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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祸起萧墙

    路达远年轻之时,家境还算不错,最少在陕北算得上中上人家,家中也有些田地,自己不想出力干活时,还能雇得起几名短工,年少时的路达远就是在那段时间学了一些拳脚功夫,结识了一些江湖上的人。

    后来,路达远结了婚成了家,就和两个兄弟分了家,他分到了不少土地,原本可以过着和原来差不多的生活,逍遥终老,但他那两个兄弟贪赌,将他们自己分来的田地全都输了进去,变得一贫如洗,这原本是路达远的两兄弟活该,可路达远为人义气,不能看着两兄弟沦落到讨饭的地步,便将自己的一些土地分给了他们二人一多半。

    但两名兄弟却像是被猪油蒙了心,又或是鬼迷了心窍,不仅没有从之前的倾家荡产中汲取教训,好好过日子,反而将路达远分给他们的土地也输了出去,这么一来,两兄弟无颜在府谷待下去,到了外面去闯荡了。

    他们走得潇洒,却给他们兄长路达远留下了祸患。

    路达远送给两兄弟的土地化作了流水,这点不仅让路达远感到心寒,连他的女人也为此天天和他吵架,夫妻的感情也在每日的争吵中变得淡薄起来,毕竟路达远将自己的家产分给两个兄弟后,自己的生活也变得捉襟见肘,这种积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积累得越来越多,终于,在女人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后不久,就丢下了这个家不辞而别。

    此后路达远便和路小千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男人带孩子究竟麻烦,路达远曾带着孩子去找路小千的母亲,无果,回来的路上,路达远将他托付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希望路小千能学些本事。

    一晃多年过去了,路达远守着自己的几亩田地过得很不如意,丰收年后他将卖粮食的钱都拿来和人结交喝酒,灾年就饿着肚子熬过,可是最近几年都是收成不好,尤其是今年,旱灾导致粮食颗粒无收,即便如此,官家的苛税还是照常征收,这么一来,多少人家过不下去,到了卖儿鬻女的地步。

    正所谓官逼民反,路达远在一帮人的拥戴下,领头抢了官府的粮仓,抢了送来赈灾的粮食,有了粮食好办事,灾民听说投靠路达远有饭吃,纷纷前来投奔,随着义军的壮大,路达远成了名震陕北的义军首领,与此同时,还有几处叛军相继出现,却都没有路达远的势力这么大。

    他们造反的目的只是为了吃饱肚子,只是为了活下去,所以谁都没有将作反看成光彩的事,所以路达远自己造反也就算了,并没有将自己的儿子路小千也拉近叛军中来,他们似乎料到他们终有败亡的一日,所以从富家大户强来的财物全都挥霍起来,有一日,路达远身旁的一名亲信问道:“咱们大军抢了不少女人,元帅何不前去挑挑,找一个合适的,做压寨夫人?”

    路达远啐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前边说了咱们是大军,后面又说什么压寨夫人,当咱们是山贼么?咱们和山贼不一样,山贼是抢百姓的钱财供他们自己挥霍,咱们是劫夫人朝廷的粮食给百姓吃,能一样么?还有,我听说朝廷的大军已经向咱们这边开过来了,我看咱们未必是朝廷训练有素的大军的对手。”

    这名亲信说道:“咱们现在依附的人已经有了两万人,朝廷派来的大军也不过两万人,咱们的人又肯拼命,未必便会输给他们,而一旦打赢了,这周遭的穷人哪还不拼命来投奔咱们?到时候可就不知一两万人,而是一二十万人了。”

    路达远却没有这么乐观,他们不过是由灾民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所用的武器大都是锄头,叉子一类的农具,又不懂得怎么打仗,虽然稍微训练了一点,可是劫掠大户冲击衙门有余,抵抗大军不足。

    果然,朝廷派来的大军虽然在兵力上并不占优,但他们采取对峙坚守的策略,并不主动出击,又派出不少细作离间分化他们,很快路达远的大军开始分崩离析起来……

    路达远兵败身死前,路小千在外地听说了他爹的壮举。

    自从被父亲送到鸳鸯腿学习武功后,路小千每日勤奋习练以图出人头地,鸳鸯腿的掌门有一天告诉路小千,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了,再留你在这,只能耽误了你,我给你介绍一位武功出神入化的高人,你去找他接着学武。

    路小千依依不舍地拜别这位鸳鸯腿的掌门,带着他的书信去了深山中,几年过去了,这一日路小千下山买东西,见到了外面因为旱灾而导致的惨状,也听说了路达远起兵作反的事,他回来就辞别了师父,想去助父亲一臂之力。

    可惜还没等他回到府谷,就听到了他爹兵败身亡的消息。

    路小千悲痛欲绝,找到了他父亲生前的一位好友问起究竟,他父亲是怎么这么快败亡的。

    此人告诉路小千,他父亲的死,主要原因并非朝廷大军的围剿,而是亲信的背叛,这名背叛者名叫沙忠利,曾是他父亲生前极为信任的义军二把手,若非他将路达远的主力带走一半,并告诉了朝廷军路达远的位置,使得路达远被朝廷主力猛攻,最终终于寡不敌众兵败身亡,朝廷这招叫做集中兵力只攻其一点,击败义军本是他们份内的事,所以若说仇恨也算不到朝廷军上,而是在沙忠利身上。

    除此之外,这人还告诉了路小千一个秘密,那就是关于此次率领朝廷大军前来对付他们的周帷幄周都督本是山西人,参军以前和路达远有些交情,朝廷派他来剿匪,就是因为他熟悉这里的人情地势,那想着周帷幄和路达远乃是旧相识。在沙忠利判出之前,周帷幄和路达远本以暗中有了约定,但可惜的是朝廷又派了谭豹为副将,又大力采用招安的分化之计,沙忠利暗中前来高密,若没有谭豹,周帷幄也未必就会发兵讨伐路达远,只可惜阴错阳差下,才有了悲剧的发生。

    路小千悲愤不已,这沙忠利他小的时候也见过,和他父亲两人经常在一起,想不到他最后竟然出卖了他父亲,他问起沙忠利的下落,这名父亲昔日的朋友说道:“可笑的是沙忠利虽然为朝廷立了功,但朝廷大军并没有给他许诺的奖赏,反而将他捆缚起来,当做功劳送到了京城,听说已被押入水牢,哈哈哈哈!”

    此人是路达远生前真正的朋友,他对沙忠利的嘲讽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之感。

    路小千则早已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他边哭边发誓,一定要将沙忠利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为了报此杀父之仇,路小千联络了十多名父亲生前的好友,这些人都是府谷一带的武林中人,他们本想推举路小千为首领,重举义旗,但路小千非但没有造反的野心,而且心中执意先为父亲报仇,此事只能暂时搁下。

    于是路小千去了京城,他本没有江湖历练的经验,又被人算计,在快到京城的时候,竟被厂卫的人盯上,路小千这些年学得了一身本事,若想从厂卫手中脱身,那是轻而易举,可是他觉得如果进了水牢,不就能够找到沙忠利报仇了么?

    于是路小千就这么束手就擒,也果然被送入了城西的水牢里,可惜的是,路小千在这里并没有见到沙忠利,原来沙忠利被送入水牢只是谣传,但路小千此刻后悔为时已晚。

    刘苏儿赶到府谷的时候,路小千在京城被送进水牢的消息已经传开,当年跟随路达远起事的这些人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尽管附近有单勤王的另一支义军,但据说单勤王人品不行,大家都不愿投奔他,只希望救下路小千,让他来当首领。

    这些人里便有十多人和路达远当年交情不错的人,他们聚集在一起妄图去京城劫狱救人,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熟悉京城环境的带路人,怕还未到京城,就被厂卫的人认出身份而让他们功败垂成。

第十八章 腰牌换命

    刘苏儿的到来,正好成了他们的希望,刘苏儿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我希望你们知道,京城的防卫绝非你们想象的这么容易,别说你们只有十几人,就是一百多人,恐怕也没有将人就下来的可能。”

    其中一名好汉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轻易能够做到的事,我们也不来求刘大侠您了,只要刘大侠能够给我们指点一下门路,我们便感激不尽了,至于救人么,不敢劳烦刘大侠冒险出手。”

    作为武林同道,刘苏儿却之不恭,只好带他们去了京城。

    在去京城的路上,刘苏儿知道路小千此刻最大的仇人便是沙忠利,他托丐帮弟子打听沙忠利的下落,却没想到路小千去找他报仇的事已被沙忠利得知,沙忠利知道路小千偿若活着定然是一个极大的威胁,竟不惜代价,请了四大凶徒的人去杀路小千。

    这种事四大凶徒本来只要派一个人就足够了,但不知什么原因,四大凶徒竟然派出了两名凶徒去办此事。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刘苏儿跟陕北这些好汉一说,这些人更是忧心忡忡,原本想要做壁上观的刘苏儿,在得知了有四大凶徒参与进来此事后,他便决定真心帮助路小千一回。

    刘苏儿想到这里,太阳已经到了中天,虽然是在出动,但正午的阳光还是有些温意。

    李觅踪审问过两名锦衣卫后,沉着脸从屋内走出,来到早点铺的后院当中,来到刘苏儿的身旁,一眼不发。

    刘苏儿问道:“怎么样?”

    李觅踪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他们准备对付我,然后用他们的人取我的位置而代之,哼,他们打得好如意算盘!”

    刘苏儿笑道:“若是你毫不知情,他们或有得手的可能,如今既然被李大人知道了,有所防备下,他们有什么阴谋怕都不再李大人话下吧?”

    李觅踪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沉思了一会,然后下定决心说道:“六扇门的腰牌我可以给你,但我要这些人帮我做一件事。”

    刘苏儿没有贸然答应,而是问道:“什么事?”

    李觅踪咬牙切齿地说道:“帮我杀一个人。”

    刘苏儿说道:“以你们六扇门的实力,杀谁都不成问题,为何还要他们帮忙呢?”

    李觅踪说道:“就是因为我们六扇门的人,一旦事情泄露,恐怕就真的如他们所愿了,如果凶手是陕西过来的人,即使被人查到,也会推测是为了路小千而报复厂卫的人,那就说得通了。”

    刘苏儿冷笑道:“你到撇得干净,唉,说来说去,你要杀的自然是厂卫的人,不过究竟是锦衣卫的人还是东厂的人?”

    李觅踪说道:“锦衣卫的指责有限,他们的指挥使平日见到我还算客气,我要对付的是东厂的人,展仓里!”

    刘苏儿说道:“展仓里?展仓里岂非是人称鹞子展翅的展公公?他算得什么?我还以为你要对付的是东厂的厂主呢。“

    李觅踪说道:“就是他,十块腰牌想要换东厂厂主的命?那么不是你疯了便是我疯了,而且这些人带着我们六扇门的人去刺杀厂主,失败了也会让人从腰牌查到我们六扇门身上,你可能不知道,这东厂的很多事,都是展仓里出的主意,他是东厂里最让人棘手的人物,只要他死了,东厂就相当于被拔了牙的老虎,一时半会凶不起来,我就有机会进行自保。”

    刘苏儿说道:“十块六扇门的腰牌就要换这么厉害的人一条命,李大人,这个买卖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划算不过了。”

    李觅踪笑道:“对付展仓里,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顺手为之,而我还要担着风险,既然要在凶险之地行凶险之事,不冒点风险怎么行?”

    刘苏儿皱着眉头说道:“这展仓里据说是太监里武功最高强的,这些从陕西过来的武林中人,未必是展仓里的对手,李大人不担心他们失手么?”

    李觅踪笑容不改:“不是他们未必是展仓里的对手,而是他们一定斗不过展仓里。”

    刘苏儿讶然:“既然如此,李大人提出这个要求,岂非是让他们去送死么?”

    李觅踪露出狡黠的一面:“他们斗不过展仓里有什么关系?展仓里虽然厉害,终究只是只鹞子,又怎能是真正的雄鹰的对手?”

    刘苏儿这才咂摸出味来:“好家伙,你算来算去,是想让我为你出手?这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觅踪说道:“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刘苏儿,我的刘少侠,我借给陕西那帮人十块腰牌,并非要挟他们为我做什么事,而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如今你就不能为老哥我着想着想?咱俩交情怎么样?就算是一般吧,你人心看着我被厂卫的人杀死?现在庙堂本就不靖,若是再让厂卫的人独揽大权,一些真正为民做主的清官都要被害死了,你就算是为了百姓社稷着想,留我李觅踪一条贱命来牵制他们也是好的,你说是不是?”

    刘苏儿隐隐感到自己正在陷入李觅踪的一场诡辩陷阱里,却又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他苦笑道:“你是算准了我,才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将我套在里面,唉,我只是为了四大凶徒才来的京城,却被你拉入你们内斗的漩涡里,我何其无辜?”

    李觅踪安慰他道:“乱世之中,谁又能独善其身呢?咱们都是为了安宁啊,只不过我是为了庙堂,你是为了江湖。”

    刘苏儿恨恨地说道:“你也不用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毕竟你的目的只是为了你自己,行了,我答应你了便是,那些腰牌呢?”

    李觅踪说道:“腰牌我又不会随身携带,这样吧,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回去后让人给你送过去。”

    刘苏儿说道:“我住在悦来客栈,腰牌送过来的时候,将展仓里的行踪也跟我说一下。”

    李觅踪笑道:“放心吧,只是你武功虽然高强,也要小心一点,这家伙害的人不少,所以十分注重防范,除了他本人是中门拳的高手外,他每次出门都随身带着六位护身高手。”

    刘苏儿说道:“你放心,若是连一个太监都对付不了,枉自你这么瞧得起我了,对了,屋里那两位锦衣卫的人你打算怎么对付?”

    李觅踪沉着脸说道:“已经被我宰了,一会我会派人过来将他们的尸体带走,你将他们的衣服扔到炉子里烧了,这样更不容易让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刘苏儿点了点头:“他们的锦衣卫腰牌我是留着还是?”

    李觅踪说道:“随你,如果能够拿来栽赃东厂那就更好了。”

    刘苏儿笑道:“我知道了,你也跟你属下说一声,暂时不要对那些陕西人下手,就算是奉命行事,能够放过他们一马也是好的。”

    李觅踪点了点头,和刘苏儿告辞离去。

    刘苏儿回到屋内,看到两名锦衣卫已经被李觅踪灭了口,看不出血迹,定是李觅踪点了他们的死穴,刘苏儿拿走两人的腰牌,又脱光了他们的衣服,然后卷起来哪到早点铺子,那位老掌柜正在收拾东西,刘苏儿将衣服递给他说道:“这是那两个死鬼的衣服,你给放在炉子里烧了,要烧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老掌柜点了点头,将衣服投入炉子里,又用一把铁钳不断挑开,让衣服烧得充分。

    刘苏儿又交代了他几句,包括一会还有人来带走尸体的事,安排好了,这才离开了这里。

    看看太阳西斜,刘苏儿来到了本司胡同,本想去教坊司查探查探,可是这里不准百姓单独前来,刘苏儿若是强行进去,也没人能拦得住他,只是他暂时没有非去不可而惹出麻烦的道理,他还是选择先回了悦来客栈,等李觅踪的人送东西和消息过来。

第十九章 喜鹊胡同

    回到客栈,这十多名陕西好汉问道:“刘少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刘苏儿说道:“李大人很好说话,已经答应了下来,不过你们行事时一定要小心些,莫要被人识破了,否则连累了李大人,我面子上也过不去。”

    为首一人名叫章百川,他曾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会说北直隶一带的口音,因为六扇门的人多半是从北直隶的人中选拔出来的,所以由他来应付,最不易为人发觉,章百川说道:“刘少侠放心好了,难道我们冒险行事,还会舍了性命陷害他不成?话说回来,这李大人也挺够意思的,若没有刘少侠这般交情,他怎肯甘冒这种风险?”

    刘苏儿苦笑了一下,心道我不想沽恩示惠,所以没有告诉你们这十块六扇门的腰牌乃是用董昌役头展仓里的命换来的,他说道:“京城行事,一定要某后定而动,万一被人活捉住,看到你们身上的六扇门腰牌,你们怎么说?”

    章百川说道:“我们就说是在顺天府偷来的,刘少侠放心好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人是准备在路小千被厂卫的人从水牢带出去审问时,将人劫下来,而用六扇门的腰牌则是浑水摸鱼,让厂卫的人误认为他们真是六扇门的人,这样即使路小千被他们带走,他们也不会拼命去抢回来,据他们买通的狱卒送来的消息,厂卫的人准备在明天晚上审问路小千,即时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李觅踪派人过来,给了刘苏儿十块腰牌和一张图纸,接着什么话都没说,就匆匆离去。

    刘苏儿将腰牌交给章百川,并拒绝了章百川请他吃酒的邀请,然后返回屋内查看起那张图纸来,图纸上是京城的一部分地图,上面标注了展仓里的住所,他每日会经过的路线,以及他在各处停留的时间,看来展仓里是个极有规律的人,六名跟着他的护卫有两名在前面查看有无嫌疑的人并进行警示,有四人跟在他身后,像展仓里这种人,一旦受到袭击,第一反应绝不是留下来和六位护卫一起和袭击致人拼命,尽管他本人的武功极高,他会首先想到让贴身护卫纠缠住敌人,然后自己有那么远跑那么远。

    在展仓里每日行走的路线来看,他途径顺天府等几处朝廷机构,这些地方都有官兵看守,展仓里随便找个地方,基本上都能脱身保命,但其中有一段路,是他短时间内无法到达任何一处有官差的地方,这是一条距离教坊司不远的一条胡同,名叫喜鹊胡同,京城有无数条胡同,每个胡同的名字都不相同,而且都有相应的来历,这条胡同被叫做喜鹊胡同,大约是因为经常有喜鹊飞入胡同中吧,如今已经无法细细考究。

    这条胡同既非展仓里办事的地方,也不是展仓里的住所,那他经常来这里干什么呢?

    刘苏儿思之不通,若展仓里不是阉人,刘苏儿自然会想到展仓里在这里养了女人,可是一个不能行人事的人,自然不会有这方面的可能,他猜测展仓里是不是将他收受贿赂的金银财宝藏在了这里,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天天过来看一眼啊。

    此事若是朱雀遇到,他绝不会像刘苏儿这样猜测,因为太监为了满足自己的缺憾,也会娶老婆,甚至会和宫中的宫女私下里成双成对地在一起,这叫做对食,当年安幽谷的母亲,就是为了保护安幽谷,而嫁给了曹公公,因此安幽谷记恨起了母亲,一直到她母亲死后她才明白母亲的真意。

    刘苏儿可不懂这些,太监们都十分贪财,比平常人对财物的贪婪要严重得多,这展仓里身居东厂役头,自然会为自己搜罗不少钱财,为了斩杀此人,这条喜鹊胡同附近正是最好的下手地点。

    他能想到此处,这展仓里岂能想不到?他每次来到这里,自然会加强戒备,可是刘苏儿不在乎这点,只要杀了他,自己就能跟李觅踪有所交代,李觅踪也暂时不会被厂卫逼到绝路。

    刘苏儿从没有这么处心积虑地去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这次若非为了这些陕西人,为了路小千,为了李觅踪,为了不让京城陷入厂卫的只手遮天,他只能这么做,何况东厂的人臭名昭著,从厂主一下连杀一百人,绝无一个人能称得上冤死。

    京城的夜里和其他城市的夜不同,这里感受不到其他城市中的随意,却也没有其他地方的灾情和担忧,这里仍是太平盛景,仿佛独立出来的一片净土,所有的人都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但刘苏儿却感到京城只是朝廷一张艳丽的皮囊,皮囊下是得了顽疾的骨肉,对于顽疾,人人都心知肚明,却又是若不见。

    透过悦来客栈房间的窗户,刘苏儿看着京城的夜空,心中遏制不住地想起了家,想起了梅,这些年来,他有了两个孩子,本不想再过问江湖事,但不知如何,自己总脱离不出江湖的漩涡,也许江湖人江湖事,进来容易离开难吧,从少林和丐帮这边学到了这许多本事,受到这许多恩惠,总不能就这么抽身离去。

    似乎本事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想到这里,刘苏儿立刻想到了一个反例,那就是在万剑山庄为了追求剑道极致而独善其身的慕容寒山,他的本事到了这种地步,却不用背负什么责任。

    要不要背负这些,并不是看自己能力,还是看人心。

    晚上睡觉时,刘苏儿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确实四大凶徒之事,四大凶徒给整个江湖所带来的恶,已经不单单是他们做出来的恶事,而是他们的影响,江湖中人信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四大凶徒做了恶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才是最坏的影响,以至于会有一些人效仿,江湖上的阴暗在不断扩大,这才是四大凶徒的恶,所以尽快铲除他们,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这种影响。

    如今来到京城的两人,多半是坏书生和千面婆二人,两人一是为了害死路小千,一是为了寻找谭豹在京城外的寺庙里所留下的东西,刘苏儿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让他们得手。

    第二日一早,刘苏儿来到客栈楼下吃饭,看到十几名陕西好汉全都各自表情肃然地吃着饭,估计是为了今晚的行动,人人都下定了决心,一副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壮烈感油然而生,刘苏儿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心中感动,却清楚地知道,从此刻开始,自己要和他们保持些距离。

    刘苏儿要了几根油条,一碗豆浆,正吃得心满意足,有两名丐帮弟子站在门口向客栈里边看着,只是这两人都不认得刘苏儿,所以目光不免有些犹豫,刘苏儿捏着油条边吃边走了出来,来到这两名丐帮弟子身旁问道:“两位兄弟,我是刘苏儿,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丐帮弟子连忙说道:“原来阁下就是刘苏儿大侠,我们堂主让我们二人来找你,正不知哪个是你呢……”

    刘苏儿说道:“你们堂主找我何事?”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我们堂主知道刘少侠在此,相请刘少侠前去商量对付四凶之事。”

    刘苏儿闻言大喜,四凶指的自然就是四大凶徒了,自己正愁没有他们的线索,丐帮既然找到自己,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了什么眉目,他对二人说道:“两位吃过早饭了没有?”

    他看两人的神色已经知道没吃,便从客栈报了十多根有条分给两名乞丐,三人边吃边向丐帮分堂行去。

    京城的丐帮托都城繁华的福,这里的弟子比之其他地方都要舒服些,京城中的人最注重的就是脸面,而施舍正是维护他们脸面的方式之一,所以遇到乞丐,他们打赏得十分大方,京城的分堂也和别处不同,他们有着自己的宅院,分堂的堂主名叫赵红袍,是个磊落大方的汉子,刘苏儿在多年前随朱雀来京城办事的时候,曾见过他一面。

    几年过去了,岁月似乎也不敢欺负这条莽汉,使得赵红袍的相貌并没有多大变化,他见到刘苏儿,露出爽朗的笑声,拉着刘苏儿向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小子,做哥哥的听说你这几年在江湖上做过的威风事迹,每回都要痛饮一坛,唉,岁月不饶人呐,这江湖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刘苏儿十分喜欢他这种豪爽的性子,他也跟着笑道:“赵大哥正值春秋鼎盛,说什么岁月不饶人?丐帮这些年在江湖中做的行侠仗义的事才叫数不胜数,我算得了什么?”

    两人来到屋内坐下,刘苏儿问道:“赵大哥这次找我前来,是想说那四大凶徒之事?”

    赵红袍脸上的笑容敛去,他点了点头:“不错,我们丐帮得到消息,四大凶徒中有三人来到了京城,不知准备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丐帮自然不能袖手不理。”

    刘苏儿讶然:“竟然来了三个凶徒,我还以为是两人。”

    赵红袍说道:“是三个人,除了淫和尚外,坏书生,索命坤道和千面婆都来了。”

第二十章 亡命之徒

    刘苏儿说道:“我是巴不得他们都来了,好一股脑地将他们全都杀了,赵大哥,你们丐帮既然得到了他们的消息,看起来你们也有了他们的一些线索?”

    赵红袍说道:“也算不上什么线索,因为这次三名凶徒联手做事,千面婆不仅能够改变自己的容貌,而且也能改变坏书生和索命坤道的相貌,如今我只知道他们和刑部的人有勾结,至于是谁,我们还没有查出。”

    刘苏儿疑惑起来,刑部的人?那岂非和李觅踪也脱不了干系?李觅踪的六扇门虽然脱离了刑部单独行事,但毕竟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从刑部调动出来的,多多少少都会和刑部有些联系,听李觅踪说,他这两日正在查刑部关侍郎的事,这关侍郎是刑部右侍郎,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

    赵红袍见刘苏儿沉吟不语,又接着说道:“四大凶徒在江湖上横行无忌,除了他们行事狠辣,善于躲藏外,还因为他们受到了一些人的庇护,否则以他们的行事,早让人给宰了,他们能够活到现在,绝非运气够好又或武功极高。”

    刘苏儿愕然说道:“哦,赵大哥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赵红袍说道:“你只要明白,没有人做事都凭空又或凭着自己的喜好而肆意妄为,就算他是皇帝老子也不行,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尺度,做了这件事所得的好处和坏处的都有因果,或者说是有利益的驱使,四大凶徒除了淫和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外,其他三人所做的事都必定受人指使!”

    刘苏儿说道:“这么说来,他们杀人放火等等恶行,都是收人钱财才做的?”

    赵红袍说道:“我说的利益未必都是钱财,比钱财更重要的是性命,若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他们,定然会给出不少好处,比如帮他们通风报信,使得他们逃脱正派人士的追杀,帮他们掩饰身份,帮他们善后等等,当然,钱财也是利益的一种,自然也少不了。”

    刘苏儿说道:“会不会是他们有什么把柄被人拿捏住,所以他们会心甘情愿地为人卖命?”

    赵红袍说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四大凶徒的恶名在江湖上崛起之迅速,比之任何正派人士的出名都要迅速得多,不能排除是有人故意为之。”

    刘苏儿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

    赵红袍说道:“这么做,既是抬高四大凶徒的恶名,也能提升他自己的地位,你想想,若是有人知道四大凶徒是为谁办事,那么此人的权力和威慑力,自然就会大大地提高,若是有人是他的敌人,自然会感到害怕,会屈服,这些不都是好处么?”

    刘苏儿说道:“那么这次四大凶徒有其三前来,就是奉了某人的命,来京城为他办事?”

    赵红袍点了点头:“不错,而淫和尚并没有和他们一路,所以我觉得淫和尚未必是和他们一路,而是为了凑数,显得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故意将他算入四大凶徒的,四大凶徒至少听起来比三大凶徒和五大凶徒听起来要顺耳些。”

    刘苏儿苦笑道:“至少我现在无法反驳你这个观点,但我却觉得听起来顺耳,却不免有些太玄了。”

    赵红袍呵呵笑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如何将四大凶徒以及他们背后的人找出来,否则的话,咱们就算铲除了这三人,我怕还有其他的人冒出来顶替他们的身份。”

    刘苏儿想了想说道:“京城乃是权贵名流集中之地,若想找出此人,怕是有些不容易,咱们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赵红袍断然道:“自然是从路小千身上查起,他们于路小千被厂卫捉拿归案之后到来,我看绝非巧合。”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错,我也认为杀了路小千,是他们来京城的目的之一,今天晚上厂卫的人要提审路小千,陕北一带的十多名豪杰都来到了这里,准备趁机将路小千劫走,咱们到时候只要看好路小千,就不愁他们不自己送上门来。”

    赵红袍对从陕北过来的豪杰全无信心,他说道:“他们想要劫走路小千?我看他们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刘苏儿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赵红袍说道:“在京城,厂卫的力量比得上守城军,他们不仅人多,而且身居高位的人多是武功高强之人,路小千是什么身份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我怀疑什么提审路小千,恐怕是个陷阱!”

    刘苏儿差点惊出了一身冷汗:“陷阱?”

    赵红袍说道:“不错,极有可能是针对那些企图搭救路小千的人所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抓捕反贼的余孽,路小千的同党,城西的水牢内便有刑审房,他们厂卫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非要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审问?而且他们明知带路小千离开水牢是件十分危险的事,他们为何非要冒这个风险呢?”

    刘苏儿经他提点,真是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说得没错,我真是糊涂,怎么想不到这点?赵大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回客栈跟那批陕西人说说,让他们停止行动,否则岂非是自投罗网?”

    赵红袍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需要制止他们别做蠢事,不过他们会不会听你的话便很难说了。”

    刘苏儿说道:“我和他们一路从陕北过来,而且在搭救路小千的事上也帮了些忙,只要跟他们说明白因由,他们也不会蠢得白白送死吧,我先去了。”

    赵红袍看着刘苏儿匆匆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其实他担心的倒不是这些陕西豪杰的安危,而是四大凶徒的事。

    来到悦来客栈,陕西人已经离开了这里,看来他们已经去水牢附近埋伏去了,刘苏儿向掌柜问起他们的去向,掌柜所指的方向也印证了此点。

    十多名陕西人来京城自然是十分碍眼的,近城门以前,他们十多人假做贩马之人为掩饰,马贩子常常十多人在一起,所以才不会惹人疑心,他们这么做也是有点深意的,因为城西的水牢距离马市并没有多远,在马市假装买马,以及住在附近的客栈,也不容易惹人怀疑。

    刘苏儿匆匆来到城西的马市,也没有看到这些陕西豪杰,反倒遇到了李觅踪,李觅踪一见到他,就将他拉到偏僻之地说道:“我给你们的腰牌呢?是否还在你身上?”

    刘苏儿说道:“已经给那些陕西人了。”

    李觅踪急得直跺脚:“他们人呢?你赶紧去找他们,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定是准备在今天晚上行动,因为有人放出消息,厂卫的人今晚提审路小千,是不是?”

    刘苏儿说道:“咦,原来你都知道了。”

    李觅踪说道:“这是厂卫的诡计,其实他们就是为了让路小千的同党现行,才故意设下的这个圈套,这些莽汉一旦进入陷阱,就会中了他们的埋伏,别说他们只有十几人,就算是几十人,在厂卫的围攻下也是一个都走不脱,我可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一旦他们被捉住,他们身上的六扇门的腰牌就会落入厂卫的手中,我也不用他们使出什么诡计陷害,单单此事就会给我惹祸上身。”

    刘苏儿安慰他道:“原来你们六扇门还是有些本事的,能够查到这些,我也猜到了这是厂卫的阴谋,因此过来寻找他们,让他们放弃在今晚动手,只是我回客栈迟了一步,他们已经在水牢周围进行埋伏起来,你放心,晌午之前我一定能够找到他们,劝他们收手,只是腰牌,我看他们事情既然没有得手,未必肯还。”

    李觅踪脸色有些不虞:“你当这是什么?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刘苏儿摇了摇头:“我已经决定帮你铲除东厂的展仓里,这腰牌对他们来说还有用,你不能让他们还没暖热就要回去吧,这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李觅踪说道:“展仓里恐怕就是今晚设下陷阱的主谋,唉,我真担心我这个六扇门的把总被你们一群鲁莽之徒拖下水,我现在很怀疑,厂卫究竟是不是知道这群陕西人的真正身份和目的,说不定他们已经怀疑到他们,只是吃不准,还没有下手罢了,而你们却依然被瞒在鼓里毫不知情。”

    刘苏儿说道:“我看你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唉,也许你是对的,对了,你是怎么查到厂卫今晚的行动是个陷阱的?”

    李觅踪说道:“厂卫有人故意拉拢结交我们六扇门的人,厂卫的人里也有我们收买下来的人,否则我们六扇门早就被他们控制了,这人也是刚刚得到命令就让人告诉了我们,若是消息来得迟了,恐怕已经被他们得手了。”

    李觅踪是通过有人通风报信才知道的真相,比起丐帮堂主赵红袍通过推测就能猜到厂卫的目的,还是差了一点。

    刘苏儿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帮我看好路小千,这事交给我处理,对了,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要老实回答。”

    李觅踪毕竟是六扇门的统领,听到刘苏儿这么跟他说话不免有些生气,他问道:“什么事?”

    刘苏儿说道:“我收到消息,四大凶徒有三人来到京城,如今三人是靠刑部的人庇护,所以我才查不到他们的踪影,不知李大人可曾知道庇护他们的人是谁?”

    李觅踪摇了摇头:“竟有此事?我还是首次听说。”他心下感到震骇,但表情一点没有露出,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呢?难道会是关侍郎?自然不会,关侍郎的女人夏灵儿都被他们害死,那还会是谁?

    刘苏儿说道:“我相信你现在也不知道,不过,三名凶徒和哪位刑部的人勾结,此事想必不难查出,还请李大人上心查查此事。”

    李觅踪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也想知道是谁,自然会好好查的。”

    刘苏儿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三人都是亡命之徒,且武功高强,李大人切记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在查他们,否则我怕李大人会有危险。”

    李觅踪被此事分了心神,一时竟忘了问刘苏儿要回腰牌之事。

第二十一章 玄空门徒

    刘苏儿让李觅踪先回去,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以后李觅踪也尽量不要单独外出,展仓里和四大凶徒的事先交给他来解决。

    李觅踪觉得刘苏儿有点大惊小怪:“就算四大凶徒恶名在外,可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他们难道还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凶不成?”

    刘苏儿说道:“他们若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现在咱们还不知道他们实在为谁办事,小心行的万年船。”

    李觅踪还想再说什么,刘苏儿让他先回顺天府去查查刑部哪个人最有怀疑,李觅踪离开后,刘苏儿在马市附近寻找陕西人的下落,可是这十几人隐藏得很好,刘苏儿转了两圈,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好在他们看到了刘苏儿,主动找上了他。

    章百川问道:“刘少侠来到这里,是想助我们一臂之力,营救路公子的么?”

    刘苏儿摇了摇头:“今晚的行动必须要取消了,这是厂卫针对你们设下的陷阱!”

    章百川等人有些难以相信:“这……”

    刘苏儿说道:“这是六扇门的李大人刚刚送来的消息,是从厂卫那边透露出来的,如何营救路小千,咱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吧。”

    虽然其他人对这个消息还是感到有些怀疑,但章百川相信刘苏儿不是说谎之人,他断然决定离开这里先回悦来客栈再说。

    回到客栈,章百川等几个为首之人来到刘苏儿的房间,商量着如何搭救路小千的事,刘苏儿本想置身此事之外,可是如今的京城中风谲云诡,除了庙堂之上,刑部的一些人和兵部的一些人各怀心机,相互之间勾心斗角,厂卫和六扇门牵扯其中,企图夺取别人手中的权力,面对这种复杂的形势,就连天子都被卷入其中而无可奈何,又遑论别人?除此之外,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四大凶徒有三名来到京城,尚不知道他们是被谁操纵,目的为何,这十几名陕西人偿若为了搭救路小千而鲁莽行事,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这种环境中,刘苏儿又怎忍心独善其身?

    想了半天,刘苏儿说道:“我去看看形势再做决定,在我通知你们何时行事之前,你们切不可自作主张,更不要轻易将六扇门的腰牌拿出来。”

    章百川虽然感到这样有些被动,但刘苏儿既然答应了帮他们,总是利大于弊,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尽量少出门,就在客栈等候刘少侠消息便了。”

    和这些人商量妥当后,刘苏儿离开客栈来到街上,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不禁感到有些茫然,中原各地灾情不断,在这里却浑然感觉不到,整个大地如同一个筛子,被各种原因戳得千仓百孔,王朝开始腐朽,大厦开始坍塌,可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有能力的人多数在浑浑噩噩地过日子,陡让恶人逞凶,一股有心无力的颓唐感油然而生,刘苏儿叹了口气,随着众人向前走去。

    本没有目的地,刘苏儿却在不知不觉间来到水牢附近,一直到了这里,他才像醒悟了似的,有些自嘲地想到,我明明知道厂卫今晚提审路小千是个陷阱,为何还要来到这里?

    他刚要离开,但内心却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越是看起来不可能的事,却是有可能实现。

    刘苏儿怔住,在水牢旁的一间小酒馆坐下来歇息,店伙计送来一碟蚕豆花生,刘苏儿随口要了一壶酒,边吃边想,难道明知这是个陷阱,我还有机会救出路小千么?

    他推测,厂卫会派出十人左右进入水牢,然后将路小千带出来,这个路小千多半是假的,黑夜中也瞧不清楚,极容易上当,一旦有人冒险来救路小千,埋伏在周围的厂卫主力就会倾巢而出,将准备劫夺路小千的人一网打尽,这是个十分完美的计谋,刘苏儿估计他们的计划八成就是如此,可是即便能够猜到他们的计策,但想将计就计地救出路小千也是没有可能。

    就在他想的头都大了时,酒馆里来了一名少年。

    这名少年之所以会引起刘苏儿的注意,是因为他穿得衣服土里土气,而且是西北一带那种饱经尘土的衣服,有些灰白,和少年精神饱满的样子并不相称,而且此人进来喝酒时说的一口陕西腔,如果这还不能让刘苏儿感到他的奇怪,那么少年假做喝酒,目光却一直放在水牢方向,刘苏儿想起李觅踪说过的话,大约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刘苏儿端着酒杯来到此人对面坐下,这少年看着刘苏儿,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刘苏儿笑道:“相逢即是有缘,我请你喝杯酒如何?”

    少年冷冷地说道:“我不喝不认识的人喝酒。”

    刘苏儿说道:“我叫刘苏儿,你瞧,咱们这不就算是认识了么?”

    少年说道:“我虽然知道了你的名字,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怎能算认识?”

    刘苏儿身子向前倾了倾,压低声音说道:“你叫莫谷儿,我又怎会不知道?”

    少年的确是莫谷儿,因此听到刘苏儿忽然叫出他的名字,忍不住一个激灵,手按向腰间的短剑,露出戒备的神色:“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刘苏儿笑道:“别紧张,我何止知道你的名字,我连你来这干什么都知道,但是我有些事情不大明白,所以想问问你。”

    莫谷儿左右看了看,刘苏儿说道:“不用担心,就我一人,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若是你回答得让我满意,我说不定还会帮你一把。”

    看到莫谷儿犹豫的样子,刘苏儿知道他是不知自己的本事,所以自己能帮他一把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刘苏儿拿起盛酒的锡壶扔了出去,落下来时正好平平稳稳地落在窗棱上,这手功夫虽然难得,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功夫,莫谷儿正要说自己也能做到,还要比他做得更好时,刘苏儿伸出手指向酒壶虚点了几下。

    这是从点苍指的指意领悟出来的拈花指法,刘苏儿又是刻意施为,他的指尖发出嗤嗤的声响,窗棱上的锡壶忽然破了几个洞,壶里的酒汩汩流出,这手功夫使出,果然让莫谷儿震惊地目瞪口呆,要知道锡壶放在窗棱上,离他们足足有一丈远近,就算是用暗器打出,也很容易将锡壶打翻,而不是将锡壶戳破,刘苏儿能戳破锡壶,说明他的指力之凌厉到了莫谷儿难以想象的地步。

    莫谷儿也是武林高手,自然能够看出他这一手功夫的难度,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帅的手法,行,你要问我什么事?”

    刘苏儿说道:“你曾跟关侍郎说过,要杀路小千的人是单勤王,可是我所知道的却是单勤王并无杀死路小千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谷儿听到刘苏儿说起关侍郎、单勤王和路小千,知道这个叫刘苏儿的已经知道了他大部分事,自己想要搪塞过去也是不可得,他犹豫了一会,又见刘苏儿不像奸诈狡狯之人,否则刘苏儿若是蓄意和他为敌,以他的身手,自己也是逃不脱,他断然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跟关侍郎这么说,就是想让他保护好路小千,我知道要杀路小千的是谁,却不能告诉他。”

    刘苏儿问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莫谷儿说道:“因为要杀路小千的其实是周帷幄,周帷幄手握兵权,那关存孝又是刑部的人,兵部和刑部都是朝廷的官,大家都说官官相卫,你说我要是告诉了关侍郎要杀路小千的人是周都督,你说路小千还会有命么?”

    刘苏儿本想跟他说兵部和刑部完全是两个部门,未必便会相互勾结,不过也难说得很,周帷幄现在手握重兵,关侍郎私下和他的关系怎样谁都不好说,他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也不是路达远的旧部了,你究竟是谁?”

    莫谷儿叹了口气:“我是路小千的师兄,我们本是同门师兄弟,是否得知路小千的事后,就让我过来帮路小千一把。”

    刘苏儿这才明白莫谷儿的身份,难得他将路达远和单勤王在陕北的事情说得煞有介事,让人不得不信,既然莫谷儿是路小千的师兄,那么他来营救路小千也就不难理解了,他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门派?”

    莫谷儿说道:“我们是个小门派,你未必听说过。”

    刘苏儿见他不太想说,可是自己若是和他一起去救路小千,此事非要问个明白不可,他说道:“咱们要想齐心协力,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否则咱们之间若是惹出了什么误会,恐怕联手也对付不了那些人。”

    莫谷儿问道:“那些人?不就是看守水牢的这些狱卒么?我已经观察过了,原本我一个人进去救人还是有些勉强,你我联手,那是一定没有问题了。”

    刘苏儿说道:“这些狱卒算什么?真正要对付的人比这些酒囊饭袋厉害十倍,你还要对我有所隐瞒么?”

    莫谷儿身子一震,别说十倍的狱卒,只要再加上一倍,他已经没有了救出路小千的把握,他说道:“你若是没有骗我,比狱卒厉害十倍,就算你我联手也没有办法,唉,你本事这么大,说不定行……跟你说了吧,我和路小千都是玄空门的门下。”

    刘苏儿愕然:“玄空门?是干什么的?”他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个门派,不过看莫谷儿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他。

    莫谷儿有些赧然:“我们门派原本是以勘探风水为人占卜为生,后来的掌门人在一处墓穴中找到一本陪葬的武功秘籍,此后我们门派才开始习武……”

    刘苏儿明白了,玄空门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一帮盗墓的成立的门派,莫谷儿这么说,看来不是撒谎了,因为他要是撒谎,完全可以说的更好听些。

第二十二章 毒杀狱吏

    莫谷儿跟刘苏儿坦白了出身来历,刘苏儿更是无法不将救出路小千当成己任,他也告诉了莫谷儿今晚厂卫的人会假做将路小千提出来审问而设下陷阱一事,莫谷儿脸色阴晴不定,最后颓然说道:“既然明知是陷阱,咱们岂不是无隙可乘?”

    刘苏儿说道:“我一个人本来感到有些为难,现在有你帮我,咱们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莫谷儿问道:“我需要怎么做?”

    刘苏儿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一阵耳语。

    莫谷儿听得眉毛扬起又落下,最后疑惑地问道:“这样做能行?”

    刘苏儿摊了摊双手:“虽然还有风险,但总归是最有成功可能的办法,你有其他的主意吗?”

    莫谷儿摇了摇头。

    刘苏儿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冒险试试吧。”

    当天晚上亥时末,已快到子夜,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一队锦衣卫前来水牢,亮出他们的腰牌,让狱吏将癸字号水牢中的路小千带出来,他们要将路小千带走审问,狱吏严明腰牌无误,便让四名狱卒走了进去,过不了多时,一名瘦高的犯人被提了出来,这一切都落入附近刘苏儿和莫谷儿的眼里,只是此人的面容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到底是不是路小千本人。

    两人趴在一处民宅的房顶,居高临下地看着水牢里发生的事。

    莫谷儿轻轻地说道:“看身形倒和我那师弟路小千有几分相似,不过不能肯定。”

    刘苏儿点了点头:“先看看再说,我猜一定是假的,真的还在水牢里。”

    莫谷儿看两边的街道静悄悄的,不像有厂卫的埋伏,刘苏儿知道他的心意,对他说道:“厂卫是京城的地头蛇,他们若是躲起来,自然不会露出端倪,一会等到发生异样就知道了。”

    锦衣卫的人给这个不知是不是路小千的犯人头上套了一个布套,这么一来,就算是在光线明亮的地方,外人也看不出他的真正身份,不过看此人手脚带着铁镣,刘苏儿心中还是有一丝担心,万一这是一个计中计,他们带走的是真的路小千又该当如何?

    幸而等到他们押着人走出水牢后,莫谷儿肯定地说道:“此人果然是假冒的,路师弟走路的姿势不是这个样子。”

    刘苏儿这才放下心来,他说道:“那就好,记住,咱们一定要有耐心,和厂卫的人比耐心,咱们的胜算要高些,毕竟他们不知道咱们的存在。”

    莫谷儿找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他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在房顶待上半夜。

    就在锦衣卫押着假的路小千离开水牢不远,异变陡生,随着一阵桀桀怪笑,路旁的一棵大树上跳下来一个黑衣人,此人手中拿着一根韧性极强的铁枝一类的兵器,向锦衣卫刺去,刘苏儿和莫谷儿两人见那人兵器古怪,有些像柳条,刚柔并济,以刺为主,直点锦衣卫的咽喉要害,中者无不立刻倒毙,下手之狠辣,让两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黑衣人出手极快,一瞬间就刺倒了四名锦衣卫,其他的人大骇,一边丢下假冒的路小千四散奔逃,一边大声呼喝,果不出刘苏儿等人所料,街道两旁随着此人的到来,立刻涌出无数人马,将街道两边都给堵住,然后向黑衣人冲来。

    不知是否艺高人胆大,黑衣人见到自己落入重围,却没有立刻逃走,反而不慌不忙地向假路小千杀去,就在假路小千就要被他刺中,奇怪的事发生了,假路小千手上脚上的镣铐忽然断开,接着他使出一个随风摆荷的身法,竟然躲过了黑衣人的袭杀。

    黑衣人出手落空似乎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他立刻变招,手中的怪异兵器刺出数道杀招,想要在围攻的人冲上来之前将假路小千杀死,这时候刘苏儿和莫谷儿都猜出来,这黑衣人是来杀真正的路小千的,只是他不知道这个路小千是假冒的罢了。

    而那假路小千身手也算了得,见对方招数狠辣,连忙向后趋避,可是对方招数太快,眼看他要被刺中,假路小千一个懒汉翻身,顾不得形象,人变成了一个滚地葫芦,在地上不断滚动,向冲过来的人方向滚去,黑衣人连向地上滚动的假路小千刺出多下都被躲开,他知道自己今晚杀死路小千的愿望落空,不得已放弃,转身跳上旁边的屋檐,然后准备从屋顶上离去,可是随着他跳上屋顶,几名围攻的高手也跟着纵身上去,向黑衣人追去。

    刘苏儿和莫谷儿看得紧张不已,下面设伏的人看服饰都是东厂的人,怕得有三百人多人,而且其中不乏高手,若是刘苏儿没有事先知道这是个陷阱,想要脱身也不容易,就算那假的路小千是真的,他也带不走他,自己和黑衣人目的不同,黑衣人是想杀路小千,若是想救路小千的人和这假冒的路小千离得太近,说不定还会中了他的暗算。

    东厂里有很多人都是从江湖上招聘的高手,莫谷儿暗暗庆幸遇到了刘苏儿,否则今晚他休想脱身。

    下面虽然吵闹得热闹,不过早在两人的预料当中,所以并没有感到多惊讶,两人都压低了身子,防止被人看到,而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声音渐低,显然不管是逃的人还是追的人,轻功都不错,刘苏儿猜测那黑衣人就是曾经在关侍郎的别院中出现的黑衣人,也就是四大凶徒中的坏书生,此人身手的确了得,而且兵器属于旁门左道一流,若是蓦然遇到,定然会被他杀个措手不及。

    那名假冒路小千的人站起身来,将头上的布套拿掉,在火把的映照下,此人脸色苍白,他恨恨地对手下说道:“下令全城戒备,一定要将此人给我找出来!”

    一名手下说道:“是!”然后带着一部分人前去传达命令,东厂的人在京城的势力十分庞大,说要搜遍全城,绝非大言炎炎。

    莫谷儿在刘苏儿耳边说道:“此人就是东厂的展仓里,他的身材和我路师弟的身材好像。”

    刘苏儿心中一凛,记下了展仓里的形貌,想不到假冒路小千的竟然是他,只看他能从坏书生的刺杀下逃脱,当知道此人也有两把刷子,不然也不会让李觅踪忌惮到要将他除去的地步。

    东厂人才济济,想要从中冒出头来绝非容易之事,刘苏儿心中感到有些沉重,要杀展仓里,看来未必有自己想象的这么容易。

    展仓里见到毕竟有人中了他们的陷阱,放松下来,东厂埋伏的这些人也渐渐散去,准备去追拿黑衣人,刘苏儿在房顶看着他们并没有继续提审路小千的打算,心中才醒悟这只是针对他们的阴谋诡计。

    刘苏儿看到东厂的人逐渐撤走,暗中甚至有些感激坏书生,要没有他的出现,东厂的人还不知道要埋伏到什么时候。

    展仓里来到水牢外,对不知所措的狱吏说了几句话,只是隔得远了,刘苏儿没有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不过他猛然醒悟,就算是相隔这么远,静夜之中他也没有听不到一点的道理,这定然是展仓里故意压低了声音说的,他在安排狱吏什么事呢?难道他能预料到自己这些人的存在?

    极有可能,因为他们的埋伏本来是针对营救路小千的人,没想到却瞎猫碰到死耗子,遇到了前来刺杀路小千的人,那么向刘苏儿这样的人没有出现,也多半在他们的预料中,而下半夜他们的行动是否也会中了东厂人的诡计还很难说。

    想到这里,刘苏儿心中暗暗着急,莫谷儿尚不知道刘苏儿心中的想法,还在耐心等候刘苏儿和他一起行动的时候。

    展仓里交代好了以后,然后带着东厂的人全部离去,水牢又恢复了宁静。

    但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就在展仓里等人走后不久,水牢大门外又来了一个人,此人看来却不像什么劫牢杀人的人,因为来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位年纪极大的老女人,只见她弓背驼腰,右手拄着一根拐杖,左臂挽着一个篮子,颤颤巍巍地来到水牢大门口,对牢头说道:“各位大爷们,我这里有刚刚炒熟的香甜板栗,大爷们要不要买些尝尝?这么冷的天,老婆子我卖完这些也能早点回去歇着。”

    刘苏儿趴在放地上看着那名老婆婆,心中涌起强烈的同情之意,初冬的夜里寒气逼人,可是京城一些有钱人却早早地吃饱喝足去睡了,像这位老婆婆年纪这么大了,为了生活,却要在寒冬半夜出来卖板栗,唉,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看着老婆婆身上打满的补丁,就知道她日子过得极为可怜。

    难得的是这老婆婆依然自力更生,并没有像其他孤苦老人沿街乞讨,在京城乞讨,总能吃上一口饱饭,刘苏儿的眼光又落到了这老婆婆的脚上,心道不好,这老婆婆一身都是补丁,但脚上却穿着一双新鞋,看来这老婆婆多半是千面婆假扮的,此人真是装神像神扮鬼像鬼,自己差点都被她给骗了,这狱吏要是买了板栗吃,多半会被毒死。

    这狱吏仿佛没有注意到这点,怜悯之心大起,将老婆婆篮子里剩下的板栗全都买下。

    老婆婆高兴得眉开眼笑,对狱吏说道:“板栗还是趁热吃的好,冷了滋味就差了。”

    狱吏也笑道:“我们买来暖手,不是用来吃的,老婆婆既然卖完了板栗,还请离去吧,我们这里可不是闲人待的地方。”

    这老婆婆脸色变了,忍不住说道:“买来暖手?实在太浪费了,这板栗乃是山中老树上结的板栗,又香又甜又糯,大人不尝尝吗?”

    狱吏在身后摆了摆手,几名狱卒走了出来,无意中将这名老婆婆围在中间,原来他们毕竟还是看出来这老婆婆不对头了。

    果然,狱吏见到老婆婆已经落入包围,他这才狞笑着说道:“半夜三更出来卖板栗?你当我们是傻子么?老子在这地方待了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你,嘿嘿,亮出你的真面目吧!”

    这老婆婆也跟着笑道:“原来你们看出来了,不过我的确当你们是傻子,你们以为不吃板栗就不会中毒么?你们看看自己的手!”

    这几名狱吏虽然不信她的话,可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看看,只见他们摸过板栗的手全都变得乌黑,狱吏见这毒如此厉害,心中惊怒交集,拔出刀来喊道:“好毒的妖妇,我要宰了你!”

    说罢,一群如狼似虎的狱卒随着牢头向千面婆围攻过去……

第二十三章 千面妖婆

    千面婆外表随时一位年迈老朽的婆婆,可是她的出手比之最灵敏的少年还要敏捷,别说这些狱卒中了毒,就算没有中毒,也不是她的对手,千面婆如同一只在众人间来回纵跃的灵猿,很快将他们全都打倒在地。

    伏在水牢外房顶上的莫谷儿低呼一声:“不好!”跟着人就要冲过去,却被刘苏儿拉住。

    莫谷儿慌道:“这千面婆显然是要去杀我路师弟的,为何不去帮他?”

    刘苏儿说道:“且耐心等候一下,我保证你路师弟没事,最少不会在这老妖婆手中出事。”

    莫谷儿不明所以,眼见得千面婆杀了牢头和几名狱卒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向水牢中冲去,不知更有何人能阻拦住她,心中正搬到忐忑不安提心吊胆时,冲进水牢中的千面婆如同见了鬼一样,忽然又从水牢中逃了出来,见到这种怪事,莫谷儿更是惊讶地合不拢嘴,他喃喃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苏儿说道:“老妖婆中计了,你看!”

    莫谷儿顺着刘苏儿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本应已离去的东厂的人,又从街道两边冲出,原来他们根本没有离去,只是故意做作样子,好引千面婆等人上当而已,莫谷儿佩服地看了看刘苏儿,心想若没有他,自己早已陷入重围,不知刘苏儿是怎么看出他们是假装离去的。

    千面婆的武功和轻功显然不如坏书生,被几名东厂的人围攻,像是一条被围追堵截的恶狼,来回冲突,却始终无法冲出重围,这还是因为东厂的人想要捉豁口,没有倏下杀招,而且千面婆在围攻之中困兽犹斗,东厂的人既然已经占据了上风,谁也不想一不留神下被她反噬,那便得不偿失了,因此他们以围捕为主,以袭杀为辅,对千面婆进行一场消耗战。

    远处房顶上的刘苏儿和莫谷儿两人看得惊喜交集,喜的是四大凶徒之一的千面婆终于要恶贯满盈了,在如今的情况下,千面婆已无逃脱的可能,惊的是东厂人中武功不错的好手人数不少,偿若现在陷入重围的是他们,怕也是插翅难逃,而且这次东厂为了防止千面婆重蹈前辙,在她两旁的屋檐下都安排好了人手,千面婆即使轻功如坏书生一般高明,也无法坏书生的后尘了。

    可是东厂的人第一次预料失策,被坏书生上房逃走,这一次怕是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还是低估了四大凶徒的实力,就连刘苏儿和莫谷儿也看走了眼,因为这一次他们不是低估了千面婆,而是低估了他们联手的威力,这次围攻千面婆的人当中,忽然有一名东厂的高手倒戈相向,这一招大出围攻千面婆一行人的意料,登时乱了起来,混乱中夹杂这喝骂:“奶奶的,张七两,你疯了么?怎么向我动手?”

    那被称为张七两的人一言不发,提刀就向那人砍去,那人哎呦一声之后,忽然说道:“你……你不是张七两!你是谁?”

    这人哪会去搭理他,先是砍翻了几个打着火把和灯笼的人,接着和千面婆携手冲入人群中来回冲杀,只因晚上光线昏暗,那被称为张七两的人又穿着东厂的服饰,因此东厂的人对其难以分辨,几个人接连被他砍倒,周围的人登时乱成一团,如同没头苍蝇,人人都担心身旁的自己人忽然变成敌人,场面变得失控起来。

    千面婆趁着混乱随着混乱的人冲到黑暗处,等到东厂举着火把灯笼的人赶到后,已经不见了千面婆的踪影,只有一团茫然失措的自己人,这些人立刻挑着灯笼在附近查看,很快,他们不得不承认千面婆不见了。

    展仓里原本也加入了抓捕千面婆的围攻,只是刚开始,他错误地认为千面婆已经是落入陷阱的猎物,绝对无法逃脱,所以不免有些大意,让手下冲上前,自己留在后面,等到异变突起,他感到不对劲时,自己想要冲过去,却被手下挡在了外围,他大声指挥手下且末让人逃走,但为时已晚,等到他冲进人群时,也跟着怔住了。

    这千面婆又不会遁地法,怎会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呢?那名倒戈相向的东厂好手又是谁?为何此人忽然发了疯般向自己人动手呢?

    这一幕都被在不远处房顶上的刘苏儿看得清楚明白,那倒戈相向的假冒的张七两定然是千面婆提前化妆好埋伏在东厂里的内应,在千面婆被围攻时,那人忽然出来制造混乱,然后趁乱给了千面婆一件东厂的衣服,千面婆在黑暗中将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又戴上了一个面具,然后假扮成东厂的人,竟然没有被发现。

    那名假冒的张七两也在同时迅速换上另一张面具,两人就这么大模大样地留在东厂的人群中,竟然无人觉察,展仓里见今晚两次让人当着自己的面逃走,气得暴跳如雷,立刻指挥着一队队的人马沿街搜索起来,那千面婆和冒充张七两的人趁机离去。

    这一切虽然都被刘苏儿看在眼里,但他当然不能下去跟东厂的人点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千面婆离开,而无可奈何,尽管他十分痛恨千面婆,并且想要她的命,可心中还是佩服她的应变和勇气,四大凶徒臭名昭著,能信任千面婆和让千面婆信任的人不多,那名假冒张七两的人极有可能是索命坤道。

    刘苏儿暗叫可惜,和莫谷儿两人继续观察着水牢的情况,等候机会去救出路小千,但经过这两场混乱后,水牢的狱吏和狱卒死了几人,水牢的防守缺少人手,展仓里害怕水牢再出什么事端,竟派遣了一百多名东厂的人看守在这里。

    这么一来,不用刘苏儿开口,莫谷儿也知道今夜营救路小千的事情落空,但好在有了这么一闹,路小千的性命暂时无碍,至少东厂的人不会再让人轻易靠近水牢,更别提威胁到路小千的安危了,莫谷儿叹了口气,对刘苏儿说道:“咱们先回去再说。”

    水牢附近的几条街上都是来往巡查的东厂侍卫,刘苏儿和莫谷儿躲躲藏藏地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悦来客栈。

    在客栈交集等候他们的陕西人早就等待得心急如焚,见到刘苏儿回来,连忙拉着他回屋问询,刘苏儿先是告了歉,表明了没有将路小千救出,同时告诉了他们今晚发生的事。

    章百川等人都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到刘苏儿说完始末,章百川说道:“这事自然怪不得刘大侠,而且若没有你的警告,恐怕我们此时已经被宰的宰捉的捉,哪还有机会在这里跟刘大侠说话?这位少侠是?”他们并不认得莫谷儿,看到他和刘苏儿一路,因此言语间也十分客气。

    刘苏儿跟他们介绍了莫谷儿的身份,何门何派没说,只说是路小千的同门师兄,之后刘苏儿说道:“看样子,四大凶徒有其三都来到了京城,这消息不假,问题是他们为何要杀路小千呢?”

    章百川说道:“他们定是受人指使,幕后之人多半和路达远元帅有仇,以路小千路公子平日的行踪,不至于会结到这么厉害的仇家。”

    莫谷儿也在一旁点头同意:“我们师兄弟一直在深山中学艺,除了必要采买生活用品外,极少外出,路师弟本人不会惹到什么人。”

    刘苏儿沉吟一会,然后断然说道:“我原本以为路小千待在水牢中比较安全,现在要杀他的人里竟然有四大凶徒的人,那么咱们要尽快将路小千救出来才行。”

    众人都深以为然,可是如今水牢被东厂的人重兵把守,要将路小千救出来,谈何容易?大家商量了半天,都不得其法,在东厂的人还没有遇到坏书生和千面婆等人之前,用六扇门的腰牌趁乱救人还算有一线机会,如今在戒备重重中,再去行骗,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最后刘苏儿说道:“明日我在找丐帮的人想想办法,咱们再在这里闭门造车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夜了,大伙都先回去休息吧。”

    陕西豪杰在这里没什么相熟的人脉,只能唯刘苏儿马首是瞻,莫谷儿晚上也不回去了,他住在别的客栈,可是如今外面戒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留下来和刘苏儿在一间房里挨了一夜。

    翌日一早,刘苏儿匆匆吃了早点,就去了丐帮分堂打听消息。

    赵红袍正在院子里洗脸,见到刘苏儿一脸疲惫,忍不住问道:“你不会一夜没睡吧?怎么精神这么差?”

    刘苏儿说道:“昨夜睡了,但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多亏了赵大哥的提醒,我们才没有落入厂卫的圈套。”

    赵红袍一边用毛巾抹着脸,一边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死心,明知是陷阱,还硬要去闯一闯,看来昨晚东厂四处抓人,就是你搞出来的动静吧?”

    刘苏儿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坏书生和千面婆等人。”

    赵红袍讶然道:“什么?”

第二十四章 有所顾忌

    刘苏儿简单地将昨夜的事跟赵红袍说了,并推断他们绝不肯就这么善罢甘休。

    赵红袍愕然道:“四大凶徒竟然会为了路小千铤而走险,这路小千的面子可真不小。”

    刘苏儿苦笑道:“这个时候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即使现在有东厂的人把守水牢,我看也不保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路小千救出来,否则若是他们买通了里面的人……”

    赵红袍沉吟不语,刘苏儿问道:“赵大哥似乎有什么问题?”

    赵红袍说道:“路小千只不过是反贼路达远的儿子,这些人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呢?若说是怕他出来后带着他父亲的旧部东山再起,只要关着他不放不就行了?再不行,只要在路小千的饮食中下毒,岂非胜过冲进水牢将他杀死?”

    刘苏儿说道:“也许是他们找不到门路,又或者是厂卫的人要留路小千一命。”

    赵红袍摇了摇头:“我看都不是,路小千身上定然有着什么大秘密,一旦这秘密泄露出来,就会危及某人的性命或者地位,否则不应有其他的原因值得他们三人同时出手。”

    刘苏儿说道:“不是说他们三人和京城刑部的某人有关系吗?只要查清谁和凶徒有联络,便能有个结果,唉,最好的办法还是将路小千救出来,直接问他最痛快。”

    赵红袍说道:“想要保住路小千的性命,最根本的办法就是找出原因来,将他救出以及铲除四大凶徒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咱们就算是杀了坏书生等人,那背后之人还会去找别人,还会想别的办法,咱们将路小千救出来,会使得此人更为疯狂,你想想,若非东厂设下计谋,他连水牢看守也不放在眼里,路小千若是出来,不更是遂了他的愿了么?”

    刘苏儿点头同意,他说道:“此事还有奇怪的地方,若是坏书生等人乃是和刑部的人有勾结,而刑部的人若想害一个人,哪里还用这么麻烦?”

    赵红袍叹了口气:“这就是令人想不通的地方了,不过路小千若是掌握了什么秘密,定然和他兵败身亡的爹路达远有关,等会我去让人查查这路达远做过什么事,值得他死后还有人追究不停。”

    刘苏儿说道:“路小千乃是束手就擒,可说是故意让厂卫的人捉去,好向他爹的叛徒沙忠利报仇雪恨,这沙忠利至今踪迹全无,以赵大哥来看,这沙忠利会不会是幕后黑手?”

    赵红袍不屑地说道:“一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哪里有什么本事请得动什么人?他以为他背叛了路达远,朝廷就能高看他?这种人若是被我见到了,我定当一刀一个宰了,不过朝廷应该也没有杀他,否则以后谁还会接受招安,沙忠利若不是傻子,此刻当隐姓埋名地躲起来,说不定还能安度余生,否则露出面来,路达远忠心部下幸存的不在少数,他岂非是自找死路?”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错,是我多虑了,这沙忠利虽然可恨,也没有再出来兴风作浪惹祸上身的理由,唉,此事好生难以索解。”

    赵红袍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虽然救出路小千和对付四大凶徒作用不大,可是还必须为之,至少现在咱们所知道的,对路小千性命的最大威胁还是他们,我也会派些丐帮的弟子在水牢附近蹲守埋伏,有其事来也能提供一些援手,不过作用也不大,而四大凶徒中的坏书生等人,只要咱们让他们不敢露面,就能扼制他们的行动。”

    刘苏儿问道:“计将安出?”

    赵红袍说道:“凶徒就是凶徒,如同过街老鼠,只要咱们散布四大凶徒在京城的消息,不管和咱们有没有瓜葛的,恐怕都要打起几分精神来,自诩正派的同道中人更会摩拳擦掌,企图宰了他们,既能为江湖除害,又能扬名立万,你说他们能不上心么?”

    刘苏儿笑道:“不错,这么一来,老鼠便只能躲在洞里不敢出来,唉,我有一事感到十分矛盾。”

    赵红袍问道:“什么事?何不说出来,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你想想办法?”

    刘苏儿说道:“我欠了李觅踪一份人情,因此答应帮他诛杀东厂的役头展仓里,可是现在明面上能够保护路小千的也只有东厂的人,我怕杀了展仓里,东厂一乱,徒给想害路小千的人制造机会。”

    赵红袍想了半天,也是分不清利害,他说道:“那就晚些再对付他便是。”

    刘苏儿为难地说道:“关键就在时间上,最近厂卫的人觊觎六扇门的权力,正想方设法对付李觅踪,晚些对付展仓里又怕迟了,此事真是两面为难,杀了他对路小千不好,不杀他又对不住李觅踪。”

    赵红袍说道:“现在路小千的事已经够让他们头疼的了,他们未必还有精力对付六扇门,再说了,六扇门的人又岂是吃醋的?李觅踪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在乎争权夺利,可是他若是真的不在乎,又岂能有今天这个地位,你放心吧,就算你不出手,他也绝非任人宰割的绵羊。”

    刘苏儿说道:“反正现在也没有事,对付四大凶徒和保护路小千的事就先劳烦赵大哥了,我去找李觅踪谈谈。”

    赵红袍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也没有说什么,刘苏儿和他辞别后便向顺天府署行去。

    离开丐帮分堂没多久,刘苏儿就感到有人尾随在他身后,刘苏儿知道此时的京城处处充满危机,他夹在其中,必然会成为一部分人中的眼中钉,不过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怕光天化日下有人胆敢当街行凶,何况就算他们行凶,也不是他的对手,一个真正的高手,又怎会做这种暗中跟人的下作事情呢?

    出于高手的直觉,刘苏儿很快发现跟踪他的人有四个,他虽然很想知道是谁,却明白自己一回头,就将让对方失去他高深莫测的感觉,在刘苏儿拐入顺天府署所在的大街时,跟踪自己的人离去。

    刘苏儿对此也浑不在意,来到顺天府署门口时,他被守卫拦住,问他找谁,刘苏儿说明来意,守卫匆匆进去通报,不一会,李觅踪匆匆走了过来。

    李觅踪自然不会邀请刘苏儿到顺天府署去坐坐,毕竟这里相当于京城的衙门,他带着刘苏儿来到外面的一家茶馆,两人要了一壶茶,然后谈起了正事。

    刘苏儿说道:“李大人可曾查到刑部的哪一位和四大凶徒有联络?”

    李觅踪摇了摇头:“此人不管是谁,都一定是在暗中行事,而千面婆又能化成各种模样,哪里会这么容易查到的?对了,昨夜水牢那边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当然知道,我就在附近。”

    李觅踪吓了一跳:“你好大的胆子,我不是跟你说了,那是个陷阱么?你怎的还要去?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刘苏儿说道:“你不会怀疑我的身手吧?不过也幸亏我去了,否则还不知道路小千身陷险境呢。”

    李觅踪对昨夜的事所知不甚了了,刘苏儿将经过细节跟他说了:“你身为六扇门的统领,也算得上是刑部的人,难道就不能直接派人看好路小千么?”

    李觅踪说道:“哪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我们和刑部的人毕竟分工不同,而且路小千又是厂卫的人捉拿回来的,我怎么派人去?”

    刘苏儿表示理解,毕竟现在厂卫的人对他们六扇门依然虎视眈眈。

第二十五章 解开心结

    李觅踪又问道:“那些陕西的武林中人没有去吧?我们六扇门的腰牌……”李觅踪没有称他们为反贼,已经很温婉了。

    刘苏儿说道:“放心吧,他们没去,你的腰牌没事,昨晚在东厂的人将计就计设下第二次的埋伏时,水牢的牢头和几名狱卒依然被杀,他们必然会感到大失面子,不会就此罢休,我猜他们说不定会调集你们六扇门的人一起进行围剿,如果这样,便正合我意,到时候你派人跟我说一声,我住在悦来客栈你也知道。”

    李觅踪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心下感到刘苏儿的猜测极有可能,厂卫的权力在他们之上,若想在全城搜索缉拿要饭,他们人手还真未必够,而到时候他们要是征用六扇门的人,那么拿到腰牌的陕西人就有机会下手,他说道:“就算我们听命去搜查拿人,也必定靠近不了水牢,我看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

    刘苏儿叹了口气,颓然道:“而且此举既容易暴露你和他们的关系,对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声,丐帮要将坏书生和千面婆以及索命坤道现在京城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你别说我没提前知会你。”

    李觅踪沉思了一会,很快想通了此举之意,他佩服地说道:“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真是绝妙,只要消息散播出去,非但京中自诩为正派之士的武林中人绝不会不管不顾,我们六扇门和刑部的人也不能装聋作哑,如此一来,除非他们真能上天入地,否则迟早会被大伙找出来,而且在此期间,他们定然只能躲藏起来,这么一来,他们便无暇过问路小千的事。”

    刘苏儿只想着京城武林中人会倾全力去找对付四大凶徒,却忘了厂卫和六扇门的人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只要消息散布得够广,京城中的权贵也能知道此事,他们必定会因之坐立不安,谁都不想家门口有恶狼的出没,自然会给刑部和六扇门施加压力,可是这么一来,责任便主要落在六扇门头上,偿若他们没有个结果,只怕还要受到厂卫的挑刺,李觅踪自然是知道此点的,可是奇怪的是此人在对付真正的匪徒时,从来不露出惬意,实是难得。

    李觅踪接着说道:“我现在就要提前布置一下,以防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说着就要和刘苏儿作别,回顺天府去安排,刘苏儿叫住他:“还有一事,我不得不跟你说一声,非是我不肯竭力去办,实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还没等刘苏儿跟他说起展仓里的话,李觅踪已经猜到了是这件事,他说道:“现在京城一团混乱,厂卫此时对我下手恐怕不会有结果,要么他们会等此事过去后再对付我,要么就会拿这件事来指责我,展仓里这贱人,就让他多活几日吧,否则路小千失了他的保护,恐怕会让几名凶徒有了可乘之机。”

    刘苏儿见他如此好说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他坚定地说道:“你放心吧,四大凶徒和路小千的事了结后,我定然会亲自取了他的性命。”

    李觅踪点了点头,又跟着摆了摆手,就这么回去了。

    和李觅踪将展仓里的事说开后,刘苏儿心中感到畅快了些,他先去了悦来客栈,找到这些陕西的豪杰说道:“很快京城中就要大举搜索四大凶徒的踪迹,到时候你们留在京城容易受到怀疑,不如趁现在出城,路小千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他做出这个决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原本路小千的事是他们的事,刘苏儿并不想插足,以至于还要付道义上的责任,可是自从帮他们借了六扇门的腰牌后,不但自己被牵扯在内,而且李觅踪也跟着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失败泄露,连累到他。

    若是这批陕西豪杰人人身负一流武功,刘苏儿是留下他们还来不及的,只可惜这些人虽然怀揣一腔热血,但武功都是第三流的,除了给他们带来负担外,仅凭他们,无论如何是就不出路小千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离开痛快。

    刘苏儿让他们先走,可是这些人目的没有达成,路小千还在水牢中,大部分的人都不同意离去。

    章百川说道:“我们走了算什么?营救路小千路公子的事原本和刘少侠无关,如今……”

    刘苏儿叹了口气说道:“我怕你们在京城中万一出了点意外,只怕我要搭救的人出了路小千外,又多了几个,岂非更是麻烦?你们若是相信我,就赶紧离开,我刘苏儿以人格担保,救出路小千的事我虽无十足把握,但必定会尽力去做。”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再不明白刘苏儿是嫌他们碍手碍脚,只能帮倒忙外,那他们就是装傻了,章百川和其他几人商量了一番后,终于做出决定,先撤出京城,不过他们也不先回府谷,而是在宣化等候消息。

    只要他们出了京城,安全上就没什么问题,刘苏儿自然不会跟他们计较他们出城后的目的地,他点了点头:“也好,偿若有幸,能够救得路小千出来,我便让他去宣化找你们。”

    商量妥了以后,章百川将六扇门的腰牌收集起来还给了刘苏儿,刘苏儿也不客气,拿个布袋子装起来,对几人说道:“既然要走,宜早不宜迟,一旦四大凶徒在京城的消息传开,想走就迟了。”

    章百川点了点头:“我们这就走,刘少侠,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们几人的性命就卖给刘少侠了,只要我们不死,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到时候去陕西通知一声便了,我们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这一点刘苏儿倒是相信他们,几人再相互祝福几句后,刘苏儿便离开了悦来客栈。

    说实话,少了陕西人在京城的帮助,刘苏儿对救出路小千的信心却似乎增加了不少。

    离开悦来客栈后,刘苏儿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丐帮,赵红袍见到刘苏儿手中的布袋感到有些奇怪,他虽然没有问,可是刘苏儿还是告诉了他:“这是十块六扇门的腰牌。”

    赵红袍何等机灵,立刻猜到了陕西人已经离开京城的事,他点了点头:“他们于此刻离开是对的,若是留下来,反而会分了咱们的心神,不是我瞧不起他们,只看他们鲁莽的作风,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苏儿认同这点:“所以我才劝他们离开,若是他们的人也被厂卫的捉去,那便棘手得很了。”

    赵红袍说道:“这些腰牌你准备怎么处理?”

    刘苏儿说道:“等有时间就还给李觅踪,这些腰牌在外面,他始终不放心,再加上现在厂卫的人觊觎他六扇门统领的位子,一旦让人捉住了小辫子,就难脱身了。“

    赵红袍点了点头,不过他却说道:“也不用先还给他,先放在我这,最近事情多,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刘苏儿自然不会担心丐帮会乱用这些东西,他将布袋子交给赵红袍,然后问道:“可有了什么消息?”

    赵红袍说道:“消息虽然有了一点,但还需要继续调查才行。”

    刘苏儿问道:“是坏书生的消息么?”

    赵红袍摇了摇头:“不是坏书生,而是千面婆,不过我怀疑他们三人现在就在一起。”

    刘苏儿佩服地说道:“连千面婆都能有些消息,丐帮的兄弟办事很有些本事呐!”

    赵红袍笑道:“刘兄弟倒是猜猜看,我们是怎么查到消息的?”

第二十六章 蛛丝马迹

    刘苏儿想了想,问道:“是否看人的衣服和鞋子打不搭配?还是丐帮弟子对京城常来常往的人都熟悉了,只看陌生人的行踪?”

    赵红袍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办法都太笨了,而千面婆的易容又极为巧妙,外人绝对看不出破绽来的,你再猜猜。”

    刘苏儿喃喃地说道:“千面婆一副相貌千变万化,我真想不出是怎么查出她的行踪的。”

    赵红袍不再卖关子,跟刘苏儿说道:“我问你,你可知道人要易容,需要什么东西?”

    刘苏儿得了提醒,若是再不醒悟,那就是真傻了,他眼睛一亮:“也真有你的,竟然能够想到这方面,易容用的最多的就是粉吧?还有胭脂?香料?胶?”

    赵红袍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还有假头发,需要换的衣服鞋袜,以及染料等等东西,这些东西似乎随处都可以买到,而京城又百物不缺,所以我们猜测千面婆来京城绝不会带着大包小包各种包袱,若是她易容需要随身带这么多累赘,还算什么绝技?我猜测她来到京城后必定会去采购这些易容所需要的东西,因此派人到各处店铺打听有没有陌生人来买这些东西,果然让我们得到了一点线索。”

    刘苏儿说道:“难得丐帮在找人方面天下第一,单靠这些蛛丝马迹也能追踪到人,真是让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兄弟们查到了什么线索?”

    赵红袍说道:“这些东西都不是千面婆自己采买的,当可以肯定,而且由于她不仅需要自己易容,还需要给别人易容,再加上他们需要易容很多次,所以他们采买的量很大,这也是我们找到一些线索的原因,我们查到来买这些东西的人,都是刑部尚书韩铁律韩府上的丫头出来买的。”

    刘苏儿失声道:“什么?这是否说明几名凶徒是躲在刑部韩尚书府上?”

    赵红袍说道:“我们只查到这里,虽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在不能排除这个嫌疑,也不能肯定这点。”

    刘苏儿想了想,感到事情有些荒唐,他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是韩铁律和凶徒勾结,否则以他尚书地位之尊崇,要杀一个路小千,何用坏书生和千面婆等凶徒去水牢刺杀这种笨法子?他只要暗中授意水牢上下,哪个不会想尽办法将路小千宰了?”

    赵红袍点了点头:“我也是想不通这点,所以才不敢肯定韩尚书会和凶徒勾结,也许是厂卫的人的安排,韩尚书也没有办法轻易杀了路小千,偿若刑部低位最高的人和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匪徒相勾结,传扬出去的话,恐怕会惹出大乱子,所以在这件事上,咱们务必要小心行事。”

    刘苏儿想了想,对赵红袍说道:“赵大哥乃丐帮京城分堂的堂主,毕竟是在京城待久了,人脸熟,而认得我的人却不多,不如由我潜入尚书府上去探探,看看是否如咱们所查到的那样?”他故意先说赵红袍乃是地头蛇,和刑部头子闹僵了对丐帮不好,堵住了赵红袍去一探究竟的路,然后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赵红袍摇了摇头:“尚书府堪比王侯之府,戒备森严,咱们能不冒险就不要冒险行事,否则若是被困在里面,外人很难进行相救。”

    刘苏儿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查出坏书生等人栖息之所,冒点险又算什么?”

    就在赵红袍还要继续劝说的时候,一名丐帮弟子前来报告消息,此丐帮弟子没有见过刘苏儿,不知刘苏儿的身份,所以一时没有说出是何消息。

    赵红袍说道:“这位是和咱们帮主称兄道弟的刘苏儿刘大侠,你不用有什么顾忌,查到了什么,直接说便是。”

    这名丐帮弟子这才说道:“我们根据堂主的嘱托,查到了刑部韩尚书府上的丫头和家奴最近采买的那些东西,全都是运到了尚书府,不过走的并不是正门,而是后门,显得十分神秘。”

    赵红袍点了点头,问道:“还有呢?”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还有就是和咱们丐帮交好的东厂施九告诉我们,东厂的人要将京城所有的武林门派都要搜寻一通,咱们丐帮分堂也不能例外,最后一条消息是,东厂的确有个张七两,张七两的确已经死了,不过他的尸体却不是出现在昨夜的水牢附近,而是在窑子里发现的,经过检查,张七两乃是死于前天晚上。”

    赵红袍点了点头:“知道了,辛苦了,下去吃点东西吧。”

    这名丐帮弟子道谢后,退了出去。

    刘苏儿看着赵红袍,感到这几个消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赵红袍说道:“你想到了什么?”

    刘苏儿说道:“看来千面婆等凶徒就在尚书府里,今晚我就前去一探究竟,对了,赵大哥调查张七两又是为了什么?昨天夜里有人冒充他救下千面婆,可知他是提前潜伏在东厂侍卫中的,这点不早就知道了么?为何还要再查查他呢?”刘苏儿虽然没有说这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话中之意就是如此。

    赵红袍说道:“张七两也是线索之一,你想想,加入是千面婆给索命坤道化的妆,那么她至少要知道张七两的身份和相貌,在张七两生前,她们二人必定见到过他,而且想方设法套取过他的身份,否则如何去化妆?咱们虽然不知道她们现在是否躲藏在尚书府,但通过以前她们的行踪,或者能够查到一些端倪。”

    刘苏儿点了点头:“还是赵大哥想得周全,不过六扇门的腰牌,赵大哥一定要放好了,偿若让东厂的人在丐帮分堂查到了,只怕咱们和李觅踪都要有麻烦。”

    赵红袍脸色肃然道:“东厂虽然在京城几乎只手遮天,可是他们也不敢得罪我们丐帮太多,所谓搜查凶徒,不过是走过过场罢了,谁不知道我们丐帮乃是和凶徒势不两立?你放心好了。”

    刘苏儿一想也是,别说丐帮弟子满天下,丐帮帮主汪九成乃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但是丐帮结交的好友,只怕也是东厂的人惹不起的,否则若是引起丐帮的报复,东厂虽有几个武功不错的好手,又则能挡得住丐帮的袭杀?他们总不能一直龟缩不出。

    赵红袍随后说道:“像尚书府这种豪门大院,一般都睡得很晚,刘兄弟若是执意要去搜查,一会吃过饭后,就留在这里谁上一觉,等过了二更再去探寻,那就更万无一失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赵大哥说的是,身为刑部尚书,家丁家奴必定多,我若是找到了坏书生等人的行踪,是立即为民除害,还是怎的?”

    赵红袍断然说道:“当然不能动手,你回头跟我说一声,我派人守在尚书府附近,只能等他们从尚书府出来才能动手,否则一旦被他们纠缠住,便容易陷入重围,对了,听说汪帮主将我们丐帮的绝技都传授给了你,现在离吃饭还有些时候,咱们闲来无事何不切磋切磋?”

    刘苏儿知道他的意思,赵红袍是想试试他是否名不副实,是不是去夜探尚书府的料,他点了点头:“赵大哥还请手下留情。”

    赵红袍笑道:“你别谦虚了,还要我留情,你别失手打得我鼻青脸肿,没脸见人就行了。”

    两人相视一笑,俱都哈哈大笑起来,刘苏儿当先跃入院子里,他从背上拿出紫竹棒,摆好了架势,赵红袍从屋里拿出兵器,也跟着跃入院子里,他用的兵器恰好也是棍棒,不过是齐眉棍,两人尚未开大,赵红袍先舞了一通棍子当做活动筋骨,只见一根棍子在赵红袍周身旋转飞舞,好像生在他身上一般,攻势如何现在刘苏儿还不得而知,但守势之严密,在刘苏儿所遇到的对手中,也属罕见罕闻,他当下收起了轻视之心,紧紧握住紫竹棒,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第二十七章 雨打荷花

    赵红袍的棍法叫做幻影棍,棍子舞动极快,让人只能看到棍影而看不到棍子真身,相斗之际,便容易突破对方的防御,再加上出招之际,漫天棍影惑人耳目,一棍分打对方几处要穴,若非真正的高手,极难判断出棍子的最终去向,端的是厉害无比,这也是赵红袍的成名棍法,他便是靠着这套功夫,最后坐上京城分堂堂主之位,同时身兼护帮长老,帮中人提起赵红袍,都是先想到了他的棍子,然后才想起他的人。

    刘苏儿的棍法只懂一套,就是汪九成传授给他的莲花棍法,少林寺虽也有七八套棍法,如涅棍法,棒喝棍法,阳秋棍法,罗汉棍法,洗髓棍法等种种精妙棍法,只可惜和刘苏儿开始练功的路子不符,后来若非为了保命,得汪九成传授,刘苏儿多半会去练剑而不是练棍,即使如此,刘苏儿的棍法也已深得莲花棍法的真谛,这丐帮的镇帮棍法又岂是非同小可?

    随着赵红袍一声呼喝,他手中的棍子从高往低,向刘苏儿袭来,一般的棍法居高临下,气势如虹,便不会有太多的变化技巧,只因已经没有必要,可是赵红袍的幻影棍法不同,一根棍子落下来忽然变成了两根棍子,两根棍子再向下落,又变成了四根棍子,接着四变八,八变十六,一排棍影向刘苏儿头上笼罩过来,这一招是幻影棍法的第一招,叫做阴云密布。

    和其他武功起手多为礼敬对方外加提防为主不同,幻影棍法上来便是凌厉的杀招,显得极为霸道。

    刘苏儿当然不会连这一招都接不住,他的紫竹棒自下而上,也是一根紫竹棒幻做两根,两根便四根,四根变八根,很快,紫竹棒也变幻出一排棒影向上迎击,竟是以攻对攻的打法,这一招乃是莲花盛开,棒影好像莲花的花瓣不断张开,虽然是以低就高,可是在气势上也并不输于那一招阴云密布。

    两人的棍子相交,发出密集的噼里啪啦声,好像竹子在火中爆开发出的声音,刘苏儿只诧异赵红袍的棍子也一样坚韧,因为若是寻常的木棍,这番交手,他手中的棍子早就断了。

    赵红袍的棍影全被挡开,但是他却没有露出讶异之色,因为刘苏儿若是连这一招都接不住,那才是笑话,一招无功后,赵红袍立刻变招,从上向下的攻击变成了横扫,说是横扫,其实唤作横扇更为合适,因为棍子横击,同样是幻出一片棍影,横扫刘苏儿上中下十多处要害,这一招叫做铁扇来风,确是难以招架的凌厉杀招。

    常人遇到这种招数,多半是立棍挡架,但这么一来,赵红袍占据先手的攻势,对手仓促招架,定然是输在了力道上,功力差些的,甚至会被连棍带人都被击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苏儿见他棍法凌厉,可是以他如今的功夫,当然没有去挡的必要,他使出一招风摆荷叶,同样是一招横扫的招数,只是这一招虽不如赵红袍的招式华丽,但在内力和速度上都远过于他,因此他这一招虽是后发却必当先至,能够做到这点,比起出手的速度和功力来说,招式本身的精妙也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这么看来,虽然像是两败俱伤的应对方法,但赵红袍若是不变招的情况下,他必定是先中招,而刘苏儿则还有躲闪的余地。

    赵红袍无奈下再次变招,两招下来,第一招被刘苏儿完全封住,第二招被对方逼得只能变招,不由从上风落到了下风,好在刘苏儿只是和他切磋,并没有趁机反攻,赵红袍暗叫了声惭愧,不再循棍法的次序出招,而是直接使出了幻影棍法中的绝技。

    这次棍子既非从上而下,也非自左至右又或自右至左,更非从下往上挑,而是赵红袍抓住棍子中间,然后不断旋转棍子,让棍子两端旋转出无数棍花,然后向刘苏儿推去。

    刘苏儿尚是首次见到这么怪异的打法,表面上看起来,要破这一招,只能从中路攻击,因为两边全都是棍影,但如此显而易见的破绽又岂能知道不是对方故意为之?刘苏儿向后推开一步,然后向旁边踏出,希望从一侧反击,但随着他的转动,赵红袍也跟着转身,刘苏儿是围着他转,赵红袍若要面对他,只需轻轻一转身子便可,他身子转动,手中的棍舞个不停,就像使双刀的人,双手的刀同时卷出刀花一般,比起使双刀的需要左右开弓,赵红袍只需不断旋转棍子中间便行,那要轻易得多。

    赵红袍的棍子似乎能够无休止地使出来,而他的人则向刘苏儿走去,刘苏儿向后一纵,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可是赵红袍一边舞动棍子,又一边缓缓地追击上来,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刘苏儿已经想到了三种破他这一招的方法。

    古时打仗,士兵冲击时,就有这种手拿兵器只顾冲击的阵法,若是两方士兵相互冲杀而不论计谋的话,自然是人多的一方,气势高的一方获胜,这就是刘苏儿破他这一招的第一种办法,就是以攻对攻,刘苏儿知己知彼,明白自己的内力必定比对方深厚,两人相拼自然是他能获胜,但这只是下下之策。

    一往无前地冲击,缺点就是变化少,好像两个猛汉从两旁各自将棍子挥舞得密不透风,向刘苏儿压来,刘苏儿也明白了若是自己从中宫直进,必将受到两旁的袭击,所以中宫虽然看似破绽,其实只是个陷阱,而第二种破此招的办法就是攻赵红袍的下盘,因为赵红袍将所有的攻击都放在中路和上路,下盘必定空虚,只是这种破法却不怎么体面,想要深入赵红袍的下路,就要使出地躺刀一类的功夫,到时候赵红袍虽然虽是可以下压,但自己功力比他高,便不怕他的下击。

    第三种破赵红袍的方法就是以高搏低,刘苏儿想也不想,人忽进忽退,就在赵红袍不知他意图为何时,刘苏儿忽然纵身跳上半空,以一招雄鹰扑击的姿势向赵红袍攻来,这一招依然是莲花棍法中的招式,叫做雨打荷花。

    赵红袍早就预料到刘苏儿会使出这一招,他手中的棍子招数忽变,从两端旋转变成了从下向上的直击,这一招叫做幻影林立,正是克制从空中下击的招数。

    而刘苏儿也早已预料到他会变招,但这一招雨打荷花的棍影超过了赵红袍的幻影林立,两人棍尖相撞,刘苏儿借力跳开。

    两人似乎不分上下,可是赵红袍一模自己的头顶,他头上的一根束发的簪子已经断了。

    原来刘苏儿还是赢了,而且手下留情,否则这一棍还不将他灵台穴击破?

第二十八章 死里逃生

    赵红袍收了手,对刘苏儿说道:“想不到刘兄弟的武功竟然到了这等地步,我看就连我们帮主怕也不是刘兄弟的对手了。”

    刘苏儿连忙谦让:“我不过侥幸胜了一招半式,赵大哥不要再捧杀我了,我如何能跟汪帮主相比?”

    赵红袍摇了摇头:“做哥哥的说话可是一点都没夸张,其实第一招使出,只论胜负的话,我已经败了,剩下几招只不过是我老着脸,妄图败中求胜罢了,不过我虽然败在你手中,还是高兴多过失落,这么一来,你去韩尚书的府上窥探,我也不用担心太多。“

    刘苏儿将紫竹棒收起来,和他一起进了屋,吃过饭后,刘苏儿听赵红袍的劝,竭力睡了一觉,平时刘苏儿没有午睡的习惯,很难入睡,他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但思绪纷飞,又岂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好在赵红袍安排了诸位弟子不得打扰,丐帮分堂内外一片宁静,过了很久,他终于昏昏沉沉睡去。

    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刘苏儿又吃了晚饭,赵红袍告诉了他尚书府的位置,两人商量进去以后如何进行搜索,如何避开家丁的巡逻,最后赵红袍又给了他一个小瓷瓶,瓷瓶里是防止狼犬闻到他气味的粉末,只要撒在身上,尚书府中的看家狗就不会对他产生敌意。

    赵红袍一边交代着刘苏儿如何去做,一边安排着丐帮的弟子去相应的地方行动,刘苏儿要去尚书府,为的是查探四大凶徒有没有躲在府里,可是他看到一大批丐帮弟子也都是神采奕奕,准备行动,他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问赵红袍:“赵大哥,半夜三更的,他们要去干什么?”

    赵红袍笑道:“咱们不是说了么,在城中散播四大凶徒来京城的消息,他们要做的就是这件事。”

    刘苏儿见到丐帮弟子有的提着浆糊,有的拿着纸,心中似有所悟,原来他们是去到处张贴通告,这么一来,还不闹得满城皆知?就算有人提前看到了通告,可是丐帮弟子全城张贴,四大凶徒一起行动,也来不及全部揭走,看过的人再和他人口口相传,想必明日一上午就会闹到尽人皆知的地步,刘苏儿赞叹道:“这法子真是又简单又有效,不过一定要让兄弟们小心些,这两日晚上必定会有厂卫的人在街上巡逻。”

    赵红袍笑道:“这个大可以放心,我们丐帮弟子随便在墙根上一躺,这些官差们谁会来搭理睡在街上的叫花子?”

    刘苏儿一想也是,跟着笑道:“是我多虑了。”

    赵红袍又给刘苏儿找来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毕竟在晚上行事,穿上黑色的衣服最不容易被人发觉。

    一切准备妥当后,刘苏儿便离开丐帮分堂,向韩尚书家的方向行去。

    初冬的夜间十分寒冷,北方吹过,月光似乎也被冻得结了冰,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刘苏儿走在京城宽阔的大街上,时不时还能看到东厂的人在巡夜,遇到路人便会盘查,刘苏儿走在街道的阴影中,凭借着高明的轻身功夫,躲过了数次盘查,慢慢来到了尚书府的后墙。

    刘苏儿左右看过,趁着没人之际纵身上了墙,尚书府的墙虽然高,却难不倒像刘苏儿这种高手,刘苏儿正想查看墙内的情形,然后跳进去,离他十多丈外的地方,忽然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后门,然后拿出钥匙,打开后门出去了。

    通过这两人走路的姿势,刘苏儿判断这两人都不会武功,自然不可能是坏书生等人,多半是尚书府的下人,这半夜三更的,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刘苏儿也没工夫理会,只是这件事却让他留上了心,这说明尚书府内还有人没有入睡。

    坐在墙头上,刘苏儿将赵红袍给他的粉末撒在身上,然后轻轻地跳了进去,落足处十分柔软,应该是泥土,四周花木黑影重重叠叠,只是叶子都落了,这里自然是尚书府的后花园,花园中假山小桥流水,在半夜只能看到轮廓,像是一张张黑色的剪影,让整个后花园显得十分静谧,刘苏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慢慢向前走去。

    来到人造的小溪,再穿过小溪上的小桥,不远处就是一道拱门,拱门过去就是第二进的院子,刘苏儿刚抬足要上小桥,拱门那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说话声,刘苏儿左右观看,若是春夏之季,到处都是树叶,随便躲在哪里都行,如今这些花木只剩下枝桠,若想躲起来有些困难,若是踩到了枯枝败叶,还容易暴露行踪。

    眼见拱门那边的人越来越近,刘苏儿不假思索,翻身来到桥下,这座小桥横跨小溪之上,小溪缓缓流动,竟然没有结冰,多半是溪水一直在流动的缘故,这座小桥乃是一座用木板做成的简易的拱桥,刘苏儿用手指插在木板的缝隙里,人吊在桥底,刚刚藏好身子,拱门那边就走来两个人,两人边走边说话,正因为夜深人静的原因,两人说话声音虽然低,但依然能够听得清楚。

    其中一人说道:“我猜那些人已经猜到了几位在府上,刚才有咱们在厂卫的探子来报,说是在街上看到了不知谁张贴的通告,上面写着四大凶徒在京城,嘿,这么一来,咱们的事恐怕有些不大好办了!”

    另一人说道:“我去看看情况再说,究竟是谁和我们故意作对呢?”

    两人说着说着来到了桥上,隐藏在桥底的刘苏儿听得简直一身冷汗,原来这后面说话之人就是四大凶徒之一,听声音是男子的声音,多半就是坏书生。

    而另一名和坏书生说话的人,想来就是尚书府中和他们相勾结的人。

    两人走到桥上后,忽然停了下来了,刘苏儿收敛了散逸的真气,呼吸也转为内息,以防被桥上的两人发觉。

    只听坏书生说道:“韩老爷就是事儿多,搁着我,直接将路小千宰了不就成了?我们四大凶徒杀人的事做过不计其数,这救人的事还是头一回做,果然开始就不太顺利。”

    另一人说道:“还请康爷耐心些,我们老爷要的是活的路小千,咱们只能尽力去办,嘿,那些厂卫的人我看是痴心妄想,想凭一个路小千来扳倒我们,真是笑话一场。”坏书生原本姓康,看来四大凶徒是在尚书府无疑,但出乎刘苏儿意料的是,这几名凶徒的目的竟然不是杀死路小千,反而是去救他的,这真是怪事了,看来事情多半和韩尚书有关。

    坏书生说道:“不过有千面婆在,就算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在京城,谁又能看出哪个人才是我们?我先去看看情况,张贴这些告示的是否厂卫的人,奶奶的,上次在水牢外将我追得像条丧家之犬,若是让我遇到他们落单,顺手宰掉几个好消消火!”

    另一人连忙阻止:“康爷千万别冲动,一旦公然袭击了厂卫的人,恐怕整个京城都要实施宵禁了,到时候再想救路小千出来,就更不好办了。”

    坏书生说道:“现在满大街都是厂卫的人在巡逻,这和宵禁有什么区别?殷管事就是胆小怕事!”听坏书生的称呼,原来另一人是尚书府的管家,想不到一个管家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直接和坏书生交涉。

    殷管事说道:“若是惹出乱子来,韩老爷怕要生气了,望康爷还是三思而后行啊!”

    坏书生啐了一口吐沫,但他似乎很怕韩尚书会生气,还是妥协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去看看,要不了多久。”

    殷管事点了点头,转身回去,坏书生则向后院行去,来到墙边,他并没有拿出钥匙打开后门的锁,而是直接纵身越墙而出,看来他的轻功也相当了得。

    刘苏儿仔细倾听,确保周围没人,这才从桥底出来,如今他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凶徒的确隐藏在尚书府,他也无需再去查探,只是对于坏书生等人的行事,韩尚书对路小千的态度感到难以索解,他来到院墙,仔细听听,外面并没有行人经过的声音,刘苏儿也学着坏书生那样,纵身直接跃过墙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刘苏儿人在半空脚还没有落地之际,墙根的阴影里一道寒光闪过,原来他的行踪已经被坏书生发觉,此人故意假做不知,没想到却隐身在墙后,等刘苏儿跳过来时,趁他在半空忽然出手偷袭,刘苏儿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而这一剑的角度又十分巧妙,以坏书生的狠辣和凶残,这一剑就要将刘苏儿拦腰斩为两截。

    生死之际,刘苏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面对剑光,虽然无法变招躲闪,但他还是竭力转过了身子,用后背去接着一剑!

    坏书生狞笑一声,剑上加了力气,他的剑是口精钢打就的好剑,剑上又附着了他的内力,就算刘苏儿身负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硬功,这一剑也会将他砍为两断!

    可是出乎坏书生意料的是,这一剑斩上刘苏儿的后背,却发出叮的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刘苏儿被他一剑扫开,但显然没有伤到刘苏儿分毫!

    刘苏儿本有一件刀枪不入的绞丝护身软甲,可是却没有穿在身上,那他是如何躲开这必杀的一招呢?原来他的紫竹棒还缚在背上,坏书生这一剑正好劈在紫竹棒上,这根紫竹棒乃是两三百年的极品紫竹,坚逾钢铁,竟挡开了这一剑。

    可是背紫竹棒的带子却被斩断,刘苏儿向前扑开了一步,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死里逃生后,他迅速转身,将从背上掉落的紫竹棒接在手中,此时坏书生的第二招已经刺了过来。

第二十九章 同仇敌忾

    坏书生一招失误,没有杀死刘苏儿,但他已经看出刘苏儿武功极高,第二招更是凌厉,但刘苏儿已经有了准备,一片棍影撒来,坏书生见他年纪轻轻,棍法却如此精妙,他心中惊疑不定,再度出手无果后向后退开,口中喝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夜入尚书府?”

    刘苏儿见他退开,将紫竹棒提在手中说道:“我是谁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坏书生,你好大的胆子,敢来京城,还敢质问我?”

    坏书生想不到他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但他转念一想,立刻想通了一定是对方刚才偷听到他和殷管事的对话,他说道:“你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对我说话的,看来手底下还有两把刷子,不过你武功虽然比我高一些,想要留住我,却也不是这么容易!”

    刘苏儿脑中在飞快地思索,自己要不要突下杀手,好了解这个为祸江湖的凶徒,可是如今知道了他和千面婆等人是为了营救路小千,一时起了同仇敌忾之感,竟然下不了杀手,刘苏儿将紫竹棒立起来,然后对坏书生说道:“你作恶多端,终有恶报的时候,今晚我不想杀人,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坏书生虽然口中说得厉害,但终究不敢追上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刘苏儿走远,他站在当地愣了愣,接着向相反的方向行去,他要看看是谁在张贴他们几人在京城的告示。

    刘苏儿一路躲躲藏藏地避开了街上巡逻的人,又遇到了几个正在张贴告示的丐帮弟子,不过他却没有过去打招呼,而是直接回了丐帮分堂。

    赵红袍还没有睡,正等候着弟子办完事回来,他见到刘苏儿这么快就回来了,讶然道:“看你的神色,似乎已经查清了事情?”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错,坏书生和千面婆等人就在尚书府,我还和坏书生交上了手,这且不谈,有一件事你绝对猜不到。”

    赵红袍听到他和坏书生交了手,尽管刘苏儿安然无恙,他还是紧张了一下,听到刘苏儿说有一件事他猜不到,他想了想,然后问道:“是否坏书生原本是个女子?”

    刘苏儿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坏书生自然是男的,我是说他们在前夜联手去水牢,原来不是去杀路小千而是去救他的。”

    赵红袍愕然道:“四大凶徒还会去救人?这个真是奇闻怪谈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的确古怪至极,我若非是偷听到他们这么说,肯定也不会相信,不过去救路小千的正主却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背后要救路小千的人其实是韩尚书。”

    赵红袍依旧有些难以相信,他问道:“他们是否早就发现了你,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刘苏儿回思想想,然后摇了摇头:“应当不会,而且他们又不知道我和路小千的关系,干嘛撒这个谎?”

    赵红袍皱眉道:“这么说来,他们是真的想救路小千,韩尚书身为刑部尚书,乃是朝中重臣,他为何要冒险和四大凶徒勾结,然后到水牢中去救一个反贼之子呢?这件事若是闹得不好,他韩尚书可就身败名裂,甚至有丧命之虞。”

    刘苏儿也跟着喃喃地说道:“是啊,为什么呢?根本就说不通。”

    就在两人为之不解的时候,两名丐帮弟子匆匆赶来,赵红袍远远地瞧见他们,立刻从屋中蹿了出去,同时口中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刘苏儿跟着看去,这才发觉这两名丐帮弟子一身是血,这名丐帮弟子说道:“我们奉命在街上张贴告示,哪知却有一人上来就对我们动手,此人武功极高,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有两名兄弟拼死缠住他们,我们才得以逃了回来。”

    赵红袍检查这两人的伤口,一在肩膀,一在后背,伤口很深,血从伤口不断流出,赵红袍出手封了他们伤口周围的穴道,然后问道:“你们是在那条街上遇到袭击你们的人?”

    一名丐帮弟子说了,是离丐帮分堂不远的街上,若是离得远了,这两人也未必能够活着回来。

    赵红袍回屋提着棍子就要过去看看,刘苏儿也跟了上来,他边走边问那两名丐帮弟子敌人的模样,丐帮弟子匆匆说了,刘苏儿心中一阵后悔,原来他们说的相貌,和今晚同他交手的坏书生有些相似,他这才想起坏书生半夜从尚书府出来,就是要去看看是谁张贴的告示,自己竟然忘了这点,他放了坏书生一把本没什么,却没想到因此害了丐帮弟子的性命,他怒火冲天,随着赵红袍向出事的地方赶去。

    来到目的地,刘苏儿隔着很远就看到两名躺在地上的丐帮弟子的尸体,赵红袍当然也看到了,他并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四处看了看,然后纵身跳上了一棵大树,左右看着凶手的去向,刘苏儿可没有他想的这么多,直接冲了过去。

    这是两名年长的老丐,一名老丐之命之伤在脑门,一名在咽喉,鲜血流了一摊,旁边的墙上贴好的告示被撕下,还有一点残留在墙上,刘苏儿看得义愤填膺,他肯定凶手就是坏书生,见到丐帮弟子死状惨烈,他心中又悔又痛,对坏书生恨得牙根发痒,凶徒就是凶徒,绝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

    赵红袍见刘苏儿脸色有些不对,他冷冷地说道:“不管是谁下的手,我身为丐帮堂主,绝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先将两人的尸首带回分堂,否则一会被厂卫的人发现,会惹来不少麻烦。”

    刘苏儿含泪点了点头,两人一人背起一具尸体,展开轻功回了丐帮分堂。

    其他丐帮弟子都已经回来,且幸除了这两人外,其他的弟子都没有遇到袭击,他们见到这两具尸体,纷纷破口大骂,有的丐帮弟子跪在尸体旁痛哭,刘苏儿通过这些人的臭骂哭泣也知道了两名被害的弟子的名字,一名叫做裘富贵,一名叫做周德旺,原本是平平常常的名字,这两人在丐帮中为人和善,和其他弟子关系都不错,被害之后,自然惹起分堂丐帮弟子的公愤。

    赵红袍和刘苏儿将尸体放下后,来到院子里洗手,赵红袍问道:“是坏书生下的手?”

    刘苏儿点了点头:“多半是他,不过还不能肯定!”

    赵红袍沉吟不语,过了一会他说道:“若是让他们活着离开京城,那我这个堂主也不要当了,这笔血仇一定要让他用血来偿还!”

    刘苏儿劝慰道:“赵大哥千万不要冲动,且不说他们善于隐藏形貌,只看现在他和刑部尚书在一起,就极难下手……”

    赵红袍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自然要等他离开尚书府再动手!”

    洗完手上身上的血迹,赵红袍召开了一个会议,分派众人如何盯紧韩铁律的府邸,记清尚书府内上下人的身份,注意陌生相貌人的出入等等。

    刘苏儿心中却充满了矛盾,若是这两日他有机会对这几名凶徒下手,他是杀还是不杀?

    自从知道他们是准备营救路小千之后,刘苏儿便对他们的态度犹豫不定,杀与不杀都有充分的理由,若是让他们活着,定然可以牵制厂卫的人,而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和他们虽然不能联手,但营救路小千的实力必定因为他们的加入而增加,若是杀了他们,最高兴的恐怕还是厂卫的人。

    可是若是不杀他们,对丐帮弟子的死,对他们以前做过的恶事来说,又太也说不过去。

    想了半天,刘苏儿也没有想出个结果来,他甚至想到,如今若是先刺杀了东厂的役头展仓里,对于这几名凶徒前去营救路小千说不定还有好处,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还不明白韩铁律身为刑部尚书,他要救出路小千的目的,假如他救出路小千,只是为了逼问他身上的一些秘密,然后再亲手将路小千杀害,那么让坏书生等人将路小千营救出来反而等于害了他。

    那边赵红袍和丐帮一众弟子商量好如何为死去的两人报仇后,又安排人将裘富贵和周德旺两人的尸首收敛起来,准备明日送到城外去发葬。

    安排好这些后,赵红袍对刘苏儿问道:“你累不累?困不困?”

    刘苏儿摇了摇头,不知他此话何意。

    赵红袍说道:“既然不累,咱们一起再出去一趟如何?”

    刘苏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再去一趟韩尚书的府中?”

    赵红袍点了点头:“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出韩铁律想要救出路小千的原因,此时若是含糊不清,咱们就不知道他们的意图,办起事来总觉有些束手束脚的。”

    刘苏儿深有同感,当下答应和他一起再去一趟尚书府。

    此时已是下半夜,街上巡逻的厂卫的人也少得多了,两人轻易地来到尚书府外,这次他们没有直接去后院,而是来到前门,刘苏儿以为赵红袍要冒险从大门闯入,谁知赵红袍说道:“你看尚书府的大门外有四名家丁在看守,所以前门后面的防守人定然松懈,而你去过后院,又被坏书生知道,故而后院的防守肯定非常严密,咱们从前院进去,直接去书房,距离也短得多。”

    刘苏儿这才知道他的意思,两人来到离大门有些距离的墙边,展开壁虎游墙功慢慢上了墙顶,而不是直接跳上去这么惹眼。

    两人来到墙头上,刘苏儿发觉赵红袍说得不错,前院因为有人在大门外看守,里面的守卫非常松懈,只有两名家丁看守着,而且两人都靠着树打着盹。

    赵红袍跟刘苏儿使了个眼色,两人又从墙内借助壁虎游墙功慢慢滑下,然后展开落地无声的轻功,慢慢地向一间看似书房的屋子走去。

    来到这间屋子,赵红袍看了看门上的匾额,上面写着严律堂,然后向刘苏儿点了点头,表明这是书房无疑。

    看着周围没有人,刘苏儿来到门外轻轻地推了推门,门没有上锁,随着刘苏儿轻轻一推应手而开,刘苏儿先闪身进去,赵红袍也跟着进去,然后两人又缓缓地将门关上。

    书房中一片漆黑,除了从窗户照进来的一点月光外,其他地方差不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第三十章 遁入皇宫

    赵红袍对刘苏儿说道:“你去看看书桌上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事物,我来翻翻柜子。”

    两人在书房中待了一会,逐渐适应了这里昏黑的光线,刘苏儿功聚双眼,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起来,他来到书桌上,看到书桌上摆放着一堆案卷,刘苏儿拿起几张来到窗口,借着月光,看清了上面都是从各地送上来的重案,身为刑部尚书,那些鸡零狗碎的小案子也送不到这里,很多案卷韩尚书都已经批示过,从韩尚书的批示来看,他的字写得十分工整漂亮,就连识字不多的刘苏儿都能看出这一点。

    毕竟身为刑部尚书,韩铁律乃是通过科举入仕,他出身平凡,却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才华,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子,当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他对重案的批示不仅字写得漂亮,而且批示得极为公正公平,显示出他对律法的熟稔和精通,在这一点上,让刘苏儿对京中为官之人多是酒囊饭袋的印象大为改观,也给刘苏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这点上看来,韩铁律

    从案卷中找不出什么异样,刘苏儿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他继续在书桌上寻找,书桌上笔墨纸砚俱全,看似普通,但刘苏儿这些年见过不少世面,懂得分辨东西的价值,他发现这普通的笔墨纸砚,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普通人绝对用不起,当然,尚书身为正二品的要员,用这种精品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书桌没有抽屉,刘苏儿用中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其中一块地方的声音和其他地方不同,刘苏儿仔细寻找,发现这块地方有个暗格,这个发现让他十分兴奋,他鼓捣半天,终于找到了暗格的开关,将暗格打开。

    暗格里放着一张工整叠起来的纸张,纸张有些发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韩铁律既然特意将纸张放在暗格中,当然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刘苏儿拿着来到窗口,将纸张打开,原来是一张信笺,信上写道:路漫漫兮其修远,小心驶得万年船,千夫所指心不悔,为君消得人憔悴,尔虞我诈多思量,子夏悬鹑为情殇。下面是一组数字,三六九廿一五三,落款没有名字,却画了一朵梨花。

    韩铁律将这张纸放在暗格中,刘苏儿推测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哪知却是一张莫名其妙的信,而且写得狗屁不通,那组数字更是不知所云,赵红袍这是走了过来,看到刘苏儿专心看着这张信笺,感到有些奇怪,刘苏儿将信交给他,让他看看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赵红袍轻轻地念着,然后摇了摇头:“古怪,不通,最后一句子夏悬鹑值得是心意清高,不愿为官之意,和韩铁律做到尚书平步青云有些不符,这些数字难道是什么暗号?”

    刘苏儿说道:“连赵大哥都看不出来,我更不知道,只是这张信笺放在书桌的暗格中,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赵红袍看到书桌上的暗格,也同意这点,他默默地将信上的内容背诵记住,这信上的内容一定很重要,只是他们一时想不出来而已,背诵的无误后,赵红袍又将信笺按照原来的叠痕叠好,让刘苏儿按照原样放回去,刘苏儿将信笺准备放回去的时候,发现暗格里还有东西,他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发现是一块玉环,看质地倒也十分普通,不值得韩铁律放在暗格,除非这玉环对他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

    刘苏儿看过后,便将玉环放了回去,然后按照原样将信笺放好,再关上暗格,做好这一切后,他问赵红袍:“书桌上再无别的东西不对劲了,赵大哥可有什么发现?”

    赵红袍说道:“这两个柜子我都翻遍了,除了一些孤本的古籍外,还有许多珍玩,哪一个拿出去卖掉,都够普通人一世吃喝不尽,想不到富人家珠宝成堆,穷人却只能沦落到饿死的地步。”

    刘苏儿想起西北的旱灾,对赵红袍说道:“咱们要不要拿些回去,然后送给那些灾民?”

    赵红袍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查清韩尚书和四大凶徒的关系,千万不能节外生枝,你想劫富济贫,有的是机会。”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错,赵大哥说得对,咱们继续看看有没有什么表明他们关系的东西。”

    经过两人一个时辰的搜索,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两人彻底失望,此事距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月亮西坠,正是凌晨前最黑暗的时刻,刘苏儿说道:“要不然咱们先回去?”

    赵红袍摇了摇头,他对这次空手而归心有不甘,他站在黑暗中沉思了一会,然后对刘苏儿说道:“我去会会这几名凶徒。”

    刘苏儿吓了一跳:“赵大哥千万要冷静,若为丐帮的兄弟报仇,我看还是等他们离开尚书府再说,否则若是陷入重围,赵大哥丐帮堂主的身份被识破,不利于丐帮分堂其他的兄弟啊。”

    赵红袍说道:“我不是想杀了他们,只是想先看看他们的模样,索命坤道平时都是一副女道士的装扮,女道士在京城十分惹眼,若是还这样打扮,必定会被我们帮中的兄弟看到,所以她来到京城后肯定是以别的面貌出现。”

    刘苏儿说道:“可是晚上他们睡了以后,定然会卸下易容术,明日再重新易容,我们就算看到了又有何用?”

    赵红袍说道:“我不是看他们的脸,而是看他们的衣服,现在是冬季,一个人入睡前习惯将第二日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只要看到他们要穿的衣服,在尚书府外盯梢的弟子就容易辨认出他们。”

    刘苏儿一想也有道理,便同意了他,同时说道:“我陪你一起去,一定要小心,若是被人发觉,咱们就分头逃走,摆脱不掉敌人,咱们就出城,到城外的虎丘集合,若是摆脱得掉,咱们就到丐帮分堂汇合。”

    赵红袍点了点头,两人出了书房,看到家丁还在树下睡觉,两人穿过隔墙的月门,来到中间的那进院子,这片院子非常大,主人的寝房和客房都在这进院子里,赵红袍来到客房,悄悄地寻找这几名凶徒睡觉的地方。

    很快,两人找到了三间住人的客房,赵红袍从屋后的窗户缝隙向里张望,但屋里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到,赵红袍用口水湿透了窗纸,向里瞧着,就在此时,屋内传来一声喝问:“谁?”

    听声音是名女子的声音,刘苏儿和赵红袍相顾愕然,想不到两人这么蹑手蹑脚地行动,还是被发觉了,难道是屋中的人根本没有睡觉?两人正要立刻逃遁,忽然听到房顶上传来异响,一道黑影踏着房顶的瓦片,向远处逃去,原来屋内发觉的人不是他们二人,这一点大出两人的预料,那人既然伏在房顶,想必也早已发觉了两人前来的事情。

    容不得他们多想,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两人知道就算被发觉的不是他们,可是尚书府将会立刻陷入警觉之地,两人虽然没有商量,但却全都不约而同地向那道人影离去的方向追去,二人好奇心大起,要看看是谁和他们一样,也在尚书府查探,虽然还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人既然在几名凶徒的房顶出现,多半是同道中人。

    前方的人轻功佳妙,几个起落,就来到另一条街上,刘苏儿和赵红袍同样跳上屋顶高来高去,两人也顾不得暴露行藏,向前方那人全力追去,这时尚书府中不管是巡逻守夜的家丁,还是三名凶徒等人,全都被惊醒,院子里传来吵杂的声音,几间屋子的灯次第亮起,刘苏儿边跑边回头张望,有两个人影也跳上了屋顶,向他们追来。

    京城的房子建得很密,从一间房子的房顶跳到另一间屋子的屋顶并不困难,只是前面的那人忽然跳下房顶沿街狂奔,忽然又蹿上房顶,眼前不管有什么建筑,在此人眼中都视若无物,刘苏儿轻功当然也是十分精妙的,所以追起来还不费什么力气,赵红袍就不同了,他的轻功虽然也不错,可是比起刘苏儿和那人来还是有些差距。

    刘苏儿对赵红袍说道:“到了前边的街道上,赵大哥先回去,我一个人去追便行,人多了反而碍事。”

    赵红袍听他话说的委婉,其实就差说自己轻功不行会拖后腿了,不过他为人爽朗,自然毫不介怀,他点了点头:“你小心点,前边那人还未分出敌我,不要麻痹大意。”

    刘苏儿点了点头,赵红袍其实也不是真的担心他,他试探过刘苏儿的武功,知道他就算敌不过对方,自保总不成问题,两人跳下房顶,沿着街道的黑暗处狂奔,等到在此跳上房顶后,只剩下刘苏儿一个人,赵红袍早熟门熟路地从一条小巷子中离去。

    赵红袍走后,刘苏儿一个人将轻功展开到极致,离前面拿到人影越来越近,即使如此,刘苏儿还有余暇向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两道黑影虽然距离他远了,但依旧锲而不舍地追上来,刘苏儿猜测在他身后追击的人,多半就是三大凶徒中的两人。

    前方的人影偶然也会回头来看,见到刘苏儿离他越来越近,知道自己轻功比刘苏儿还要逊上一筹,只好凭借着对附近地形的熟悉,不断向北行去,刘苏儿随着前方的人左拐右折,到了一处高墙大院边,前方那人毫不犹豫地翻墙而上,消失在墙后。

    刘苏儿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追丢前面的人,他也跟着上了墙头,可是上去后他蓦然发现这道墙和平常的墙不同,竟然有女墙,马道,城垛,而且墙内地势开阔,往来巡逻的士兵成群结队,黑夜中也能看到飞檐屋角,殿宇重重,原来刘苏儿跟着此人竟然来到了皇城!

第三十一章 回程遇袭

    皇城戒备何等森严,别说刘苏儿冒失前来,若无精心准备,或有内应接应,冲进去必然会被大内侍卫发觉,最终落个力战而死或受伤被擒的结局。

    这么一来,刘苏儿自然无法再追下去,既然此人是皇宫里的人,那么不是皇子黄孙,就是大内侍卫,否则谁敢来这里躲藏?想起此人一路上对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若是此人借助地形之利逃走,早该被刘苏儿追上了。

    徒劳无功后,刘苏儿又从皇城的墙上下来,准备先回丐帮分堂再说。

    往回走了没多远,他身前身后忽然跳出来两个人,将他夹在中间,一个人问道:“你是何人?来尚书府何事?”

    声音不阴不阳,听不出男女,刘苏儿醒悟,指着此人说道:“你是千面婆!”他听说千面婆除了能够易容为各种形貌外,还能改变自己的声音,惟妙惟肖,这样不管化妆成男人还是女人还是老人还是少年,都不会让人看出异样。

    果然,那人身子微微一震,似是惊讶于刘苏儿一口道破他的身份,千面婆冷冷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也当知道我们的本事,你先说说你为何要窥探我们?”

    刘苏儿刚想说话,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个奇异的声音,刘苏儿凭着直觉向旁边一躲,可是还是被刺中了手臂,好像被一根尖锐的铁条刺中,他手臂中内力陡生,将这根铁条震得偏向一旁,使得这根铁条没有刺穿他的胳膊,但即使如此,铁条还是割开了他的皮肉,鲜血迸溅出来。

    原来千面婆只是要用言语吸引住他的注意力,好让人在背后袭击他,背后这人所用的兵器乃是一根软硬兼施的细长兵刃,刺出之际破空之声极微,所以才能倏然得手。

    那人本拟一举将刘苏儿刺个对穿,没想到刘苏儿机警至此,竟躲过了这必杀的一招,这人一招只伤了刘苏儿的手臂,心有不甘,手中兵器一挥,接着又使出第二招。

    刘苏儿大意之下被偷袭中招,有了戒备后,自然再不会被刺中,可是背后之人出手极快,与此同时,前面的千面婆也拿出兵器,一柄缠在腰间的软剑,和刘苏儿背后之人一起向他夹击,两人出手都是狠辣无情,显然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前后夹击下,刘苏儿来不及反击,他向旁边一闪,接着又是一纵,再一跳,这一连三下不停歇的躲避,终于脱离了两人夹击的圈子,只是左臂受伤处在他用力躲闪之际,鲜血不断流出,刘苏儿得了这一线喘息之机,右手拔出背后的紫竹棒,主动向千面婆和另一人攻去,此时他有九成把握这手拿怪异兵器的人就是索命坤道,面对四大凶徒中的两人,刘苏儿夷然不惧,紫竹棒在他右手中化作一片棍影,向两人扫去。

    千面婆和索命坤道想不到刘苏儿受了伤后依然有如此之威,两人俱都是狠辣之徒,凶残之辈,当然也没有退缩,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和刘苏儿缠斗起来。

    这两人的武功也未见得有多高明,可是兵器怪异,又都是剑走偏锋,两人联手,竟和刘苏儿斗了个旗鼓相当。

    刘苏儿只觉手臂上的伤口一直血流不停,内力随着鲜血也逐渐流失,久斗之下必然对他不利,他勉励使出莲花棍法中的绝招莲开并蒂,一根紫竹棒化作两根,都是攻向两人的破绽,紫竹棒挟带了刘苏儿浑厚的内力,变得十分沉重,千面婆和索命坤道各自接住了他的一棒,两人抵不住刘苏儿精纯的内力,向后退开了两步,但两人并未就此打住,在此重整旗鼓,糅身而上。

    只要有片刻的功夫,刘苏儿就能裹好左臂伤口,然后和两人做生死搏斗,可是千面婆和索命坤道两人要杀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给他自救的机会,其中索命坤道更感惊讶,她的兵刃上淬了毒,虽然说不上见血封喉,但总会让人失去拼命的能力,可是刘苏儿仿佛不受她淬毒的影响,内力也不见丝毫减弱,她不明所以,连斗数招之后,心中怯意渐生。

    千面婆和索命坤道之所以要刘苏儿的命,就是为了不让他泄露他们和刑部尚书的关系,两人不断使出绝招,四大凶徒的恶名绝非是浪得虚名,而且两人又是女人,所使出的一些招式,恐怕就连阴毒的男子也未必使得出,时而一招撩阴剑,时而一招裙中腿,时而双手插眼,刘苏儿以前所交过手的人所使的招数无不光明正大,遇到这种阴毒的招数,他渐感不支。

    一边和两名凶徒做殊死搏斗,刘苏儿心中一边暗骂,很多人都说什么不打女人,更不会和女人动手,那么他们一定是没有遇到过像千面婆和索命坤道这种人,你不杀她们,她们便要杀你,那些自诩不杀女人的人难道会束手就死么?而对于江湖上最难惹的四种人,僧道老人和女子,刘苏儿更是有了深刻的认识。

    何况索命坤道非但是道人,还是个女道人,她手中的这根铁条状的兵器有个名目,叫做索命刺,乃是用混合了玄铁的精钢所铸就,原本是最为坚硬之物,只因十分细,所以又有了柔性,一根三尺多长的索命刺,配合千面婆的软剑,让刘苏儿疲于阻挡。

    若非一上来就被伤了胳膊,刘苏儿自然不会感到气馁,可是随着手臂上鲜血迸溅,他渐渐感到有些虚弱,他一边和两人打斗,一边暗暗观察形势,既然杀不死两人,至少也不能死在两人手下。

    千面婆看出了他的企图,对索命坤道说道:“点子想逃走了,咱们留神!”

    本来有此意的刘苏儿闻言大怒:“你们两个毒妇,老子何用逃走!”

    都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刘苏儿这种武功内力俱臻一流的好手,左臂的伤口虽然骇人,鲜血也不停流淌,但对刘苏儿来说,外伤还是次要,心中因为伤口而气馁才是他武功无法发挥到极致的主要原因,因为人都有爱护自己的天性,受伤后使出全力,容易让伤口受到更多的伤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刘苏儿遮拦多进攻少,如今动了怒气,这种自怜的天性被压了下去,他振奋起精神,紫竹棒交到左手来使,挡住两人的攻击,右手却使出狂风骤雨掌的掌法。

    这么一来,刘苏儿仿佛化身二人,一人使棒,使出莲花棍法,一人使狂风骤雨掌,双拳难敌四手的颓势逐渐改观。

    千面婆和索命坤道的内力不及刘苏儿,两人所依仗的,无非是软剑和索命刺的招数精妙,刘苏儿如今一振奋起精神,两人顿时觉得难以抵挡,再加上两人都是自私自利之辈,危机当前,两人都不再使出全力,这是希望刘苏儿将更多的攻击留给对方,自己也能节约些体力,到时候真要是不敌,要打要逃还有力气。

    一进一退下,刘苏儿渐渐占据了上风。

    索命坤道原本以为刘苏儿斗到现在忽然变得勇猛起来,多半是临死拼命,可是越打越感觉不像,转眼又是十多招过后,索命坤道渐渐感到索命刺遇到对方的紫竹棒反弹得更加厉害,隐隐震得她虎口发麻,让她心中萌生退意。

    刘苏儿越打越觉得伤口不过是小伤而已,右手的狂风骤雨掌毕竟能够使出全力,他左手一招盛世莲花,挡开了两人的攻击,右掌一招崖岸风来,掌力如同洪水一般向千面婆和索命坤道袭去。

    这一招中隐含的掌力十分猛烈,若是两人全力出招抵挡,倒也能够抵消,可是两人都存了自私自利之心,竟都不敢去接,怕对方没有用尽全力,自己会受重伤,两人同时向后退却躲避。

    刘苏儿见两人退开,也不追击。

    千面婆和索命坤道心怯了,看着刘苏儿变得越来越厉害,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两人忽然向相反的方向逃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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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