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道遇截兵
据乌苏手下传来的消息,两个多月以前曾有人在靠近大海的地方遇到两名奇怪的汉人,他们既非在那里做买卖,也不像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因为大多走投无路的人都是贫困潦倒,而这两人却十分有钱。
刘苏儿记得谭豹在收买沙忠利的时候,许诺了种种好处,最后虽然没有给他一官半职,但这却很有可能给了他一大笔赏钱,而沙忠利就是靠着这一笔赏钱不断逃生的。
路小千问道:“两个多月以前?那他们现在何处?”
乌苏说道:“听海边的人说,最后两人好像去了叶赫部,不过也不能确定,因为从那以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两人。”
刘苏儿问道:“再也没见过两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猜他们去了叶赫部?”
乌苏苦笑道:“我的人能力有限……这么跟你说吧,我乌苏在建州,就算是跟着努尔哈赤了,叶赫部和努尔哈赤之间有着不小的嫌隙,所以叶赫部对我们建州女真提防的厉害,根本不容我们的人接近,而除了重重设防的叶赫部外,其他地方我的人都找遍了,偿若再其他地方我们定可得知,只有叶赫部是个例外,这么说几位大爷就懂了吧?”
刘苏儿摇了摇头:“你这话漏洞这么大,让我怎么相信你?”
乌苏愕然问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有什么漏洞?你……你可别吓唬我……”
路小千和莫谷儿都不知道刘苏儿所说的漏洞是什么,无不盯着他看,刘苏儿说道:“努尔哈赤和叶赫部结为了姻亲,两家有了这层关系,你竟还说什么嫌隙?竟还说什么他们地方你?这不是撒了个弥天大谎吗?”
乌苏连忙解释道:“这是你不知道两家人的关系,才会被他们表面上的和睦所蒙蔽,在很多年以前,叶赫部就和努尔哈赤所在的爱新觉罗部打过无数次仗,最后因为叶赫部的势力庞大,爱新觉罗部不敌之下只能俯首称臣,不过此后叶赫部并没有因此将爱新觉罗部赶尽杀绝,反而让自己的女儿和他部中出色的男儿结为姻亲,但此后爱新觉罗不但不感激叶赫部,反而又和叶赫部打了起来,就这样,双方打打合合,已经有多次。”
看着刘苏儿等三人不敢相信的神色,乌苏满不在乎地接着说道:“叶赫部因为树大根深,始终占有优势,记得有一次,爱新觉罗部的首领问叶赫部的首领,你知道爱新觉罗是什么意思么?是金子的意思!而叶赫部的首领则哈哈大笑,反问道你知道叶赫那拉是什么意思么?是阳光的意思,你金子就算再耀眼,又怎会比得上太阳的光芒?太阳的光芒照耀大地,又岂是你小小的金子所能比拟?”
刘苏儿听到太阳的光芒照耀大地,心中一动,他想起扶摇宫的少年跟他们说起过的线索中就有阳光普照几个字,难道这四个字指的是叶赫部?然则除了这个解释外,似乎也没有别的意思了。
只听乌苏口沫横飞地继续说道:“双方谁都不服谁,但又一直迁就对方,甚至养痈为患,却始终没有将对方斩草除根的意思,这次叶赫部虽然将他们的格格嫁给努尔哈赤,那却是被迫无奈之举,努尔哈赤乃不世出的人杰,扫荡整个浑河两岸几乎没有一败,叶赫部不得不将他们最漂亮的姑娘下嫁给他,相当于拖延努尔哈赤和他们打仗的时间,他们则在暗中养精蓄锐,准备着迟早都要来临的一战。”
刘苏儿见乌苏的口气充满了回忆,并不像撒谎的样子,他沉吟了一会,忽然问道:“叶赫那拉真是阳光普照的意思?”
乌苏说道:“差不多罢,用你们汉人的意思,有的人说是海东青向往的广袤天空,海东青喜欢在太阳下翱翔,说是太阳的意思也差不多。”
听到海东青向往的天空几个字,刘苏儿感到心中如同被铁锤敲过,他几乎能够确定沙忠利和赵极刚两人的藏身之所就是叶赫部,想不到努尔哈赤和叶赫部之间会有这么深的恩怨纠葛,他问乌苏:“叶赫部现在正在征募士兵么”
乌苏摇了摇头:“他们部落里每个成年男子都是士兵,不需要招募什么人?何况大家都知道他就算是要招募更多的军队,所对付的肯定是努尔哈赤,如今努尔哈赤势头正劲,谁会不自量力地去加入叶赫部呢?”
刘苏儿顿感失望,不过他还是又问了一句:“他们不需要征募士兵,有没有征募什么高手匠人或者武学高手?”
乌苏说道:“这个时当然的,他们一直在寻求外来的力量,好对付对方,努尔哈赤不是也从中原搜罗来很多汉人高手么?”
刘苏儿转过身来问路小千:“那沙忠利可会武功?”
路小千说道:“会一些,但谈不上什么高手,对付三流角色或者还行,碰到真正的高手,就会现原形。”
刘苏儿心道且不说路小千会不会因为心中恨沙忠利而故意贬低他,但肯定说明了沙忠利是会些武功的,也不需要在别处遇到什么真正的高手,在以女真人为主的叶赫部,以汉人普通的功夫,已经足以让不会武功的女真人另眼相看了,何况沙忠利也不需要表现出出人意料的绝高武功,他毕竟还要掩人耳目,多半是在中上之姿,已经够女真人招募的资格,想到这里,扶摇宫所得的线索都有了解释,他能够断定沙忠利二人就在叶赫部。
然则怎么找他出来,倒需要好好斟酌一番,他灵机一动,想起沙忠利既然能凭借着寻常的武艺混迹其中,而自己和路小千以及莫谷儿不需妄自菲薄,只要稍微露上两手,定会被他们招募过去,他们防备的只不过是建州女真努尔哈赤,又非汉人,所以这个法子行得通。
算了算,从让乌苏找人以来,已经过了八天,时间虽久,但据他自己所说的十天时间还是提前了,刘苏儿掏出二百两银票说道:“提前两天,你的赏钱就多两百两银子!”
乌苏叹道:“这怎省的?”话是这么说,钱他还是收下了,毕竟他早已经想明白了,若非刘苏儿等人来到建州搅风搅雨,他的双腿又怎会遭到飞来横祸?只是这种想法想想就行,当然不敢说出来埋怨刘苏儿等人。
和乌苏告辞后,三人来到街上,此时填近黄昏,天气严寒之外,又是该吃晚饭的时间,大街上的行人不多,路小千问道:“刘大侠真相信他所说的话?”
刘苏儿点了点头:“他没有必要也不敢骗咱们,何况他说得一些内容和扶摇宫那两小子说的并没有区别,看来沙忠利多半在叶赫部隐姓埋名,相对于他来说,能到达海西的叶赫部,就和跑到了天涯海角差不多,我想他做梦都想不到他隐藏得这么深,还会被咱们找出来!”
路小千想起找到沙忠利一事近在眼前,其父路达远的血仇终于能够得报,他的脸上也露出久违的平静。
刘苏儿问莫谷儿:“你身上的伤不要紧么?”他看到莫谷儿肩上的伤,立刻想起了叶赫那拉清韵,不禁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莫谷儿说道:“刘大侠还请放心,死不了。”
刘苏儿说道:“那好,咱们今晚胡乱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清晨咱们便向东出发!”
第二天一早,城门刚刚打开的时候,三人就骑着马继续向东驰去。
越往东走,地势越发显得荒凉,不仅因为寒冬看不见青草,就连行人也看不到几个。
刘苏儿忽然醒悟叶赫那拉部为何大多数时候都能占据上风,是因为他们耐得了苦寒,行事坚韧,比之住在建州城中的努尔哈赤的部落来说,战斗力也就更强。
若没有努尔哈赤,或者爱新觉罗部依旧会在双方的对抗中落在下风,然而努尔哈赤终于凭籍着他过人的才能,站到了绝对的上风。
叶赫部若想绝地反击,恐怕只能隐忍为先。
三人走到一处山坳谷口外,混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会遭遇袭击,就在刘苏儿一马当先地准备驶入谷口时,漫山遍野的女真士兵忽然从各处隐伏之处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刘苏儿做出停下的手势,路小千和莫谷儿都拉住了缰绳,让马听了下来,他们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这些女真人是谁的手下,而莫谷儿又受着伤,他们再次陷入进退维谷之地。
为首一人穿着厚厚的铠甲,骑着马一马当先地向他们驰来,因为头上戴着头盔的缘故,他们也看不清此人的相貌,等到此人径直来到三人跟前时,刘苏儿才发觉此人正是努尔哈赤!
刘苏儿奇怪他为何敢一个人冲到自己前方不远处,他难道不怕自己挟持他以令士兵退开么?
努尔哈赤见到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他对刘苏儿说道:“不要慌张,这次我来非但不是想和你大战一场,反而是来给你们送行的。”自有那精明的汉子将话翻译出来。
刘苏儿见他的妻子叶赫那拉氏并没有随他同来,略感有些奇怪,他客气地说道:“不敢劳烦阁下这么大阵仗,你的送行到底是真的送行,还是另一个意思的送行?”
送人上西天,有的时候也叫送行。
努尔哈赤听完身旁人的翻译,愕然不解,过了一会,他豁然醒悟,哈哈笑道:“送行自然是真心实意地送行,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意思?”
虽然努尔哈赤做出一副坦率的样子,但刘苏儿等三人一致认定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 前哨部落
刘苏儿问道:“若是真心送行,怎么带这么兵马前来?”
努尔哈赤笑道:“若不如此不足以表达我对三位的仰慕之情。”
刘苏儿当然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放下戒心,他用挖苦的口吻说道:“垂云观一战,咱们针锋相对,似乎并不能使得首领对我又如此印象,这番前倨后恭,让我思之不透。”其实他不是完全不相信努尔哈赤的话,努尔哈赤敢于单独走到他面前,已经表明了对他不存戒心,在这个距离刘苏儿随时可以杀了他或者掳走他为质。
努尔哈赤将头盔拿下,递给身边的一名亲随,这更让三人对他警惕放松了许多,努尔哈赤说道:“带上这劳什子,威风是威风了些,却很受罪,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些我爱新觉罗部和叶赫部之间的恩怨纷争,既然你们要去找他们的麻烦,咱们一些小小的争执哪还放在心上,我恨不能你们过去大逞威风一番才好,所以我给你们备足了盘缠,咱们很可以化敌为友。”
听完他身旁精明汉子翻译过来的话,刘苏儿这才恍然,中原人常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努尔哈赤对招揽他们贼心不死,边想趁机笼络自己,同时也能打击叶赫部,对他来说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想通了这点,刘苏儿说道:“你我心知肚明,咱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既然战争暂时还没有打起来,咱们化敌还可,为友则不必了。”
努尔哈赤依旧有些不甘放弃这位武功高强的人才,忍不住问道:“难道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么?”
刘苏儿蓦然醒悟努尔哈赤的妻子,垂云观的观主叶赫那拉在自己离开垂云观之前给自己的那杯酒定是毒酒,他大有深意地说道:“咱们的关系只能如同垂云观里的一杯美酒,看着是钦佩,暗中是什么你我都心照不宣,又何必一定要说出来呢?”
努尔哈赤乃是一代豪雄,被人揭破此事后也并不切词抵赖,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了!能够化敌,我已经很知足了,人来,给几位来自远方的客人送上食物马匹。”
几人牵着三匹马,马上驮着熟肉美酒,过来交给刘苏儿等人。
刘苏儿,路小千和莫谷儿三人都有马,但努尔哈赤给的东西很多,也得需要马儿来驮。
努尔哈赤说道:“马上出了酒肉清水以外,还有一顶帐篷,偿若你们此后遇不到投宿之所,也能有个歇脚之地。”他看着刘苏儿并没有接受这些礼物的意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刘苏儿的心意,他笑道:“这并非朋友之间的馈赠,在我们大草原上,只要不是敌人,我们对待陌生人也是十分好客的。”
刘苏儿接过这些盘缠说道:“这可多谢了,我说今日观主怎么没来,偿若她知道你支持我们去对付叶赫部,她恐怕会心生怨念吧。”
努尔哈赤微微一笑:“她不会知道的,祝你们此行无往不利,每战皆胜!”
刘苏儿微一点头,努尔哈赤让在一旁,山谷两边的女真士兵给三人让出一条路来,三人骑着马,又各自手中牵着一匹驮着物资的马儿,缓缓地走了过去。
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并不相信努尔哈赤会这么好心的只是过来给他们送东西,两人骑在马上全神戒备,防止两旁的士兵忽然暴起伤人,唯有刘苏儿满不在乎,而直到他们走出女真人的队伍,他们也都没有一丝要动手的意思。
等他们将努尔哈赤一行人远远地抛在后面,路小千才夸张地松了一口气,他说道:“不知怎的,我一见到暗努尔哈赤,就感到紧张。”
莫谷儿说道:“此人虽然武功不高,但身上的杀气让人心生惧意,咱们和人打斗凭的是武功,他和人打斗凭的是手下人的性命。”
刘苏儿虽然读书不多,也能说出一些耳熟能详的句子:“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他不只是将。”
路小千看着马上的肉和水说道:“说得再好听,他送来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吃的。”
刘苏儿并不劝他们,反而说道:“也好,他的东西我吃了没事,你们就别吃了,以防万一,这样一来,咱们带的食物就宽松很多。”
莫谷儿则说道:“何用这么胆战心惊?咱们回头猎一头狼,喂它吃点肉看看狼会不会中毒不就行了?”
虽然对努尔哈赤给的吃食心存怀疑,可是对于努尔哈赤送的上等牛皮帐篷还是心存感激,从建州一路向东,人烟愈加稀疏,晚上投宿无门,他们便撑起帐篷,避免了寒冬夜风的摧残。
此后几日,他们并没有莫谷儿所想的捕猎到一头狼来试试食物中有没有毒,所以莫谷儿和路小千两人只吃他们自己带的食物,刘苏儿吃起努尔哈赤所送的熟肉美酒,心中暗赞无论有没有毒,肉既烹饪得不错,美酒也是十分香醇。
走在路上,路小千担心地问道:“偿若在叶赫部再找不到沙忠利该如何?”
莫谷儿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咱们所找到的线索全都指向这里,自然能够找得到,就算找不到,咱们继续找就是,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苏儿也安慰他:“放心吧,一定能找得到,不过找到以后是将他活捉回去还是直接宰了他呢?”
路小千说道:“杀父之仇,让我和他不能并立天地间,自然是一刀杀了,然后剜出他的心,瞧瞧他的心是否黑色的,再带着他的头去先父灵堂上祭奠,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刘苏儿问道:“难道不问问他为何出卖令尊么?”
路小千恨恨地说道:“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还能有什么原因?”
刘苏儿心中暗叹,杀了沙忠利,怕是周帷幄就要麻烦了,他答应皇帝对路达远的叛军以和为主以剿灭为辅的密诏所行的违背,就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夜长梦多,路小千要杀了他,然后提头祭拜父亲,也是人之常情,偿若归途中出了什么变故,让沙忠利跑掉,那才会成为路小千的终身遗憾,至于周帷幄么,他无法跟皇帝解释,最多不过丢官降职,罪不至死,自己也就不用去理会了。
这一天,三人来到一个部落,部落不大,只有数十户人家,这个部落虽然也住着帐篷,随时可以迁徙到别处,但莫谷儿注意到他们的草料不多,所养的牛羊马儿也不像同等规模部落的数量,他对刘苏儿说道:“这个部落的人应当是常年居住在这里,这里应是叶赫部的前哨部落。”
刘苏儿问道:“前哨部落?什么意思?”
莫谷儿说道:“就是为防止敌人忽然进攻叶赫部而设立的前哨,有些探子的意味,一旦他们发现有大军开来,就有人快马加鞭地去通知叶赫部,使他们能有所准备。”
三人来到部落附近,果然这个部落的人不同于其他部落的热情好客,反而对三人怀着极强的戒备之心。
莫谷儿独自迎了上去,用女真语跟部落中的人说了几句话,这里的人方才转变了面孔,对他们热情招呼起来。
路小千感到好奇,不知莫谷儿用什么法子让这些人对他们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他问莫谷儿,莫谷儿说道:“没什么,我不过是告诉他们我们都是汉人武林中人,这次过来,是投奔叶赫部,想凭自己的武功在这里安身立命,他们一听之下就将咱们奉为座上宾。”
部落里的人除了用食物招待他们外,晚上又特意生了堆很大的篝火,放翻了一头羊,放血剥皮除去内脏清洗干净,然后架起来烤整羊吃。
进行篝火晚宴的时候,几名部落的人让他们一试身手,路小千说道:“这种事让刘大侠来做最好,我就不出来现眼了。”
刘苏儿说道:“我的武功他们也看不懂,你去给他们耍一套武功就行了。”
路小千扭扭捏捏地来到篝火旁,打了一套形意拳,又刷了一套剑法,博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真人阵阵喝彩,再无人怀疑他们此行的目的。
刘苏儿见路小千的拳法和剑法使得并没有多出彩,就被女真人吹捧成这样,显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沙忠利武功不高,为何能在这里吃得开。
又有两名女真人上来挑战路小千,被路小千三拳两脚打翻在地,当然并没有伤着他们,女真人擅长摔跤,他们称摔跤为布库,和路小千比试的两人虽然不济,但却是这个部落中的好手,即使两人输在路小千手中,可他们非但不感到沮丧,反而发出阵阵欢呼,围观的人更是为路小千打气,显然他们敬重有真本事的人甚至胜过自己的族人。
路小千心中暗暗好笑,自己这些武功已经让这些人刮目相看,偿若刘苏儿出手,他们更是要惊为天人了。
当晚的宴会可谓是宾主尽欢,部落里的人又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干净的帐篷供三人休息,三人人困马乏,此刻放松下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翌日吃过早饭,部落里的人更是让两名年轻人领着他们向叶赫部赶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火雷鸣
这两名引路的年轻人十分健谈,只可惜只有莫谷儿一人才能听得懂他们的谈话,刘苏儿和路小千都听不懂他们叽里咕噜的话,两名年轻女真人虽然有些扫兴,但和莫谷儿依旧谈得口沫横飞,几人骑在马上,那吐沫星子就迎风落在他们的脸上,却也依旧不能阻挡他们说话的兴致。
莫谷儿说道:“我是听到朋友所言,才准备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在这里闯出什么名堂。”
一名年轻人说道:“这点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们首领对你们这些有本事的汉人十分尊重,不仅享有很高的地位,而且部落里未结婚的美丽姑娘,也都会优先考虑你们,让我们这些没结婚的年轻人都嫉妒得发了狂。”
莫谷儿淡然一笑,问道:“还没请教两位的姓名。”
另一名年轻人说道:“我叫叶赫那拉天火,他叫叶赫那拉雷鸣,我出生那天很热,天上就像下了火,这小子出生时正好天上打雷,所以就起了这两个名字,你们可以叫我们天火和雷鸣,你呢?”
莫谷儿说了自己的名字,他又问道:“你们几岁了?”
这次雷鸣抢着说道:“我十六,他十五,我比他大一岁。”莫谷儿想不到他们这么年轻,他以为两人至少十七八岁了,草原上的年轻人经常去放牛牧马,所以皮肤晒得黑些,看起来比汉人一样大的年轻人要成熟些。
天火不屑地说道:“切,什么大一岁,不过是大两个月罢了,就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莫谷儿听到他们无谓的争执,由衷地生出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那感觉就像她小时候在草原上到处玩耍乱跑,偶然遇到其他部落的孩子那样,只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那种日子是再也回不来了,他强自压下心中的哀愁,谈起了正事:“天火,近年来来叶赫部的汉人多不多?”
天火摇了摇头:“我听人说,汉人不是在中土犯了事又或杀了人又或心灰意冷什么的,又怎会来咱们这荒凉之地?前两年首领不管什么人都征募,结果有一名身负武功的汉人发了狂,杀了几名女真人,大伙合数十人之力才将那人制服,从那以后首领便开始审问这些人的人品,不再什么人都接纳,此后来的汉人就少了许多,有些人来了,人品不行,在部落里待一段时间,首领就请他们离开,你们三人不是犯了什么汉人的法,才来这里避祸的吧?”
莫谷儿听到来到这里的人还有离去的,心中暗觉不妙,他说道:“当然不是,你看我们的样子像是狼狈逃窜过来的么?对了,这几个月里可有什么汉人过来又或者离开的?”
雷鸣说道:“这事你不要问他,问他他也不知道,我来跟你说吧,这半年来这里的汉人一共有三十二人,经过我们哪里被劝回去的有十三个,还剩十九个被我们带去了首领那里,此后陆陆续续地走了十一个,有被劝走的,有自己有事离开的,最后只有七个留下来的。”
天火不服气地说道:“这个谁不知道啊,就显得你能似的。”
雷鸣得意洋洋地说道:“知道这些的人真没有几个,你们都不去数,就连阿玛想了解情况时都要来找我。”
莫谷儿可不管这些,他听说来了三十多人,只有七人留下,心中更是感到不妙,他问道:“留下来的七个人都有什么本事?”
这次天火说道:“什么本事?本事可大着呢,其中一人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耍起来十分好看,还有一人纵身一跳,就能从我们帐篷上跳过去,还有一人能用飞刀刺中数十步远的杯子等等,不过和你比较起来,恐怕还是比不上。”
雷鸣说道:“吹什么牛皮?哪有这么厉害?”
天火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连忙说道:“我哪里吹牛皮了,我说漠古大哥的武功比他们高是吹牛皮?要不要漠古大哥亲自给你练练?”
雷鸣自知理亏,连忙对莫谷儿说道:“我说的可不是你,漠古大哥千万不要相信这小子的话,我是说他讲的其他人都是吹牛皮。”
莫谷儿说道:“没事,我也没有多厉害啊,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刘大侠才是真正的高手,我跟他一比,就像萤火虫和月亮的光芒,没法比。”
雷鸣和天火两人都带着崇敬的目光看着刘苏儿,由于刘苏儿根本听不懂他们的女真语,对两人看着自己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莫谷儿接着问道:“留下的人中可有一名叫做沙忠利的人?”
雷鸣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莫谷儿知道沙忠利一定是用了化名,他将沙忠利的相貌跟二人描述了一番。
这次天火抢着说道:“我知道了,他是否和一名叫做赵极刚的人在一起来的?不过他不叫什么沙忠利,而是叫做绍新和。”
莫谷儿心中剧震,他提心吊胆地问道:“那好,这位叫做绍新和的和赵极刚两人是否留在了部落里?”他心中想着绍新和三个字,又想到沙忠利三个字,思索着这中间的关系,忽然,他心中一动,沙忠利的一半就是少心禾,而少心禾音同绍新和,那么看来这位叫做绍新和的人就是沙忠利无疑了。
雷鸣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两人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在部落里领个闲职,首领也没有太在意他们。”
莫谷儿包含着狂喜的眼光看着路小千,路小千也是浑身一震,他忽然拉住马缰让马停下来,刘苏儿和莫谷儿等人也都随即拉缰停马,眼看着他。
路小千语带颤抖地问道:“找到沙忠利了?”
莫谷儿点了点头:“就在叶赫部。”接着将几人的对话告诉了刘苏儿和路小千,路小千眼中涌出热泪,这么长时间来的辛苦追寻,终于有了结果。
天火和雷鸣两人不知究竟,见到三人用汉语说了一堆他们也听不懂的话,又见他们神态激动,还以为他们是因为自己终于有了出路才如此,浑没想到三人是在讨论报仇的事。
其后几人继续前行,莫谷儿再继续问起沙忠利的详情,两人却所知了了,毕竟他们并不生活在一起。
五人来到部落所在地时,暮霭沉沉,夕阳照在部落中的无数顶帐篷上,显得十分壮观。
刘苏儿、路小千和莫谷儿三人还是首次见到这么多帐篷连在一起,莫谷儿虽然小时候在漠古部落生活过,但漠古部落毕竟是个小部落,不过数百人,而叶赫部却有数万人聚集在一起,相当于当时漠古部落的数百倍。
在无数帐篷之后,是数不胜数的数十万头牛羊在懒洋洋地歇息,不远处有不少马群在嬉戏,穿着和其他部落服饰不同的叶赫那拉部的女真人在部落中来回走动,显得十分热闹。
一名站在部落路口的女真人见到天火和雷鸣二人,伸手向两人打趣:“这次又给我们带了什么大爷过来?”
雷鸣说道:“别乱说,他们听得懂女真话。”
那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会女真话又怎么啦,我又没有乱说什么。”
雷鸣问道:“首领呢?”
这人说道:“首领当然是在他的家里,这还用问我么?”
雷鸣说道:“你小子什么态度?你当我这么远带人过来不辛苦么?回头我跟首领说说你这般怠慢贵客,首领会活剥了你的皮做帐顶!”
那人连忙道歉,其意也不真诚,其人依旧嬉皮笑脸,雷鸣当然是在吓唬他,首领自然也不会剥了他的皮。
路小千四处搜寻沙忠利的踪影,然则这里数万顶帐篷重重叠叠,哪里能够看得到他呢?天火和雷鸣带着他们去首领的家时,路小千四处观察,见大部分在外面总动的人都是女人,准备着晚饭,而男人大多待在帐篷中没有出来,路小千感到有些失望,知道若要在这里找到沙忠利,还得要想想别的办法,他来之前,不过是将叶赫部想成了一个小村子,哪里想到叶赫部规模之庞大,竟延绵十多里,在这么大的地方里要找一个人,没有人带路几乎是不可能的。
首领的家也是一定帐篷,只不过这顶帐篷之宏伟华贵,远胜其他人的帐篷,这顶巨大的帐篷是用数不清的牛皮缝制,难得的是这些牛皮都是同一种金黄色,在夕阳下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若不去仔细看,几乎看不出牛皮之间的缝线,可见这顶帐篷不仅用料昂贵,就连制作帐篷的人的工艺也是十分难得的。
草原上的人往往是一家人同住一顶帐篷里,当然,这不是说一家人只有一顶帐篷,他们还有用于储藏粮食物品的帐篷,作为厨房和其他作用的帐篷等等。
刘苏儿想不明白,为何他们不采集树木之类的建成屋子,却偏偏这么麻烦地住在帐篷里呢?其实这还是他不熟悉草原上的人的生活习性,他们关于迁徙,特别像他们这种庞大的部落而言,一片草地上的草,根本不够他们牛羊吃的,当一块草地周围的草被吃光,他们就得迁徙到别地,否则牲畜就要挨饿了,这不独以叶赫部为然,草原上所有部落都几乎如此。
唯一不同的事建州卫周围的一些小小部落,他们依靠着建州城,相对固定下来,而努尔哈赤虽然住在城中,可是他的部落还是需要在城外生活。
因为建州卫根本只是汉人筑造的城池,为的只是便于管辖他们,而非让他们抛离生活的来源进入城中。
第一百七十章 一展身手
首领帐篷门口站着几名侍兵,见到天火和雷鸣两人带着三名汉人过来,虽然知道他们的来意,但依旧照例问道:“雷鸣,这次三人本事你们都试过了?”
雷鸣说道:“这个自然,而且他们三人的武功比之前的那些人都要高明得多,首领找人一试便知。”
两名侍卫进去汇报,其他侍卫则让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将身上的利剑摘下放在外面,对于刘苏儿背后的紫竹棒他们并没有太在乎。
听到帐篷里宣他们进去的话语,他们命令天火和雷鸣二人留在外面,然后由八名侍卫陪同着进入帐篷,这是他们防备来人是刺客的防备措施,其实刘苏儿若真是舍命决定刺杀他们的首领,这个人虽然身材壮硕,但定然阻挠不了刘苏儿,只是事成后想要逃走却没有多大可能,因为首领的帐篷位于数万顶帐篷的中间,一旦首领帐篷有事,其他帐篷中的人能够立刻出来将其重重围困。
不过既然志不在此,也就不必多想。
进入叶赫部首领的帐篷,刘苏儿等人更惊叹于里面的奢华,外面看来不过是宏伟华贵,里面则是犹如皇宫里,所有器具用度全都用黄金打制,桌椅则是上等紫檀木,正中是一把兼顾精美与舒适的虎头椅,椅子上铺着一张黑斑黄纹的虎皮,龙椅前面是两排座椅次第延伸下来,想来有什么重要的事,都要在这里商量,而虎头椅的位置只不过是在帐篷的中间,后面是首领生活之所,被一道帘子隔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一位有些肥胖却不失强壮的中年男子坐在虎头椅上,椅子两旁还有两名贴身侍卫,看两人的架势,当是身负武功的高手。首领脸带微笑地看着进来的刘苏儿等三人,竟用汉语说道:“请坐!”
刘苏儿心想原来叶赫部的首领竟会说汉话,他带着路小千和莫谷儿向首领行了中原的拱手礼后,然后在西首的客座落了座。
没想到刘苏儿还是猜错了,首领并不会说汉话,他除了请坐或者是欢迎等简单的话外,其他的话都是用女真语说出,而他之所以学会那简单的几句汉话,想来就是为了笼络汉人中的人才所学。
只听他用女真语说道:“你们能自中原千里迢迢地来到我叶赫部,足见几位的诚意,我们部落对几位的安排主要是良才使用,偿若不嫌冒昧,三位可否一展身手?好让我们不至于委任不当,埋没了几位的才华。”
首领说完后,自有人翻译成汉话。
刘苏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自然,只不过我们的武功如何,必须有人一试方知,不知首领可否让几位身负武功的人陪我们比试一下。”
首领点了点头,伸手让四名进来的侍卫出来,并向四人说道:“你们同他们比试,能胜过他们,我自有重赏,偿若输了,我也不怪罪你们,务必要拼尽全力,不要糊弄于我。”
四名侍卫躬身答应,来到东首的椅子前,其中一人站出来对刘苏儿等人说道:“我叫叶赫那拉擒虎,你们谁愿意同我比试?”
莫谷儿站起来说道:“和你一人比试不算本事,须得你们四人一起上,才值得我出手。”
由于双方用的都是女真语,所以也不用人来翻译,叶赫那拉擒虎闻言脸上胀红,他们四人虽然只是侍卫,然则首领身边的侍卫又岂是非同小可?他们原本是叶赫部中的佼佼者,因此他们觉得莫谷儿是在羞辱他们,擒虎正要自己扑过来同他一较高下,首领则伸手虚拦:“慢着!既然客人有如此本事,想来并非大言炎炎,你们四个便一起上,务虚竭力出手,别丢我们叶赫部的脸!”
四人同声答应道:“是!”然后眼望莫谷儿。
莫谷儿这才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中间的空地,四名侍卫怒吼一声,同时向他扑来。
女真人传统武艺就是布库,和中土的摔跤有些相似,只不过更加干脆利落,然而却不是习武人所需要习练的功夫,真要是这方面的武功,无不和内功相结合,以穴道为根基,比如沾衣十八跌,跌扑步,地躺拳,推云手等等,说起来,摔跤不过是小孩子玩的把戏罢了,除非不会武功,否则成人打架也绝不会用到摔跤这种只分胜负不伤人的功夫。
莫谷儿见四人来得凶狠,看方向是准备从四个方向擒住自己的四肢,好让自己失去反抗之力,其中两名侍卫矮着身子,两名侍卫则平身冲来,莫谷儿一动不动,在其他女真人看来,如同被吓傻了一半,他们纷纷呼喝,为自己人打气。
等到四人距离莫谷儿不过数尺时,他这才突然凌空而起,两名矮着身子准备抱住他双腿的侍卫登时扑了个空,而平身冲来的两人见莫谷儿离地而起,再抓他的胳膊已经来不及,便准备去拉他的双腿,莫谷儿早有准备,双脚在空中连点,踢中两人双手手腕处的穴道,两人忽感手上无力,正骇然间,莫谷儿已经越过他们的头顶落在他们身后,两人刚想转身,背后中了莫谷儿的点穴,接着两人被莫谷儿一手一个将人提起,向刚刚准备站起身来的另外两名侍卫推去。
四人冲到莫谷儿身旁到莫谷儿纵身踢腿来到两人身后,前后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刚刚站起身的两名侍卫刚想发难,忽然看到对手是自己人,正要绕过来对付莫谷儿,莫谷儿一招裙里腿,分踢两人小腿穴道,两人腿上一酸一麻,失去站立之力,就要单膝跪下,幸而两人反应迅速,伸手在地上一撑勉力站起,莫谷儿丢下手中二人,然后对另外两人一人出一拳,两人再也立足不定,仰天倒下。
众人见他瘦弱的身子,手提两名昂藏大汉如提小鸡般不费力气,更兼武功高强,几乎看不清他的身手,莫谷儿获胜后并没有嚣张得意的神色,而是先将四名侍卫逐一扶起,又给他们解开了被封的穴道,这才对首领说道:“武艺粗陋,不值一哂,让首领见笑了。”
首领又惊又喜,站起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谷儿说了。
首领一愣,问道:“你原是野人女真漠古部落的人?”
莫谷儿眼睛一红,想不到叶赫部的首领还能记得他们这个小小的部落,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只可惜漠古部落被人屠杀殆尽,只剩下我一人。”
首领说道:“我也听说了这件惨事,我和你们首领曾有过一面之缘,漠古深渊是个很好的人,可惜老天无眼,以至让他英年早逝……莫谷儿,你可愿留在我叶赫部?我以叶赫部首领的名义保证,只要你愿意留下,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莫谷儿点了点头道:“这便是小人此次前来的目的。”
首领十分满意,他对莫谷儿说道:“能得如此人才,真是我叶赫部的福气,我便封你做千夫长,负责帮我训练叶赫部的战士如何?”
千夫长已是很高的职位,一般不容外人担任,但首领见莫谷儿身手高明,又是女真人,竟破例如此许诺于他。
莫谷儿躬身施礼道:“多谢首领隆恩,小人定不负众望。”
刘苏儿也觉得莫谷儿要身负高位,放好在这么大的部落中去找沙忠利的下落。
四名侍卫则跪在地上向首领请罪:“有负首领所托,甘愿领罪。”
首领自然不会怪罪他们,他笑道:“我早说了你们就算输了我也不会怪罪你们,之因莫谷儿身手太强,起来吧。”
四名侍卫退下后,首领又问刘苏儿和路小千:“你们一同来此,他的身手已经这般高明,你们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不知可否不吝一展身手?”
刘苏儿说道:“我不用和人比试,差幸也有一些所长,便使出来以娱首领耳目。”
首领说道:“请!”
刘苏儿站起身来说道:“那就献丑了!”
他见帐篷顶上吊着数十块金牌做装饰,以显帐篷顶上不至于太过空白,刘苏儿凌空出指,使出拈花指法,一道无形有质的指力点在金牌上,发出叮叮声响,刘苏儿连续出指点动,其中一块金牌不断晃动,看得女真人上下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刘苏儿随手点出,似乎并么有非什么力气,那金牌却在刘苏儿的凌空指点下逐渐变形,刘苏儿见表现得差不多了,这才一指点在吊着金牌的绳子上,拿绳子应指而断,金牌落下,刘苏儿伸手接过,然后将金牌递给一名侍卫,接着抱拳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侍卫将金牌呈送首领观看,首领见金牌上都是手指印痕,不禁目瞪口呆,他问道:“这是戏法?”
刘苏儿摇了摇头:“这是武功。”
首领还是难以相信,他说道:“如此神技,闻所未闻。”接着他沉吟不语,思索着要让刘苏儿做什么职位,因为刘苏儿汉人身份,女真人自然不会让他在军中担任要职,然而显然刘苏儿的武功又比莫谷儿的为高,偿若不能让他满意,显然此人便会认定自己对他有所戒备,因此犹豫不决。
幸而刘苏儿主动提出:“我也不要首领赏赐我什么官职,只希望首领能让我留在部落中,能给我美酒美食,不限制我的行为,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首领听过翻译过来的话,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这怎么行?这样岂非显得我怠慢了贵客?这样吧,你若是不嫌弃,就做犬子的师父,教导他的武艺,这个职责既能彰显阁下的本事,又能满足你的所求,你看如何?”
刘苏儿本就无可无不可,不过能做首领儿子的师父,这在中土叫做太子太傅,那是最理想不过的职位,对于找到沙忠利也能有所帮助,他也抱拳谢过。
随后,首领的目光又落在了路小千的身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叶赫夜猎
路小千随即站起身来说道:“我的武功无法和他们两人相提并论,就不必献丑了,我和莫谷儿交好,不如让我做他的一名随从,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首领说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近朱者赤,你和他们两人在一起,身手定然也是了不起的,既然不愿显露,我也不勉强,行,就如你所愿,做莫谷儿的亲随。”
路小千也跟着谢过。
首领说道:“原本有你们这种人才前来投奔于我叶赫部,晚上总要庆贺一番,奈何今天晚上是我们每年一度的夜猎节,晚上咱们要一起去山中围猎,这样吧,等三日后围猎结束,我再给你们接风洗尘,庆贺一番,如何?”
三人一起躬身谢过。
刘苏儿更不知这么巧,遇到了叶赫部的什么夜猎节,听字面的意思,那是夜晚狩猎的节日。
首领又安排几名侍卫带他们下去休息,给他们安排住宿之地,出了首领的帐篷,天火和雷鸣两人迎了过来问道:“怎样?首领可给你们安排了什么职责?”
莫谷儿笑道:“当然,首领让我做千夫长,负责教导部落里战士们的武功。”
天火和雷鸣听到他的话,简直羡慕得无以复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侍卫们带他们来到一个虽然不堂皇但十分结实的帐篷后,其中一人说道:“你们几人这两天先住在这里,等到你们述职之后再分别安排你们住在各自的帐篷中,晚饭自会有人给你们送来,其他生活所需,你们都可以来找我,我就在首领帐篷前守卫,如果我不在,你们可以找其他人,天火和雷鸣都知道的吧?”
两人连忙点头。
等侍卫们出去以后,雷鸣再也忍耐不住,问莫谷儿:“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莫谷儿问道:“做到什么?”
雷鸣说道:“你还要卖关子?自然是怎么做到千夫长的?这个位子非本族人不能担当的。”
莫谷儿肃然道:“原来你还知道我做了千夫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跟千夫长说话,就是这种态度么?”
看着雷鸣和天火两人不知所措的神色,莫谷儿脸上凝固的表情又融化开来:“跟你们开个玩笑,我们进去,首领就让我们表现一下身手,他们四名侍卫一起上,被我三拳两脚打趴下,首领便说道,打得好,封你做个千夫长你可愿意?我犹豫半天,你们想必也能看出来我不喜欢当官,但又不免有些盛情难却,偿若拒绝了首领的好意,不免显得我有些傲慢,我便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就这么回事。”
天火和雷鸣两人听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人目瞪口呆,想不到莫谷儿这个千夫长得来的这么容易,而且看情形,莫谷儿似乎并不想当,只不过盛情难却,这才勉为其难……
刘苏儿见莫谷儿戏耍两人,也感到好笑,他说道:“赶紧将这里收拾一下,别光顾着说话,对了,你问问他们两人,什么是叶赫部的夜猎节。”
莫谷儿差点忘了此事,他问雷鸣:“叶赫部的夜猎节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巧,今晚就开始?”
雷鸣说道:“每年冬天,草原上的许多野兽都会躲到山里过冬,这个时候在山上夜猎是最容易有所收获,而叶赫部的规矩就是从今晚开始,一连三天晚上,打到的猎物整个部落的人一同分享,获猎最多的人还有额外的赏赐,当然,也更容易获得心爱姑娘的青睐,所以今晚大家全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莫谷儿问道:“可是晚上这么冷,山风又大,难道不怕危险么?”
雷鸣说道:“这当然是考验勇士的机会,不冒点风险怎么成?人人都能做到,就不那么令人期待了。”
莫谷儿还是感到有些疑惑:“若是夜猎节这么热闹,为何不见人出来呢?难道打猎前他们全都待在帐篷里不成?”
雷鸣笑道:“你现在在部落里所能见到的人都是不参加夜猎节的,他们早就摩拳擦掌,从午后就做足了准备上山去了,在咱们来之前,所以参与之人都在山脚下汇集起来。”
莫谷儿问道:“首领不是也参加么?他怎么没有去?”
雷鸣说道:“他身份高高在上,和那些拼命狩猎的小伙子怎么比?他要等到后半夜,才坐着马车出发,等首领到了之后,参加夜猎的人才能回来,首领只要命人检查猎物,然后进行封赏就行了,三日之后,再统计最后的结果,在整个部落里公布,风光着呐。”
莫谷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山上都有什么猎物,值得这么大张旗鼓?”
雷鸣说道:“猎物可多啦,山羊,獐子,鹿,野狼老虎,山猪和黑熊也偶然能够遇到,不过像大的猎物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必须要大伙儿协同作战才行。”
莫谷儿看着他和天火两人,忍不住问道:“像这样的盛事你们怎么没有参加?我看你们不是挺喜欢热闹的么?”
雷鸣说道:“我们是想参加,可是他们不允许。”
莫谷儿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雷鸣说道:“规矩就是必须要十八岁以上的人才能参加。”
莫谷儿哈哈大笑:“看来你们还要再等几年才行,不要着急。”
天火在一旁叹了口气:“在等几年,嘿,我们姑娘也有了,哪里还会参加什么夜猎节。”
莫谷儿说道:“咦,偿若你们有信心获得最多的猎物,首领不是还另有封赏么?”
天火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我们族里的规矩,除非是去打仗,否则结了婚的男人不能再参加这种冒险的活动,那是对家里人的不负责,会被人看不起的。”
莫谷儿笑道:“那你们忍一忍,先不找姑娘结婚就是了,等到十八岁,长了本事,在夜猎节中风光一场,不是百花之中任君采撷么?”
天火哼了一声说道:“你懂什么,偿若到了十六岁还不找个姑娘,别人就会认定你那方面不行什么的,我可受不了这个,可是找了姑娘又不娶,又似乎对不住人家,唉,你不知道这有多为难!”
莫谷儿不屑地说道:“你又想去参加夜猎节找姑娘,又想提前有姑娘,这本身就是不知足的想法,这在中原,就叫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嘿,你要是想清楚了,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又管别人怎么看的干什么?稍微忍一忍,十六岁道十八岁不过两年的功夫,你用这两年辛苦练武,到时候不就能携美而归了么?若是自认不能在夜猎节中拔得头筹,那自然另说,没有志气的男儿,有什么远大的抱负都不过是空想罢了。”
天火怒道:“我自然是有志气的,你瞧着吧,再过三四年,我一定会成为夜猎节中获得猎物最多的人!”
雷鸣摇了摇头道:“你一定成不了获得猎物最多的人,不要幻想了。”
这句话无疑是给天火的怒火火上浇油,他向雷鸣吼道:“你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定成不了获得猎物最多的人?”
雷鸣傲然说道:“因为那个人将会是我叶赫那拉雷鸣,我决定十八岁前不找姑娘,然后等待夜猎节后受小娘们的欢迎,哪里还会有你的份?”
天火愕然看着雷鸣,一时竟无言以对,隔了一会,他指着雷鸣哈哈笑道:“就凭你还想跟我争猎物最多的人?我呸!”
雷鸣也笑道:“你若是都有可能成为第一,我自然也有可能,咱们哥儿俩走着瞧吧!”
两人笑容渐消,逐渐变得横眉冷对,但少年人的怒气不过是一时冲动,乍一看两人已经到了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没过多久两人又胡呛起来。
莫谷儿为了缓解两人的争执,问他们:“我虽是千夫长,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职位,你可知道这位刘大侠当的是什么职位?”
天火抢先问道:“是什么?”
莫谷儿说道:“是做首领儿子的师父。”
天火和雷鸣登时变得更为崇敬,雷鸣小心翼翼地说道:“历来我们部落少主的师父不是糟老头儿就是德高望重之人,地位超然,甚至对首领都可以不用行礼,刘大侠年纪这么轻……”
莫谷儿说道:“首领看重的事刘大侠的本事,倒不是年纪,好了,不跟你们闲扯淡了,我问你们,夜猎节可有汉人参加的?”
两人同时摇头。
莫谷儿问道:“为什么?难道来这里的汉人都是结了婚的?”
雷鸣说道:“这倒不是,是因为能留下来的汉人都是像三位这么有真正本事的人,不需要靠夜猎节来证明自己,部落里未婚的姑娘便优先待之,你说气人不气人?”
莫谷儿重复他的话:“那你说气人不气人呢?”
雷鸣这才想起自己说错了话,他掌了自己一把掌,然后说道:“我去帮你们铺床。”然后借机溜了。
刘苏儿正要问莫谷儿和他们说的什么,两人都是一惊一乍的,这时下人给他们送来晚饭,晚饭极为丰盛,几个人走了一天路,途中不过吃了些冷饭冷酒,这时见到热乎乎的饭菜,无不觉得肚子饿得要命,几人连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饭后,天火和雷鸣在帐篷里将五个床铺铺得整整齐齐,然后招呼也不打,两人倒在床上首先呼呼大睡起来,毕竟是少年人,又不会武功,跟着他们折腾到这么晚,早就困得人事不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推杯换盏
看着两人睡着,路小千提议:“初来乍到,何不出去溜达溜达?”
刘苏儿和莫谷儿岂能不知道他要去找沙忠利的意思?三人一同走出了帐篷。
夜幕下,这数万顶帐篷仿佛延伸到天边,路小千感到有些垂头丧气,似乎要是一顶帐篷一顶帐篷地找下去,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刘苏儿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确定了咱们帐篷的位置,否则走不了多远,咱们就要陷入帐篷的八卦阵中走不出来了。”
莫谷儿冷静地说道:“咱们的帐篷靠近首领的帐篷,只要能找到首领这个巨大的帐篷,咱们也就算是找到回家的路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那好,咱们兵分三路,各自去寻找,找到了人先不忙动手,立刻回到这里等候其他的人一起商议怎么解决,然后再动手。”
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点头答应,但莫谷儿担心地问道:“你和路师弟两人都不懂女真语,别和其他人起了冲突才好。”
刘苏儿说道:“咱们是首领留下的汉人,我想他们对咱们应该是十分尊重的,轻易不敢得罪咱们,走吧,我去东边,你们分别去南边和北边,西边是咱们过来之地,暂时先不用找了。”
三人就此沿着三个方向逐渐寻去。
也许是因为夜猎节的缘故,今天晚上几乎每顶帐篷里的人睡得都很晚,人人兴奋地谈论着谁能获得今晚最大的收获,但这些人说的都是女真语,刘苏儿连一个字都听不懂,路过他们帐篷门口瞧过一眼便罢,只要没有汉人说话的声音,他都不需仔细倾听。
有很多帐篷里的人虽然还没有入睡,但帐篷的厚厚帘子门已经放下,刘苏儿也不好掀开去看,只能侧耳倾听,通过里面有无汉人说话的声音来判断。
夜幕下,这些帐篷多得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找了一圈后,刘苏儿就认定了这是最为愚蠢的方法,打定主意要回去,因为他每走几步,帐篷就会增加一些,这些帐篷成圆形,形成一个个以首领的帐篷为圆心的圆圈,这个圆圈越是向外,帐篷的数量越多,有的帐篷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还好,有的虽然没有睡觉,但帐篷里的人悄无声息,刘苏儿更是难以判断。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回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东边的一顶帐篷里传出熟悉的汉人说话的声音。
刘苏儿心中一动,连忙向那顶帐篷悄悄行去。
这个帐篷虽然也挂上了厚厚的帘子,但帘子间还有少许的缝隙,凑得近也足以看清里面情况,帐篷里亮着灯,是两名汉人在说话。
刘苏儿心道,怎会这么巧的,这么快就遇到了汉人,难道真是老天有眼,里面说话的人就是沙忠利?他不知道帐篷里的情况,不敢冒然进去,怕让沙忠利寻隙逃遁,他静静站在一个帐篷的阴影中,功聚双耳,仔细倾听里面汉人谈话的内容。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孙三拐竟敢去惹花婆娘,那不是自讨苦吃吗?非但便宜没占着,反而让花婆娘羞辱一番,这何止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是偷鸡不成蚀只鸡,那不是活该么?”
另一人哈哈笑道:“长山兄,我别的不佩服你,就佩服你用词之准确,我听说孙三拐被花婆娘羞辱一番之后,似乎那种事就不行了,可不是蚀只鸡么?”
两人同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说不尽的猥琐之意,两人私下谈论这种事竟然这么肆无忌惮,想来一是两人可以确信那个叫做孙三拐的人并不在附近,不虞被他听到,二来又觉得四周的女真人听不懂他们谈论的内容,但刘苏儿心下却也感到失落,看来两人不但不是沙忠利,而且连跟沙忠利在一起的赵极刚也不是。
不过刘苏儿很快释然,自己原本就没打算这么容易在数万顶帐篷数十万人中这么快找到他们。
既然不是沙忠利,刘苏儿便准备折返回去,但他转念一想,就算这二人不是沙忠利和赵极刚,可叶赫部落中的汉人绝对不多,多半他们相互之间也有些了解,说不定自己能够通过他们问到沙忠利的下落。
想到这里,刘苏儿更不迟疑,连忙掀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两人正据床而坐,床上摆着一张矮腿小方桌,小方桌上放着酒菜,看样子两人原本是在喝酒聊天,见到有人进来,两人都是猛地一惊,等看到来人并非他们正取消的孙三拐,不禁放松下来,其中一人问道:“你是何人?”
刘苏儿从声音听出此人就是另一人口中提到的长山兄,刘苏儿故作熟络地说道:“想不到在这离家千万里之地还能听到乡音,我叫刘苏儿,今日刚刚过来这里,正在这里闲逛,未成想竟听到老乡说话的声音,真是不胜惊喜,来的惶恐,还请恕罪。”
两人浑然不知刘苏儿是谁,其中一人听完后笑道:“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喝酒,既然是老乡,那边一起吃,来,边吃边说话,别客气。”他和刘苏儿都互称老乡,其实两人的口音相差极大,然则在女真之地,恐怕只要是汉人,都可以互称老乡。
刘苏儿拱了拱手:“那就叨扰了,我原是吃过了饭的,但见到老乡不能不喝两杯酒,不能不说说话。”他拾起旁边的一条凳子,坐在床边。
一人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道:“我叫魏西峰,他叫葛长山,我来自山东,他来自陕西,不知刘兄……”
刘苏儿说道:“我来自河南,不知魏兄和葛兄来此多久了?”
葛长山说道:“我们是一起来到这里的,约么三四年了。”
刘苏儿端起酒杯说道:“初来乍到,我敬两位一杯。”
三人一同喝了,刘苏儿套近乎道:“刚进来时,我听到两位仁兄笑得非常欢畅,不知是否遇到什么喜事?”
魏西峰听到刘苏儿提起,又忍俊不禁地说道:“喜事倒没有遇到,啊呸,今晚遇到刘兄这位老乡,难道还不是喜事么?只是我们之前发笑,那是因为另一个人的事,咱们汉人里有一名叫做孙三拐的人,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四处瞎逞能,以示自己高人一等,其实他也就那点本事,谁都知道,女真人了有一位徐娘半老的寡妇,大家都称她为花婆娘,人又风骚又泼辣,孙三拐有心想占她便宜,便四处宣扬花婆娘对他芳心暗许,这样此后就算两人在一起了,别人也会说是花婆娘勾引的他,而不是他贪恋美色,他认定自己是一等一的人物,花婆娘一介寡妇,对他自然是仰慕或者崇敬,哪知今日两人一见面,孙三拐便想上前说些荤话,但刚说两句,就挨了花婆娘一把掌,花婆娘长干粗活,出手又重,孙三拐猝不及防,脸都肿的鼓胀起来……哈哈”说到这里,他自己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他向葛长山抬了抬手,让他接着说。
葛长山也笑了笑,只不过不如魏西峰笑得那么厉害,他接着魏西峰的话说道:“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女真人,特别是叶赫部的规矩,叶赫部最瞧不起的便是男人打女人,所以魏西峰虽然有些武功本事,但吃亏在不能还手,只能生生挨了这么一把掌,偿若只是这样便罢了,那花婆娘还扯着孙三拐对围观的人说道,有人造谣,说我对这东西心生爱慕,我呸,大家伙给我听好了,我若是再嫁,就算嫁给我屋里的草隐,也不会嫁给这小子!孙三拐挣脱了花婆娘的拉扯,人灰溜溜地走了,留下大家不住哄笑。”
刘苏儿也跟着笑道:“却不知花婆娘屋里的草隐又是谁?”
刚刚止住笑的魏西峰闻言又狂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制。
葛长山哈哈笑道:“草隐就是花婆娘养的一条狼狗……”
刘苏儿闻言也不禁觉得好笑,他说道:“这么说来,此后孙三拐是再也不敢招惹花婆娘了。”
魏西峰笑道:“我看除非是他脸上又痒痒了,看孙三拐这小子以后还怎么有脸嚣张,我原本看不起花婆娘那副风骚劲,但今天她的举动让我刮目相看,更是大快人心,来,为花婆娘今日的举动,咱们干一杯。”
刘苏儿陪两人喝了。
葛长山忽然问道:“刘兄既然被首领留下,想来必定是身手不凡,不知首领封你为什么官儿?”
刘苏儿说道:“我不爱做官,喜欢无拘无束,首领便让我指点指点他的公子爷。”
魏西峰两人闻言不禁肃然起敬:“原来是做了太傅一职,了不起了不起,刘兄的武功定然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
刘苏儿连忙谦虚,又问道:“两位又做的什么职位?”
葛长山说道:“我们的职位比起刘兄来,那是不值一提,我如今是先锋营的百夫长,魏兄则是我们营中的教头,教头是咱们汉人的说法,女真人这边就是让魏兄负责军中武艺的训练。”
刘苏儿说道:“看来魏兄的武功也是相当高明的。”
魏西峰连连摆手:“我只不过会些骑射本事,那还是因为家中本就以打猎为生,我武功平平,刘兄再这么说那不是捧我而是损我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寻觅有终
杯来酒往之间,三人逐渐熟络起来,刘苏儿见时机已到,便问葛长山:“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汉人,又有多少人是河南人,正好和我是一地出身?”他不直接问沙忠利的事,而是迂回问出,用自己来牵扯到别人,便不容易让魏西峰二人生出警惕之心。
葛长山说道:“河南中州之地的人不多,来这里的汉人最多的便是山东人,其次就是陕西人,其他地方的人就少得多了。”
刘苏儿问道:“这却是为何?”
葛长山指着魏西峰说道:“子不闻山东多响马?响马被通缉了只能远走高飞,而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又不过这里,所以山东人最多,魏西峰,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魏西峰苦笑道:“你又来打趣我,我是干什么的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也不用隐瞒,我魏西峰以前以打家劫舍为生,来到这里生活过得舒坦,便再也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念头。”
葛长山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而陕西人其次,那还是指这两年,今年开春就开始露出旱灾的苗头,因此上半年来到这里谋生的陕西人很多,听说陕西多地已经高举义旗作反了了不是?”
刘苏儿点了点头。
葛长山说道:“照啊,既然留下也是反,来到这里却又未必会做出什么愧对祖宗之事,你说陕西人来得能不多么?”
刘苏儿终于问道正点子上:“那看来此后更有无数葛兄的老乡投奔这里?”
葛长山却摇了摇头:“那也未必,现在朝廷和建州的关系紧张,双方都十分戒备,对往来之人查得严了,唯恐来人是对方的探子,所以来的人不多,而首领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能留下的更是寥寥无几,我们二人若非来的早几年,以我们的本事,还未必能够留下来呢。”葛长山的话语里带着炫耀和窃喜之意。
刘苏儿说道:“竟然是这样,不知道最近几个月从陕西过来的人有几个?”
葛长山说道:“来的人倒不少,留下来的却不多,更有一个扭扭捏捏,说他是男人吧,又没有男人样,说他是女人吧,却又明明是个男人,不过不知道此人凭借着什么,竟然留了下来,不是魏兄替他说的情吧?”
魏西峰笑骂:“去你的,我看你才好那龙阳之道。”
刘苏儿知道他们说的是赵极刚,心中想着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消息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陕西河南挨着,若是我知道他们要来而提前过来的话,说不定还能走在一路。”
魏西峰愕然:“刘兄不会……”
这次轮到刘苏儿笑骂道:“去你的,老子妻子也有了,儿子也有了,你别想歪了。”
葛长山怕初次见面得罪了刘苏儿,何况刘苏儿又称为首领儿子的师父,那是一种超然物外的身份,是他小小一个百夫长得罪不起的,他说道:“他们和你走不到一路了,和这位男女难分的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不苟言笑的老乡,提起他我就来气。”
刘苏儿适时地问道:“怎么了?”
葛长山说道:“其他人在异地,就像刘兄和我虽然不在一城,但他乡偶遇,依然相谈甚欢,但此人虽和我同为陕西近邻,却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我就算主动去找他说话,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让老子热脸蹭了个冷屁股,奶奶的,好稀罕么?从那以后我见了他也是招呼也不打,这小子似乎犯过什么大案,不知刘兄可曾听说过么?”
刘苏儿问道:“哦?为何葛兄会这么说?”
葛长山说道:“他沉默寡言尚在其次,除了那男不男女不女的赵极刚外,他不禁不和我说话,和其他人也说不上几句,人住的地方又十分偏僻,我看他八成是犯了什么大案子,所以才担惊受怕至此,殊不知既然来到了这里,朝廷官府都管他不着,也不知他在害怕什么。”
刘苏儿假装对他并没有多少兴趣,淡淡地说道:“他住得偏僻,说不定是他喜欢安静,并非一定是犯了什么案子吧?”
葛长山摇了摇头:“喜欢安静?喜欢安静他还能选择住在牧场那边?那里马嘶羊叫的,又有什么安静可言?我可以断定他如不是犯了什么大案子,就定然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有来头的人,所以才会这副怕得要死的样子,嘿,不说他了,咱们接着喝酒。”
刘苏儿逐渐对沙忠利的所在有了更多的了解,他问道:“你说了这么多,究竟他叫什么名字?”
葛长山说道:“他自称姓绍,名叫绍新和,我看着定是个假名字,嘿,刘兄再中原可曾听过这个名字?”
刘苏儿心道你推断的真他妈对极了,口中却说道:“没有听说过,看来是假名字了,行了,我初来乍到,还想再接着逛逛,你们接着吃,慢慢喝,兄弟先告辞了。”
葛长山说道:“刘兄既然初次来此,可能还不知道,这叶赫部的夜猎节恰好就在今晚,过了午夜,首领就会带人前去迎接狩猎归来的猎人,到时候动静很大,刘兄与其出去瞎逛,又不能参与其中,不如留下来接着喝酒,我们二人感到刘兄为人爽快,话也说得到一块,刘兄便再喝上一斤再走,如何?”
刘苏儿已有微醺之意,他说道:“来日方长,魏兄,葛兄,我今日刚到,疲惫不堪,还想着早些休息,晚些时间我得了空闲,便请两位喝个痛快,今晚则就到这里吧。”
魏则西说道:“你看,我们聊得兴起,竟忘了你是今日刚到,行,改日我们去你那里叨扰一顿,你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今晚之约。”
刘苏儿连忙说道:“定不敢忘,告辞!”
两人将刘苏儿送到帐篷外,还要送刘苏儿回去,刘苏儿又劝了半天,两人才回到帐篷里继续喝酒。
离开了这里,刘苏儿忽然发觉这夜里安静得吓人,数万个帐篷在草原上的星空闪烁下,就像是无数的坟墓,刘苏儿正好凭着这份宁静,仔细倾听,远处的一个方向传来无数牲畜的声音,刘苏儿哪还迟疑,判断出那个方向就是牧场,连忙向牧场方向行去。
曲曲折折走了半个多时辰,牲畜的声音越来越近,看来距离牧场已经没有多久了,正在刘苏儿感到兴奋时,一声锣鼓声响,在首领巨大帐篷的周围传来无数吵杂的声音,接着声音齐声高喊了几句刘苏儿也听不懂的口号,然后一起向西北方向行去,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仿佛忽然出现,却又渐行渐远。
刘苏儿知道那是首领带人去查验夜猎的收获了,很多帐篷里都是灯火通明,仿佛在期待着凯旋而归的年轻猎人们中获得最多猎物的人是来自自己的帐篷下。
终于来到牧场边上,一股牲畜独有的腥臭之味随风卷来,刘苏儿心中却在暗暗叫苦,原来葛长山虽然说了沙忠利住在挨着牧场的地方,可是牧场和部落交接之处,少数也有上千顶帐篷,要想从中找到哪个才是沙忠利,似乎依然如同大海捞针。
但已经来到了这里,刘苏儿不想功亏一篑,便准备耐心地找下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极刚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