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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七章 道遇截兵

    据乌苏手下传来的消息,两个多月以前曾有人在靠近大海的地方遇到两名奇怪的汉人,他们既非在那里做买卖,也不像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因为大多走投无路的人都是贫困潦倒,而这两人却十分有钱。

    刘苏儿记得谭豹在收买沙忠利的时候,许诺了种种好处,最后虽然没有给他一官半职,但这却很有可能给了他一大笔赏钱,而沙忠利就是靠着这一笔赏钱不断逃生的。

    路小千问道:“两个多月以前?那他们现在何处?”

    乌苏说道:“听海边的人说,最后两人好像去了叶赫部,不过也不能确定,因为从那以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两人。”

    刘苏儿问道:“再也没见过两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猜他们去了叶赫部?”

    乌苏苦笑道:“我的人能力有限……这么跟你说吧,我乌苏在建州,就算是跟着努尔哈赤了,叶赫部和努尔哈赤之间有着不小的嫌隙,所以叶赫部对我们建州女真提防的厉害,根本不容我们的人接近,而除了重重设防的叶赫部外,其他地方我的人都找遍了,偿若再其他地方我们定可得知,只有叶赫部是个例外,这么说几位大爷就懂了吧?”

    刘苏儿摇了摇头:“你这话漏洞这么大,让我怎么相信你?”

    乌苏愕然问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有什么漏洞?你……你可别吓唬我……”

    路小千和莫谷儿都不知道刘苏儿所说的漏洞是什么,无不盯着他看,刘苏儿说道:“努尔哈赤和叶赫部结为了姻亲,两家有了这层关系,你竟还说什么嫌隙?竟还说什么他们地方你?这不是撒了个弥天大谎吗?”

    乌苏连忙解释道:“这是你不知道两家人的关系,才会被他们表面上的和睦所蒙蔽,在很多年以前,叶赫部就和努尔哈赤所在的爱新觉罗部打过无数次仗,最后因为叶赫部的势力庞大,爱新觉罗部不敌之下只能俯首称臣,不过此后叶赫部并没有因此将爱新觉罗部赶尽杀绝,反而让自己的女儿和他部中出色的男儿结为姻亲,但此后爱新觉罗不但不感激叶赫部,反而又和叶赫部打了起来,就这样,双方打打合合,已经有多次。”

    看着刘苏儿等三人不敢相信的神色,乌苏满不在乎地接着说道:“叶赫部因为树大根深,始终占有优势,记得有一次,爱新觉罗部的首领问叶赫部的首领,你知道爱新觉罗是什么意思么?是金子的意思!而叶赫部的首领则哈哈大笑,反问道你知道叶赫那拉是什么意思么?是阳光的意思,你金子就算再耀眼,又怎会比得上太阳的光芒?太阳的光芒照耀大地,又岂是你小小的金子所能比拟?”

    刘苏儿听到太阳的光芒照耀大地,心中一动,他想起扶摇宫的少年跟他们说起过的线索中就有阳光普照几个字,难道这四个字指的是叶赫部?然则除了这个解释外,似乎也没有别的意思了。

    只听乌苏口沫横飞地继续说道:“双方谁都不服谁,但又一直迁就对方,甚至养痈为患,却始终没有将对方斩草除根的意思,这次叶赫部虽然将他们的格格嫁给努尔哈赤,那却是被迫无奈之举,努尔哈赤乃不世出的人杰,扫荡整个浑河两岸几乎没有一败,叶赫部不得不将他们最漂亮的姑娘下嫁给他,相当于拖延努尔哈赤和他们打仗的时间,他们则在暗中养精蓄锐,准备着迟早都要来临的一战。”

    刘苏儿见乌苏的口气充满了回忆,并不像撒谎的样子,他沉吟了一会,忽然问道:“叶赫那拉真是阳光普照的意思?”

    乌苏说道:“差不多罢,用你们汉人的意思,有的人说是海东青向往的广袤天空,海东青喜欢在太阳下翱翔,说是太阳的意思也差不多。”

    听到海东青向往的天空几个字,刘苏儿感到心中如同被铁锤敲过,他几乎能够确定沙忠利和赵极刚两人的藏身之所就是叶赫部,想不到努尔哈赤和叶赫部之间会有这么深的恩怨纠葛,他问乌苏:“叶赫部现在正在征募士兵么”

    乌苏摇了摇头:“他们部落里每个成年男子都是士兵,不需要招募什么人?何况大家都知道他就算是要招募更多的军队,所对付的肯定是努尔哈赤,如今努尔哈赤势头正劲,谁会不自量力地去加入叶赫部呢?”

    刘苏儿顿感失望,不过他还是又问了一句:“他们不需要征募士兵,有没有征募什么高手匠人或者武学高手?”

    乌苏说道:“这个时当然的,他们一直在寻求外来的力量,好对付对方,努尔哈赤不是也从中原搜罗来很多汉人高手么?”

    刘苏儿转过身来问路小千:“那沙忠利可会武功?”

    路小千说道:“会一些,但谈不上什么高手,对付三流角色或者还行,碰到真正的高手,就会现原形。”

    刘苏儿心道且不说路小千会不会因为心中恨沙忠利而故意贬低他,但肯定说明了沙忠利是会些武功的,也不需要在别处遇到什么真正的高手,在以女真人为主的叶赫部,以汉人普通的功夫,已经足以让不会武功的女真人另眼相看了,何况沙忠利也不需要表现出出人意料的绝高武功,他毕竟还要掩人耳目,多半是在中上之姿,已经够女真人招募的资格,想到这里,扶摇宫所得的线索都有了解释,他能够断定沙忠利二人就在叶赫部。

    然则怎么找他出来,倒需要好好斟酌一番,他灵机一动,想起沙忠利既然能凭借着寻常的武艺混迹其中,而自己和路小千以及莫谷儿不需妄自菲薄,只要稍微露上两手,定会被他们招募过去,他们防备的只不过是建州女真努尔哈赤,又非汉人,所以这个法子行得通。

    算了算,从让乌苏找人以来,已经过了八天,时间虽久,但据他自己所说的十天时间还是提前了,刘苏儿掏出二百两银票说道:“提前两天,你的赏钱就多两百两银子!”

    乌苏叹道:“这怎省的?”话是这么说,钱他还是收下了,毕竟他早已经想明白了,若非刘苏儿等人来到建州搅风搅雨,他的双腿又怎会遭到飞来横祸?只是这种想法想想就行,当然不敢说出来埋怨刘苏儿等人。

    和乌苏告辞后,三人来到街上,此时填近黄昏,天气严寒之外,又是该吃晚饭的时间,大街上的行人不多,路小千问道:“刘大侠真相信他所说的话?”

    刘苏儿点了点头:“他没有必要也不敢骗咱们,何况他说得一些内容和扶摇宫那两小子说的并没有区别,看来沙忠利多半在叶赫部隐姓埋名,相对于他来说,能到达海西的叶赫部,就和跑到了天涯海角差不多,我想他做梦都想不到他隐藏得这么深,还会被咱们找出来!”

    路小千想起找到沙忠利一事近在眼前,其父路达远的血仇终于能够得报,他的脸上也露出久违的平静。

    刘苏儿问莫谷儿:“你身上的伤不要紧么?”他看到莫谷儿肩上的伤,立刻想起了叶赫那拉清韵,不禁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莫谷儿说道:“刘大侠还请放心,死不了。”

    刘苏儿说道:“那好,咱们今晚胡乱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清晨咱们便向东出发!”

    第二天一早,城门刚刚打开的时候,三人就骑着马继续向东驰去。

    越往东走,地势越发显得荒凉,不仅因为寒冬看不见青草,就连行人也看不到几个。

    刘苏儿忽然醒悟叶赫那拉部为何大多数时候都能占据上风,是因为他们耐得了苦寒,行事坚韧,比之住在建州城中的努尔哈赤的部落来说,战斗力也就更强。

    若没有努尔哈赤,或者爱新觉罗部依旧会在双方的对抗中落在下风,然而努尔哈赤终于凭籍着他过人的才能,站到了绝对的上风。

    叶赫部若想绝地反击,恐怕只能隐忍为先。

    三人走到一处山坳谷口外,混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会遭遇袭击,就在刘苏儿一马当先地准备驶入谷口时,漫山遍野的女真士兵忽然从各处隐伏之处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刘苏儿做出停下的手势,路小千和莫谷儿都拉住了缰绳,让马听了下来,他们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这些女真人是谁的手下,而莫谷儿又受着伤,他们再次陷入进退维谷之地。

    为首一人穿着厚厚的铠甲,骑着马一马当先地向他们驰来,因为头上戴着头盔的缘故,他们也看不清此人的相貌,等到此人径直来到三人跟前时,刘苏儿才发觉此人正是努尔哈赤!

    刘苏儿奇怪他为何敢一个人冲到自己前方不远处,他难道不怕自己挟持他以令士兵退开么?

    努尔哈赤见到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他对刘苏儿说道:“不要慌张,这次我来非但不是想和你大战一场,反而是来给你们送行的。”自有那精明的汉子将话翻译出来。

    刘苏儿见他的妻子叶赫那拉氏并没有随他同来,略感有些奇怪,他客气地说道:“不敢劳烦阁下这么大阵仗,你的送行到底是真的送行,还是另一个意思的送行?”

    送人上西天,有的时候也叫送行。

    努尔哈赤听完身旁人的翻译,愕然不解,过了一会,他豁然醒悟,哈哈笑道:“送行自然是真心实意地送行,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意思?”

    虽然努尔哈赤做出一副坦率的样子,但刘苏儿等三人一致认定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 前哨部落

    刘苏儿问道:“若是真心送行,怎么带这么兵马前来?”

    努尔哈赤笑道:“若不如此不足以表达我对三位的仰慕之情。”

    刘苏儿当然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放下戒心,他用挖苦的口吻说道:“垂云观一战,咱们针锋相对,似乎并不能使得首领对我又如此印象,这番前倨后恭,让我思之不透。”其实他不是完全不相信努尔哈赤的话,努尔哈赤敢于单独走到他面前,已经表明了对他不存戒心,在这个距离刘苏儿随时可以杀了他或者掳走他为质。

    努尔哈赤将头盔拿下,递给身边的一名亲随,这更让三人对他警惕放松了许多,努尔哈赤说道:“带上这劳什子,威风是威风了些,却很受罪,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些我爱新觉罗部和叶赫部之间的恩怨纷争,既然你们要去找他们的麻烦,咱们一些小小的争执哪还放在心上,我恨不能你们过去大逞威风一番才好,所以我给你们备足了盘缠,咱们很可以化敌为友。”

    听完他身旁精明汉子翻译过来的话,刘苏儿这才恍然,中原人常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努尔哈赤对招揽他们贼心不死,边想趁机笼络自己,同时也能打击叶赫部,对他来说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想通了这点,刘苏儿说道:“你我心知肚明,咱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既然战争暂时还没有打起来,咱们化敌还可,为友则不必了。”

    努尔哈赤依旧有些不甘放弃这位武功高强的人才,忍不住问道:“难道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么?”

    刘苏儿蓦然醒悟努尔哈赤的妻子,垂云观的观主叶赫那拉在自己离开垂云观之前给自己的那杯酒定是毒酒,他大有深意地说道:“咱们的关系只能如同垂云观里的一杯美酒,看着是钦佩,暗中是什么你我都心照不宣,又何必一定要说出来呢?”

    努尔哈赤乃是一代豪雄,被人揭破此事后也并不切词抵赖,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了!能够化敌,我已经很知足了,人来,给几位来自远方的客人送上食物马匹。”

    几人牵着三匹马,马上驮着熟肉美酒,过来交给刘苏儿等人。

    刘苏儿,路小千和莫谷儿三人都有马,但努尔哈赤给的东西很多,也得需要马儿来驮。

    努尔哈赤说道:“马上出了酒肉清水以外,还有一顶帐篷,偿若你们此后遇不到投宿之所,也能有个歇脚之地。”他看着刘苏儿并没有接受这些礼物的意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刘苏儿的心意,他笑道:“这并非朋友之间的馈赠,在我们大草原上,只要不是敌人,我们对待陌生人也是十分好客的。”

    刘苏儿接过这些盘缠说道:“这可多谢了,我说今日观主怎么没来,偿若她知道你支持我们去对付叶赫部,她恐怕会心生怨念吧。”

    努尔哈赤微微一笑:“她不会知道的,祝你们此行无往不利,每战皆胜!”

    刘苏儿微一点头,努尔哈赤让在一旁,山谷两边的女真士兵给三人让出一条路来,三人骑着马,又各自手中牵着一匹驮着物资的马儿,缓缓地走了过去。

    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并不相信努尔哈赤会这么好心的只是过来给他们送东西,两人骑在马上全神戒备,防止两旁的士兵忽然暴起伤人,唯有刘苏儿满不在乎,而直到他们走出女真人的队伍,他们也都没有一丝要动手的意思。

    等他们将努尔哈赤一行人远远地抛在后面,路小千才夸张地松了一口气,他说道:“不知怎的,我一见到暗努尔哈赤,就感到紧张。”

    莫谷儿说道:“此人虽然武功不高,但身上的杀气让人心生惧意,咱们和人打斗凭的是武功,他和人打斗凭的是手下人的性命。”

    刘苏儿虽然读书不多,也能说出一些耳熟能详的句子:“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他不只是将。”

    路小千看着马上的肉和水说道:“说得再好听,他送来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吃的。”

    刘苏儿并不劝他们,反而说道:“也好,他的东西我吃了没事,你们就别吃了,以防万一,这样一来,咱们带的食物就宽松很多。”

    莫谷儿则说道:“何用这么胆战心惊?咱们回头猎一头狼,喂它吃点肉看看狼会不会中毒不就行了?”

    虽然对努尔哈赤给的吃食心存怀疑,可是对于努尔哈赤送的上等牛皮帐篷还是心存感激,从建州一路向东,人烟愈加稀疏,晚上投宿无门,他们便撑起帐篷,避免了寒冬夜风的摧残。

    此后几日,他们并没有莫谷儿所想的捕猎到一头狼来试试食物中有没有毒,所以莫谷儿和路小千两人只吃他们自己带的食物,刘苏儿吃起努尔哈赤所送的熟肉美酒,心中暗赞无论有没有毒,肉既烹饪得不错,美酒也是十分香醇。

    走在路上,路小千担心地问道:“偿若在叶赫部再找不到沙忠利该如何?”

    莫谷儿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咱们所找到的线索全都指向这里,自然能够找得到,就算找不到,咱们继续找就是,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苏儿也安慰他:“放心吧,一定能找得到,不过找到以后是将他活捉回去还是直接宰了他呢?”

    路小千说道:“杀父之仇,让我和他不能并立天地间,自然是一刀杀了,然后剜出他的心,瞧瞧他的心是否黑色的,再带着他的头去先父灵堂上祭奠,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刘苏儿问道:“难道不问问他为何出卖令尊么?”

    路小千恨恨地说道:“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还能有什么原因?”

    刘苏儿心中暗叹,杀了沙忠利,怕是周帷幄就要麻烦了,他答应皇帝对路达远的叛军以和为主以剿灭为辅的密诏所行的违背,就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夜长梦多,路小千要杀了他,然后提头祭拜父亲,也是人之常情,偿若归途中出了什么变故,让沙忠利跑掉,那才会成为路小千的终身遗憾,至于周帷幄么,他无法跟皇帝解释,最多不过丢官降职,罪不至死,自己也就不用去理会了。

    这一天,三人来到一个部落,部落不大,只有数十户人家,这个部落虽然也住着帐篷,随时可以迁徙到别处,但莫谷儿注意到他们的草料不多,所养的牛羊马儿也不像同等规模部落的数量,他对刘苏儿说道:“这个部落的人应当是常年居住在这里,这里应是叶赫部的前哨部落。”

    刘苏儿问道:“前哨部落?什么意思?”

    莫谷儿说道:“就是为防止敌人忽然进攻叶赫部而设立的前哨,有些探子的意味,一旦他们发现有大军开来,就有人快马加鞭地去通知叶赫部,使他们能有所准备。”

    三人来到部落附近,果然这个部落的人不同于其他部落的热情好客,反而对三人怀着极强的戒备之心。

    莫谷儿独自迎了上去,用女真语跟部落中的人说了几句话,这里的人方才转变了面孔,对他们热情招呼起来。

    路小千感到好奇,不知莫谷儿用什么法子让这些人对他们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他问莫谷儿,莫谷儿说道:“没什么,我不过是告诉他们我们都是汉人武林中人,这次过来,是投奔叶赫部,想凭自己的武功在这里安身立命,他们一听之下就将咱们奉为座上宾。”

    部落里的人除了用食物招待他们外,晚上又特意生了堆很大的篝火,放翻了一头羊,放血剥皮除去内脏清洗干净,然后架起来烤整羊吃。

    进行篝火晚宴的时候,几名部落的人让他们一试身手,路小千说道:“这种事让刘大侠来做最好,我就不出来现眼了。”

    刘苏儿说道:“我的武功他们也看不懂,你去给他们耍一套武功就行了。”

    路小千扭扭捏捏地来到篝火旁,打了一套形意拳,又刷了一套剑法,博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真人阵阵喝彩,再无人怀疑他们此行的目的。

    刘苏儿见路小千的拳法和剑法使得并没有多出彩,就被女真人吹捧成这样,显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沙忠利武功不高,为何能在这里吃得开。

    又有两名女真人上来挑战路小千,被路小千三拳两脚打翻在地,当然并没有伤着他们,女真人擅长摔跤,他们称摔跤为布库,和路小千比试的两人虽然不济,但却是这个部落中的好手,即使两人输在路小千手中,可他们非但不感到沮丧,反而发出阵阵欢呼,围观的人更是为路小千打气,显然他们敬重有真本事的人甚至胜过自己的族人。

    路小千心中暗暗好笑,自己这些武功已经让这些人刮目相看,偿若刘苏儿出手,他们更是要惊为天人了。

    当晚的宴会可谓是宾主尽欢,部落里的人又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干净的帐篷供三人休息,三人人困马乏,此刻放松下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翌日吃过早饭,部落里的人更是让两名年轻人领着他们向叶赫部赶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火雷鸣

    这两名引路的年轻人十分健谈,只可惜只有莫谷儿一人才能听得懂他们的谈话,刘苏儿和路小千都听不懂他们叽里咕噜的话,两名年轻女真人虽然有些扫兴,但和莫谷儿依旧谈得口沫横飞,几人骑在马上,那吐沫星子就迎风落在他们的脸上,却也依旧不能阻挡他们说话的兴致。

    莫谷儿说道:“我是听到朋友所言,才准备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在这里闯出什么名堂。”

    一名年轻人说道:“这点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们首领对你们这些有本事的汉人十分尊重,不仅享有很高的地位,而且部落里未结婚的美丽姑娘,也都会优先考虑你们,让我们这些没结婚的年轻人都嫉妒得发了狂。”

    莫谷儿淡然一笑,问道:“还没请教两位的姓名。”

    另一名年轻人说道:“我叫叶赫那拉天火,他叫叶赫那拉雷鸣,我出生那天很热,天上就像下了火,这小子出生时正好天上打雷,所以就起了这两个名字,你们可以叫我们天火和雷鸣,你呢?”

    莫谷儿说了自己的名字,他又问道:“你们几岁了?”

    这次雷鸣抢着说道:“我十六,他十五,我比他大一岁。”莫谷儿想不到他们这么年轻,他以为两人至少十七八岁了,草原上的年轻人经常去放牛牧马,所以皮肤晒得黑些,看起来比汉人一样大的年轻人要成熟些。

    天火不屑地说道:“切,什么大一岁,不过是大两个月罢了,就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莫谷儿听到他们无谓的争执,由衷地生出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那感觉就像她小时候在草原上到处玩耍乱跑,偶然遇到其他部落的孩子那样,只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那种日子是再也回不来了,他强自压下心中的哀愁,谈起了正事:“天火,近年来来叶赫部的汉人多不多?”

    天火摇了摇头:“我听人说,汉人不是在中土犯了事又或杀了人又或心灰意冷什么的,又怎会来咱们这荒凉之地?前两年首领不管什么人都征募,结果有一名身负武功的汉人发了狂,杀了几名女真人,大伙合数十人之力才将那人制服,从那以后首领便开始审问这些人的人品,不再什么人都接纳,此后来的汉人就少了许多,有些人来了,人品不行,在部落里待一段时间,首领就请他们离开,你们三人不是犯了什么汉人的法,才来这里避祸的吧?”

    莫谷儿听到来到这里的人还有离去的,心中暗觉不妙,他说道:“当然不是,你看我们的样子像是狼狈逃窜过来的么?对了,这几个月里可有什么汉人过来又或者离开的?”

    雷鸣说道:“这事你不要问他,问他他也不知道,我来跟你说吧,这半年来这里的汉人一共有三十二人,经过我们哪里被劝回去的有十三个,还剩十九个被我们带去了首领那里,此后陆陆续续地走了十一个,有被劝走的,有自己有事离开的,最后只有七个留下来的。”

    天火不服气地说道:“这个谁不知道啊,就显得你能似的。”

    雷鸣得意洋洋地说道:“知道这些的人真没有几个,你们都不去数,就连阿玛想了解情况时都要来找我。”

    莫谷儿可不管这些,他听说来了三十多人,只有七人留下,心中更是感到不妙,他问道:“留下来的七个人都有什么本事?”

    这次天火说道:“什么本事?本事可大着呢,其中一人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耍起来十分好看,还有一人纵身一跳,就能从我们帐篷上跳过去,还有一人能用飞刀刺中数十步远的杯子等等,不过和你比较起来,恐怕还是比不上。”

    雷鸣说道:“吹什么牛皮?哪有这么厉害?”

    天火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连忙说道:“我哪里吹牛皮了,我说漠古大哥的武功比他们高是吹牛皮?要不要漠古大哥亲自给你练练?”

    雷鸣自知理亏,连忙对莫谷儿说道:“我说的可不是你,漠古大哥千万不要相信这小子的话,我是说他讲的其他人都是吹牛皮。”

    莫谷儿说道:“没事,我也没有多厉害啊,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刘大侠才是真正的高手,我跟他一比,就像萤火虫和月亮的光芒,没法比。”

    雷鸣和天火两人都带着崇敬的目光看着刘苏儿,由于刘苏儿根本听不懂他们的女真语,对两人看着自己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莫谷儿接着问道:“留下的人中可有一名叫做沙忠利的人?”

    雷鸣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莫谷儿知道沙忠利一定是用了化名,他将沙忠利的相貌跟二人描述了一番。

    这次天火抢着说道:“我知道了,他是否和一名叫做赵极刚的人在一起来的?不过他不叫什么沙忠利,而是叫做绍新和。”

    莫谷儿心中剧震,他提心吊胆地问道:“那好,这位叫做绍新和的和赵极刚两人是否留在了部落里?”他心中想着绍新和三个字,又想到沙忠利三个字,思索着这中间的关系,忽然,他心中一动,沙忠利的一半就是少心禾,而少心禾音同绍新和,那么看来这位叫做绍新和的人就是沙忠利无疑了。

    雷鸣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两人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在部落里领个闲职,首领也没有太在意他们。”

    莫谷儿包含着狂喜的眼光看着路小千,路小千也是浑身一震,他忽然拉住马缰让马停下来,刘苏儿和莫谷儿等人也都随即拉缰停马,眼看着他。

    路小千语带颤抖地问道:“找到沙忠利了?”

    莫谷儿点了点头:“就在叶赫部。”接着将几人的对话告诉了刘苏儿和路小千,路小千眼中涌出热泪,这么长时间来的辛苦追寻,终于有了结果。

    天火和雷鸣两人不知究竟,见到三人用汉语说了一堆他们也听不懂的话,又见他们神态激动,还以为他们是因为自己终于有了出路才如此,浑没想到三人是在讨论报仇的事。

    其后几人继续前行,莫谷儿再继续问起沙忠利的详情,两人却所知了了,毕竟他们并不生活在一起。

    五人来到部落所在地时,暮霭沉沉,夕阳照在部落中的无数顶帐篷上,显得十分壮观。

    刘苏儿、路小千和莫谷儿三人还是首次见到这么多帐篷连在一起,莫谷儿虽然小时候在漠古部落生活过,但漠古部落毕竟是个小部落,不过数百人,而叶赫部却有数万人聚集在一起,相当于当时漠古部落的数百倍。

    在无数帐篷之后,是数不胜数的数十万头牛羊在懒洋洋地歇息,不远处有不少马群在嬉戏,穿着和其他部落服饰不同的叶赫那拉部的女真人在部落中来回走动,显得十分热闹。

    一名站在部落路口的女真人见到天火和雷鸣二人,伸手向两人打趣:“这次又给我们带了什么大爷过来?”

    雷鸣说道:“别乱说,他们听得懂女真话。”

    那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会女真话又怎么啦,我又没有乱说什么。”

    雷鸣问道:“首领呢?”

    这人说道:“首领当然是在他的家里,这还用问我么?”

    雷鸣说道:“你小子什么态度?你当我这么远带人过来不辛苦么?回头我跟首领说说你这般怠慢贵客,首领会活剥了你的皮做帐顶!”

    那人连忙道歉,其意也不真诚,其人依旧嬉皮笑脸,雷鸣当然是在吓唬他,首领自然也不会剥了他的皮。

    路小千四处搜寻沙忠利的踪影,然则这里数万顶帐篷重重叠叠,哪里能够看得到他呢?天火和雷鸣带着他们去首领的家时,路小千四处观察,见大部分在外面总动的人都是女人,准备着晚饭,而男人大多待在帐篷中没有出来,路小千感到有些失望,知道若要在这里找到沙忠利,还得要想想别的办法,他来之前,不过是将叶赫部想成了一个小村子,哪里想到叶赫部规模之庞大,竟延绵十多里,在这么大的地方里要找一个人,没有人带路几乎是不可能的。

    首领的家也是一定帐篷,只不过这顶帐篷之宏伟华贵,远胜其他人的帐篷,这顶巨大的帐篷是用数不清的牛皮缝制,难得的是这些牛皮都是同一种金黄色,在夕阳下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若不去仔细看,几乎看不出牛皮之间的缝线,可见这顶帐篷不仅用料昂贵,就连制作帐篷的人的工艺也是十分难得的。

    草原上的人往往是一家人同住一顶帐篷里,当然,这不是说一家人只有一顶帐篷,他们还有用于储藏粮食物品的帐篷,作为厨房和其他作用的帐篷等等。

    刘苏儿想不明白,为何他们不采集树木之类的建成屋子,却偏偏这么麻烦地住在帐篷里呢?其实这还是他不熟悉草原上的人的生活习性,他们关于迁徙,特别像他们这种庞大的部落而言,一片草地上的草,根本不够他们牛羊吃的,当一块草地周围的草被吃光,他们就得迁徙到别地,否则牲畜就要挨饿了,这不独以叶赫部为然,草原上所有部落都几乎如此。

    唯一不同的事建州卫周围的一些小小部落,他们依靠着建州城,相对固定下来,而努尔哈赤虽然住在城中,可是他的部落还是需要在城外生活。

    因为建州卫根本只是汉人筑造的城池,为的只是便于管辖他们,而非让他们抛离生活的来源进入城中。

第一百七十章 一展身手

    首领帐篷门口站着几名侍兵,见到天火和雷鸣两人带着三名汉人过来,虽然知道他们的来意,但依旧照例问道:“雷鸣,这次三人本事你们都试过了?”

    雷鸣说道:“这个自然,而且他们三人的武功比之前的那些人都要高明得多,首领找人一试便知。”

    两名侍卫进去汇报,其他侍卫则让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将身上的利剑摘下放在外面,对于刘苏儿背后的紫竹棒他们并没有太在乎。

    听到帐篷里宣他们进去的话语,他们命令天火和雷鸣二人留在外面,然后由八名侍卫陪同着进入帐篷,这是他们防备来人是刺客的防备措施,其实刘苏儿若真是舍命决定刺杀他们的首领,这个人虽然身材壮硕,但定然阻挠不了刘苏儿,只是事成后想要逃走却没有多大可能,因为首领的帐篷位于数万顶帐篷的中间,一旦首领帐篷有事,其他帐篷中的人能够立刻出来将其重重围困。

    不过既然志不在此,也就不必多想。

    进入叶赫部首领的帐篷,刘苏儿等人更惊叹于里面的奢华,外面看来不过是宏伟华贵,里面则是犹如皇宫里,所有器具用度全都用黄金打制,桌椅则是上等紫檀木,正中是一把兼顾精美与舒适的虎头椅,椅子上铺着一张黑斑黄纹的虎皮,龙椅前面是两排座椅次第延伸下来,想来有什么重要的事,都要在这里商量,而虎头椅的位置只不过是在帐篷的中间,后面是首领生活之所,被一道帘子隔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一位有些肥胖却不失强壮的中年男子坐在虎头椅上,椅子两旁还有两名贴身侍卫,看两人的架势,当是身负武功的高手。首领脸带微笑地看着进来的刘苏儿等三人,竟用汉语说道:“请坐!”

    刘苏儿心想原来叶赫部的首领竟会说汉话,他带着路小千和莫谷儿向首领行了中原的拱手礼后,然后在西首的客座落了座。

    没想到刘苏儿还是猜错了,首领并不会说汉话,他除了请坐或者是欢迎等简单的话外,其他的话都是用女真语说出,而他之所以学会那简单的几句汉话,想来就是为了笼络汉人中的人才所学。

    只听他用女真语说道:“你们能自中原千里迢迢地来到我叶赫部,足见几位的诚意,我们部落对几位的安排主要是良才使用,偿若不嫌冒昧,三位可否一展身手?好让我们不至于委任不当,埋没了几位的才华。”

    首领说完后,自有人翻译成汉话。

    刘苏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自然,只不过我们的武功如何,必须有人一试方知,不知首领可否让几位身负武功的人陪我们比试一下。”

    首领点了点头,伸手让四名进来的侍卫出来,并向四人说道:“你们同他们比试,能胜过他们,我自有重赏,偿若输了,我也不怪罪你们,务必要拼尽全力,不要糊弄于我。”

    四名侍卫躬身答应,来到东首的椅子前,其中一人站出来对刘苏儿等人说道:“我叫叶赫那拉擒虎,你们谁愿意同我比试?”

    莫谷儿站起来说道:“和你一人比试不算本事,须得你们四人一起上,才值得我出手。”

    由于双方用的都是女真语,所以也不用人来翻译,叶赫那拉擒虎闻言脸上胀红,他们四人虽然只是侍卫,然则首领身边的侍卫又岂是非同小可?他们原本是叶赫部中的佼佼者,因此他们觉得莫谷儿是在羞辱他们,擒虎正要自己扑过来同他一较高下,首领则伸手虚拦:“慢着!既然客人有如此本事,想来并非大言炎炎,你们四个便一起上,务虚竭力出手,别丢我们叶赫部的脸!”

    四人同声答应道:“是!”然后眼望莫谷儿。

    莫谷儿这才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中间的空地,四名侍卫怒吼一声,同时向他扑来。

    女真人传统武艺就是布库,和中土的摔跤有些相似,只不过更加干脆利落,然而却不是习武人所需要习练的功夫,真要是这方面的武功,无不和内功相结合,以穴道为根基,比如沾衣十八跌,跌扑步,地躺拳,推云手等等,说起来,摔跤不过是小孩子玩的把戏罢了,除非不会武功,否则成人打架也绝不会用到摔跤这种只分胜负不伤人的功夫。

    莫谷儿见四人来得凶狠,看方向是准备从四个方向擒住自己的四肢,好让自己失去反抗之力,其中两名侍卫矮着身子,两名侍卫则平身冲来,莫谷儿一动不动,在其他女真人看来,如同被吓傻了一半,他们纷纷呼喝,为自己人打气。

    等到四人距离莫谷儿不过数尺时,他这才突然凌空而起,两名矮着身子准备抱住他双腿的侍卫登时扑了个空,而平身冲来的两人见莫谷儿离地而起,再抓他的胳膊已经来不及,便准备去拉他的双腿,莫谷儿早有准备,双脚在空中连点,踢中两人双手手腕处的穴道,两人忽感手上无力,正骇然间,莫谷儿已经越过他们的头顶落在他们身后,两人刚想转身,背后中了莫谷儿的点穴,接着两人被莫谷儿一手一个将人提起,向刚刚准备站起身来的另外两名侍卫推去。

    四人冲到莫谷儿身旁到莫谷儿纵身踢腿来到两人身后,前后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刚刚站起身的两名侍卫刚想发难,忽然看到对手是自己人,正要绕过来对付莫谷儿,莫谷儿一招裙里腿,分踢两人小腿穴道,两人腿上一酸一麻,失去站立之力,就要单膝跪下,幸而两人反应迅速,伸手在地上一撑勉力站起,莫谷儿丢下手中二人,然后对另外两人一人出一拳,两人再也立足不定,仰天倒下。

    众人见他瘦弱的身子,手提两名昂藏大汉如提小鸡般不费力气,更兼武功高强,几乎看不清他的身手,莫谷儿获胜后并没有嚣张得意的神色,而是先将四名侍卫逐一扶起,又给他们解开了被封的穴道,这才对首领说道:“武艺粗陋,不值一哂,让首领见笑了。”

    首领又惊又喜,站起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谷儿说了。

    首领一愣,问道:“你原是野人女真漠古部落的人?”

    莫谷儿眼睛一红,想不到叶赫部的首领还能记得他们这个小小的部落,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只可惜漠古部落被人屠杀殆尽,只剩下我一人。”

    首领说道:“我也听说了这件惨事,我和你们首领曾有过一面之缘,漠古深渊是个很好的人,可惜老天无眼,以至让他英年早逝……莫谷儿,你可愿留在我叶赫部?我以叶赫部首领的名义保证,只要你愿意留下,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莫谷儿点了点头道:“这便是小人此次前来的目的。”

    首领十分满意,他对莫谷儿说道:“能得如此人才,真是我叶赫部的福气,我便封你做千夫长,负责帮我训练叶赫部的战士如何?”

    千夫长已是很高的职位,一般不容外人担任,但首领见莫谷儿身手高明,又是女真人,竟破例如此许诺于他。

    莫谷儿躬身施礼道:“多谢首领隆恩,小人定不负众望。”

    刘苏儿也觉得莫谷儿要身负高位,放好在这么大的部落中去找沙忠利的下落。

    四名侍卫则跪在地上向首领请罪:“有负首领所托,甘愿领罪。”

    首领自然不会怪罪他们,他笑道:“我早说了你们就算输了我也不会怪罪你们,之因莫谷儿身手太强,起来吧。”

    四名侍卫退下后,首领又问刘苏儿和路小千:“你们一同来此,他的身手已经这般高明,你们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不知可否不吝一展身手?”

    刘苏儿说道:“我不用和人比试,差幸也有一些所长,便使出来以娱首领耳目。”

    首领说道:“请!”

    刘苏儿站起身来说道:“那就献丑了!”

    他见帐篷顶上吊着数十块金牌做装饰,以显帐篷顶上不至于太过空白,刘苏儿凌空出指,使出拈花指法,一道无形有质的指力点在金牌上,发出叮叮声响,刘苏儿连续出指点动,其中一块金牌不断晃动,看得女真人上下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刘苏儿随手点出,似乎并么有非什么力气,那金牌却在刘苏儿的凌空指点下逐渐变形,刘苏儿见表现得差不多了,这才一指点在吊着金牌的绳子上,拿绳子应指而断,金牌落下,刘苏儿伸手接过,然后将金牌递给一名侍卫,接着抱拳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侍卫将金牌呈送首领观看,首领见金牌上都是手指印痕,不禁目瞪口呆,他问道:“这是戏法?”

    刘苏儿摇了摇头:“这是武功。”

    首领还是难以相信,他说道:“如此神技,闻所未闻。”接着他沉吟不语,思索着要让刘苏儿做什么职位,因为刘苏儿汉人身份,女真人自然不会让他在军中担任要职,然而显然刘苏儿的武功又比莫谷儿的为高,偿若不能让他满意,显然此人便会认定自己对他有所戒备,因此犹豫不决。

    幸而刘苏儿主动提出:“我也不要首领赏赐我什么官职,只希望首领能让我留在部落中,能给我美酒美食,不限制我的行为,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首领听过翻译过来的话,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这怎么行?这样岂非显得我怠慢了贵客?这样吧,你若是不嫌弃,就做犬子的师父,教导他的武艺,这个职责既能彰显阁下的本事,又能满足你的所求,你看如何?”

    刘苏儿本就无可无不可,不过能做首领儿子的师父,这在中土叫做太子太傅,那是最理想不过的职位,对于找到沙忠利也能有所帮助,他也抱拳谢过。

    随后,首领的目光又落在了路小千的身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叶赫夜猎

    路小千随即站起身来说道:“我的武功无法和他们两人相提并论,就不必献丑了,我和莫谷儿交好,不如让我做他的一名随从,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首领说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近朱者赤,你和他们两人在一起,身手定然也是了不起的,既然不愿显露,我也不勉强,行,就如你所愿,做莫谷儿的亲随。”

    路小千也跟着谢过。

    首领说道:“原本有你们这种人才前来投奔于我叶赫部,晚上总要庆贺一番,奈何今天晚上是我们每年一度的夜猎节,晚上咱们要一起去山中围猎,这样吧,等三日后围猎结束,我再给你们接风洗尘,庆贺一番,如何?”

    三人一起躬身谢过。

    刘苏儿更不知这么巧,遇到了叶赫部的什么夜猎节,听字面的意思,那是夜晚狩猎的节日。

    首领又安排几名侍卫带他们下去休息,给他们安排住宿之地,出了首领的帐篷,天火和雷鸣两人迎了过来问道:“怎样?首领可给你们安排了什么职责?”

    莫谷儿笑道:“当然,首领让我做千夫长,负责教导部落里战士们的武功。”

    天火和雷鸣听到他的话,简直羡慕得无以复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侍卫们带他们来到一个虽然不堂皇但十分结实的帐篷后,其中一人说道:“你们几人这两天先住在这里,等到你们述职之后再分别安排你们住在各自的帐篷中,晚饭自会有人给你们送来,其他生活所需,你们都可以来找我,我就在首领帐篷前守卫,如果我不在,你们可以找其他人,天火和雷鸣都知道的吧?”

    两人连忙点头。

    等侍卫们出去以后,雷鸣再也忍耐不住,问莫谷儿:“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莫谷儿问道:“做到什么?”

    雷鸣说道:“你还要卖关子?自然是怎么做到千夫长的?这个位子非本族人不能担当的。”

    莫谷儿肃然道:“原来你还知道我做了千夫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跟千夫长说话,就是这种态度么?”

    看着雷鸣和天火两人不知所措的神色,莫谷儿脸上凝固的表情又融化开来:“跟你们开个玩笑,我们进去,首领就让我们表现一下身手,他们四名侍卫一起上,被我三拳两脚打趴下,首领便说道,打得好,封你做个千夫长你可愿意?我犹豫半天,你们想必也能看出来我不喜欢当官,但又不免有些盛情难却,偿若拒绝了首领的好意,不免显得我有些傲慢,我便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就这么回事。”

    天火和雷鸣两人听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人目瞪口呆,想不到莫谷儿这个千夫长得来的这么容易,而且看情形,莫谷儿似乎并不想当,只不过盛情难却,这才勉为其难……

    刘苏儿见莫谷儿戏耍两人,也感到好笑,他说道:“赶紧将这里收拾一下,别光顾着说话,对了,你问问他们两人,什么是叶赫部的夜猎节。”

    莫谷儿差点忘了此事,他问雷鸣:“叶赫部的夜猎节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巧,今晚就开始?”

    雷鸣说道:“每年冬天,草原上的许多野兽都会躲到山里过冬,这个时候在山上夜猎是最容易有所收获,而叶赫部的规矩就是从今晚开始,一连三天晚上,打到的猎物整个部落的人一同分享,获猎最多的人还有额外的赏赐,当然,也更容易获得心爱姑娘的青睐,所以今晚大家全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莫谷儿问道:“可是晚上这么冷,山风又大,难道不怕危险么?”

    雷鸣说道:“这当然是考验勇士的机会,不冒点风险怎么成?人人都能做到,就不那么令人期待了。”

    莫谷儿还是感到有些疑惑:“若是夜猎节这么热闹,为何不见人出来呢?难道打猎前他们全都待在帐篷里不成?”

    雷鸣笑道:“你现在在部落里所能见到的人都是不参加夜猎节的,他们早就摩拳擦掌,从午后就做足了准备上山去了,在咱们来之前,所以参与之人都在山脚下汇集起来。”

    莫谷儿问道:“首领不是也参加么?他怎么没有去?”

    雷鸣说道:“他身份高高在上,和那些拼命狩猎的小伙子怎么比?他要等到后半夜,才坐着马车出发,等首领到了之后,参加夜猎的人才能回来,首领只要命人检查猎物,然后进行封赏就行了,三日之后,再统计最后的结果,在整个部落里公布,风光着呐。”

    莫谷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山上都有什么猎物,值得这么大张旗鼓?”

    雷鸣说道:“猎物可多啦,山羊,獐子,鹿,野狼老虎,山猪和黑熊也偶然能够遇到,不过像大的猎物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必须要大伙儿协同作战才行。”

    莫谷儿看着他和天火两人,忍不住问道:“像这样的盛事你们怎么没有参加?我看你们不是挺喜欢热闹的么?”

    雷鸣说道:“我们是想参加,可是他们不允许。”

    莫谷儿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雷鸣说道:“规矩就是必须要十八岁以上的人才能参加。”

    莫谷儿哈哈大笑:“看来你们还要再等几年才行,不要着急。”

    天火在一旁叹了口气:“在等几年,嘿,我们姑娘也有了,哪里还会参加什么夜猎节。”

    莫谷儿说道:“咦,偿若你们有信心获得最多的猎物,首领不是还另有封赏么?”

    天火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我们族里的规矩,除非是去打仗,否则结了婚的男人不能再参加这种冒险的活动,那是对家里人的不负责,会被人看不起的。”

    莫谷儿笑道:“那你们忍一忍,先不找姑娘结婚就是了,等到十八岁,长了本事,在夜猎节中风光一场,不是百花之中任君采撷么?”

    天火哼了一声说道:“你懂什么,偿若到了十六岁还不找个姑娘,别人就会认定你那方面不行什么的,我可受不了这个,可是找了姑娘又不娶,又似乎对不住人家,唉,你不知道这有多为难!”

    莫谷儿不屑地说道:“你又想去参加夜猎节找姑娘,又想提前有姑娘,这本身就是不知足的想法,这在中原,就叫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嘿,你要是想清楚了,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又管别人怎么看的干什么?稍微忍一忍,十六岁道十八岁不过两年的功夫,你用这两年辛苦练武,到时候不就能携美而归了么?若是自认不能在夜猎节中拔得头筹,那自然另说,没有志气的男儿,有什么远大的抱负都不过是空想罢了。”

    天火怒道:“我自然是有志气的,你瞧着吧,再过三四年,我一定会成为夜猎节中获得猎物最多的人!”

    雷鸣摇了摇头道:“你一定成不了获得猎物最多的人,不要幻想了。”

    这句话无疑是给天火的怒火火上浇油,他向雷鸣吼道:“你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定成不了获得猎物最多的人?”

    雷鸣傲然说道:“因为那个人将会是我叶赫那拉雷鸣,我决定十八岁前不找姑娘,然后等待夜猎节后受小娘们的欢迎,哪里还会有你的份?”

    天火愕然看着雷鸣,一时竟无言以对,隔了一会,他指着雷鸣哈哈笑道:“就凭你还想跟我争猎物最多的人?我呸!”

    雷鸣也笑道:“你若是都有可能成为第一,我自然也有可能,咱们哥儿俩走着瞧吧!”

    两人笑容渐消,逐渐变得横眉冷对,但少年人的怒气不过是一时冲动,乍一看两人已经到了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没过多久两人又胡呛起来。

    莫谷儿为了缓解两人的争执,问他们:“我虽是千夫长,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职位,你可知道这位刘大侠当的是什么职位?”

    天火抢先问道:“是什么?”

    莫谷儿说道:“是做首领儿子的师父。”

    天火和雷鸣登时变得更为崇敬,雷鸣小心翼翼地说道:“历来我们部落少主的师父不是糟老头儿就是德高望重之人,地位超然,甚至对首领都可以不用行礼,刘大侠年纪这么轻……”

    莫谷儿说道:“首领看重的事刘大侠的本事,倒不是年纪,好了,不跟你们闲扯淡了,我问你们,夜猎节可有汉人参加的?”

    两人同时摇头。

    莫谷儿问道:“为什么?难道来这里的汉人都是结了婚的?”

    雷鸣说道:“这倒不是,是因为能留下来的汉人都是像三位这么有真正本事的人,不需要靠夜猎节来证明自己,部落里未婚的姑娘便优先待之,你说气人不气人?”

    莫谷儿重复他的话:“那你说气人不气人呢?”

    雷鸣这才想起自己说错了话,他掌了自己一把掌,然后说道:“我去帮你们铺床。”然后借机溜了。

    刘苏儿正要问莫谷儿和他们说的什么,两人都是一惊一乍的,这时下人给他们送来晚饭,晚饭极为丰盛,几个人走了一天路,途中不过吃了些冷饭冷酒,这时见到热乎乎的饭菜,无不觉得肚子饿得要命,几人连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饭后,天火和雷鸣在帐篷里将五个床铺铺得整整齐齐,然后招呼也不打,两人倒在床上首先呼呼大睡起来,毕竟是少年人,又不会武功,跟着他们折腾到这么晚,早就困得人事不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推杯换盏

    看着两人睡着,路小千提议:“初来乍到,何不出去溜达溜达?”

    刘苏儿和莫谷儿岂能不知道他要去找沙忠利的意思?三人一同走出了帐篷。

    夜幕下,这数万顶帐篷仿佛延伸到天边,路小千感到有些垂头丧气,似乎要是一顶帐篷一顶帐篷地找下去,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刘苏儿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确定了咱们帐篷的位置,否则走不了多远,咱们就要陷入帐篷的八卦阵中走不出来了。”

    莫谷儿冷静地说道:“咱们的帐篷靠近首领的帐篷,只要能找到首领这个巨大的帐篷,咱们也就算是找到回家的路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那好,咱们兵分三路,各自去寻找,找到了人先不忙动手,立刻回到这里等候其他的人一起商议怎么解决,然后再动手。”

    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点头答应,但莫谷儿担心地问道:“你和路师弟两人都不懂女真语,别和其他人起了冲突才好。”

    刘苏儿说道:“咱们是首领留下的汉人,我想他们对咱们应该是十分尊重的,轻易不敢得罪咱们,走吧,我去东边,你们分别去南边和北边,西边是咱们过来之地,暂时先不用找了。”

    三人就此沿着三个方向逐渐寻去。

    也许是因为夜猎节的缘故,今天晚上几乎每顶帐篷里的人睡得都很晚,人人兴奋地谈论着谁能获得今晚最大的收获,但这些人说的都是女真语,刘苏儿连一个字都听不懂,路过他们帐篷门口瞧过一眼便罢,只要没有汉人说话的声音,他都不需仔细倾听。

    有很多帐篷里的人虽然还没有入睡,但帐篷的厚厚帘子门已经放下,刘苏儿也不好掀开去看,只能侧耳倾听,通过里面有无汉人说话的声音来判断。

    夜幕下,这些帐篷多得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找了一圈后,刘苏儿就认定了这是最为愚蠢的方法,打定主意要回去,因为他每走几步,帐篷就会增加一些,这些帐篷成圆形,形成一个个以首领的帐篷为圆心的圆圈,这个圆圈越是向外,帐篷的数量越多,有的帐篷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还好,有的虽然没有睡觉,但帐篷里的人悄无声息,刘苏儿更是难以判断。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回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东边的一顶帐篷里传出熟悉的汉人说话的声音。

    刘苏儿心中一动,连忙向那顶帐篷悄悄行去。

    这个帐篷虽然也挂上了厚厚的帘子,但帘子间还有少许的缝隙,凑得近也足以看清里面情况,帐篷里亮着灯,是两名汉人在说话。

    刘苏儿心道,怎会这么巧的,这么快就遇到了汉人,难道真是老天有眼,里面说话的人就是沙忠利?他不知道帐篷里的情况,不敢冒然进去,怕让沙忠利寻隙逃遁,他静静站在一个帐篷的阴影中,功聚双耳,仔细倾听里面汉人谈话的内容。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孙三拐竟敢去惹花婆娘,那不是自讨苦吃吗?非但便宜没占着,反而让花婆娘羞辱一番,这何止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是偷鸡不成蚀只鸡,那不是活该么?”

    另一人哈哈笑道:“长山兄,我别的不佩服你,就佩服你用词之准确,我听说孙三拐被花婆娘羞辱一番之后,似乎那种事就不行了,可不是蚀只鸡么?”

    两人同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说不尽的猥琐之意,两人私下谈论这种事竟然这么肆无忌惮,想来一是两人可以确信那个叫做孙三拐的人并不在附近,不虞被他听到,二来又觉得四周的女真人听不懂他们谈论的内容,但刘苏儿心下却也感到失落,看来两人不但不是沙忠利,而且连跟沙忠利在一起的赵极刚也不是。

    不过刘苏儿很快释然,自己原本就没打算这么容易在数万顶帐篷数十万人中这么快找到他们。

    既然不是沙忠利,刘苏儿便准备折返回去,但他转念一想,就算这二人不是沙忠利和赵极刚,可叶赫部落中的汉人绝对不多,多半他们相互之间也有些了解,说不定自己能够通过他们问到沙忠利的下落。

    想到这里,刘苏儿更不迟疑,连忙掀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两人正据床而坐,床上摆着一张矮腿小方桌,小方桌上放着酒菜,看样子两人原本是在喝酒聊天,见到有人进来,两人都是猛地一惊,等看到来人并非他们正取消的孙三拐,不禁放松下来,其中一人问道:“你是何人?”

    刘苏儿从声音听出此人就是另一人口中提到的长山兄,刘苏儿故作熟络地说道:“想不到在这离家千万里之地还能听到乡音,我叫刘苏儿,今日刚刚过来这里,正在这里闲逛,未成想竟听到老乡说话的声音,真是不胜惊喜,来的惶恐,还请恕罪。”

    两人浑然不知刘苏儿是谁,其中一人听完后笑道:“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喝酒,既然是老乡,那边一起吃,来,边吃边说话,别客气。”他和刘苏儿都互称老乡,其实两人的口音相差极大,然则在女真之地,恐怕只要是汉人,都可以互称老乡。

    刘苏儿拱了拱手:“那就叨扰了,我原是吃过了饭的,但见到老乡不能不喝两杯酒,不能不说说话。”他拾起旁边的一条凳子,坐在床边。

    一人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道:“我叫魏西峰,他叫葛长山,我来自山东,他来自陕西,不知刘兄……”

    刘苏儿说道:“我来自河南,不知魏兄和葛兄来此多久了?”

    葛长山说道:“我们是一起来到这里的,约么三四年了。”

    刘苏儿端起酒杯说道:“初来乍到,我敬两位一杯。”

    三人一同喝了,刘苏儿套近乎道:“刚进来时,我听到两位仁兄笑得非常欢畅,不知是否遇到什么喜事?”

    魏西峰听到刘苏儿提起,又忍俊不禁地说道:“喜事倒没有遇到,啊呸,今晚遇到刘兄这位老乡,难道还不是喜事么?只是我们之前发笑,那是因为另一个人的事,咱们汉人里有一名叫做孙三拐的人,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四处瞎逞能,以示自己高人一等,其实他也就那点本事,谁都知道,女真人了有一位徐娘半老的寡妇,大家都称她为花婆娘,人又风骚又泼辣,孙三拐有心想占她便宜,便四处宣扬花婆娘对他芳心暗许,这样此后就算两人在一起了,别人也会说是花婆娘勾引的他,而不是他贪恋美色,他认定自己是一等一的人物,花婆娘一介寡妇,对他自然是仰慕或者崇敬,哪知今日两人一见面,孙三拐便想上前说些荤话,但刚说两句,就挨了花婆娘一把掌,花婆娘长干粗活,出手又重,孙三拐猝不及防,脸都肿的鼓胀起来……哈哈”说到这里,他自己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他向葛长山抬了抬手,让他接着说。

    葛长山也笑了笑,只不过不如魏西峰笑得那么厉害,他接着魏西峰的话说道:“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女真人,特别是叶赫部的规矩,叶赫部最瞧不起的便是男人打女人,所以魏西峰虽然有些武功本事,但吃亏在不能还手,只能生生挨了这么一把掌,偿若只是这样便罢了,那花婆娘还扯着孙三拐对围观的人说道,有人造谣,说我对这东西心生爱慕,我呸,大家伙给我听好了,我若是再嫁,就算嫁给我屋里的草隐,也不会嫁给这小子!孙三拐挣脱了花婆娘的拉扯,人灰溜溜地走了,留下大家不住哄笑。”

    刘苏儿也跟着笑道:“却不知花婆娘屋里的草隐又是谁?”

    刚刚止住笑的魏西峰闻言又狂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制。

    葛长山哈哈笑道:“草隐就是花婆娘养的一条狼狗……”

    刘苏儿闻言也不禁觉得好笑,他说道:“这么说来,此后孙三拐是再也不敢招惹花婆娘了。”

    魏西峰笑道:“我看除非是他脸上又痒痒了,看孙三拐这小子以后还怎么有脸嚣张,我原本看不起花婆娘那副风骚劲,但今天她的举动让我刮目相看,更是大快人心,来,为花婆娘今日的举动,咱们干一杯。”

    刘苏儿陪两人喝了。

    葛长山忽然问道:“刘兄既然被首领留下,想来必定是身手不凡,不知首领封你为什么官儿?”

    刘苏儿说道:“我不爱做官,喜欢无拘无束,首领便让我指点指点他的公子爷。”

    魏西峰两人闻言不禁肃然起敬:“原来是做了太傅一职,了不起了不起,刘兄的武功定然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

    刘苏儿连忙谦虚,又问道:“两位又做的什么职位?”

    葛长山说道:“我们的职位比起刘兄来,那是不值一提,我如今是先锋营的百夫长,魏兄则是我们营中的教头,教头是咱们汉人的说法,女真人这边就是让魏兄负责军中武艺的训练。”

    刘苏儿说道:“看来魏兄的武功也是相当高明的。”

    魏西峰连连摆手:“我只不过会些骑射本事,那还是因为家中本就以打猎为生,我武功平平,刘兄再这么说那不是捧我而是损我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寻觅有终

    杯来酒往之间,三人逐渐熟络起来,刘苏儿见时机已到,便问葛长山:“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汉人,又有多少人是河南人,正好和我是一地出身?”他不直接问沙忠利的事,而是迂回问出,用自己来牵扯到别人,便不容易让魏西峰二人生出警惕之心。

    葛长山说道:“河南中州之地的人不多,来这里的汉人最多的便是山东人,其次就是陕西人,其他地方的人就少得多了。”

    刘苏儿问道:“这却是为何?”

    葛长山指着魏西峰说道:“子不闻山东多响马?响马被通缉了只能远走高飞,而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又不过这里,所以山东人最多,魏西峰,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魏西峰苦笑道:“你又来打趣我,我是干什么的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也不用隐瞒,我魏西峰以前以打家劫舍为生,来到这里生活过得舒坦,便再也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念头。”

    葛长山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而陕西人其次,那还是指这两年,今年开春就开始露出旱灾的苗头,因此上半年来到这里谋生的陕西人很多,听说陕西多地已经高举义旗作反了了不是?”

    刘苏儿点了点头。

    葛长山说道:“照啊,既然留下也是反,来到这里却又未必会做出什么愧对祖宗之事,你说陕西人来得能不多么?”

    刘苏儿终于问道正点子上:“那看来此后更有无数葛兄的老乡投奔这里?”

    葛长山却摇了摇头:“那也未必,现在朝廷和建州的关系紧张,双方都十分戒备,对往来之人查得严了,唯恐来人是对方的探子,所以来的人不多,而首领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能留下的更是寥寥无几,我们二人若非来的早几年,以我们的本事,还未必能够留下来呢。”葛长山的话语里带着炫耀和窃喜之意。

    刘苏儿说道:“竟然是这样,不知道最近几个月从陕西过来的人有几个?”

    葛长山说道:“来的人倒不少,留下来的却不多,更有一个扭扭捏捏,说他是男人吧,又没有男人样,说他是女人吧,却又明明是个男人,不过不知道此人凭借着什么,竟然留了下来,不是魏兄替他说的情吧?”

    魏西峰笑骂:“去你的,我看你才好那龙阳之道。”

    刘苏儿知道他们说的是赵极刚,心中想着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消息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陕西河南挨着,若是我知道他们要来而提前过来的话,说不定还能走在一路。”

    魏西峰愕然:“刘兄不会……”

    这次轮到刘苏儿笑骂道:“去你的,老子妻子也有了,儿子也有了,你别想歪了。”

    葛长山怕初次见面得罪了刘苏儿,何况刘苏儿又称为首领儿子的师父,那是一种超然物外的身份,是他小小一个百夫长得罪不起的,他说道:“他们和你走不到一路了,和这位男女难分的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不苟言笑的老乡,提起他我就来气。”

    刘苏儿适时地问道:“怎么了?”

    葛长山说道:“其他人在异地,就像刘兄和我虽然不在一城,但他乡偶遇,依然相谈甚欢,但此人虽和我同为陕西近邻,却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我就算主动去找他说话,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让老子热脸蹭了个冷屁股,奶奶的,好稀罕么?从那以后我见了他也是招呼也不打,这小子似乎犯过什么大案,不知刘兄可曾听说过么?”

    刘苏儿问道:“哦?为何葛兄会这么说?”

    葛长山说道:“他沉默寡言尚在其次,除了那男不男女不女的赵极刚外,他不禁不和我说话,和其他人也说不上几句,人住的地方又十分偏僻,我看他八成是犯了什么大案子,所以才担惊受怕至此,殊不知既然来到了这里,朝廷官府都管他不着,也不知他在害怕什么。”

    刘苏儿假装对他并没有多少兴趣,淡淡地说道:“他住得偏僻,说不定是他喜欢安静,并非一定是犯了什么案子吧?”

    葛长山摇了摇头:“喜欢安静?喜欢安静他还能选择住在牧场那边?那里马嘶羊叫的,又有什么安静可言?我可以断定他如不是犯了什么大案子,就定然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有来头的人,所以才会这副怕得要死的样子,嘿,不说他了,咱们接着喝酒。”

    刘苏儿逐渐对沙忠利的所在有了更多的了解,他问道:“你说了这么多,究竟他叫什么名字?”

    葛长山说道:“他自称姓绍,名叫绍新和,我看着定是个假名字,嘿,刘兄再中原可曾听过这个名字?”

    刘苏儿心道你推断的真他妈对极了,口中却说道:“没有听说过,看来是假名字了,行了,我初来乍到,还想再接着逛逛,你们接着吃,慢慢喝,兄弟先告辞了。”

    葛长山说道:“刘兄既然初次来此,可能还不知道,这叶赫部的夜猎节恰好就在今晚,过了午夜,首领就会带人前去迎接狩猎归来的猎人,到时候动静很大,刘兄与其出去瞎逛,又不能参与其中,不如留下来接着喝酒,我们二人感到刘兄为人爽快,话也说得到一块,刘兄便再喝上一斤再走,如何?”

    刘苏儿已有微醺之意,他说道:“来日方长,魏兄,葛兄,我今日刚到,疲惫不堪,还想着早些休息,晚些时间我得了空闲,便请两位喝个痛快,今晚则就到这里吧。”

    魏则西说道:“你看,我们聊得兴起,竟忘了你是今日刚到,行,改日我们去你那里叨扰一顿,你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今晚之约。”

    刘苏儿连忙说道:“定不敢忘,告辞!”

    两人将刘苏儿送到帐篷外,还要送刘苏儿回去,刘苏儿又劝了半天,两人才回到帐篷里继续喝酒。

    离开了这里,刘苏儿忽然发觉这夜里安静得吓人,数万个帐篷在草原上的星空闪烁下,就像是无数的坟墓,刘苏儿正好凭着这份宁静,仔细倾听,远处的一个方向传来无数牲畜的声音,刘苏儿哪还迟疑,判断出那个方向就是牧场,连忙向牧场方向行去。

    曲曲折折走了半个多时辰,牲畜的声音越来越近,看来距离牧场已经没有多久了,正在刘苏儿感到兴奋时,一声锣鼓声响,在首领巨大帐篷的周围传来无数吵杂的声音,接着声音齐声高喊了几句刘苏儿也听不懂的口号,然后一起向西北方向行去,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仿佛忽然出现,却又渐行渐远。

    刘苏儿知道那是首领带人去查验夜猎的收获了,很多帐篷里都是灯火通明,仿佛在期待着凯旋而归的年轻猎人们中获得最多猎物的人是来自自己的帐篷下。

    终于来到牧场边上,一股牲畜独有的腥臭之味随风卷来,刘苏儿心中却在暗暗叫苦,原来葛长山虽然说了沙忠利住在挨着牧场的地方,可是牧场和部落交接之处,少数也有上千顶帐篷,要想从中找到哪个才是沙忠利,似乎依然如同大海捞针。

    但已经来到了这里,刘苏儿不想功亏一篑,便准备耐心地找下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极刚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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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黑白颠倒

    赵极刚剑回鞘中,也跟着走了进来。

    刘苏儿问道:“证据在什么地方?”

    沙忠利忽然变了脸:“证据?什么证据?”

    刘苏儿怒极反笑:“沙忠利,你想玩什么花样我都有时间陪着你,但你想狡辩脱罪,我看是绝无可能,这些金元宝是否就是你背叛路达远的证据?否则你还能让我看什么呢?”他指着角落里的包袱说道。

    沙忠利看着赵极刚,又看了看帐篷外无尽的黑暗,忽然对刘苏儿问道:“单勤王现在形势如何?”

    刘苏儿说道:“我过来可不是陪你聊天说话的,单勤王形势自然是一片大好,除非出了像你这样的叛徒,否则他怎么会出问题?”

    沙忠利摇了摇头:“你我均知单勤王是什么料子,他占山为王,和人厮杀,或者尚有一技之长,但想要他占领天下,登基为王,他还不够资格,自古以来,能够从一介百姓成为帝王将相之人,都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又志存高远之辈,单勤王和路统领两人都不是这种人,路统领没有这种野心,单勤王没有这种魄力,迟早会落到兵败身亡的地步,他现在有多么风光,其后败亡就有多么凄凉,这一点,路统领早就看透了。”

    刘苏儿听他提起路达远依旧用路统领来称呼,可见其人也不是丝毫不念旧情,不过刘苏儿却并不太认同这种观念,这或者和他一直所坚信的事情相违背,他说道:“即便如此,那又怎样?这也不能成为你背叛路达远的借口。”

    沙忠利惨然一笑:“我何尝背叛过路统领呢?”

    刘苏儿听他死不承认,恨恨地说道:“所有人都知道你背叛了路达远,以至于义军群龙无首,被迫退散,你到了此刻还不知悔改,还不认罪,难道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么?”

    一旁的赵极刚忽然插嘴道:“不是这样的!他……”

    沙忠利说道:“我来跟他说,至于他信不信,由他。”

    刘苏儿一副看你还能演出什么戏的态度说道:“现在路达远的儿子路小千还没有找到这里,我让你说,等他来了,他未必便肯如我这般好说话。”不知为什么,刘苏儿对他说的话有些动心,也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十分逼真之故。

    沙忠利说道:“我跟你说起的路统领看清楚了我们不是逐鹿中原的料子后,也并没有沮丧,因为他本来就是为了府谷那些吃不上饭的人才揭竿而起,在这一路的抗争历程中,虽然死了不少兄弟死了不少百姓,但剩下的人也都活了下来,加入没有我们义军起来反抗,也许这些人也都已经死过了,天灾横祸,河里没有水,地里也没有庄稼,你说他们凭什么活?”

    刘苏儿没有反驳他的话,因为他小时候就亲眼目睹了天灾之威,相信他说的是实话,路达远受到众人支持,带领穷苦的,吃不上饭的百姓早饭,从大户以及官府中抢来粮食吃,的确是活人无数,他点了点头道:“我相信没有路达远统领,大伙都得饿死。”

    沙忠利并没有因为刘苏儿赞同他的话而感到高兴,他神色中所流露出来的一股骄傲也绝非假装能假装的来的,他说道:“那一天晚上,朝廷大军由周帷幄带领着,准备对我们发动进攻,但奇怪的是,周帷幄想要招安我们,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却不愿将我们消灭来领军功,首领和他一席长谈后回来十分高兴,他说周帷幄统领乃是难得的一名好官,答应将军粮分给我们一半,用来度过危机,路统领兴致高昂,但大伙儿却心有疑虑,认定这是朝廷的阴谋诡计,大家都知道,官府对百姓说话不算话乃是常有的事,我也担心他们是先让我们放下戒备,然后再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苏儿是知道真相的,周帷幄奉有皇帝的密诏,要求以劝降为主,围剿为辅,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百姓都是皇帝的,他又真希望自己的百姓和官兵落得两百俱亡的地步?周帷幄奉有皇命,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可是百姓对他的意思有所怀疑,也是在情在理,这件事上,谁都没有错。

    可是满朝文武不这么想,他们要立威,要让其他人知道造反的下场,以警示其他蠢蠢欲动之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调去了谭豹为副将,督促周帷幄尽快消灭叛军。

    只听沙忠利接着说道:“路统领原本认定了周帷幄不会耍什么花样,他相信周帷幄会说到做到,但是将数万百姓的性命押注在自己一人的信任上,总是难以服人,于是他让我暗中打听,以期证实周帷幄心意如何,我奉路统领之名,暗中窥探朝廷军的动静,表面看起来,朝廷军真是在准备粮食给我们,我心中也感到高兴,偿若大家都能吃饱肚子,何用再去打生打死呢,而且周帷幄都督看起来的确是真诚无比,偿若事情这么发展下去,那是对双方都有利的结果。”

    刘苏儿闻言叹了口气,不过他还是想要知道沙忠利为何后来背叛了路达远,背叛了义军,他问道:“后来呢?”

    沙忠利说道:“后来朝廷调来了一名副将,以督促周帷幄尽快将叛军消灭,周帷幄似乎有些为难,但却也没有拒绝他的意见,我打听到这些情况,心中凉了半截,立刻赶回去向路统领汇报,路统领听完后,他说到,周帷幄一番好意,恐怕都要毁在谭豹身上,咱们义军完了。”

    刘苏儿听到这里有些不信,他问道:“路统领当时风头正劲,虽然兵力不如朝廷大军,但士气上却犹有过之,他为何这么说?”

    沙忠利说道:“当时我也奇怪,问路统领,咱们至今也没有打过一次败仗,路统领为何这么悲观呢?你猜他怎么说?”

    刘苏儿摇了摇头,表示猜不到。

    沙忠利说道:“路统领说道,咱们之所以从未打过败仗,只因为咱们起兵迅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朝廷军有了准备了,咱们再想像以前那样一路横冲直撞,自然行不通了,忠利,我带领大伙儿起兵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大伙能吃上饭,能够活下去,我的目的可不是自己想称王称霸,更不想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我问道,统领何用消极至此?咱们若是和朝廷军拼了,咱们就算最后死光了,朝廷官兵也得受到重创,咱们死得不怨。”

    刘苏儿至此都听不出沙忠利为何最终背叛了路达远,因为听沙忠利的所言,他并非是这种人,虽说人不能被几句花言巧语所蒙蔽,但若说他全都是一派胡言,却也不像。

    在沙忠利说话的时候,刘苏儿瞥见赵极刚眼中似乎带着泪花,又似乎不能确定。

    沙忠利继续说道:“路统领说道,如果咱们一味硬拼,就违背了我自己以及支持我的这些兄弟们的期望,辜负了他们对我的信任,忠利,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去试一试他们的真实意图。”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

    帐篷里的油灯灯芯轻轻爆裂,光芒顿时变得很亮,但很快又黯淡起来。

    刘苏儿问道:“什么办法?”

    沙忠利说道:“路统领对我极之信任,他让我在暗中和谭豹联系,假装背叛,看他如何反应。”

    刘苏儿心道,说到点子上了,不过他说的背叛若真是假装背叛,路达远又怎会横死沙场?义军又怎会溃败至此?那自然是胡诌的,且听他说下去,怎么解释这点。

    沙忠利苦笑道:“说来怕是你难以相信,我和谭豹见过面后,就知道他非要将我们消灭的干干净净不可,他许诺我荣华富贵,可是我又怎能放在心上,我回来跟路统领汇报,他屏退左右,只留下我一个人。”

    刘苏儿心中更是怀疑,反正路达远已经死了,只留下你们二人说话,你怎么说,也都不会有人反驳。

    沙忠利接着说道:“他跟我说,与其大家一起死,就算拼上官兵的性命又有何益?不弱只死他一人和少数百姓,换取大家都活着,这是他揭竿而起的初衷,为了众多百姓,他就算战死沙场,也当做是男儿当然的命运好了,我被他吓了一跳,问道,统领为何出此悲观之语?咱们大伙儿就算死战到底,也要护着统领的安危!路统领苦笑道,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咱们必将走上败亡之路,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大部分人都活下来呢?”

    刘苏儿终于问道:“这怎么可能做的到?”

    沙忠利说道:“统领准备牺牲自己,保大家平安,他跟我说,天灾**,百姓深处水深火热,他对此也是无能为力,若是死了,看不到这些苦难,总归是躲了个懒,他问我如果我身败名裂,会不会怪他?我说为了统领肝脑涂地都在所不惜,何况是身败名裂?我说道,统领吩咐,沙忠利拼命也要去做。路统领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那好,我后天晚上要带着一队人马向单勤王的方向走去,落马谷是我必经之地,你去告诉谭豹,他必定欣喜若狂,赶在那里伏击我。只要我死的信息传出去,剩下的人自然就散了,大家的性命也就保住了。”

    刘苏儿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荒谬!荒谬!沙忠利,你编出这些话企图让我相信,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一旁的赵极刚听到刘苏儿这么说,忍不住又要拔剑,却被沙忠利阻止,他说道:“这也不怪你,别说你现在听着都觉得荒谬,当时的我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说道,统领,我不明白,若是想要保住大家的性命,咱们投降了就是,又或者就地解散,为何统领要……”

    刘苏儿说道:“是啊,投降就是,就地解散也是个办法,路达远统领为何要那么做?”

    沙忠利说道:“路统领说了,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打算,造反乃是重罪,就算投降,也是难逃罪责,军中若是贪功,那更是将义军所有投降之人的人头送给他们去邀功请赏,而身有官衔的人更是会被押送京城处决,以对其他想要造反的人形成震慑之力,那不是你我的罪过了么?而就地解散?嘿,造反这样的重罪,那是要株连九族的,解散后百姓们回到哪里?是等着被官兵们一一抓到,然后牵连无辜?那将更加凄惨,但是只要是我死了,义军溃散,他们有了功劳,就能罢休,虽然不免连累少点的无辜之人,但毕竟能够让大部分人活下来。”

    刘苏儿听得目瞪口呆,尽管他认为此事极为荒谬,但经过沙忠利这番诉说,信念已经开始动摇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叛徒之死

    沙忠利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认定此法不可,但路统领执意如此,他还问我是否怕之后大家质问我是个叛徒?我说不是怕这个,而是我无法看着路统领慨然赴死。”

    “路统领哈哈大笑,大丈夫以一条命来救数万人,我觉得值得,忠利,你既然为谭豹立此大功,他必定会重重赏赐于你,你拿着这些财物远走高飞去吧,只需谨防咱们的人找到你为我报仇,那就非我所愿了。”

    “我说道,事后我去跟他们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么?统领说道,不可,你这么一说,不免辜负了我的计划,你说了以后,他们依然会联手起来准备为我复仇,我在时尚且不能带领他们有个好结果,我不在时他们更不是朝廷军的对手,那么我的死也就毫无意义了。我说道,统领,要不然找个人来做你的替身,这样你就不用……”

    “路统领摇了摇头道,我偿若假死,他们只能分辨出来,咱们就弄巧成拙了,所以我必须死,你也必须成为叛徒!”

    刘苏儿说道:“然则这些都是你的一家之言,可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你所说的?”

    沙忠利点了点头:“路统领早就想到了此点,他说道为我复仇之人众多,偿若你被自己人误会所杀,那就不值得了,这倒是件麻烦事。我说道,统领,他们偿若真的找到了我,就让他们杀了便是,我在九泉之下继续追随路统领。路统领摇了摇头,想了想,他说道,对了,我写一封信,你不要张扬出来,万一你真的被为我复仇之人追得走投无路,便将我的信件拿出来给他们看,他们识得你我的苦心后,自然不会再对付你。说罢,他不顾我的阻拦,写了封密信给我。”

    刘苏儿想起那包袱里金元宝上放着的一封信,看来多半就是沙忠利口中所说的信件证据了,他说道:“然则我怎么能够分辨那封信不是你伪造的呢?”

    沙忠利说道:“路统领的字自有人认得。”

    刘苏儿对他所说的离奇经历欲待不信,却又找不到什么漏洞直指其非,偿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非但无罪,而且是有大功于人了。

    细想之下,沙忠利所言也不无道理,路达远虽然兵败身亡,但溃散的义军却保住了多半,偿若路达远没有死,带着义军和朝廷军拼到底,那么能够活下来的,的确没有几人了。

    赵极刚说道:“你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还要取我们的性命么?”

    刘苏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沙忠利说道:“你此刻就算杀了我,我也没有一丝怨言,我和路统领一同起事,如今他死了我却活着,不免愧对当年的结义之情,你杀了我吧,我也好在九泉之下和路统领再见上一面!”

    说罢沙忠利引颈就戮,赵极刚想要拦着他,却被他推开。

    刘苏儿顿时感到进退两难,他犹豫着说道:“这……”

    刚说了一个字,帐篷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沙忠利!你满口胡言,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了么?我父亲遭你背叛而死,你尽管狡辩也饿改变不了事实!纳命来吧!”

    原来沙忠利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正好被找到这里的路小千听到,他忍不住叫了出来,莫谷儿的身影也跟着出现在不远处。

    路小千提着剑,向帐篷里冲了进来,赵极刚见他要杀沙忠利,忽然出剑将他拦住,并说道:“你连证据也不愿意看,就横加指责,偿若杀错了人又如何是好?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路小千恨恨地说道:“他背叛我父亲,天下皆知,嘿,花言巧语复有何益?沙忠利,我今日便送你上西天去见我父亲,只怕未必能如你愿,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怕会让你坠入阿鼻地狱!”说着,他企图绕过赵极刚去刺杀沙忠利,然而赵极刚武功在他之上,路小千冲不过去。

    刘苏儿偷偷瞧着沙忠利的反应,只见他脸色平静,并没有慌张失措的样子,难道他所说的真是事实?

    路小千和赵极刚的两把剑你来我往,两人的目的都不是杀死对方,却打得异常激烈,路小千的目的是杀沙忠利,赵极刚的目的则是阻拦住他。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时,刘苏儿忽然出手,夹手夺过两人宝剑丢在一旁,同时喝道:“且住!”

    以赵极刚和路小千两人的武功而言,伸手去夺他们的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而刘苏儿更是一出手便分别抓住了两人的剑刃处,两人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手中的剑已经落入刘苏儿手中,用的武功自然是快到不可思议的四方拳法了。

    赵极刚刚想责怪刘苏儿落自己的面子,可是见他将路小千的剑也给夺下,而路小千暂时也无法再去刺杀沙忠利,便住了嘴。

    路小千见是刘苏儿出的手,不好说什么,俯身捡起自己的剑,却没有继续对沙忠利动手的意思。

    刘苏儿说道:“沙忠利,何不将你的信件先拿出来让大伙瞧瞧,你是否说谎,那不是一看便知么?”

    沙忠利看了看路小千,然后走到角落里将包袱解开,将里面的信件拿出来,递给了刘苏儿。

    哪知刘苏儿看也不看,就递给了路小千。

    路小千接过并打开了信件,仔细看了起来,信上所言,果真如同沙忠利说的,是为了保护大部分人的惜命,他才非出此下策不可,沙忠利是在他的授意下这么做的,来人看到我的亲笔,则能谅解沙忠利的无辜,下面是路达远的绝笔,以及一块四方大印。

    其他人都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只见路小千的眼泪不住滚落,滴在信纸上,发出轻轻的吧嗒声。

    刘苏儿心想,看来沙忠利所说的都是真的了,否则路小千又怎会看着路达远的笔迹而伤心恸哭?

    沙忠利的脸色愈加变得平和起来。

    路小千向他走来说道:“沙叔叔,是我错怪了你!”

    沙忠利脸上露出被冤枉的无奈神色,准备和路小千相拥,而莫谷儿此时出现在帐篷外。

    蓦地,沙忠利传来一声惨呼,几人骇然看去,只见沙忠利的腰间插着一把剑,这把剑正是路小千手里的剑!

    路小千接着顺势将剑抽回,沙忠利伤口处的血如泉涌,看起来受伤极重。

    沙忠利用手按住伤口,忍着剧痛问道:“为什么?”赵极刚见到这突发的状况,连忙过去从沙忠利身后扶着他,以防他站不住,同时赵极刚圆睁双目,瞪着路小千,一副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表情。

    就连刘苏儿都感到奇怪,既然有路达远的信,路小千为何还不相信呢?抑或就算是相信,也不能原谅他?

    路小千看着剑上的血,冷冷地说道:“沙忠利,你编的一套好故事,这封信更是和我先父的笔迹看起来一样,那方大印也是真的,只不过写字的人不是先父罢了!沙忠利,恐怕你是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我是怎么看出来破绽的吧?”

    沙忠利微微一摇头,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是你说的那样,还是在询问破绽在什么地方,他受伤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苏儿怔怔地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路小千指着信上的路字说道:“就是这个路,我从小跟着父亲,知道他写这个路的样子,这个路字绝非他所写,沙忠利,你更有何话要说?”

    沙忠利惨然一笑:“我所说的句句是真,你不信也就算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封信中的路字为何这样写,我也不明白,但我死在路统领儿子手中,也算死得其所,我这条命早就给了路统领,他没要,现在给他儿子也是一样,极刚,我死后,你切莫想着为我报仇,我……我……”说到这里,沙忠利口中溢出血来,眼睛中的神采也变得黯然无光。

    刘苏儿上前查探了一下,发觉他确实死了。

    赵极刚抱着沙忠利的尸首呜咽起来,他哭了一会,将沙忠利的尸体缓缓地放了下来,然后抽出剑指着路小千说道:“你……”

    只说一个你字,似乎又想起了沙忠利不让他报仇,何况以他的武功,就算想报仇,又岂是刘苏儿的对手?赵极刚的剑斗得厉害,忽然,他剑回鞘中,俯身抱起沙忠利的尸首冲了出去,站在门口的莫谷儿让开身子,看着他冲入寒冬冷夜。

    刘苏儿从路小千手中拿过那封信,见上面的路字写的也没有什么问题,他问道:“这路字真的有问题么?”

    路小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刘苏儿讶然:“你说什么?”

    路小千淡淡地说道:“不这么说,又怎能杀了他?毕竟无论她说得是真是假,他都是杀害我父亲的元凶,偿若你信了他的话,未必肯让我杀他。”

    刘苏儿怒道:“偿若他所说的是真的,那他又有什么过错?”

    路小千说道:“他身为父亲最好的朋友,我父亲死了他却活着,而且又是他跟谭豹联系的,难道他还算不上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么?更何况……”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刘苏儿问道:“更何况什么?”

    路小千说道:“更何况你也不能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对么?我找他这么久,又岂能就这么放过他再去调查真伪,偿若最后查清他在胡说八道,而他却趁机逃走,再也寻他不着,我岂非空留终身遗憾?”

    刘苏儿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不能确认沙忠利所说的是真是假,但内心却并不认同路小千的所作所为,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复仇已报,咱们也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我还有事,要先回中原,咱们就此别过。”

    路小千愕然道:“刘大侠,你……你是否觉得我杀沙忠利杀错了?”

    刘苏儿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也不想评判你是对是错,但我却觉得不舒服,就算沙忠利真的是杀死路达远统领的凶手,总也要证实之后再杀,才算公平,不是么?”

    说完这些,他再也不去理会路小千,来到门口看着莫谷儿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后面路小千和莫谷儿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知道和刘苏儿的交情到此便戛然而止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临别赠礼

    刘苏儿并没有即刻返回中原,他来到首领帐篷外,得知首领去参加夜猎节还没有回来,他不想回自己的帐篷和路小千以及莫谷儿见面,便在首领帐篷外等候。

    在门口值守的侍卫会说汉话,他说道:“刘先生乃是少主的老师,不妨进去等,外面这么冷,首领回来偿若见到我们让先生在门外站着,也会责怪我们对先生不敬。”

    刘苏儿说道:“那可多谢了,对了,首领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这名侍卫说道:“首领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有了师父教导,而小儿子只有两岁,刚学会走路,首领让先生教导的定然是二少主宏图,今年刚满九岁。”

    刘苏儿问道:“宏图也去参加了夜猎节了么?”

    侍卫摇了摇头:“他在自己帐篷里睡下了。”

    刘苏儿说道:“你去将他喊来,我有话跟他说。”

    侍卫为难地说道:“已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何不明天一早再说?”

    刘苏儿说道:“我是他的老师,还用管他晚不晚么?将他叫起床,我有重要的事。”

    侍卫不敢再争论,却喊宏图过来。

    九岁的孩子,在三更时睡得正香,更何况还是在寒冬腊月,这时叫他起床,的确有些残忍。

    隔了好一会,宏图才在侍卫的陪同下来到这里,刘苏儿见他不断打着哈欠,眼中带着泪花,对他说道:“你是宏图?”

    宏图点了点头:“阿玛说让你做我的师父?”想不到宏图会说汉话,原来首领仰慕中原文化,从小便让人教会了他们说汉话。

    刘苏儿说道:“不错,不过我……”他本想说不过我没有多少时间来教你了。

    宏图打断他的话:“你有什么本事来教我?”

    刘苏儿和侍卫相视一笑,他对宏图说道:“我本事不多,可是也够你学的了,但是我因为有事,不能在这里待多久,而我又不想辜负首领对我的赏识,因此我准备教你一套武功,然后再走。”

    宏图露出不屑的表情:“一套武功能干什么?”

    刘苏儿淡然道:“一套武功只要一直练下去,未必能干什么,但是让你成为草原上最厉害的人,或者还有一些可能。”

    宏图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武功这么厉害?”

    刘苏儿说道:“武功并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只有具备吃苦耐劳,不怕流血流汗,二十年后,你便有和草原上英雄们一较长短的本事,偿若能够不懈的努力,四十年后,你定会成为草原上武功最高的人。”

    宏图说道:“你是在逗我玩么?”

    刘苏儿看出他并非吃苦耐劳之辈,暗中叹了口气说道:“偿若没有这种精神,练什么武功也是白搭,偿若你不肯吃苦,偶尔习练,也能强身健体。”

    宏图无可无不可地说道:“那你教给我试试吧。”

    刘苏儿带他进入首领的帐篷,然后教了他一套能够由外功反哺内功的拳法罗汉拳,他本来想指点他学习一套内功的法门,然则宏图生性活泼,不是能静心修炼内力的人,因此放弃了这种想法,而挑了一套少林入门的拳术罗汉拳,罗汉拳虽然简单,但练到精深处,能在外功到达一定地步时转而培植内力,练得越久,内力越强。

    不知不觉中,几个时辰过去了。

    等到一套拳法教完,首领才从外面走进来,他呵呵笑道:“想不到你们如此刻苦,我从外面回来见到你们一个教一个学,便命人不得打扰,宏图,还不快谢谢你的老师,此后由他来教你,你定能成为一位人人羡慕的武学高手!”

    宏图正要向刘苏儿行礼,刘苏儿拦住他道:“我之所以连夜教导宏图,是因为我就要走了。”

    首领愕然:“什么?”

    刘苏儿说道:“有负首领所托,只是我有我不得不走的理由,还望首领见谅。”

    首领说道:“可是你刚来还不到两天啊,是否我的人对你有所怠慢?还是部落里的人轻视于你?我去重重责罚他们!”

    刘苏儿摇了摇头:“不,他们都对我很好,我离去是因为我自己的事,和他们无关,此后偿若再有机会,我还会回来。”

    首领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留,你本可以不声不响地离去,却偏偏要教过我孩儿方走,你注重信义,我对此十分感激,人来!”

    两名亲随走了过来。

    首领说道:“去将我那方黑檀木盒拿来。”

    刘苏儿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不旋踵两名亲随回来,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看两人吃力的样子,这黑盒子看来分量颇重。

    首领打开黑檀盒子,从中取出一柄古朴无华的短刀,他递给刘苏儿说道:“临别之际,请你手下我叶赫部的礼物,此后山高水远,见到这把刀,便记得我们的交情。”

    刘苏儿推辞不受:“我未对部落做出什么贡献,有负首领垂爱……”

    首领说道:“你若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我。”

    刘苏儿无奈,只得结果这把短刀,刀不长,只不过尺徐,连鞘十分沉重,刀柄和刀鞘看起来都十分简单,并没有特别华丽的装饰,刘苏儿抽出短刀,真有寒冰从匣中透出的冷浸浸味道,刀刃寒光闪闪,仿佛涂了油,一股光华在刀身上流转,刘苏儿脱口而出道:“好刀!”

    首领说道:“这是我祖上从金国大将手中得来,没有什么名目,你喜欢就好。”

    刘苏儿武功不是用紫竹棒,就是赤手空拳,很少用刀,更没用过这么短的刀,不过哪个习武之人不爱神兵利器?刘苏儿将刀收好,向首领道了谢,然后又嘱托了宏图勤加习练后,这才告辞离去。

    首领给刘苏儿安排了两匹好马,一匹供他自己骑乘,马鞍十分精美舒适,另一匹马上则驮着食物清水之类的东西,刘苏儿虽然暗恨女真人在中原搅风搅雨,这叶赫部的叶赫那拉孟古姐姐更是部落中的人,却还是忍不住对他们豪爽的性子生出好感。

    然而该来的战斗还是会来。

    从叶赫那拉部落回来,刘苏儿总感到自己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喂!”身后有人在喊他。

    刘苏儿回过头来,是天火和雷鸣,两人来到他身旁,看来是知道他要走的事,特意赶来道别,但是两人不会说汉话,刘苏儿又不会说女真语,三人相顾无言。

    这时莫谷儿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替三人解了围,刘苏儿对天火和雷鸣很有好感,临别前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百两银票,两人想要拒绝,却被刘苏儿拉着手塞到了手里。

    刘苏儿问道:“路小千呢?”

    莫谷儿说道:“他走了,他知道你现在在怪他,所以他也不好过来和你道别。”

    刘苏儿点了点头,自己现在的确对他还心存芥蒂,他问道:“那你呢?跟我一起回去吗?”

    莫谷儿摇了摇头:“这就是我和路小千分道扬镳的原因,我要留下来,留在这里。”

    刘苏儿愕然:“留下?难道区区一个千夫长……”他说话毫不客气,也毫不留情。

    莫谷儿摇了摇头:“我之所以留下,并非千夫长,而是我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我本是女真人,骨子里留着女真人的血,这里有着我年少时的回忆,我在中土学艺的过程中,并没有在那里找到这种感觉,就算我不是千夫长,我也会留下来。”

    刘苏儿歉然道:“那是我错怪你了,你跟你师父说了么?”

    莫谷儿点了点头:“我让路师弟跟他说了,想来师父也会谅解我的所作所为,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就算成为女真人,偿若真和汉人打仗厮杀,我定不会杀死一个汉人。”

    刘苏儿说道:“那就好,否则你师父总有养了个白眼狼的感觉,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选择本无对错,女真人中也有好人,汉人中也有坏人,单说心机方面,女真人还更为淳朴些,我偿若也是女真人出身,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莫谷儿由衷地说道:“谢谢你。”

    刘苏儿说道:“本就是这样,我要走了,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真正的自己。”

    说完,刘苏儿牵着马就要离去,莫谷儿在他身后喊道:“等……等一等。”

    刘苏儿回过头来。

    莫谷儿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清韵的消息么?”

    刘苏儿心中剧震,脸色变得惨白:“你……在这里见过她了么?”

    莫谷儿点了点头:“从这里往建州方向走上七八里地会经过一片结了冰的湖,这个湖叫做双月湖,她就在那里等你,当然,去不去随你。”

    刘苏儿讶然:“她上次几乎杀了你,这次你去找她,她没有再找你动手么?”

    莫谷儿说道:“这次不是我去找她,而是她来找的我,她还调侃了我一番,说我既然成了叶赫部的人,就是一家人了,她对我没有了敌意,只让我给你捎句话,让你去双月湖找她,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再见清韵

    从昨日来到叶赫部,刘苏儿就看出叶赫部多出美女,而清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心道,难道这是清韵要杀他而设下的陷阱?还是她真对自己也动了心思?

    他摇了摇头,竭力让自己忘掉这荒诞的想法,自己对她一见钟情,然则自己是有了妻室的人,不要瞎想,而且自己喜欢她,是因为她的美貌,一次匆匆相见,自己长相平凡,她凭什么对自己动心呢?那不是笑话么?

    莫谷儿见他摇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说道:“你不去见她也好,说不定她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刘苏儿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还有七八里地么?我会在路上好好想想要不要去见她的。”

    和莫谷儿辞别后,刘苏儿上了马,轻拉马缰,让马儿缓步而行,他需要好好思索一下自己。

    冬日的草原是荒芜而丑陋的,纵马其间,寒风阵阵迎面吹来,并没有在别处纵马疾驰的惬意,刘苏儿心中犹豫矛盾,无暇去想及这些,他信马由缰,心中思忖,见她与不见她,都有其利弊,内心为她所动,渴望再见她一面,美丽的女子,总是让人心生亲近,然而却又对不起梅了,但是要说狠下心来不见,此后心中总会若有憾焉。

    忽然,他又自嘲地一笑,自己总是往好的方面去想,说不定这位名为叶赫那拉清韵的女子不过是设下了什么陷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接着他又开始说服自己去否定这一点,不会的,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会做出这种伏击自己的事?自己这么想,岂非亵渎了她?

    走出二三里地,刘苏儿依旧感到难以决断,他像个初涉情场的少年,在理智与**之间摇摆不定,梅是位好妻子,自己怎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他几次想要拨转马头,绕过双月湖,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最后他决定,堂堂男儿,去看一眼又何妨,反正自己又不是去和她私定终身,说不定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也说不定是关于垂云观,关于女真汉人之争,关于别的什么的,未必便是涉及到男女私情之事。

    就这么自欺欺人地劝解下,他咬了咬牙,想奔赴一个甜蜜的刑场般,快马疾驰过去。

    冬日的树林早就变得光秃秃的了,在一片光秃秃的树林之后,露出一片结了冰的湖的一角,他来的时候路过这片冰湖,自己并没有将它当成一回事,现在再看到冰湖,心境已经截然不同了。

    想着会有一位绝世美人就在湖边等候自己,刘苏儿感到心中砰砰乱跳,几乎就要调转马头离去,但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她叫叶赫那拉清韵,刘苏儿心中默默想着。

    转过树林,一片犹如巨大的明镜的湖面出现在眼前。

    然而湖面上的两个人,却让刘苏儿如同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凉个透心,只见犹如明镜的结冰湖面上,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等他,一女自然是让他魂牵梦绕的清韵,另一名男子年纪比自己大些,看起来虽然并不如何英俊,然则一股成熟沉稳的气质却比刘苏儿犹有过之,而且此人气度不凡,刘苏儿心中不禁感到酸溜溜的,自己若是女子,让自己在他刘苏儿和这名男子之间挑选,他多半也会选择这名男子。

    刘苏儿心中忽然清醒了片刻,差点拍着自己的脑袋自问想到哪儿去了。

    看来清韵来找自己,并没有涉及什么男女之私,刘苏儿纵马来到附近,下了马走了过去。

    清韵见到他就说道:“首领待你这么好,你为何忽然要走了呢?”

    刘苏儿说道:“我要走,自然有我的原因,这位是?”

    清韵说道:“你要走的原因是否因为我?”

    刘苏儿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要走,是因为他在这里的事已经办完了,自然要回去,可是清韵为何要这么问?难道她真的对自己有点意思?他问道:“你为何这么问?”

    清韵说道:“偿若是因为我,唉,为何非要弄到如此的地步呢?如果我嫁给你,你是否就会留下来呢?”

    刘苏儿想不到她说话这么直接,只不过她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并没有透露出对自己有情的意思,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你是否受首领所托,才这么问的?”

    清韵毕竟毫无心机,她说道:“让你猜到了,唉,首领也真是的,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非要留下你不可。”

    刘苏儿闻言大感失望,但同时也明白了她对自己没有一点情意,自己几番患得患失的感受,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想通了这点,他心中的糊涂尽去,他说道:“首领这么看得起我,也许是因为我真有一些本事吧。”

    清韵不屑地说道:“切,你有什么本事?”

    刘苏儿笑道:“至少在武功上,我还能胜过你一筹,这不算本事么?”

    清韵说道:“那只能说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女人习武和男人比试,天生就不占优势,你们不过天生力气大些罢了,我家的大牛力气还大呢,这算什么本事呢?”她说到这里,忽然对着身旁的这名男子说带,“我说的可不是你。”

    男子洒然一笑:“没事。”

    刘苏儿见他一笑更富魅力,心中明白清韵喜欢的定然是他,他忽然像是从清韵对自己的震撼中走了出来,就在自己明白她是奉首领之命,想劝自己留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将自己对她的种种幻象全都熄灭了,自己和她不是同一路人,虽然此刻看她依然觉得她美艳不可方物,但再无惊心动魄的感受。他笑道:“大牯牛可不能让首领这么看重,更不能让你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在这里等我。”

    他心结解开,说话也能放得开了。

    清韵啐了他一声道:“若不是首领安排我,我才不来呢,你又有什么好美的。”

    刘苏儿大有深意地笑着说道:“美不美只有看的人才知道,自己又怎会知道?对了,这位陪你过来的英俊男子气度颇为不凡,难道也是过来等我的?”

    清韵脸上难得的红了一下,她说道:“你别乱说,这是我的师父,只是首领对他都不如对你这么看重,我心中不服,便让我师父和你比试比试,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刘苏儿问道:“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想公报私仇呢?还是想试试我的高低?”

    清韵说道:“就当两样都有吧,你那天竟敢诋毁孟古姐姐,别忘了她可是我们叶赫部的人,至于试试你的高低呢,也好让首领看看,你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刘苏儿心知她是借机给她这位师父树立威名,好在叶赫部扬名立万,至于还有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眼下自然是想借助自己这个首领眼中的红人做踏脚石,他说道:“我对比试不敢兴趣,就算不如你师父好了,而且以后我可能都不会再来这里,你实在没有必要针对我。”

    那名男子傲然道:“偿若你自承不是我的对手,不如跪下给我磕两个头,我就放你走如何?”

    刘苏儿听他说得傲慢到了极点,他不怒反笑:“看来你是非要和我比试不可了?你叫什么名字?”

    清韵插嘴道:“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一点规矩也没有,你应该问请问尊姓大名才是。”

    这名男子对清韵说道:“你在旁边等我。”清韵乖乖地走到一旁,刘苏儿见她如此听这人的话,心中却没有了酸意,足见自己的改变真的是彻彻底底。

    男子说道:“我叫江烽火,你叫刘苏儿?”

    刘苏儿点了点头,同时心下有些恍然,他说道:“原来你是汉人,这次和我比试,相比是想让首领高看你一眼,看来叶赫部对你并没有怎么看重?”

    江烽火的脸色红了红,他说道:“咱们比试的事武功,不是口舌,请亮出你的兵器。”说话的同时,江烽火缓缓地将剑从鞘中抽了出来。

    刘苏儿说道:“和你比试,我空手就行了。”

    江烽火的脸色更红了,他怒道:“好小子,这么张狂,年轻人话说得太满,会难以收场!”

    刘苏儿从对清韵的沉迷中跳脱出来,心中涌起了无比庞大的自信,他笑道:“偿若你能胜过我的空手,我就任君处置,回叶赫部也行,当众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也行,偿若我赢了,只希望你赶快走开,别再来嗦我,你很烦,你自己难道没有自知之明么?”

    江烽火一向自视甚高,哪遇到过这种奚落,他怒吼一声,凝聚起全身功力,挺剑向刘苏儿刺去……

    回建州的路上,刘苏儿心中还在玩味江烽火败在他手下的惨然脸色,以及清韵对他看法的改观,这种改观偿若是在之前,他定会欣喜若狂,泥足深陷,但彼时已经来的太迟了。

    但心中无由地升起一阵骄傲的感觉,击败像江烽火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慢之人,真是太舒畅了。

    还有清韵融合了震惊、崇敬、害怕、矛盾甚至是一种说不出的爱慕,以及对他看法改观的眼神,足够让刘苏儿一生回味。

    他心情彻底轻松下来,就让遇到清韵的经历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吧,自己终于把持住,没有对不起梅,以后也许还会遇到像她这样极美的让自己心动的女子,然而自己再也不会像初见清韵时那样失魂落魄了。

    几日后来到建州,刘苏儿在这里休息了一天,没有遇到努尔哈赤的人来找麻烦,养足精神后,他一路凭借着好马的脚力,不疾不徐地赶路,历经一个多月,终于回到了大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废除掌教

    汪九成伤势早就痊愈了,见到刘苏儿无恙归来,大喜之下,让一众丐帮弟子大摆筵席,为他接风洗尘。

    丐帮分堂的偏房中,汪九成屏退其他弟子,然后细问刘苏儿此行的经过。

    刘苏儿说道:“已经查到了在中原笼络各个门派以及全真教的主谋。”

    汪九成大喜:“我就知道你一去准能马到成功,快说,那人是谁?”

    刘苏儿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此人是垂云观的观主,努尔哈赤的妻子,叶赫部的格格叶赫那拉孟古姐姐。”

    汪九成怔了怔问道:“竟然是个女人?”

    刘苏儿说道:“不错,汪大哥准备怎么对付她?”

    汪九成说道:“她是叶赫部的人,和努尔哈赤所在的爱新觉罗部已经结为亲家,两个部落已经是一家,那么要对付她,颇有些麻烦了。”

    刘苏儿摇了摇头,将两个部落分分合合,一直到现在还都存在嫌隙的事说了。

    汪九成一拍大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咱们朝廷对于他们的策略就是分化他们,让他们彼此之间斗个你死我活,这样他们就无暇对中原生出野心,咱们和他们之间危机自然而然地也就会被化解,就算最后他们之间以一方胜利而告终,那努尔哈赤和他女人之间至少也会出现矛盾,她派人在中原拉拢咱们之仇,也算报了。”

    刘苏儿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两个部落之间现在至少在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若没有什么引子,他们又怎么会打起来?”

    汪九成说道:“没有引子,咱们就去制造引子,只要挑起两家部落的争斗,咱们的仇也就算报了,这件事交给我们丐帮去做好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又将路小千和莫谷儿跟着他一起前去,找到了沙忠利并将他杀了报仇一事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说了,他问道:“我至今仍是糊里糊涂的,到底沙忠利有没有背叛路达远,抑或那些事真是路达远自己下的决定?”

    汪九成仔细询问了他其中的一些关窍,然后沉吟着说道:“路达远当年折戟兵败,具体的原因已经永远不可能知道了,但真如沙忠利所说的,是路达远自己选择一死来保全大家,这中间也有些问题,沙忠利事后去找谭豹讨要赏钱功劳,此后便带着大量的金银逃走,总感觉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虽然兵败,可是还有不少同生共死的战友在为生计发愁,他一个人带着金银远遁,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刘苏儿点了点头,关于这些事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没有想这么透彻,他说道:“是不是能够从谭豹身上闻名当年的经过?”

    汪九成说道:“在谭豹看来,沙忠利就是个叛徒,不管他是奉路达远所命,还是他自己为之,对谭豹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刘苏儿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不相信沙忠利的话了么?”

    汪九成摇了摇头:“沙忠利死了有很多好处,何况他和路达远两人都已经死了,这就是死无对证,路小千就是想到了这点,才决定杀死沙忠利的吧。”

    刘苏儿想起那封信道:“沙忠利毕竟拿出了路达远自己所写的信,偿若将信拿回来和他之前写过的信对照笔迹,岂非就知道沙忠利所说的是真是假了么?”

    汪九成道:“你也切莫忘了,别说路达远之前的信或者字迹还能否找得到,就算能找到,这世上有很多能人异士,擅长模仿别人的字迹,谁有能分辨得清?那些说一比较就能看出来的,那是没有见过真正的临摹高手,所以才这么说。”

    刘苏儿心思有些纷乱,他本想向汪九成请教,让他给指点一下迷津,想不到原本就弄不清的事,现在则更成了一盆糊涂浆,他忽然有点明白了路小千的为难之处,杀了沙忠利,自己就不要再去验证这些,诚如他所言,沙忠利偿若中途跑了,徒留一声遗憾。

    而沙忠利真有清清白白的可能么?他一个人带着背叛路达远所得来的金银财物远远逃走,本身就有所不对,唉,因为谭豹的到来,他们不得不走上绝路,个人的是非对错在一场轰轰烈烈的抗争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汪九成看出刘苏儿的困惑,他说道:“你出来这么久,不如先回家去吧,你难道不想念家中的妻儿吗?你为什么出来,可还记得初衷么?”

    刘苏儿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的确是强烈地想念家中的温暖,他说道:“我这次出来,不过是想为那些受灾的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然而眼下他们自己学会了抗争,路达远虽然兵败,但又出来一个单勤王,已经不需要我去做什么接济之事,汪大哥说得没错,我也该回家了。”

    当日刘苏儿在丐帮大同分堂大醉一场,第二天醒来时兀自感到有些头疼,一名丐帮弟子前来跟他说话:“有一名叫做路小千的少年昨晚来找过你,看到你醉得不省人事,便离开了,但他临走之前留下了一包袱金元宝,说是给你留下的,让你看着办。”

    刘苏儿此刻脑中迷迷糊糊的,一是不明白什么路小千什么金元宝的,他挣扎着起了床,喝了杯凉茶又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了些,也知道那些金元宝定是他从沙忠利的帐篷中取来的,他知道自己不愿原谅他这么轻易地杀死沙忠利,以至于留下这些悬而未决的事,他来到院子里,看到汪九成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站了很长时间,他喊道:“汪大哥。”

    汪九成回过头来说道:“全真教的人送来一封信,让咱们到恒山一会。”

    刘苏儿想起全真教就来气,他说道:“他们又想搞什么阴谋诡计?”

    汪九成说道:“这次不是,这次他们是为了以前的事负荆请罪来啦,说什么掌门迷信占卜,颠倒所为,做了许多错事,因此他们一致决定废除甄始一的掌门职位,重新选出一位掌门出来,还望丐帮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再跟他们计较,此后他们会自律其身,维护全真声誉。”

    刘苏儿忽然福至心灵地说道:“是否汪大哥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让他们不得不如此?我才不相信他们会有这种觉悟,何况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他们才肯改过自新,难道不嫌太迟了么?”

    汪九成笑道:“你一猜就能猜到,你到建州边陲这一趟,前后两三个月的时间,我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我丐帮又岂是这么好惹的?我会同太乙教,真武教,三清教,老君观等诸多道派的前辈一起讨伐全真教,他们自然就偃旗息鼓了,哼,我天下门派敢不给我们丐帮面子的还不多。”

    刘苏儿说道:“他们话是这么说,然则他们前去建州的那些全真弟子又怎么说?甄始一还让他们在女真人那里传授武艺,致使中原武术外传,让女真人习得中原武艺来屠戮中原百姓,岂非罪孽深重?”

    汪九成说道:“这点倒不用担心,我们丐帮在建州的细作早就飞鸽传书过来,说八名全真弟子围攻于你,却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在垂云观中的地位早就大不如从前,看来全真教想要传授他们武艺,他们也未必肯学呢。”

    刘苏儿听得大快人心,想不到自己打败了他们,还有这般好处,他说道:“全真教这次邀约说不定是一场鸿门宴,汪大哥真的要去赴会么?”

    汪九成点了点头:“偿若不亲眼看着全真教真心悔改,总是个心事,我也不能离开这里,难道为了他们,我要在大同府旁边一直关照着他们不成?”

    刘苏儿说道:“那好,我陪你一起去,事情办完了,我再回去。”

    到了约定的日子,汪九成和刘苏儿带领二十名丐帮弟子向恒山天峰岭赶去。

    来到全真教门户外面的石阶上,便看到三十六名全真弟子分成两排站在外面迎接他们,一名知客道人带着他们进了大门,全真道观的院子里站满了全真弟子,粗略看去得有两三百人,全都站立在两旁,神色肃然,刘苏儿心想,偿若这是一个针对汪九成的陷阱,这些人一拥而上,他们不过二十多人,绝对无法逃出生天。

    不过他多虑了,这些道士全然没有出手对付他们的意思。

    进了太上观,甄始一在太上老君像前跪着,一群辈分较高的道人盘腿坐在两旁,见到丐帮的人过来,这才站起身来,汪九成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唯有甄始一跪着背对众人一动不动。

    一名老道说道:“全真教在甄始一掌教的带领下,做了许多倒行逆施的事,我们决定罢去他的掌教一职,并让他在思过堂闭门思过,以往对汪帮主有所冲撞之处,还望海涵。”

    汪九成乃是心胸开阔之人,他在伤好后便早已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他说道:“全真教作为玄门正宗,本该领袖天下道教为汉人百姓谋福祉,昔年王重阳祖师以及丘处机祖师无不视天下苍生为己任,邱道长更是一言止杀,劝说铁木真少杀汉人,让全真教名扬天下,如今就算受到朝廷掣肘,也该隐忍一番,以期厚积薄发之时造福百姓陂泽苍生,然则甄掌教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心生困惑,摸不着头脑,还望几位有道之士予以教我,也好让后继之人时常警醒。”

    另一名老道说道:“甄始一迷恋天人合一之术,星象占卜麻衣神算等等,这本是道家里的雕虫小技,可是一旦深陷,便难以自拔,更兼有许多灵验之处,他便借机推演天运,企图重振全真教声威,目光不免短浅了些,只因他的目的是希望全真教发扬光大,因此得到了教中许多弟子的支持,走上了歧途而不自悟,如今他已经幡然醒悟,希望汪帮主原宥则个。”

    几名老道一味致歉,汪九成倒不好再责怪他们,他只好转过话头:“新的掌教可有了人选?别再让心怀野心之辈执掌要职,我们也就放心了。”

    一名老道说道:“我们一致决定由张始初师侄来接掌此位,张始初为人谦和,却如汪帮主所说,不会再有全真教企图成为护国神教之类的妄动。”

    汪九成说道:“那就好,不知张掌教现在何处?”

    老道说道:“我们须得先废了甄始一的掌教职位,然后才让张始初接位替代。”

    汪九成知道道家最讲究仪式,他点了点头,准备静观其变,同时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心事。

第一百八十章 全真变故

    一众人等在甄始一身后商量废除掌教并推举新的掌教之事,甄始一背对众人,跪在老君像前,始终一动不动,就连身子也无丝毫颤抖,显得十分平静。

    汪九成心想,甄始一好强的定力,难道他心中就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和女真人的一番图谋成空,就没有一点遗憾?还是他真心决定悔过?

    一名老道来到甄始一身后说道:“甄始一,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甄始一依旧一动不动,也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老道接着说道:“你身为掌教,当知道掌教退位的礼仪,一会会有道童过来为你解下掌教道袍,收回掌教信物,以及王重阳祖师的佩剑,此后你虽然不是掌教,但若能潜心修道,未始不是因祸得福。”

    甄始一还是一动不动,这名老道心中起疑,他来到甄始一身前俯身一看,立刻怒道:“你不是甄始一!你是何人?竟敢假扮甄始一在这里糊弄众人?”汪九成和刘苏儿听到他这么说,无不心中凉了半截。

    老道伸手向假甄始一肩上一推,这人像块木头似的一推既倒,众人都是身负高深武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被点了穴道,也不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甄始一是如何上演的狸猫换太子。

    这名假扮甄始一的人倒后依旧保持着盘腿坐着的姿势,由于背部沉重,此人仰天倒下,另一名老道见到此人的容貌,叫道:“是你,李始春,甄始一呢?”

    见到李始春没有回答,这名老道方醒悟他的聋哑穴被点,他随手解开了穴道,李始春开口骂道:“是谁在跟道爷开玩笑?”刚说了一句,他就看到在他周围的这些老道,无不是他的前辈,他登时住了口。

    一名老道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

    李始春说道:“我也感到莫名其妙,我正在屋内看书,之因我靠着窗户,要借窗外的光亮,哪知道窗户外面躲着人,伸手点了我的穴道,我中了暗算,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被送到了这里,那名背后伤人的人找到了么?”

    汪九成问老道:“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

    一名老道说道:“不是,我们中间出去吃过早膳,回来后才一直在这里打坐,难道,那甄始一趁我们吃饭时被掉了包?”

    另一名老道说道:“肯定就是如此,否则咱们这些人,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他怎能说变就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立刻找到甄始一!”

    前一名老道说道:“我们早就跟他说了让张始初接替他掌教一职,现在张始初在何处?”

    这时两名道童匆匆跑了进来说道:“报告师叔祖,不好了,张始初师叔被人掳走了!”

    一名老道怒道:“好啊,这甄始一是想要造反了不成?立刻集合所有全真弟子,准备去搜寻他们!”

    汪九成摇了摇头:“道长,我劝你们不用着急,这人么,先不急着去找。”

    老道闻言有些生气地说道:“什么?汪帮主,我敬你是丐帮帮主,现在全真教出了变故,你也无需在一旁说风凉话,你是否疑心这是我们自己在故意做作?”

    汪九成说道:“道长误会了,我只是推想,甄始一不过是被罢了掌教一职,又不是被处死,他为何要做出这种事呢?那自然是因为他舍不得这掌教一职。”

    几名老道听了汪九成的话,纷纷点头同意,其中一名老道说道:“若他舍不得掌教一职,那又怎的?难道就不需要将他找出来么?”

    汪九成悠然说道:“既然他舍不得掌教一职,也就没有离开的必要,刚才道长也说了,既然甄始一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全真教着想,而且很得教中弟子的拥戴,依我看,咱们不用去找他,他定会回来找咱们。”

    刘苏儿说道:“偿若他现在离去还会回来,那他出去……”

    汪九成说道:“他出去,就是去寻找支持,那些拥戴他的人,自然也就会靠向他那边。”

    话刚落音,甄始一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汪九成,你猜得没错,我正在四处找你找不着,如今你既然送上门来,那便省去了我去找你的麻烦。”

    一名老道呵斥道:“甄始一,我是你师叔,你何敢如此无礼?”

    甄始一似笑非笑,向老道做了一个揖道:“师叔,我犯了什么过错,你们要罢免我掌教一职?咱们全真教历来无此规矩,何况你虽是我师叔,但以职位来算,我身为掌教,身份尚在你之上,难道咱们全真教的规矩,几位师叔都忘了么?”

    老道怒道:“你私自勾结女真人,败坏全真教声誉,还有什么脸面来做掌教?咱们自重阳祖师以来,哪一任掌教不是以爱护百姓为己任,哪一任掌教不是以维护全真教的地位为己任?你自己做的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非要当着众人的面说个明白不成?”

    甄始一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全真教着想,咱们做了这么多有惠于民有惠于天下苍生的事,可是又落到上面好下场了?朝廷视咱们全真教为眼中钉,无时不刻地在一旁窥探,想要找到咱们的错失,好一举将全真教歼灭,咱们的丘处机一言止杀救活了多少人,可是这些人有哪个又记得咱们的好?反而处处在挑咱们的刺,那还不是因为咱们全真教如今形势不如以前了?偿若咱们全真教还有昔日的风光,谁敢这样看全真教?我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错?”

    那名老道被甄始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另一名老道沉声问道:“张始初是否被你囚禁起来了?”

    甄始一冷笑道:“张始初师弟为人懦弱,真不知你们怎会选择让他来代替我,如今全真教本就在江湖上处于无声无息之地,偿若再让他做掌教,我看全真教有何没有还有什么区别?”

    汪九成说道:“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在为自己做下的那些蠢事找借口罢了,难道为了复兴全真教,你就能同女真人相互勾结?收回你那一套天命之说吧,老子只信自己不信天!”

    甄始一说道:“你们丐帮现在正是风头正劲,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偿若丐帮如今籍籍无名,你汪九成难道会置若罔闻?”

    汪九成肃然道:“我就算要让丐帮在江湖上有一方立足之地,也会循正道而为,以侠义为准则,又岂会做出卖国汉奸行为?甄始一,天下人耳目昭昭,花言巧语复有何益?”

    甄始一说道:“不错,口舌之争陡然消磨时间,既然咱们道不同,再说下去也不过各持己见罢了,不过我全真教绝不允许你丐帮离开恒山以后再诋毁我们全真教的声誉,像上次你找来太乙教、三清观等道派人士之事,我绝不允许再次发生,所以我斗胆想请汪帮主在全真教盘衡一段时间,等你想明白了我的苦衷后,我再恭送汪帮主离去,如何?”

    甄始一的话刚一落音,跟随汪九成前来的二十名丐帮弟子登时喝骂起来:“奶奶的,你们是想凭着人多势众,硬将我们留下来了?”“去你奶奶的,你们这臭道观,老子才不想多待!”“你这牛鼻子好不嚣张,我们丐帮又岂会怕了你们?”“……”

    汪九成伸手制止了大伙的喝骂,他冷冷地问道:“甄始一,你是想凭借武力,强行将我们留下了?”

    甄始一说道:“偿若汪帮主自愿留下,我必当竭力款待,偿若你不识好歹,说不得,只好费上些功夫了。”

    汪九成对几名老道说道:“你们看好了,不是我汪九成要和你们过不去,而是甄始一要和我们过不去,有所得罪,尚请莫怪!”

    一名老道说道:“甄始一,由我在,容不得你胡作非为,汪帮主乃是我们请来的,岂容你对其无礼?”

    甄始一说道:“你们找他来,是想让他看着我被你们夺去掌教一职的丢人现眼的事,现在我还是全真教的掌教,你们硬要和掌教过不去,何不自己思忖后果如何?”

    全真教教规极严,掌教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几名老道何尝不知?然而他们又怎能看着甄始一倒行逆施?一名老道指着甄始一怒道:“你……”

    甄始一竟不理会师叔的愤怒,而是笑吟吟地问汪九成:“汪帮主,你可有了决定?”

    汪九成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们想要强行留下我,可我汪九成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既然你们想要胡来,那我就陪你们血拼到底,偿若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甄始一如何收场!”

    甄始一不知如何,竟然不怕汪九成的威胁,他对身后的弟子说道:“先扶几位师叔退下,咱们再慢慢解决外人的事。”

    几名老道见甄始一已经掌控全局,不愿再汪九成这些外人面前起内讧,向汪九成告罪了一声,气呼呼地自行离去。

    甄始一说道:“我们全真教上下数千名弟子有一半人奉我密令来到恒山,你们已是插翅难逃,咱们非要拼个生死才心甘么?”

    刘苏儿隐忍半天,这时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说道:“甄始一,我原本还当你是个人物,原来们全真教竟是仗着人多,以众欺寡,真和江湖上下三滥的行径没什么两样!”

    甄始一说道:“江湖上的事,武林中的事,大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从未有人说过不公平,偿若你明知对方武功不如你,你还要和对方打,那不是持强凌弱么?这和以多欺少又有什么分别?咱们既然开诚布公地谈不妥,也不需要你那假惺惺的一套武林规矩。”

    刘苏儿一时语塞,他本是口拙之人,不过汪九成这时说道:“持强凌弱以众欺寡,都是论人不论事,偿若是侠义之事,就算明知不敌对方,却还要拼命为之,方能称之为大丈夫,这叫做论事不论人,甄始一,你曲解江湖规矩,也不能让我们屈服,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多说无益,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汪九成和刘苏儿同时抽出紫竹棒,二十名丐帮弟子也都掏出兵器,双方陷入一触即发的对峙之局。

    甄始一正要下令动手,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众人愕然看去,只见院子里传来:“什么人!”“拦住他!”“快摆七星北斗阵!”“不好!让他闯了进去!”

    甄始一正要喝问什么事,太上观中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还没等甄始一有所反应,黑影就提着甄始一来到丐帮众人这边。

    汪九成和丐帮弟子不知道来者何人,是敌是友,不无露出戒备的神色。

    刘苏儿眼尖,一眼看出来人正是在建州城西的山谷中教会自己四方拳法的王元极!

第一百八十一章 欺师灭祖

    甄始一落在王元极的手里,那就像小鸡被老鹰抓在爪子里,毫无反抗的余地,甄始一起初还想挣扎,等到看清提着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师叔祖,他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不敢说一句话,全身发抖。

    而其他全真弟子见他们的掌教被挟持,年轻些的弟子还不知王元极的身份,纷纷喝骂:“快快将我们甄掌教放开!否则我们一拥而上,将你碎尸万段!”

    王元极冷哼一声,将甄始一丢在脚下,众人也不见他如何出手,已然点了甄始一的几处要穴,甄始一跌倒在地动弹不得,狼狈万分,原来王元极是用内力透入他的穴道将他穴道封闭,单单这一手功夫,太上观内外便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汪九成见他虽然制住了甄始一,但不知他的身份,仍旧对他持有警惕之心。

    刘苏儿上前参拜:“前辈何时来的,晚辈真是惊喜万分!”

    王元极说道:“我偿若来得吃了,这全真教的声誉真的要毁于一旦了,唉,全真教的是是非非我本来不想过问,但甄始一你做得也太过分了!”

    原本出去的几名老道见变故发生,又都折返回来,见到王元极出现在此,无不感到难以置信,王元极成名已久,在这几名老道的印象中,王元极离开全真教的时候已经白发苍苍,如今数十年过去,他反而变得更为年轻了,几名老道的年纪看起来倒比他还大上许多,然而王元极的确是王元极没错,他们纷纷过来参拜:“师叔!”

    年轻一代的弟子虽不认得王元极,但对于这几位老道那是时常见到,知道他们都是自己师祖辈份之人,如今他们竟称呼王元极为师叔,显然王元极是他们太师祖辈分的人了,这些全真弟子你望我眼,我望你眼,都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名老道呵斥这些全真弟子:“混账东西,见到太师叔祖怎的不过来参见?全真教连最基本的礼法都不懂了么?”

    这些全真弟子虽然受到甄始一的蛊惑,和老道们为敌,但全真教教内的尊卑之分还是要遵守的,全真弟子听到老道的话,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王元极对刘苏儿笑了笑,眼中带着欣慰的笑容,那意思是说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咱们回头再说话。

    接着,王元极随手解开了甄始一的穴道,甄始一这才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给王元极叩头,口中称道:“徒孙拜见师叔祖。”

    其实他的穴道虽然被封闭,但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他之所以故作受了伤的样子,一来是显示师叔祖的武功高强,自己不敌也是有情可原,二来自己诈作受伤,也能让刘苏儿等人放松对自己的戒备,自己好能乘机逃脱。

    王元极问道:“全真教想留下丐帮帮主以及这么多弟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甄始一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反手指着汪九成说道:“汪九成虽是丐帮弟子,然则他败坏我全真教的声誉,弟子并非想为难他,只不过想让他留下来跟他说明情况,使得误会解除,并非对他无礼。”

    汪九成冷笑道:“好你个甄始一,你到推脱得干净,留下来跟我说明情况,用得着上千名全真弟子向我们围攻么?”

    甄始一垂首不语,显然是不准备和汪九成争辩,其实他肚子里正在盘算如何应对王元极突然驾临的变故,自己这方偿若不理会王元极的训斥,能有多少胜算。

    尽管他身为全真掌教,而且有数千弟子支持自己,但他却对王元极十分忌惮,只看他如飞天将军突然出现,制得自己动弹不得,就知道他的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返璞归真的大成之境,自己一个不好,别说野心难筹,恐怕性命都得葬送在这里。

    他左思右想权衡再三,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王元极说道:“丐帮历来都不是诋毁别人之人,汪九成小友的为人我更是信得过的,而你甄始一,所作所为,我却一清二楚,难道你非要让我当中将丑事说出来不成?”

    甄始一想不到王元极说话这么直接,更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丝毫不留情面,让他颜面尽失,他心中暗恨,但却什么话都没说。

    王元极语重心长地说道:“全真乃是修道为主,习武为辅的道家教派,当年重阳祖师创派的旨意原本为避世托籍,那时的情形和现在何其相似,只不过当年乃是宋金交战,如今金人的后代女真人蠢蠢欲动,朝廷却懦弱无能,咱们全真教为了名震天下,难道要在这场将要到来的浩劫中支持女真人不成?要让全真教成为天下第一大教派的根基放在汉人受苦受难之上,这样的天下第一教派不要也罢!”

    汪九成在一旁抚掌赞同:“说得好!我原本以为全真教就此沉沦,既然有前辈在此,我汪九成倒显得多虑了,全真教得罪我一事,看在前辈的面子上,我既往不咎。”

    王元极脸露微笑:“汪帮主大人有大量,不愧是领袖数万人的英雄人物,今日门户中有了变故,我就不留汪帮主听我这糟老头子聒噪了,改日有空,我王元极去丐帮登门赔罪。”

    汪九成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不敢,全真教虽然得罪了我,但前辈却又救了我,咱们就此一笔勾销,告辞!”说到这里,汪九成对刘苏儿说道,“咱们走!”

    刘苏儿说道:“汪大哥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和前辈说。”

    汪九成也听他说了王元极教他武艺的事,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小心些,我先回去了。”

    说完,汪九成带着二十名丐帮弟子出门离去,一众全真弟子全都跪在地上,谁也不敢起身阻拦。

    甄始一欲言又止,终于什么都没说。

    看着丐帮上下走远了,王元极的脸色黑了下来,他向那几名老道责问道:“全真教做出了这么多败坏门楣之事,难道你们全都袖手不问么?”

    一名老道苦着脸说道:“我们也奉劝过,可是甄始一毕竟是掌教,所以……”

    甄始一这时抬起头来对王元极说道:“太师祖,徒孙既然身为掌教,便须得为全真教负责,当年重阳祖师爷立教的本意固然是为了避世,然则祖师爷就没有一点发扬全真教的私心么?何况徒孙派出弟子远去建州,也正是效仿丘处机祖师奉劝铁木真的美谈,徒孙惶恐,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王元极怒道:“混账!此时和当时的情形怎能相比?你凭借星象占卜,推算国运,我也不来怪你,这毕竟是重阳祖师爷留下的神技,然则你却因小失大,背离了祖师爷当年创教的初衷,当年金人入侵我华夏,眼看汉人不能抵挡,祖师爷是心灰意冷下才选择创立道教,遗世独立,他在创教之前的身份是什么?他为何自掘活死人墓?乃是因为他本是抗金英雄!心痛朝廷**,对抗金无能为力,不得已才选择保全自身,咱们汉人现在形势虽然不妙,然则仗都没打起来,你就先做好了必败之后投敌的准备,这算什么?再说丘处机祖师当年奉成吉思汗所召,前去讲道,更是因为中土已沦为鞑靼人的天下,汉人百姓在他们的铁骑下民不聊生,丘处机祖师前去劝说成吉思汗,以至留下一言止杀的千古美谈,而你甄始一倒做了什么?有哪件事是为了百姓着想?又有何脸面和他们混为一谈?”

    甄始一脸颊由白变红,由红变得紫胀,王元极这一番话,算是让他威信荡然无存,王元极又说了些什么,甄始一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清,他满脑子或者说是心中全都被自己的执念所蒙蔽,他在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全真教,可是这位师叔祖却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眼看大事将成,却被他横插一杠,自己还如何在全真教立足?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而说什么光大全真教,那更是一场图谋成空。

    王元极说得慷慨激昂,全真弟子听得跪地俯首,不敢抬头,王元极浑然没有察觉跪在地上甄始一身心的变化。

    当一名全真老道说道:“还不去将张始初放出来?”

    听到老道的话,甄始一再也忍耐不得,他的重阳碧空掌已经在暗中凝聚,王元极就在他身前,甄始一的理智全然被怒火掩盖,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若非师叔祖的阻挠,自己也不会落到这等地步,自己明明一番好意,却偏偏不被人所理解,那种恨意让他终于陷入迷失,重阳碧空掌的内力积聚到顶峰,在王元极还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他蓦然出手,双掌同时向王元极小腹击去!

    一旁的刘苏儿看到甄始一竟然欺师灭祖,想对自己的师叔祖下手,他大叫一声:“小心!”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甄始一的双掌结结实实地印在王元极丹田要害!

    王元极身子晃了晃,重阳碧空掌本就是叠加出来的掌力,力道是普通掌力的两倍,王元极一口鲜血喷出,双手勉力提起,一招普普通通的双锤灌耳击中甄始一的耳朵上。

    在场之人见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无不瞧得呆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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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