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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冷泉猿啸

    银票上写着:罗公子本姓觉罗,乃是女真人,来到中原是为了搜罗人才搅乱江湖,赏花宫为其笼络目标,我将留在此人身边监视,或有非出自本意之行为,一切是以大局为重,特告知。

    看完这烂银票上的字后,刘苏儿和梅两人都感到恍然,怪不得这位罗公子年纪轻轻,却随身带着这么多的银票,更出巨资将伏缨买下,看来他非常明白伏缨的价值,而伏缨之所以打伤刘苏儿,罗公子之所以为夏侯莺出头,都因为此,两人各有目的,伏缨为了取信这名女真人,而女真人则是为了赏花宫。

    伏缨所说的或有非出自本意之行为,指的便是打伤刘苏儿之事,或者还会有其他的不符合其性子之事,那都是为了大局考虑,刘苏儿本就没有怪他,现在更是不以为然,梅知道了缘故,自然也原谅了他。

    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了洛寒霜要挑战少林,这等人才,对女真人来说,那是奇货可居,而和他们结交乃一举两得之事,既能想办法让他们为自己办事,又能挑战少林,打击中原武林士气,不过这样看来,伏缨现在对这位罗公子用处极大,暂时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

    梅问刘苏儿:“伤好些了么?还痛不痛?”

    刘苏儿摇了摇头:“有你在身边,伤好得特别快,再加上伏大哥并未当真用尽全力,现在已经不痛了!”

    梅说道:“少贫嘴,再疏通疏通经脉,我去跟汪帮主说一声,别让他误会了伏大哥。”

    刘苏儿点了点头,看着梅走出去,他盘腿做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丹田搬起一股内力,在感觉瘀滞之处来回冲击,很快打通了许多阻塞,一开始真气在周身流转的时间缓慢,随着所有窒碍被打通,真气流转得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丝毫感觉不到阻滞,人轻啸一声,跳起身来,感到全身说不出的畅快,伤势已然痊愈。

    梅和汪九成就站在他身边,看到他满面红光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两人都对他好得这么快感到吃惊,汪九成自嘲道:“我老子,这江湖以后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这样的伤若是放在我身上,没有三五天都好不了。”

    刘苏儿说道:“洪大哥言重了,主要是伏缨大哥没有下重手罢了,这伤表面上看起来严重,实际并无大碍,对了,梅跟汪大哥说了吧,伏大哥此举……”

    汪九成点了点头:“在弟妹跟我说之前我就已经想明白了,若是伏缨真是不安好心,你我在收功时受他偷袭,能活下来都是侥幸,又怎会我连一点伤都没受,你也受伤不重?他故意做作给那名什么罗公子看,定然有他的打算。”

    刘苏儿说道:“我倒没想这么多,只想着伏大哥是卖身给人,身不由己,汪帮主,我和梅继续去找洛寒霜,以防止赏花宫真会被那女真人给笼络收买了。”

    汪九成说道:“此行你也去得,不过天这么晚了,你若走也要等到明天再走吧。”

    刘苏儿一时还没明白天这么晚了是什么意思,他走出城隍庙的殿宇,这才发觉外天天已经黑透,四周的草丛里此起彼伏的响着蛙鸣,刘苏儿觉得自己运气疗伤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却没想到竟然花费了半天多的时间。

    回过头来,刘苏儿苦笑道:“看来非得明日起行不可了,汪大哥,又搅攘了你一顿。”

    汪九成说道:“哪有这么多见外的话好说?来,咱们几年不见,陪哥哥好好喝几斤酒,说会话……”

    晚饭更是丰盛,丐帮弟子捉了许多肥大的青蛙,烩了一大盆青蛙腿,又煮了豌豆,凉拌了一盘黄瓜用来下酒,丐帮弟子又送上来几捧有些烤焦的花生,一边吃着,汪九成一边将这次来杭州之意说了出来。

    原来汪九成自从上次偶遇女真人和鞑靼人对中原的不轨之心后,便对这件事留上了心,所以几年来他化身为流浪汉,在北方草原打听消息,防患于未然,丐帮形象和北方流浪汉分别不大,是以从未有人发觉汪九成乃是丐帮帮主的身份,当然,以汪九成的身手,要打探什么消息也用不着几年的时间,只是他贪爱草原上的牛羊美食美酒,一直流连不去,知道最近听说他们要为复仇做准备,派人到江南搜寻人才为他们所用,这才到杭州分堂准备见机行事。

    刘苏儿讶然:“原来女真人的阴谋汪大哥早就知道了。”

    汪九成摇了摇头:“女真人不服化教,有不臣之心,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他们地处偏远,朝廷对他们是笼络为主,打仗主要打的是钱,如今听说朝廷国库空虚,这仗是能不打就不打,鞑靼人就不同了,鞑靼人这几年在北方和咱们打了几场仗,幸而那些镇守边疆的将士还不算太无能,堪堪打赢了几场仗,我也帮他们刺杀了几名鞑靼人的将领,见到鞑靼人虽有死灰复燃之意,却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我便以女真这边为主,但他们明面上不做什么让人摸得着把柄的事,暗地里却一直在培植势力,也不知是谁告诉他们的,打仗需要的是人才,中原的人才大都聚集在江南富庶之地,所以他们便要来江南寻找人才,正好我在北方也待得腻了,便跟着南下,其实对他们暗中收买人才一事,我并不担心。”

    刘苏儿问道:“这却是为何?”

    汪九成说道:“真正的人才又岂会被异族蛮夷给收买了?能被他们收买的,就算有点本事,也不是真本事,你想想,若是连祖宗连自己都能出卖的,又谈得上什么有真正才能的人?这种唯利是图之人到了他们那里,未见得是什么坏事。”

    刘苏儿沉默不语,他读书不多,可是也觉得汪九成所言未必全对。

    汪九成接着说道:“他们要寻找文人也就罢了,想不到他们对咱们武林中人也打起了主意,伏缨只是他们的开始,此后他们不知道要带走多少江湖人,习武之人和那些读书人不同,他们多数是利字当头,一旦被女真人带过去做他们的教头,他们势力就会跟着大增,这可有些不妙。”

    刘苏儿说道:“咱们习武之人的气节未必输给读书人,汪大哥是否将读书人看得太高了?”

    汪九成说道:“你读书少,怕是有所不知,这仁义礼智信乃是每一本书上都有的,读书人读得多了,对这方面看得就比较重,可是习武之人不同,除了他们师父所教导的那一套外,他们懂什么?为钱为利为争夺势力相互争斗自相残杀的,可都是这些武林中人,说是有气节的也不是没有,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要价钱给足了,怕是没有他们不敢出卖的了。”

    刘苏儿虽然不认同这些,可是见到汪九成似乎有感而发,加上他一碗一碗地喝酒,他便也没有和他争辩,这青蛙腿烧得非常鲜美,他和梅两人多吃而少说话,和涂忘怀等人不多时就将青蛙腿吃个一干二净。

    饭尽酒磬后,刘苏儿和梅两人回客房休息。

    梅说道:“咱们好像都忘了一个人,怕是有些不妥。”

    刘苏儿问道:“忘了谁?”

    梅说道:“流云宫的辰晖圣使,她不是负责寻找绞丝护身软甲么?怎么会让庞晚庐将软甲拿到销金窟去卖,而她却踪影全无?”

    若非梅提起,刘苏儿也真是将此人给忘了,他记得伏缨跟他说过,这流云宫和赏花宫一样不好惹,是否他太大意了呢?他想了想:“现在绞丝护身软甲就在我身上,到真要小心点为好,今日在丐帮分堂,又加上汪帮主在此,当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等到明日离开后,须得多加提防了,还有赏花宫的宫主莫轻弹至今未到,或者已经到了这里,却没有现身,咱们处处都要小心行事,既然不是莫轻弹的对手,咱们凭着朝云和晚霞两匹快马,逃走应该不成问题。”

    当晚果然什么事都没发生,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床后发现汪九成一早就出去了,问堂主涂忘怀汪九成的去向,他竟然也不知道,不过刘苏儿知道汪九成的本事,自然也不会担心。

    两人辞别丐帮分堂,按照他们给的关于洛寒霜的最新的踪迹,刘苏儿和梅骑着两匹快马向那边赶去。

    原来洛寒霜当日并没有到销金窟去,那渔夫所说的身上带着香味的年轻人是那名女真人,洛寒霜去了雷峰塔看夕阳,又去了灵石樵歌,灵石樵歌乃是钱塘八景,并非西湖十景,一般去了灵石樵歌之处的山谷后,便会跟着去冷泉猿啸,因此刘苏儿和梅直接去了后者。

    冷泉猿啸的景色是由冷泉亭和呼猿洞两处组成,呼猿洞位于飞来峰的北面,关于飞来峰有着不少的传说,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济公和尚抢新娘的传说,两人骑马来到这里,梅将这个故事讲给刘苏儿听:“飞来峰原来是一片平地,土地肥沃,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一座村庄,一日济颠和尚预料到有一座山峰要从天上飞来,为了防止飞来的山峰伤了人命,济癫就将此事告诉村民,可是因为济癫平时疯疯癫癫,说话常常做不得准,所以谁都不信他说的话,甚至还笑话他,从来未曾听说过山会飞的事,济癫见无人相信,十分着急,说来也巧,这日村中正好有人娶妻,济癫背着新娘就往村外跑,村民自然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就在大家全都跑出村子后,一座山峰从天而降,落在村子所在之处,这是人们才相信了济癫说的话是真的。”

    刘苏儿说道:“这传说非常有趣,我都听得入迷,那洛寒霜若想看遍中原的风景,这飞来峰他也飞去不可。”

    梅说道:“不错,而且那冷泉猿啸的风景就在附近,咱们去呼猿洞等他便了。”

第六十四章 单打独斗

    呼猿洞位于飞来峰西北方向的一座山峰下,这座山峰当地人称为白猿峰,相传山峰上树林深处又不少白猿出没,近来却是少见的很了。

    关于呼猿洞的称呼也有个传说,据《临安志》卷八所记载,茶圣陆羽云:宋僧智一善啸,有哀松之韵。尝养猿于山间,临涧长啸,众猿毕集,谓之猿父……当然,传说不一而足,还有人说不是智一和尚,而是慧理和尚常在此洞外和猿猴下棋,每次下棋前一声呼啸,便会有一黑一白二猿前来,据说这二猿棋艺高超,还曾赢过知府大人,当然,这些都是传说。

    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这座山峰上真有猿而已。

    两人来到白猿峰下,便骑不得马,两人下来牵着马向呼猿洞边走边说话。

    刘苏儿听完梅给他讲的这些典故,说道:“若是我长啸一声,能招来猿猴就好了。”

    梅愕然:“你招来猴子干什么?”

    刘苏儿说道:“你会下棋,招来猴子好陪你下棋啊。“

    梅笑道:“又不是所有的猴子都会下棋,而且这些本来就是传说,倒还不如由你来陪我……”

    这是将刘苏儿看成一只猴子了,两人正说笑着,前方忽然传来隐约的打斗之声,两人对视了一眼,梅说道:“我牵着马慢慢走,你先赶过去看看!”

    刘苏儿点了点头,施展开轻功,向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赶去,这方向和呼猿洞的方向相同,刘苏儿先到了呼猿洞,这洞说得神奇,其实不过是普通的一个石洞,过了石洞不远处有一片山林,打斗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刘苏儿匆匆赶了过去,只见山林中有一片空地,五六个人形貌各异的人在围攻一名相貌极为英俊的人,那人虽然在围攻之下,可是出手潇洒,不见狼狈,刘苏儿一见此人的年纪和相貌,立刻想到此人必然就是他一直在苦苦追寻的洛寒霜。

    被围攻的是洛寒霜,那么围攻他的人又是谁呢?

    刘苏儿数了数,一共是六个人在围攻洛寒霜,这些人所用兵器不同,可说并非是同一门派之人,男女都有,不知如何走到了一起,他逐一看去,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很久没有见面的烂赌鬼欧阳九,刘苏儿更是感到奇怪,欧阳九常常独来独往,怎会和这些人一起向洛寒霜出手?

    其中有一名女子,使的兵器是双刀,出手凌厉狠辣,还有一名壮汉用的是方便铲,挥舞之际虎虎生风,这六人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不断向洛寒霜出招,洛寒霜足踏九宫八卦步法,在众人的围攻下进退趋避,丝毫不落下风。

    刘苏儿来到这群人面前说道:“且慢动手!”

    可是这些人打得兴起,几人见到来人不过是个脸生的年轻人,哪里去理会他,依旧不停地向洛寒霜出手,洛寒霜既然是在围攻之下,自然也没有停手任人打杀而不还手的道理,只有欧阳九见到是刘苏儿,发出咦的一声,率先从围攻的人中退了下来,对刘苏儿说道:“你来的正好,咱们快将此人拿下!”

    刘苏儿虽然认为被围攻的人多半就是洛寒霜,却还是问了一句:“他是谁?”

    欧阳九说道:“他就是洛寒霜啊,现在整个武林都知道了他要挑战少林,那不是瞧不起咱们中原武林中人么?既然如此,在他去少林自取其辱之前,我们先教训教训他!”

    听到欧阳九这么说,刘苏儿算是确认了洛寒霜的身份,他接着问道:“那这些人呢?都是和你一路的么?”

    欧阳九摇了摇头:“大伙都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而这小子武功也的确厉害,大家同仇敌忾,所以……”

    刘苏儿说道:“所以你们就围攻他一个人?”

    欧阳九脸红了:“不是……此事关乎少林声誉,所以……”

    刘苏儿说道:“你让大家住手!”

    欧阳九愣了愣,他知道刘苏儿武功极高,以为他要单独对付洛寒霜,因此对其余几人喊道:“有少林弟子在此,大伙儿停手罢!”欧阳九本就是天生的大嗓门,这一吼起来,更是声动山野,围攻洛寒霜的人本就因为欧阳九停了手而感到有些力不从心,闻言各自向后纵跃退开,却并没有退多远,仍形成合围之势,似乎在防止洛寒霜逃走。

    洛寒霜见众人都停了手,他也住了手,将双手背在身后,并没有趁机追击。

    刘苏儿走了过去,对洛寒霜说道:“阁下就是赏花宫的洛寒霜?”

    对方一脸傲然:“不错,你是少林寺的弟子?”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错!”

    洛寒霜又问道:“少林弟子不都是光头和尚么?”

    刘苏儿还没有回答,围在洛寒霜周围的几人纷纷喝骂:“好个没见识的东西,少林寺有俗家弟子你不知道么?”

    洛寒霜点了点头:“俗家弟子?我原本不知,我和你们少林寺约定一年之期,怎的时间未到,你们又找来这么多庸手在此伏击于我?这岂非应了你们中原的那句成语,做贼心虚么?”

    这几句话可说把在场的人几乎都得罪了一遍,先说这些人都不过是庸手,又暗指少林寺的拈花指法的确是从他们赏花宫偷招而来,因此少林寺不敢应战,想用这种办法来阻止这场一年之约,这么一来,就连刘苏儿都听不下去,他说道:“你的挑战本来就不公平,还好意思说什么一年之约?少林寺的武功博大精深,你却约定只比试指法,嘿,难道我们少林寺说你们的掌法或者拳法是从我们少林偷招而来,指明要你用拳或者用掌来和我们比试,若是我们赢了,就能证明你的拳法掌法就是从我们少林偷招的么?”

    洛寒霜闻言有些语塞,不过他很快转过了思绪,他说道:“你明知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这拈花指法和我们赏花宫的摘花指法招数相同,若非是你们从我们这里偷招而来,又怎会这么巧?”

    刘苏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少林寺的心法和你们赏花宫的心法截然不同,咱们一加比试就会知道,何用争来争去的呢?少林寺武功绝学数不胜数,何用从你们那里偷招?咱们一比高下,不用指派对方必须用什么武功,也能知道你我内力的路数。”

    洛寒霜冷冷地说道:“只偷招数也是偷,任你伶牙俐齿,也不能否认这点吧。”

    刘苏儿说道:“如果你赢了就说是少林寺偷招,那么少林寺流传天下的武功,凡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者,都可以说是少林寺偷学流传于外的武功了,天下焉有是理?”

    洛寒霜词穷,忍不住说道:“你……好,既然和你说不清楚,咱们就先比试一场,看看你们少林寺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我赢了你之后,再去赴少林寺的一年之约,我就不信少林寺里那些僧人也会如你这般强词夺理!”

    刘苏儿哈哈大笑:“怕不是我强词夺理,而是你理屈词穷了吧,你若是赢了我,自然可以去少林是再行讨教,可是若是输了呢?”

    洛寒霜见他年纪轻轻,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不信他能在武功修为上更胜过自己,所以单打独斗,他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周围的欧阳九等人,他眼光向其他人一瞥,刘苏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道:“我们少林寺的弟子和你比试,自然要讲究公平,咱们两人单打独斗,他们不得参与,否则就算是我输了!”

    洛寒霜点了点头:“好,如果你赢了我,少林寺之约便就此取消!”

    两人拉开架势,双方四目相对,谁都不让谁。

    梅这时刚刚牵着朝云和晚霞两匹马儿来到,看到两人剑拔弩张,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苏儿说道:“既然要公平比试,咱们也不用有所保留,亮出你的兵器吧!”

    洛寒霜将背后的兵器拿出来组装上,和夏侯莺所使的兵器相同,是夺命追魂镰,而刘苏儿也将紫竹棒拿在了手中。

    一场比试蓄势待发!

第六十五章 赏花宫主

    洛寒霜所使用的武功并非刘苏儿首次遇到,所以也就避免了不知对手武功路数而导致的措手不及,这也是夏侯莺当时使出这套镰法时所没有想到的,若是她知道了这点,心中自然会对其感到后悔。

    刘苏儿和夏侯莺比试时,因为没有趁手的兵器,所以是空手应对,如今有了紫竹棒在手,刘苏儿心中自信顿生,他将紫竹棒横在身前,两人虽然都没有抢先出手,可是各自的真气都已随着气势而展开,寻找着对方的弱点。

    欧阳九听到刘苏儿不让他们出手相助的话语,和另外五名中原武人退到一旁观看,梅牵着两匹马站在另一边,她也猜到了洛寒霜的身份,尽管洛寒霜在少林寺下的挑战书显示了其骇人的指力,但梅对刘苏儿依然充满信心。

    何况两人并不是空手相对,那至少表明了刘苏儿用言语激得洛寒霜不得不全力相搏,孙子有云,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就从这一点来看,刘苏儿也多了几分胜算。

    终于,洛寒霜首先发动,他的镰法比夏侯莺要快上许多,可是刘苏儿有了紫竹棒在手,却也并不怕他,莲花棒法使出,尽可能敌得住,白猿峰上山风呼啸,呼啸的山风中两团人影你来我往,紫竹棒和夺命追魂镰相交之际,发出密集的金铁交接之音。

    论指法,刘苏儿不是洛寒霜的对手,可是比兵器,追命夺魂镰虽然是奇门兵器里比较厉害的武器,洛寒霜出手也非常凌厉,可是毕竟还是难以和丐帮镇帮棍法相比;而在内力方面,洛寒霜以这个年龄练到这一步可说是天分加勤勉所致,已达一流高手之地步,但刘苏儿内力来自玄玉石,已非人力所能达到,所以洛寒霜无论是在招式方面还是功力深厚方面都不是刘苏儿的对手,很快,他便落在下风。

    刘苏儿越战越勇,不仅完全封死了夺命追魂镰的进攻路线,让洛寒霜处在一种束手束脚的被压制的范围内,而且莲花棍法的反攻则让洛寒霜应接不暇,不过洛寒霜虽然一时落在下风,但因为他对夺命追魂镰的防守方面做得很好,刘苏儿想要击中他的要害,也非一时半会所能做到。

    夺命追魂镰听名字十分可怖,其实也不过就是像个大些的镰刀而已,其招式有勾、戳、劈、砍、拉、旋、绞等,镰柄更兼具了拐和短棍的功能,可说是一把攻守兼备的兵器,洛寒霜攻既受挫,退而以守为主,夺命追魂镰在周身环绕,竟将刘苏儿每一招都尽数挡住。

    欧阳九等人见到两人斗得如此激烈,都认定洛寒霜刚才和他们相斗并没有用尽全力,否则他们焉能抵挡得住如此凌厉的镰法?两人武功精妙在何处,他们未必能够看得出,但对于刘苏儿稳占上风却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虽然刘苏儿一时未能取胜,但获胜也只是时间而已。

    梅站在一旁也看得心中大定,她对刘苏儿自然是放心的,却也不免有些担心万一,如今见到洛寒霜不敌刘苏儿,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刘苏儿越打越勇猛,紫竹棒棒端棒尾连环出击,好像一根紫竹棒变化为两根短棒一样,棒端和棒尾的攻击虽然分前后,但刘苏儿手持竹棒中间,以极快的速度使出,两次攻击竟像是在同时出击,这一招名为莲开并蒂,本就是极凌厉的一招,只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招刘苏儿已经使出过一遍,这次却是洛寒霜故意引刘苏儿出手的,就在众人认定刘苏儿不出十招,定然能够击败洛寒霜取胜时,异变突起,在这招莲开并蒂,两朵棍花结成后,洛寒霜忽然急速后退,拉开了和刘苏儿的距离,众人只见他一手持镰,一手忽然射出几枚暗器!

    两个月前的钱家村外,刘苏儿在追夏侯莺时,夏侯莺就曾使出过毒针,结果反被刘苏儿用一招至刚至猛的掌法风雨大作,将毒针反射到夏侯莺身上,为了救夏侯莺的性命,刘苏儿这才发现她女扮男装的秘密,如今洛寒霜也使出毒针,可见毒针并非是夏侯莺独有的武功,而是赏花宫的功夫。

    和夏侯莺不同的是,洛寒霜知道何时发射毒针才能取得最大的战果,他故意引得刘苏儿使出莲开并蒂,无暇防备之际,毒针蓦然出手,且一出手就是六枚,分打刘苏儿身上六处大穴。

    在梅惊叫声和欧阳九等人的喝骂声中,这六枚毒针悉数没入刘苏儿的衣服中。

    洛寒霜虽然用毒针获胜,胜得并非正大光明,可毕竟是胜了,他发射暗器既非偷袭,也非从背后袭击,而是和刘苏儿正面相对,所以洛寒霜依然是得意洋洋,准备再打发欧阳九等人,就能趁机脱身。

    可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刘苏儿已如同没有中招般冲了过来,紫竹棒一招藕断丝连,在洛寒霜震惊骇然中,将他右手手臂打折,原本洛寒霜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事的,可是他没想到刘苏儿中了六枚毒针后丝毫无恙,一时不敢相信,所以也躲避不及,手臂断折的剧痛之下,夺命追魂镰拿捏不住掉了下来,洛寒霜忍着痛,在夺命追魂镰落地前,左手一探,又将兵器拿在手中,可是谁都能看出他俊俏的脸上渗出冷汗,已经输了。

    刘苏儿却也没有趁机再度攻击,而是退开一步,两人恢复对峙的姿势。

    梅见刘苏儿没事,这才想起他身上穿着绞丝护身软甲,因此毒针伤他不得,她又是欢喜又感后怕,脸色变得没有血色。

    欧阳九等人原本以为刘苏儿中了暗器之后必然是就此落败,那几枚毒针就算无毒,看去势也是击中了刘苏儿的几处要穴,哪知事情竟然出现让他们错愕的反转,刘苏儿不仅没有受伤,反而因此获胜。

    洛寒霜又惊又怒,再也不似刚才那般一脸的狂傲,他说道:“原来……原来你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怪不得……”他的手臂断折,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沙哑。

    刘苏儿本想解释自己穿着护身软甲,他向来光明磊落,不想欺瞒别人,哪怕是他的对手,可是他话还未说出口,在一旁的欧阳九冷笑道:“少林神功金钟罩赫赫有名,量你这乡下小子也未必听说过!”

    洛寒霜一直心高气傲,如今败在刘苏儿手下不说,竟还被欧阳九讥讽为乡下小子,他本受伤不轻,听到这话更是羞辱难当,正要准备拼死一搏,好胜过这难当的羞辱,在他身后的树林中,一声刺耳的破空之声传来,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洛寒霜身旁向刘苏儿电射而至。

    刘苏儿不知何物,连忙举起紫竹棒挑开来物,紫竹棒的棒端和这飞来之物一碰,刘苏儿感到虎口一麻,飞来之物爆开成屑,刘苏儿定睛一看,原来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石子,他浑身一震,谁人有此功力,从这么远的地方掷出这枚石子,竟然还带着这么强的力道,比之弹石机的力度还要强劲,好霸道的内力!

    洛寒霜本要扑出的身子又停了下来,他也想不到是谁在帮他,茫然地回头看去。

    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一个对刘苏儿来说十分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刘苏儿只看一眼就立刻认出,来人正是赏花宫的宫主莫轻弹!他和丐帮湖州分堂的堂主前去找紫竹棒时曾见过他一次。

    洛寒霜发出一声带着各种情绪糅合在一起的呼声:“师父!”然后向莫轻弹冲了过去,来到莫轻弹身旁,洛寒霜倏地跪了下去。

    莫轻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许,相貌清癯,鼻梁高隆,眼睛细长,带着精光,嘴唇很薄,人常说唇薄无情,不管莫轻弹是否无情,一眼看去,总会给人无情之感,面对跪在自己身旁,手臂断折的弟子,众人都以为他定然要安慰安慰洛寒霜,却没想到他的第一个动作几乎让人惊掉了下巴,只见莫轻弹一巴掌打得洛寒霜翻身倒在地上,洛寒霜脸上的孤傲再无一丝影踪,他哭叫一声:“师父,弟子错了!”

    一巴掌打出后,莫轻弹又将洛寒霜扶了起来,手法熟练地帮他将断臂接起,然后疾点他断臂周围的几处穴道帮他止痛,同时口中说道:“回头再和你算账!”似乎在外人面前他不好说出本门之事。

    这又打又疼惜的几下动作,简直让这些中原武人摸不着头脑。

    终于,做完了这一切,莫轻弹缓缓地看着刘苏儿等人,冷冷地问道:“是谁打伤了他?”

    刘苏儿站了出来:“是我!不过我们乃是公平比试,并非我……”

    一句话没说完,莫轻弹忽然出手,刘苏儿和他相距颇远,本没想到他会说打便打,此人一步踏出,正是缩地成寸中极高明的功夫。

    刘苏儿见他倏忽而至,而且出手极快,如鬼如魅,忙举起紫竹棒挡架,但莫轻弹出手之快还是出乎他的意料,紫竹棒刚伸出一半,脸上已经中了一掌,刘苏儿半边脸颊立刻红肿起来,也幸而刘苏儿速度够快,莫轻弹为了比他更快,力道不免减弱了一些,否则他的半边牙齿都要被打掉。

    梅见刘苏儿中招,连忙扑了过来,她护住刘苏儿,对莫轻弹说道:“你讲不讲道理?凭什么上来就打人?”

    莫轻弹说道:“此人打断我徒儿手臂,我自然要打他,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梅说道:“他们二人乃是公平比试,又非是蓄意而为,你这算什么?”

    莫轻弹冷冷地说道:“公平比试?笑话,武功高的和武功低的相比试,算什么公平?”

    梅见他强词夺理,一时无言可对。

第六十六章 剑神将至

    莫轻弹接着说道:“武功高的就是道理,这才是千古不移之至理!”说到这里,他看着刘苏儿说道:“你打伤了我徒儿的一条手臂,我要你一条命,这也是公平!”

    刘苏儿心下叫道:疯子!此人一定是个疯子!不过他武功好强,难道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在一个疯子手里?

    欧阳九虽然等人虽然忌惮莫轻弹的武功,可是他们却是以江湖义气为重,欧阳九首先走了过来,站在刘苏儿身边,他说道:“好不讲道理之人!你武功虽高,可是我们也不怕你,你胆敢对刘苏儿下手,就要先杀了我才行!”

    刘苏儿感激地说道:“欧阳兄,你的一番心意我心领了,此人武功太高,咱们携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要对付的是我,你又何必白白塔上一条性命?”

    欧阳九说道:“刘兄弟,我佩服你的为人,咱们中原武林一脉,自然是共同进退,此人不是我们中原人,咱们大不了死在一起便了!”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欧阳九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让刘苏儿听得热血沸腾,却完全没有被莫轻弹放在心上。

    此人的心如冰一样冷,如坚石一般硬,他缓缓地抬起手,就要大开杀戒……

    一阵娇笑之声随即响起,笑声在山谷间回荡,良久不绝,山坡上一些细小的石子随着笑声而被震落,显示发出笑声之人功力之深,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就连不讲一切放在眼中的莫轻弹听到这笑声,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

    如此功力深厚且充满嘲弄的笑容竟然发自一名女子之口。

    笑声未绝,三个人影从山下缓缓地走了上来,领头的是一名中年女子,一身白衣,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女子却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刘苏儿回头看去,立刻认出其中一名黑衣女子正是流云宫的辰晖圣使,那么这位先声夺人的中年女子自然就是流云宫的宫主了。

    莫轻弹扬起脸颊,似在看山峰上的游云,又似乎在显示傲慢,对来人不屑一顾,总之,他是对来人绝无好感。

    梅趁机低声问刘苏儿:“怎么样?你伤得不重吧?”

    刘苏儿说道:“没事,他力道不大,没什么事。”

    梅听他说话声音一如平时,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两人一起看着流云宫的人,他们记起伏缨曾经说过,流云宫和赏花宫本是一家人,因为不和所以分开,如今看两方面的人见面时的情形,伏缨所言不虚,刘苏儿暗自盘算,如何趁机离开这里,他虽然不怕死,可是也不愿糊里糊涂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死在莫轻弹这疯子手中。

    辰晖圣使跟着穿白衣服的中年女子身后,经过刘苏儿身旁,白了他一眼,似乎在笑他竟和赏花宫宫主作对,不自量力。

    中年女子说道:“赏花宫自从我师叔祖离开以后,那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唉,祖师爷的教训全都抛到脑后了……”

    这番话说得刘苏儿等人不明所以,可莫轻弹却忍不住反驳:“你已经不是赏花宫的人了,赏花宫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中年女子说道:“我们流云宫虽然和赏花宫暂时分开,莫忘了我师叔祖当年离开时和你们当时宫主的约定,一旦我们流云宫有人武功胜过了你们先任的宫主,赏花宫就必须依附在我们流云宫下,这话不假吧?”

    莫轻弹傲然道:“若是你的武功真能胜过我,我自然会遵守先人留下的承诺,难道如今你荆楚红的武功真能胜过我?”

    原来中年女子的名字叫做荆楚红,她娇笑着说道:“现下自然不能。”

    莫轻弹放松了下来:“既然不能,又何必多言?”

    荆楚红笑道:“现在不能,可是一会说不定就能了……”

    别说刘苏儿等人不明白荆楚红何意,就连莫轻弹也是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荆楚红不答莫轻弹的问话,反而向刘苏儿问道:“这位小兄弟的名字可叫做刘苏儿?”

    既然辰晖圣使和她在一起,又则能不将刘苏儿的名字告诉她?荆楚红这么一问显然是多此一举,不过既然钟楚红和莫轻弹两人果然不对付,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刘苏儿对荆楚红说道:“不错,我就是刘苏儿。”

    莫轻弹正被荆楚红这飘忽不定的说话方式感到气恼,刚想发难,就被荆楚红接下来的话所震惊:“刘苏儿你是否收到这位自高自大的赏花宫宫主的威胁?不用怕,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有人为你出手,来人的武功比起莫轻弹来只高不低!”莫轻弹本来对荆楚红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刘苏儿跟着问起:“你说的是……”

    荆楚红说道:“不错,我说的正是人称剑身的慕容寒山!”

    莫轻弹立刻醒悟荆楚红刚才所说过的话的含义:现在荆楚红还不是莫轻弹的对手,可是慕容寒山前来,两人自然会进行交手,荆楚红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自己和慕容寒山对决之后,就算生出,也毕竟消耗极大的体力,即时荆楚红再来捡这个现成便宜,他若是输了,自然就不得不将赏花宫的一切拱手相送!

    他心中暗道不妙,自己一时大意,竟然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境。

    相传慕容寒山只败给一个人之手,那就是西域大雪山的北斗先生,而那也是二三十年前之事,如今的慕容寒山被人称为剑神,就算像莫轻弹这种远在化外之人,也听说过他的名头,自己是否是他的敌手还很难说。

    唯一摆脱困局的办法,就是莫轻弹此刻趁慕容寒山到来之前,带着徒儿洛寒霜立刻逃走。

    但以莫轻弹如此高傲之人,又则能用到逃之一字?荆楚红就是摸清了他这种心态,所以不愁他不坠入瓮中。

    洛寒霜也明白了莫轻弹此刻的境遇,他对莫轻弹说道:“师父,都是弟子的任性害了你,您老人家先走,让徒儿誓死维护赏花宫的声誉!”

    听到洛寒霜的话,本有些顾虑的莫轻弹狂傲之心再起,他哈哈一笑说道:“寒霜,咱们赏花宫何曾怕过任何人?就算是慕容寒山,为师又有何惧?你在一旁看着,为师要试试剑神之名,是否徒有其名!”

    此刻就连荆楚红都不得不佩服莫轻弹的胆量,不过她心中更是得意,若是莫轻弹一直留在赏花宫龟缩不出,她也永远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机,等到慕容寒山和洛寒霜一场大战之后,自己若还是不能对付得了莫轻弹,那自己这么多年的武功也算是白练了。

    刘苏儿和梅等人听到慕容寒山将至,无不涌起死里逃生的惊喜之意。

    若荆楚红说得没错,慕容寒山既然来到这里,那么他自然是答应了朱雀的邀约,朱雀自然也会跟着过来,如此一来,他们中原武人的势力大增,可说就算是流云宫和赏花宫联起手来,他们也不再担心。

    白猿峰山风依然在呜咽,可是每个人的心境都不同了。

第六十七章 侠义心肠

    江湖上已多年没有剑神慕容寒山的消息了。

    有传闻说他已勘破剑道,平地飞升。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只是这几年慕容寒山留在万剑山庄极少出门而已,他还在练剑,仿佛他为剑而生,为剑而死,江湖上无论有多少痴于剑者,我敢说,没有一个人会像慕容寒山这样痴绝,可用亘古未有四个字来形容,可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八个字来形容。

    他几乎没有朋友,有人认为朱雀算是一个,可是就连朱雀自己也不会这么认为。慕容寒山和嵇无忧决战于忘忧谷,朱雀不能让他停手,朱雀有事,也请不动他出手,既不能让慕容寒山住手或停手的,又怎能算得上是朋友?

    有人说无垢禅师是他的朋友,这点恐怕连无垢禅师自己也不会相信,若是一年说不定只能见上一面,喝茶论道,论剑道,就能算得上是朋友,那朱雀也可以说自己是慕容寒山的朋友,他和慕容寒山见面的次数还要多些。

    有人说宜宁公主算是他的朋友,毕竟他自己也这么说过,可是这却只是慕容寒山的一个承诺,他答应为宜宁公主做三件事,三件事做完,两人便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你能说这样的关系是朋友么?

    慕容寒山几乎没有亲人,他的父母已于多年前去世,他曾有一个兄长慕容岚月,卒,慕容岚月有个女儿,也就是慕容寒山的侄女慕容娇,慕容娇倒是还活着,但慕容寒山连剑都不肯教她,逼得她甚至离家出走,拜无影剑殷无形为师,后来两人虽然冰释前嫌,慕容娇也得嫁意中人芩芒,可是自从慕容娇出嫁后,两人之间也在没有了来往。

    你能说这样的关系是亲人么?

    偌大的万剑山庄里,陪伴着慕容寒山的,唯有一位年迈的老仆而已,老仆年纪太老了,做不了多少出力的活,只能做点饭,扫扫地,幸而慕容寒山不是一位懒汉,很多事宁可自己亲力亲为,以他的财力,就是请一百名厮仆家丁侍候他一百年也足够,可是他没有请,这倒不是因为他抠,而是因为他喜欢安静。

    只有安静的环境,才适合练剑冥想悟道。

    就是这么一个人,又如何能被朱雀请来,挽救刘苏儿一条小命呢?

    就连刘苏儿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可是慕容寒山偏偏来了。

    莫轻弹虽然表面上说不在乎慕容寒山,可是只看他一副凝重的神色,也知道他对于能不能胜过慕容寒山来说,丝毫没有把握。

    时间过得很慢,又过得很快,流云宫宫主荆楚红说他一炷香的时间内会到。

    这里没有香,时间在众人心底偷偷计算,有觉得过得慢的,有觉得过得快的,刘苏儿和梅两人手牵着手,望向上山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是否是一炷香的时间谁都不好说,慕容寒山终于来了,他独自一人走在山路上,一身白色的衣服,手中拿着那把因人而成名的小楼剑,他眼中好像无神,又好像目空一切,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绝不会目空一切,至少不会目空他的剑,他的对手。

    看到朱雀没有随他前来,刘苏儿心中失望极了。

    等到慕容寒山来到距离众人不远的地方,刘苏儿感到这几年的时光并没有在慕容寒山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带着梅来到慕容寒山面前行了个礼:“见过慕容前辈!”

    慕容寒山识得刘苏儿,因此向他点了点头,对于其余之人,他也不招呼,只是一眼望向莫轻弹问道:“你是赏花宫的宫主?”

    莫轻弹点了点头:“你是慕容寒山?”

    慕容寒山说道:“不错!赏花宫远在青云山,你不该来中原的。”

    莫轻弹冷笑道:“中原又非你慕容寒山所有,我为何不能来?”

    慕容寒山说道:“你不来,我不会去找你比剑,因为你还不足以我千里迢迢地过去挑战你,但你送上门来,我却非要和你比试不可!”

    莫轻弹说道:“你和我比试,是否认为我足以做你的对手?”

    慕容寒山承认:“对手难寻,我已经多面没有遇到可堪一战的对手了,高处不胜寒,高处寂寞,唯有剑陪伴,既然有了对手,我自然不会放过。”

    莫轻弹因慕容寒山的名气而心生疑虑,如今见到慕容寒山本人,忽然狂傲之气又生:“你能这么说,也不枉我来中原一趟,能遇见你这种高手!”

    两人相视一笑,充满了知己相逢的味道。

    欧阳九等人带着不尽的崇拜之情看着慕容寒山,流云宫荆楚红等人则心中充满了得意,此战不论谁胜谁负,她流云宫才是这一战最大的胜利者。

    莫轻弹对慕容寒山说道:“就在这里战?”

    慕容寒山摇了摇头:“这里不好?”

    莫轻弹:“不好?”

    慕容寒山点了点头,却没说明原因,原因太多了,他比试时不喜别人看着,毕竟比剑是生死大事,不是耍猴,还有这里人也多,比试时又不希望受到打扰,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莫轻弹:“此处不好,又在何处?”

    慕容寒山:“若不嫌弃,何不来在下寒舍一行?”

    莫轻弹怔了怔,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我在赏花宫也听说了万剑山庄的名头,心向往之,尝希望能前去拜见一番,又怕冒昧打扰,既然慕容庄主有此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慕容寒山:“请!”

    莫轻弹一抬手:“主人请先行!”

    两人就这么留下一种傻了眼的诸人,就这么连招呼都没打便离去,洛寒霜想要跟过去,却看到莫轻弹手放在背后摆了摆,意思是不让他跟过来,没有了荆楚红渔翁得利之心,他也更能够放开和慕容寒山一战了。

    赏花宫的武功,又岂是会输给别人的?赏花宫的弟子洛寒霜和夏侯莺用的兵器都是追命夺魂镰,唯有宫主用的是剑,赏花宫的剑法更是剑法中的极致,因而慕容寒山一见到他,就明白他,所以才要求莫轻弹随他而去,到一个无人打扰之地去比剑。

    在场的几个人中,最失望的就是荆楚红了,她一番筹谋眼看就要化做流水,又怎能甘心?她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她想不到慕容寒山虽然会和莫轻弹比试,却不料并不是在这里比。

    她总不能跟到万剑山庄去。

    荆楚红恨恨地看着洛寒霜,她要将怒气发泄在洛寒霜身上:“小子,你师父走了,那么由你来代表赏花宫也不错!”

    洛寒霜施礼道:“小子辈分低于荆宫主,更且受了伤,不但不配和宫主相提并论,更不配和宫主动手!”他心中明白荆楚红的失落,赶紧自认晚辈来避免荆楚红的报复。

    荆楚红冷哼一声:“你当然不配,你赏花宫有弟子,我们流云宫便没有么?辰晖,夕映二使,你们谁去试试赏花宫的武功?”

    辰晖圣使刚要说话,夕映圣使先站了出来:“请师父允许弟子出手!”

    荆楚红笑道:“好!”

    如今赏花宫的宫主莫轻弹虽慕容寒山离去,赏花宫只剩下洛寒霜一个人,流云宫和赏花宫向来不对付,趁此时机哪还不教训教训赏花宫的人,一舒心中一口闷气?

    洛寒霜表面上虽然无惧夕映圣使,心下却在暗暗叫糟,自己就算能胜过夕映,还有辰晖在一旁虎视眈眈,若对方都是男子,多半还会顾及身份面子,不会使出车轮战这种卑鄙的手段,但荆楚红显然不会在乎这些,只看她们明知自己受伤,却还要跟自己比试就知道这场比试自己是绝对躲不过去的,他左手紧紧地攥住了夺命追魂镰,强忍着右臂断折处传来隐隐的阵痛,心下盘算着镰法中狠辣犀利的招数。

    刘苏儿看出洛寒霜的窘迫,他和洛寒霜刚才的一番比试,解决了少林寺的一件心头隐患,心情正好,本来被莫轻弹威胁之事如今也已不成问题,忧患既去,他心中对洛寒霜落到如此地步而感到一丝愧疚,侠义之心顿起:“你们明知他负了伤,还要和他比试?是否是趁人家师父不在这里呢?”

    洛寒霜身子一震,他看着刘苏儿,眼睛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显然其中最多的还是他被刘苏儿的仗义执言所感动。

    荆楚红想不到和洛寒霜刚刚比试过的刘苏儿竟然会帮着他说话,她说道:“此事和你无关,你就别多管闲事了!你几次三番坏我流云宫辰晖圣使的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刘苏儿说道:“一码归一码,我绝不会看着你们这么欺负一个受伤之人!”

    荆楚红冷笑道:“你执意如此,那我就先对付你,再对付这赏花宫的小子也不迟!”

    在一旁围观的欧阳九等人来到刘苏儿身后,欧阳九说道:“也算我一个,我也不会看着人趁机欺负受伤之人!”

    其他五名中原武人也纷纷说道:“也算我一个!欺负受伤之人,算什么好汉?”

    荆楚红不屑地说道:“我是女人,你跟我谈好汉,真是笑死人了!夕映,你去对付这小子,剩下的人交给我和辰晖!”

    辰晖夕映二使两人同声答应。

第六十八章 强弱易势

    刘苏儿暗暗叫苦,若是荆楚红好莫轻弹乃是一个级别的人物,他们八人未必是流云宫师徒二人的对手,自己就算能够纠缠住荆楚红,包括梅和欧阳九等人在内的七个人,未必是辰晖圣使的对手,而那边受了伤的洛寒霜更非夕映圣使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夕映要向洛寒霜动手之际,又有一干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边走边说道:“趁着师父不在欺负徒弟,如此不要脸之人,真是找遍天下都少见!”

    这话显然是说给荆楚红听的,竟然有人敢当着荆楚红的面这么说她,这对荆楚红来说乃是从所未有之事,她怒道:“是夏侯莺这小妮子么?怎么变得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倒要看看你是否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仗着什么人的势,敢说出这种话来!”

    来人便是夏侯莺,那名年轻的女真人,化名罗公子的,跟在二人身后的,就是卖身给罗公子的伏缨,除了三人外,还有二十名左右的随从,从这些随从走路的架势来看,个个都是身负武功之辈,可说来势汹汹,怪不得夏侯莺有恃无恐。

    这么一来,赏花宫和流云宫的强弱之势登时逆转。

    但荆楚红身为流云宫的宫主,除了忌惮莫轻弹又或者慕容寒山外,余子皆不放在眼里,又岂会在乎对方人多势众?只见她被夏侯莺所激怒,化为一团白影,向夏侯莺袭来,速度之快,让夏侯莺几乎来不及反应。

    别看夏侯莺话说得硬,可是心底下还是有些发虚的,只不过是她为了营救师兄洛寒霜,故意激怒荆楚红罢了,莫轻弹以前就曾经告诫过他们,别人也都算了,若是遇到流云宫的荆楚红,能躲则躲,不能躲也要以晚辈的身份让她不好向你们动手!可见在莫轻弹眼中,荆楚红也是一位让他忌惮之人。

    夏侯莺此刻见到荆楚红向她冲来,她立刻想起了师父莫轻弹说过的这番话,人吓得呆在当地,一动不动,竟然连闪躲也不知道。

    眼见荆楚红就要攻到夏侯莺身上,这一招至少也要让她身受重伤!那罗公子自忖并非荆楚红的对手,竟然也没有以身涉险地英雄救美,但他对伏缨下令道:“护住她!”

    伏缨早蓄势以待,毕竟他和夏侯莺乃是一路而来,上来就让人伤了人,他脸上也挂不住,说时迟那时快,伏缨的流萤剑离鞘而出,剑光流转,向荆楚红这团白影削去,伏缨的这一招谁都不敢等闲视之,荆楚红不认得伏缨,见他这一招攻自己不得不救之处,方位拿捏之准,剑招之精妙,她惊异于夏侯莺身旁竟有这等高手,来不及多想,荆楚红仓促变招,从怀中摸出一个金环挡住了伏缨这一剑!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过后,荆楚红倒翻回去,伏缨也跟着后退一步,两人同时感到震惊!

    荆楚红震惊的是伏缨功力之深厚,虽然不如她,可是自己也绝非一时半会能够打发得了,若要击败伏缨,差不多要四五十招之后的事,那她教训教训夏侯莺之事则暂时无法得逞。

    而伏缨则震惊于他流萤剑乃是蓄势出动,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他已使出九成功力,荆楚红仓促接招,竟然还能震退自己一步,从未听说过哪个中年女子有这等功力,此人到底是谁?

    夏侯莺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她尚惊魂未定,一只手忽然被人捉住,夏侯莺愕然转身,正是刚刚走过来的洛寒霜,见到是他,夏侯莺的心才逐渐平复起来,心中充满了万般柔情蜜意。

    刘苏儿说道:“荆宫主,如今你如意算盘已经打不响了,我劝荆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罢手吧!”

    荆楚红心下不断盘算,最后说道:“想让我就此离去,哪有这么容易?正好,有两名赏花宫的人在此,也说不少我们流云宫以多欺少,辰晖夕映,你们二人正好对付他们两人,如果有人插手,我来帮你们打发!”

    刘苏儿见她死缠烂打,而此刻伏缨又是形势未明,加上女真人在一旁不知打得什么主意,今次之事,还是存在极多的变数,极多的危险,他刚要继续阻拦荆楚红等人,梅拉住了他,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让他稍等一下,静观其变。

    既然有罗公子这位女真人在此,而他又是蓄意笼络赏花宫的人,自然不会任由流云宫的人对他们下手。

    辰晖夕映二使奉荆楚红之命向洛寒霜和夏侯莺扑来,罗公子此刻终于站了出来,拦在两人之前喝道:“住手!”辰晖和夕映二人再向前冲就要冲到罗公子身上,两人并非是对付他,愕然之下还是停了下来。

    荆楚红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要维护赏花宫的人?”

    罗公子说道:“这位夏侯莺小姐乃是在下的红颜知己,在下姓罗,相请这位前辈高抬贵手,不要向他们动手!”

    荆楚红哼了一声:“什么骡公子驴公子?胆敢出头,我连你一块教训!”

    她故意将罗公子的罗说成骡马之骡,那是故意羞辱他,罗公子身后二十多名随从一起喝骂:“哪里来的疯娘们,敢对我家公子这么说话?”

    荆楚红早就因为图谋赏花宫的大事未竟,心中郁闷,想要教训教训洛寒霜也不可得,这时听到这女真人的随从如此叫骂,心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她手中拿着金环,疯魔一般冲入这群随从中大开杀戒!

    这些随从虽然也会些武功,但如何是流云宫宫主的对手?前后只几息之间,荆楚红手中的金环就从五名随从头脸要害抹过,等到荆楚红再次退回刚才的地方时,这五名随从方才倒地身亡!

    面对荆楚红含怒出手,诸人都看呆了眼,没想到荆楚红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倏忽之间就杀死了五人!

    这五人虽是女真人的手下,但刘苏儿也不禁生出一丝怜悯之意!

    罗公子见属下五条人命被取走,他又惊又怒,对伏缨说道:“给我杀了她!”

    伏缨明知自己不是荆楚红的对手,但此时此刻,除非他立时背信弃义,将罗公子重金将他买下之约断然撕毁,否则就要舍命向前,他看了看刘苏儿,眼神中流露出一股不言而喻的光芒,刘苏儿知道伏缨不是荆楚红的对手,那是邀约自己一起对付她。

    若是伏缨为了别人而和荆楚红比试,自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可是他此刻是为了女真人罗公子,自己帮他是否应该,他心中还没有定论。

    这时拉着他手的梅将他的手放开,刘苏儿心中立刻做出了决定,梅此意是让他帮助伏缨对付荆楚红,所以放手,而伏缨无论是基于什么原因和荆楚红相斗,自己都不能看着他落败,更不能看着他受伤,所以他提着紫竹棒也走了过来。

    就算是面对伏缨和刘苏儿两人联手,荆楚红似乎也并不畏惧,三人拉开架势,准备分出胜负生死!

    白猿峰呼猿洞外,流云宫,赏花宫,中原武人,女真人等四路人马齐集,本就有些混乱热闹,就在三人将要动手之际,又有两个人携手走了过来。

    刘苏儿一见到二人身形,立刻兴奋了起来:“原来是汪帮主和朱雀大侠来了!”

    这次上山之人正是朱雀和汪九成,原来朱雀没有陪着慕容寒山前来,而是去找汪九成去了。

    荆楚红虽在地处偏僻的流云宫,可是中原极为名声最盛之人她还是略有耳闻的,除了刚才被人称为剑神,要和莫轻弹比剑的慕容寒山外,这朱雀和丐帮帮主汪九成的名头,她也是听说过的。以她的自负,此刻也知道再纠缠下去也讨不了好去,不如此后再寻找机会对付赏花宫的人!

    她这次派出辰晖圣使和夕映圣使两人前来中土寻找绞丝护身软甲,和百草丹等物,就是为了和莫轻弹比试,就是为了夺回赏花宫的控制权,如今可说一件事情都没有办成,仅仅得到了一颗百草丹,又济得什么用?

    尽管心有不甘,可是她还是果断地带着辰晖圣使和夕映圣使二人展开轻功离去。

    刘苏儿和伏缨等一众中原武人对她并没有直接的仇恨,所以也没有阻拦,罗公子也不想树立这个大敌,自然更不会阻止她们离去,洛寒霜和夏侯莺唯恐她走得慢了,又岂会说什么?

    刚刚上山的朱雀和汪九成见到三名陌生的女子,不知来头下,更是侧身给她们让了路。

    这边罗公子见自己虽然伤了五名随从的性命,却更加笼络了赏花宫的人,算下来还是得大于失,如今中原武人越来越多,他不欲多待,对夏侯莺和洛寒霜说道:“咱们也走吧,别等那女魔头再回来了……”

    夏侯莺连忙点头,洛寒霜则带着感激的眼神看着刘苏儿。

    就在他们一行人也要离去时,刘苏儿喝道:“等一等!”

    罗公子等一行人愕然回头,夏侯莺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刘苏儿说道:“你和你师兄两人是赏花宫的人,你们可以先离去,这位不知是罗公子还是觉罗公子的人以及他的手下,暂时不能离开!”

第六十九章 小节大义

    听到这位年轻人的姓氏觉罗,欧阳九等人都明白了他是女真人。

    可是女真人此刻并未和朝廷闹翻,也没有明显的反意,这么公然留下他,怕是也没什么道理。

    罗公子问道:“不知让我们留下又是何事?”

    刘苏儿一时有些词穷,他说道:“你……”

    就在他不知怎么解释时,汪九成和朱雀两人已经来到他们旁边,汪九成说道:“让你们留下,乃是和钱塘县知县勾结妄图造反一事!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刘苏儿只知道这个罗公子不安好心,却没想到他在暗中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罗公子眼睛一转,对汪九成说道:“你无凭无据,莫要含血喷人!”

    汪九成冷冷地说道:“恐怕连你们图谋造反的契约还在你身上,是不是含血喷人,等我拿下你,一搜便知!”

    罗公子后退一步,显然有些心虚,这种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放心,一般都会被人随身携带,罗公子脸色涨红:“本公子身份高贵,怎能容你这叫花子搜身!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汪九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契约,只是随口一试,你偿若不是心虚地让我搜身,我还未必会搜,这么看来,你身上是真有造反的证据了?”

    罗公子对伏缨说道:“还不动手?”

    伏缨点了点头:“谨遵公子之命!”

    汪九成想不到伏缨会跟罗公子走到一块,他愕然道:“伏缨,你是要对我动手么?”

    伏缨说道:“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我是身不由己,你别怪我!”

    就连刘苏儿都觉得伏缨有些是非不分了,不过他要是不停罗公子的话,是为背信弃义,他要是听了罗公子的话,则是背叛朝廷,是为不忠,不忠不义自古两难,所以伏缨无论怎么做,都似乎不能怪他!

    汪九成摆好防守姿态,却见伏缨忽然出手,出手之快,如风如电!

    只是他的出手并非是对付汪九成,而是向罗公子出手,罗公子万万没想到伏缨会对付他,所以他连抵抗之心都为生,就被伏缨制服,要害被拿捏在伏缨手中!

    这么一来,罗公子手下的十多名随从登时大哗,纷纷抽出兵器,将两人围了起来。

    有的随从喊道:“快快将我家公子放开,否则我们将你剁成肉泥!”这是胁之以武。

    还有随从说道:“伏缨,你已经卖身给我家公子,如今岂能言而无信?”这是晓之以理。

    还有的随从说道:“伏缨,你若是要钱,我们公子有的是,你先将公子放下……”这是诱之以利。

    这些人各说各的,听得朱雀茫然不明所以,汪九成和刘苏儿知道这些人说的意思,对伏缨此举虽然暗自叫好,可是也敢到奇怪,毕竟失信于人,难以在江湖立足,江湖中人讲究一言九鼎,为了遵守信义,杀身成仁舍身取义之辈也在所多有。

    这罗公子也说道:“伏缨,好汉做事当以信义为先,你既然卖身给我,为何又出尔反尔?岂不叫天下人看不起你?”

    伏缨冷冷地说道:“你意图不利于中原百姓,不利于朝廷,你所做之事乃是叛逆,你意图燃起战火,屠戮天下,将会使得多少中原百姓流离失所?我一个人的小节和民族大义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我为了你一个企图作反之人信守承诺,那才会叫天下人所不齿!”

    一席话说的罗公子哑口无言,汪九成在一旁附和道:“说得好!常言道大义尚可灭亲,区区一句承诺就算的了什么?伏缨,你此举只会受人尊重,绝不会有人说你半个不字!”

    朱雀虽然不明白伏缨卖身经过,可是也猜出个大概,他和汪九成两人对视一眼,两人忽然向罗公子的这十多名随从动起手来,以朱雀和汪九成两人联手之力,天下更有谁能当得?

    有的女真随从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可是刘苏儿在一旁阻拦,三人一起动手,不消盏茶时分,就将这些人全都点到在地。

    洛寒霜和夏侯莺两人在一旁冷眼旁观,既没有帮三人对付女真人,也没有帮助女真人对付三人。

    刘苏儿知道他们心中的意思,毕竟这位罗公子一路帮着夏侯莺阻拦刘苏儿追踪洛寒霜,又帮着他们二人对付流云宫的人,在情在理,他们都不能对罗公子的人下手,而汪九成,朱雀等人的武功又极高,两人就算想帮罗公子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在一旁干看着,汪九成果然从罗公子身上搜出两封信笺,他抽出一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说道:“果然如此,这钱塘知县竟如此糊涂,做出这等事来!”

    洛寒霜见事已至此,走过来对刘苏儿说道:“今日之事多谢阁下援手,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说完就要和夏侯莺携手离去。

    刘苏儿说道:“慢着!”

    夏侯莺怒道:“怎么?你还没完没了么?”她以为刘苏儿还要找洛寒霜的麻烦。

    刘苏儿摇了摇头:“我想问问你师兄,和少林约战一事怎么说了?”

    洛寒霜说道:“刚才比试,我已输给了你,比试自然依约定取消!”

    刘苏儿放下心来,说道:“如此甚好,不过我的意思是你们师兄们两人暂时不妨和我们待在一块,那流云宫的人不知隐伏在何处,我怕你们离开这里,再被他们阻截。”

    夏侯莺想不到刘苏儿乃是一番好意,她心下意动,自己失去了罗公子这个女真人的靠山,自己又在刚刚得罪了流云宫的宫主荆楚红,万一遇到了她,两人性命堪忧,她刚要答应下来,洛寒霜已先说到:“不劳关心,我们自己会小心的!”

    见到洛寒霜执意要走,刘苏儿无话可说,只得看着他们兄妹下山离去。

    这边欧阳九等人和朱雀以及汪九成等人见过面,其余五名中原武人见大势已定,他们也没有出上什么力,待在这里颇感不好意思,便要告辞离去。

    汪九成说道:“且慢,大家都是武林一脉,还有些事情需要诸位帮忙!”

    欧阳九带头说道:“汪帮主有何差遣,但请直说,我们无有不从!”

    汪九成指着罗公子一干人等说道:“尚要请诸位将这些人押去杭州府城衙门,告诉衙门他们勾结钱塘县知县意图造反一事。”

    欧阳九愕然说道:“这事我们没有出什么功劳,何不由丐帮来得这份功劳?捉拿到反逆,朝廷的赏赐可不少呢。”

    汪九成说道:“我们一群叫花子,不喜欢和官府打交道,你们不同,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又多少和官府有些来往,话也好说些,注意此事千万要快,莫被钱塘县的人知晓泄露风声,以致徒增变数。”

    欧阳九点了点头,伏缨连点罗公子上半身十多处要穴,就连他的哑穴也点了,防止他半路胡言乱语,蛊惑几人,罗公子恶狠狠地盯着伏缨看,眼神里充满怒火,似乎若是眼神能够杀人,伏缨早被他杀死多次了,伏缨对他却是满不在乎,这十多名女真随从也都被朱雀和汪九成等人封了穴道,不满六个时辰,穴道不会被解开,只留他们腿上穴道没封,由六位武林中人押解他们去官府是足够了,不至于会出什么岔子。

    看着这些人离去,刘苏儿这才有机会和朱雀、汪九成说上话,他有许多问题要问,比如怎么请得动慕容寒山,比如他为何没有和慕容寒山一路,比如他们如何找到这里,比如汪九成如何得知钱塘县知县和女真人暗中勾结等等,想要问的事情太多,一时反而不知从何处说起。

    而伏缨做了这件“背主”之事后大感痛快,他说道:“想不到事情解决得如此畅快,汪帮主,咱们下去喝一杯!”

    汪九成呵呵笑道:“咱们都去,你们若不嫌弃我分堂粗陋,就由我来做东道,咱们边喝边说!”

    朱雀则笑着对刘苏儿说道:“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一切等咱们下山再说。”

    刘苏儿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温暖之意,汪九成等人都是徒步而来,刘苏儿和梅两人虽然有马,却也不好独自骑行,两人便一人牵着一匹马,五人向山下走去。

    热闹的白猿峰,又变得冷清起来。

    下山的路上,两旁的山林中竟然真的出现了白猿的身影,刘苏儿看到后不免有些大惊小怪,他尚是初次看到白色的猿猴,可惜白猿一闪而过,没有看个仔细。

    伏缨见刘苏儿有些遗憾地样子问道:“猿猴有何好看?”

    刘苏儿说道:“猴子我见过不少,只是没见过白猿,为何白猿的毛发是白色的呢?”

    伏缨说道:“有一部分是天生如此,白猿没见过,白狗见过吧,一个道理,当然,还有的是黑猿,老了以后毛发变白,也就变成了白猿。”

    刘苏儿这才恍然。

    走在路上,梅问道:“慕容寒山和莫轻弹一战,不知能否获胜?”

    朱雀点了点头:“慕容寒山的剑法已经到了无敌的境界,莫轻弹武功虽高,却也不是其对手,放心吧。”

    刘苏儿问道:“那慕容寒山若是赢了,会不会杀了莫轻弹?”

    朱雀摇了摇头:“若非形势所禁,他多半不会动杀机。”

    梅天真地问道:“什么是形势所禁?”

    朱雀说道:“形势所禁就是在比试中,被对手以一招难以拆解的招数所逼迫,若不杀死对方自己便会受伤或者落败,不过这种情形一般只出现在功力差不多的两人身上,慕容寒山当不会落在这种形势下。”

    听到朱雀对慕容寒山极强大的信心,两人都放下心来。

    刘苏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路上问了起来:“你是如何说动慕容寒山前来此处的?”

    朱雀笑道:“他常常找我练剑,这次我去找他,告诉他有一个绝佳的练剑对手就在此处,他还不眼巴巴地赶来?”

    刘苏儿也跟着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为了我动了侠义心肠呢,原来还是为了剑……”

    几人来到丐帮分堂,那座破败的城隍庙中,汪九成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安排好吃的。”

    伏缨说道:“不能什么都让你出,你丐帮又穷,你出菜,我去找酒!”

    两人分头去办,丐帮弟子则出去帮忙,庙中只剩下朱雀和刘苏儿以及梅三人。

    朱雀说道:“少林寺有你为徒,可真是一点也不亏呐。”

    刘苏儿知道他是说自己为少林寺化解了这次风波,忙谦逊地说道:“少林寺于我有再造之恩,为之奔波一番,也算不得什么。”

    梅在一旁说道:“多亏了慕容寒山及时赶到,否则一个莫轻弹,就让我们对付不来!听说朱雀大侠和赏花宫有些渊源?”

    朱雀笑容敛去:“是有些渊源,不过不是我,而是我师父北斗先生和赏花宫有些来往,不过那已是数十年前的陈年往事了……”

第七十章 悔之莫及

    六十年前的西域,名望最盛的门派就是雪山剑派,因为雪山又被称之为天山,所以雪山剑派又名天山剑派。天山剑派在西域可谓一派独尊,其掌门薛轻禅更是雪山剑派的第一人,剑法独步西域,四十岁之前未逢敌手。

    从未遇到过敌手,并非指薛轻禅的剑法在西域已经无敌,雪山剑派在西域名望最盛,也不是说没有其他门派能与其一争高下,商天枢和赏花宫就是能和他匹敌的对手与门派。

    只是他们都没有与雪山剑派一决雌雄争胜负之心罢了,商天枢也就是后来的北斗先生,六十多年前,商天枢不过是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醉心于老庄,沉迷于从武入道,每日在大雪山下习练剑法内功,并不为人所知,有一天,商天枢觉得这种练武的生涯未免有些闭门造车,便想出去走走。

    天地之广,是为无涯,可商天枢并没有走多远,只离家一百多里,来到一片山清水秀之地,不似大雪山终年积雪,商天枢一见之下就感到心中宁静喜悦,便决定在这里停留一阵子。

    山青之山名为青云,山顶上有片道观似的巨大院落,初到此处商天枢便见到了,可是他并未上去拜访,而是在山下结庐而居,饿了便狩猎为生,渴了便和山泉水,看来往游云时而沿着将山顶遮住,时而去往远方,他闲来便打坐连剑,说不出的悠然自在。

    可是殊不知他虽没有去山顶拜访那座巨大的院落,可是院落里的人却看到了山脚下的商天枢,看到商天枢在山下练剑,生出了误会,那一天商天枢依旧在草庐前练剑,山上下来两名女子,这两名女子就是赏花宫的人,山上的院落就是赏花宫,那是的商天枢还不知道。

    两人来到商天枢附近,商天枢就觉察到了她们,便停止了练剑,他以为两名女子不过是从此路过,便想回屋,却不想这两人就是冲着他来的,其中一名女子喝道:“站住!”

    商天枢停下问道:“不知两位姑娘找在下何事?”

    那名女子说道:“薛轻禅,你好狂傲,你在雪山待着我们也不来管你,你却来到青云山山脚下练剑示威,赏花宫可是任你欺上门前而不敢言语的?”

    商天枢喃喃地说道:“薛轻禅?赏花宫?你在说什么?”他不知这名女子说话何意,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那名女子闻言怒道道:“你不要太狂了,也好让你知道,我们赏花宫的厉害!”

    说罢,这名女子拔出剑来向商天枢刺去,另外一名女子只在一边旁观,并未上前夹击,此时心高气傲的商天枢也感到有些愤怒,自己并没有招惹她们,怎的她们一上来就舞刀弄剑的?眼见女子剑法清奇凌厉,他不敢怠慢,也提剑反击起来,两人剑来剑往,转瞬间交手了三十多招。

    商天枢越打越是心惊,怎的随便来一位姑娘,剑法就如此高明,那……那自己这许多年来所练的剑,到底又有何用?

    而这位姑娘的心中也感到作为西域第一剑客来说,这剑法虽然也够厉害,但似乎又有点名不副实。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手中剑却不停,倏忽间又交手了十多招,商天枢不想这么莫名其妙地和人相斗,何况对方还是名女子,他疾攻三剑,然后倒纵丈余,那名女子见商天枢停了手还要追击,商天枢喝道:“且慢!”

    这名和他相斗的女子愕然止步,用言语挤兑他:“薛轻禅,你的剑法也不过如此!”

    商天枢终于明白对方是认错了人,他苦笑道:“你说的这名薛轻禅一定曾得罪过姑娘,以至于让姑娘一见面便欲杀之而后快,可惜我并不是什么薛轻禅,否则说不定会让姑娘刺伤两剑,以解心头只恨。”他暗中嘲讽这女子脾气暴躁,分不清是非黑白,出手便伤人,只是话说得极为委婉而已。

    这名女子果然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一双美丽的眸子露出极为迷茫和歉然的神色:“啊,原来你不是薛轻禅,可是你连薛轻禅是谁都不知道么?”

    商天枢摇了摇头:“恕在下孤陋寡闻,我在家中一待二十余年,今日还是第一次出来。”那是的商天枢没有听说过薛轻禅,也没有听说过雪山剑派,并非虚言。

    这名女子有点不信,却没有深究:“就算你不是薛轻禅,你又为何来到我们赏花宫下练剑示威?”

    商天枢愕然:“唉,山上的那片屋宇原来是叫赏花宫,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我练剑是练剑了,却不是在示威,引起姑娘误会了,我在此道歉,我在这里住下,只是喜爱这里山水风景,若是姑娘觉得我在这里不妥,我离开便是。”

    旁边一直旁观而没有动手的另一位女子说道:“你不是薛轻禅,那你叫什么名字?”

    商天枢扭头向另外一名女子看去,心头一颤,这位姑娘好标志的容貌,和他相斗的这名女子也是极少见的美人,可是为人却显得冲动暴躁,就像一颗极辣的辣椒,而这名女子却如同一朵白菊,安静而迷人,商天枢立刻被她吸引,他说道:“在下名叫商天枢,不知两位姑娘芳名?”

    通过相谈得知,和他相斗的这名女子叫做袁秋水,是师姊,另一名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名叫陆婉晴,是师妹,两人都是赏花宫的弟子,既然是一场误会,袁秋水便邀请商天枢到赏花宫一行,虽然陆婉晴觉得有些不妥,但拗不过师姊,便随她。

    当时赏花宫的宫主名叫盛千山,武功极高,并不在乎世俗规矩,对于女弟子带来的商天枢表示十分欢迎。

    商天枢在此后一年的时间里,就留在了赏花宫,和盛千山切磋武功,他之所以留下来,多半是为了陆婉晴,可是和盛千山的切磋,也让他受益匪浅。

    在赏花宫里,商天枢想方设法接近陆婉晴,可惜陆婉晴对他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更令商天枢想不到的是,袁秋水之所以邀请商天枢来赏花宫,乃是因为她对商天枢也是一见钟情,可惜的是商天枢对她却是毫无感觉。

    朱雀说到这里的时候,汪九成和伏缨却从外面回来,朱雀说的虽是陈年旧事,但事情牵扯到北斗先生的私情,朱雀为了跟刘苏儿讲述赏花宫的事,不得不提起这些,可是却不想别人知道,因此便住了口。

    刘苏儿和梅两人听得入迷,却也明白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也没有催促,反正朱雀既然打算告诉他们此事,此后有的是机会。

    汪九成准备的菜肴十分丰盛,特别是叫花鸡,刚刚从泥中剥开,鲜香之味弥漫,引人流口水。

    伏缨买来的酒也不差,杭州本事富庶之地,伏缨又舍得花钱,买来两坛状元红,封口打开的时候,酒香让人熏熏欲醉,陈年美酒加上一席盛肴,众人也都饿了,顾不得说话,一同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

    眼看吃得差不多时,外面两名丐帮弟子匆匆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汪九成说道:“帮主,不好了……”

    汪九成正吃得过瘾,闻言眉头一蹙:“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慢慢说!”

    这名弟子点头应是,平复了呼吸后说道:“欧阳九等人押送女真人去杭州府衙门的途中遇袭,这群女真人包括那复姓觉罗之人,一共十多人全都被救走,欧阳九等六名武林中人全部罹难!”

    汪九成将手中的一根正啃得津津有味的鸡骨头扔掉,霍地站起身来问道:“什么?”他自然听清了发生了什么事,再问一遍,乃是心中感到十分震惊之故。

    就连朱雀和刘苏儿等人也无不感到惊讶,连忙问道:“可知是谁下的手?”

    这名丐帮弟子摇了摇头:“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能说话的人了。”

    朱雀问道:“在哪里发生的事?”

    丐帮弟子说道:“就在城郊,离杭州府城的城门不过二三里地……”

    汪九成顿足道:“是我害了他们,我不该让他们押送回城,应该亲自押送的!”言语中透露着无尽的后悔之意。

    朱雀说道:“此时怪不得汪大哥,咱们过去瞧瞧!”

    几个人随着这名丐帮弟子匆匆赶去,刘苏儿和梅两人将马留在丐帮分堂,也跟着展开轻功过去,刘苏儿突闻欧阳九遇难的消息,心中十分难过,想起了和欧阳九结识的经过,此人虽是淮阴五鬼中的人,但品行不差,是条值得被人尊重的好汉。

    到底是谁杀了他们,并将罗公子等人劫走的呢?

第七十一章 钱塘县衙

    郊外的一条小路上,欧阳九等六名中原武林中人横尸就地,看起来是被人用棍子击中眉心而死,都是一击致命,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这点让刘苏儿心中悲痛之情减轻了些,至少这些人在临死前并没有受到折磨。

    汪九成明白这几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此处是小路,六名中原武人虽然押送的是准备造反的女真人,但不明真相的百姓看到他们,还是会感到奇怪,为了避免没有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们选择走小路。

    刘苏儿看到他们眉心的伤痕问道:“什么棍法会击中眉心,一招毙命呢?欧阳九的功夫不算坏,加上六人都是一样的死法,说明他们并没有经过多激烈的打斗就被人杀害,凶手的武功可高明的紧!”

    汪九成说道:“不错,若非他们死于光明正大的招数,我甚至会以为是洛寒霜和夏侯莺两人办的事,毕竟那女真人于两人施有恩惠,除了他两人,谁会知道他们会押往杭州城的衙门,因而在这里伏击他们呢?”

    伏缨问道:“会不会是莫轻弹?说不定他和慕容寒山的比试提早结束,也并没有去什么万剑山庄,两人找了一处无人之地,比试过后,莫轻弹自然是输了,他回来找两名弟子,接着为了帮弟子还人情,便将这些人劫走?”

    汪九成叹了口气:“应该不会,若说是这些人的同伙,可能性还高些,既然那姓觉罗的小子是来中原做这样的大事,身旁没有武功高明的人协助也有些说不过去,说不定是他暗中隐藏的高手,等欧阳九等人押送他们回城的时候,跟在后面,伺机动手救人……”

    这种说法也有可能,但朱雀蹲在欧阳九身边,仔细看过他眉心的凹痕后否定了这点:“首先赏花宫的人用的兵器不是夺命追魂镰就是剑,他们怎会放弃手中的兵器不用,而用什么棍子呢?而女真人的高手同伙,可能性也不大……咦!”

    伏缨也跟着蹲了下来,奇怪地问道:“什么?”

    朱雀说道:“我知道是谁了!你们看,他们眉心的伤痕不是棍子留下的,这痕迹中间深些,两边比较浅……”

    伏缨恍然道:“是圆环!是金环,是荆楚红的金环!”

    朱雀说道:“不错,多半是她,她为了得到赏花宫的一切,竟然会和女真人勾结,这却有些想不到。”

    刘苏儿经朱雀提醒,忽然说道:“荆楚红救走他们,未必是为了和女真人勾结,我想,她的目的也许还是洛寒霜和夏侯莺。”

    伏缨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还有一事不明:“莫轻弹不在这里,荆楚红若要对付洛寒霜和夏侯莺,也不必和女真人勾结啊?”

    刘苏儿说道:“荆楚红一人对付他们师兄妹都足够了,可是很有可能是只有女真人才知道他们的下落,再加上欧阳九在白猿峰曾得罪过荆楚红,她对这些人下杀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汪九成说道:“无论如何,咱们向将他们的尸首收敛了,再行商议后面的事。”

    丐帮弟子回城去买棺木,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之人,不能草草掩埋了事,这六名中原武人,除了欧阳九外,朱雀还认识其中三人,见到他们惨死,也是心生愤怒,尤其是欧阳九,还曾对他施过援手,他站起身来,对汪九成说道:“汪大哥,这里交给你来处理,我去找流云宫的人为他们报仇!”

    刘苏儿也跟着说道:“他们被人害死,寻其原因,还是因为这几人的一番好意,他们本来是要对付洛寒霜,为少林寺出头,此事我也不能袖手不问,我跟你一起去!”

    伏缨说道:“既然你们都去,也不能落下我。”

    汪九成知道,以他们三人之力足够,便说道:“小心点,我在这里也会让弟子们打听他们的行踪,你们准备从哪里着手?”

    朱雀说道:“这女真人既然和钱塘县的知县相勾结,现在脱了身,自然要先去钱塘县除去后顾之忧,我们先去钱塘县!”

    刘苏儿对梅说道:“我们去办事,你就别跟着了,马儿放在城隍庙那边,你骑着朝云先去听湖小筑陪陪两位老人,等我事情解决,就来找你。”

    梅点了点头,自行去了。

    这边朱雀、伏缨和刘苏儿同汪九成告辞,三人立刻向钱塘县赶去,杭州府府城为临安,距离钱塘不过四十多里地,伏缨贪图舒服,想要沿钱塘江乘船过去,朱雀说道:“咱们要立刻赶过去,防止事情有变,乘船太慢,咱们施展轻功过去快些!”

    说完,不等两人回答,当先向钱塘方向疾行而去,伏缨和刘苏儿两人只得紧随其后。

    来到钱塘县后,太阳还未落山,朱雀直闯县衙,门口的衙役阻拦,朱雀亮出王府金牌,一路走了进去,边走边问:“你们知县可在?”

    一名衙役说道:“知县大人午间去了瓶窑镇,至今未归。”

    朱雀只得又走出了衙门,和伏缨及刘苏儿商量,是去瓶窑镇还是在这里等候,因为他们此时再赶去瓶窑镇已经迟了,必然会落在女真人之后,若是在这里等候,又不知他们何时方回,极有可能白白耽误时辰,又心有不甘。

    伏缨拉过一名衙役问道:“你们知县姓甚名甚?到瓶窑镇去干什么?”

    这名衙役见到伏缨和朱雀在一起,误以为两人都是王府之人,老实回答:“我们大人姓洪,洪乃洪福齐天之洪,名讳达理,通达事理之达理,洪大人去瓶窑镇,乃是探查民情!”

    这名衙役原以为这般说话,会给两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哪知伏缨呸了一声说道:“还洪福齐天?还通达事理?探查民情?我看他是……”

    朱雀连忙拦住他继续往下说,又给伏缨递了个眼色,伏缨这才悻悻地住口。

    三人离开衙门,伏缨问道:“下面怎么办?”

    朱雀说道:“我看着衙门防守松弛,你展开妙手空空之技,进去找找这洪达理和女真人勾结的契约,若是能将契约找到,便不愁他们不上钩。”

    伏缨说道:“即使衙门防守松弛,可现在还是白天,太阳也未下山,这青天白日进入衙门偷东西……”

    朱雀激他:“怎么,有难度么?”

    伏缨断然否认:“当然没有,只是为何要冒这不必要的风险?等到了晚上再进去岂非更是轻松容易?”

    朱雀说道:“等不到晚上了,早一步将洪达理造反的证据拿到手里为好,等他们回来,又或派人回来销毁证据,咱们便空口无凭了。”

    伏缨只好硬着头皮,从衙门后面翻墙进去寻找。

    朱雀和刘苏儿则来到衙门旁边的一间茶馆坐着等候,两人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见伏缨出来,天快黑了,而那位洪福齐天的洪知县也没见回来,刘苏儿等得有些心浮气躁,不过他见到朱雀气定神闲,也逼着自己放松下来。

第七十二章 知县失踪

    这一等,等到了太阳下山,伏缨才施施然从衙门后面出现,刘苏儿招呼他进入茶馆,然后问道:“拿到手了?”

    伏缨摇了摇头:“我翻遍了这贼知县的几间屋子,都没有发现,我看多半是他随身携带着。”

    朱雀说道:“可是他至今没有回来,我怕他有些凶多吉少了。”

    伏缨说道:“不会吧,这洪达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那姓觉罗的若是将他给宰了,岂不是将事情闹大了?于他有什么好处?”

    朱雀说道:“闹大了又有何用?只要洪达理一死,这女真人意图谋反一事,便成了死无对证,咱们就算拿到那小子,也无法送官查办。”说到这里,朱雀对伏缨说道,“拿出来瞧瞧。”

    伏缨装呆:“拿什么出来瞧瞧?”

    朱雀说道:“你去了贼官的老巢这么久,若说不顺手那些宝贝出来,你伏缨也不是伏缨了。”

    伏缨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副张旭的书帖而已,想不到这洪达理不过是一县之官,衙门里却藏着不少宝贝,不过很多东西都太大了,不好拿。”

    朱雀说道:“你口气也真够大的,草圣的墨宝在你眼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我又不稀罕,你看你小心眼的样子。”

    伏缨干笑了下,却还是没有掏出来看看。

    刘苏儿看两人拌嘴,虽然心中有不少事情没有解决,可是还是觉得十分有趣。

    就在这时,一名丐帮弟子匆匆走了进来,对三人说道:“我们帮主有请三位过去,说是有事相告。”

    三人同感愕然,想不到汪九成也来了,看来定然发生了不小的事,才会让他亲自前来相告,刘苏儿问道:“汪帮主现在何处?”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帮主在城外等候诸位。”

    三人跟着这名丐帮弟子匆匆赶去,可是几人来到城门处发现城门已经关闭,不过这当然难不倒几人,丐帮弟子领头从一处无人值守的城墙翻了过去,朱雀见这名丐帮弟子身手灵活,轻功高明,不禁起了疑心。

    来到城外,朱雀问道:“汪帮主何在?”

    丐帮弟子向前指了指说道:“拐过那条小路有座茶亭,帮主就在茶亭里等候。”

    朱雀又问道:“不知兄弟能不能给透露一下,汪帮主这么急着找我们何事?”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应该是和洪知县有关。”

    朱雀点了点头,不再相询,这名丐帮弟子接着说道:“快走吧,一会帮主等得急了。”

    几个人来到小路的拐弯处,朱雀忽然停了下来,并将这名丐帮弟子一把拿住要害,伏缨和刘苏儿在旁边看的骇然,朱雀莫非是有毛病,为何对丐帮弟子下手?

    这名丐帮弟子被封住半身的穴道,脸带惊恐地问道:“朱雀,你干什么?”

    朱雀冷笑着说道:“你我从未见过面,你怎知我是朱雀?”

    这名丐帮弟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帮主……帮主给在下说了各位的形貌……”

    朱雀说道:“放屁,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在丐帮中所任何职?”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在下……在下张小三,乃是丐帮余杭分堂的外值弟子!”

    朱雀摇了摇头:“丐帮只有杭州分堂,并无余杭分堂,你究竟是谁?难道让我用刑你才肯说么?”听到这里,伏缨和刘苏儿这才明白,原来此人是假冒的丐帮弟子,不知他假冒丐帮的人将三人诓骗到此处的目的为何,而朱雀又是怎么看出来的,明明此人一副丐帮弟子的打扮。

    此人眼睛左右乱转,似乎在想办法搪塞过去,嘴硬道:“小人的确是丐帮的弟子张小三,我不明白……”

    朱雀见他这等态度,哪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先封了他的哑穴,接着随手点了他的肘部小海穴,小海穴在后肘部鹰嘴突尖端与内上髁间,是人的麻筋所在,被点中的话会感到抽筋般疼痛,而且疼痛会越来越重,朱雀先点了他的哑穴,乃是为了防止他因疼痛呼叫出声。

    这假冒丐帮弟子的人果然忍受不了疼痛,不消片刻,额头后颈等处便渗出冷汗,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色,口中呵呵连声,却又说不出话来,朱雀故意让他多受些痛楚,知道此人痛得小便失禁,朱雀这才说道:“我给你解开穴道,你老实交代,若是再敢耍什么花样,我便封住你这个穴道任你全身筋脉缩成一团而死,这种死可非一时半会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此人虽然被点了哑穴,可是听觉未失,连连点头,额头的冷汗了糊住了眼睛,看得出此人实在撑不下去了,朱雀随手解开了他的小海穴,又解了他的哑穴,然后问道:“老实说,是谁让你将我们骗来的?前面又设下了什么埋伏?”

    这人连喘了几口气,这才开口回答,他一开口,刘苏儿简直吓了一跳,原来就在这一会的功夫,此人的嗓子便沙哑得几乎听不出说的什么,只听他说道:“小人也是受人所托,所托之人不似中土人士,还有一名中年婆娘随他们一起……”

    伏缨听到这里,说道:“一定是流云宫的那婆娘荆楚红,嘿,咱们不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反倒自己送上门来!”

    朱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身份?”

    此人说道:“小人名叫毛遂之……乃是……”说到这里又犹豫了起来,似乎不敢说出自己的来历。

    朱雀冷冷地问道:“乃是什么?”

    毛遂之连忙回答:“乃是钱塘三杰……”说出来后,他自己脸都红了,“小人是因为腿脚利索些,被那婆娘看上,前来哄骗几位好汉,实非小人的本意。”

    伏缨呸了一声:“就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也配叫什么钱塘三杰?杰他奶奶个熊!”说到这里,他伸手要打,被朱雀拦住接着问道:“他们把我们骗过去后,准备怎么对付我们,你可知道?”

    毛遂之连忙答道:“听说流云宫用的是霹雳雷火丹……茶亭里有一位传叫花子服饰的草人,等三位过去,他们便炸了茶亭……”

    朱雀听到这里,忽然出手,一掌将钱塘三杰打晕了过去,等毛遂之倒下后,朱雀又抬脚一脚将他踢到路旁的草丛中,等毛遂之过几个时辰自然会醒来,朱雀并非嗜杀之人,他说道:“好不歹毒的阴谋,若是咱们冒失前去,说不定真会中了他们的算计!”

    刘苏儿想起自己和流云宫的辰晖圣使交手时,她便用过雷火丹想杀死自己,这种火器原本是他们用惯了的,他问道:“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朱雀说道:“他们既然知道咱们要去钱塘县衙门,看来洪达理多半已经无幸,他们要炸是咱们,人肯定是在附近,若是他们见不到毛遂之诓骗我们过去,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伏缨想了想,然后说道:“他们久等咱们不至,必然会过来看看情况,只是我想不通,他们用稻草人来骗咱们,这计策可不怎么高明啊,若是咱们远远地看出来,岂非根本不会上当?”

    朱雀说道:“天马上就黑了,咱们若不是事先知道真相,极有可能会中了他们的诡计,你说得不错,他们久等咱们不至,定然会过来查看查看情况,咱们便在回城的必经之路隐藏起来,来个将计就计!”

    三人藏身在路旁的树林中,静静地等他们过来,此时月亮初升,城外四野一片寂静。

    等了半天,他们也没见有人过来,朱雀看着天色黑透,对伏缨和刘苏儿说道:“多半他们已经猜到咱们的计划,不会来了。”

    伏缨说道:“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似乎有朱雀在场,伏缨连脑子都懒得用了。

    朱雀说道:“钱塘县知县多半已经被害,而他若死,此事明日必然传遍全县,到时候县城里肯定戒备森严,咱们留在钱塘县已经没有意义,不如先回杭州府再说。”

    三人商量停当,又连夜赶回了杭州府,这一趟奔波可算是徒劳无功,三人都有些垂头丧气,刘苏儿也不不去听湖小筑找梅,跟着朱雀和伏缨去了城隍庙,也就是丐帮分堂处,汪九成见他们回来,感到十分高兴,他还没睡,酒瘾上来,正独自喝酒,见三人到来感到正好,连忙让三人陪着他喝。

    朱雀告诉了他此行经过,汪九成说道:“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现在知道了流云宫的人和女真人混在一起,钱塘县知县既然凶多吉少,那么他和女真人勾结一事也不攻自破,岂非挺好?”

    三人闻言只有苦笑,这荆楚红怪他们坏了她夺回赏花宫的大事,尚在暗处对他们虎视眈眈,这算得什么挺好?

    当天夜里就有消息传来,钱塘县的知县失踪了,这件事十分蹊跷,此后历经数月,都没有找到洪达理的踪影,常言说得好,死要见尸,可是就连洪达理的尸体也没有人见到过,此事成了轰动一时的奇案,还被写入钱塘县的县志。

    钱塘县没有知县可不成,很快,朝廷便委派了一位姓聂名心汤的人领钱塘县令一职,聂心汤为人持重,对钱塘县政绩也不少,却并无太过出众之事,但他做了一件和钱塘县无关之事,便使他名垂千古。

    此事便是疏浚西湖,开朝之初,西湖十景之一的三潭印月便被毁去,后被人用来当做销金窟,聂心汤到任后,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对西湖进行疏浚,令人取西湖湖底葑泥,在湖心岛周围筑堤,又将被毁的三座石塔重新修建一番,那隐藏于湖底的销金窟自然就此不复存在了,有人说是聂心汤早就得知销金窟之事,修建三潭印月只是幌子,毁掉销金窟是真,是真是假,外人是不得而知了。

    至于他为何这么做,此事和我们的故事无关,所以就不加考究了……

第七十三章 流水无情

    当晚在丐帮分堂,汪九成和朱雀等三人喝得大醉,最后汪九成还和刘苏儿在城隍庙外比试了狂风骤雨掌和莲花棍法,朱雀和伏缨两人在一旁观看,刘苏儿这几年勤加苦练,再加上他内力并不输于汪九成,所以两人打得十分激烈,不知究竟的人还以为两人是真打。

    伏缨则是见到刘苏儿占了上风就叫好,惹得一旁围观的丐帮弟子相视苦笑,对伏缨一副不嫌事多的样子,都感到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汪九成有自知之明,若非刘苏儿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让了一招半式,自己多半已经落败,所以他首先提出休战,并夸奖刘苏儿:“你小子长进不少,让我好生欢喜!对了,刚才是谁在我快要抵挡不住时大声叫好的?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伏缨连忙告饶,惹得朱雀和刘苏儿人哈哈大笑,汪九成这才罢了,几日酒后前去梦乡,临睡之前,汪九成交代弟子晚上一定要加强值守,这几日乃是多事之秋,千万不可大意了。

    幸而当晚无事,否则以几人醉酒的状态,有人偷袭丐帮分堂,他们未必抵挡得住。

    第二日到了日上三竿,四人陆续醒来,不知是否因为喝醉了所以得到了良好的休息之故,早起后朱雀感到脑子特别灵敏,他对汪九成说道:“偿若洪达理失踪的确是女真人所为,那么这些人多半不会在附近停留,以免惹祸上身。”

    汪九成蹙眉道:“既然如此,你看他们会去什么地方?”

    朱雀说道:“假如流云宫贼心不死,荆楚红多半回去找洛寒霜和夏侯莺,就算得不到赏花宫,至少也要让他们两人吃些亏,你说洛寒霜和夏侯莺会去什么地方呢?”

    汪九成笑道:“小狼若是受到威胁,自然会去找老狼庇护,如今老狼去了万剑山庄,这两个小子还不会追过去么?”

    朱雀点了点头:“不错,依我看对付洛寒霜和夏侯莺,多半只有荆楚红这边的人,女真人和这对师兄妹毕竟认识在先,未必肯对付他们,这么一来,他们就走不到一块了。”

    汪九成说道:“有可能,女真人不安好心,我们丐帮绝不会袖手旁观,这样吧,你们三人去找荆楚红等人,女真人由我留下来对付。”

    朱雀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汪大哥也认为这样最为妥当,那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咱们就此作别,若是汪大哥想念小弟,事情了结后去太湖湖畔找我便了。”

    说完,朱雀、伏缨以及刘苏儿三人跟汪九成辞别,三人向苏州行去。

    走在路上,刘苏儿问起朱雀当年北斗先生和赏花宫的事后来又如何了,朱雀见没有外人在,伏缨又早就知道经过,便接着跟刘苏儿说了起来。

    当年商天枢留在赏花宫,和赏花宫宫主盛千山每日切磋剑法,过得倒也逍遥快活,盛千山对商天枢的天资大加赞赏,说像他这么有天分的人,他从未见过,并感慨自己的弟子里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商天枢的。

    话语中竟有些希望能收商天枢为徒之意。

    商天枢本钟情于陆婉晴,若是为了她,在赏花宫中厮守一世,也不是什么苦差事,他几乎就要答应了,但因为不想表现的太过急色,因此便表示考虑考虑。

    盛千山听他颇有心肯之意,露出高兴的神情,此后更将赏花宫的武功要点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商天枢。

    一天夜里,袁秋水出现在商天枢门外,商天枢感到奇怪,却不好出去询问,毕竟半夜三更,若是被人看到两人独自在一起,被人误会成是在谈情说爱就不好了,原本商天枢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是自从他的心中有了师妹陆婉晴后,便开始因此避嫌。

    可是他要避嫌,袁秋水却不避嫌,她还是敲开了商天枢的门。

    世上之事说巧不巧,无巧不成书,就在商天枢打开了门,两人四目相投,还没有说话时,盛千山从旁边路过,看到了这一幕,并咳嗽了一声,两人都听到咳嗽声,都是身子一震,袁秋水若非在商天枢屋外徘徊这么久,也不会被盛千山看到,若是再晚一会敲门,也不会被盛千山发觉,偏偏就在她鼓起勇气时,盛千山从一旁经过。

    商天枢见到袁秋水眼中饱含的神情,立刻明白了她对自己实是芳心暗许,只可惜自己喜欢的确实陆婉晴,因此他唯有硬着心肠问道:“不知袁姑娘找我何事?”这话既是说给袁秋水听的,让她能够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是说给盛千山听的,让他千万不要生出误会。

    因为师父在旁,袁秋水只能假装问商天枢借梳子。

    这理由非但难以令人相信,破绽重重,而且十分荒唐,且不说半夜三更为何要借梳子,就算是借梳子,完全可以去师妹那边去借,怎会来到商天枢这里借呢?

    尽管谁都明白这只是借口罢了,但商天枢还是返回屋内,拿了把梳子递给她,然后看着她离去,心中感慨万千地轻轻关上了门。

    他不敢望向盛千山那边,心中暗叫糟糕,只怕自己在赏花宫是待不长久了。

    果然,在第二天,盛千山看商天枢的眼色就变了,但商天枢为了陆婉晴只能假意视而不见,而盛千山一时也拉不下脸来驱赶他下山,但收他为徒一事,却再不提起,恐怕在盛千山的眼中,还是自己行事放浪形骸在先。

    事情陷入一种微妙的地步,陆婉晴对商天枢并没有日久生情,而袁秋水却误以为商天枢是为了她才留下的。

    盛千山对商天枢也逐渐冷淡下来,希望他自己能够离去。

    若是没有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商天枢也终将忍受不住陆婉晴的无情和盛千山的冷眼,自己主动离去。

    这件事便是雪山剑派的薛轻禅上门试剑一事。

    说是试剑,其实就是挑战盛千山的剑法,薛轻禅要确认自己的剑法是西域第一。

    对于薛轻禅的上门挑衅,盛千山并不想和他比试,想要婉言拒绝,可是薛轻禅乃是有备而来,岂肯轻易离去?他算得上是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要和盛千山比试,盛千山最终还是出手。

    那场比试,后来北斗先生不愿意提起太多的细节,只告诉了朱雀结果,那一战只有他一人在旁边观看,盛千山怕有自己的弟子在场,会影响薛轻禅的出手,而因为商天枢不是赏花宫的人,所以被准许站在一旁,最后盛千山可以说是赢了,也可以说是输了,这么说并非是故弄玄虚,而是盛千山在本该赢的一招上,故意输给了薛轻禅,不知薛轻禅是否发觉此事,反正商天枢作为旁观者心知肚明,因为那一招盛千山曾演示给商天枢看过。

    蹊跷的是,薛轻禅回去后就卸任了雪山掌门一职,原因不明。

    比试过后,盛千山问商天枢:“赏花宫弟子十多人,我最钟爱的弟子只有袁秋水和陆婉晴二人,你说我将宫主一位是给师姊好,还是师妹好?”

    商天枢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自己,他回答:“这件事自然只有盛宫主能够做主,我一个外人,不便置喙。”

    盛千山语含深机:“可是我想知道,我将宫主之位留给谁,你会留下来?”

    商天枢终于醒悟过来,他苦笑着说道:“这一年多来,承蒙盛宫主不弃,收留我在宫里,搅扰之余,也使我在武功上获益良多,感激之情自不必多说,如今我再留下来已没有意义,这便告辞了!”

    盛千山并没有挽留他。

    商天枢也没有跟袁秋水和陆婉晴告辞,他决然而去,想必两人也会明白他的心意。

    此后听说赏花宫的宫主落入陆婉晴之手,袁秋水愤而离去,创立了流云宫,不知是不是巧合,袁秋水的名字里有个水字,流云宫里有个流字,是否正是在暗指她对商天枢乃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就谁都不知道了,流云宫创立没有多久,听说袁秋水便郁郁而终,好在她将武功都传给了弟子,使得流云宫一直存活下来,并隐隐有和赏花宫争高下之意。

    商天枢离去后,经历不少机遇,武功大成,便弃本来的名字不用,而自称北斗先生,因为商天枢名字里的天枢二字,正是北斗第一星。

    直到前日,朱雀见到荆楚红,才知道原来盛千山当年虽然将宫主之位传给了陆婉晴,却也说了以后袁秋水或者袁秋水的弟子能够胜过宫主,便能夺回宫主之位。

    如今袁秋水已逝,这个愿望便落在了荆楚红的身上。

第七十四章 茶馆风波

    听到这里,刘苏儿忍不住问道:“难道北斗先生此后便没有去找过陆婉晴么?”

    朱雀说道:“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去找她又有什么用?不过徒增伤悲而已。”

    刘苏儿又问道:“成为赏花宫宫主的陆婉晴后来嫁人了么?”

    朱雀想了想,最后说道:“师父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

    刘苏儿叹道:“北斗先生该去找她的,谁又是一见面就好上的?朱雀大侠和伊雪女侠两人不也是经历了诸多磨难,最后才走到一起的么?”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朱雀愣住了,虽然此时再提当年事已经迟了,但北斗先生为何没有去争取呢?自己经历了大火焚烧之惨,经历生死之险,才鼓足勇气去跟伊雪表白,自己千里迢迢追到峨嵋,死缠烂打下,才最终夺得美人芳心,可是师父从来没有跟陆婉晴表白过,就放弃了。朱雀叹了口气,无言可答。

    伏缨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到了这时,他才说道:“此后的事我也略知一些,袁秋水埋怨师父盛千山偏心,将掌门之位传给师妹,她几次回青云山赏花宫去挑战陆婉晴,可是没有一次成功,更受了不少内伤,所以没过几年就过世了,但好在她的一身武功全都传给了弟子季浮萍,并将遗愿告诉了她,季浮萍知道自己事,自己武功还不如师父袁秋水,师父都不是对手,她又怎有这个本事夺回赏花宫宫主之位呢?所以季浮萍再没去过赏花宫,却大肆收徒,希望有天资过人的徒弟能完成袁秋水的遗愿,季浮萍虽然没去赏花宫,却将流云宫壮大起来,此后宫主之位又传给了荆楚红,荆楚红算是流云宫里功夫最高的人,所以她去了赏花宫,但却铩羽而归。”

    刘苏儿也明白了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他说道:“我知道荆楚红为何寻找绞丝护身软甲和百草丹了,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朱雀说道:“不错,流云宫和赏花宫虽然想斗个不死不休,但却为了两方的发展铺好了路子,事后想来,不得不佩服盛千山的远见。”

    刘苏儿有些不明白,他问道:“什么?”

    朱雀解释道:“盛千山将宫主之位传给陆婉晴乃是故意的,袁秋水虽说不是被他亲手逐出宫门的,但也想去不远,否则一个人怎会这么轻易地离开自己出身的门派?盛千山定然讥讽过她,要像夺回宫主之位,只能凭借武功,这么一来,成就了赏花宫和流云宫的争竞,让两宫之人相互激励,赏花宫的人偿若不刻苦砥砺,便保不住自己的地方,流云宫若不奋力拼搏,便夺不回赏花宫的一切,所以赏花宫和流云宫的传人越来越强,也不会去中原搅风搅雨,得以偏安一隅。”

    刘苏儿想着盛千山当年的风采,心生仰慕:“若非他和薛轻禅比试之时故意输给他一招,恐怕雪山剑派也不会停止对赏花宫的骚扰。”

    伏缨说道:“不错,雪山剑派在西域雄踞第一门派数十年,若是在那次比试中,薛轻禅输给了盛千山,这口气他定然咽不下去,回去勤练武功后,还会再来请教,薛轻禅既然赢了,自然不会再去挑战这个手下败将。”

    朱雀苦笑道:“他是真的赢了么?武功到了薛轻禅这种地步,就连我师父北斗先生,当年只有二十多岁,都能看出盛千山是让了他一招,薛轻禅自己心中又怎会不知道?或者他是知道的,薛轻禅回去后就让出掌门一职,专心修炼,武功到了后来的嵇无忧时,我们就能看出雪山剑派武功的进境,足以和慕容寒山一较高下,说明薛轻禅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刘苏儿说道:“这些事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他们一边谈论过往,一边赶路,三人都是轻功高绝之人,奔走之际不亚于奔马,杭州到苏州不过三百多里路,三人行到吴江州时,距离万剑山庄不过四五十里地,所以三人过吴江而未入,继续赶路,不久,他们路过一间茶馆,伏缨决定进去歇歇脚,朱雀好刘苏儿也跟着进去喝茶。

    这间茶馆极其简陋,里面只有一张长条桌子和两条长凳,桌子上连茶杯都没有,只罗列着几个碗,一个放着茶叶的罐子,此外便是一口大缸,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放着一个铁壶,铁壶中的水咕嘟咕嘟地沸腾着,水汽弥漫,茶馆里漂浮着一股茶香,一位老汉坐在一旁打盹,三人都有些渴了,便让老汉冲三碗茶。

    老汉从茶罐中捏了三撮茶叶放入三个碗中,然后用开水一浇了事,事虽简单,但冲开的茶中竟然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三人大感惊喜,伏缨忍着烫轻轻泯了一口,连赞好茶,并问那老汉:“老爷子,这是什么茶,怎的这般香?”

    就像没有听到伏缨的问话似的,那老汉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没有回答他,伏缨正要发怒,刘苏儿站起来作揖问道:“请问老人家,这碗中放的是什么茶?竟这般香!”

    这老汉白了刘苏儿一眼,好像是在说,你看看,要像这位小伙子这么问,才算尊重老人家,他脸带微笑地对刘苏儿说道:“这不是一种茶,而是九种茶叶按照一定的秘方比例搭配起来的,这九种茶里又有新茶又有陈茶,所以就算我告诉你是哪九种茶,你也是配不出来的。”

    伏缨想不到他这么轻轻捏出一点,就有九种茶在里面,他有些不大相信,刚才看碗这么大,茶放这么小,还想怪他小气,再加上这老头对自己说话也不搭理,他在一旁说道:“九种茶?怕不是吹牛皮吧?”

    这老汉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朱雀仔细看茶碗中的漂浮起来的茶叶,认出了几样:“呵,果然有几种茶,这是龙井,这是铁观音,这是毛尖,这是六安冰片,碧螺春,普洱……其他的就不认得了,不过的确是有九种茶叶在里面。”

    伏缨瞪着眼睛看着碗里毫不起眼的茶水,想不到这一小撮茶里真有九种茶。

    老汉听了朱雀的话说道:“你能认得六种茶,也算是难得了。”

    刘苏儿又问道:“请问老人家,其余的三种茶又是什么茶?”

    老汉对刘苏儿说道:“另外三种茶分别是云雾茶,银针茶和甘露茶。”

    刘苏儿端起茶碗喝了两口,只觉十分好喝,不像其他茶叶带着苦味,却也说不出其中的妙处,朱雀连喝了半碗茶,这才吁了口气说道:“九种茶混在一起,难得茶叶搭配得十分精妙,并不让人觉得茶味混了,这配茶者定然是茶中高手。”

    老汉谦虚地说道:“不敢不敢,高手谈不上,只是一点爱好罢了,茶味能融为一体,乃是有的茶为陈放了两到三年的茶,有的茶是新茶,这中间的关窍说来简单,其实颇为麻烦,你们年轻人也不会有这个耐心去尝试。”原来这种茶就是这位老汉配制的。

    伏缨听老汉语气中带着教训人的意味,对老汉不搭理他的事更觉生气,他对着老汉左瞧右瞧,忽然说道:“老头,我看你手脚利索,骨节粗大,应是武林中人,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有什么目的,否则干什么做这卖茶的贱役?”

    老汉身躯一震,朱雀则立刻想起了卖混沌度日的关天门,关天门本事铁砂掌的高手,却因老伴去世,伤心之下退出江湖,每日只以卖混沌为生,决意不再过问武林中事,这老汉莫非也有什么伤心事?他经伏缨提点后,果然发觉这老汉在刻意隐藏自己身上的内力,这时得伏缨说破,他也不再收敛,一双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显得功力不凡。

    伏缨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老人说道:“好家伙,我说你怎么对我一直如此冷漠,你可以隐藏武功,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他指着茶碗问道,“是否茶碗里下了毒?”

    刘苏儿在一旁说道:“应该不会吧,这茶这么香……”

    伏缨说道:“就是因为太香了,所以古怪,是为了掩盖茶中剧毒的味道吧?”

    朱雀喝了半碗茶,他暗自运气在体内游走了几个周天,混无半丝异样,他对伏缨说道:“别瞎说,茶中没有下毒。”

    老人看着茶馆外远处的农田桑树,过了良久方才说道:“若是在十年前,你敢对老夫如此无礼,我早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下酒了,我收敛真气不是像隐藏武功,而是不想展示功夫,我是卖茶的,不是耍把式的,我在此卖茶已经三年了,往事如烟不堪提,你们就别多问了。”

    朱雀最不喜揭破别人**,既然老人退隐武林,选择在这里卖茶为生,实在没有必要打扰他的生活,朱雀说道:“不管前辈是谁,能够敢于这种平淡的生活,始终受人敬佩。”他竟不再问起,也阻止伏缨再问,三人默默地喝着茶,感到情形十分尴尬,若非茶极为好喝,他们早就付了茶资离去。

    喝完了茶,朱雀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就要离去,这是时从官道上风尘仆仆地赶来十多人,这十几人全都骑着马,为首的那人说道:“还没入夏,这鬼天就热得受不了了,到了夏天那还得了?咦,这边有间茶馆,咱们喝杯茶再走!”

    后面有人笑道:“恐怕不是天热,是你二郎心热吧,心中想着那小娘们,自然会觉得热,咱们兄弟这么多人,还觉得冷呢!”

    一行人哈哈大笑起来,口气中充满着淫秽之意,朱雀一听之下,就知道这十多人绝非什么好人,本来要走的伏缨和刘苏儿,却让朱雀拦下,他准备看看这些人出现在此地准备干什么,若是准备去做见不得光的事,自己便顺手将他们除去。

    朱雀说道:“老人家,请再给我们冲三碗茶。”

第七十五章 点苍指法

    这卖茶的老汉知道三人之意,他将茶碗中留下的茶叶倒掉,重新给三人冲了新茶,茶香味再次弥漫开来。

    这次冲了三碗茶后,炉子上的水壶里水不多了,老汉拿过一个瓢,从大缸中舀了一瓢水倒入水壶中,刘苏儿暗中观察,这老汉舀水时手臂并没有用力,而是用的手腕之力,瓢里的水连一丝晃荡都没有,果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他佩服伏缨和朱雀两人能看出来,自己的眼光还是差点。

    这十多人在茶馆外下了马,一窝蜂地冲进了茶馆里,登时将茶馆挤满。

    其中一人将桌上的一个空碗碰到了,空碗在桌子上转了个圈子,将要落到地上,一名在碗旁边的人伸指一弹,将碗弹回了桌子,朱雀看得暗暗心惊,想不到这一窝蜂的人看不出来竟个个身怀武功,他们来此何事呢?

    为首的那人冲老汉嚷道:“老头儿,快倒上茶,我们吃了茶还要赶路!”

    老汉冷冷地说道:“水壶中新添了水,诸位要等水开了才能冲茶。”

    其中一人见老汉说话没有一点热情,脸上生出戾气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子十多个人过来捧你的买卖,看你一副快入棺材的样子,都说像你这么老的人是一只脚跨进鬼门关了,你若是再没好脸色,老子将你另一只脚也送进门去!”

    他自以为说得好笑,说得有趣,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其他的人中也有七八个人陪着他干笑了几声。

    伏缨一拍桌子说道:“好臭啊好臭。”朱雀想阻拦伏缨也来不及,他本想安安静静地听着,看看能不能听出这十多人的来历和将要去做的事,被伏缨这么一搅和,还怎么打听?

    那人不知伏缨是谁,听伏缨说的奇怪,问道:“什么好臭?”

    伏缨说道:“茶好臭。”

    那人以为伏缨是在帮他们说话,还假做关心地问道:“茶好臭?不会吧,我闻着还挺香的,难道喝起来臭?”

    伏缨说道:“这茶本来是香的,奈何有人在茶馆里放屁,香茶也被熏成了臭茶!”

    那人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来伏缨实在骂他,他脸上立刻涨红了起来,怒道:“好小子,诚心找事不是?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我们是什么人!”跟着伸出手来,就要向伏缨肩膀上抓去。

    伏缨暗道来得正好,他故意让那人一手抓着他的肩膀一手提着他的膀子,将他向茶馆外扔了出去,看那人的意思,是想将伏缨扔到外面摔个狗吃屎,朱雀自然明白此人武功和伏缨相差得远了,他只是奇怪为何伏缨没有反抗。

    眼看这伏缨就要被扔到茶馆外,谁知他在快要飞出茶馆的时候忽然用脚在茶馆的招牌上一勾,人又飞了回来,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就像没有被扔出去过,这么一来,这些人都知道遇到了高手。

    那位被人称为二郎的人立刻改变了一副态度,过来给伏缨致歉:“我这兄弟脾气暴躁,有些冲动,得罪了英雄,还望英雄不要跟他计较,在下在这里多谢了。”

    说完,二郎又对其他的人说道:“咱们大事为重,不要多事!”

    伏缨冷冷地说道:“看不出你这奴才倒会察言观色,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此行又准备去干什么?”

    朱雀想不到伏缨心直口快,直接将话问出来,这些人准备去干的若是见不得人的事,又岂能告诉他?

    果然,那人说道:“我们是什么人,好像和英雄没什么关系吧?至于我们去做什么,告诉你倒也无妨。”

    朱雀一听不禁愕然,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些人去做的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好事?

    那人说道:“我们此行是去求亲。”

    伏缨问道:“谁去求亲?”

    那人说道:“我们都去求亲……”

    伏缨本着脸愣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都去求亲?敢问新娘又是何人?”

    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看来阁下既然没有被邀请,那自然也没有听说过,新娘乃是赏花宫的夏侯莺……”

    朱雀等人闻言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刘苏儿问道:“夏侯莺?她又则能看上你们?”

    这人笑道:“她能看上谁,未必全凭武功,说不定姑娘瞧我瞧对了眼呢?”

    伏缨看着朱雀,眼睛里带着疑惑,朱雀点了点头,两人交情很深,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对方的意思,伏缨是在问难道夏侯莺终于被荆楚红找到了么?朱雀的意思则是极有可能。

    刘苏儿也明白了夏侯莺肯定是身不由己,荆楚红这么做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想起和夏侯莺之间的恩恩怨怨,虽然对她行事感到不齿,但她落入荆楚红手中被如此羞辱,他还是觉得自己该付上一定的责任,他说道:“我看几位乃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我劝你们一句,从哪来的就滚回哪儿去,夏侯莺是什么人,也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这十多人对伏缨刚才惊人的身手有些畏惧,可是对刘苏儿却没有此心,一者刘苏儿年纪不大,而来他身上这次连剑都没有携带,只在背上背着一根竹竿,所以这些人又怎会听刘苏儿的劝诫?其中一人说道:“传信的人说了,谁能娶得夏侯莺,那赏花宫里的财宝和武功秘笈便归谁所有,小哥儿若是有心前去求亲,凭着缘分去便是,何必又阻拦我们?她要是看不上你,说不定会看上我们兄弟中的一个,哈哈……”

    刘苏儿伸手给了那人一巴掌,那人想不到刘苏儿说动手就动手,一时呆住了。

    这十几人本是亡命之徒,刚才畏惧伏缨的轻功,说话客气了些,这是遭到刘苏儿言语羞辱在前,打耳光在后,哪还忍得住,有几人来到茶馆的四个角落,忽然抽刀砍向支撑茶馆的柱子,这茶馆全凭四根柱子支撑,柱子被砍断,整个茶馆便坍塌了下来,朱雀和伏缨想不到这帮人这般歹毒,来不及去寻找他们谁干的,先抽身从茶馆中飞身退出,那茶馆哗得一声,变成了一团废墟。

    灰尘飞扬中,伏缨怒喝道:“哪里走?”

    一阵马蹄逐渐远去的声音传来,这帮人做了此事后,怕伏缨找他们麻烦,立刻上马离去,看得出来这十几人做这种事绝非初次,相互之间配合得极为默契。

    朱雀喊住伏缨:“先别追了!”

    伏缨恨恨地走了回来,刘苏儿和那名茶馆的老汉也都从茶馆中脱身,并没有受伤,只是可惜的是茶馆却被毁了。

    朱雀来到老汉身旁致歉:“若非我们言语中得罪了他们,也不会害得前辈茶馆被毁,我这里有一锭金子,自然是抵不上前辈这清闲为生之地,只算得上是聊表心意而已。”

    这老汉也不客气,结果朱雀递过来的金锭说道:“二十两金子?你也太客气了,我这茶馆最多值得二三两金子而已,朱雀,难道你也是为了那名叫夏侯莺的女子而来?你不是娶妻了么?”

    朱雀听他蓦然喊出自己的名字,感到十分震惊,他问道:“前辈认得我?”

    这老汉说道:“人我不认得,可是刚才你从茶馆中飞身退出时使出的轻功是腾云功,放眼天下,除了你师父北斗先生外,会这门轻功的人只有你,几年前,你上峨嵋去纠缠人家弟子的事哄传江湖,后来你自然是抱得美人归,我没有说错吧?”

    朱雀说道:“前辈好眼力,不敢请教前辈上下。”

    老汉说道:“朱少侠请猜猜看……”说着老汉伸出手来,向坍塌的茶馆中虚点几下手指,只见废墟中忽然爆起了几蓬灰尘,朱雀脱口而出:“啊,是弹指神功!不,不是弹指神功,是……是点苍指!你是霍啸海霍老前辈!”

    霍啸海微微一笑:“你见识挺多的啊,竟还能知道我这个糟老头子。”能被朱雀认出,老汉的脸上还是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苦楚之意。

    朱雀喃喃地说道:“从前辈用九种茶叶来配茶,我就该想到霍老前辈的身份,是我太愚鲁了。”

    霍啸海说道:“这十几个人难道你们也没看出来他们的身份么?”

    朱雀说道:“这些人,晚辈委实从未见过……”

    霍啸海提醒他:“其中一人被唤作二郎,江湖上能被人唤作二郎,又是十三人一起的,也不多见啊。”

    还没等朱雀回答,伏缨抢着说道:“难道是南浔一带被人称作十三犬的人么?”

    霍啸海点了点头:“不错,自愿被人称为犬的,除了他们,也不会有别人了。”

    说人是狗是犬,一般都是骂人的话,这些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足见他们平日行事多么不堪。

    伏缨说道:“原来是他们,若是我们刚才知道,定然要让他们吃点苦头,也不至于霍老前辈的茶馆被他们毁了。”

    霍啸海对伏缨说道:“唉,我哪里是什么霍老前辈了?我是老爷子,是老头儿,说不定在你心中还是老家伙,老不死呢。”

    伏缨的脸有些红了,倒也是奇观,朱雀打破尴尬:“想不到霍老前辈竟然甘于平淡,在此卖茶为生,只是点苍指没有了传人,前辈难道不觉得是件憾事么?”

    霍啸海说道:“我已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这点苍指随我入土,也不算有何憾事。”

    朱雀知道他曾因为徒弟不肖,所以心灰意冷,此后再也没有收徒,如今来到这里卖茶为生,多半也是为了此事,他故意提起此事,也是有原因的,他说道:“点苍指不再,武林中能够称得上是第一指的,恐怕只有赏花宫的摘花指了。”

    霍啸海蹙起了眉头盯着朱雀看。

    朱雀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问道:“怎么?”

    霍啸海说道:“你有北斗先生为师,还不满足?怎的还来激我?难道你想跟我学这套指法么?”

    朱雀摇了摇头:“我人懒,你就算肯教我,我也未必耐得下性子来学,我这位小兄弟名叫刘苏儿,身集少林和丐帮两家所长,若是能得霍前辈指点一二,恐怕也不会埋没了前辈这套震慑江湖宵小的武功。”

    霍啸海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刘苏儿,心中起疑:“你是说他?他年纪轻轻,能学成少林寺一门绝技都算十分了不起了,竟还集少林和丐帮两家所长?”

    朱雀肯定地说道:“不错!若是霍前辈不信,一试便知!”

第七十六章 择徒而授

    见到朱雀执意让自己跟着这位老人学习这套什么点苍指,刘苏儿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此举若是在洛寒霜挑战少林寺的拈花指法时,或者还能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作用,如今洛寒霜已经答应了他不再去跟少林寺比试,那他再学习这套指法又有何用?

    刘苏儿对朱雀说道:“朱大侠,我不学这套指法了,你别让霍前辈为难,他既然选择了在这里弄茶为乐,也就表示他此后再不问江湖事,咱们还是别再打扰他为好,霍前辈,我们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霍啸海看着刘苏儿语气真诚,不像是那种以进为退,故意这么说的,看来,这小子应是不知道这套指法的威力,所以才会如此不屑。

    有人的脾气就像是骡子,牵着不走,赶着倒退,这霍啸海好像就是这样,朱雀一直在劝他教刘苏儿,他心生疑虑,一旦刘苏儿表现得没什么兴趣,他偏偏又露出要刘苏儿非学不可的样子。

    霍啸海说道:“这孩子别的我不清楚,尊重老人方面,却还做得不错,比起一些年少成名之辈来说,更为难得,更为难得。”这话显然是在指桑骂槐地点向伏缨,伏缨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

    刘苏儿笑了笑:“这不算什么,霍前辈,伏大哥给你的金子若是不够重建茶馆的,我这里还有……”

    霍啸海心中矛盾,对刘苏儿说道:“你别跟我提什么茶馆。”

    刘苏儿说道:“是,是,霍前辈,那,那我们先走了。”

    霍啸海忽然说道:“慢着!”

    刘苏儿站在那里,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霍啸海真是越看越是满意,原本对不肖徒儿的怨气在刘苏儿身上逐渐笑容,刘苏儿见他一副慈祥的面孔,放下了戒备,刚想问问他还有什么事,脸带慈祥的霍啸海忽然出手,一张蒲扇似的大手向刘苏儿扇来,刘苏儿想不到他会动手,但好在如今他临敌经验已经十分丰富,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用一招狂风骤雨掌挡住,

    霍啸海一招无功,又是一招有些像螳螂指的指法使出,刘苏儿侧身一闪,还了一招掌法,他认为霍啸海不会和自己真打,因此自己还的这一招掌法,也旨在迫得对方不能再进攻而已。果然,霍啸海被他这一掌逼得指法使出一半,便缩了回去,刘苏儿放松下来,心想这老人武功也不过如此,自己跟不跟他学都无所谓。

    可是老人虽然一招只使出了一半便收了回去,可是刘苏儿却感到肩井穴上一麻,原来老人的指力还是凌空点住了他,若非他有绞丝护身软甲穿在身上,这一指恐怕早让他半边身子陷入麻木不灵的地步,这绞丝护身软甲对真气的阻隔的确神乎其神,这一指若是点在他身上其他地方,他未必会有感觉,只因点在了肩井要穴,这才察觉。

    这么一来,刘苏儿收起了大意之心,对方的点苍指法凌虚空点便能伤人,偿若他取的不是自己身上,而是自己头脸,自己可就难以抵挡了,想到这里,刘苏儿将背上的紫竹棒取下,对霍啸海说道:“前辈武功高明,晚辈和前辈空手相斗甚是不敬,所以晚辈斗胆用上兵器,尚祈前辈莫怪。”

    霍啸海见自己一招点苍指明明点中了刘苏儿的要害,而他却浑然无事,心下有些骇然,更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老了,他定了定神,见刘苏儿手中所谓的兵器不过是一根竹棒儿,他哈哈大笑,心中豪气顿生:“无妨,我要试试你的本事,你也不可隐藏,此后招数十分凌厉,是我年轻时仗义成名的点苍绝诣,小心了!”

    随着小心了三个字,霍啸海脸上露出红光,人如龙腾如虎踞,纵跃下蹲,将点苍指从第一招灵石点头到最后一招指点江山,前后四十九招全都一一点出,只见他出手如风,往往从意想不到的地方点出,所点穴道也有不少出人意料之地,每一招都是凌空虚点,看着霍啸海离刘苏儿还有数尺的距离,但其实这些凌空虚点不亚于直接点中人的身上,这让朱雀想起了叶不凡的暗器,只是点苍指的暗器是看不见的真气,更加令人难以地方。

    刘苏儿使出的抵御方法极为笨拙,却极为有效,他一时分辨不出霍啸海无形指劲的去向,其实就算他能分辨出,一时也未必能够及时抵挡,他所用的笨法子就是舞动紫竹棒,将莲花棍法使到极致,到了泼水不进的地步,既然拨水都破不进去,点苍指的凌空无形指力又怎能伤他分毫?

    双方的打斗都极耗功力,点苍指法乃是将身上的真气从指间点出,每点出一指都要耗费不少内力,像霍啸海这样,一套点苍指使完依然伤不到对方的情形极为罕见,而刘苏儿不断使出莲花棍法,为了防止这无形指力透过棍影点在他身上,他只能不断挥舞竹棒,好在这竹棒不是一般的竹棒,乃是数百年的紫竹棒,否则竹棒也早被点断。

    一套点苍指使完,霍啸海收了功力,后退一步,脸上露出疲倦之意,这疲倦之意不是来自身子的疲倦,而是内心的疲倦,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竟连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都无法击败,难道江湖后浪更超前浪?

    刘苏儿见霍啸海住手,他才敢收止棍法,气喘吁吁地说道:“霍前辈的无形指力真是点得我心惊肉跳……”

    霍啸海问道:“你年纪轻轻,身兼丐帮和少林两家所长,那是毫无疑问的了,我只是奇怪,你年纪不大,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起,你这一身金钟罩铁布衫,也不该练到如此地步,为何我第一指点中了你,你却若无其事,不受影响呢?”

    刘苏儿见他一副失落的样子,不忍欺骗他:“好叫霍前辈得知,我身上穿着一件宝衣,能够挡住天下所有的利器和真力,否则的话,那一招早让晚辈失去行动力了。”

    霍啸海讶然道:“真的?”这种事情一般人不会说出来的,他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少年好不坦诚,偿若自己不安好心,他这么坦诚相待,自己趁他没有防备时,一指虚点他的头脸要害就能要了他的性命,喜的是并非自己老了,更不是自己的玩意不行,同时这小子对人一片赤诚,不似原来的徒弟。

    刘苏儿说道:“不行前辈可以过来看看,这还是伏大哥用了八十万两银子买下的。”

    霍啸海沉吟了一会,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似乎是他解开了一个什么心结,他对刘苏儿说道:“我这套不中用的玩意随我带入黄土,必然会让我难以瞑目,你叫刘苏儿是不是?你可愿意将我这套指法传扬下去?”

    刘苏儿想了想,其实经过刚才他和霍啸海两人的比试,对这套指法的凌厉也是见识过了,自然心中想学,可是他毕竟是少林弟子,虽然只是俗家弟子,而且已经学成下山,但在他心目中,空正方丈永远是自己的师父,自己难以不念他的恩情而投入别的门派,因此说道:“前辈招数精妙绝伦,晚辈实在是心向往之……”

    听到刘苏儿这么说,霍啸海心中认定刘苏儿已经答应了,忍不住捻须微笑,等着刘苏儿向自己磕头拜师。

    哪知刘苏儿接下来说道:“可是晚辈却不能拜入前辈门下,还请前辈原谅!”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霍啸海心中失望已极,他问道:“为什么?”

    刘苏儿忍不住将已经逝去的空正之事告诉了霍啸海:“我若是拜入前辈名下,师父泉下有知,定然十分难过,晚辈之所以能有今日,全仗空正师父所赐,晚辈不能忘本。”

    霍啸海得知了情由,心中反而更是有了一个超出他本意的决定,他眼中充满了温柔的光芒,对刘苏儿说道:“你能不忘本,很好,很好,你不知道,江湖上很多人为了学我这门功夫,宁可背叛自己原来的门派,而你明明已经脱离了原来的门派,却依然执着自己的信念,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江湖上可不多见了,这样吧,你不用拜入我门下,我也不用如何费劲心力来教你,你一身深厚的内力,也是我教不来的,你我二人就在这废墟旁待上两个时辰,我将点苍指的诀窍交给你,也好让这门功夫不至于失传。”

    收入门徒,和在这里指点两个时辰,那自然相差极远,刘苏儿本想拒绝,他还要和朱雀以及伏缨两人组追踪那南浔十三犬,营救落入荆楚红手中的夏侯莺,但他看到霍啸海眼中的一股期盼之意,知道若是再拒绝的话,定然会伤了老人的心,因此答应了下来。

    这边朱雀一番施为,虽然没有让霍啸海收了刘苏儿为徒,但能得他指点一番,也必将是刘苏儿获益匪浅,他知道刘苏儿心心念念之事,他说道:“那你就留在这里陪着霍老前辈学习吧,我和伏缨两人先走一步,看看情况。”

    有朱雀和伏缨两人前去,刘苏儿放下心来,大喜道:“那感情好,不过伏大哥和朱大侠若是遇到荆楚红,一定要小心。”

    朱雀点了点头,和伏缨一起跟霍啸海辞别,然后展开轻功,向十三犬离去的方向赶去。

    这边霍啸海说道:“两个时辰虽然有点太少了,但你若能掌握这套点苍指的诀窍,将指意发扬光大,老夫我也足以老怀弥慰了。”

    在刘苏儿的注视下,霍啸海使出一招灵石点头,然后告诉他这一招如何运气,如何将真气从指间点出,详细告诉刘苏儿,刘苏儿听到这简单的一招,竟然要将身上九处地方的真气凝结为一,何处真力搬运多少,又要留下多少用作招式转折,无不清清楚楚,霍啸海说道:“真气无形物质,却要化为有质,关键的诀窍就在于凝聚二字,譬如朝露,无中生有,又非是无中生有,只是将周围的水汽都凝聚一体罢了……”接着霍啸海又将一些法门窍诀细细说给了他听。

第七十七章 妇人之毒

    朱雀和伏缨两人一路追踪,方向似乎正是万剑山庄的方向,两人并肩前行,伏缨说道:“刘苏儿这小子真是有福,有丐帮少林对他好也就算了,怎的霍啸海这老魔头还会将他看成宝贝,似乎收他为徒不得都十分遗憾似的,我怎么看这小子就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呢?”

    朱雀笑道:“你没听霍啸海说了么,你不懂尊重老人,又年纪有些大了,自然不入他的法眼,有些人拜师固然艰难,但有时择徒更难,这小子宅心仁厚,有这等福气也属正常,你我二人不都因之对他很好么?”

    伏缨想了想说道:“那也说的是,只是你说我年纪大了是怎么回事?我年纪很大吗?你又年轻臭美了么?”

    朱雀听他瞎扯,懒得理他,两人虽然展开轻功疾驰,可是目光一直注视着路上的马蹄印,再加上沿途打听,一路顺着十三犬的踪迹追寻,按理说十多人张狂地骑马而过,应该会被很多人注意到,可是两人来到直镇外,就失去了这些人的行踪,从直到慕容寒山的万剑山庄不过十多里地,朱雀猜测他们绝不敢贸然去万剑山庄,荆楚红那夏侯莺做饵,引附近的绿林中人前来,不知什么目的,但绝不会安什么好心。

    天色已近黄昏,两人来到直镇上寻找线索,在拐角处两人见到一名乞丐,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朱雀喊住他问道:“这位丐帮的兄弟,我是朱雀,不知你可曾看到十多人骑着马从这里经过?”

    这名乞丐看了看朱雀,然后冷冷地说道:“我不是丐帮的人,你们打听那些人干什么?”

    伏缨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扔到这乞丐的碗中,这名乞丐立刻转过一副态度,说道:“十多名骑着马的人么,我是见到了,不过他们去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伏缨说道:“我们不是一般人,我们去不了的地方倒还没听说过,你倒说说看?”

    这名乞丐说道:“他们去了琼楼阁,我不是说两位身份不够,而是那地方若是没有请帖,他们不让上去。”

    伏缨不明白什么叫不让上去,应是不让进去才对,他问道:“琼楼阁?那是在什么地方?”

    乞丐仿佛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反而重复了一遍伏缨的话:“是啊,琼楼阁是在什么地方呢?”

    伏缨暗骂这乞丐贪心,只得又朝他碗里丢了一两银子,这乞丐方才说道:“啊,我想起来了,琼楼阁就在那里,你们看!”

    朱雀和伏缨两人顺着他指的地方,只见远处的一片湖上停泊着一条画舫,现在太阳刚刚下山,画舫上就已经灯火通明,原来琼楼阁是条船,怪不得这乞丐说是不让上去,而不是不让进去,伏缨喃喃地说道:“那是太湖么?似乎有些小了。”

    乞丐笑道:“当然不是太湖,是澄湖,虽然比不得太湖宽广,但另有一番美景在里面,两位既然是跟着这十多匹马来的,那么定然是为了那美貌的姑娘而来的吧?”

    朱雀想不到这乞儿知道这么多,而且不是丐帮中人,他忍不住问道:“我们为了什么美貌姑娘而来,你知道?”

    乞丐带着不怀好意地促狭神色说道:“有了你们给的银子,等会我也要换身衣服过去瞧瞧呢,你们又何必明知故问,大家过去自然是为了赏花宫的夏侯莺。”

    伏缨带着怀疑的神色:“我们上不去那船,你反倒能上去?你一个叫花子,怎会有什么请帖?”

    这名叫花子笑道:“我这叫花子身份不过是兴之所至,像我这种人,怎么会以乞讨为生?”

    伏缨问道:“那你以什么为生?”

    这名叫花子瞧了瞧自己的碗。

    伏缨只好又朝碗里丢了一两银子。

    叫花子笑道:“大多数的时候,是以赚你们这种冤大头的钱为生,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一点本事,你想不想知道?”

    若是旁人被这么讽刺几句,又有朱雀和伏缨这样的本事,早对这讨人厌的叫花子饱以老拳了,但两人毕竟不同常人,伏缨甚至觉得此人有点意思,他苦笑道:“我若是为了想知道你其他的本事再花银子,那真的是冤大头里的冤大头了。”

    叫花子哈哈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看在你给了三两银子的份上,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有时也帮人跑跑腿,否则这么多准确的消息又从何而来。”

    不知怎的,这叫花子引起了朱雀和伏缨两人的兴趣,两人竟也不急着去那艘琼楼阁,朱雀问道:“我想问你个问题,不知要不要花钱。”

    这乞丐说道:“何不说来听听?”

    朱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这乞丐说道:“你倒是猜猜看。”

    伏缨见他脸上污秽,可是说话却带着一点雌音,想来年龄不会有多大,他抢着回答:“我看你年纪在十七岁到十九岁之间,十八岁上下,错不了。”

    这乞丐摇了摇头:“你们定然是看我身子骨小,说话又显得年轻,其实我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

    伏缨被吓了一跳,他怎都不会相信自己会猜错这么多,而且此人的年纪比自己还大,这从哪个方面看着都不太像,他说道:“你若是四十六岁了,那是比我还大五岁,真想不到。”

    这乞丐叹了口气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其实只比你大四岁,今年四十五,虚岁四十六,大家都说四十五是属驴的,说来也不好听,所以我逢人只说虚岁。”

    朱雀见到乞丐眼中带着狡黠的神色,又见伏缨已经相信无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若是四十六,那我倒有八十多岁了,你将前面的四抹去还差不多。”

    这乞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和脸上污秽不相称的干净而整齐的牙齿说道:“为什么有的人只相信谎话,却不相信事实呢?”

    伏缨这才知道上了这小叫花子的当了,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而是说道:“你身上若有请帖,不知可否卖给我?你小小年纪,去了琼楼阁又有何用?”

    这乞丐摇了摇头:“不卖,你们去了为什么,凭什么我去了就不行?我酒也喝得,那地方自然也能去得。”

    有那么一瞬间,这不是丐帮弟子的小乞儿让朱雀想起了常州分堂的丐帮弟子麻雀儿,麻雀儿正是一个这么喜欢充大人的孩子,朱雀见这乞儿不愿给,也不勉强,对伏缨说道:“走吧。”

    两人对这小乞丐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开,离开没有几步,朱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呜呜地哭泣之声,两人同时转过身来,见到是这乞儿在哭,伏缨忍不住感到奇怪,他问道:“你哭什么啊?我们又没有欺负你,你不愿将请帖卖给我们,我们不买便是。”

    他这么一说,小乞丐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朱雀来到他旁边,温言问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所以才哭的?”

    小乞丐点了点头,朱雀叹了口气,说道:“人人都有伤心的事,不是哭就能解决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有挣钱的本事,其实比很多人都要幸运的多。”

    伏缨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男人哭会让人看不起的,是否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有空去教训教训他。”

    小乞儿又哭了一会,逐渐止住哭泣,他对伏缨说道:“我哭才不是因为被人欺负呢,我是想起了我死去的爹,他,他和你们很像,一直都对我很好,可是他还是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关心我了。”

    朱雀听他说得可怜,从怀中掏出一锭二十两左右的元宝递给他:“好了别哭了,这块银子你拿着,去读些书,以后能走上正途。”

    对这锭元宝,小乞儿倒是毫不客气地收下,他抹了抹眼泪,对朱雀说道:“你们真是好人。”

    朱雀点了点头,和伏缨刚要离去,这小乞儿又喊住了两人,伏缨颇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这次又是什么事?”

    小乞儿说道:“你们不要去琼楼阁了,那里危险。”

    伏缨挺了挺胸膛说道:“不用担心,我们不怕危险,危险只会怕我们!”

    这小乞儿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说那条船是个陷阱,船底藏了许多火药,你们若是去了,定然会丧命的。”

    朱雀和伏缨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朱雀来到小乞儿身旁问道:“船底有许多火药?你怎么知道?”

    小乞儿说道:“是我昨天夜里在湖边看到的,所以我猜他们是在船上设下了陷阱,引你们过去。”

    伏缨还是有些不信:“你刚才不是说你也要去么?又要什么请帖的?”

    小乞儿说道:“刚才我是骗你们的,刚才你们也没有对我这么好啊,我说我有请帖就是想试探试探你们会不会仗着你们是大人,从我这里抢夺,若是你们强抢的话,自然不会有好结果了。”

    伏缨简直要惊出一身冷汗,朱雀也是如此,两人都能想到,这如果是荆楚红设下的陷阱,那显然就是针对莫轻弹而设的,只要莫轻弹一死,赏花宫还有谁是她的对手?到时候赏花宫对她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怪不得她四处散播夏侯莺在她手上的消息,就是为了引莫轻弹前去营救。

    因为除了莫轻弹外,荆楚红又不知自己等人回去救她,其他人也没有能力搭救,这条计谋不可谓不毒,自从她希望莫轻弹和慕容寒山一战后捡现成便宜的计策落空后,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如今莫轻弹就在左近的万剑山庄,也许和慕容寒山已经比过剑了,一旦他从万剑山庄出来,很容易就会得知夏侯莺在琼楼阁,说不定洛寒霜也在那里,只要他上了琼楼阁,火药引燃,赏花宫就算是落入荆楚红手中了,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荆楚红的毒计正好验证了此点。

    如今朱雀和伏缨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他们决不能坐视不管,不管是为了夏侯莺也好,还是为了船上许多无辜的性命也好,他们都要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

    伏缨问朱雀:“你怎么说?”

    朱雀断然说道:“先去万剑山庄!”

    伏缨指着小乞儿:“咱们走后,他可就有危险了。”

    朱雀一想也是,小乞儿既然知道荆楚红的秘密,不知道有没有说给别人听,留他一人在此,的确很危险,他当机立断,对小乞儿说道:“你跟我们来!”

    小乞儿不知要跟他们去哪里,竟不愿跟他们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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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