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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道观奇遇

    翌日一早,三人起床后吃了个饱,这才来到约定之处,乌苏早带着几名手下在那里恭敬地等候。

    刘苏儿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说道:“是乌苏亲自带我们进去?”

    乌苏摇了摇头:“我不适宜直接露面,这三人都是我最亲信的手下,由他们带你进去就行,垂云观那边我都招呼好了,不会有人留难。”

    刘苏儿说道:“怎么都是一样,咱们走吧。”

    乌苏忽然喊住他们。

    刘苏儿回过身来问道:“怎么?”

    乌苏来到刘苏儿身旁压低声音问道:“吴大侠这么心心念念地要进垂云观,不是要刺杀什么要人吧?”

    刘苏儿反问道:“里面有什么要人值得我进去刺杀?就算我要进去刺杀某个人,何用找你?随便哪个夜黑风高的时辰,我自己进去,要取谁的脑袋取不了?又怎么光天化日下自陷重围?”

    乌苏陪笑道:“那也说的是,那也说的是,是我多虑了。”

    刘苏儿冷哼一声,随着乌苏的三名亲信离去。

    这三人自我介绍,一名叫做辉罗,一名叫做通吉,一名叫做温都,这三个名字在女真族里其实只是姓氏,他们的名字说起来很长,汉人一般很难记住,因此在汉人面前,他们便以名字为姓,便于区分。

    三个人里,辉罗和温都两人话都不多,给人一种沉稳踏实的感觉,通吉正好相反,他兴致勃勃地跟刘苏儿等人说道:“你找我们主子乌苏办这种小事,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那是杀鸡焉用牛刀。”

    刘苏儿笑道:“哦?那他还能做什么事?”

    通吉说道:“我们主子能耐大了去了,若是你在建州卫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只要我们主子出面,什么麻烦都将不成麻烦。”

    刘苏儿笑道:“我连你主子这个麻烦都能解决,还担心什么麻烦呢?”

    通吉并不因刘苏儿贬低乌苏而生气,依然笑嘻嘻地说道:“吴大侠说的是,我是说以吴大侠的身份不值得亲自出手的事,比如哪位青楼里的姑娘,吴大侠英雄爱美人,美人却不知道……”

    刘苏儿听他越说越不堪,连忙打断他的话,他问道:“垂云观身为道观,怎的还不许汉人男人进去?难道汉人女人就可以进出自如?”

    通吉说道:“你看看整个建州卫,哪里有什么汉人女人?不让汉人男人进去,那就是不让汉人进了,其实这是因为道馆里现在住着各个部落的首领,城主一来怕他们和汉人相勾结,威胁城主努尔哈赤的地位,说的好听是住着,说得不好听,那些部落的首领其实都是被关押起来的,他们的家眷也在里面,如果使我们女真人自己人,进去当然不敢冒犯,就怕汉人男人不知道我们个个部落的规矩,偿若冒犯了他们的家眷,容易引起各个部落的不满。”

    刘苏儿这才恍然,当然,真正的原因肯定不止如此,只不过身为女真人所能知道的也就这些罢了,他问道:“似乎除了这些原因外,还因为垂云观的观主是名女子,他不喜欢汉人男人,可有这回事?”

    通吉嗫嚅道:“也许吧,也许是她的男人嫉妒心太重,怕汉人男人将她引诱走吧。”

    刘苏儿哈哈大笑,想不到通吉这个人很有幽默感。

    但一旁的辉罗却一脸严肃地呵斥他:“少胡说八道,被人听到,小心你的脑袋。”

    刘苏儿讶然,看来女观主的男人身份肯定不低,他问道:“那她的男人究竟是谁?”

    通吉不再如此肆无忌惮,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看来你真是头一次来建州,她的男人人人都知道是谁,就是努尔哈赤。”

    刘苏儿大讶:“努尔哈赤怎会让他的女人出家做道姑?”

    通吉说道:“做道姑也不是出家,只不过是她喜欢道家的文化罢了,否则她为何千里迢迢地从中原找来找么多有名的道人?”

    刘苏儿说道:“她从中原找来道人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通吉说道:“大家都知道。”

    刘苏儿问道:“既然如此,中原来的道人难道不是男人?难道不是汉人?为何他们能进去,我们就不行?”

    通吉说道:“那自然不同了,这些从中原过来的道人进了垂云观后都被努尔哈赤赐以女真人的名字,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法名而已,其实他们既然永不再回中原,自然就相当于是女真人了,既然是女真人,也就不再禁止之列。”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通吉接着说道:“你们进去后,千万要记得,由我们带着,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唯独观主的屋子不能去,否则连累我们都要大祸临头,别说我没有警告你们,你们既然知道了她是努尔哈赤的女人,自然明白为什么。”

    刘苏儿答应了,他又问道:“这个观主究竟叫什么名字?怎的似乎可以为所欲为,努尔哈赤也不怎么过问她的事似的?”

    通吉说道:“谁说努尔哈赤不问她的事?很多打仗方面的事,努尔哈赤都要先问过她才行,我们也只知道她姓叶赫那拉,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说着说着,几人来到垂云观外,通吉知机地闭嘴,在垂云观外有几名官兵专门负责查探进出之人的身份,当然主要是进,出来的人他们都不怎么过问,通吉当先走过去,跟为首的官兵说了几句话,他们便被直接放了进去。

    刘苏儿心道,关于关匪勾结,不只是汉人如此,就连女真人也不能幸免,乌苏不过是个贩子,相当于地头蛇,说白了,就是中原的绿林中人,想不到这样的人,也能有这么大的权利,权利二字,让古今多少豪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自然有其迷人的魅力。

    垂云观可说是建州卫最特殊的一处所在,不同于其他建筑的粗狂朴实,道观里几处殿宇和一座五层的宝塔,都构筑地十分精致,和中原知名的道观虽无法相比,但在这东北苦寒之地蓦然见到,还是让人感到惊喜。

    道观一进门,就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上效仿中原种着几簇竹林,只不过这里的天气严寒,又值寒冬,竹子上没有竹叶,而且非常细,显得有些小气,间中有几名执事道人在扫地,地上已经十分干净了,不过他们依然照例清扫,几名道人对他们的到来视而不见。

    刘苏儿仔细查看他们,道人的打扮都是一样,着实分辨不出他们是从全真教过来的道人,还是本地道人,不过想来从外地来到道人,至少不会受到这种待遇。

    通吉领着他们前行,正面是一座大殿,殿中立着一尊老子的塑像,依稀和中原老子的塑像没什么不同,刘苏儿见到的老子塑像不多,也记不清楚,看起来都差不多罢。

    刘苏儿一边听着通吉的介绍,一边心不在焉地四处查看,老子殿中并无什么异样的地方,只有几名老道坐在蒲团上,手中捧着佛尘,微闭着眼,仿佛在神游物外。

    老子殿后面是真武殿,再往后是太上老君殿,老君殿后面是一个单独的院落,院落里伫立着一座五层宝塔,里面香烟缭绕,看来有道人在里面,通吉带着他们一直上到第五层,却只见几名道人,稀稀落落的,和这座宝塔十分不趁,通吉连说古怪。

    刘苏儿问道:“有何古怪?”

    通吉说道:“我之前来过垂云观,塔中的道士可多了,除了道士外,还有不少部落的首领聚集在这里说话,十分热闹,今日是怎的,前后也没见几个人。”

    刘苏儿说道:“是否天气寒冷,他们都待在屋里没有出来。”

    几人站在宝塔的最高层向后看去,后面还有一座有殿宇的院子,再往后便是一片低矮的屋子,屋子十分多,不用通吉介绍,刘苏儿也知道那是道人以及部落首领等人栖居之所。

    通吉指着后面一进院子里的殿宇说道:“那里是论道堂,里面十分宏伟,每到谈论道法之时,全道观的道士都聚集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这些道人既然不在这里,我看多半去了那里。”

    刘苏儿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下去看看。”

    通吉点了点头,下去之前,他指着一处侧殿说道:“那里就是观主的屋子,是整个道观中唯一不能进去的地方。”

    刘苏儿表示知道了,正要下塔,忽然通吉伸手拦住了他们道:“等……等一下!”

    刘苏儿问道:“怎么?”

    通吉指着垂云观大门处说道:“你们看,有重要的人来了!”

    刘苏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垂云观大门向内敞开,两队侍卫首先跑了进来,位列两旁,接着一个人在数十人的簇拥下进了道观。

    通吉看到为首之人,低呼道:“是努尔哈赤!怪不得那些道人都去了论道堂……”

    刘苏儿仔细看去,努尔哈赤人长得十分高大,比周围的人都要高出一头,他昂首阔步,身上自带一副俾睨天下之感,怪不得这么多部落沉浮于他,只看外形,此人却有着过人的魅力。

    刘苏儿问道:“努尔哈赤经常过来么?”他心想既然他的女人为道观的观主,他自然会常常过来。

    哪知通吉却摇了摇头:“他不经常来,观主要想见他,就到城主府去,只有什么大事才能值得他过来一趟。”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四旗之分

    刘苏儿想起此人便是女真人的首领,以后若和汉人开战,此人的才能定会成为杀害汉人的助臂,如果此时能将他刺杀,那么以后汉人就少了一位有能力的敌军首脑,想到这里,他心中充满了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他对通吉等人说道:“我下去看看!”

    通吉吓了一跳:“千万不要!努尔哈赤身边有十二力神时刻不离地陪在他身边,这十二力神是他从天下各处搜罗而来的武功高手,再加上垂云观中有不少武林好手,你身为汉人,一旦被发现,定会被认作是刺客,到时候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刘苏儿说道:“什么十二力神,定然不是什么正真的高手。”他知道真正的武林高手大都自重声名,不会作为什么人的贴身护卫,自降身份。

    通吉说道:“这却不然,努尔哈赤为了笼络真正的高手在身边护卫,采取的是竞争手段,他剌封自己身边的护卫为十二力神,十二力神不仅待遇尊崇,而且在女真习武之人的眼里也至高无上的荣耀,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让想要成为十二力神之人和原来十二力神进行比试,输的就会当场被剥夺名号,赢者便成为新的十二力神,经过多年的竞争,现在留在他身边的已经有近乎一年没有输过,全都是真正的好手,其中有四人是汉人过来的高手,有八人是女真人中的高手,即便吴大侠是此道高手,也委实轻视不得。”

    刘苏儿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努尔哈赤绝非好糊弄的人,不像汉人中一些财主请来的护卫,很多都是招摇撞骗之辈,这些人不到正真的关头,都看不出来他们是在滥竽充数,而努尔哈赤乃是一代人杰,自然会用手段将真正的好手留在身旁。

    再加上垂云观中“请”来的汉人有道之士,其中不乏真正的好手,自己此刻前去刺杀努尔哈赤,多半是九死一生,即便是九死一生,若能将这个汉人的心头之患除去,在刘苏儿心中也是感到值得的,只是自己陷落无妨,可是随自己一起来的路小千和莫谷儿不免受到牵连,他暗中叹了口气,只好放弃这次机会。

    通吉见他这么满不在乎地想要去见努尔哈赤,想起他来此的目的可能并非单纯地游玩,心中猜到了这可怕的一点,他眼神中带着惶恐,偿若刘苏儿不怕死,前去刺杀努尔哈赤,那么自己作为带他进来之人,很有可能会株连九族,想到这里,他的脸都白了,他时刻紧盯着刘苏儿,怕他忽然冲下去,做出石破天惊之事,其实刘苏儿若是想要冲下去,他又岂能阻拦得住?

    刘苏儿也看出他的担心,他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出这等蠢事来,我两个兄弟在此,我不怕连累他们么?我只想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小千,小谷,你们两人在这等我,以防这三位不大放心。”

    路小千和莫谷儿点了点头,都跟着嘱咐道:“小心些。”

    刘苏儿在通吉、辉罗和温都三人担惊受怕的眼神中下了塔。

    垂云观中戒备森严,除了大门口罗列两队的侍卫外,还有十多人在观中来回走动戒备,刘苏儿在高处早就看好了侍卫经过的路线,下来的时候正好沿着侍卫看不到的地方向论道堂走去。

    四周的道人几乎一个也看不到,看来他们都到了论道堂中听令,除了道人,也见不到部落首领以及首领的家人,想来也都进去去见努尔哈赤。

    隔得远远的,刘苏儿就看到论道堂门外戒备森严,数十名守卫将大门守得十分严密,若想从前门接近偷听他们在谈什么而不被发现,根本就没有可能,刘苏儿只能从一旁的长廊后来到论道堂的后面,论道堂后面一进院子便是道士,部落首领等人的起居之地,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刘苏儿来到论道堂的大殿之后,一个纵身,上了旁边的一棵树,然后从树上轻轻落在大殿的琉璃瓦上。

    刘苏儿四周查看了一番,没有人看到自己,南边的五层宝塔上的人也因为自己是在殿顶人字檐的北面,所以从塔上也看不到他,刘苏儿轻轻地揭开一片琉璃瓦,然后探头向下看去。

    瓦下是殿中纵横的房梁,房梁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通吉说得没错,这殿宇外面看起来其貌不扬,想不到里面这般宏伟,这么多人济济一堂怕不有上千人,但也并不显得局促,他们席地而坐,坐南朝北,看着大殿北边一个人嗡嗡地说话,谁都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刘苏儿听到说话之人立刻猜到就是努尔哈赤,他所在的地方被大梁挡住,看不清他是站着是坐着,总之,他声音高亢,一人说话,整个大殿里所有的人包括潜伏在大殿顶上的刘苏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但刘苏儿听得清楚是清楚,却在心下叫苦不迭,原来努尔哈赤说的话全都是用的女真语,自己辛辛苦苦来到这里,却一个字都听不懂,干听他叽里咕噜地说着,像听天书,若是莫谷儿在此就好了,可是此时再去喊他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努尔哈赤的话虽然听不懂,然则他阴阳顿挫的带着强大自信的语调却能听出,此人是个善于蛊惑人心之人,话中带着不容怀疑的口吻,定然是他在颁布什么规矩,这个规矩对他有利,对在场所有的人都有利。

    等到努尔哈赤说完,他身旁一位相貌精明的人忽然用汉语说道:“这里有不少汉人有道之士在此,我再用汉语跟他们说一下……”

    刘苏儿听得又惊又喜,原来有汉人道士在此,还有这般好处。

    只听此人说道:“如今整个浑河流域大小部落终于结束了相互争夺打仗的混战局面,此后大家再不用担心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也不用担心东西不够吃不够穿的,因为大家所有的东西全都集中在一起分配,为了便于此后大家相互之间的融合,再不以姓氏,不以之前的部落为隔阂,兹决定将女真人以及在这片草地上生活着的部落分为黄白赤蓝四旗,以后四旗尽归努尔哈赤统领,努尔哈赤将带领大伙继续向南,开垦更多的草原,以供大家放牛牧马!努尔哈赤首领在此以自己的声誉做担保,十年内,定会让所有人的收成增加一倍!”

    努尔哈赤的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是一段尴尬的沉默,沉默之后,部落首领们之间议论纷纷,其实在浑河流域,最大的部落就是女真人的三大种族,其他的部落再大也和他们难以匹敌,如今努尔哈赤的提议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表示赞同,就是因为努尔哈赤的提议太好了,他们不敢相信他会真的如此,还是他的什么诡计。

    一名部落首领忽然站起来问道:“请问大家混在一起分成黄白赤蓝四旗后,四旗的地位是否相等?”这句问话自然也是用女真语说出来的,但努尔哈赤身旁的人又将这句话翻译成了汉语,以示对汉人道士并无隐瞒歧视之意。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答道:“当然不同,四旗中以黄旗为尊,白旗次之,红旗再次之,蓝旗最末,但起先的分配并无高低贵贱,谁会被分到哪个旗此后不问出身来历,而已战功论赏罚,这么说,不知大伙满意与否?”这话也被翻译成了汉话。

    接着又有人问道:“我们都是没什么意见的,不知道此后虽然划分四旗,但仗是我们打,功劳却由你们来领呢?”

    这句话问的有些无礼,但却代表了大多数部落首领的想法,众人听到他自己想要问的话问了出来,无不安静下来,等待着努尔哈赤如何作答。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十二力神

    努尔哈赤说道:“如果我有这种想法,还有多此一举地划分四旗么?现在你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按照咱们草原上的规矩,你们都可以说是我的奴隶,但我却不像以奴隶来对待各位,诸位要是怀疑我的诚意,大可以把我的名字刻在刀上,偿若我言行不一,你们可以用刻着我名字的刀刺入我的胸膛,我无话可说,我在此立誓,咱们所有人全都平等对待,以军功论赏罚,是因为咱们不想养懒汉,坐等吃喝,除此之外,再无分别,就连老弱妇孺,全都一视同仁!”努尔哈赤甘愿让大伙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刀上,那是让大家一起监视他的所作所为,这是他胸襟开阔的方面,唯有让众人信他,才能心甘情愿地跟随他,为他卖命!

    努尔哈赤的话刚落音,一众部落首领全都站起来,纷纷喊着支持努尔哈赤的话语!努尔哈赤十分高兴,对大伙儿说道:“此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福祸与共,一致对外,自己人再不许起纷争,更不能互相倾轧,愿我们世世代代皆能富足安康!”

    接下来,便是努尔哈赤和大家一起商量如何划分四旗的事,当然,虽然此后按照军功来绝对谁入哪个旗,但在当下,大家谁不想进入地位最高的黄旗旗?众人因此争执不休,有的都争得面红耳赤。

    刘苏儿伏在殿顶,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到他们在互相争取着要加入黄旗,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他要看看为努尔哈赤出主意,提前在中原进行布置的那人是谁。

    看着大殿中有些近乎失控的局面,努尔哈赤抬起了手说道:“大家安静,听我说!”

    部落首领们这才渐渐停止了争执,努尔哈赤说道:“咱们不用争了,怎么争都会有人不服气,咱们抓阄决定,这法子最是公平,怎么样?”

    听到抓阄,大殿上先是安静到了极点,接着众人一致同意抓阄,因为若论战功,黄旗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们,他们大部分人所争的不过是白旗,如今抓阄,那就有了进入红旗的机会,就算运气差,那也是天命而已,怨不得别人,大家全都同意,于是众人开始决定怎么抓阄。

    正商议间,十二名身穿带着黄边的蓝衫服饰的人围在努尔哈赤身边说着什么话,刘苏儿只能看到十二人走到前面,却看不到他们干什么。

    刘苏儿仔细观察大殿中的道人,隐隐能够看出那些道士分成两方,其中一方为汉人道士,另一方为女真人道士,双方还是相互存在警惕之心,毕竟出身不同,他正猜测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些,那十二名蓝衫人已经走出了大殿,同时还带着七八名道士,刘苏儿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但也没有在意,他心中在盘算,是否要换个位置去窥探,最好位置是在努尔哈赤的头顶,这样就能看到和他最为亲近的人是谁,最精明狡诈的人又是谁。

    就在他准备行动时,一阵破空之声向他背后袭来,刘苏儿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侧身滚开,一根铁箭贴着他的身子从他身边掠过,原来是有人发现了他!

    刘苏儿往殿后一看,原来刚才出来的十二名身穿蓝衫之人就是因为发现了他才出来的,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张铁弓,看来这支铁箭就是由他所发,幸而自己躲避得及时,否则定是铁箭贯体之厄,刘苏儿想起通吉所说的十二力神,看来就是这十二人了,而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八名道士,隐隐组成了七星北斗阵,看来就是从全真教过来的汉人道士。

    他暗暗纳闷,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明明自己已经克制了呼吸,压抑住了真气,难道十二力神真的这么厉害?他向自己掀开琉璃瓦的地方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自己大意的地方,他掀开了琉璃瓦,自己趴在上面向里看还好一点,自己一点离开,外面明亮,殿内昏暗,殿中的人立刻就发觉了殿顶有人。

    十二力神之中的一人指着刘苏儿说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偷听?还不下来束手就擒?”

    刘苏儿可不在乎他是否力神,还是什么,他现在担心的并非自己,而是还在宝塔上的路小千等人,他飞快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形式,断然做出决定,他非但没有向房檐下行去,反而几个纵身来到了檐顶,然后向着宝塔方向挥手,示意让他们速速离去。

    站在宝塔上的通吉等人本就在担心刘苏儿会不会被发现,而路小千和莫谷儿则在关心刘苏儿的安危,这时他们蓦地见到刘苏儿现身殿顶,立刻知道他行踪被发现,通吉和辉罗以及温都三人当下立刻决定离开垂云观,以防被刘苏儿牵连,而这这时刘苏儿所希望的,但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却不这么想,他们既然认定了刘苏儿深陷重围,无论如何都要和他有难同当。

    五人无论是要立刻离开垂云观也好,还是要去营救刘苏儿也好,全都一起向塔下冲去。

    此时站在论道堂殿前的守卫们也看到了大殿顶上的刘苏儿,纷纷大呼小叫地将论道堂围了起来,他们负责守卫论道堂,没想到人却来到了头顶上却懵然不知,若是怪罪下来,他们谁都不能得免,此时无不卖力捉拿,以期将功赎罪。

    刘苏儿做完手势让他们离去后,已经有六名力神跳上了殿顶,向刘苏儿围拢过来,刘苏儿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拿出紫竹棒,打算将这些人就缠住,好让路小千等人离去,自己最后再突围而出,至于能不能突围出去,他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

    六名力神拔出兵器,看起来偿若不能将刘苏儿活捉,也要将他当场格杀。

    就在论道堂殿顶的战斗一触即发时,通吉、辉罗以及温都三人和路小千以及莫谷儿两人全都来到了塔下,五人将要分做两路离开,通吉见到路小千和莫谷儿要去搭救刘苏儿,连忙劝阻道:“这么多人围着,你们上去只能白白送死,不如跟我们离开这里,尚有一线生机。”

    莫谷儿呸了一声说道:“你们走吧,我们可不能这么不讲义气!”说着和路小千两人再不理会通吉等人,向论道堂扑去。

    通吉见两人这么不识时务,也没时间再行劝说,连忙和辉罗以及温都三人向大门仓皇逃去。

    论道堂殿顶,六名力神大喝一声,向刘苏儿扑去,刘苏儿在殿顶棒打四方,逼退四人,他向塔下张望,立时气得心都沉了下去,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竟不离去,反而向这里冲来,自己就算能够冲出重围,然则两人若是落入敌人手中,自己又怎能独自逃生?不过他心中也暗暗夸赞两人人品,不会在自己落入重围时丢弃自己不顾。

    可是这时再想及此事又有何益?刘苏儿见一名力神拿着一对熟铜金瓜锤,想自己交错着砸来,刘苏儿紫竹棒一点,正中熟铜金瓜锤的锤顶,但此人非但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刘苏儿反而感到一股大力反弹回来,他怕这莽汉将紫竹棒锤断了,所以没敢硬拼,而是借机向后飞退,紫竹棒倒舞出去,向背后围着自己的人出其不意地攻去。

    和这几名力神一交上手,刘苏儿就知道通吉所言,十二力神作为努尔哈赤的贴身护卫,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尽管每个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十多人加在一起,以及在旁边虎视眈眈地准备对付他的全真弟子,刘苏儿知道这次真是陷入大麻烦了。若没有路小千和莫谷儿自陷重围,自己还能放手一搏,现在就算将这些人全都驱退,只要路小千和莫谷儿被他们捉住,自己拼命冲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论道堂前,路小千和莫谷儿已经冲杀过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孤军奋战

    在论道堂殿顶孤军奋战的刘苏儿很快就无暇分神去看路小千和莫谷儿的情况,十二力神中的六人纠缠住刘苏儿,让他全力应付尚且不暇,忽然,又一支铁箭觑准时机,一箭破空而来,角度刁钻,让刘苏儿几乎无法躲避过去!

    危机之中,刘苏儿连使两招四方棍法,动作忽然加快,堪堪避开铁箭,又险至毫厘地避开中门几乎让他开膛破肚的凶险一剑!

    在以往作为努尔哈赤的护卫经历中,十二力神从无六人联手对付一人,还有一人从旁射出铁箭相助,连斗二十多招,对方却毫发无伤,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为了十二力神的荣誉,这六人疯狂围攻刘苏儿,殿顶琉璃瓦虽然光滑,但七人都是轻功好手,围攻打斗都是如履平地。

    在刘苏儿和六个人打得不可开交时,剩下的六人也纷纷纵身上了殿顶,十二人围攻一人,若是再收拾不下一个人,那真是会把脸都丢光了!

    八名全真教弟子则在殿后摆出七星北斗阵严阵以待,以防刘苏儿从这边逃走,也许他们自重身份,也许七星北斗阵在殿顶无法施展,所以他们并没有上殿顶的意图。

    十二力神联手,比起六人来说威力何止倍增,但刘苏儿使出四方棍法随机应变,竟不因人数多上一倍而很快落入下风,反而有种遇强愈强之感,十二力神久攻不下,大感没有面子,无不使出生平绝技,希望能让刘苏儿折在自己手里,好巩固自己在十二力神中的地位。

    在这些对手当中,有的武功精巧细腻,有的武功大开大合,最让刘苏儿应付吃力的并非那些以招数见长的中原武人,反而是那位使一对熟铜金瓜锤的仁兄,此人招数变化不多,有些类似唐宋英雄程咬金的三板斧,来回就这么几招,却都是硬拼硬的招数,刘苏儿身形被其他几人禁锢住,遇到此人的金瓜锤只能硬抗,十多招硬拼下来,刘苏儿被震得手臂隐隐发麻。

    刘苏儿心下寻思,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内力就算再深厚也经受不住,因此他在其后的打斗中不免刻意避开此人,其实他感到不妥,那使金瓜锤的仁兄心中更是骇异,原来他的锤法共有八招,教他锤法的师父就是见他天生力大的禀异,所以也没有教他别的武功,只让他熟练运用这八招锤法,便足以纵横草原,这叫做术业有专攻。

    而他也没有辜负师父的期望,凭着一段锤法成为努尔哈赤的十二力神之一,他艺成出师之前,师父曾告诫过他,能接下他八招锤法的人不多,万一两轮锤法使完,对方依旧无动于衷,那么便不可再使第三遍,因为对方既然不怕他的力大,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力气不输于他,若他勉强为之,反震之力就会伤及自身。

    自他艺成以来,还没有遇到有谁能硬拼他两套锤法,也就是十六招锤法之人,就连能接下他八招锤法的人也寥寥无几,可如今他的锤法已经使出了十五招,显然对方就是那个比他气力还大的人,何况对方还在其他十一名力神的围攻之下,偿若此人专心对付自己,他无论如何也是接不住的,心念及此,他出手不免缓了下来。

    此人的懈怠让刘苏儿顿觉压力一轻,他将莲花棍法融入四方棍法,力压群豪,他全身心沉浸在打斗之中,浑然不知身外殿下发生的事。

    十二力神越打越感心惊,人人都拼劲了全力,然则刘苏儿的棍法实在精妙,而且刘苏儿的内力仿佛无穷无尽,丝毫没有衰竭之像,一名使镔铁棍的力神一招识得过老,反而背上中了刘苏儿一棒,痛得他再也不敢冒进,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势不能不做出卖力厮杀的样子,只是暗中守多攻少,其他人同生此心,此消彼长下,刘苏儿更是气势如虹,只不过一时也冲不出这些人的围攻罢了。

    就在这时,一声“住手!”从殿下传来,十二力神认得是主子的声音,心中暗叫一声惭愧,同时罢手退开,刘苏儿不认得说话之人是谁,正想趁机冲脱而出,逃之夭夭,可是他行动之前想下面一看,立刻放下了逃走的打算。

    论道堂前,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身上数处负伤,被几个人押着,并被兵刃加身,看来两人经过一番浴血奋战,终于负伤被擒,若无二人这鲁莽冲动之举,自己说不定已经冲出重围而去,刘苏儿本来心生愤怒,但看到两人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起他们此举也都是为了自己,只好按捺下了满腔怒火,转而带以笑容安慰二人。

    路小千和莫谷儿似乎还不知道此举让刘苏儿陷入被动的局面,脸上带着一股与他同生共死的骄傲神情。

    殿下的努尔哈赤向刘苏儿说道:“这位好汉之神勇,本统领从所未见,本统领也是识英雄重英雄之人,英雄何不下来说话?”旁边一人立时将话翻译成了汉语。

    刘苏儿看到努尔哈赤脸上露出求贤若渴的神情,心中冷笑,我若是被你花言巧语收拢过去,此后就要对自己的同胞下手了,他一边查看努尔哈赤身边的人,企图找出他进攻中原的幕后之人,一边拖延道:“你拿住了我的两名小兄弟,就是这么重英雄识英雄的?让我下去,是否要仗着底下人多,也这么拿我?”

    现在努尔哈赤旁边的,有替他将女真语和汉语来回翻译的一条精明汉子,以此人和努尔哈赤之间亲近的关系,看来倒有些像是在幕后操纵指挥中原之事的人,但看此人对努尔哈赤毕恭毕敬的样子,又有些不像,因为幕后之人必能有自己的主张,方能在中原肆意妄为,若像此人事事都必须向努尔哈赤汇报,一来努尔哈赤没有这么大的精力去管这些琐事,二来有很多事也不会这么及时做到,任何汇报给别人的事都会存在延误的问题,而中原事态瞬息万变,须得有极大的掌控力方可,这么一来,就将这位精明的汉子否定了。

    而努尔哈赤身旁其他的人又都因各种原因不似那努尔哈赤的得力助臂。

    努尔哈赤听到刘苏儿的话后哑然失笑道:“我原来并不知道这两位年轻人是阁下的小兄弟,所有有所得罪,女真人哪个不知我努尔哈赤求贤如渴?阁下只须看看这里有多少汉人位居高位,便知我的真心,难道咱们非要殿上地下这么隔空说话么?请阁下下来,我保证这些属下不会主动像阁下出手!”

    刘苏儿一连在心中否认了十多人,直到眼睛落在努尔哈赤身旁一名女子身上,他心头剧震,隐隐感到这名女子就是通吉口中所说的叶赫那拉,也就是垂云观的观主。

    此女相貌美艳动人,和努尔哈赤的俾睨天下的气概正好相匹配,除此之外,她的眼中更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神采,这个神采像是带着一种穿透力,能够透过人的眼睛直接看到人的心底,刘苏儿只和她对视一眼就连忙避开了视线,以防被她看穿了心意,他一直感到在中原为努尔哈赤做先行军的必然是个男人,现在看来这个想法需要纠正过来了,他目的已达,对努尔哈赤说道:“好,我相信你是一位言出必行的真豪杰,我来了!”

    他来到殿檐一边,十二力神闪身让开,并没有阻拦,刘苏儿轻轻地跳将下来。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在刘苏儿下来后第一句话就问道:“以你的身手,要想从我这么多人中逃脱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何非要蛇足得找这两人来接应你呢?这不是拖累么?”

    他身旁之人将话翻译成汉话,路小千和莫谷儿闻言,原本带着骄傲神色的表情立刻变了,变得非常难看!

    刘苏儿不忍去看两人的表情,毕竟无论如何两人都是一番好意,他淡淡地回答道:“我这两名小兄弟对我情深义重,他们这么做,重的是过程而非结果,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去留赌约

    努尔哈赤仔细玩为了一番“士为知己者死”几个字,他点了点头道:“说得好,人来,将这两名情深义重的小兄弟放了。”

    被捉拿起来的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立刻被放开,努尔哈赤对两人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精明汉子将话翻译成汉话,莫谷儿听了后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问道:“那他呢?”他指的自然是刘苏儿。

    努尔哈赤说道:“他?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没有你们在此,他说不定早就离开了,你们看不出来他是为了你们才留下来的么?”

    莫谷儿还想说什么,刘苏儿苦笑道:“你们若不想害得我被他们控制起来,就赶快离开,算是我多谢你们了,你们不在,我尚有一拼之力,你们留下,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都知道刘苏儿所说的是事实,何况就连敌人都这么说,那还能有假?两人深深后悔这次看似重情重义实则鲁莽之举,不仅没能救刘苏儿出来,反而自己成为他逃脱的障碍,两人不再说什么,跟刘苏儿洒泪而别。

    刘苏儿直到他们走远,这才对努尔哈赤说道:“我本想以你为要挟换取我们三人的离开,然则你这么对我们,我真的下不了手,你让你的手下一起上吧,我是汉人,不能因为你的欣赏就卖国求荣,这里也多谢你的赏识了。”

    早有那精明的翻译将此语翻译成女真语,努尔哈赤闻言大怒,他心道我放了你的两名小兄弟,而你此刻也是插翅难逃,竟然还是如此不识抬举,他是一代枭雄,对人才可说是真正的求贤若渴,在刘苏儿之前,他用手段招揽来十二力神,以为天下武功高手尽在他身旁,哪知直到他见到刘苏儿惊世骇俗的身手后,才知道自己在武功上的所知不过如同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他对刘苏儿那是不惜用千军万马只要能够换来的绝世高手,他沉吟一番,放了他终归不行,那等于放虎归山,而且听刘苏儿的口气,他是不可能为自己效力,勉力为之,只会能巧成拙,而杀了他,又心有不舍,面对他这样的人才,杀了他那是焚琴煮鹤之举,他犹豫良久,难以定夺。

    一旁的叶赫那拉乃是他的枕边人,从努尔哈赤的神色中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努尔哈赤愁眉稍展,对刘苏儿说道:“你知道,我努尔哈赤是什么人,我勒令手下,从来都是赏罚分明,凡事按照律法行事,不敢稍有偏袒,以防属下说我不公,你在论道堂殿顶偷听,按照女真律法该当凌迟处死,但我又不忍心像你这样的人才就此陨落,这样吧,我的从属中也有一些是汉人,咱们也不讲究什么武林规矩,对你这种高手来说,偿若按照汉人一对一的比试也配不上你的身手,咱们不妨打个赌,我让他们八人对付你一人,偿若你赢了,我就放你离开,偿若你输了,你此后便听我的号令如何?”

    刘苏儿摇了摇头,尽管他有很大的获胜把握,但他还是说道:“我赢了固然不会为你效力,输了也不会为你效力,我劝阁下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汉人,就算我死了,也是汉鬼,绝不会和你一道对付我的同胞!”

    一番话说得慷慨决绝,翻译成女真语后,那些女真人无不鼓噪起来,纷纷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如此跟我们首领说话?”“直接宰了得了,这小子好不嚣张!”“让我来杀了他……”

    努尔哈赤听过他的话,对他说道:“想当年鞑靼人统治中原时,成吉思汗也曾召见过你们的汉人英雄丘处机,而丘处机不远万里,慨然前去,并创下一言止杀的美名,你既然身为汉人,不会没有听说过此事,你此后偿若能留在我身旁,我也不让你参与打仗,我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少杀汉人,你我君臣相互扶持,岂非成就另一番美谈?”这是不能强求便以利许,只要刘苏儿意动,以后长久相处,自己自然有时间来说服他参与他的大计。

    刘苏儿闻言果然心动,丘处机当年在成吉思汗身边劝他少杀汉人,不知救了多少汉人的性命,成为汉人眼中的活菩萨,有道之士,自己若能效仿他当年之举,别人也不会将他看成汉奸之属。

    那身为翻译的精明汉子见刘苏儿有些意动,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是啊,何况如今中原朝廷毕竟势大,就算我们和汉人起了冲突,我们也是羸弱的一方,又不让你直接参与打仗,只要守护好我们主子的安危便可,只看我们主子刚才轻易放走你的两位小兄弟,当知他胸襟之广阔,绝非残忍暴虐之人,你刚才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们主子正是一位真正懂你欣赏你的知己者,不是么?”

    刘苏儿左右看了看,围在他周围的人足有上千人,偿若自己强行向外逃走,那是绝无可能,况且还有十二力神以及全真教弟子这样的高手,要想逃脱那是难比登天,然而就此留在努尔哈赤身边当做他的贴身护卫他又心有不甘,然则丘处机之事又珠玉在前,让他委实心动,思索良久,他断然说道:“好!我就依你之言,和八名汉人高手相斗,偿若我赢了,你就放我离去,我依然感激你绕我之命,偿若我输了,便留下来!”

    努尔哈赤闻言大喜,好像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他知道刘苏儿这种人是直性子,除非是不肯答应,否则答应下来的事就一定会办到,何况刘苏儿就算万一打赢了,也会记得自己饶命之恩,自己以后也不用担惊受怕地防备他来刺杀自己,而他之所以用八名汉人来和他比试,乃是叶赫那拉的主意,叶赫那拉告诉他全真教有一个护教阵法,叫做七星北斗阵,八人发动阵法,任他武功再高,也绝难逃出,努尔哈赤对这位爱妻之言一向信之不移,他说道:“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有请全真教的几名道长前来!”

    全真教的八名弟子早就认出他就是大闹全真道观的刘苏儿,想不到在这东北边陲之地依然能够遇到他,几人都知道刘苏儿知道全真教和女真人相勾结的秘密,早就想将他除去,恨无机会,这次正好趁着比试之机将他宰了,以绝后患。

    在他们本教,刘苏儿曾逃脱过他们一次七人的阵法,这次他们却毫不担心,因为刘苏儿在努尔哈赤这里的赌约是输赢,逃离他们阵法的包围可不算他赢,所以只要将他困在阵中,便能耗到他力竭,到时候再杀他,那还不是举手之劳?

    当下八名全真弟子来到刘苏儿身旁,趁他还没有开始发动,已经先组成七星北斗阵将他包围起来,让他就算想趁着阵法未稳时动手也不可得。

    七星北斗阵组成之后,八名全真弟子的心都落了下来。

    而刘苏儿早有预料,努尔哈赤会让这八名全真弟子来对付自己,他对七星北斗阵并没有多少把握,只能暗暗祈祷四方拳真能将七星北斗阵破掉,自己也就不用后半生混迹在女真人当中。

    努尔哈赤一招手,上千人立刻退开数十步,给他们让出一片极大的空间,努尔哈赤知道高手对决,剑气纵横,容易误伤旁人,再加上这阵法玄奥无比,万一被刘苏儿牵制住,也能有回旋的余地。

    这八名全真弟子中为首一人叫做郭始源,只听郭始源叫道:“亮出你的兵器!”心想他总不能空手破他们的七星北斗阵。

    刘苏儿缓缓从背后抽出紫竹棒,围观的女真人里见他的兵器不过是一根毫不起眼的竹棒儿,无不讪笑嘲讽。

第一百五十七章 破阵法门

    郭始源首先推动阵型向刘苏儿攻去,他站在七星北斗阵的摇光之位,带动整个阵法,七柄剑同时向刘苏儿刺去,还有一柄剑在旁边押阵,刘苏儿无暇细想,连忙举棒阻挡,并连施三招,试图反守为攻,但七星北斗阵瞬间变成四攻四守,刘苏儿只能立刻化攻为守。

    刘苏儿刚习四方拳法不久,再将棍法融入其中化为四方棍法,更是感到别扭,毕竟运用不纯熟,他下意识地还是使出莲花棍法相抗衡,很快便和八人打得不可开交,陷入胶着的混战当中。

    不只是刘苏儿,就连在一旁观看的努尔哈赤等人,也能看出刘苏儿陷入阵法中,只能苦战不止,虽然一时不至落败,但也休想获胜,江湖有云,双拳难敌四手。刘苏儿就算内力再强,因为得不到喘息之机,时间一久,身在阵法中的全真弟子能后轮流得到休息,让内力得以慢慢恢复,长久定然会对刘苏儿不利。

    而等到刘苏儿内力衰竭之时,便是他落败之时,这一点,在场的人中就连不会武功的人都能看出,努尔哈赤不禁抚微笑,他向爱妻看了一眼,眼中带着赞许之色,表示她的计策十分有用,叶赫那拉尽管统帅垂云观,威风凛凛,但毕竟也是名女人,得到男人的夸赞,甚感高兴,她也向努尔哈赤报以甜甜微笑回应。

    围观的人中不乏女真人中的武学高手,他们指指点点,对刘苏儿的武功加以评判,一直认定他的棍法已经是中原棍法中的极致,然而被困在阵中依旧难以脱身,可见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时而穷。而努尔哈赤手下一些官兵将领则主要观看全真教的七星北斗阵,想从中看出阵法的奥妙,然后再运用到打仗当中,必能无往不利,然则七星北斗阵何其奥妙,更是七星阵和四象阵相结合的阵法,他们越看越感觉糊涂,只得作罢,想要以后直接去问这些全真道士阵法的奥妙,然则这是全真教的护教阵法,全真弟子再不肖,也不会将阵法的秘诀告诉他们。

    原本在殿顶的十二力神也不知何时从殿顶下来,他们仔细观看刘苏儿的武功,想从中寻找破解之道,他们合十二人之力,尚且不是刘苏儿的对手,已经感到颜面扫地,这是见到全真弟子围攻刘苏儿,偿若刘苏儿获胜,他们方能挽回一些颜面,也有了一些交代,不是我们不行,而是这小子太过厉害,然而如果刘苏儿获胜,他便能就此离去,努尔哈赤便颜面全无,而偿若全真弟子获胜,这就表明了八名全真弟子胜过了他们十二力神,那么在大家的眼中,他们十二力神再不是草原上最厉害的十二人了,这对他们的声望有着极大的影响,所以到底他们是希望刘苏儿胜还是希望刘苏儿败,恐怕他们自己心中都矛盾不已。

    其中一人甚至想要掏出铁弓,一箭射出,以助全真弟子获胜,这样一来,就不算全真弟子打赢的刘苏儿,而是借助他们十二力神之力,那么就能两全其美,既留下刘苏儿,努尔哈赤得一人才,又不让全真弟子独享战胜刘苏儿的荣耀,但此举被努尔哈赤喊停,他说道:“我们和此人的赌约是八名汉人和他相斗,偿若你参与进来,他就算输了,也不算输了赌注,陡给他留下籍口!我们要胜,自然就要胜得让他心服口服!”

    这名力神得到努尔哈赤的一顿训斥,只得怏怏地放下铁弓,打消了这个念头。

    其实努尔哈赤此举主要还是因为刘苏儿现在落入了下风,没有必要节外生枝,他满心欢喜,在心中盘算刘苏儿归入他的麾下,如何一点点地感化他,送他金银美女,让他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办事,这么厉害的一位绝顶高手,让他清闲着,那不是浪费么?他极为知人善用,更明白好钢要用到刀刃上的道理,以后除了保护自己的任务外,还要他刺杀敌对势力的首脑,那是不费吹灰之力,想到得意处,努尔哈赤的脸上浮现出志得意满的微笑。

    何止是努尔哈赤,其他人也能看出来刘苏儿陷入苦战不休的局面,这么下去,刘苏儿落败乃是迟早的事,只看努尔哈赤对他的看重,以后定然会将他视为心腹,此后对他定要恭恭敬敬,很多人都打定了要拉拢他的心思。

    叶赫那拉是努尔哈赤的第三个女人,名叫孟古姐姐,汉语的意思为白银,努尔哈赤在汉语中的意思是黄金,当年叶赫部的贝勒杨吉见到努尔哈赤,对他十分欣赏,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以结上这份姻亲,努尔哈赤当时笑道:“贝勒既有此心,何用空头许诺?我听说你的大女儿已经十六岁,何不现在就让她嫁给我?”

    杨吉回答道:“不是我不答应,我的二女儿孟古姐姐人更贤惠也更有本事,正好能辅佐你干下一番事业。”

    就这样,叶赫那拉孟古姐姐在长到十六岁的时候,果然如约嫁给了努尔哈赤,也真正成为努尔哈赤的得力助臂。

    如今叶赫那拉看着自己一手为努尔哈赤找来过来的汉人有才之士,正为能够为努尔哈赤效力而拼个你死我活,心中的得意那就不用说了,只是她此刻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她为之费劲心血的男人,两年后就会和她的族人,和她的部落反目成仇,丝毫不顾及和她的夫妻之情,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刘苏儿身在七星北斗阵中,仿佛陷入蛛网的黄蜂,任他左右冲突,始终冲脱不出这道网,他早已看出这套阵法中,以郭始源的武功最高,他毕竟是和甄始一同一辈分之人,其他七人则都是筑字辈的弟子,武功虽然平平,但放在阵法当中,便能起到相互助力的作用,你攻我守,你守我攻,连绵不绝。

    郭始源心中也略感焦躁,刘苏儿的内力之深厚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急于在努尔哈赤面前立功,好使他们这些全真弟子能够受到努尔哈赤更多的敬重,此后待在建州的生活也会随之更加优渥,他不断领导着阵法进行四象变幻,以图尽快将刘苏儿斩于剑下,然而期望越高,失望也越大。

    刘苏儿通过他阵法的变幻,猛然想起王元极说过的那句话:“天机不可泄,琥珀动摇光!”他身在阵法中,猛然醒悟天机并非字面上的天机之意,而是七星北斗阵的天玑方位,想通了这点,摇光二字自然也就更容易明白乃是阵法中的摇光方位,自己何其蠢笨,王元极明明已经告诉了自己破阵的方法,而自己却弃之不理,他暗责自己的同时,不断观察着阵法上的天玑和摇光两个方位的变化。

    天玑和摇光乃是七星北斗的斗勺起始和斗柄末尾的星宿,就是这两个方位上的全真弟子才是破阵的关键,摇光身为斗柄之首,起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乃是整个阵法的中心,而天玑则是最外面的方位,也是跑动最大的方位,刘苏儿通过观察,早已知道郭始源占据摇光之位乃是阵法的核心,是推动整个阵法的基础,而站在天玑方位的全真弟子轻功是这几名筑字辈中轻功最好的一位,所以让他执掌天玑方位。

    知道了破阵关键所在,还要知道如何破阵才行。

    这还要从这两句“天机不可泄,琥珀动摇光。”中来领悟,天机不可泄,应当理解为天玑不可懈,是懈怠之懈,这就说明天玑位上的弟子必须随时随着阵法变动而转换方位,否则阵法便不成型,但琥珀动摇光又是和解?刘苏儿一边和全真弟子全力拼斗,一边苦苦思索。

    蓦地,他心中一动,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他心中喊道:我懂了!我懂了!原来如此!

    琥珀其实不过是音同的二字,四方拳法中有一招月动湖光和一招推波助澜,琥珀指的当是湖波,也就是月动湖光以及推波助澜两招,他想通了破解阵法的要诀,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郭始源见到刘苏儿脸露微笑,不禁心中凛然,他暗忖这小子明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招架之功,为何还能笑得出来?他为何发笑?难道是他想到了破解阵法的法子?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然而越是不可能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刘苏儿一招拈花指法凌空向天玑位上的弟子点去,那名弟子见刘苏儿虚空点来,连忙用剑护住周身,将他的无形之力挡下,这么一来,他脚下的变动不免受到影响,慢了半拍,其实半拍之差也无大碍,他随时可以跟上,但刘苏儿一指点过之后,忽然舞动着紫竹棒,一招月动湖光,全力向郭始源攻去,郭始源见他攻势猛恶,立刻反转阵法,在他身旁的几名弟子立刻递出长剑,准备拦截刘苏儿的这一招。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杯毒酒

    但刘苏儿在发招之初,早就运用四方棍法的精髓,人忽然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郭始源来不及靠身旁的人阻拦,只能自己无奈提剑防守,否则先别说能否让刘苏儿被困在阵中,自己首先就要身受重伤,他这么一出剑防守,其他弟子以他为根基,见他变招,整个阵法也跟着变动,处于天玑位置的全真弟子此刻刚抬足踏出刚才差失的半步,正好和阵法错开,再想回来已经整整错开了一步。

    别看这一步之微,整个阵法已然错乱,该防守的弟子因为郭始源的防守而转为攻击,七星北斗阵已经变得混乱起来,偿若此时他们能够不顾自己安危,重新整理好阵法,尚有一线挽回的余地,然则刘苏儿早就准备好了下一招,月动湖光使到一半,忽然变为推波助澜。

    这么极快地出招,极快地变招,正是四方拳法的要旨所在,郭始源一剑横在身前,准备拦截刘苏儿迅疾的一棒,却见他忽然变招,让他的防守防了个空,他心叫不妙,却已经无法挽回,原来就在这一瞬间,刘苏儿的推波助澜以攻对攻,立刻击断了四名刺向他的全真弟子的手腕,四人剧痛之下,惨叫着向后退开,刘苏儿更不停留,将另外三名筑字辈的手腕接着敲断,七人手中的剑全都拿捏不住,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人则退开到一旁,以防刘苏儿乘胜追击!

    如此一来,七星北斗阵被破了个干干净净,唯有郭始源一人举着剑面对刘苏儿。

    看着刘苏儿得意洋洋的样子,郭始源知道自己和他单打独斗那是差得远了,他至今仍感到莫名其妙,怎的刘苏儿在一瞬间就将严密无比的七星北斗阵破掉,甚至如何破的,他都感到莫名其妙,他长叹了一口气,扔掉了手中的剑,转身对努尔哈赤说道:“贫道无能,输了本次比试!”

    努尔哈赤心中又惊又怒,他原本想责怪一番这八名全真弟子,然而转念一想,自己还有事需要用得到他们,努尔哈赤本是心胸开阔之辈,他虽然心中感到极度的失落,但他很快又克制住了情绪,他勉强笑道:“不碍事,不是你们无能,是他太过厉害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刘苏儿面对努尔哈赤,那吴老子的假名字不知如何,怎都说不出口,他实话实说道:“我叫刘苏儿,如何?此次比试算我赢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努尔哈赤拿得起放的下,他哈哈大笑:“刘苏儿刘苏儿,好名字,我知道中原汉人中有你这么一位武功高手,虽不能为我所用,但我也不希望咱们成为敌人,你可以走了。”

    刘苏儿大有深意地说道:“会不会成为敌人,不在我而在阁下,多谢你言而有信,再会!”

    说罢,刘苏儿迈开大步向垂云观大门走去,他所到之处,围着的人跟他留出一个通道来。

    努尔哈赤见他离去,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叶赫那拉见自己的计谋落空,心中也不是滋味,她忽然叫道:“等一下!”

    刘苏儿回过头来,见喊自己等一下的竟是这名心机深沉的女子,心中生出警惕,他问道:“什么事?”

    叶赫那拉娇笑着说道:“似你这般英雄,难得又是这么年轻,我们从所未见,像你这样的英雄,若不和你喝杯酒,别人定会说我们不尊重真正有本事的人,人来,给我送上延年益寿酒来,我和首领敬这位英雄一杯!”

    刘苏儿听她只是招呼自己喝酒,放下了戒备之心,他笑道:“多谢观主赐酒!”

    酒由下人端着盘子呈上来,盘子里放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酒壶,酒壶上镶满了珠宝美玉,看得出来这酒壶本身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这种酒壶中所装的,自然不会是劣酒,叶赫那拉亲自倒了三杯酒,递给刘苏儿一杯。

    刘苏儿双手接过,叶赫那拉递给努尔哈赤一杯,自己也端起一杯酒,对刘苏儿说道:“请!”

    刘苏儿也举杯道:“请!”

    三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旁边看着的十二力神以及每位自承英雄之辈,无不感到一股酸意袭来,原来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还没有过叶赫那拉和努尔哈赤同时敬酒的经历,如今这小子甚至不是自己人,竟受到这种待遇。

    他们哪里知道,叶赫那拉此举乃是不怀好意,这壶所谓的延年益寿酒中含有剧毒,酒壶也是特制的,酒壶上一颗宝石便是机关,一旦按下倒酒,倒出来的就是毒酒,松开机关倒出的便是无毒的酒,这酒壶如此精美,为的就是让人感到酒壶中的酒定是珍品极品,让人放松警惕,如何着的道儿恐怕都不知道,而叶赫那拉和努尔哈赤两人陪他喝的又是同一壶中倒出的酒,更是让人放下戒备,防不胜防。

    叶赫那拉自然不知道刘苏儿因为误饮千年山浆后早已百毒不侵,她原本打算用毒药控制住刘苏儿,偿若他不肯,便不给他解药,现在她的目的自然落空了。

    刘苏儿喝完了酒,将酒杯放回盘子上,又对叶赫那拉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去。

    叶赫那拉看着他丝毫没有中毒之象,心中惊讶万分,和努尔哈赤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骇,努尔哈赤和她夫妻同体,自然知道这延年益寿酒的机关把戏,叶赫那拉赐酒时他就明白了她的心意,但他却没有阻止,因为他也想靠这卑鄙的法子将他留下,胜过将他送还给汉人,他怎想不到刘苏儿竟然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不过此时再想用其他法子拦住他已经来不及了,也陡然让他在众人之间显得心胸狭窄,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刘苏儿就这么离去。

    离开垂云观,刘苏儿不知道那杯酒中有毒,心中还十分钦佩努尔哈赤的为人,此人说话还算讲信用,说到做到,否则的话,他一声令下,上千人一拥而上,自己绝不能生离此地。

    他心中更是感激王元极,若没有他的教导,自己绝对破不了七星北斗阵,而是陷入力战身亡的局面,自己以后若是用空,当带着梅和孩子到山谷中去陪陪他,想到妻儿,刘苏儿对自己侥幸逃脱大难更是心生无数感激。

    回到客栈,刘苏儿见到了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身上已经敷上了金疮药,正在房中养伤,见到刘苏儿无恙归来,都是感到十分激动,两人走了过来,刘苏儿见他们眼中带着眼泪,可见他们对自己的关心乃是情真意切,他说道:“男儿汉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们奋不顾身地留下来救我,我才应该好好谢谢你们才是。”

    路小千摇了摇头:“都是我们不好,不知好歹,因为担心你,所以不自量力做出冲动之事,害得刘大侠差点回不来……”

    刘苏儿打断他的话:“无论如何,我都感激你们冒死相救之恩,不过这种蠢事以后不要再做了,知道么?”

    路小千和莫谷儿听他称呼他们的行为为蠢事,都是哭笑不得,连忙答应下来。

    莫谷儿问道:“不知刘大侠的事可有什么眉目没有?”

    刘苏儿点了点头:“我已经见到正主儿了,咱们可以回去跟汪帮主回话了,对了,你们在这里可曾打听到沙忠利的下落?”他忽然想起路小千陪她千里迢迢地来到建州苦寒之地,不仅是为了帮自己找到幕后之人,也是为了找到害死他父亲路达远的叛徒沙忠利。

    路小千摇了摇头:“还没有时间去打听。”

    刘苏儿想了想,忽然说道:“对了,咱们找要找到何时?何况沙忠利若是知道咱们在找他,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咱们也不知道,不如再去找贩子乌苏,他人头熟,只要他肯帮忙,就一定能找得到。”

    路小千为难地问道:“怎么才能让他真正卖力去打听呢?偿若他敷衍了事,随便找一下,然后说道没有此人,咱们也是无可奈何。”

    莫谷儿说道:“他若不尽力帮忙,我宰了他便是。”

    刘苏儿见他浑身伤痕累累,竟然还说这话,他摇了摇头:“这么做不妥,我看找他办事无外乎还是威逼利诱,威逼的滋味他已经尝过了,咱们还可以利诱,我这里还有不少银票,看在银票的份上,他不能不卖力,毕竟他做的就是这个买卖。”

    路小千惭愧地说道:“我的事,怎好再让刘大侠出钱?”

    刘苏儿说道:“别说见外的话,我的事,你们二人都能出命,我出点钱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些钱也都是从别人手中拿来的不义之财,只要靠着这些钱能找到沙忠利,那还是值得的。”

    三人坐言起行,立刻起身去城西乌苏的地盘去找他。

    乌苏见到三人过来,表情变得十分不自然,他对刘苏儿说道:“你闯下了天大的祸事,怎么还敢公然露面?连我都差点儿被你害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伙计寻人

    刘苏儿笑道:“你这不是没死么?对了,废话少说,我这次过来,还是找你做买卖来啦。”

    乌苏露出一脸绝望的神色说道:“我的爷,还要做买卖?再做买卖的话,我这条小命就要送在你手里了!”

    刘苏儿说道:“别大惊小怪的,这次找你来做的是帮我找个人,一个汉人,价钱你说,上次买卖是个意外,算我不对,这次你看找人需要多少银两,我多付你一些便是,但你务必要全力对待,不能敷衍了事。”

    乌苏听他说是找个人,先放下了一半的心事,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地问道:“不知你要找的是谁?不会是身在大牢或者受到通缉的犯人吧?”

    刘苏儿摇了摇头:“不是,是个有钱的主,我先问你,这买卖你接还是不接?”

    乌苏连忙点头:“接,怎能不接?小的可就是靠这个糊口混口饭吃,您先说说,你们要找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又是说得哪里的口音?”

    路小千将沙忠利的样子以及其他信息告诉了乌苏,乌苏说道:“他是否一定在建州卫?”

    刘苏儿说道:“那也未必,也可能再建州左卫或者建州右卫,亦或者在这草原某处隐居着。”

    贩子乌苏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刘苏儿问道:“怎么?有什么为难的么?”

    其实无论简单的买卖还是困难的买卖,乌苏听过后都会皱起眉头,表示事情难办,这是做生意的窍门,偿若他一脸轻松,让人认为事情很容易做到,谁还会出大价钱呢?但是对于刘苏儿,他却不敢这么做,他实话实说道:“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找人么?主要是收买信息,发动人手,偿若你们不着急,我慢慢找,一年半载下来,也能有个结果,偿若你们着急找人,我就要派出大量人手,一起去打听,那费用……”

    刘苏儿直言道:“我们着急找人,你说吧,最短需要多长时间,又需要花费多少?”

    乌苏犹豫了一会,这才试探着说道:“若是十天八天有个结果,至少嘛……至少得八百两银子……不过你们是熟客了,也能便宜些……”

    八百两银子,只为找个人,这价钱自然是高得很了,但刘苏儿不以为意,他说道:“越快越好,我也不要你便宜,这里是一千两银子,你拿去,给我卖力去找,找到后不要打草惊蛇,直接告诉我们人在哪里就行,偿若找到得早,我还有赏钱,偿若你敷衍了事,乌苏,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是不是?”刘苏儿掏出一千两银票递给了他。

    乌苏接过银票说道:“是是是,一定卖力,一定拼尽全力去办!”

    刘苏儿点了点头,感到十分满意,便要和路小千以及莫谷儿离去。

    乌苏又问道:“找到了人该去哪里通知你们?”

    刘苏儿跟他说了客栈的名字,乌苏又说道:“只要这个叫沙忠利的在建州卫附近方圆三百里范围内,我就一定能将他找出来,偿若他不在这里,那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刘苏儿说道:“那是,能够确认他不在这里,也是个结果。”

    乌苏点了点头,恭送三人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路小千说道:“像他这种贪财之人,办事靠不靠谱?”

    刘苏儿说道:“他就是吃这行饭的,别的未必靠谱,找个人若是还做不到,还有脸称贩子么?你放心,他不敢不全力去办。”

    三人回到客栈,那名指点他们去找贩子乌苏的伙计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游玩得痛快吧?”

    刘苏儿笑道:“的确痛快,你推荐的人很好,很对路,这是给你的赏钱。”刘苏儿摸出一块碎银子随手赏给了他,伙计欢天喜地地接过来连连道谢。

    回到房间后,这名伙计还过来大献殷勤,问刘苏儿等人要不要喝酒吃肉,洗脚换衣服。

    刘苏儿说道:“天都快黑了,我换什么衣服?换衣服干什么去?”

    店伙计哈哈笑道:“客官是真不懂,还是在逗我玩?”

    刘苏儿奇道:“什么真不懂?什么逗你玩?”

    这次轮到店伙计惊讶地说道:“看来你真是雏儿,真不懂,你们汉人不是常说兄弟如手足,女真如衣服么?在这里说换衣服,其实就是帮贵客找个女人暖暖被窝。”

    刘苏儿摇了摇头,不是他非要装正人君子,而是他这两日正在想念家中娇妻梅,再加上建州卫的天气实在太过寒冷,他连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谢绝了店伙计的好意:“不用啦,多谢你的招呼。”

    尽管客栈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店伙计还是压低声音说道:“不知客官是否那方面不行?小人这里又祖传的圣药……”

    刘苏儿笑骂:“去你的,老子在那方面当然是天下少有的行,只可惜你是个男的,否则我立马让你体会一下。”

    店伙计连忙摆手:“这倒不用,这倒不用。”

    刘苏儿见店伙计又机灵又有趣,十分喜欢他,他心中忽然一动,问道:“建州卫向你们这样的客栈有多少家?”

    店伙计说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总有二十多家,三十家不到,还有不少家中房屋多的也拿出来供人住宿,但比起我们来,招呼上就差得远了,只不过价钱低,也有不少手头拮据的人去住。”

    刘苏儿本想着这偏僻荒凉,鸟不下蛋兔子不拉屎的荒凉之地,不会有几家客栈,想不到竟有二三十家,那么偿若沙忠利进城住店,打听起来就麻烦得多。

    店伙计察言观色,问道:“客官这么问,是否在找什么人?”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错,我在找一名汉人,只可惜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来过建州,更不知道他住在那家客栈,所以能否找到此人,十分渺茫。”

    店伙计说道:“客官有心,我可以帮你去打听打听,只要客官告诉我那人相貌和来建州大约的时间,除非他不在建州住店,否则我总能问出个谱来。”

    刘苏儿想不到他还有这本事,他说道:“你怕不是吹牛皮吧,你有什么本事找到他?偿若你真能给我找出个结果来,老子给你一百两银子的赏钱。”

    店伙计说道:“成,有您这句话就成,您这一百两银子我赚定了。”

    刘苏儿见他信心十足,便将沙忠利的相貌告诉了他,至于他何时可能来建州,刘苏儿通过他背叛路达远之后,又去见了无情剑客萧别离,然后再躲躲闪闪向这里赶来,前后不出半年,也就是说,沙忠利若来建州,只可能在最近几个月内。刘苏儿没有见过沙忠利,他对沙忠利相貌的描述,都是转述路小千告诉贩子乌苏的描述。

    店伙计听说半年时间的跨度,有些为难:“半年……客官能否再精确些……”

    这时门外传来路小千的声音,他边推开门进来边说道:“五个月前到三个月前的两个月内他可能来过这里,这样够精确的了吧?”刘苏儿早就听到路小千走过来的脚步声,想不到他能把握得这么精准,不知道他凭得是什么。

    店伙计听到路小千的话,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望着刘苏儿。

    刘苏儿说道:“他的话就代表我的话,两个月内应该没有问题吧?”

    店伙计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三个月到五个月之前,正是汉人过中秋节前后,出远门的汉人少了,所以来建州的汉人定然不会有多少,去查起来相对容易些,客官要是住在这里不走,就等着小人的好消息吧。”

    刘苏儿说道:“旬日之内我们都不走,你尽快去打听吧,偿若打听到了,也切莫让人知道我们在找他,行了,你去吧,对了,一会给我送壶热水来,我要洗脚。”

    店伙计点头答应着离开。

    路小千在屋内坐下,眼睛里流露着希望之光和坚定的神色,却一言不发,刘苏儿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路小千说道:“天杀的女真人在我后背划了一刀,躺着伤口疼,睡不着,便来看看,这店伙计有办法找人?”

    刘苏儿说道:“我也不知道,姑且一试吧,对了,你怎么知道沙忠利是在那两个月会来建州的?”

    路小千说道:“这三个月来,单勤王叔叔派人找遍整个中原,都不见这狗贼的踪影,所以我断定他至少是在三个月之前就来了,否则他不会在这三个月间赶路千里,却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而他和萧别离见面的时候虽然是在五个多月以前,但那是在陕北,从陕北到此地,总要二三十日,我所以我推断他要是来建州卫,至少是在五个月以内进的城。”

    刘苏儿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然则这都是以他来到这里为基础,偿若他没有来过这边,咱们一切徒劳,也都无功了。”

    路小千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将这狗贼的心肝剜出来,以祭父亲在天之灵!”

第一百六十章 漠古部落

    刘苏儿叹了口气,此事无可安慰,只能默然,一时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听到路小千呼呼喘息之声,想来他心中十分不平静,刘苏儿忽然问道:“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要是不高兴,就当我没说,别往心里去。”

    路小千说道:“刘大侠尽管说,我怎会怪你?”

    刘苏儿说道:“以令尊路达远公当时的实力,落败于朝廷大军几乎是早晚的事,若是令尊没有死在叛徒沙忠利的背叛下,而是被朝廷大军击杀,那么你是否会对朝廷将领如此痛恨呢?是否还要尽力刺杀朝廷将领来为令尊报仇呢?”

    路小千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朝廷大军和义军势同水火,正常的战争,先父落败身亡,实属正常,朝廷将领也不过奉命行事,并没有什么过错,我不会去刺杀他们。”

    刘苏儿说道:“照啊,他们用反间计策反了沙忠利,也不过是战争的手段之一,实则令尊还是死在朝廷手中。”

    路小千说道:“那自然是不同的,若没有沙忠利,我父亲就算兵败身亡,也是战士当然的结局,是大家心中的英雄,但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别人便会说他不辨忠奸,被朋友出卖,总是最让人痛心的,我想先父就算在天有灵,也是心有不甘,对沙忠利痛恨不已。”

    刘苏儿点了点头,再无话可说,场面陷入尴尬的地步,幸而此时外面脚步声传来,是店伙计送来了洗脚水,路小千也跟刘苏儿作别,回自己屋中休息去了。

    此后几日,三人基本上就留在客栈中等候消息,他们极少出门,以防遇到努尔哈赤等人,多惹事端,然而五天下来,还是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这天晚上,路小千在客栈待得气闷不过,便要出去走走,刘苏儿怕他有失,和莫谷儿一起陪着他出去走走。

    建州城的冬夜更是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三人都是内力深厚之辈,方才能抵御,三人都觉得一般人若不待在有火炉的屋内,定然受不了。

    然而他们想错了,此地土生土长的人,并没有什么内力,却依然能够抵御这种严寒,看来他们是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早已经适应习惯了,刘苏儿见当地人大都皮厚肉糙,看来这里的人多食肉,身上就像长了一层天然的厚厚肉垫子,能够像熊一样保存体温,不怕寒冷。

    三人经过一家酒楼,这里灯火通明,路小千提议到里面喝两杯,刘苏儿说道:“努尔哈赤正恼咱们,里面说不定有他的人,你们两人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咱们就别节外生枝了。”

    莫谷儿说道:“我们的伤本就是皮外伤,这几日已经没什么大碍,遇到他们的人正好,上次被他们围攻,正憋得一肚子火,遇到他们,就先收回点上回出血的利钱。”

    刘苏儿拗不过他们,只得随他们的意,进去喝两杯。

    里面果然几乎满座,女真人好饮,天寒地冻时节偿若不喝上几杯,恐怕他们觉都睡不踏实,刘苏儿等人一进来就放心了大半,在这里喝酒的并没有穿官兵服饰的人,大多都是女真百姓,三人寻了个座,店小二凑过来问他们吃什么。

    路小千说道:“熟牛肉切一斤,羊肉切一斤,下水来一盘,再打一斤酒来。”

    店小二愕然:“你们三人只点这些,似乎不大够吃的……”

    偿若是在中原,路小千所点的菜相对于三个人来说非但不少,而且有些多了,但在这里,这些酒菜也仅够一个人吃的,刘苏儿看其他人桌上都是摆满了几大盘熟肉,酒则论坛,他连忙说道:“他点的是他一个人的量,这样吧,你一起给上五斤牛肉,三斤羊肉,羊头一份,羊蝎子炖一盆,酒么?挑好酒先送一坛过来。”

    店小二记号菜单,这才笑眯眯地去了。

    路小千咋舌道:“点这么多,就咱们三个人吃岂不浪费?”

    刘苏儿笑道:“浪费就浪费,你没看其他人都是这么吃,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才痛快豪爽。”

    牛肉羊肉都是现成煮熟了的,很快酒菜送上来,三人开始大快朵颐,肉的滋味还不错,这是家老店,熟肉都是炖上一天的,所以特别入味,唯独这酒的滋味有些差了,尽管刘苏儿交代上好酒,可这酒非但比之中原美酒的醇厚差得远了,就连一般的酒似乎也比不上,入口就辣嗓子,路小千喝了一口就吐出来,呼呼直喘:“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冲?”

    刘苏儿勉强喝了半碗,对他说道:“这是北方的烧刀子,不过比烧刀子还要烈,应该是喝了就会感到暖和的,你喝不惯就少喝点。”

    这时店小二捧着一盆羊头送上来,刘苏儿问他:“这是什么酒?是你店里最好的酒么?”

    店小二肯定地说道:“当然,这酒叫做扳倒井,是我们店里最出名的酒,外人刚开始喝可能有些喝不惯,只要两碗酒下肚,这酒中的滋味就出来了,你也就会发觉这酒的妙处所在,比较起来,你们以前喝过的酒都不算酒,不过是白开水罢了。”

    刘苏儿将信将疑,忍着辣嗓子的难过劲儿连喝了两碗,果然,喝到第三碗时,也不再觉得酒辣,反而觉得这酒十分凛冽又带着几分甘甜,配着大块的羊肉落肚,一种神仙也不如的感受油然而生,酒如其名,喝到几分醉时,说不定真有将井都给扳倒的错觉。

    其实扳倒井的意思是喝多了走不成路,醉倒在井边,天旋地转之际,那井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上便分辨不清,就好像将井扳倒了似的。

    莫谷儿一声不出,倒也跟着喝了几碗,醉醺醺的感觉一上来,他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我是野人女真族的人,那叶赫部也是野人女真族的人,可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真是不公平……”

    刘苏儿怕他酒后失言,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惹出麻烦,他连忙劝阻道:“这些话咱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莫谷儿摇了摇头,他说道:“我才不怕呢,我什么都不怕,现在在野人女真族里,除了叶赫部,其他部落都被努尔哈赤吞并,我还怀疑是不是他们出卖的我们,原来他们已经结为姻亲,怪不得呀怪不得,嘿,我要是个美人,说不定也能嫁给努尔哈赤,这样我的亲戚们也就不用惨死了……”说着说着,他竟哭了起来。

    刘苏儿听他公然谈论努尔哈赤和叶赫那拉氏,口不择言,他连忙四周看了看,幸好没有几人注意到这里,这么晚了在这里喝酒的大都是酒鬼,都在用女真语高谈阔论,刘苏儿知道莫谷儿平时话不多,很多心事都积压在心中,现在借着酒劲,将心中的不满和愤慨一吐为快,平时话多的路小千反倒没怎么说上几句。

    路小千也在一旁跟着劝慰道:“我说莫师兄,咱们毕竟不是在中原,是在建州,出门在外,咱们谨记祸从口出。”路小千有父仇在身,所以总会尽量克制自己,而莫谷儿虽然背负族人的血仇,却知道这是部落之间正常的兼并,自己想要报仇,除非杀光几个部落的人,这当然不可能,所以莫谷儿的仇无处可报,平时便只能深埋在心底。

    刘苏儿见莫谷儿不听劝,便对路小千说道:“别管他,随他吧,偿若他喝多了酒还不让他说个痛快,只怕这些话这些苦憋在心里迟早会将他憋坏。”

    莫谷儿没人阻拦,更是说起了自己的过去,扳倒井越喝越多,刘苏儿从他前后颠倒的话语中也断断续续得知了他的童年经历。

    在十多年以前,莫谷儿是野人女真族一个小小的名为漠古部落的孩子,野人女真大都生活在靠近大海的地方,他们所居是在海的西边,因此很多人又将他们称为海西女真,莫谷儿的童年就是在海边无忧无虑的度过的,他们部落的人都以打渔为生,生活虽然艰辛,但过得还算富足,除了下海捕鱼外,他们还打捞珍珠,只不过打捞珍珠风险很大,不是为了进贡,他们根本不会去冒这个风险。

    莫谷儿小的时候,除了建州女真,东海女真对野人女真的财富有觊觎之心外,野人女真本身的大小部落之间也经常发生劫掠攻击之事,在莫谷儿的印象当中,每年到了收成年份,大小战争少则四五起,多则十几起,总之可说战乱不停,部落里的人有的死了,有的成为保护部落的英雄,莫谷儿小时候也曾崇拜过一名就走阿骨打的英雄,可惜后来他也死了。

    那天他出去玩耍,想不到竟因此躲过一劫,至于躲过这一劫是福是祸,那还不好说,因为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活着,未必比死了更算是福,等到莫谷儿傍晚肚子饿了,准备回家吃饭时,他才发现整个部落陷入火海,他们这个以漠古为姓氏的部落除了他一人以外,其他无一人存活。

    莫谷儿见状又悲又恨又怕,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了很久,一直哭到第三天,人都饿得没有力气站起来,哭的时候也没有眼泪,若非被路过的楚界南搭救,小小年纪的莫谷儿定然活不了。

    楚界南带他吃饱了饭,问清了他部落的遭遇,根据他漠古氏的姓氏改成汉人的名字,莫谷儿。

    此后莫谷儿便跟着楚界南去了中原,这次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故地重游,怎能不心生波澜?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客栈遇袭

    刘苏儿也听得唏嘘不已,为他的坎坷遭遇又浮一大白,他自己的遭遇又何尝不坎坷了?

    莫谷儿接着说道:“我师父本领这么大,当年我族人受到袭击时,他定然有所发现,我曾问过师父,到底是哪个部落袭击的我家,师父说哪个部落还不是一样?草原上无外乎大的部落吞并小的部落,这是草原的规律,就像旭日东升,夕阳西落,莫谷儿,你所应该做的,不是铭记仇恨,而是放眼将来。”

    刘苏儿说道:“你师父说得没错,袭击你部落的人是谁都没什么分别,或许早就被努尔哈赤帮你报了仇,再纠结过去没有意义,以后你不妨就在中原落足,娶妻生子,过好自己的生活。”

    莫谷儿一拳锤在桌子上,酒碗都跳了起来,他说道:“我心有不甘啊,其实我也有点印象,记得部落被袭击的前几日,我听到大人们在商量,叶赫部咄咄逼人,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联络其他部落来一起反对他们什么的,我一直怀疑叶赫部就是袭击我家的凶手。”

    刘苏儿愕然:“叶赫部不也是野人女真,和你们不是一个族的吗?”

    莫谷儿苦笑道:“除了部落里的人是族人,其他哪有什么族人?有些部落壮年男子多,又不想劳作,便靠着抢夺别人的粮食财富为生,唉,我何尝不知,如今努尔哈赤去了叶赫那拉孟古姐姐,整个女真族都是他们两家的啦,我这个仇自然得搁在一旁,这贱人又笼络了我们不少汉人习武之人,也不知她……”

    莫谷儿说得起劲,身旁一桌人忽然一拍桌子,用并不流利的汉语喝道:“敢骂我们叶赫部的格格为贱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们一桌吃饭的人共有八人,其他八人并不会说汉话,看到此人站起来,也都跟着站起身,并用女真语询问怎么回事。

    此人用女真语叽里咕噜一阵,同桌的人哇呀呀地怒骂着,同时抽出刀子,一人用刀子指着莫谷儿,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莫谷儿也听不懂,会汉语的那人说道:“你小子这么狂,看来是有狂的资格了,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这么说!”

    说罢,一刀向莫谷儿砍去。

    莫谷儿和路小千自从上次在垂云观被努尔哈赤捉住之后,两人的兵器便被收缴,这几日也无暇到兵器铺子去买趁手的兵器,所以两人都是空着手,见到刀砍过来,正要躲避,刘苏儿凌空一指,一道无形有质的真气点在此人手腕处的神门穴,这人手腕剧痛,手上无力,手中的刀子再也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但此人的手臂还是挥舞了下来,莫谷儿抬起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此人向后狼狈滚开,接连撞翻了三八椅子。

    其余人不知刘苏儿使得什么邪术,打掉了他的兵器,纷纷怒吼着扑了上来,就在这时,一人忽然出现在这个混乱的战场上,伸手阻止了双方的战斗,口中先用女真语,然后用汉语各自喊了一遍:“要打请到外面打去,我这里还有客人要吃饭!”

    刘苏儿看此人一副养尊处优的大汉模样,想不到轻功这么高明,就连自己都差点看走了眼,旁人轻功高明,大都天生,比如人称红缨公子的伏缨,夜盗千户,需要的就是极高的轻功,但伏缨身材瘦长,让人一见便知是修炼轻身功夫的好身板,但这人身材犹如铁塔一般,不知他是怎么将轻身功夫练到这等地步的。

    这时店小二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他对众人说道:“这是我们饭馆的东家纳兰贝勒,大家有话好好说,尽量不要动手,要动手也请出去动手,这是我们小店的规矩!”

    那名会说汉话的女真人刚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店小二的话,忍不住吼道:“我要是就在这里动手呢?你们知道老子是谁么?你们管得着么?”说着,此人爬起来,捡起刀,又要向莫谷儿冲来。

    饭馆的东家纳兰贝勒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此人背后的一块肉,就像抓住了一条狗的后脊背,然后甩手扔出了饭馆,从纳兰到饭馆的门口还有两丈远近的距离,想不到此人一甩手就将人扔出这么远,刘苏儿心想,此人好大的力气。

    门外传来啪的一声轻响,看来是被扔出去的人掉在地上的声音。

    纳兰脸露微笑,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用女真语问其他人:“你们还想动手么?”

    其他人见纳兰的武功太高,几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相互看了一眼后,纷纷向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在叫嚷着:“你给我们等着!”

    纳兰伸手抓住身旁的一个人,那人尖叫道:“你干什么?”

    纳兰冷冷地说道:“你们点了这么多菜,帐还没结就想走?想吃白食那你可来错地方了!”

    这人自知理亏,又加上害怕,不敢再多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元宝递给纳兰,然后转身就想走!

    纳兰喝道:“等等!”

    这人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他的同伴全都走得一干二净,就剩他一人在这里担惊受怕,他颤颤巍巍地问道:“钱不是给你了么?还要怎的?”

    纳兰说道:“你给多了!”

    这人说道:“不用……不用找了……”

    纳兰摇了摇头:“那可不行,该多少就是多少,伙计,这顿饭他们吃了多少钱?”

    店小二说道:“四两五钱银子。”

    纳兰点了点头,他手中的银元宝是十两银子,纳兰将银元宝在手中搓成银条,然后用食中二指做剪刀,在中间夹手一剪,银条断成两截,纳兰将其中一截递给店小二,剩下一截递还给那人,那人被纳兰的指力手力震惊地无以复加,茫然失措地接过银子,这才连滚带爬地慌忙跑了出去。

    纳兰在后面哈哈大笑:“慢走不送,欢迎下次光临!”

    双方说话用的都是女真语,刘苏儿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看表情也能猜出个一二,他惊讶于纳兰的武功,因为纳兰这一手功夫分明像是中土少林武功里的金刚指,刘苏儿由于没有练过,也不能肯定,他对纳兰施礼道:“多谢援手!”

    纳兰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用汉语说道:“你武功高出他们太多,根本用不着我出手,有什么好谢的?我出手只是不想他们打烂我饭馆的家伙而已,用不着谢。”说着此人慢慢走到一旁的包房中去。

    刘苏儿点了点头,想不到此人如此特立独行,武功这般高强,却在建州这苦寒之地开着饭馆,这大约就是人各有志吧。

    一场架下来,三人都没有了吃饭的兴致,特别是牛肉冷了后牛油变成了一层油脂,味道也差,三人酒也喝得差不多,又不想多生事端,这便结账离去。

    出了门,路小千说道:“空着手总觉得不对劲,等明个一定去买两把兵器回来。”

    莫谷儿虽然喝得醉醺醺的,可是还在惦记着刚才打架之事,他说道:“这家店的东家虽然武功厉害,但还是得要防范小人使坏,他出手得罪了那些人,我怕那些人回头再报复他。”

    刘苏儿说道:“你放心吧,这饭馆的东家叫什么纳兰贝勒,既是贝勒,身份岂同等闲?再加上此人武功极高,用不着咱们替他操心。”

    莫谷儿始终放心不下,毕竟打架是由他招惹起来的,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偿若那些人不来便罢,若来了,定让他们一次性地吃够教训,再也不敢前来生事。”

    晚上出来,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架,三人都觉得十分荒唐,莫谷儿酒醒了三分,话又少多了,反而路小千的话又像平时一样嗦,他问刘苏儿:“刘大侠,你看那饭馆东家纳兰的武功很高么?”

    刘苏儿说道:“随随便便就能将银元宝捏成银条,有几人能够做到?而用两根手指将银条剪断,更是匪夷所思,此人武功之高,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路小千咋舌道:“刘大侠是否太高估了他?”

    刘苏儿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到客栈房间里,路小千拿出一个银元宝,用力搓捏,但银元宝只是微微变形,想要像那人这么随意地捏成银条,还来还差得远,路小千叹了口气,将银元宝放在一旁,明白武功一道,功力不够勉强是勉强不来的。

    正要洗洗脚睡下,莫谷儿屋内忽然传来惊呼声,路小千将刚脱下的一只鞋又穿上,然后冲了出去,踢开莫谷儿的房门,只见莫谷儿一手捂着肩膀,他的肩膀上正滴着血,显然受了伤,只不过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伤他的人呢?

    路小千四下一看,窗户向外大开,他两忙扑了过去,从窗口看到两道人影正快速地离去,路小千正要翻窗户出去追,莫谷儿喊住他:“不要去!刘大侠已经追过去了!”

    路小千两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谁伤的你?”

第一百六十二章 美人清韵

    莫谷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此人武功好高,幸而刘大侠来得快,否则我这条小命恐怕就要送到此人手里!”

    路小千骇然,他知道莫谷儿的武功比他高得多,想不到他似乎连还手之力也没有,他过来查看莫谷儿的伤势,只见他的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好在他们前几日受伤后买了很多金疮药,路小千取来一边给他敷药,一边问他:“伤你的人可是那饭馆的东家纳兰?”

    他这么猜测,之因他们最近所见到的高手中,以纳兰的武功最高,是以他的嫌疑也最大。

    莫谷儿摇了摇头:“纳兰的身材高大,而此人身材瘦小,绝不是他,更何况他行事磊落,又怎会做出这种入室刺杀的事?”

    尽管此时绝不适合发笑,可是路小千还是为莫谷儿对纳兰的评价感到忍俊不禁,他说道:“人不过帮你将那几名女真人赶走,他在你心中就成了行事磊落的人了?你见到他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你怎知他是怎样的人?”

    莫谷儿也觉得好笑,路小千给他包扎伤口时紧了点,他的笑脸变成痛苦之色,不过他忍着没有叫出声来,而是轻轻地对路小千说道:“你轻点,有些人你见一面也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正所谓诚于中者形于外,你看他的样子便知他是怎样的人了。”

    路小千说道:“算你吧,你受了伤,我也不和你争执,不是他就行,想不到这小小的建州城,现在成了卧虎藏龙的风云之地,等我找到了沙忠利,咱们宰了他立刻就走,这地方真不是好待的。”

    莫谷儿失血有些多,他倒了杯水喝了,来到窗户前向外看,没有理会路小千的话,而是关心的问道:“你说刘大侠这么冒然追出去,会不会落入敌人的圈套中?”

    路小千立刻想起在垂云观中的遭遇,他说道:“又有什么圈套能困得住他呢?我说咱们也不要瞎担心,他定会没事,咱们也要坐得住,别像垂云观中那次,咱们自己白赔了一身伤,非但没有起到什么帮助,反而差点拖累了刘大侠。”

    莫谷儿叹了口气:“怪只怪咱们太也无能,刘大侠似乎比咱们也大不了多少,咱们和他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等回去我定要跟师傅再好好练练。”

    两人的师父都是同一人,楚界南,路小千听他提起师父,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

    话分两头,客栈里路小千和莫谷儿为刘苏儿感到担心,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时,刘苏儿正在建州房顶御风而行,眼前一名黑衣人正在房顶急奔,而刘苏儿在后紧紧跟随,他非是不能立刻追上此人,他是故意和此人保持一段距离,想看看此人的落脚之处。

    今晚他感慨良多,在房间中左右也睡不着,正站在窗前发呆,想起莫谷儿酒后哭诉他凄惨的遭遇,又跟着想起自己的过往,窗户打开,寒风涌进来吹熄了油灯他也没有理会,天上一轮明月,不分彼此地照耀着芸芸众生,也亏得刘苏儿离窗口近,他才能在莫谷儿发出惊呼时立刻冲出窗户,又从莫谷儿窗户冲了进去,救下他的一条小命。

    黑衣人见到刘苏儿,放下立刻就能杀死的莫谷儿,将手中一把三寸来长的分水刺转向刘苏儿刺去,刘苏儿紫竹棒放在了自己屋内的床头,这是见对方来势凌厉,便以一招四方拳以攻对攻,来人想不到刘苏儿武功高到这种地步,两人一瞬间交手三招,黑衣人知道自己不是刘苏儿的对手,一个鱼跃,从窗户跳了出去,刘苏儿见莫谷儿伤势不在要害,一时性命无碍,也跟着纵身从窗户翻出,向黑衣人追去。

    冬夜寒风呼啸,黑衣人仓皇逃窜,刘苏儿算定自己紧追不舍下,此人定会将自己带入他们的老窝,让后对自己群起而攻之,这样自己就能知道他们的来历,胜过严刑拷问,自从他用四方棍法破了全真教的七星北斗阵后,对和别人动手信心大增,也不惧对方人多势众,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一直来到建州城的城墙脚下,一招上天梯,双脚次第在城墙上点过,人已上了城墙上,接着一个翻身,落在城墙后,刘苏儿艺高人胆大,也不惧他龙潭虎穴,人也跟着上了城墙。

    建州城和中原大城规格差不多,城墙外便是护城河,和中原护城河不同之处在于这里天气极寒,护城河上早就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刘苏儿站在城墙上,见到那黑衣人正在冰上急奔,这人身形瘦小,在冰面上像是在滑动一般,迅速离去,刘苏儿跟着纵身跃下城墙,自后紧紧追去。

    出城向东,黑衣人遇林穿林,遇水过水,这里的河道十九都结了冰,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奔出了二十多里地。

    前方的黑衣人忽然来到一个小小的山岗上,这个低矮的山岗上并没有什么树木,光秃秃的,黑衣人来到山岗上后便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刘苏儿。

    刘苏儿心道,难道此人知道跑不掉,所以要和自己拼死一搏?自己好歹也要问出此人的来历。

    他纵身来到山岗上,和黑衣人相视而立,他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对我们下手?”

    黑衣人凝视他良久,什么都没说,就在刘苏儿等得不耐烦时,黑衣人忽然拉下自己脸上的黑面巾,一张绝美的脸庞出现在刘苏儿眼前。

    月光下,这张绝美的脸就像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头忽然发出明亮的光,将周围都映照得明亮起来。

    刘苏儿心中一震,想不到这黑衣人竟是名女子,而且是一位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这女子年纪不会有多大,绝不会超过双十年华,尽管刘苏儿有了梅这位贤惠的妻子,但在这一刻,他仍克制不住地怦然心动。

    这名女子用十分清丽的声音说道:“你们侮辱我们部落的格格,还打伤了我们的人,我是来找回场子的,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杀我就杀好了。”她说得汉语并不流利,带着女真语的习惯,然则就是这份生涩,让刘苏儿却感到异样的动听,他心中隐隐生出对梅的歉意,因为自己对这位绝世美女忍不住生出爱慕之意。

    刘苏儿说道:“原来你是叶赫部的人。”他立刻明白了这女子的身份,她是今晚在饭馆里吃饭时遇到的那群女真人找来的高手,准备报仇的。

    女子点了点头。

    刘苏儿带着不屑的口气说道:“就算是来找回场子,至少也找个男人出来,找个女人过来算什么意思?”

    女子柳眉一蹙道:“我是我们部落里武功最高的人,男人女人又有什么不同了?你这人真奇怪,要打就打,不打我就走了。”

    刘苏儿叹了口气,一股斗志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怎能忍心对这名女子动手?那就像对一副名画进行涂改,对一尊精美的瓷瓶进行敲打那般,他说道:“在我们汉人那里,男人的事都由男人来解决,从没有让女人出头的,在我们那里……女人都是被用来疼惜的,又怎舍得让她们去做这种打打杀杀的事?”

    女子惊愕了半晌,忽然掩嘴笑了起来,她这一笑不要紧,更让刘苏儿有种忽然春风来之感,他心道原来漂亮女人的魅力竟然这么大,比之什么绝世武功都让人内力消失得更快,都让人斗志全无,女子说道:“我们草原上的女子可没有你们这么多规矩,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的不好么?让男人护着又算什么本事?”

    刘苏儿茫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妻子梅也是武林中人,只不过自己绝不会让她为自己出头罢了,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看了他一会,然后说道:“我叫叶赫那拉清韵,你呢?”

    刘苏儿说道:“我叫刘苏儿。”不知为什么,他对这名叫做叶赫那拉清韵的女子全无抵抗力,兴不起一丁点隐瞒她的意思。

    清韵说道:“你叫刘苏儿?你不是姓吴么?那吴老子是假名字了?”

    刘苏儿心道吴老子这三个字自己只在贩子乌苏身前提起过,难道是这小子出卖了自己?否则她怎会找到自己下榻的客栈?想到这里,刘苏儿对乌苏充满了矛盾的心情,之所以矛盾,是因为他出卖了自己和路小千以及莫谷儿,使得莫谷儿被刺受伤,而乌苏却因此让自己结识了这名女子,又不禁隐隐带着些感激。他笑道:“吴老子是我骗人用的假名字,我的真名字就是刘苏儿。”

    清韵说道:“原来你是骗乌苏的,若非我斩断他的双脚,他还不肯说出你们的下落呢,你骗了他,他却死命维护你,真让人想不明白。”

    刘苏儿跟她说话,脑子总有种跟不上她所说的感觉,想来都是被她的绝美容貌分了神,他须得想上一想,才能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一者,乌苏原来并非心肝情愿的出卖自己,而是被她砍断了双脚,这可怜的人,因为双脚断了的缘故,自己也不必再去找他的麻烦;二者,这女子相貌这么美,想不到下手这么毒辣,她的美貌和她的行事恰好像是两个极端,刘苏儿喃喃地问道:“你砍断了他的双脚?”

    清韵说道:“不错,他要是早说,我也不至于向他逼问了,行啦,该问的事你都问完了吧?你要是不想杀我,我就走啦。”

    刘苏儿伸手说道:“慢着!”

    清韵缓缓地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你真要杀我?”

    刘苏儿摇了摇头:“我下不了手,我只想问你,你以后还会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清韵咯咯一笑说道:“当然不会,你武功这么高,我不是你的对手。”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失望。

    清韵对他甜甜一笑道:“那我走啦!”

    说完,清韵再次带上黑面巾,人跃下山岗,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一阵北风吹过,大地又似乎陷入深冬的严寒当中。

    刘苏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因为放走了清韵,心中竟对梅生出一股愧疚之感。

第一百六十三章 楼名拱月

    回到建州城客栈中,路小千和莫谷儿见刘苏儿无恙归来,都感到十分高兴,路小千说道:“我就说了,以刘大侠的武功,绝不会又什么闪失。”

    刘苏儿至今仍有些失魂落魄的,他问莫谷儿:“你伤口怎么样了?”

    莫谷儿说道:“没事,那刺客……”

    刘苏儿不好说自己因为刺客貌美而将她放走了,而是说道:“那刺客是个女子,我逼问出她的性命来历,便让她走了,她此后不会再来袭击我们。”

    路小千问道:“是个女人?真想不到,她是谁?为何要对付我们?”

    刘苏儿说道:“她叫做叶赫那拉清韵,你们听到她的姓氏,难道还不明白她为何来找咱们的麻烦吗?”

    路小千愕然:“难道竟是因为在饭店里的事?”

    刘苏儿点了点头。

    莫谷儿歉然道:“都怪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口不择言,惹来这场麻烦事。”

    刘苏儿说道:“不怪你,你好好养伤,不要内疚了,这名女子行事狠辣,若非我不愿对女人下手,定然会宰了她为你报仇。”这当然是瞎话,他怎舍得对她动手呢?

    路小千说道:“她是怎么知道咱们住在这里的?”

    刘苏儿苦笑道:“她以为我名字叫做吴老子,你猜她是从谁那里得知的?”

    路小千立刻醒悟,他恨恨地说道:“是贩子乌苏!我早知道这家伙不是好人,这次又出卖了咱们,明早咱们就找他去!”

    刘苏儿摇了摇头:“我看算了吧,这女刺客为了从他口中逼问出咱们的落脚处,他的双脚都被砍了,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他能为了咱们失去了双脚,对这种人来说已是罕见的义气了,何况寻找沙忠利,还得需要他的帮助,咱们还得安慰安慰他才行。”

    路小千可没有刘苏儿这么容易谅解他,他说道:“两只脚的代价就想让咱们送命?”

    莫谷儿连忙打断他的话:“他也是迫不得已,我看算了吧。”

    三人又说了会不相干的话,然后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睡在床上,刘苏儿想着叶赫那拉清韵的绝世容颜,又想到在家中看着孩子,跟自己举案齐眉的梅,心中时而感到甜蜜,时而感到烦乱不已,他暗中告诫自己,清韵不过是女真人里叶赫部的女子,而且是个狠辣的女子,别说自己已经有了妻室,就算没有妻室,这种女子也是碰不得的。

    然而他又忍不住想起她,又忍不住在心中想,自己若没有结婚,难道真是碰不得么?

    心中一股莫名的渴望和世俗的枷锁,让他在危险的边缘进退不得,矛盾不已。

    第二天一早,店伙计给三人送来早饭,刘苏儿问店伙计:“让你打听的事可以眉目了?”

    店伙计说道:“城中的二十八家客栈我已经问过二十一家了,剩下的七家这两天就会有结果,您就放心好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又赏了他一两银子,店伙计心满意足地离去。

    吃过早饭,三人正要出门去找乌苏问问情况,想不到乌苏的手下先来找上了他们,刘苏儿问道:“乌苏怎么样了?”

    来人连带愧疚地说道:“幸而三位大爷都没有大碍,我们主子都要愧疚死了,他现在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口中还在询问三位大爷的安危,你们不知道,昨晚他出的事,来人下手也真狠,用短刀将我们主子的双脚砍断,血流一地,七八名郎中都束手无策,还好一位和主人有交情的汉人武师将主子断腿处扎紧,又用蜂蜜混了金疮药将伤口糊住才不止继续流血,否则他身上的血都要流光了。”

    路小千丝毫不同情乌苏的遭遇,反而说道:“他内疚?我看他是怕我们去找他的麻烦吧,他见我们活得好好的,八成是失望多过高兴才对。”

    来人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路小千还要说些什么讽刺的话,被莫谷儿拦住。

    刘苏儿说道:“那你在前面带路,我们过去看望看望乌苏。”

    来人答应了,带着三人来到乌苏在建州城中的另一处宅子,像他这种人,就好比狡兔,就算有三窟也是正常,刘苏儿知道他是怕清韵再来找他,所以暂时先躲了起来,而他既敢带人来此,也说明他不担心自己,又在向自己表示他没有防备自己。

    在这种地方能成为贩子的人,在识人方面自然有一手,他是看准了自己不会对他痛下杀手的那种人,只是对清韵,想必他才是看走了眼,否则以他的精明,怎会被砍断了双脚?

    此刻乌苏正躺在内屋的床上,房间里燃烧着三个火炉,一屋子里都暖烘烘的,但乌苏还是疼得冷汗直流,旁边一名妇人不断给他擦拭脸上的汗珠,他见到刘苏儿等人进来,连忙装作要起来的样子,其实他的双脚已断,又怎能站得起来?不过是他在表明对刘苏儿等人的欢迎而已。

    刘苏儿说道:“您呐还是乖乖地躺着吧。”

    乌苏颓然坐倒,身子震动牵扯到了伤口,又痛得他咬牙切齿起来。

    刘苏儿怕清韵和乌苏两人联手使诈,江湖风云波诡,谁说得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掀开乌苏的被子看了看,乌苏自脚踝以下全都不见了,虽然被包扎着,也能看出他的双脚的确被砍断,像他这种人物,正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刻,断了双脚就成为残废,真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刘苏儿若非亲眼所见,真难相信她下手会这么毒辣。

    乌苏苦笑着说道:“你遇到这狠心残忍的女子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

    乌苏说道:“她的武功虽高,但是比起吴大侠来,还是差得远了,否则我宁死也不会说出你们的所在。”

    刘苏儿对他出卖自己现在已经毫不介怀,反而有些同情他的遭遇,他说道:“你认得她?”

    乌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虽然不认得,可也听说过,她在野人女真里名声很响,人家都称作她为努卡依哈,也就是带刺的花之意,她武功高强,任谁都不放在眼里,但凡敢招惹她的人,残肢断体都算好的,她动起手来,可算是绝不留余地,若非吴大侠武功高强,也制服她不得。”

    刘苏儿见他的惨状以及他难得的真诚,歉然道:“我不姓吴,我姓刘。”

    乌苏强忍着痛苦说道:“是刘大侠。”

    刘苏儿说道:“关于这个女子,你还知道些什么?”

    乌苏说道:“这女子是叶赫部的人,名叫叶赫那拉清韵,乃是叶赫多目的女儿,她家在叶赫部里算不上有什么地位,但是后来她不知如何,拜了以为中原武人为师,学了一身本事,为人虽然狠辣,但十分维护自己的族人,所以在叶赫部声望很高,以前还有些小伙子觊觎她的美貌,前去撩拨她,都被她打得抱头鼠窜,后来她出手越来越狠辣,敢于招惹她的人已经没有了,所以她至今未嫁,这小贼娘怕是也没人敢娶她,呸!”

    说到后来,他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刘苏儿心中感到好笑,又带着些感激,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下落而失去双脚的,只是这时这么说,不免更让他受到打击。

    刘苏儿问道:“这小贼娘长相如何你见到了?”

    乌苏摇了摇头:“叶赫部多出美人,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她长得美又如何?还不是没人敢娶?”

    刘苏儿不再多问,他已经知道了清韵的事,现下他要问问沙忠利的事了,这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虽然心有不忍,但他还是问道:“不知我让乌苏去找的人,现在可有什么结果了?”

    乌苏说道:“还有几处地方没有打听到,就快了,这两三日间就会有个结果,还请吴大侠哦不,是刘大侠放心。”

    刘苏儿心道他和那店伙计都要两三日才有结果,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他说道:“既然乌苏这么上心,我也就放心了,乌苏身子有伤,我来得匆忙,没有给乌苏买什么东西,这一百两银子还请乌苏拿着,买些人参灵芝什么的补补,我就不打扰了。”

    乌苏感激地说道:“这怎么好意思?事情还没办成……”

    路小千和莫谷儿对乌苏没什么好感,早就走到了门外,刘苏儿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努卡依哈伤了我的兄弟,她的事你也顺便帮我打听打听,说不定我能帮你报了这个仇。”

    在乌苏瞠目结舌中,刘苏儿扬长而去。

    刚回到客栈,还没坐下啦休息,店伙计就冲进来对刘苏儿说道:“恭喜客官,您让我找的人有眉目了!”

    刘苏儿大喜之下几乎跳了起来,他问道:“人在何处?”他声音激动,想不到这件如此渺茫之事,竟会让一个客栈的伙计给找到。

    店伙计说道:“他人早走了,我只是查到他曾在拱月楼住过三晚。”

    刘苏儿问道:“拱月楼?”

    店伙计点了点头:“拱月楼虽也是客栈,但同时也是一家青楼,两相结合,所以生意特别好,客官您懂的。”

    刘苏儿不以为意,问道:“可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店伙计说道:“听说他出手阔绰,来到就包下了拱月楼的当红阿姑银月,那沙忠利的去向,说不定银月知道,只是银月此人十分看重银子,客官不如直接去问她的好。”

    刘苏儿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做得很好!”他掏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递给店伙计又问道,“没人知道你在打听他吧?”

    店伙计点了点头:“这个自然,客官吩咐下来的事,我岂能不记得?”他结果银票,仔细看了看,这才谢过刘苏儿,喜滋滋地去了。

    刘苏儿喊来路小千和莫谷儿,路小千还不知刘苏儿让店伙计找人的事,刘苏儿说道:“沙忠利的确来过建州,不过又走了。”

    路小千听得热血沸腾,他问道:“他去了何处?”

    刘苏儿说道:“他去了何处,可能只有一个人能告诉咱们,咱们现在就去找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完颜锋芒

    离开客栈,路过一家兵器铺,路小千和莫谷儿进去各自挑了一把趁手的兵器,女真族各部落常年不靖,尽管努尔哈赤已经统一了各部落,但多数人走在街上还是带着兵器,以防万一,不像中原,只有习武之人才常常带着兵器,这里只要是成年男子,人手一把利刃,所以兵器铺的生意特别好。

    路小千挑了一把青钢剑,店家告诉他们:“客官真是好眼光,这把剑是从中原有名的铸剑高手手中收购来的,端的是吹毛短发,锋利无比,平时杀猪宰羊,刃也不会卷。”

    刘苏儿想到这里人常常要宰杀牲畜,看来他们携带刀子宝剑,不仅仅是为了防身,更有实用的价值,路小千笑问:“宰猪宰牛刃都不卷?”

    店家:“绝不会卷,这把刀可是捶打了上千次才得到的铁精。”

    路小千问道:“那杀人会不会卷?”

    店家笑道:“莫开玩笑,剑是好剑,客官是否真心要买?”

    路小千问道:“多少钱?”

    店家说道:“一百两,不议价。”

    刘苏儿连剑带鞘拿在手里掂了掂,这种货色的青钢剑在中原最多只要二十两,想不到在这里竟要买到一百两,所谓杀猪宰牛都不会卷,那更是吹牛皮了,店家定是看他们不会在这里长待,所以也不怕他们找回,路小千刚要要讨价还价,刘苏儿拦住他,替他付了钱,路小千将剑拿起来,这把剑虽然和他在垂云观被收走的那把剑无法相比,但轻重长短也都差不多,只能将就着用了,等回到中原再去寻一把好剑。

    店家见路小千买剑这么爽快,等莫谷儿来问的时候,他更是拿出了另一把差不多的青钢剑,却将这把剑夸上了天,要价三百两。

    莫谷儿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当我们是肥羊么?你这里最便宜的剑是哪一把?”

    店家拿出一把连剑鞘都没有还锈迹斑斑的剑说道:“呶,这一把剑你要不要?只要一两银子,你再看看那一把,这剑呐,本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他话没说完,莫谷儿就拿起这把锈剑,又用路小千那柄价值百两的青钢剑将锈剑的护手削去,看起来和他原来用的那把薄铁片便有三分相似,他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满意,然后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店家:“我就要这一把了。”

    店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人离去,口中喃喃地说道:“真是怪人,好剑不要要破剑,我看他八成也不懂怎么使剑!”

    三人来到拱月楼的时候,还没到晌午,不过不要紧,这里的规矩不像中原,非倒日落才开始营业,老鸨还是欢欢喜喜地将三人迎了进去。

    刘苏儿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银月的姑娘?”

    老鸨笑道:“不错,银月姑娘虽好,我们还有明月姑娘和秀月姑娘都不错,你们三人……”

    刘苏儿说道:“我们只找银月姑娘。”

    老鸨露出为难的神色。

    刘苏儿这时也顾不得多了少了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说道:“我们是非银月姑娘不可,可是有什么为难的?”

    天下哪有老鸨不贪财的?何况刘苏儿一出手就是百两银票,这么大的手笔,在她拱月楼可不常见,但她却偏偏没有接,而是为难地说道:“银月姑娘……银月姑娘身子有恙,暂时接不了客,不如……”

    刘苏儿立刻听出这是她的借口,便打断她的话道:“胡说,你老实说来,她现在什么地方?”

    老鸨看了看四周,一些客人正想他们这里投来关注的目光,老鸨压低声音道:“银月姑娘这几日被完颜千夫长包下了,你们若是非要银月不可,何不等上几日再说?”

    路小千想着沙忠利的下落就近在眼前,心中如火如荼,他刚要推开老鸨进去找,被刘苏儿拦下,刘苏儿将银票硬塞到老鸨手中,然后说道:“原来是完颜千夫长,你不早说?我们是全真教的人,和完颜千夫长有过几面之缘,你带我去找他,我跟他打个招呼就行,至于是不是让银月来陪,那是我和万夫长之间的事,和鸨母无干。”

    老鸨有些将信将疑,她哪里知道什么全真教不全真教的,她说道:“既然如此,容老奴进去通报一声,完颜千夫长向来起床起得晚,怕人打扰,唯有老奴唤他方可无碍。”

    刘苏儿拉着她的手,将一百两银票塞在她手中,然后说道:“麻烦鸨母了,我们跟你一起去,你去喊他,我们在门口等,你放心,就算完颜千夫长察觉,我们也会说使我们要求如此,他不会怪罪你的。”

    老鸨紧紧攥住银票,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好吧,不过你们在门口千万不可出声,直到他喊你们进去,若是他生起气来,那是要杀人的。”

    刘苏儿安慰她:“你放心,他见到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上次我送给他的一串金珠,他曾说此后只要我来找他,他必倒履相迎。”他信口胡诌,只为让鸨母更加相信真有其事。

    老鸨心道他那是看上了你,他是看上你的金子,她放下心来,带着三人来到后院的二楼,二楼最大的一间房就在东南角,这间房子是上方,既能得早晨和晌午的阳光,又能看到街上的景致,来到门口,老鸨手中捏着一块手帕反手去敲门,刘苏儿忽然出手击在老鸨的后脑勺上,这老鸨哪里挨得住刘苏儿这一掌,哼都没哼出来,就缓缓地倒了下去,刘苏儿连忙将她扶住,以防她倒在地上发出声响。

    然而完颜千夫长还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喝问道:“是谁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路小千想起沙忠利的线索就在眼前,哪里还能忍耐得住,飞起一脚将门踹开,刘苏儿怕声响过大引人围观,提着老鸨进了屋,莫谷儿随后进去,将门反手关上。

    完颜千夫长本命完颜锋芒,祖上是金朝有名的将领,承祖上福荫,令努尔哈赤对他高看一眼,当然,完颜锋芒自己也很争气,将祖传的武功练得强爷胜祖,虽然敌不过十二力神,然则在官兵当中,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他见到有人闯进来,放下正穿着一半的衣服,连忙将倚在床头的一杆铁枪拿在手中,同时他也看到了昏迷过去的老鸨,以为三人是过来刺杀自己的人,他口中高呼:“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说着,完颜锋芒将铁枪一摆,在身前做出防守戒备的姿势,在他身后的床上,原本有一名**的女子面朝里躺着,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听到完颜锋芒呵斥,这才转过身来,见到三人带着昏迷的老鸨,就要尖声呼叫起来,这名女妓自然就是银月了。

    刘苏儿一看事情紧急,放下手中老鸨,一招四方拳使出,人赶在银月尖叫之前一掌击晕了她,这才转过身来向完颜锋芒动手,完颜锋芒武功虽高,然则那只是在女真人的官兵中,如何是刘苏儿的对手?刘苏儿一招过去就将他打到在地,接着一脚将他踢晕了过去。

    这时老鸨迷迷糊糊地正要醒来,看到刘苏儿脚踢完颜千夫长的情形,以为刘苏儿杀死了他,她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路小千看着床上陷入昏迷中的银月,走过去用被子将她卷住,然后向门口走去。

    刘苏儿说道:“门口都是人,从窗户这边走。”

    三人从窗户这里鱼贯而出,背后已经传来前来查看动静的护院人的脚步声。

    外面街道上的人并不多,但是三人还带着一个被子,被子里裹着一个女子,实在太过显眼,更何况他们是从拱月楼二楼逃出来的,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刘苏儿拦下一架马车,来不及多说,随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让赶车的人即刻带他们出城。

    说巧不巧,赶车的人恰好是车马行的人,得了银子二话不说,就向就近的城北门赶去。

    一路有惊无险地出了城,光天化日下在荒郊审问一名女子毕竟不合适,何况马车车厢外天寒地冻,银月又似乎没有穿衣服,冻也要将她冻死了,刘苏儿下了马车,和车夫讨价还价,将马车车厢买了下来,马则让他骑走,算他十两银子,车夫欢天喜地地离去,其实马车车厢如此陈旧,五两银子也不值,马车车夫心道遇到了傻子,买马车不要马光要车,三人气势汹汹,他又怕刘苏儿等人后悔,骑着马就扬长而去。

    刘苏儿要的就是他赶紧离开,三人将昏迷中的银月唤醒,问起她关于沙忠利的事。

    银月醒来依旧感到迷迷糊糊的,她最后的印象是在拱月楼中被人打晕,怎的醒来是在一架马车当中,她想尖声呼救,但看着三人无所谓的样子,她立刻醒悟自己再怎么喊人也是无用,三名男子劫掠一名女妓,哪还能有什么目的?银月眼睛一转,就要从被子里出来,企图色诱其中一人,分化三人的关系,自己好能趁机脱身。

    哪知她打得如意算盘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三人目的不在她身上,路小千问道:“三个月前,有个汉人客人包了你几日,此后他便离去,你告诉我他去了什么地方,我们就送你平安回去,偿若不说……”

    银月见路小千年纪轻轻,却故作一份凶狠状,正想取笑他两句,路小千一剑削断了她头上的发簪,然后说道:“不要嗦别的,否则下一剑出来,你再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银月回城

    银月见他说出剑就出剑,丝毫没有怜惜自己美色之意,再看三人眼神,竟没人向她身子看上一眼,眼中都露出端正的神采,她终于明白这几名年轻男子的目的并不在她本人,她至此放感到害怕,胆战心惊地说道:“我……我不知几位大爷要问的是哪个人……”

    路小千的眼中想要喷出火来:“我再说一次,一个男人,在三个多月前,曾在拱月楼包了你几日,他本名叫做沙忠利,或者他用了假名字,他长得……”接着他将沙忠利的相貌说了出来。

    银月被眼前的青钢剑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她拼命回想,奈何那段时间正是拱月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她竭力回思,终于有了一点印象,她试探着问道:“那人耳朵后是不是有一块蚕豆大的胎记?”

    路小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错,就是他,快说他后来去了哪里!”

    银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他并没有说……”

    路小千闻言犹如晴天霹雳,他正要继续喝问,被刘苏儿阻止,刘苏儿温言和气地问道:“你好好想想,他有没有说也以后要去做什么,或者去买什么,又或者他来不来你们拱月楼?”

    银月说道:“来这里的男人哪个都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一半以上的男人都许诺过要给我赎身,有的还说要纳我入门,这些男人后来再也没有遇到过,都是负心薄幸没良心的东西,亏老娘还好好伺候过他们……至于你们说的这个人么,他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不大爱说话,似乎满腹心事,身上钱很多,出手也很大方,我还怀疑过他是不是什么通缉犯,但看他一脸忠厚的样子,又觉得有些不像……对了!他曾说过他走的路再也回不去啦,还有,他说他原来以为世上最重要的是钱,现在才知道若没有立足之地,就算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我还安慰他,只要有了钱,到哪里不能活得像个爷?怎会没有立足之地?他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顿脾气,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刘苏儿和路小千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失望,通过银月的话,他们能够肯定此人就是沙忠利,然则此人说话行事十分谨慎,不会轻易跟陌生人透露出他的行踪,这么说来,现在只能肯定三个多月前沙忠利来过建州,此后去了何处,那便断了联系。

    旁边一直静听沉默的莫谷儿忽然问道:“此人是自己来的还是和别人一起来的?”

    银月想了想,最后说道:“他和另外一个人起来的,那个人似乎和他不同,并不像他这样天天拉着脸。”

    刘苏儿大喜:“那这个人是由哪个姑娘陪的?”

    银月一脸嫌弃地说道:“什么哪个姑娘?他不喜欢姑娘,喜欢小子。”

    路小千不明所以,愕然道:“什么意思?”

    银月说道:“他喜欢男人,好男风,我们拱月楼只有姑娘,所以他来过一次就走了,你们不提,我还想不起来这个人呢。”

    路小千这才恍然,细想一下也觉得有些恶心。

    刘苏儿问道:“建州城里有哪家青楼有这方面的……”他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银月说道:“靠近城东有一家扶摇宫,里面有几个小白脸,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有这种嗜好的人不多。”

    刘苏儿又问道:“你可知道这人的名字?”

    银月摇了摇头,但将此人的相貌说了出来。

    刘苏儿断然道:“你们二人在此看着她,我去趟扶摇宫。”

    莫谷儿说道:“看着她,路师弟一个人就够了,我陪你一起去。”

    平时大大咧咧的路小千现在忽然要单独面对一名女妓时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他拉住莫谷儿的手说道:“你可不能抛下我一个人。”

    莫谷儿哈哈大笑,说道:“给你这么一个机会,你应该感激我才是。”

    路小千说道:“别开玩笑,要不然让我陪刘大侠去,让莫师兄留下,我看他对付女人比我有手段得多。”

    刘苏儿说道:“都别争了,咱们一起去吧,只怕到了扶摇宫,你们又会觉得还不如留下来呢。”

    被卷在被子里的银月惊慌失措地说道:“你们可不能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这里是建州城外的荒野之地,偿若是在春夏之际,这里倒也草色茵茵,但寒冬之时,景色殊不好看,到处是冻得硬邦邦的土地和一些斑驳的荒草,别说是一名没穿衣服又不会武功的女人,就算是个男人,若是从被子里出来也会被冻死,而若让她卷着被子回城,一来太不现实,二来有悖于他们行事的准则,银月虽是名女妓,然则对他们来说却是无辜之人,将无辜之人抛弃在荒郊野外,总归有失侠义之道。

    刘苏儿犹豫了一会,问银月:“你现在自由了,是否还想回到拱月楼?”

    银月点了点头:“这个当然,不然我还能去哪?”

    刘苏儿问道:“现在没有人管你,你自然可以远走高飞,以你的容貌,找个人嫁了不是挺好的么?”

    路小千鄙夷地说道:“你难道是天生的贱命?非要去出卖自己的皮肉不可?”

    银月闻言怒道:“现在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没有嫁妆,没有家人,我去嫁给谁?老娘一辈子挣的钱都在拱月楼里,我的户籍也在拱月楼里,我卖身快十年了,想让我将这十年挣的钱白白扔掉?没门!”

    路小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银月听他说话不堪,可是对她说话不堪的客人多了,她也都是笑脸相迎,这路小千挟持了她,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不知为何她一点都不怕而且显得十分生气,她怒气不减:“什么原来如此?”

    路小千说道:“不知你十年来挣了多少钱?”

    银月傲然道:“除了给鸨母的钱给拱月楼的钱,我存了七千多两银子呢。”

    路小千说道:“如果我给你七千两银子,你愿意现在就走么?”

    银月犹豫了一会,然后说道:“好!我走!不过你要先把七千两给我。”

    刘苏儿看出她不是真心如此,她的眼里带着狡黠的光彩,此刻若是给她七千两银子,她定然还是舍不得拱月楼里的钱,两头都要,他摇了摇头,打断路小千的话:“别傻了,她有七千两银子,若想走,自己就能给自己赎身了,还轮得到你?”

    路小千没有理会刘苏儿的话,反而眼中露出坚定的神采,他对银月说道:“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但你放心,等我回到中原,一定将钱给你送来。”

    银月“呸”了一声道:“没钱说什么大话?那不是消遣老娘么?像你这种小鬼,老娘见得多了,嘴上说得好听,提上裤子就把老娘忘得一干二净,还回中原?我看你回头就不记得了吧!”

    路小千也生了气,他怒瞪着银月道:“你……”

    银月也是杏目圆瞪,丝毫不让地和他对视:“我?我怎么啦?”

    莫谷儿一拉路小千的胳膊,路小千这才恨恨地转过身来,他对自己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也感到莫名其妙,其实身具侠义心肠的人,总会哀其不争怒其不改,本没有什么原因的。

    银月一副获胜后的得意洋洋的样子,刘苏儿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们再将你送回去吧,只是今日我们问你之事,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

    银月点了点头:“你们将我劫了出来,却又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说出去我的脸也没地方搁,你们就放心吧。”

    刘苏儿知道路小千和银月根本不是一路人,比之与夏虫语冰差得还要远,银月不相信路小千的话,那是她见过太多嘴上说得好听,实则都是骗人的嫖客,而路小千是武林侠义中人,讲究一言九鼎,言出必践,两人想法相差太多,又互相看不上眼,在路小千心中,银月多半是个唯钱是图的下贱女子,而在银月眼里,路小千不过是个没钱的小鬼头,起争执实属正常不过。

    马车没了马,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一人抬起一个车辕,拉着车子向官道走去,来到官道上又走了一顿饭的功夫,遇到几名赶着牛羊准备进城的牧民,刘苏儿买了他们的一头牛,将车厢在牛背上搭好,让牧民将银月送到拱月楼去,又给了牧民一两银子的赏钱。

    牧民高高兴兴地赶车走了,刘苏儿三人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看着牛车进了城,路小千才长舒一口气。

    刘苏儿说道:“你其实还是关心她的安慰是不是?你怕牧民会对她有不轨之心,入了城银月就安全了。”

    路小千当然不肯承认:“我关心她?笑话!这贱人巴不得赶紧回去去卖!我祝她生意兴隆,天天都有客人来!”

    莫谷儿淡淡地说道:“你就算不关心她,也不用这么歇斯底里地冲我们吼啊?”

    路小千气呼呼地看着莫谷儿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刘苏儿和莫谷儿也觉得好笑,三人在城外笑得引人侧目,路小千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良久,笑声停歇,三人也跟着回了城,去扶摇宫去打听和沙忠利一起来的人的去向。

    回城的路上,路小千叹道:“说不定我真是有些关心她,可是她根本就不值得别人关心。”

    刘苏儿则说道:“谁都值得关心,只是有的人从开始就被逼无奈的走上了歧途,这并非是走错了路的人的错,她不肯回头,因为她走得太远了,已经分不清是非。”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些线索

    扶摇宫虽然带着“宫”字,但规模和格局还比不上带着“楼”字的拱月楼,建州本就是苦寒之地,和中原青楼的术业专攻相比,这里青楼为了营生,多有将几种买卖一起做的情况。

    拱月楼是将青楼和旅店结合在一起,而扶摇宫则兼营酒馆饭店的生意,三人看着到了晌午,忙活了一上午都没有吃饭,便在扶摇宫先吃了饭,想不到这里饭菜味道还不错,食客也不少。

    吃完饭,三人便来到扶摇宫的后院,这里才是青楼的真容,一进后院的月门,就有老鸨迎上来,热切地问道:“几位官人是否来快活的?”

    刘苏儿笑道:“不来快活,难道来快死不成?给我们三人找一间大房。”说着塞到老鸨手里一块银子,在这种烟花之地,若不拿银子开路,便不会受到重视。

    老鸨果然带他们这三位“豪客”来到一间很大的房间,然后要安排姑娘过来,刘苏儿摆了摆手,问道:“听说这里有童子?”

    老鸨会心一笑:“原来官人喜欢的是这个调调,有有,我们扶摇宫是建州城里仅有的一家,官人真是来对地方了,我去喊他们过来。”

    刘苏儿说道:“慢着,我想先问问,你们这里有多少名童子?”

    老鸨说道:“共有七人,人数虽然少点,但个个都是俊秀可人,官人大可放心!”

    刘苏儿说道:“七人?嗯,你将他们全都喊过来让我看看,就算没有留下的,我也有赏钱。”

    老鸨连忙点头:“哎,我这就去叫他们去。”

    刘苏儿这番娴熟的说话,几乎让路小千和莫谷儿以为刘苏儿是这种地方的熟客,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刘苏儿笑道:“千万别误会,这种地方我虽来过几次,不是打架就是谈判,这一次也是一样,只不过耳濡目染下,也学会了他们说话的腔调。”两人这才释然。

    不多会,七名少年鱼贯走了进来,其中三人虽是男子,却做女子的打扮,还有三人虽然穿的是男子的衣服,脸上却擦着胭脂,更有一人脸上长着一蓬胡须,年纪不大,看起来却十分老成,颇有威猛之相。

    刘苏儿对带他们过来的老鸨说道:“鸨母先出去吧,我跟他们说说话。”说着给她扔过来一块碎银子,老鸨手忙脚乱地接过,然后说道:“那行,老身就不打扰几位逍遥了。”

    说着笑盈盈地走了出去,出去后还乖觉地将门带上。

    刘苏儿看着这形象各异的七人,着实分辨不出那个曾陪过和沙忠利在一起的人,他只得先问道:“你们客人多么?”

    那一脸胡须相貌老成的少年摇了摇头:“客人不多,远比不上这里的姑娘……”

    刘苏儿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不适,先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两银子,这七人拿了银子,脸上也露出了光彩,其中一人说道:“我看几位大爷不像其他的客人,不知几位有什么吩咐?”

    刘苏儿说道:“哦?是么?我们和其他客人有什么不同?”

    这名脸上擦着粉脂的少年说道:“其他客人一见到我们就将我们拉入怀中,说着不堪入耳的话,三位客人却规规矩矩地坐着……”

    刘苏儿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多说了,我要找个人,这个人曾来过你们这里,偿若谁能告诉我此人的去向,我重重有赏,偿若找不到,我也不要你们服侍了。”

    在七人面面相觑中,刘苏儿接着说道:“三个多月前,曾有人来过你们这里逍遥快活,他三十多岁,人很瘦,喜欢带着毡帽,鼻子旁有一颗痣的人,是谁接待招呼的?”

    这七人好像都见过此人,其中五人的眼光都看向其中两人,刘苏儿心道,难道此人还找了两人来陪不成?他掏出十两银子,对这五人说道:“你们五人都出去,一人二两银子赏钱,告诉其他人不要过来打扰我们,钱你们自己分去吧。”

    这五人什么都没做,就每人白得了三两银子,无不高兴地走了出去,这钱不是他们陪寝的钱,扶摇宫不会拿抽成,是他们净得的,几人欢天喜地地离去,而留下的两名少年见到三人出手大方,更是怦然心动,不相干的人都有这么多赏钱,他们更不会少了。

    留下的两名少年便是擦着胭脂水粉穿着男装的两位,刘苏儿问道:“你们都陪过他?”

    其中一名少年点头道:“不错,不知客人想要问什么?”

    刘苏儿怕他们为了赏钱故意瞎说,他刚才并没有将此人的相貌说完,又让两人描述了一番此人其他的形象,确认和银月所说的是同一人后,这才接着问道:“我想知道此人从这里离去后的去向,你们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离开扶摇宫,路小千差点在路边吐了出来,他喘着气道:“想不到这世上真有不爱女子却喜欢男人的男人。”

    刘苏儿面不改色地说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咱们只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寻找沙忠利的事,不会这么容易。”

    路小千平复下来后说道:“总归是越找越近,现在知道了他们去了东边,继续找下去,迟早会找到他的。”

    原来据扶摇宫的少年所言,这位陪在沙忠利身旁的人名叫赵极刚,他虽然没有直接跟这里的人说自己的去向,却说了几个至关重要的词,海东青,阳光普照,征募等语。

    刘苏儿知道,这几个词是找到沙忠利的关键,只是暂时不知道什么意思,三人有了些线索,尽管还距离找到沙忠利差得远,但总在抽丝剥茧的过程中逐渐向其接近。

    离开扶摇宫,三人回到客栈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这里,他们行踪暴露,留在这里有损无益。

    出了客栈,三人直接去找贩子乌苏。

    乌苏还在养伤,一见到他们就说道:“我正在找你们,你们去了哪里?”

    路小千连忙问道:“有消息了?”

    乌苏点了点头,伤口的疼痛依然让他流出冷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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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