影,她只记得此人身影瘦小,绝不是梅林隐。

    她哭着回到屋内,几乎伤心欲绝,但她心中隐隐幻想着此人乃是梅林隐派来的,可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梅林隐根本不知道她有了身孕,更不会回来找她,他既然选择了离开,自然是要离自己越远越好。

    石凌波在哭泣中度过了她的月子,她难过得几乎想要去死,但想起梅林隐,想起生死未知的孩子,还是坚持着痛苦地活了下来,只是大病了一场。

    刚刚生过孩子的女人,生的病最是难好,缠绵了一个多月,石凌波才能下床。

    等到她功力恢复到和平时差不多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她并没有直接去寻找孩子和梅林隐,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应该早就有了新的生活,何况她如果要去找那抢走自己孩子的人报仇,就要苦练功夫,尤其是轻功,她花了一年的时间,练到了能够踏水而行,几乎凌波渡虚的程度,这时候,她才开始了自己的寻人之路。

    那个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寻找,竟然找了将近二十年。

    她首先去找的就是已经当上少林寺方丈的空正,空正在寺外见了她,告诉她梅林隐曾去追杀白虎神君管离未,自此便没有他的消息。

    石凌波相信空正不会欺骗自己,她怏怏地离开少林。

    她不知道,空正方丈早就受到梅林隐的委托,偿若石凌波找上门来,帮他掩饰一下自己的行踪,空正勉为其难,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此后石凌波踏遍了中原,由于她的轻功和武功俱都高绝,名声越来越响亮,加上她对梅林隐的爱,所以也不和男人接触,渐渐传出了她从不见男人的传言。

    她曾遇到一个姑娘,也就是幽灵山庄的纪重灵,她教了她一段时间的武功和轻功,就是因为纪重灵令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同时也为纪重灵对师兄白重影的倾心之恋。

    不仅如此,她对那些负心的男人极为厌恶,见到了便要教训一番,她的喜怒无常,亦正亦邪的大名,也都由此而生。她也曾想过会不会是繁花宫的人抢走了她的孩子,可是繁花宫之神秘远超她的想象,她连繁花宫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此事便作罢。

    终于,苦尽甘来,孩子虽然没有找到,却因白虎神君管离未重出江湖,一人独闯少林的事,进而打听到了梅林隐的消息。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准备婚事

    然而,这些事情,石凌波又怎能跟梅说呢?又是谁偷了孩子放在梅花谷谷外?还是梅林隐自己让人偷走的孩子,却故意欺骗梅的?

    这些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孩子还活着。

    如果没有他人知道这一切的真相的话,在众人眼中,毕竟还是梅林隐对不起自己为多,那天醉后所发生的的事,梅林隐自己一定认定是他侵犯了她,又对她做出种种承诺,她才没有声张,否则传扬出去,他非要娶了自己不可。

    是否自己是真的对他倾心相爱,所以才没有逼迫他至此?还是自己毕竟会有些心虚呢?

    看着梅依稀有点自己当年的影子,她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不要像自己,当然,她也是幸运的,她爱上的这个少年也同样爱着他。

    真相是残忍的,石凌波决定对梅隐瞒真正的真相,但隐瞒她的父亲是谁,对她来说也是不公平的,她对梅说道:“你父亲……你父亲,其实就是梅林隐!”

    梅娇躯一震,她仰起脸看着石凌波:“他……他是我的父亲?那他,他为何那般对我?为何说我是被人捡来的?”

    石凌波说道:“这点你不能指责他,因为他八成也是不知道真相。”

    梅离开石凌波的怀抱,她问道:“娘……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凌波于是将两人醉酒,梅林隐酒后和她发生了关系,自己怀了她,可是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事告诉了她。

    梅心中感到悲痛,却没有流出眼泪,她对这些事感到更多的就是震惊,她摇头说道:“不,我师……他不是那种人。”

    石凌波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或者对朋友很好,对徒儿很好,对你也很好,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顾家的人,对我,嘿,那更是不负责任。”

    梅想起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心中将自己当成养女,虽然自己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他却不知道,他连世上有我这么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确实无法指责与他,他对自己毕竟不错,按照石凌波的说法,他唯一对不起的恐怕就是她了,不不不,还有一个人,梅林隐当年既然和繁花宫的欧阳涤心倾心相恋,两人却没有在一起,很大的可能就是母亲。

    他做错了事,却不承担责任,这点,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她对石凌波问道:“娘,你这些年来可受了不少苦吧。”这是相信她是自己的母亲了。

    一句话惹得石凌波眼泪如倾,无论如何,她都坚持着活下来了,当初要是忍受不了失去男人失去孩子的痛苦,生死也就在一瞬间,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他们,如今孩子已经找到了,她抹了抹眼泪,问梅:“梅林隐呢?你让他过来见我。”

    梅见母亲失声痛哭,自己也受到感染,也红了眼睛,她哽咽地说道:“爹早就不在这儿了,自从白虎神君管离未从这里逃走以后,他跟着出谷,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石凌波问道:“那他去了哪儿?”

    梅说道:“据刘苏儿所言,他在少林寺祭拜过空正后,便云游四海去了。”

    石凌波哼了一声:“他倒是走得潇洒,却扔下了咱们娘俩相依为命。”

    梅说道:“娘,我带你到他住过的屋子去看看吧。”

    石凌波说道:“我去他那里干什么?这个负心的男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还是经不住梅的相劝,跟着她走了过去,远处的刘苏儿见两人又哭又笑,这时候向木屋走去,一定是说完话了,他跟着走了过来,梅见到他看到自己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脸上的眼泪擦干问道:“你见过我爹,他可曾说去什么地方?”

    刘苏儿摇了摇头:“我猜他会去些名山大川之地游山玩水去了吧。”

    梅怕母亲听了生气,她说道:“爹的心情也不大好,出去游玩也许是散散心,娘你别怪他。”石凌波闻言没有说什么,梅林隐若是心情不好,多半也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繁花宫那位比自己早就占据他的心的什么欧阳涤心。

    刚才刘苏儿就听到石凌波自承其母,却没有得到梅的承认,如今既然承认了,又为何还称梅林隐为爹?他不知道两人的谈话,更想象不到这件事其实就连梅林隐自己都不知道,也就是梅林隐根本不知梅是他的亲生女儿。

    不过看来梅对自己的态度不错,想来两人既然终能成为眷属,这些事她早晚会告诉自己,他跟着两人来到梅林隐的屋子,看到这里的一切,原本表现得对梅林隐不在乎,或者可以说是有些恨意的石凌波,又怔怔地流下泪来,她拿起梅林隐的衣服,看到上面的补丁,心中泛起滔天巨浪,他为什么,为了什么独自一人住在这里?

    身边的人都可以说是她最为亲近的人,梅是她的女儿,刘苏儿将来也会成为她的女婿,尽管如此,三人毕竟也不过是刚刚见面还不到一个时辰,石凌波却不避嫌,将梅林隐的衣服放在脸上轻轻地摩挲着,仿佛她的脸就依偎在梅林隐的身上。

    刘苏儿想不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石凌波竟是这么一个念旧情的人,竟是一个这么痴情的人,他虽然不知凌波仙子和梅林隐的关系,但隐约能够猜出其中涉及男女之思。

    石凌波不在乎,可梅却看不下去,她喊道:“娘!你……你别这样……”

    石凌波像是这才清醒过来,她连忙将梅林隐的衣服放下,看着凌乱,又给叠好,毕竟是情不自禁,难以掩饰。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梅林隐的破旧衣服上,浸湿了一片。

    过了良久,她才转过身来,对脸上的眼泪也不去抹,她对梅说道:“无论你爹在什么地方,我都要去找到他,哪怕是找到天涯海角,女儿,你跟不跟我去?”

    梅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娘,我自然跟着你去。”

    石凌波这才擦干了眼泪,看着刘苏儿:“既然我女儿去,那你呢?”

    刘苏儿看着梅说道:“我自然也要跟着你们去,说起来梅林隐前辈和我师父也是至交,另外你们两名女子出门在外也不方面,我跟着也能照顾着些。”

    石凌波诧异地问道:“你是空正的徒弟?”

    刘苏儿点了点头:“可惜我师父已经圆寂了。”

    这件事石凌波早就听说了,她原本从他的武功心法看出他是出自少林寺,却没想到他正是空正的徒儿,真正不是冤家不聚头,她点了点头:“你很好,我女儿跟着你我也放心,女儿,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将婚事办了?”

    本来梅的心除了寻找亲生父母外,已经全都系在刘苏儿身上,但听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母亲提起此事,还是有些害羞:“我们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先找到父亲再说吧。”

    石凌波斥责她道:“胡说八道,要是咱们三五年都找不到他,三五十年都找不到他,你就三五十年都不结婚么?那成什么话?”

    刘苏儿听到这位未来的丈母娘如此说话,忍不住心花怒放,心中立刻将她看成天底下最好的人。

    梅说道:“总不能太仓促吧,总要他寻了媒人,过了彩礼,然后才能八抬大轿将我娶到他家,我可是娘凌波仙子的女儿,婚事总不能简单操办吧,可是咱们一路去找爹,哪有时间去办这事?”

    石凌波摇了摇头:“咱们武林中人,哪有这许多穷讲究?依我看,你的婚事办完了,咱们再去找你爹也不迟,反正我二十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天,你也不要有这么多虚荣心,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而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山谷风景很好,你们就在这里成亲,老天爷做媒人,最多我再到山谷外的村子中去给你买些红衣嫁妆。”

    刘苏儿听到这里,恨不能给石凌波跪下,感激她的这番成全,不过听到石凌波这么说,梅有些不高兴了,石凌波毕竟是她亲娘,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喃喃地说道:“村子里能够买到什么好东西了?”刘苏儿闻言连忙抢着说道:“也不能这么简陋,这件事交给我去做,最多三天的时间,我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看到刘苏儿这么热切,梅白了他一眼:“看把你美的吧,我都还没说要嫁给你。”

    刘苏儿愕然地看着她,想不通这小妮子又要做出什么古怪的事,现在她已找到了母亲,难道非得要将父亲也找到,才愿意完婚吗?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梅见到他的样子,噗嗤一笑,说道:“你去准备吧,要是我见你准备的不好,我可就不嫁了。”

    刘苏儿高兴地差点原地跳了起来:“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准备得漂漂亮亮的,娘,我这就去准备了!”他连一刻也不愿再等,他等的时间太长了,长到经历了几番生死。

    梅笑骂:“这才哪跟哪呀,你就跟着喊娘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夜白头

    石凌波倒是不怎么在意,她说道:“天已经黑了,你明日再去不迟。”

    刘苏儿说道:“我现在就去,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不早点出发怎么行,再见!”

    他说走就走,轻功施展出来,就连石凌波也感到佩服,梅在后面喊:“你还不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你怎么去准备?”

    然而刘苏儿已经走远了,没有听到她的话,石凌波笑道:“你看他的样子,将来对你一定很好,不像你爹,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梅看着刘苏儿远去的方向,充耳不闻地点了点头,忽然醒悟自己是在承认爹是没良心的东西,又急忙摇头,石凌波哈哈大笑,梅臊得脸红到了耳根。

    梅林隐在这山谷中居住了二十年,谷中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石凌波出来此地,对这里还不怎么熟悉,梅带着她在山谷中转悠,告诉她梅林隐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林林总总地都告诉了她。

    石凌波用山谷里的野菜腊肉等物做了一顿晚饭,看着梅吃得很香的样子,石凌波又感到了一些心酸,二十年了,她的孩子还是头一次吃上她亲手做的饭。

    饭后,梅又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观看,两人直说到半夜的话,这才分别休息,梅睡在自己屋子,而石凌波则睡在梅林隐的房间中,这一夜,她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直到东方发白,远处传来鸡鸣声,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早上石凌波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想起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而梅林隐应也能够找到,到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那天伦之乐,梅林隐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时,肯定不会再离开自己。

    大家都不再试年轻人,不会做出冲动之事。

    想到这里,石凌波心声欢喜,尽管欢喜中也夹杂了一点心酸,逝去的二十年时光是再也追不回来了,青春年少,年华易老,她要好好把握自己下半生的生活。

    来到梅屋外,石凌波喊道:“女儿,女儿,该起床了!”她想到梅毕竟是年轻人,喜欢赖床,现在马上就要嫁人了,可不能再这么懒惰。

    她喊的声音很想,却始终没有听到梅的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石凌波推开了门,这间屋子一目了然,梅没有在屋里,石凌波甚至还向床底下看了一眼,也没有。

    她猛然想起,梅或者早就起床了,在山林间打猎,准备早饭,这样一想,她就放下心来,人最受不了自己吓自己,她勉强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真是有些太紧张了。”她出了屋子,准备到山谷中去找找。

    可是她在山谷中极快地转了一圈,她轻功高绝,在山谷中几乎足不点地的御空而行,依然没有看到梅的影子,她又在安慰自己,或者梅道山中去打猎去了,母亲忽然现身,她一定是想为自己准备一顿可口的美餐。

    到了晌午,梅还没有回来,石凌波依然在安慰自己,可是很快又到了日暮西山之时,梅依然没有回来。

    她去了哪儿呢?

    石凌波不敢去想,她来到梅的房间,仔细看了看梅的床,此时乃是夏季,山谷中的夜间颇为清凉,梅晚上睡觉盖了一张毯子,这张毯子有些凌乱,想来昨天夜里她在这里睡过。

    若是她自己走的,石凌波是一点也不担心,她担心的是,这次又和二十年前一样,自己的孩子被人偷走,她暗暗后悔昨天晚上没有跟梅睡在一起,她又暗责自己睡得太沉,所以也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她渐渐感到焦躁不安,梅走了,就想日思慕想想要得到的什么东西,又忽然消失了。

    这种失落感,让她感到的不是担心,不是害怕,不是难过,而是茫然。

    不仅梅不见了,刘苏儿也没有回来。

    直到天变得漆黑,石凌波依然坐在梅的房间中一动不动,她不敢随便出去找梅,她的心中还怀有一丝侥幸,万一梅忽然回来了呢?而自己要是出去找她,就会和她失之交臂,何况自己对她在什么地方,一点概念都没有。

    昆仑山延绵上万里,离开昆仑山,她更是不知到何处去找她,就像她找了近半生都找不到的梅林隐一样。

    她想了很多,有种痛苦到了极点,就会连哭也哭不出来的空洞,仿佛她的灵魂都在渐渐离开自己的身体,直到天色又由黑变亮,她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新的一天开始了,石凌波感到有些口渴,她站起身来,才发现身子已经麻木,过了好一会,麻木的酸痛感才渐渐消失。

    身体上的痛苦,到了能够让她忽略的地步,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真的再次失去女儿会怎么样,她茫然地来到一条溪水边,双手捧着溪水喝了一口,清澈的溪水被她打乱,化为一圈圈的涟漪,等到涟漪消散,石凌波骇然发现溪水中的倒影出现一个白头发的女人。

    她起身左右看了看,附近只有她一个人,她再次低头看溪水中的时候,才明白,这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原来就是自己,她接受不了女儿再次离开自己的打击,竟一夜白了头。

    石凌波被人称为凌波仙子,就连刘苏儿初次见到她,都感到她极为美艳,她人不过四十出头,徐娘未老,风韵犹存,但此刻头发一白,她好像老了二十多岁。

    她自嘲地笑了笑,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自己外貌如何,又有谁来看呢?自己所爱的人对自己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女儿又不知所踪。

    见到女儿的经历,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但梦又是真实的,她昨晚对自己所说的话依旧在耳边回荡,这里是什么,那里是什么,或者梅林隐曾在这里做过什么。

    可是她们母女相逢,就这么短短的一天一夜,她要的不是这样。

    她喝过水,又回到了梅的屋子中坐着。

    第三天中午,石凌波忽然被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惊醒,其实她根本没睡,只是陷入痛苦的沉思之中,这些尘世的声音,让她忽然醒悟自己在什么地方,自己在干什么,她听到这些声音,连忙冲了出去,她多么希望是梅回来了,这两天只是梅在和自己开玩笑。

    来到梅花谷的谷口,石凌波大失所望,但又像溺水之人,总算抓到了一根稻草。

    山谷外,是刘苏儿带着一对吹喇叭的人,抬东西的人,以及十多辆马车和一队老妈子,这些人浩浩荡荡地向山谷中走来,刘苏儿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穿着一身绸缎新衣,胸前还挂着一朵碗大的红花,看起来十分喜庆,正是新郎官的模样,若非梅不见了,石凌波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但如今,伤心失望的不只是她一个人了,这名少年看样子还不知道他的新娘子失踪了。

    当天晚上,刘苏儿离开梅花谷,展开轻功,一直跑到了谷外的村子,他拿出银票,向一户人家买了一匹马,自然是没有讨价还价,然后他问明了附近城镇的方向,快马加鞭,连夜来到城镇上。

    在这个颇有规模的城镇上,刘苏儿几乎将镇上所以关于娶妻能够用到的东西都买光了,去衣铺子买红衣的时候,他才想起不知梅的高矮胖瘦,只有一个大约的印象,他将所有尺寸的婚衣都买一套,又去买了珠冠凤钗,金银首饰,香烛大枣被子等物,他怀中还有从汪九成那里得回的四十五万两银票,如何铺张话费,都花不到一个零头。

    他又买了许多山谷中能够用到的东西,用十多辆马车载着,又重金聘请了所有在红白事上吹喇叭敲锣打鼓的人,最后他又请了一些会打扮会操办事的老妈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山谷中赶来。

    这段路途颇为遥远,可是这些人看在银子的份上,没有一个人嫌苦叫累,都精神十足地跟在刘苏儿后面。

    刘苏儿一进山谷,就看到一个白发女子从里面走出来,他一眼没有看出她是谁来,正想问问,他忽然看出来这白发女子正是凌波仙子,刘苏儿吓得连忙从马上下来,冲到石凌波身前,问道:“这是怎么了?梅呢?”

    离得近了,刘苏儿猜发现石凌波的眼圈发黑,双颊深陷,看起来绝不像三日前他见到的那名美艳女子。

    石凌波慢慢地说道:“梅不见了……不见了……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刘苏儿还想再问,石凌波一个踉跄,人晕了过去,刘苏儿赶紧将她扶着,对身后的人喊道:“快来帮忙,将她扶进前面的屋子里。”

    等到将石凌波送回屋子,刘苏儿用内力输入到她体内,石凌波得他内力相助,这才缓缓醒了过来,她之所以晕过去,乃是因为她已经三天两夜没有睡觉,也没有吃东西,人变得极为虚弱之故,并无别的大碍。

    石凌波告诉了他梅不见之事,刘苏儿看着在谷中等候他安排的各类人,他知道婚事暂时办不成了,便先出去将这些人打发走了,东西留下,这才回屋接着问石凌波事情的经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返少林

    石凌波经过女儿的再次失踪,已变得有些恍惚,她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但刘苏儿耐心听下来,也听出了个大概,他这才明白,原来梅林隐真的是梅的父亲,真正出乎他的预料。

    他想起自己曾经以为梅林隐没有一点人性,这个人性自然不是指良心善意之类,而是带着白虎神君隐居梅花谷,就像是不食烟火的神仙样的人,现在看来,他在这里,也许就是为了躲避石凌波,又或者是为了繁花宫的欧阳涤心。他从一个让人猜测不透的人,变得逐渐有血有肉起来。

    刘苏儿将这次带来的食物又劝石凌波吃了些,又让她喝了点酒,石凌波这才精神略振。

    见她这种情形,刘苏儿只能宽慰她:“咱们一定能找得着,以我推断,梅定然是被人劫走,并非自己逃走,而且性命应该无碍。”

    石凌波再无往日凌波仙子的神采,或者只因事情和自己最近亲的人有关,正所谓关系则乱,她听到刘苏儿的推断,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刘苏儿说道:“如果有能力在你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若是歹人有杀人之意,何必费这么大的劲?”

    石凌波一想也是,她问道:“这次劫走她的人会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刘苏儿说道:“不管是谁,肯定不是梅林隐。”

    石凌波一怔:“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刘苏儿解释道:“因为梅若非受到迷烟或者突然袭击,怎都有几乎喊出来,让你听到,若是梅林隐,他定然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那么梅又怎会不辞而别?”

    石凌波点了点头,她心中一团糊涂,脑中就像有一团乱麻,怎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刘苏儿看着屋外十几车准备结婚用的物品,他慢慢地说道:“以我推测,凶手八成就是繁花宫的人,即便不是欧阳涤心,也远不了。”

    石凌波说道:“欧阳涤心的武功哪有这么高?说不定就是繁花宫的宫主李如锦。”

    刘苏儿说道:“都有可能,那么咱们要去找的,首先要找的就是繁花宫的所在,可是,这个繁花宫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

    石凌波摇了摇头:“江湖上的人,除了他们本派的人外,没有人知道在什么地方,我二十年来走遍大江南北各个地方,也没有打听出他们在什么地方,江湖中仅仅流传着他们的传说。”

    刘苏儿愕然:“那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也是人啊,既然是武林中人,又有这么高强的武功,又怎会甘心蛰伏的?”

    石凌波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曾经问过梅林隐,梅林隐对繁花宫不愿多说,只说他们是一群看淡世情的人,注重的乃是自身的修为,生性恬淡,不喜纷争,所以远离世间的纷扰。“

    刘苏儿问道:“那梅林隐前辈可曾提起,他既然和你在一起了,欧阳涤心又怎么办?”

    石凌波摇摇头说道:“我没问过,他也没说过,说不定他的离去就是以为她,可是奇怪的是,他们也没有在一起。”

    刘苏儿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坐在山谷中干等,必须要做些什么。

    为了准备他和梅的婚事,刘苏儿所买的这么多东西,他一一搬入木屋中,然后解开马车上马儿的缰绳,让马儿自去,只留下两匹马儿自用,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路上的干粮,便一起离开。

    石凌波见他准备了这么多准备和梅准备婚事的东西,想夸奖他几句,可是转念一想,又担心他因此想起女儿,心中难过,便没有提起。

    其实刘苏儿心中何尝不是一直在想梅?石凌波为了女儿已经难过得几乎要疯了,他自然不能再给她增添痛苦,两人一路上聊了很多江湖上的事,但都将自己对梅的思念压在心底,防止对方闻言伤心。

    出谷走了两天,刘苏儿忽然问石凌波:“既然繁花宫的人都是避世之人,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比昆仑山更为偏僻之地?他们会不会在这里,我们若是去中原找他们,说不定会失之交臂。”

    石凌波苦笑道:“汉人东方朔不是曾说过,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真正隐匿不见的人,往往就隐藏在人群中,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穷山僻壤之处避世,早晚会被人发现,只会沦于不停搬走的地步,而且,哪里能没有人?繁花宫的人听说都是俊男美女,山野之地,他们怎能做到这些?”

    刘苏儿不知东方朔乃是汉代之人,还以为是中原汉人之汉人,他要想一想,才能明白什么大隐小隐,他愕然问道:“这么说来,他们岂非不正是做官的人?”

    石凌波说道:“他们既然不问世事,当然不可能做官,哪个做官的会真正不问世事?”

    刘苏儿颓然道:“那么,咱们要去什么地方去找他们呢?”

    石凌波断然说道:“去少林,去丐帮,武林中第一门派和武林中第一大帮,多多少少的有可能知道繁花宫一些事情。”

    少林寺乃是刘苏儿出身之地,丐帮又和刘苏儿有着极深的渊源,这两个帮派刘苏儿都熟,他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我去跟他们打听,少林寺不准女子入寺,你在少室山下等我便了。”

    十多日后,两人来到少室山,刘苏儿向少林寺行去,凌波仙子为了相救女儿,不想多惹麻烦,只得在少室山下等候他,若换做别的原因,她才不会忌讳少林寺不准女子入寺的规矩,早就强闯进去了。

    回到少林寺,刘苏儿感觉就像回到家一样,他首先去见了渡劫禅师,渡劫禅师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喜幸身体还好,见了他自有一番欣喜,两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刘苏儿就跟着去见空相。

    空相正在和当地的三名乡绅谈论一些关于田产的小事,按照规矩,刘苏儿得等到两人说完话,才能进来,可是这几名乡绅极为嗦,说起一些关于少林田产和他们村中田产相邻,地垄以及埋下的地界因为总是被人为的挪动,少林寺田产极广,就算让他一些也无关紧要,可是少林寺让一次可以,小民得寸望尺,地界已经被他们挪动三次,少林寺不能没有止境地迁就,乡绅前来的意思就是希望少林寺既然让都让了,何妨再让一次,那些村民已经在闹了,为何赵甲和钱乙能挪,孙丙也挪了,李丁也想向他们三家看齐,否则地垄不平,他们不干。

    这样的事还能出动乡绅来少林诉说,少林寺偿若不同意,他们还要闹,真正升米恩斗米仇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繁花宫主

    刘苏儿念着梅,心中着急,又听他们没完没了地一直在重复相同的话,何况他们本身的道理就站不住脚,便直接走了进去,对空相说道:“空相方丈,弟子刘苏儿由要事求见!”

    空相早就被这几人吵得心烦,无奈他又不能将他们轰出去,听得他心头的佛意都快被磨去了些,见到刘苏儿闯进来,心道,来得正好,脸上却假装有些歉意:“你看,我这还有事情,要不然我让知客僧为你们做顿素斋,你们吃了再走?”

    这几名乡绅虽然嗦,却也懂得一点人情世故,连忙摆手推辞,因少林的确有事,他们只能无奈地站起来,对空相说道:“望方丈大师能够体谅一下我们的苦处,我们先回去了,等方丈有时间,我们再来。”

    空相摇了摇头:“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劝说你们的村民,就不要再来寺里,我这就要入关坐定,你们再来,未必能够见得到我。”

    一名乡绅还想再说什么,空正暗运狮子吼内功,语气却平平常常地说道:“送客!”

    三名乡绅闻言耳中一阵嗡鸣,脑中一阵混乱,连想说什么都忘记了,而此事几名沙弥走了过来,对三人说道:“情!”

    这三人无奈地叹着气,随着沙弥离去。

    空相这才有时间去看刘苏儿,他对刘苏儿微微一笑,心道,你要是不来,这几人还不知嗦到几时呢。他问道:“刘苏儿,你这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为难处,需要少林寺的帮忙?”刘苏儿对少林寺有功,又是前方丈的弟子,偿若他真有什么事,少林寺决不能袖手不理。

    刘苏儿的确有事,但却不是空相想的那种,他问空相:“请问方丈,不知咱们少林寺对繁花宫的事所知道的有多少?”

    空相一怔,问道:“怎么,你跟他们有了什么纠葛?”

    刘苏儿将掳走梅林隐之女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繁花宫的人告诉了他,空相说道:“据我所知,繁花宫一向并不过问世事,你没有搞错吧,真是他们做的?”

    刘苏儿头疼地说道:“除了他们也不可能有别人了。”接着他把梅林隐和凌波仙子以及繁花宫的情爱纠缠告诉了他。

    空相听过以后,断然说道:“这事最多是欧阳涤心一人所为,他们的宫主李如锦绝不会参与。”

    刘苏儿讶然道:“方丈大师怎能如此肯定?”

    空相说道:“因为李如锦就是梅林隐,梅林隐就是李如锦!”

    刘苏儿呆立当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空相说道:“因为空正和梅林隐乃是至交好友,在空正圆寂以前,他曾跟我谈起过梅林隐此人,他他之所以用梅林隐的名字,就是因为他喜欢梅花,又喜欢隐居的生活,所以这个名字才是他最喜欢用的,他的本名就叫做李如锦,所谓的繁花宫,就是取自繁花如锦之意。”

    刘苏儿更感惊讶:“梅林隐是他最喜欢的名字?难道他还有别的名字不成?”

    空相点了点头:“他还有个名字叫桃不寿,是因为他也喜欢桃花,还有兰寂岭,或者还有别的名字,我就不清楚了,他名叫兰寂岭,自然也是因为他也喜欢兰花之故,可是在繁花宫,他就是李如锦,不是别人。”

    刘苏儿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懂得说话:“兰寂岭我没有听说,可是桃不寿,难道大名鼎鼎的摘花公子桃不寿也是他?这怎么可能?梅林隐是一位人人都尊重的武林前辈,可是桃不寿却是这般声名狼藉,据说他曾坏了不少未出闺女子的身子,为人所不齿,这……这……”

    空相说道:“一个人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所不同的是,李如锦做什么事时,必定会用相应的名字,绝不会错乱,直到他带着白虎神君管离未去凄寂山梅花谷,空正猜测,他要化解的并非管离未的恶,而是要化解自己内心恶的一面。”

    刘苏儿无论如何难以想象世间竟有这种人,而这种人竟还会成为少林方丈空正的好朋友,他问道:“可是他既然是这样的人,我师父又怎会和他结为至交好友?”

    空相说道:“他毕竟还有侠义的一面,而且这一面居多,此事他又不曾隐瞒过空正,空正也曾说过,他心中的恶念也可以被化解,他结交空正时,恐怕桃不寿的名头已经抛弃不用,我们佛门大开,广结有缘人,像李如锦这么罕见的善恶一体的人,空正和他结交,也有监督着他的意思在内。”

    刘苏儿又问道:“此事现在除了方丈师伯知道以外,还有别人知道此事么?”

    空相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还没有,空正也曾告诫过我,此事决不能泄露于外,否则不仅武林中会掀起滔天巨浪,更会激怒李如锦,怕他因此被心中的恶念占据上风,成为一个真正的恶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心中始终不能宁静,看他一副有道之士的样子,哪知他竟然还有这一面,很多他想不明白的事,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既然是繁花宫的宫主,那么繁花宫的弟子欧阳涤心,也就是他的弟子,他说要等欧阳涤心修炼功成后才能和她成亲,恐怕是他善的一面已经改过恶的一面,自己帮自己拖延,然后悄悄地离开,了断这段孽缘。

    而对于凌波仙子石凌波来说,她接触的也都是李如锦在梅林隐的这一面,所以她始终未曾真正了解过他,至于他为何忽然抛弃石凌波,有很多原因可以解释,但真正的那个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既然如此,他又该怎么对石凌波说呢?难道自己能够告诉他真相?你要找的繁花宫宫主李如锦,其实就是梅林隐?如今石凌波因为女儿的失踪,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若是告知她事实的话,她未必能够接受,而且以师父空正之意,要代为隐瞒此事。

    他问空相方丈:“这么说,劫走梅的,几乎可以说是欧阳涤心无疑了?”

    空相说道:“极有可能是她,但在没有证据,又找不到她的情况下,这只是可能之一,李如锦此人身世之复杂,是我从所未见过的,他用不同的身份结交了不同的人,结交深广,这些人恐怕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以前曾经做过什么,是否结了什么仇家,这些都很难说,想要知道是不是欧阳涤心所为,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她。”

    刘苏儿叹了口气:“人海茫茫,想要找到她,恐怕没这么容易。”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丐帮寻人

    空相说道:“或者能够找到李如锦,告诉他真相,他自然也会有解决的办法,但面对李如锦,你千万要注意,别激得他恶念占据上风,否则江湖将平添风波。”

    刘苏儿说道:“可是弟子该去哪里找到这两个人呢?请方丈师伯予以指点迷津。”

    空相微笑道:“论找人,还有比丐帮更有能力的吗?”

    刘苏儿经他提点,这才醒悟,连忙叩谢了空相,便要和空相告辞。

    空相喊住他:“你想好了怎么和石凌波提起此事了么?”

    刘苏儿想了想,最后说道:“关于李如锦的事我不告诉她,让她以为梅林隐还是梅林隐,只要找到了梅,化解了劫走梅之人的仇怨,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空相点了点头:“这么办最好,去吧,一路小心。”

    刘苏儿再次谢过空相的关心,离开方丈室,他又去跟渡劫道别,一老一少说不得几句话,便又要分别。

    下了山,刘苏儿找到石凌波:“少林寺也不清楚繁花宫的情况,咱们再去丐帮问问吧。”

    石凌波感到有些失望,只能讲希望寄托在丐帮身上了。

    丐帮在左近最大的分堂便是洛阳分堂,刘苏儿和石凌波马不停蹄,在路上胡乱吃了饭,傍晚时分感到洛阳城,丐帮分堂,那座破庙中。

    如今接管丐帮洛阳分堂堂主的是原副堂主孙不应,汪九成一向闲云野鹤般,没有在这里,孙不应见到他如同见到了恩人,自从堂主魏青衣被鞑靼人害死以来,全都是汪九成和刘苏儿两人联手,为丐帮死去的弟子讨回了公道,再加上刘苏儿给洛阳分堂带来这么多金钱银票,孙不应哪还不热心招呼?当然,他热心招呼刘苏儿,也绝非因为那些银票之故。

    刘苏儿向他介绍了凌波仙子,孙不应听说她就是江湖女子最有名的凌波仙子,却一头白发,不知怎么应对,只是场面上客气了几句,他招呼刘苏儿进庙谈话,石凌波见庙中甚为肮脏,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她说道:“你们进去说话吧,我在附近走走。”

    刘苏儿点了点头,和孙不应进了破庙。

    听到刘苏儿此次前来,目的是为了找人,孙不应满口答应下来:“这点要是还做不到,我们丐帮也就太无能了,你告诉我是谁,我这就去安排。”

    刘苏儿苦笑道:“话不要说这么满,这几个人可不是这么容易找到的。”接着他跟孙不应说了梅,说了繁花宫的欧阳涤心,说了梅林隐,说了兰寂岭,甚至还说了李如锦,当然,他没有说明梅林隐和兰寂岭以及李如锦就是同一个人,而桃不寿,他更是提都没有提,且不说李如锦还会不会用桃不寿的名头作恶,单以丐帮嫉恶如仇的行事,找到桃不寿,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冲突。

    孙不应说道:“这五个人除非是不露面,一露面,我们必然能够找到他们,我们分堂还有四十多只信鸽,我会全部派出去,接到信鸽的分堂或者弟子让他们再放出信鸽,不用两日,全天下的丐帮弟子都能收到我们找人的信息,对了,你先告诉我,他们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年龄服饰相貌等等。”

    对于梅,刘苏儿是再熟悉不过,他详细描述了梅的样子,连她最后穿的什么衣服都说得极为详细,梅林隐的样子他也知道,李如锦和兰寂岭都是他同一个人,所以他只含糊地说三人长得差不多,只是身份不同,就将他们当做一母同胞的三兄弟好了,而至于欧阳涤心长什么样子,他和凌波仙子两人都不清楚,只知道她是繁花宫的弟子,长相嘛,自然是极其俊美的。

    孙不应对于梅林隐和李如锦的大名早就听闻,听说两人长得很像,本就感到稀奇,再加上兰寂岭这个人和两人也长得像,他更是感到难以理解,但他知觉地没有多问,立刻吩咐丐帮中精于丹青的人,将梅和梅林隐的样子画出来,并写明年龄和特点,就连刘苏儿都感到很像后,这名精于丹青的弟子一连画了四十多份,让每只信鸽都带上一幅画,然后全部放出。

    这群白色的信鸽从丐帮的分堂飞出,颇为壮观,它们承载的不仅是找人的相貌,也承载了刘苏儿和石凌波对梅的关心和思念。

    看着信鸽飞走,孙不应说道:“最快两日,最慢三天,就会出结果,你是在这里等,还是怎的?”

    刘苏儿想起石凌波还在外面等他音信,毕竟石凌波乃是他未来的丈母娘,他不能不好好安排和巴结,他说道:“等我跟凌波仙子说过以后再做决定。”

    在庙外见到正等得有些着急的石凌波,刘苏儿将丐帮用飞鸽传书,只会天下丐帮弟子一同找人的经过告诉了她,并安慰了她几句,当然,他们都清楚,安慰也不过只是安慰而已。

    石凌波奇怪地问道:“为何丐帮的人对你的话这般言听计从?”

    刘苏儿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和他们帮的汪帮主有些交情,所以他们才这般对我,对了,天色已黑,我送你去住店,晚上我就来这里等候消息,恐要要三四天的功夫,才能知道结果。”他故意多说了一两天,就是怕石凌波到时候等得着急了。

    石凌波说道:“好吧,越快越好,想起梅不知落到什么人手里,不知有没有受到折磨,我心中就感到难过。”她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刘苏儿也是同样关心梅,便住口不说。

    刘苏儿善解人意地说道:“放心吧,梅一定没事,我有预感。”

    两人来到洛阳最大的落花楼,要了最贵的一间天字号房,除了这些,刘苏儿还多付了一些茶水钱,让客栈的人务必好好招呼贵客石凌波,他有的是银子,出手又不吝啬,看得石凌波啧啧称奇。

    当晚,刘苏儿便回到丐帮分堂,他自带酒食,和孙不应等丐帮弟子喝了个酩酊大醉。

    从第二天起,洛阳的丐帮分堂就陆续受到了回应,要么是没有结果,要么是多少年前曾见过某人,此后便没再见过。附近不会有三人的踪影,早在刘苏儿的预料当中,但他心中毕竟还是着急,而石凌波似乎反倒沉住了气,在落花楼一直等着,也没有过来过问。

    可是一连三天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收到一条有用的线索。

第一百二十章 京城戏班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石凌波在落花楼客栈也坐不住了,也来到了丐帮分堂。

    堂主孙不应的脸也变得有些难看,他原本以为找五个人,以他们的能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可这几人仿佛就没有在世上存在过,他话说得这么满,如今都有些不敢面对刘苏儿。

    第四天,依然没有什么消息,晚上石凌波也没有回客栈,就在丐帮分堂坐着等,尽管她的头发变得花白,可毕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美艳的白头发的女人,丐帮的人知道她凌波仙子的身份,不敢离她太近,怕身上的脏玷污了她,给她留下一大片的空地儿,刘苏儿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也没有说话,两人一夜没睡。

    刘苏儿几次想把关于梅林隐身份的秘密告诉她,希望能宽慰宽慰她,还好他总算在最后关头都忍住了,空正既然都帮他隐瞒下来,恐怕就有担心泄露这些隐秘后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第五天的天渐渐亮了,丐帮给两人送来了饭,两人谁都有心思吃,孙不应来到两人身边,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天临近晌午的时候,最后一只信鸽飞回了丐帮洛阳分堂,将消息带了回来,孙不应接过信鸽,从信鸽腿上解下一个竹筒,从竹筒里掏出一卷纸条,他来不及将信鸽放回鸽笼,就将这次传来的是一条好消息,在京城的一个戏班子里,找到了他们要找到的人,乃是一名戏子。

    刘苏儿看着石凌波,两人同时想到,这名戏子难道就是欧阳涤心?她为何千里迢迢地将梅从昆仑山带回京城呢?而且以欧阳涤心的武功,又怎会沦落成一名戏子?那梅呢?也被带到了戏班子?

    可是两人的想法很快就被全然推翻,孙不应说道:“这个戏子却不是别人,正是你们要找的兰寂岭,他虽是个男人,在戏班子里演的却是个女人,人称兰青衣,名字倒和先堂主一样。”

    兰寂岭就是梅林隐,也就是李如锦,石凌波还在莫名其妙,并因为找到的人既不是欧阳涤心,也不是梅而感到失望和难过时,刘苏儿告诉她:“梅林隐前辈找到了,兰寂岭就是他在戏班子里用的花名。”

    石凌波喃喃地说道:“我倒不知道他还会唱戏,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干什么去演女人?他……他这莫非不是疯了么?”

    刘苏儿解释道:“这是一种爱好,唱戏的有很多都是男子,对了孙堂主,上面可写了这个戏班子的名称?或者戏班子的地址?”

    孙不应摇了摇头,但他说道:“只要是我们丐帮查探出来的,你持我们丐帮的竹节令,到了京城,自然会有人带你们找到他们。”洛阳分堂的这根竹节令,还是汪九成不久前留下来的,孙不应拿来给刘苏儿用,汪九成就算知道也不会责怪。

    石凌波点了点头,对孙不应说道:“多谢了!”又扭头对刘苏儿说道,“咱们走吧。”

    她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刘苏儿也跟孙不应道别,两人骑着马,又连忙向京城赶去,两人都是抱有同样的心思,一旦他们能够找到梅林隐,就将真相告诉他,他有很大的可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两人都想尽快找到梅,所以他们在路上一点都不敢耽搁,晓行夜宿,不一日,就来到京城。

    京城和刘苏儿以前来过之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繁华,同样的熙熙攘攘,只不过这些熙熙攘攘的人,当然已不是他上次看到的熙熙攘攘的人,他们来到京城的丐帮分堂,拿出竹节令,找到丐帮在京城分堂的堂主诸四通,将来意告诉了他们。

    诸四通早就听闻过刘苏儿的名头,就算他不拿竹节令,只报上名号,他也会尽量相帮,他对刘苏儿说道:“这个戏班子就在前门大街上一位将军的府上,将军在外领兵,他的妻妾都喜欢听戏,因此将这个戏班子多留了两日,若非如此,他们早就要走了。”

    刘苏儿知道他们能打听得这么清楚,定然是买动了将军府中的下人,否则如何能知道得这般详尽?他问道:“不知这戏班子叫什么名字,这将军府又是哪个将军的府邸?”

    诸四通说道:“戏班子的名头叫做唱西楼,将军府则是驻守边疆的华宁将军。”

    刘苏儿一怔,心道,有怎会这么巧的?他为了几位皇子夺权之事,曾和华宁将军作对过,不过后来他还是放弃了牵扯到其中,并向二皇子宣布效忠,恐怕这位华将军,如今已经忘了自己这个人吧。

    石凌波说道:“既然知道了他们的位置,现在就过去找他们吧。”她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二十年没有见面的梅林隐,心中恨不能立刻去见他。

    诸四通说道:“将军府其实他人能够随便进出的?他们府上光是家将就有两百多人,这里又是京城,硬闯肯定是行不通,只能找个因头过去。”

    刘苏儿拉过诸四通的手说道:“诸堂主,我们并非进府听戏,而是去找一个人,我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买通他们的下人,放我们从后门进去,我们只要找一个人,找到了我们说完话就走,不用这么麻烦,最紧要的是快!”说着,他随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连面额都没看,就直接递给诸四通。

    诸四通本来有些为难,可是他看到银票的颜色,再看看银票的面额:纹银一万两。差点下了一跳,他说道:“这些银子就算是从正门进去也说得过去,从后门找一个下人开下门,哪用的了这许多?”

    刘苏儿说道:“诸堂主不用客气,你们一番查探也颇为辛苦,除了要花的钱外,其他的你拿着,让丐帮的兄弟买点酒喝。”

    诸四通在京城做丐帮分堂的堂主,所经历的人情世故以及阿谀奉承比别处更多,而且京城处处讲究面子,内力又极为窘迫,丐帮讨来的钱都用于还别的门派的人情还不够,早就捉襟见肘了,他得了这些银子,真是说不出的意外之喜,他连连点头:“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办,如果没有意外,今晚你们就能见到他了。”

    说完,诸四通匆匆离去。

    戏班子大都是夜里唱戏,白天起得很晚,所以刘苏儿和石凌波两人只能在京城的丐帮分堂里等候,毕竟是在京城,丐帮分堂也和其他分堂大都住在破庙里不同,这里的分堂乃是在一片草棚下,堪堪能用来遮风避雨罢了。

    诸四通走后其实并没有多久就回来了,可是刘苏儿和石凌波两人却感到他离开了很长时间,回来后,诸四通告诉两人:“行了,在酉时末戌时初前后,你们到将军府后门等候,一个叫做来福的人会给你们开门,这个时辰将军府的人都在吃晚饭,戏班子也在等待化妆更衣,你们见过那人说几句话就走,别待太久,否则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两人答应着,慢慢地等待傍晚的到来。

    酉时前后,丐帮为他们准备了饭菜,两人都吃了不少,也许是想着很快就能见到梅林隐,所以两人也算心里有了些着落,所以都吃了不少,吃过饭后,估摸着赶到后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由诸四通亲自带着两人前去。

    来到将军府,后门并没有打开,三人在路边等候,刘苏儿奇怪大户人家吃饭为何这么晚,他看了看天色,这才醒悟,夏日的白天比较长,一般人都习惯了入黑吃晚饭,所以吃得晚了点,换做是冬天的话,酉时初便开始吃饭了。

    想着就要见到梅林隐,石凌波感到自己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但时间短暂,自己只能捡最主要的跟他说起,那自然是关于他亲生女儿梅了,其他的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寻找和思念,就等他出来后再说不迟。

    明明是打着为了相救两人的女儿的旗号,可是石凌波却感到自己有些心虚,有些忿恨,有些难过,有些感伤,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心中竟然难以宁定,她暗中运气,内力在周身游走了三十六遍,这才好了些。

    等待时的时间永远感觉是漫长的,但终于有等到的时候,后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白白胖胖的下人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见到诸四通,脸上笑出了一朵花般:“诸大哥也来了,啊,是两位进来找人?那咱们赶紧去,诸大哥,有空我请你吃酒。”

    在诸四通的答应声中,这名叫做来福的下人,带着刘苏儿和石凌波进了将军府。

    来福在后面关上了门,对二人说道:“将军府可不是随便能够进出的,待会你们找到了人,说几句话就走,可别耽搁久了,还有,千万别生出事端,将军府上有五百名家将,你们晓得不晓得?”

    两人自然连连点头,一边听着来福的叮嘱,两人一边跟着他向府中行去,穿过后花园,走过一道偏廊,两人来到一个小院子里,这里本是将军府用来接待客人歇宿的客房,此刻被用来当做安置唱西楼这个戏班子,可见华将军的妻妾对他们的看重。

    来到客院的门口,来福说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要找的那名叫做兰寂岭的,在右手边最后一间房间里,千万别多耽搁,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说完话,你们就走。”

    刘苏儿和石凌波都不再理会他,两人向那间屋子走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面戏子

    来到门口,刘苏儿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石凌波,知道石凌波和梅林隐的见面一定非常尴尬,石凌波更希望两人单独相见,石凌波看了他一眼,见他如此识趣,冲他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然后石凌波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刘苏儿站在屋外,他感到有一段不短的时间里,房间里都是寂静无声的,他能确定兰寂岭,梅林隐,李如锦人就在里面,否则石凌波早就出来了。

    里面终于传来了声音,模模糊糊地也听不清楚,刘苏儿走开了些,偷听两人的说话甚为无礼,何况两人都是他的未过门媳妇的爹娘。

    石凌波走进屋子后,坐在一方铜镜前的梅林隐听到声音转过脸来,两人面面相觑,许久都没有说话。

    梅林隐终于站起身来,看着石凌波微微一笑,他在笑,她却忍不住流下泪来,他说道:“你来了。”声音不疾不徐,没有多大的激动之情,或者梅林隐为人比较含蓄,哪怕是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表面上都是这样,仿佛两人在不久前才刚刚见过面。

    然而一晃之间,二十年过去了。

    石凌波哽咽地问道:“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为什么连见都不愿意见我?”

    梅林隐笑道:“你一见面就要哭么?你瘦了,还有,你白头发怎么这么多?但你的相貌却没有多少变化。”

    听他提起自己的白发,石凌波立刻想起梅的事来,她说道:“我的白发是在前不久的一个夜里,一夜白了头的。”

    梅林隐依然面不改色:“哦?那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石凌波说道:“不错,一件让我感到很难过的事,我和你生下的女儿,她被人劫走了。”

    梅林隐的脸色终于变了,他问道:“你说什么?你和我生下的女儿?她是谁?她在哪里被人劫走的?”

    石凌波说道:“她跟着你生活了近二十年,你给她起名叫做梅,我也不知道她是被谁劫走的,所以我才来找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她,梅林隐,你抛弃我,我不怪你,可是你一定要找回咱们的女儿。”

    梅林隐讶然道:“梅是我的女儿?你怎么知道?啊,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就像当年那样,如果她是我的女儿,你为何将她抛弃在昆仑山梅花谷外?你当时不要她,现在又来找她做什么?”他完全不能相信石凌波的话,因为此事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石凌波缓缓地摇了摇头,她脸颊上的眼泪随着她的摇头而甩落,她说道:“梅的左腰上有一块梅花印记,在她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当时我在坐月子,她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被人劫走了,谁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将她送到了你那里?我发了疯似得找了你们两人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什么都没做,就为了找到你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儿,还没有享受一天的天伦之乐,当天晚上,她又在梅花谷被人劫走,梅林隐,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女儿!”

    说到后来,石凌波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有些声嘶力竭,梅林隐不由地不信,此事虽然离奇,但石凌波说得声泪俱下,看来又不像假的,他仔细询问了石凌波所言,等到他说道她前去少林找他,空正所说的一番言语后,他终于相信石凌波不是在骗自己。

    和刘苏儿所想的一样,梅林隐很快想到了这个两次劫走梅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欧阳涤心,因为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她,若没有梅,他或者早就和她结为夫妻了。

    石凌波流着泪对梅林隐说道:“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找回女儿,我原来觉得你是我活着的目的,可是自从女儿出生后,我就将她看成了我活着的原因,她是你留给我最好的事物,但我两次都失去了她。”

    梅林隐刚想说什么,来福走了过来,对屋内外的人说道:“你们话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赶紧走,若是被人发现了有外人在这里,连我都要跟着受责!”

    石凌波刚想对梅林隐说什么,梅林隐对来福喝道:“这两人是我们戏班子外面准备的人,今天晚上的戏,他们也要参加,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兰寂岭说的,如果不让他们留在这,那这戏我也不唱了,这就走。”

    来福吓得连忙应诺,他对梅林隐说道:“行,行,行,既然兰爷这么说了,我就放心了。”

    说完,来福赶紧离开,去跟管事的去说,到时候若有起事来,自己也可以推卸掉责任。

    石凌波说道:“既然如此,你今晚还要唱戏么?”

    梅林隐说道:“梅已经被劫走这么久了,处境不会再有变化,也不争这一晚,我唱完这场戏,就随你们离开,对了一会开戏的时候,你们也跟着,看看我唱得怎么样。”

    刘苏儿和石凌波都想不到他竟有这么大的定力,能够在得知女儿失踪后,还能有心情去唱戏。

    当天晚上,戏班子表演的是《西楼记》,这是唱西楼戏班子最拿手的一段戏,刘苏儿和石凌波在台下随着一帮将军府的妇人看得如痴如醉,从中他们看出兰寂岭唱戏,并非和其他戏子的目的一样,并不是为了讨生活,而是真心喜欢这件事。

    在台上的梅林隐,既不是梅林隐,也不是桃不寿,更非繁花宫的李如锦,而是一个真正的兰寂岭,就如同一个技精于戏台一生的戏子,而非叱咤江湖的豪雄,他唱的是女腔,身穿青衣,头戴凤冠,做女子打扮,人看起来果真如同一名女子,他演的是一名叫做穆素徽的青楼女子,讲的是她和书生于鹃倾心相恋,在于鹃经历牢狱之灾后,终于和他成为眷属的故事。

    戏罢,这场戏博得满堂喝彩,唱完后,兰寂岭脱下戏服,洗去脸上的妆彩,换回平常的衣服,摇身一变,变成了江湖中人人尊敬的梅林隐。

    他跟戏班子里的人作别后,就和刘苏儿以及石凌波两人携手离去,由他陪同,将军府中的人自然不会多问两人的身份。

    出了将军府,刘苏儿问道:“梅前辈可知要去什么地方寻找?”

    梅林隐说道:“知道,只是这夜已深,不利于骑马,咱们到城外去雇一架马车,在车上休息,明日到了张家口再换马而行。”

    原来他毕竟还是关心自己的女儿的。

    此时京城的城门已关,但自然难不倒三位轻功都是绝高的人,来到城外,刘苏儿去骡马行找了一架宽敞的马车,晚上赶路,刘苏儿多付了一倍的车钱,让他走快些。

    三人上了马车,梅林隐吩咐了车夫几句,车夫就扬鞭向西行去。

    坐在车厢中,三人开始的时候,都没有说话,刘苏儿感到气氛有些尴尬,想说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但几次张口,都没有说出来。

    倒是石凌波先问梅林隐:“当时你为何抛下我一走了之?我去找了郎中,郎中告诉我怀了身孕,我正想将此事告诉给你,可是回到客栈,却怎么都找不到你……”

    梅林隐半天没有回应,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如此了,难道你非要知道为何?”

    石凌波点了点头,又想起车厢中一片漆黑,他看不到自己点头,可是梅林隐武功极高,怎能看不出她的动作?他说道:“当时你和各种男子来往,我想就算是我走了,你一样能过得很好,所以我便走了,只是我不知道你怀了身孕,若是知道,又怎能不管不顾?世事之阴差阳错,莫过如此,现在再来计较这些,岂非已经迟了?”

    石凌波脑中轰然一震,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她看到梅林隐对自己不冷不热,便想找几个男人来演戏似的追求自己,好让他明白自己的好,自己可真是弄巧成拙了,自己的这点小聪明,做出的小手段,她原本以为梅林隐会心生嫉妒,或者就此对自己痴迷,可是自己所想的所做的,简直是南辕北辙了。

    而她因此付出的代价却是二十年的痛苦。

    一时间,石凌波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总之,她现在的脸色十分难看,幸而是在漆黑的车厢里,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梅林隐,怎么面对刘苏儿,怎么面对自己。

    刘苏儿问道:“请问梅前辈,劫走梅的是否欧阳涤心?”

    梅林隐叹了口气说道:“八成是她,她是我此生唯一对不起的人。”

    刘苏儿又问道:“如果是她,会不会伤害梅?”

    梅林隐说道:“我也不知道,相隔二十年,人都会变的,更何况当时她对我恨意极深,我也没有把握。”

    一句话,惹得刘苏儿和石凌波心都提了起来。

    梅林隐接着说道:“不过梅没有事的可能性最大,欧阳涤心不是那种会杀人的人,她对梅下手,都是因为我,若是她想杀人,二十年前就能杀人了,不会等到现在,她是想让我认错,是我辜负了她。”

    石凌波心中一阵激动,差点将当年她故意灌醉梅林隐,骗得他的身子一事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她终于还是没说,她不知道自己说出来后,会引出什么结果,万一梅也看不起自己,那自己唯有一死而已。

    三人谁都失去了说话的**,马车继续狂奔在漆黑的夜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欧阳涤心

    刘苏儿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梅林隐既然不说,他也没有多问,总之就是去找欧阳涤心便是。

    三人在马车上囫囵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张家口,刘苏儿结了马车钱,又去买了三匹好马和一些干粮,三人继续策马飞奔,自然是梅林隐在前边引路,其他两人在后面跟着。

    此后三人一路向西行去,一连走了几天,这天来到一个镇上,镇口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李家堡镇,刘苏儿问起梅林隐这是什么地方,梅林隐说道:“这是陕北定西县,欧阳涤心就是在这里成为繁花宫的弟子,我想,她如果劫走了梅,应该会回到这里。”

    李家堡镇乃是一个看起来荒凉的镇子,陕北一带的镇子大都如此,这里常年干旱少雨,地上积起的灰尘很厚,风一吹起,漫天昏黄,南方的人肯定在这里住不惯,在这里水成了奢侈品,用来喝都快不够了,更别说洗澡,很多人一年才洗一次,每个人身上都似乎覆盖着尘土,可是这里的人似乎已经赶到习惯了。

    刘苏儿虽然做过乞儿,仍感到就连中州洛阳的乞儿都比这里的人干净。

    据梅林隐所说,欧阳涤心乃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子,非常漂亮的女子,怎么会选择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又怎能维持她的美貌?

    很快他就知道了。

    三人在镇口下了马,牵着马而行,风吹过后,刘苏儿感到口鼻中,头发中都是尘土,他连连吐吐沫,可是吐到嘴都干了,还是感到嘴里的尘泥没有吐干净。

    两名丐帮弟子和三人擦肩而过,这两名弟子当然不认得刘苏儿,刘苏儿若是拿出竹节令,他们自然俯首相敬,可是他暂时没有需要丐帮弟子帮忙的地方,他只是奇怪,在这么穷苦的地方,竟然也有丐帮之人,他们是靠什么生活的呢?

    在这么风吹尘起的地方,这个镇子上竟然什么都有,酒馆,茶馆,杂货铺子,饭馆,衣坊,客栈,青楼,典当行,铁匠铺子等等,卖什么的都有,真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们三人去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青楼,这家名为偎红楼的青楼,也是蒙着一层尘土,在这里恐怕算是比较气派的青楼了,在中原,只能诶称之为瓦房,有钱人是万万不会去的。

    石凌波见梅林隐带他们来到青楼,忍不住问道:“难道欧阳涤心就在这里?”

    梅林隐点了点头,看着青楼的招牌“偎红楼”三个字怔怔发呆。

    石凌波醋意上涌:“这么说来,你和欧阳涤心乃是在青楼里认识的?”

    梅林隐没有回答他的话,领头走了进去,刘苏儿也跟在后面,石凌波跺了跺脚,也跟着走了进去,对于石凌波来讲,逛青楼对她来说还是头一次,以前她非常鄙夷青楼女子,认为她们很脏,现在的她也是这么认为,她对欧阳涤心的印象,不免降低了几分。

    梅林隐进去后熟门熟路,不到天黑,青楼本不接客,而此刻正是艳阳高照之际,梅林隐进去后,却没人撵他,甚至很多人都认得他,纷纷称呼他为“李宫主”。

    石凌波更是感到差异,梅林隐明明是个男的,这些人也都不是瞎子,为什么称他一个气宇轩昂的大男人为公主?只有刘苏儿知道他是繁花宫的宫主,宫乃宫殿之宫,而非公主之公。

    刘苏儿和石凌波都是一边走一边四处查看,此刻青楼的女子大都在睡梦当中,请楼主只有几个龟公和小厮在忙活着,梅林隐一路穿过偎红楼的门楼,来到后院,到了后院,刘苏儿才发现自己这里所知真的很少,后院虽然也有一些尘土,但比起外面要少得多,而且后院里还有一口井,一百多株桃树,长满了绿油油的叶子,茂密的桃叶间,能够看到红白相间的桃子,微风从这里拂过,非但没有泥土,反而带来扑面的香甜。

    现在是盛夏,桃子正是成熟的时候,没想到外面虽然看起来十分贫瘠,桃树竟然能够在这里长得这么好。

    梅林隐看到这些桃树,停下了脚步,刘苏儿记起空相告诉他的事,梅林隐还有个名字叫做桃不寿,据说他十分喜欢桃花,这座青楼的后院栽种了这么多桃树,一定不是偶然。

    刘苏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里十分干旱,没想到桃子却结满了果子。”

    梅林隐说道:“最好的桃子就在西北,传说中王母娘娘的桃林,就是在西方。”

    刘苏儿愕然,那是神话传说,也做的了准么?

    石凌波说道:“你快去问问,看看梅是不是在这里,老纠结这些小事干什么?”

    梅林隐正想说话,桃林后忽然传来一阵箫声,箫声清绝奇幽,就像是从深山中传来的箫声,又向从极远处传来的箫声,箫声自远而近,又自近而远。

    这里根本就没有山,吹箫的人绝不会这么快地走来走去,让人感到这种情况,自然是因为吹箫的人,吹箫之技已臻化境之故。箫声忽然欢快,忽然忧伤,欢快和忧伤来回变幻,让听者仿佛能够听出吹箫者的心声。

    刘苏儿心想,这吹箫的人定然是位翩翩君子,载忧载思,如在思念心爱之人。

    石凌波心道,此人定然是个喜怒无常之人。

    唯有梅林隐没有说话,但心中却放下了心事,听到箫声,他已经知道了欧阳涤心就在这里,同时他心中也感到有些紧张,偿若她在这里,而梅却不在这里又会怎样?

    多想无益,梅林隐待箫声止歇,立刻大踏步向桃树林深处行去。

    刘苏儿和石凌波也跟着走了过去。

    其实桃树并没有占有多大的地方,只是每课桃树都栽种的疏密有致,棵棵相互掩映,桃叶又重重叠叠,给人一种幽静的无尽之感。

    桃林尽头,是一排小屋,小屋子前有座小亭子,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坐在亭子下,看着来人,她的手中拿着一根玉箫,看来刚才的箫声就是她吹出来的。

    见到梅林隐,这名女子脸转向一边,就让不明白两人关系的人都能看出,两人关系匪浅,石凌波见到此女肤白貌美,眉宇间似乎带着不能化解的忧愁,原来此人就是欧阳涤心了,刘苏儿见到她的相貌,心中她樱口轻开,冷冷地说道:“当年你这么绝情,弃我而去,如今还回来找我做什么?”

    三人闻言心中同时感到一凉,听她意思,梅似乎并不在这里,否则她的说话就应该是:你终于找来了,或者是用梅来逼迫什么。

    梅林隐说道:“当年我实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情你见谅。”

    欧阳涤心缓缓地转过身来,刘苏儿远处见了也不觉得什么,近处看到她的容颜,忍不住心中一震,这女子相貌好美,不愧梅林隐对她朝思念想,只是被石凌波搅和了他们有情人,所以终身未能成为眷属,以前不可能,现在梅林隐和石凌波连女儿都有了,恐怕以后也都不可能。

    欧阳涤心自己何尝不知道这些?她俊美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显然十分伤心。

    见到欧阳涤心的眼泪,石凌波竟然有种我见犹怜,何况老奴之感,心中首次生出对当年自己的横刀夺爱感到有些内疚,若不是她,梅林隐恐怕早已和欧阳涤心结为神仙眷侣,自己虽然和梅林隐相处了几日,可是自己其后却痛苦了二十年,是否老天对她的报应呢?

    但石凌波是什么人?她善于克制自己的情绪,始于这二十年不断的自我安慰,因此,她的这点内疚之心很快变成了得意:你虽然长得美,可惜梅林隐却只和我一个人好过。

    梅林隐叹了口气,看着欧阳涤心经过二十年的岁月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相貌,知道她的飞花心法已到了极高的驻颜境界,他说道:“为何你的飞花心法到了这般境界,还会伤心流泪?是否在练功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分花心法讲究的是摈弃七情六欲,所谓飞花逐叶,就是飞花心法的本质。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正身份

    欧阳涤心既然练到了驻颜的地步,不应轻易流泪或者大笑的,除非她在练功上出了岔子,修炼这套内功乃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出了岔子的话就容易走火入魔,轻则四肢麻痹,重则腹脏受伤。

    欧阳涤心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流着泪说道:“现在你倒关心起我来,当初呢?你这般对我,难道不是希望我死了更好么?什么海誓山盟都能弃之如撇,还假惺惺地这般做作复有何益?”

    梅林隐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何况他也无话可说,自己酒后做出并非出自本意之事,的确是对不起她,可是他离开她,却并非这个原因,然而他又无法解释。

    石凌波见两人争执不休,她爱女心切,想问问梅的下落,又觉得有些冒昧,她说道:“请问……”

    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被欧阳涤心打断,她说道:“你就是凌波仙子石凌波是不是?”

    石凌波点了点头。

    欧阳涤心说道:“这二十年来,你一定过得很开心了是不是?”

    石凌波摇了摇头,她虽然没有让梅林隐和欧阳涤心在一起,然而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她不仅二十年没有见到梅林隐,就连女儿也两次失去,可是如果人生能够重来,她还会不会在那天晚上做出那样的事?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不会知道。

    欧阳涤心冷笑道:“真不知道梅林隐看上了你哪一点,你来找我,一定是为了梅了,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嘿,如今又怎么说?”

    梅林隐说道:“咱们之间的事,不牵扯到孩子,我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知道她是我的女儿,梅呢?”

    欧阳涤心说道:“想要知道,我的李如锦李大宫主,你想要知道梅的下落,就必须待我和石凌波比试一场之后才行,比试过后,无论输赢,我都会告诉你,如果你不同意……”下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也让人知道后果肯定是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在欧阳涤心眼里,梅林隐其实是李如锦。

    石凌波虽然不知李如锦就是梅林隐,可是她听到欧阳涤心敢向自己挑战,这是多少年里未曾遇到过的事,最近几年就连江湖中的男人都极少敢向她挑战的,何况女人?更何况是在她心爱的男人眼前?她立刻回答道:“好!比试就比试,难道我凌波仙子是浪得虚名的?”

    听到她这句话,欧阳涤心本是坐在凉亭下的石凳子上的,她一手拿着玉箫,另一只手在石桌上轻轻一拍,人已从凉亭中飞出,向石凌波冲来。

    刘苏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欧阳涤心看起来生性宁静,没想到性子也这么火爆,说动手就动手,而且身法之快,出手之狠,丝毫不亚于凌波仙子。

    江湖人中,不知道凌波仙子名头的人恐怕不多,而直到欧阳涤心的,简直没有几个,可是从欧阳涤心的出手看来,她武功极高,却极少踏足江湖,修炼武功并非为了在江湖中争名逐利,仿佛她苦练武功,等候的就是这一刻。

    凌波仙子在二十年前,就知道偷走她孩子的人轻功高绝,为了报此仇,石凌波苦练轻功,她的凌波渡虚的轻功甚至可以踏水而行,可以说是独步江湖,然而欧阳涤心却是江湖之外的人,二十年里,石凌波在不断苦练,欧阳涤心也没有闲着,两人此次想斗,真正是旗鼓相当,甚至欧阳涤心在内功修为上更胜一筹。

    看着两人见招拆招,打得十分热闹,可梅林隐却感到极为尴尬,他又不能出手阻止,如果他出手,不管是帮谁,恐怕欧阳涤心都不会再告诉自己梅的下落。

    两人的武功,从拳脚功夫,逐渐变成了使用武器的比拼,欧阳涤心的武器就是她手中的玉箫,玉石做的萧看起来不堪一击,可是欧阳涤心将内力渡入其中,却使得玉箫变得坚如钢铁,而且玉箫本是青色,随着内力的注入,玉箫显出单单的光来。

    石凌波用的武器乃是一根柔带,说是柔带,却刚柔并济,这种胡软忽硬的带子,随时可以互相转换,攻得敌人防不胜防,刘苏儿以前见过这种武功,就是在杭州西湖湖畔的画舫中,见到过纪重灵使出这种功夫,而凌波仙子可说乃是纪重灵的师父,师父试出来,比起纪重灵所使,更为刁钻和狠辣。

    但两人旗鼓相当,虽然双方的精妙招数层出不穷,但从能被对方化解,可说两人斗得旗鼓相当,加上两人都是相貌极为美貌的女子,这场比试更是赏心悦目,若非石凌波的头发变白了,两人的相貌也可说是差不多。

    斗到一百多招时,欧阳涤心展动轻功,似乎足不点地地围着石凌波向她攻去,石凌波也将凌波渡虚的轻功身法运行到极致,她忽然双脚在地上一点,人来到树上,欧阳涤心也跟着向树上窜去,手中玉箫如同化为一柄利剑,向石凌波刺去。

    石凌波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等欧阳涤心跟着跳过来时,石凌波的柔带却在这里等着她,欧阳涤心虽然没有被她击中,而是用玉箫在她的柔带上一点,人落在了树下,石凌波也跟着从树上落下,继续向欧阳涤心攻去。

    欧阳涤心在桃树丛中来回躲闪,并趁机反击,两人一前一后,或者一后一前,互相追逐厮打,刘苏儿见两人轻功虽然并非同一种轻功,但使出来速度差不多,视乎谁也不能追上谁,或者或是谁也不能被对方追上,两人离得近些,便互相出招,别看两人都是名字,招数使出,着着狠辣,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

    趁着两人相斗之际,梅林隐来到一间屋子前,这间屋子屋门紧闭,梅林隐伸手推了推,那门没有上锁,手一碰上去,就缓缓地开了,门刚打开,梅林隐就看到梅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对于梅林隐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在意。

    梅林隐静静地看着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生女儿,然而我却一直不知道,如今我知道了,此后一定要好好对她。

    他忽然奇怪,为何外面她的母亲和别人打得如此激烈,她却不闻不问,只是这么淡淡地看着,仿佛是在看两个陌生人在打斗,他轻轻呼唤她:“梅!”

    梅没有说话,梅林隐心中恍然,看样子她是被欧阳涤心点了穴道,否则没有不理会的道理,他刚要走过去,伸手为她解开穴道,刚走到她身旁,就看着梅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她,眼中透露出些许悲伤。

    原来她没有被点上穴道,那么她为何不理会自己呢?他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梅?”

    梅看着他,忽然像欧阳涤心那样流下泪来,欧阳涤心流泪,是伤心自己被人抛弃,而梅流泪又是为得什么?她忽然说道:“师父!我……”

    梅林隐问道:“你究竟怎么了?你母亲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该叫我一声爹才是。”

    梅哭道:“你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也不是石凌波的女儿,师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该去相信谁?”

    梅林隐讶然道:“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欧阳涤心跟你说了什么?”

    梅抽泣着说道:“她告诉我,当年她的确从凌波仙子手上偷走一名婴儿,可是这名婴儿很快就死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另外找了一名女婴,在我腰上刺出梅花的印记,冒充我就是你们的女儿,实际上,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欧阳涤心也不肯告诉我更多,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梅林隐闻言虎躯一震,他猛地拉住梅的手问道:“你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往事如烟

    多年以前,繁花宫宫主李如锦化名桃不寿,在江湖中肆意妄为,和许多女子结识,但很快他就感到腻烦,弃之而去,久而久之,桃不寿败坏良家女子的声明便传了出来,再加上许多女子对他是又爱又恨,对他行事更是加意诋毁,说自己贞洁都是被他用武功强行占有,桃不寿欲解释而无从,干脆不再解释。

    当时少林空正是他好友,也是唯一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听到他的行为,还曾想过要为他辩解,桃不寿拒绝了他的好意。

    只是江湖上的人声明狼藉,终归难以立足,不得已,李如锦便又化名兰寂岭,不再和以前女子相联络,也不再结识新的女子,在这段时间里,他迷上了戏班子里堂而皇之的化为另外一人的生活,他感到这人生便如戏台上,人人都是以一种并非自己真正的身份,出现在别人眼前,他终日醉心唱戏,兰寂岭成了远近闻名的青衣优伶,就连京城都听说了他戏唱的好,无数权贵争相邀请他所在的唱西楼戏班子去表演,并以之为荣。

    那一天,欧阳涤心也来听戏,在台上唱戏的兰寂岭见到了她,忽然怦然心动,那一场戏他都不知道怎么演下去的,他知道自己遇到了最爱的人,他决定和他好好相处,并对她进行了不断的追求。

    在自己最爱的人身边,兰寂岭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告诉她自己的真名李如锦,并且让她也加入自己的门派繁花宫,她成了她的一名弟子。

    李如锦虽然爱欧阳涤心,但是他想看看自己是爱她的人,她的全部,还是只爱她的身子,他跟欧阳涤心约定,只有等她飞花心法大成以后才能迎娶她,这一点得到了欧阳涤心的赞同,她觉得李如锦是她所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并非只想着自己身子的人。

    飞花心法最少需要五年的时间才能大成,李如锦再将心法要诀传给欧阳涤心后,便任她自行修炼,乃是典型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五年的时间,足以验证自己对欧阳涤心的心意。

    李如锦为了践行自己的决心,他再次化名梅林隐,除了和空正往来甚密以外,就是和江湖豪杰相处,他武功既高,为人又十分慷慨,好行侠仗义,很快在江湖上有了名气,当然,这个名气和桃不寿的恶名是不同的,是受人尊敬的,也是他极为满意极为喜欢的。

    他的武功在江湖上虽非最高的,但行事之缜密,思虑之周全,定然是武林中少有的,他用不同的身份,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心中有时不免有些得意。

    时间很快过去了四年,距离欧阳涤心出关已经只剩下一年,到时候,李如锦可以用新的身份来迎娶欧阳涤心,他对她也不再有愧疚,对当年的风流韵事,也仿佛就像前世的回忆,和他再没关系。

    如果后来没有遇到石凌波,他已经和欧阳涤心双宿双飞,也有没有了后来的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空正成为了少林方丈,李如锦化名的梅林隐前去贺喜,其后,空正在少林寺忙得不可开交,梅林隐见状只能离开少林,在外面和一帮江湖人士天天喝酒游玩,直到他遇到了他生命中的魔头,石凌波。

    那时,石凌波还不是凌波仙子,长相非常动人,可是梅林隐为了欧阳涤心,和她坚决不涉男女之情,除了讨论武功和江湖上的事情外,其他一概不谈。

    如果说在修炼内力时会出现走火入魔的岔道,修炼佛法时,有时也会遇到一些迈不过去的障碍,被称为修炼障,那么石凌波的出现,就是李如锦,或者说梅林隐为了证明自己而出现的修炼障。

    面对这么一个刻意和自己接近的情窦初开的少女,梅林隐又如何不会动心?可是他以诺达的决心,要为欧阳涤心证明自己,也为自己证明自己。

    然而,在那个醉酒之夜,一切累积的坚定,都在一瞬间塌陷,他在酒后糊里糊涂地和石凌波发生了男女之事,早晨看着在自己枕边痛哭的石凌波,他无论如何想不出这不过是石凌波设下的陷阱,他自怨自艾,答应了以后会照顾石凌波之语。

    可是要对石凌波信守承诺,就不免对不起欧阳涤心,其实他自己明白,自己已经对不起欧阳涤心了,无论是什么身份,李如锦也好,梅林隐也好,他始终不能对自己介怀。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在乎的东西,越容易失去,越是珍惜的食物,越容易受到毁败,梅林隐思索自己和石凌波结识的前前后后,他知道还是自己定力不够,其实他本在刚一开始,就能够拒绝和她的相处,若是没有了第一次的单独相处,就不会有第二次,就不会有后来的酒后乱性。

    自己真的是想证明自己能够坐怀不乱,还是在心底也有这种和她相处即感欢愉之因?他分辨不清,多多少少都有吧,此后他真的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再不计较自己是否要把握住自己。

    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收场。

    还是石凌波给了他选择,在他和石凌波相处的一段时间里,石凌波结交了许多江湖上的杰出男子,这些男子无不对她一见倾心,很多人向她表白,石凌波也不曾断然拒绝。

    处在矛盾中的梅林隐,终于有了离开的借口,在那天未到晌午的时候,石凌波又出去了,梅林隐下定了决心,结算了房钱,离开了客栈,他一决定要离开石凌波,心中感到无比轻松,脑中也变得清晰起来,他甚至能够预料到石凌波要是看到自己离开,将会在房间中摔打东西,所以他甚至帮她付好了她砸毁房间中物品的房钱。

    在他走的时候,他不知道石凌波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决定再去跟欧阳涤心说清楚此事,如果她能接受自己,自己便当此事没有发生,继续和她在一起,如果她不能接受,自己便独自离去。

    他找到欧阳涤心,跟他说起了石凌波的事,欧阳涤心当时问他:“你喜欢她么?”

    李如锦说道:“当然,大家都喜欢她,长得好看的女孩就让人心生喜欢。”他想说你也很好看,但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他将这句话留在了肚子里。

    欧阳涤心听过他的话,哭着离开了。

    李如锦心想,原来她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心情抑郁,来到少林寺去找空正,空正告诉他,一个江湖中人,除了男女之情外,更要惩恶扬善,世间本没有恶人,只是受到了错误的引导,偿若能够让其改邪归正,那江湖上就会少一个恶人,而多一个好人,一正一反间,就是两副好处,胜于杀死恶人一倍。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前尘之因

    李如锦想起自己以往种种,如果说他化名桃不寿的时候是恶,化名梅林隐的时候便是善,空正所说的善恶,何尝不是说的自己?只是恶的诱惑,相对于善的坚持来说,不但更容易做到,也更吸引人。

    他用自己跟空正诉说善恶,竟然若合符节,空正说道:“可是我们一人能力有限,能够引导向善去恶的,不过寥寥数人若能找到一个办法,用来教导天下的恶人从善,那才是最大的幸事。”

    李如锦问道:“少林寺的佛法,佛经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空正摇了摇头:“佛经叫人去恶从善,太缓慢了,而且他们既然行恶,又怎会有心去听佛祖的苦口婆心呢?”

    李如锦怀疑地问道:“可是让坏人幡然悔悟,岂同泛泛?世间哪有这种方法?”

    空正说道:“方法肯定有,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李如锦也像找到这个方法,他想了一个主意,找到一个大恶人,从他身上确认这种事情的可能,然后从中汲取经验,既然最恶的人能够改过自新,何况那些小恶之人?

    两人坐言起行,当时江湖上恶名最著的坤丁道人已经被北斗先生打落悬崖,恶贯满盈了,他的师弟白虎神君管离未,正是时下臭名昭著的人,两人便决定用管离未来实践自己的想法。

    李如锦用的是梅林隐的名号参与的此事,当时他正因为和石凌波以及欧阳涤心之事心中烦乱,找件事情做做,总好过无所事事,沉迷于苦恼之中。

    在颜家村,梅林隐和空正找到了正准备作恶的管离未,并将其制服,颜家一位男子十分佩服两人行侠仗义的行为,便恳求梅林隐能够收自己的儿子为徒,梅林隐答应下来,这名颜姓的男子便让自己的儿子出来,给梅林隐磕头拜师,他的这名徒儿就是颜末,也就是梅的师兄。

    制服了管离未后,空正和梅林隐两人劝说他此后向善,多做好事,管离未十分悍恶,虽然被两人制服,却不肯认栽,反而哈哈大笑,说道:“老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做人不能痛痛快快地做自己想做之事,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们也不用假惺惺地劝说老子了,老子一个不查,折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是男人的,给我个痛快!”

    空正和梅林隐的本意并非杀他了事,两人每日轮流劝他,而管离未却如同一块大石,丝毫不为所动。

    梅林隐没有事,有的是世间跟他耗着,可空正身为少林方丈,少林寺有太多事务需要他去处理,梅林隐便让他先回去,自己慢慢劝说管离未。

    空正说道:“此行意义重大,无比让他真心改过向善才行。”

    梅林隐点头答应,却不知道自己为了这句承诺,将要付出了什么。

    空正便回了少林,临走前,空正给梅林隐留下十本佛经,让梅林隐每日读给他听,如果他能自悟,那是最好。

    梅林隐带着一个臭名昭著的武林大恶人,在那里都会受到影响,最后费尽千辛万苦,,带着他和颜末两人去了昆仑山。

    这是他以前游玩到过的一个山谷,这里风景优美,与世隔绝,梅林隐给这里的山头起名凄寂山,给山谷起名梅花谷,将白虎神君关在了悬崖上的一个山洞里,然后和颜末一起,开始了他的另一种生活。

    他和管离未较上了劲,一个非要劝他改过向善不可,一个一副老子就是我行我素,不会听你劝说,颜末整天跟着梅林隐习武,还做着一些家务,三人在谷中就这么安居下来。

    没过多久,梅林隐就在谷外发现了一个被抛弃的女婴,他刚开始还有些怀疑,为何这里这么偏僻,还会有人过来弃婴?后来他自己想出理由,也许就是因为这里格外偏僻,所以才不虞为人发觉吧,抛弃婴儿的人,定然有一段风流孽缘,又不像被别人发现,才出此下策。

    梅林隐将这名女婴带回山谷,好生养活起来,并给她起名梅,有美貌、聪慧之意,诗曰:貌妙以妖蛊兮,红颜晔其扬华,就是这个意思,同时还有增添了烦扰之意,被人戏弄之意,用于梅身上,自然是最恰当不过,而梅姓,就是自己这个梅林隐的梅,又因她腰间有片梅花印记。

    为了让梅和常人一样长大,他悉心教导她读书写字习武,并和颜末一起向她隐瞒了她是弃婴的真相,推脱她的母亲已死。

    而梅林隐则每日在山谷中,早晚两次劝说管离未,给他念空正留下的十本经书,管离未对他的嗦感到厌烦,开始总是对他百般辱骂,梅林隐既感到有种艰苦的自辱,又有种摆脱了世间情感羁绊的自由自在之感,同时他也刻意让梅林隐成为真正的自己,其他李如锦,桃不寿等,全都成为对自己来说,可以舍弃的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善的自己,一个恶的自己,但都没有李如锦这么清晰鲜明罢了。

    在这种劝人劝己的过程中,空正留下的是本经书起到了莫大的自我安慰的作用,他不知道管离未有没有受到经书上经文的熏陶,自己是受了很大的影响,否则他也不能这般清心寡欲地在谷中生活下去。

    颜末的资质不好,他只是将繁花宫各种武功中的一种,梅花一字剑教给了他,后来梅渐渐长大,他也只教梅一种剑,所谓技精于专,两人在谷中心无旁骛,将梅花一字剑练到了极致,当然,梅林隐也教他们内功心法,不过只是普通的内功修炼方法而已。

    时光如梭,岁月流转,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悬崖上的山洞,困不住管离未,终于让他逃脱,而梅也已长大成人,他便决定出谷,他让颜末和梅先去打探一下管离未的行踪,自己随后就来,没想到,他这一出谷,才发现外面的物是人非。

    方丈已经逝世,管离未也终于改过向善,然后死去,自己苦思不解之事,被刘苏儿几句话化解,除此以外,石凌波也已经找了他二十年,梅成了他的女儿,又变成了陌生人。

    他梅林隐也不再是当年率性而为的李如锦,但李如锦从未被人遗忘,比如欧阳涤心。

    他心中所想,却不能告诉别人。

    梅向他哭道:“师父,我究竟是谁?”

    梅林隐只能告诉她:“不管你原来是谁,你都是被我抚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儿。”

    梅扑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泪水湿透了他的衣服。

    屋外,石凌波和欧阳涤心的比试还在继续,梅林隐想要阻止她们,轻而易举,可是他对两人都起了厌倦之心,有种任她们自去的漠然之感,在这一刻,他仿佛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世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恍惚之间,他想不通,两人相斗,为的又是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飞花逐叶

    终于,还是欧阳涤心占据了上风,她的飞花心法已经超过了驻颜的境界,而到了更深的境界,这是李如锦教给她的繁花宫的武功,这套心法更适合女子修炼,所以但以飞花心法而论,她的功力已经超过了李如锦。

    她突破了这套武功心法,突破了必须摒除七情六欲才能达到更高境界,这二十年来,她心怀对李如锦多情的怨,对石凌波毁了她爱情的恨,她将飞花心法练到了就连李如锦都想象不到的境界。

    她在李如锦告诉了她他和石凌波之间纠缠之事后,她便去找了石凌波,想看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她辗转多地,终于找到了正在找梅林隐的石凌波,她见到的,正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当然,她不得不承认,石凌波是一位极美的女子,怪不得李如锦会在她这里把持不住,她静静地在她身旁观察了她几个月,她想趁她怀有身孕,不是自己对手的时候杀了她,杀了这个让自己痛苦的女子,但思忖再三,决定还是放弃了,对不起她的是李如锦,她能杀死一个石凌波,杀不死他心中其他的石凌波。

    毕竟她也是个被抛弃的女子,随着石凌波对梅林隐的寻觅,她对她产生了一种同情,两人都是被李如锦所害,她虽能压抑着自己,不杀她,但她接受不了石凌波和李如锦之间的孩子。

    在石凌波生下孩子以后,她在一天夜里,将她们的孩子偷走,那时候,石凌波正在坐月子,全身乏力,无法追得上她。

    是个女婴,欧阳涤心看着这条无辜的性命,本想带着她离开,走得远远的,不再和两人有任何联系,让他们也常常最心爱之人被人夺走的滋味。

    可是她显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她开始后悔带着这个婴儿,看着婴儿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她想杀了她,还自己自由之身,却又下不了手,她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何况是对着一名婴儿下手。

    可是欧阳涤心带着她,照顾婴儿的时间又占据了自己生活的大半,她思来想去,决定将孩子去送给梅林隐,让石凌波受到失去所爱的痛苦,也算是报了仇,而梅林隐无论对婴儿怎样,都是他应得的,他对自己不忠,如果他对婴儿弃之任之,则婴儿不免身亡,就算是他对不起自己的惩罚了,如果他收养了婴儿,抚养多年,却不知这名婴儿就是自己的孩子,也是给他的一种教训,让他知道,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她和李如锦倾心相爱,却得不到应有的回应。

    这个法子一旦出现在她的心中,她再也不能遏制,她觉得这个办法妙极了,她忍不住夸赞自己。

    她知道梅林隐的所在,李如锦当年将自己的经历告诉过她,他曾到昆仑山一行,在那里见到过一片极美的山谷,两人如果喜结良缘,以后便去那片山谷中去生活。

    欧阳涤心对之十分向往,然而,一切的一切都被无情的命运破坏了。

    欧阳涤心心中又怎能没有忿恨?

    不出她所料,中原再没梅林隐和李如锦的丝毫信息,她千里迢迢来到凄寂山梅花谷,她躲在暗中观看了李如锦,也就是梅林隐在里面的生活,她发现他其实并非自己所想的那种人,他变了,变成了一个甘心陪着一个大恶人,甘心带着一名陌生孩子生活,而都不去找她,祈求她原谅的人。

    她对他失望极了。

    她看出梅林隐生活的规矩,在他出谷前,她将婴儿留在了谷外,她还是不放心,万一梅林隐要是没有发现这个婴儿呢?自己岂非等于杀死婴儿的凶手?

    幸而梅林隐见到了这名婴儿,并将她带回了山谷中。

    欧阳涤心这才回去,回到定西县,李家堡镇,她的老家,她在青楼里做一名歌妓,卖艺不卖身,同时潜心修炼李如锦教给她的飞花心法,既然这种心法能够让人摒弃七情六欲,变成一个不再有爱和恨的人,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结果啊。

    她在青楼的院子里种满了桃树,因为李如锦曾经告诉过她,他曾经有个名字叫做桃不寿,桃子就是长寿的表示,所以才有祝寿的寿桃,然而名字又叫不寿,他早就通过这个名字,告诉别人,他是一个矛盾的人。

    她种了一片桃林,而不是一棵桃树,就是想让自己看清,自己没有必要为了一棵树,而忘了整片树林,她也要和不同的男人结交,所以她去了青楼,可是她始终不能用这些人代替李如锦,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心中的李如锦,想要忘记他,就只能潜心修炼飞花心法。

    她用功极了,可是讽刺的是,她修炼飞花心法过去刻苦,竟突破了飞花心法的最高境界,破除了修炼心法能够摈除七情六欲的界限,她又有了情和爱的感受,飞花逐叶,最后还是回归本根。

    这就是她为何到了驻颜之境,甚至超越了驻颜境界,还能流泪,还有爱和恨的感受的原因。

    这是命运对她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

    若非江湖上又传出梅林隐离开梅花谷,重出江湖,去了少林一事,她恐怕就会在这个偏僻的李家堡镇过完她悲惨的一生。

    可是有了他的消息,她再也按耐不住,要去找他,江湖上没有了梅林隐的消息,她只能再去昆仑山中,再去梅花谷中,在那里,她见到了石凌波已经和梅重逢,她受不了她们母子重逢的喜悦,她受不了别人都高高兴兴开开心心,而自己却在忍受痛苦。

    她再次掳走了梅,让石凌波再次体会到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

    为了让梅也感到痛苦,她甚至编出了一套谎言,说当年真正的婴儿已死,自己又找了一名婴儿代替那名婴儿,因此梅并非梅林隐和石凌波的亲生女儿。

    这傻孩子竟然信之不移。

    如今见到李如锦和石凌波联袂而来,寻找他们的女儿,她心中蛰伏了二十多年的怨恨,醋意,嫉妒,伤心等等情绪一起爆发,她要杀了石凌波。

    而她也差点做到了。

    二十年的时光,不仅让她的武功突飞猛进,也让石凌波为了找回女儿,同样变得非常厉害,两人几乎旗鼓相当,武功旗鼓相当,轻功旗鼓相当,欧阳涤心唯一占据优势的,就是内功心法,她内力悠长,相斗一久,石凌波的劣势就暴露出来,她的内力跟不上她欧阳涤心了。

    欧阳涤心将手中玉笛向石凌波眉心刺去,一点点中她这里的要穴,石凌波将必死无疑。

    石凌波已经无处躲闪,在临死之际,她想起了自己的一生,她尚不知道欧阳涤心欺骗梅的谎言,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梅林隐能够救出梅。

    这样她死得也就没有遗憾了,一生经历了这么多的苦楚,死,对她来说根本不可怕,当年她将梅林隐从她身边夺走,最后死在她手中,岂非正是死得其所?

    就在欧阳涤心就要杀死石凌波的时候,一个人蓦地出手,挡住了欧阳涤心的必杀一击,出手的人正是刘苏儿,他怎能看着自己未来的丈母娘被人杀死而无动于衷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恩怨情仇

    欧阳涤心见一名陌生少年竟然能挡住自己的这一招,颇感惊讶,她见刘苏儿是和石凌波两人联袂而来,早就想着他们是一伙的,只是见刘苏儿年轻,对他没有多少提防罢了。

    她和刘苏儿虽然只接触一招,但已经试出他的内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她问道:“你是谁?是否一定要和我作对?”

    刘苏儿说道:“我叫刘苏儿,并非是要和你作对,只是不能让你伤害她罢了,你们二人偿若不再动手,我自然也不会再出手。”

    欧阳涤心冷笑道:“我和她之间有着难以化解的冤仇,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刘苏儿说道:“她是我朋友的母亲,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欧阳涤心想了想,才知道他其实说的是梅,她哈哈大笑:“这婆娘不是你朋友的母亲,哈哈,可笑,可笑?“

    刘苏儿问道:“怎么不是?”

    欧阳涤心说道:“一个人怎么能跟鬼做朋友?”她所说的乃是欺骗梅的话,当年的女婴已经死了,后来她又找了个女婴来替代她,虽然是假的,可是似乎能够让李如锦和石凌波感到难过,她心中的失落和痛苦便能减轻。

    刘苏儿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欧阳涤心说的乃是真正的石凌波之女二十年前就死了,可是他却听成了梅如今被她杀死,他颤抖地问道:“你是说,你杀了她?”

    欧阳涤心冷笑道:“虽然不是我动手杀死她的,可是她也算是死在我的手中,怎么,你还要为她报仇么?”

    两人说的乃是两码事,可是刘苏儿心中剧痛,欧阳涤心本意是说,你所结交的那名叫做梅的朋友其实并非石凌波的女儿,你实在没有帮她的必要,但刘苏儿一心认为她杀了梅,他的眼中燃气怒火,在欧阳涤心还在得意的当儿,刘苏儿双掌一圈,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狂风骤雨掌夹杂着刘苏儿的愤怒和伤心,将他体内的功力发挥了十足十,欧阳涤心离他又近,又以为他不会向自己动手,那只这混小子说打就打,完全没有半点征兆,掌风及体,欧阳涤心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她只得勉力提起飞花心法的内力,双掌同时拍出,试图挡住刘苏儿这一掌。

    但刘苏儿寓意而为,又将全身内力都凝聚在掌心,欧阳涤心仓促应对,飞花心法发挥出来的还不到七成,况且掌法也非她所长,两人四掌相接,欧阳涤心一声惨呼,倒飞出一丈开外,双臂断折,她痛得几乎晕了过去,她对刘苏儿喝骂道:“你发的什么疯?我说的是她女儿死了,又不是说你朋友死了。”

    刘苏儿见她忽然转变了口风,又惊又喜道:“你……你说什么?”

    欧阳涤心指着石凌波说道:“你帮我杀了她,我便告诉你你朋友的所在?”

    刘苏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杀她。”

    欧阳涤心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见到你那位漂亮的朋友了?”

    刘苏儿说道:“我不能为了得到一个人的消息,而去杀另外一个人,我是少林弟子,不能随便杀人。”

    欧阳涤心还想再说什么,石凌波走到她身边,欧阳涤心双臂已断,无论石凌波对她做什么,她都无法反抗,甚至是无法抵挡,就轻功而言,没有双臂保持平衡,就算想跑都跑不过石凌波,可是她怡然不惧,她冷冷地看着石凌波,和她对视,然后说道:“你杀了我吧。”

    石凌波却摇了摇头:“是你想杀我,不是我想杀你,你说我女儿时死在你手中,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涤心说道:“当年我从你你手中夺走婴儿,准备带走,可是婴儿后来死了,你现在见到的梅,是我找来的另外一名女婴,哈哈……哈哈哈哈!”她的笑声凄厉,并没有一点发自内心的笑意。

    石凌波浑身一震,她捉住欧阳涤心的双臂说道:“不可能,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梅腰间有梅花印记,这点我还是记得的,对了,你一定是骗我的!”石凌波说到这里,抓着她的双臂用力地摇晃,希望她因此无法反驳自己,自己生下的孩子,乃是她和梅林隐两人一段错误的爱的结晶,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欧阳涤心的双臂被刘苏儿打折,她双臂被石凌波这么一摇,痛得她几乎站立不定,可是她忍着剧痛,面目狰狞地说道:“不是,我没有骗你,做戏自然要做全套,那梅花印记也是我刺上去的!哈哈,你们的孩子死得很惨,我真是感到万分抱歉,哈哈!”

    石凌波大怒,神掌就向欧阳涤心头上拍去,她内心充满怒火,这一掌掌带劲风,欲拟一掌打死了她,多少年来的寻找,她活下来的希望,就是她的孩子,如今愿望落空,她心中的绝望可想而知。

    在屋中的梅林隐和梅看到这一切,两人都见欧阳涤心就要死于石凌波掌下,梅因为自己身世为明,梅林隐则是不想她死在石凌波手中,两人同时从屋中窜出,同时喝道:“住手!”

    可是两人相距很远,已经来不及救欧阳涤心。

    就在石凌波将要杀死欧阳涤心的时候,刘苏儿站在旁边再次出手,挡下了石凌波这一掌,石凌波大怒:“你干什么?你没听说她杀了我女儿么?我要杀了她给我女儿报仇,你别拦我。”

    刘苏儿本也没有阻止她的理由,她杀死的虽然不是他所爱的女子,可是自己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他对石凌波说道:“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先别忙着杀人!”

    就在刘苏儿这么一打岔之际,梅林隐,也就是李如锦,还有不知自己身世的梅,两人都走了过来,石凌波一见到梅林隐,就知道自己再无杀死欧阳涤心的机会,她看着梅林隐说道:“你也听到了她说了什么,梅林隐,她杀了咱们的孩子,她杀了咱们的孩子!”

    说着说着,石凌波流下泪来,而梅不知怎么,见到石凌波的眼泪,也跟着哽咽起来。

    梅林隐走到欧阳涤心身边,拿起她的手臂,他送入一道内力,发现她的手臂并非是断了,只是脱臼,他给她接驳上双臂,然后说道:“那女婴没死,就是梅,对不对?”

    不知为什么,欧阳涤心精心编织的谎言,能够骗过梅,能够骗过石凌波,可是却骗不过李如锦,他曾是她的师父,是她的恋人,是她的一切,如今,两人都能够相谈论的,唯有回忆。

    欧阳涤心坚持道:“不,那女婴死了,是我亲手杀死她的!”

    石凌波说道:“你听听,她自己亲口所言。”

    李如锦对欧阳涤心柔声说道:“不,我知道你没有,因为你根本不是那种人,你表面上很坚强,其实你的内心很善良,你恨那孩子身上石凌波的那一半,可是还有我的一半在,你绝对做不了此事,我绝不会看错了你,一如当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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