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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盗惊魂

    说到这里,老人说道:“不管怎么样,他跑了我们还得活着,只不过天天被那些人追着讨债,整日过得心惊胆战的。”

    伏缨安慰他道:“如果公孙家中你儿子的借条忽然丢了,他们还会不会来找你?”

    老人道:“若他真是将我那孽种的借条弄丢了,那真是老天开眼了,没有借条,他们拿什么来找我们要账?就算告到京里,他们也是没理,偿若他们将借条弄丢了他们也就不会来找我们了,不过这怎么可能?听说那公孙家将借条看得比命还重……”

    伏缨道:“说不定他会弄丢了呢,魏堂主,你说是不是?”

    魏青衣对老人道:“你就放心地在我们这里住一晚,想来明天就会有好消息。”

    老人将信将疑,但他得这些叫花子帮助,相信这些人的为人,便答应下来,他显然不知道欠条怎么会丢。

    伏缨见他带着孙女住在叫花窝子里可怜,便拿出一些钱来让魏青衣给他们也给丐帮的兄弟买些吃的,魏青衣也不拒绝,接了钱就让弟子去办。

    而伏缨自己也出去采买了今晚行动所需,尤其是那个无味粉,他早跟项去邪学过如何配制,他在丐帮分堂中鼓捣,只看得魏青衣不明所以。

    晚上吃过晚饭,魏青衣见到伏缨迟迟没有外出的迹象,还问他:“今晚你不去了么?”

    伏缨道:“当然去,不过现在还早,且再等等。”

    魏青衣感到愕然,此刻已到了子夜,他怎么还说早?

    伏缨知道,像公孙家这种放高利贷的人,手下养着一帮打手,这些人必定是些晚睡晚起之辈,现在过去,并非最好的时机,等到这些人吃饱喝足,醉醺醺地睡下后,自己再出手,将更万无一失。

    一直过了二更,伏缨这才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悄悄离开丐帮分堂,向公孙家赶去。

    当晚月光晦暗,天上浮动着阴云,月亮时不时从阴云中探出头,却又很快缩了回去,仿佛就连月亮也知道伏缨的侠义举动,暗中为他帮忙。

    洛阳不愧是古都大城,即使这么晚了,街上也有不少人在街上走动,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伏缨也没心情去猜度,他避开了大部分人的耳目,悄悄来到公孙家的院墙后面。

    此刻的公孙家已经黑灯瞎火,陷入一片宁静的睡梦中,就连院里的狗也都跟着睡了,正是伏缨出手的大好时机,伏缨轻轻翻过院墙,进入公孙家院内,他既已看明了公孙家的宅院只有前后两进,前一进院子主要用来借债和索债,属于公开场合,想来公孙家的人也不会将借条放在那里,所以,伏缨今晚的重点就是在后院。

    借助着一点昏暗的夜光,伏缨分辨出后院乃是一个四合院的格局,厨房马厩等等都在前院,后面只有住宿之处,东西南三面的屋子不是下人就是公孙家的晚辈或者打手所居,这些地方也不是收藏借条之处,像借条这种价比金条的事物,公孙家通常都会放在主卧或者密室内,而这两种地方乃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地方。

    总归都在公孙家主的房间内。

    伏缨通过八卦方位,推断出西北角的乾位当时公孙家主的寝房,院子里趴着几条狗,听到伏缨来到院内的一点动静,抬头看了看,接着又都趴着一动不动,显然这些狗儿闻不到他身上陌生人的味道,便没有吠叫。

    而且狗的眼神也不好,常言道,狗看星星一片明,伏缨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黑夜中也难以看清他的身形,再加上伏缨脚底的软垫,简直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这些狗更是降低了警觉。

    来到西北角的主卧外,伏缨发觉屋门在里面上了闩,这当然难不倒他,只不过如果将门闩用铁丝从门缝中托掉,很容易掉到地上发出动静,伏缨不愿冒险,还是选择从窗户进入。

    寻常人家,寝房靠窗的地方附近一般都是放着梳妆台,或者花架盆景一类的装饰,主卧的窗户没关,伏缨探头进去看了看,这间主卧窗下空空如也,正好可以让他落脚,他轻轻翻过窗台,正要跳进去,忽然想起既然主卧里会放着这么多人借条的地方,怎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想到这里,伏缨还是决定谨慎一点,他翻窗过去后,落脚并没有在窗户里面的地面上,而是靠着随风转的轻功,落地之前轻轻地转折到一旁,屋内一张大床上传来两人上下起伏的打鼾声,显然对伏缨这个陌生人的进入毫无察觉。

    伏缨看着窗户内的地面,然而黑漆漆的,一点异样也看不到,就在他要在屋内好好搜寻一番时,云破月出,月光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接着这明亮的月光,伏缨看到窗户下放着一个捕兽夹,他背上登时渗出一身冷汗,这捕兽夹看似毫不起眼,却很有可能让他落入夹子内,今晚的行动非但不能继续,他若是受了伤,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是个问题。

    刚才那一瞬间的谨慎,竟让自己逃脱困厄,可说生死系于一发,这公孙家表面上将窗户打开,却放着这么一个机关,足见他们的小心。

    伏缨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在屋内搜寻起来,他认定像借条这种东西,一般都会放在一个盒子里,盒子多半还会上锁,像这样一个盒子,绝不会放在惹眼的地方,伏缨趁着这短暂的月光照亮,他在屋内四顾查看了一番,不出他所料,屋内并无这样一个上锁的盒子。

    正当他要看看隐蔽的衣柜或者床底下等地方时,月亮又隐没到阴云后,大地又变得昏暗起来,不过这也难不倒伏缨,他展开妙手空空之技,潜入床底搜寻了一番,这时候也是非常危险的,他人在床底,床上躺着两个人,说得上是呼吸相闻,一不小心惹出点动静,就会被床上的人发觉。

    而且床底的空间十分狭小,好在伏缨不胖,只不过他枉费了这么冒险的搜寻,在床下除了找到几双鞋子外,并没有发现什么木箱子,他只得又灰头土脸地从床底小心翼翼地出来。

    接着他又打开了衣柜,凭着双手在衣柜中的摸索,他发觉那盒子也不在衣柜里,伏缨至此方发觉此次行动有些难度,偿若这屋内有密室,密室的入口通常都在脚下的某处石板下。

    偿若这是一间空屋,伏缨也好通过敲打,判断出那块石板下面中空,一次推断出密室入口的位置,但屋内床上躺着两个大活人,他伏缨要是再屋内地上敲敲打打,那就是笑话了。

    伏缨仔细想了想,若是经常有人向公孙家借钱,他每收到一张借条,就要打开密室到里面取放,太也麻烦,可是如果没有密室,那这么一个盒子又会放在哪里?总不成会放在床上吧?

    公孙家主卧的床被帐子遮挡住,完全看不到帐子里的情形,更看不出里面有没有这么一口箱子,床上比不得别处,他不能伸手去摸索。

    可是偿若床上放着口箱子,睡觉也不舒服,还能在什么地方呢?

    伏缨再在屋里摸索,又摸到了一张桌子,这张桌子他刚才趁着月光看得分明,桌上没有箱子,只有一方铜镜,几个胭脂盒,和两把梳子,伏缨来到桌下摸索了一番,这张桌子也并无暗格。

    想到暗格,伏缨心中一动,他看着屋内的几面墙,这些墙壁在黑暗中自然看不出什么,但靠着东面的一堵墙上却挂着一幅立轴的画,寝室内挂这么一幅画倒也寻常,普通人家附庸风雅,也会在墙上挂着一些字画,可是伏缨却隐约看到这幅画和寝房并不搭配。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伏缨心领神会地来到画旁,他将画轻轻挪开,伸手在墙上摸索,果然摸到一个暗门,暗门上还挂着一把小锁,这个暗门如此隐蔽,显然里面放着贵重的东西,多半就是借款人的借条。

    正当伏缨要打开暗门的锁时候,床上竟传来一丝动静,伏缨连忙将画放好,然后来到衣柜旁躲了起来,衣柜旁并没有什么遮挡物,只不过更加黑暗而已,伏缨穿着一身黑衣服,他推断床上之人不过是起床便溺,未必会开灯,所以才这么大胆。

    可是伏缨预料错了,床上下来一名男子,这名男子并没有到床后的屏风后寻找夜壶,而是眯着眼,迷迷糊糊地来到画旁,他伸手到画后面摸了摸,肯定锁还是锁着的,便像放下了心事,又慢慢转身回到床上去睡了。

    伏缨在一旁看得又紧张又惊悚,这名男子从下床到画旁摸索,再到回去睡觉,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这说明此人并不是睡醒了过来查看,而是在睡梦中不放心这里的东西,也就是说他在梦游。

    传说梦游中的人不知道自己在梦游,偿若在梦游的过程中,有人将他惊醒,此人极有可能会被自己的诡异行动而活活吓死,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伏缨有事在身,自然没有心情去尝试。

    等到床上两人又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伏缨这才又展开行动。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故人相见

    挪开那幅立轴的画,伏缨不用去看,用一根铁丝在黑暗中就轻轻巧巧地将暗门的锁给打开。

    暗门之后自然是一个暗格,暗格不大,约么一尺宽高,伏缨探手入内,里面有一个冰冷的铁盒子,伏缨小心翼翼地将铁盒子拿出来,再伸手进去摸索,又找到一个长命锁似的东西和一叠摸起来像银票的纸,他将这叠纸和长命锁放在怀里,将铁盒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又将暗门关好锁上,这样一来,公孙家的人若非要开打暗格拿取借条,还不会发觉被盗。

    伏缨将画原样摆好,然后准备拿起地上的铁盒离去,可是他伸手一摸,自己放铁盒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伏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扭头看向床上入睡的两人,两人的打鼾声还在,这说明不是床上的人悄无声息地下来给他开这个玩笑。

    伏缨又在地上摸索了一圈,还是没有,其实在他第一次没有摸到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放在地上的铁盒子不见了,像他这种小心谨慎的人,对于自己放的东西了如指掌,绝不会搞错,剩下的几次摸索,只不过是一种习惯。

    除非是有鬼,否则谁能在他伏缨的身后将东西偷走,而不令自己发觉呢?

    伏缨四周看了看,屋内阴暗,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又功聚双耳仔细倾听,屋内除了他和床上两人外,再无第四人的迹象,伏缨自从追随项去邪以来,这么多年入户偷窃,都没有遭遇过这种离奇的经历,若不是怀中还放着一叠纸和长命锁,伏缨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开过暗格,拿出过铁箱子。

    刚才自己做过的一切,也绝非幻觉。伏缨感到这件诡异之事难以解释,不免觉得黑暗中潜伏着什么,在和他过不去,一股森森鬼意透体而入。

    此地充满了古怪,伏缨不敢久留,虽然没有拿到那个里面极有可能放着借条的铁盒子,但留下来已经没有一点意义。

    伏缨避开窗户下的捕兽夹,轻轻越过窗户来到院子里,此刻的夜空依然晦暗不明,伏缨不敢多待,匆匆离开了公孙家。

    公孙家后面是一条小巷,离开公孙家后,伏缨站在小巷里左右张望,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高人跟自己开了这个玩笑,可是他伏缨就是高人,还会有什么比他更高明的人呢?

    就在他思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巷子尽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这声咳嗽声声音虽轻,伏缨听在耳中,却如同震天响雷,因为这声咳嗽声显然就是针对他来的,伏缨一直以为自己进公孙家出公孙家无人知晓,而这个人,显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伏缨连忙向声音发出之处赶去。

    等他来到巷口,却看到一条街的街尾有一道黑影在迅速远去,伏缨知道此人是在引自己过去,半夜跟着一个陌生背影,显然有违江湖准则,但伏缨一来对自己轻功十分自信,认为就算有什么危险,自己也能逃得掉,二来刚才在公孙家中发生的事他还找不出原因,因此想看看是否前面那人所为。

    伏缨的踏月功自然十分高明,可前面那人的轻功也不差,伏缨追着追着,看到那人纵身上了一排屋子的屋顶,接着在屋顶飞驰,伏缨也不甘落后,跟着跃上房顶,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在洛阳古都的房顶急奔,有时候遇到更高一层的房子,那人也毫不犹豫地纵身上去,过了楼房,那人再纵身下来,伏缨也依样画葫芦,不离不弃地跟着。

    看到前面那人的轻功似乎也不输于自己,伏缨心中一动,心道难道前面那人竟是朱雀?朱雀此刻就在洛阳城中的常家,而他的武功就是和自己不相上下,难道是他感到寂寞,出来跟自己开了这个玩笑?

    若不是他,还会有谁又这等轻功?他想起朱雀的腾云功,心中觉得前面那人八成是他。

    两人前后奔驰了四五里地,来到横跨洛水的一座桥上,那人从房顶跳下,慢慢走上了桥,伏缨也看出此人也是一身黑衣,不过他到了桥中间便停下不再奔驰,似乎在等待伏缨。

    因为两人整段路几乎都是在房顶施展轻功,所以路上行人也并没有发觉两人惊世骇俗的行迹。

    伏缨见那人停了下来,自己也悄悄从屋顶上跳下,然后慢慢走上桥头。

    这座桥就是洛阳城内横跨洛河两岸的洛阳桥,此时已快天明,站在这座桥的桥头,能看到日出照在河面的璀璨壮观的景象。

    伏缨拉掉脸上的面巾,以防路人看到大惊小怪,来到桥中间,他一看到对方的面容,忍不住身子剧震,人跟着跪下,脸现悲色,压抑着内心激动之情,低声呼道:“师……师父!”

    原来此人正是和他师父范萦怀齐名的方轻烟!

    方轻烟还不知范萦怀已死,笑吟吟地说道:“你这个傻孩子,怎么称呼我为师父来?若让老范听到,他岂非又要跟我没完?”

    伏缨扑到他怀中哭道:“我师父……我师父他是再也听不到了!”

    方轻烟身子一震,抱着伏缨的肩膀问道:“难道说你师父……”

    伏缨点了点头:“我师父被人害死了!”

    方轻烟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消失了,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他问道:“你师父是被谁害死的?你别难过,我来替你师父报仇!”

    伏缨抽泣着说道:“害死我师父的人已经死了,师父生前曾说过,方……你也教过我内功和一些轻功,称你一声师父也不为过。”

    方轻烟老泪纵横道:“我跟你师父虽然总是闹口角,但我们二人惺惺相惜,只是谁都未曾说出口罢了,唉,他已经先走一步,我这老头子还苟活于世干什么?”

    伏缨吓了一跳,看来方轻烟是因为范萦怀之死伤心得有些糊涂了,他说道:“师父,你别难过,师父已经去世很久了。”

    方轻烟抹了抹眼泪问道:“你跟我说说,你师父是怎么被人害死的?”

    两人来到伏缨下榻的客栈中,伏缨将一切经过都说给了他听,方轻烟难过地说道:“这么说来,这几年你一直跟着你那个师伯项去邪在一起?”

    伏缨点了点头:“师伯将金手门的所学都教会了我,这才跟我分开的。”

    方轻烟点了点头道:“你们金手门的人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你师伯自然要跟你分开,你才能真正地成长。”

    伏缨听他言下之意也不能跟自己在一起,他说道:“师父……”

    方轻烟摆了摆手道:“你别叫我师父了,范萦怀才是你唯一的师父,你叫我方伯吧。”

    伏缨点了点头,叫了声方伯,又伤心了一会,这才问道:“方伯今晚怎么会在公孙家?”其实他心中早想到了拿走自己放在身旁的铁盒的人就是方轻烟,除了他,谁还有这种无声无息从自己身旁经过,而他却毫无察觉的本事?

    方轻烟道:“我今日见到一个人要在郊外上吊自尽,我救他下来问明情由,他告诉我他借了公孙家的高利贷还不清了,我给了他一点钱,让他回去好好过日子,并告诉他,公孙家的债务我来帮他解决,就这么我就去了公孙家,想将他家的借条都给偷出来烧了,哪知我进了他家后,发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好小子,你竟然敢抢我的买卖,那我还能客气?你将铁盒放在一旁,我正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毫不费力地将铁盒取走。”

    伏缨破涕为笑道:“方伯真是好本事,我在黑暗中伸手一摸,那铁盒不见了,我吓得魂都出来了,还以为是鬼怪将铁盒偷走的。”

    方轻烟笑骂道:“好你小子,竟拐弯抹角地说我是鬼怪。”

    此时方轻烟是故意说些轻松的话题,好冲淡伏缨的伤心事。

    伏缨道:“若我能想到是方伯将铁盒偷走的,我也不用担心啦,方伯,将那铁盒拿出来,咱们把借条烧了吧。”

    方轻烟将铁盒打开,里面果然放着厚厚一叠借条,两人将借条一张张都给烧了,所有的借条很快化为灰烬,之所以要一张张的烧,是怕一起烧了,会发出很大的味道,惹起客栈其他人的警觉。

    看着这些灰烬,伏缨如释重负,他说道:“这些借条一烧,不知道能够挽救多少人家不至于家破人亡。方伯,你说那公孙家要是发现借条全都没了,会怎么办?”

    方轻烟淡淡地说道:“如果我是公孙家的人,见到借条全都没了,那定然是准备溜之大吉,他这些借出去的钱,可不止是他公孙家一家的钱,定然还有很多人放在他这里收利息的钱。”

    伏缨点头道:“方伯猜得没错,这里面还有知府亲眷家的钱,还有洛阳几家大户人家的钱,这公孙家既然没有了借条,也就收不回本钱,我看他怎么跟这些人交代,他交代不了,就只能逃走了。”

    方轻烟道:“还有知府的人牵扯到里面?那公孙家要倒霉了,我看他们未必能够跑得掉。”

    伏缨道:“那这些狗咬狗的事,咱们就不用多问了,只要公孙家不再无所不用其极地去要账就行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劳顿了半夜,两人都困倦不堪,在客栈睡下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为民除害

    翌日清晨,方轻烟醒得早,他唤醒伏缨,要跟他作别。

    伏缨听他马上就要离开,跟着惊醒过来,他可怜兮兮地说道:“方伯,你不愿多陪陪我么?”

    方轻烟道:“就连你师伯项去邪都知道只有离开你,才能让你真正得到成长,好孩子,你只要每日修习我和你师父教你的内力,千万别懈怠,我们就放心了。”

    尽管伏缨依依不舍,但方轻烟似乎还有要事去做,匆匆离去。

    伏缨心中难过,趴在床上又感困倦又感心酸,正要再多睡一会,忽然想起丐帮分堂中的老人自己还没给他一个交代,他哪里还睡得着,起身将昨夜烧剩下的灰烬装在了铁盒子里,又打开了窗户,将屋内烟火的气味散去,然后离开客栈,向丐帮分堂走去。

    途经洛水,伏缨找来一块石头放在铁盒子里,然后趁旁人不注意,将铁盒子扔到了河里,这么一来,公孙家丢失的借条算是彻底没了一点痕迹。

    来到丐帮分堂,见到魏青衣等人,魏青衣问道:“怎么样?事办成了么?”

    伏缨微微一笑道:“幸不辱命。”

    魏青衣哈哈大笑道:“我看这么一来,他公孙家还凭什么向人要账。”

    伏缨想起从公孙家偷来的那叠纸和长命锁,他从怀中掏出,那叠纸并不是纸,而是银票,这么多银票,伏缨粗略数了一数,面额虽然都不大,加起来也有三四千两,他随手递给魏青衣道:“原本将这些银票捐给穷人是我分内的事,但有丐帮的朋友在此,我就偷个懒,魏堂主,我看还是由你帮我将这些银票分给穷人们吧。”

    魏青衣接过来道:“这个优差,我们丐帮自然是乐意代劳了。”

    两人说话时,老人也起了床,走到院子里,他孙女贪睡,还没起,看着老人满带期望地看着自己,伏缨笑道:“老人家,你大可放心,公孙家肯定将借条都弄丢了,以后也没有凭证去找你们要钱了。”

    老人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他结结巴巴地对魏青衣道:“这么说来,魏堂主,我们,我们可以回家了?家里那些鸡鸭肯定都要饿坏了,再饿一天,恐怕它们以后都下不了蛋了。”

    想不到这时候,老人家关心的还是他家里的那些鸡鸭。

    魏青衣笑道:“你可以回去,带着你的孙女,但至少你们要吃过早饭啊。”

    看着祖孙两人吃过早饭,魏青衣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安排了几名丐帮弟子沿途护送,并让他们在老人家周围看护着,几名丐帮弟子答应着去了。

    魏青衣这才有时间对伏缨说道:“这老头,真是一点不知道感激,小家子气重,只知道家中那一星半点的东西。”

    伏缨道:“这才是可叹之处,若是有钱人,谁会将这点事放在心上呢?就是因为有钱的太过有钱,没钱的太过贫寒,才会这样,魏堂主,公孙家的事既然已经了了,这边告辞,叨扰了。”

    魏青衣道:“慢着,公孙家的事还没结束,嘿,我说的不是这个,伏公子,你何不尝尝我么丐帮拿手的叫花鸡和滚水狗肉?”

    伏缨无法拒绝这个丐帮中最诱人的两样美食,就这么被魏青衣拉着待到了傍晚,在这个过程中,叫花鸡和滚水狗肉以美酒相送,将他的肚皮塞得满满的,到了后来,伏缨流露出满足的微笑说道:“以后我若是容休不干了,定然要赖在你们丐帮里不走,就冲着这两样美味,我都情愿跟你们一起做个叫花子。”

    魏青衣道:“大名鼎鼎的红缨公子要加入我们丐帮,我们还不是倒履相迎?你只怕你锦衣玉食惯了,吃腻了这两口,就会嚷嚷着离开。”

    伏缨连忙摆手:“吃不腻的,吃不腻的……”

    这时有两名丐帮弟子走进分堂,见到魏青衣,连忙施礼道:“魏堂主,街上出事了。”

    此事似乎在魏青衣的预料当中,他笑吟吟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丐帮弟子说道:“洛阳城中的公孙家今日举家离去,将家中值钱的细软全都带走,对外声称回娘家,结果被人发现他们家已经搬空了,到处都是凌乱的箱子和没关门的柜子,这么一来,任谁都知道他们跑了,很多人闯进衙门,说魏青衣将他们的钱席卷而去,知府也着急得很,派出官差四处搜寻,到了傍晚更在满城中张贴了悬赏告示,说是有谁能提供公孙家下落的,赏银一千两。”

    魏青衣问道:“还有呢?”

    这名丐帮弟子道:“还有,城中那些欠了公孙家高利贷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在家放起了爆竹,就像过年一样,可热闹了,但知府却派了人到这些放爆竹的人家中询问他们欠了公孙家多少钱,结果这些人没有一个肯承认的,有几处还发生了厮打,毕竟官差无理,他们也没拿这些人真个怎么样,但那些借钱给公孙家的人可就不依了,纷纷堵在衙门门口,拿着公孙家写给他们的欠条,要官府给他们主持公道。”

    伏缨笑道:“公孙家走得倒是又快又干净,只不过这些人想要官府为他们出头,那可找错人了,想来官府定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吧?”

    那名丐帮弟子笑道:“红缨公子说得没错,官家几个颇有头脸的出面,说他们也借给公孙家不少钱,现在他们也在想方设法地寻找公孙家,还说这些人在这里吵闹又有什么用?再不离去,就以咆哮公堂将他们拿下大牢伺候,这些人方才陆陆续续回去,围观的百姓认得拿着欠条的人都是本地几家富户,看到他们借给公孙家的钱有去无回,大都说他们活该,纵容公孙家放贷,助纣为虐,如今落到这般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魏青衣哈哈笑道:“这可都是伏公子的功劳,替咱们洛阳兵不血刃地铲除了这颗毒瘤。”

    伏缨连忙谦虚。

    这两名丐帮弟子还不知道伏缨是偷走了公孙家的借条,才逼得公孙家举家潜逃,他们瞪大了眼睛,混不知伏缨用了什么手段将公孙家的人逼走的。

    魏青衣对这两名丐帮弟子说道:“你们去将看守那欠了公孙家高利贷的老汉家门口的几名兄弟叫回来,跟他们说不用看守了,公孙家的人已经跑了,不会再有人找他们的麻烦了。”

    两名弟子答应着去了,伏缨这才知道魏青衣让丐帮弟子保护好老人和他的孙女,是担心公孙家的人在逃走前再找他们的麻烦,显然公孙家的人得知借条被盗后,根本再没心思去想这些事。

    魏青衣看到弟子出门后,这才转过身来对伏缨说道:“公孙家的事到此终算了解了,伏公子,我们丐帮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伏缨笑道:“那狗肉和叫花鸡现在还在嗓子眼,再让我吃我也吃不下,魏堂主留我在分堂待到现在,定是怕我出去惹人怀疑,直到确定公孙家的人已经跑了,这才放心我离开,魏堂主的好意,我伏缨又怎能不知?这可多谢了。”

    魏青衣道:“该道谢的人是我才对,公孙家盘踞洛阳这么多年,害惨了多少人,我们丐帮有心除之,又找不出什么由头,此事便一拖再拖,知道伏公子过来一夜便将其解决,了却了我们丐帮心头恨,伏公子就别说谢我的事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伏缨跟魏青衣作别,先回了客栈。

    此后数日,伏缨昼伏夜出,将洛阳几家无良富户都偷了个遍,有时候夜盗几家,他只挑银票金票和金子这些容易携带的东西偷,整个洛阳陷入飞天大盗的阴影当中,甚至有人怀疑,下手偷盗的是举家逃走的公孙家,大家纷纷传言,公孙家不知道有多少烂账收不回来,就此离去,心有不甘,所以做出这些偷盗之事。

    与此同时,官府的差役也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他们要四处寻找逃遁的公孙家的人,一方面还要在城中缉拿大盗,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一时闹得人心惶惶,甚至还调集了卫所的官兵前来协助捉拿什么江洋大盗,闹到最后,却只捉住了一些小毛贼,将他们屈打成招,赃款却始终没有找出来。

    那逃走的公孙家也真个好本事,这么多官差四处追捕,竟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最后也只能怏怏而回,有的人甚至怀疑公孙家的人上山落了草,或者是被土匪流寇给杀了个干净,早不知给埋到了什么地方。

    伏缨推测公孙家的人多半是隐姓埋名起来,他们欠了这么多有钱有势的人的钱,这辈子恐怕都不敢露面张扬了。

    这几日伏缨白天踩点休息,晚上出来飞檐走壁去偷钱物,也是忙个不停,他将偷来的钱最后一股脑都塞给了魏青衣,让他择人捐助,洛阳的丐帮分堂从来没有这么有钱过。

    在伏缨忙个不停时,朱雀则轻松多了,他结交了常家十四公子常满丁,在常满丁的引介下,解释了不少洛阳各门各派的武林名家,这些人冲着朱雀的名头,也纷纷赶来跟他结交,数日之间,朱雀结识了不少武林中的成名英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拜访少林

    这一日,朱雀应酬得有些厌烦了,便跟常满丁辞别,并谢过他这几日的款待,常满丁道:“我在家中最受不得父亲待见,结交了你之后才稍有好转,你,你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朱雀在这几日也看得出来,常家家主常岐山非常注重对儿女的培养,偏偏常满丁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一介庸才,就连家传武艺常家拳都练不好,也难怪常岐山对他看不上眼。

    可是自从他结交了朱雀,常岐山对他的看法颇有改观,对于他结交武林各路好汉,他是十分赞同的,既然他不能文不能武,多认识些摆的上台面的朋友,胜过他和一帮狐朋狗友去逛窑子。

    而朱雀更是人人称赞的江湖侠义之士,朱雀在常家拜见过常岐山几次,常岐山对朱雀十分欣赏,认为他武功又高,又不摆架子,为人谦逊又落落大方,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常满丁能交上他这样的朋友,自是常满丁的福气。

    朱雀则答道:“常满丁虽然武功不高,可侠义之心并不逊与我,我们两人乃是意气相投。”这番话哄得常岐山笑逐颜开,对常满丁也不免另眼相看了。

    至于常家日日大摆筵席,对于其他人家来说或者是个负担,可是在常家眼里,这又算得了什么?

    由此可知,常满丁有朱雀傍身,在家中地位也提高了不少,所以一听说朱雀要走,常满丁自然是依依不舍。

    朱雀则说道:“我天南海北云游不定,指不定那日又来洛阳,你也不用伤感,又不是什么生死别离?我朱雀在洛阳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也十分欢喜。”

    常满丁心知留他不得,只得和他洒泪作别,在朱雀临走之前,他还不断嘱托:“无论你何时过来,都千万要到我这里过几日,我,我到时候定会扫榻恭候。”

    离开了常家,朱雀骑着追风来到伏缨下榻的客栈,伏缨白天除了外出踩点,和在茶馆打听哪个大户不仁外,其他时间都留在客栈里,朱雀一来就找到了他。

    一见到伏缨,朱雀就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公孙家在此地扎根这么深,也让你逼得不得不举家而逃。”

    伏缨愕然:“你都猜到了?”

    朱雀道:“这有什么难猜的?能让公孙家逃走的,只有他的借条,他收不回放出去的钱,就无法跟那些放钱给他吃息人的交代,能将钱放在公孙家的,那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若知道公孙家还不了钱,那还不得将他们一家给活剐了?以公孙家对借条的看重,若非是你出手,谁又能将那些借条偷走?此事不是明摆着的吗?”

    伏缨佩服无地地说道:“我原以为这件事我不说你怎都想不到,想不到你这小子早猜到了整个过程,对了,这两天你在常家待得如何?人家招待得殷不殷勤?”

    朱雀道:“就是因为太殷勤了,我反而不安,不过常家的确有来头,常满丁以他爹的名义发出去的帖子,见帖子的竟没有一人回绝,这几日我很结识了一帮好汉,有彭家刀的彭连虎,有铁剑门的封无双,有游龙帮的九节鞭好手昭伯山,有凭借一双铁掌名震中原的童维义……”

    伏缨连忙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知道你结交了不少好汉,也不用在我这炫耀吧?”

    朱雀笑道:“那也说的是,只不过你问起来,我怎能不好好回答?”

    伏缨无言可答,只得转移话题道:“你现在从常家回来了,是不是说咱们该走了?”

    朱雀点了点头:“不错,天天在常家见这么多人,我也待够了,咱们接着出发吧。”

    伏缨也道:“的确该走了,再不走,我都不知道该对谁下手了,这洛阳为富不仁的家中都被我偷了个遍,已没什么新鲜的了。”

    朱雀讶然道:“想不到你这么勤奋,不过你不是说你偷来的钱还要捐给穷人么?怎么,你不去接济穷人,那偷来的钱财又怎么处理?”

    伏缨笑道:“你猜猜?”

    朱雀道:“你已经接济完了?”

    伏缨摇了摇头:“一户人家偷到的钱财,都得要我几日才能散完,这接济穷人比偷取富人的活还要累,首先要查明那些人是真正需要接济的,那些人不是,否则岂不是要乱了套?”

    朱雀道:“也是,那你是准备将钱带走,到其他地方去接济穷人?”

    伏缨道:“我就知道你猜不着,我全都给了丐帮。”

    朱雀果然想不到,讶然问道:“丐帮?”

    伏缨道:“不错,而且我也想了,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丐帮对当地穷人可说了如指掌,而且丐帮弟子众多,接济穷人来,比我一人劳劳碌碌,既更有效率,又更加精准,我打算以后都这么干,岂不是要剩下很多事?”

    朱雀点头承认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由丐帮接济穷人,其他人查究起来更是了无痕迹,高明。”

    两人收拾了东西,然后骑着各自的马离开了洛阳。

    离开洛阳后,按照朱雀的意思,他想到少林寺去看看,毕竟少林寺乃是中原武林中的武学圣地,单单一句天下武功出少林,就足以让人神驰向往。

    伏缨犹豫了一番后,也觉得到少林寺去拜会一下十分必要,便答应下来。

    两人马快,出洛阳到嵩山少林寺不过百十里地,一个多时辰后,两人已经来到嵩山少室山下,此时正值初秋季节,少室山上枫红松绿,不断有人上下少室山,来往人数之多,犹如赶集。

    伏缨说道:“想不到少林寺竟这般热闹,看这些人的样子,难不成都是上山学武,或者艺成下山的?”

    朱雀笑道:“当然不可能,你看这些人的打扮,多半都是上山烧香的,还有一些人背着食物,那是在少林寺门外售卖食物的,有的人走了这么远的路,到了山上游览了一番后不免肚子饿了,少林寺偿若不给他们提供素斋,他们就只好向这些卖饭之人购买,烧香的人多了,做买卖的人便也跟着多了。”

    伏缨道:“原来如此,我还当这些人都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呢。”

    两人在山下一户农人家中寄了马,这户人家好大的院子,里面有专门喂马的草料马槽棚子,两人寄马时,里面已经有了几匹马,看来这家人是专门做这买卖的,上少林寺参观礼佛之人步行的固然有,那是住得近的,住得远的,自然要骑马坐车,而马或者马车到这里就上不了山,只能寄存在此。

    伏缨交代了这人几次:“千万要看好我们的马,我们的马不比其他人的马,你记清我们的模样,别让人牵错了。”

    那人肯定地说道:“您就放心吧,我天天做这生意,若是连这个都能搞错,我还干什么生意?”

    上了山,果然有不少人到大雄宝殿去磕头祈愿,还有人因为愿望已实现而过来还愿的,朱雀猜测得不错,沿途有些卖饼的,卖茶的,还有一些卖木头雕刻的玩具的,这些人只能在山腰间招揽顾客,不能道少林寺外骚扰。

    来到这座千年古刹,伏缨和朱雀两人都生出一股肃穆之心。

    进了少林寺山门,两人在天王殿游览了一番,又去了后面的大雄宝殿,再往后的法堂,方丈院,立雪亭等等便不准信徒前去,有武僧把守,少林寺分为三大部分,第一大部分就是常住院,常住院分为七进,算上山门,到了大雄宝殿也不过只到了三进,两人连少林寺的练功场都没见到,当然心有不甘。

    和他们一样心有不甘的,还有来少林寺切磋的各地武士,他们要挑战少林武功,以宣扬自己所学的武艺,这种人每日都有,少林寺早已见怪不怪,朱雀和伏缨却是第一次见到,在一旁观看,感到十分有趣。

    少林寺的僧人对上门挑衅的,往往会好言相劝,说什么出家人不能妄动嗔念,少林寺虽是武学圣地,也是佛家之所,不能在佛祖前面打斗。

    来人往往会问:“既然不能在佛祖面前打斗,那少林寺的和尚还学什么武功?”

    僧人答曰:“我们习武,乃是为了强身健体,以及更有利于参禅论佛。”

    有些人经过武僧相劝,逐渐便打消了挑战少林的念头,也有些人纠缠不清,便会有达摩堂的人出来露上一手,这些人多半也就自知不是对手,便会离开,还有一些武功真正不错的,他们便会请之进去,由罗汉堂的人亲自出手。

    这次吵吵闹闹要进去和少林僧人比试的就比较窝囊,其中一名武僧使出一招风舞腿,一招雪花棒,这几人便知难而退,口中说得好听,说什么不敢打扰高僧静修,这便告辞。

    朱雀和伏缨本想看一番热闹的,哪知就这么被打发了,伏缨第一个感到不满,他来到武僧前,对那名武僧道:“大师傅,请知会你们长老一声,就说朱雀前来拜访。”

    在一旁听着的朱雀啼笑皆非,这伏缨,是拿他来充门面了。

    这名武僧肃然起敬,对伏缨道:“难道施主就是朱雀侠士?”

    伏缨脸皮再厚也不能冒充朱雀,他指了指朱雀道:“他才是朱雀……侠士。”

    朱雀连忙客气地合十行礼道:“我们仰慕少林武学,途经宝地,怎能不前来拜访?有劳这位师父知会一声,偿若长老们都在清修,我们便不去打扰了。”

    这名武僧道:“哪里哪里,朱雀之名,我们少林寺也是有所耳闻,像阁下这样的豪杰,我们是请也请不到的,既然前来拜会,那就请进来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方丈难题

    两人由这名武僧引领着来到后院,这名武僧合十说道:“两位施主请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朱雀也合十还礼道:“使得,请便,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两人东瞧瞧细看看,因为头一次来到少林寺,都感到十分新鲜,正在两人东张西望是,一位中年僧人身后跟着几名老僧从一间屋内走了出来,那名通报的武僧陪在一旁,来到两人身前后,武僧说道:“这位便是前来拜访的朱雀施主,朱施主,这位使我们少林寺的空正方丈。”

    他说得轻描淡写,两人却深感受宠若惊,他们以为接待他么的不过少林寺的哪位长老,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想不到少林寺方丈亲至,两人连忙合十行礼道:“晚辈见过方丈。”说着还要跪下磕头。

    方正方丈连忙伸手虚拦道:“阿弥陀佛,施主怎可如此?两位少侠不用行此大礼,我方正受之有愧。”

    虽然方正只是虚拦,但一股无形的少林内力却将两人托起,两人不敢和这股力道抗衡,就势站起身来,伏缨说道:“我们两小子前来叨扰少林,竟得方丈亲自迎接,真是何以克当?”

    方正微微一笑,问道:“他是朱雀,你又叫什么名字?”

    伏缨在这天下武林源头的肃穆之地不敢隐瞒,朗声道:“我叫伏缨,借着朱雀的名头也一起混进来啦。”

    方正呵呵笑道:“原来是人称红缨公子的伏缨,你很好啊,我原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能和朱雀在一起的,也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阿弥陀佛,中原出了两位这样的少侠,是中原武林之福,我们坐在寺院里就能见到两位,那是我们的福气,来,请到房里说话。”

    进了方丈室,武僧送来两个蒲团给伏缨和朱雀坐,他则告礼一声后,走了出去。

    方正向两人介绍他身旁的几位老僧,都是渡字辈的高僧,几人正和方丈探讨佛法与武功的关系,这边有人来报,朱雀拜门,几位老僧不问世事,自然不知道朱雀是谁,待见到方丈竟然亲自出去迎接,都觉得朱雀当时一个器宇轩昂的武林好汉。

    等到见到来人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几位渡字辈的禅师不免皆感惊讶,就着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值得少林寺方丈亲自接见?

    朱雀和伏缨两人甚是知礼,在方正介绍过几位高僧的身份后,两人立刻起身行礼,两人懂事的样子,倒让几位老僧心生好感,也跟着还了礼。

    方正道:“贵客到来,还请几位师叔先坐个禅定,等我和这两位小施主说完话,再跟师叔探讨。”

    一位名叫渡难的老僧说道:“不妨事,你们说你们的,我们自修我们的禅宫。”

    朱雀见打扰了他们的修炼,颇感不好意思,他说道:“若是有什么打扰,我们这就告辞便是。”

    方正道:“我和这几位师叔乃是常常在一起,和你们则是缘法,我有话跟你们说,不用担心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朱雀和伏缨异口同声地说道:“是,请方丈指点。”

    方正说道:“一般来说,我们少林寺虽不过问江湖中的事,但江湖中发生的各种事,我们总也会知道一些,朱施主和这位伏缨施主,你们两人侠义之举早就传开,我们少林寺又岂能不知?”

    朱雀和伏缨两人连忙谦逊。

    方正道:“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地位虽然不低,可是江湖中各种冤屈不平之事,我们少林弟子极少参与,你们可知为何?”

    朱雀和伏缨对视一眼,都想不出什么原因,纷纷摇头。

    方正道:“你们在此不必拘谨,我们少林寺不轻易涉足江湖纷争,并非我们洁身自好,也不是一般人想象的我们少林寺架子大,目空一切,而是我们和朝廷有过约定,除非牵涉到我们少林自己的恩怨,否则不能让出家弟子下山惩恶扬善,若是俗家弟子,则不再此列。”

    这种事情,朱雀和伏缨两人还是首次听说,江湖中人向来瞧不起和朝廷有勾结的武林门派,认为武林属于江湖,官家属于庙堂,各自有各自的指责,官家用权,武林中动武,偿若一个门派若是和官府相勾结,那就舍弃了本分,趋于非武,违反了江湖规矩。

    而执武林之牛耳的少林,却由方丈亲口承认和朝廷有约定,那岂非是足以轰动武林之事?

    看到朱雀和伏缨两人惊讶的表情,方正接着说道:“这个规定并非是本朝定下,而是前朝,中土沦为狄夷之手时,少林寺为了苟且偏安,所以答应下来,否则的话,这嵩山之中,少室山之上,早就没有了少林寺。”

    朱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可是他又问道:“然则到了本朝,为何没有改变呢?”

    方正道:“到了本朝,这种约定被沿袭了下来,制约我们的,则是少林寺周围的这些田产山林,我们少林寺上千弟子,大都是靠这些田地养活,偿若不遵守约定,这些田地就会被朝廷收回,我们少林寺没有了收入,那边很快消亡。”

    伏缨说道:“岂有此理,少林寺周围的田产历来都是少林寺所有,朝廷有什么理由干涉呢?”

    方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就是要收回少林寺,我们也是无话可说,只不过要收走少林寺,必会招来众怒,而收回田地则不会。”

    朱雀说道:“即便如此,少林寺出家弟子不过固定的,俗家弟子却如流水一般,那还不是少林寺的功劳?他们出手惩强扶弱,和少林寺出手不也一样么?”

    方正道:“俗家弟子艺成下山后,便不得以少林寺的名头在外打斗行事,否则我们必会追回武功,所以他们就算做些侠义之事,也算不到少林寺头上。”

    两人这才明白,少林寺原来也有少林寺的苦衷,只不过两人都没有想过竟会因为吃饭这么基本的事,在不知道的人眼里,少林寺只要依靠些香火钱就能度日,殊不知少林寺不像其他寺庙,众人布施之物再加上化缘而来的财物,便足够生活,而少林寺的僧人没有出去化缘的,且弟子奇多,达到上千人,光是吃饭穿衣这两样,都要耗费不少金钱。

    伏缨更是想到,幸而少林寺的和尚都是吃素的,偿若还要大鱼大肉地吃,那负担将会更重。

    朱雀道:“我们不过是和方丈初次见面,为何方丈却跟我们说了这么隐秘之事?方丈不怕我们将这事泄露出去,于少林声誉有损么?”

    方正微微一笑道:“那你们会这么做么?”

    两人连忙摇头道:“自然不会。”

    方丈道:“既然不会,我还担心什么?”

    伏缨颇觉感动地说道:“想不到方丈如此信任我们。”

    方丈道:“两位所做所为,我都有所耳闻,以两位的为人,若我还不能相信,世上能叫我相信的还有谁?我跟两位说起这些,不是跟两位解释我们少林寺为何不将武僧都派出去除恶惩强,而是让两位知道,你们做了我们无法做到的事,少林寺很是支持你们。”

    伏缨忍不住问道:“方丈这么看得起我们,不知道方丈可清楚我是干什么的?”

    方丈道:“我看你身子轻盈,身手灵活,耳聪目明,进了我方丈室后,你一眼就能看出我屋内最值钱的就是我身上挂的这串佛珠,这等眼力,这等本事,想来是以梁上君子为业,不知本僧说的是也不是?”

    伏缨张口结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方丈接着说道:“我在成为方丈之前,曾结交过一位名叫方轻烟的名家,和你是同行,起初我颇看不起他,但他的一句话让我顿悟,他说过,他不是偷,被他偷的人才是偷,他做的是还。不知道红缨公子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伏缨心中千肯万肯方轻烟的话,但以前没听他说过,想不到还是少林方丈将他的话讲出来。

    朱雀在一旁说道:“方丈说得不错,人常谓习武之人就为行侠仗义,我们习武之人学到武功之后,就有了惩强和逞强的本事,因而我们便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对世间不平之事,都要管上一管,问上一问,否则岂不白白浪费了自己这一身大好身手?师父常告诫弟子,人心难测,咱们不能要求人人都像自己一样能够严于律己,却一定要坚持本心。”

    方正击掌赞道:“说得好,不知朱施主的尊师是谁?”

    朱雀肃然道:“家师近年已经不问世事,在西域雪山四季峰隐居,人称北斗先生。”

    方丈等人露出尊敬的神色道:“竟然是他,令师为人侠义肝胆,老衲素来敬仰,期盼能够一睹尊容,只可惜他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仍是缘悭一面。”话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遗憾。

    一位名叫渡元的和尚说道:“见不到师父,见到徒儿也是一样,只看徒儿已是如此优秀,师父的风采当更为超凡脱俗。”

    看着方正方丈连连点头,朱雀自然谦让不已。

    一旁的伏缨忽然福至心灵地问道:“方丈请我们来说话,是否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去做的?”

    方正听他说得这么坦白,一时倒有些难以言说的疑虑之感。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丐帮围寺

    朱雀也跟着说道:“不错,若江湖上有什么少林弟子不便去做的事,我们当可代劳。”

    方正看了看身后的几位师叔们,见他们缓缓点了点头,方正这才说道:“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听说过丐帮手中的龙头棍?”

    朱雀和伏缨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什么龙头棍,他们还是首次听说。

    方正干咳了一声道:“这件事说来有些惊世骇俗,我希望两位听完后,就算不愿意为我们少林出力,也不要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否则便会引起我们少林和丐帮的不和。”

    朱雀心中一凛,少林派乃是天下第一大派,毋庸置疑,而说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更没人会反对,这一帮一派偿若不和,不知道要在武林中掀起多大的风浪来,他和伏缨连忙坚决地说道:“方丈放心,偿若此事牵扯到少林和丐帮的隐秘,我们死也不会透露出去的。”

    方正点了点头道:“我对两位自然是相信的,只不过此事太也重要,所以我才这么慎重。”

    伏缨问道:“请问方丈,到底龙头棍是干什么用的,长什么样?”

    方丈道:“你们若是没要紧事,不妨听我从头细说。”

    两人连忙表示没什么要紧事。

    方丈点了点头,将一件已经被尘封多年的往事娓娓道来。

    在百十年前,时任少林住持的净元方丈和当时的丐帮帮主关火楼起了一些纷争,说到这里时,方正的脸色显得有些惭愧,但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朱雀和伏缨听他说起这么久远的时,都感到有些奇怪,没有注意到方丈的脸色,而是各自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准备听下去。

    丐帮对少林有些不满,乃是出自前朝,当时鞑靼人为祸中原,少林寺独善其身,可丐帮却在前朝损失了数千名弟子,主要是因为丐帮弟子反抗鞑靼人的欺压所至,这些弟子占到了丐帮弟子的半数左右,使得丐帮由盛转衰,一直等到开国太祖皇帝将这些胡人赶出中土后,丐帮才又逐渐发展壮大起来。

    可是鞑靼人在中原根深蒂固,表面上虽然已经从中土撤离,但依旧留下不少隐患,其中就有几名鞑靼人自小学了汉语,混入少林,企图习得少林武功,到胡人那里传播,为此,他们隐匿少林多年,少林寺竟然一无所觉。

    那一日,关火楼率领弟子来到少林寺门外,准备和少林寺方丈净元商讨此事,可是净元却认定关火楼是来和他理论当年少林寺没有为中原百姓出头的事,那件事少林寺自知理亏,原不想和丐帮争执,因此净元方丈推脱正在入关,不愿相见。

    如此一来,便起了更多的误会。

    关火楼命弟子将少林寺各处把守起来,目的是为了防止在少林寺偷学武功的胡人逃走,但因为双方没有沟通好,少林寺上下都觉得丐帮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包围少林寺,太不成话,当时便有少林十八罗汉出来,关火楼却笑道:“我今日不是来打架闹事的,而是想来参观参观少林寺,听说净元方丈入关坐定,不能相见,那也无妨,我自己在里面转转便是。”

    寺中护寺僧人说道:“关帮主乃是堂堂丐帮帮主,丐帮帮主若来我寺参观,那是本寺的荣幸,我们不会阻拦,反而着人陪同,但其他人么,就不得入寺搅扰,少林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个中苦衷,还望关帮主能够体谅。”

    关火楼哈哈笑道:“无妨无妨,你们允许我进去看看,已经很给我面子了。”说着他便当先而入,护寺僧和知客僧等反而落在他后面。

    少林寺的僧众一看关火楼独自入寺,心中已放下了大半敌意,若是关火楼有什么不轨之心,他一个人又济得什么事?就算到时候寺外的丐帮弟子有什么不轨企图,大家也能扣着关火楼当个人质,因此便有不少武功高强的僧人跟在关火楼身后。

    身为少林寺的僧人,相对关火楼乃是主人,自然也不能显得太过小气,因此有口吃伶俐的僧人跟在关火楼身旁为他讲解寺中各处宝殿的典故。

    来到大雄宝殿前时,跟在关火楼身后的僧人已达上百人,这不单单是因为少林弟子招待丐帮堂主的热情,更因为关火楼的武功极高,偿若他忽然发难,谁也没有把握能将他制服,因此大家的打算就是人越多越安全。

    这么多少林弟子陪同一人参观少林寺,那真是千古未有之奇,而更奇的是,关火楼口称游览少林,却对僧人的讲解混不感兴趣,一直到来到藏经阁时,关火楼忽然问道:“不知道你们少林寺藏经阁内有没有一个叫法悟和法闻的弟子。”

    随同的一名僧人大感惊讶,他问道:“法闻和法悟的确是藏经阁的弟子,这两人极少外出,不知道关帮主怎么知道的?”

    关火楼道:“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能不能请这两位师父出来跟我见一面。”

    法闻和法悟并非什么领职弟子,也不是少林寺地位地位超然之辈,关火楼既然要见这么两个寻常的弟子,少林寺也没有推脱的道理,当下就有人过去将二人喊了出来。

    见到这两名少林弟子,关火楼脸色一沉道:“巴忽尔,图旺,你们在少林寺这么久,想来已经学到了不少少林寺的武功吧。”

    少林寺的僧人听他这么一喊,无不大惊失色,这巴忽尔和图旺两个名字一听就不是中土人的名字,而更像胡人的名字,百十名僧人全都将信将疑地看着二僧。

    果然,这两名僧人立刻否认,法悟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在下法悟,施主可是认错人了?”

    其他少林弟子也纷纷议论,大都认为关火楼认错了人,因为偿若少林寺中出现鞑靼人的事一旦传扬出去,少林寺的声誉可就要一落千丈了。

    关火楼却咬定这两人都是胡人,他冷静地说道:“我料定你们二人会否认此事,不过和你们联络的门赛已经被我捉住,还要不要让他来指认一下呢?”

    法悟和法闻对视一眼,神色似乎有些震惊,但两人依旧矢口否认:“施主说的什么门赛,我也不认识。”说到这里,他看到一旁又达摩堂的长老净止在场,连忙转向净止道,“师叔,我们二人乃是从小入寺修行,师叔也是知道的,这位……施主,他含血喷人,还请师叔给我们主持公道。”

    净止一时也摸不清谁是谁非,不过他自然是以维护少林寺的声誉为重,他劝关火楼道:“关帮主,你说要来参观我们少林,怎么又惹出这件纠葛?我们寺中的弟子来历如何,自有我们自己查探清楚……”

    关火楼打断净止的话:“净止长老,此言差矣,这件事非同小可,胡人混入少林数十年,不知道已经将少林武功学会了多少,你们偿若真有辨别他们来历的法子,断不会到这一步,所以,这两个人还是交给我们来处置的好。”

    法悟和法闻两人连忙对净止说道:“师叔,冤枉!我们是少林弟子,怎会跟着他这一个陌不相识之人离去?更别提什么处置了。”

    净止沉吟了一会,对关火楼说道:“不错,我们少林弟子交到丐帮手里成何体统?何况关帮主还拿不出他们是胡人的证据,这么平白指认,恐怕,恐怕有些不合武林规矩。”

    其他僧人也纷纷支持净止的意见,都觉得丐帮管的事也未免太宽了,而且就这么空口白牙,就要掳走两名少林弟子,是在是太不成话,传扬出去,对少林和丐帮双方名声都不好。

    关火楼却并未因为少林人多而妥协,他说道:“偿若我能够证明这两人都是胡人呢?”

    净止道:“这……”

    一名少林僧人说道:“即便这两人是胡人,我们少林寺自有门规处置,不劳关帮主操心。”

    净止跟着说道:“是是是,没错,阿弥陀佛,我们少林寺可自行解决。”

    关火楼冷笑道:“自行解决?偿若我不说,这两人恐怕还不知道会偷学少林多少武功呢,而且,我问你们,除了这两人外,你们可知少林寺中还有两人也是胡人?”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哗然,有两人可能是胡人,对少林寺来说,已经是奇闻异事,听说还有两人是胡人潜伏在寺中,自然更令人震惊,可是震惊归震惊,毕竟大部分人还是不信。

    就在这时,藏经阁后面有一道人影向少林寺院墙扑去,此人逃走时突如其来,身形又迅捷,只能看到此人身穿僧袍,且是光头,显然要从院墙那里逃走,众人没有防备,和此人相距又远,眼看来不及阻止,被此人翻墙逃走。

    几名少林弟子立刻冲了过去追赶,唯有关火楼无动于衷,很快,少林寺院墙外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关火楼道:“现在诸位知道我为何要将少林寺给团团围住了吧。”

    净止脸色惨白,指着法悟和法闻道:“难道……难道你们两人,真是潜伏在我少林寺内的胡虏?”

    法悟还待辩白,关火楼道:“非要我将你们身上的印记指认出来,你们才肯承认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烧火僧人

    二僧闻言一震,似乎想不到关火楼竟连这个也知道,法闻吞吞吐吐地说道:“什……什么记认?施主……可不要瞎说……”此刻就算不明就里的僧人,见到法闻此时的语调,也会知道这其中定有问题。

    关火楼叹道:“我看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自然是你们族人的印记了。”

    这是法闻忽然向净止跪倒,法悟见状也跟着跪下,两人辩解道:“我们身上的确有刺身,但绝不是什么族人的印记,还望师叔明辨。”

    净止为人虽然有些木讷,却绝不糊涂,他呼喝左右:“将他们二人拿下!”

    两边冲出七八名武僧,过去点了法悟和法闻的穴道,又从身上掏出绳子,将两人手脚绑了,看他们绑人的熟练程度,就知道这几名僧人应都是执法僧人。

    净止对关火楼合十行礼道:“这两人到底是汉人还是胡人,我们定会查个清楚明白,无论如何,我们都感激关帮主的提点,只不过偿若真查明两人非我族类,那这件事对于我们少林来说,乃是一件天大的丑事,还望关帮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

    关火楼听他有赶走自己的意思,他悠然道:“我走了,你们可能找到第四位潜伏在寺中的胡人?”

    净止看了看其他僧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过他在权衡利弊后,觉得还是以大局为重,意气之争为小,他向关火楼行礼道:“还盼关帮主予以相告,那企图盗走我中原武功传到外族的人究竟是谁。”

    他不说偷盗少林武功,使得少林武功外泄,而说中原武功传到外族,欲以民族大义来迫得关火楼不得不说。

    关火楼岂能不知他话中含义?他不慌不忙地说道:“这第四个人武功十分高强,咱们偿若冒冒失失地前去捉拿,怕他拼死逃遁,我那些在寺外拦截的弟子未必能留得住他。”

    净止一怔,他说道:“我们少林寺有这么多人,难道还拦他不住?”

    关火楼道:“咱们一起去找他最为妥当。”

    净止听说这最后一名潜伏在寺中的胡人武功高强,推测此人在寺中已经领了要职,本寺僧人未必会尽力捉拿,他考虑了一下,断然道:“如此,就请关帮主带路,少林弟子们一体跟上,到时候关帮主指出此人,大伙并力向前,务必将此人活捉。”

    众僧齐声答应。

    关火楼虽是第一次来到少林寺,却对少林寺中情形十分熟悉,他带着一百多名武僧来到香积厨,香积厨乃是少林寺烧火做饭的地方,属于执事僧杂役僧所在之地,非但没有地位高的僧人,就连普通习武的僧人也不会到这边干活,那位胡人又怎会隐藏在这种地方呢?若是他隐藏在这种地方,又怎会偷学到少林寺的武功呢?

    少林寺的武功共有七十二大类,除了让世人津津乐道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外,每一类武功都有数十上百种武功套路,算下来,少林寺的武功可达上千种之多,只不过少林僧人穷奇一生,也学不了几十种,而且这几十种武功都是同类武艺,比如练指法,练掌法和爪法等手部技巧的武功可以放在一起练,练腿功的又是一类,练长兵器的一类,短兵器的一类,暗器的一类等等,也有些是共通的武学,比如轻功和内力等等,无论修炼何种武功那都是要修炼的基本功。

    说到少林寺武功套路上千种,并非夸张之谈,此后从少林寺走出来的俗家弟子在外开宗立派,随便拿几门出来都足以传承下去,故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说,而原本有家传武功的,有的也从少林武功上取长补短,可说也都受过少林武功的好处。

    有人或者会问,少林寺怎会有这么多武功?难道进寺习武的弟子都是带艺入门的,然后将自己会的武功交给少林寺录入的么?当然不是,这是很多年前,少林寺僧人觉远禅师亲自到武林中以武会友,将天下武功记载在册,然后带回少林整理成籍的,可说少林武功渊博如海,觉远师父出力最多,其他还有一些僧人在外和人过招,回来将对方武功整理记下的,千年累积,便有了如今的少林武学。

    然则少林寺里的这么多武功并非都是绝学,甚至可说驳杂交织,精粗混淆,少林弟子也都遍揽不过来,还因各种武功难易深浅等,分成了几个阶段,比如入门弟子学习什么样的武功,到了一定的进境之后,又该学什么武功,达到一定的水平后,又可以修炼什么绝学等等,由浅入深,由简入繁,不能有半点混淆,否则非但无益反而有损。

    这七十二绝技,则是每个习武的少林弟子最后选择的武功绝学,绝非可一蹴而就的。

    面对少林寺这些浩瀚如烟的武学典籍,隐藏在少林寺中的胡人偿若偷学,他们会偷学少林寺哪些武功呢?

    这是净止禅师除了对胡人身份的猜测后,第二个疑问。

    香积厨内共有三十多名出家和俗家的执事僧人忙碌不休,有的在和面,有的在担水,有的在洗菜,有的在灶前烧火,现在还没到开饭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开始忙碌,毕竟香积厨要提供合寺上千人的伙食,偿若不提前准备,便做不出这么多人的饭菜。

    一众上百名僧人不用净止吩咐,已主动散开,隐隐将香积厨给包围了起来。

    净止问关火楼:“不知是哪个僧人?”

    关火楼从背后缓缓抽出一根瘤木棍,对那名正在烧火的僧人喊道:“图日根,到了此刻,你兀自不知悔悟么?”

    和法闻与法悟两人死不承认不同,这名叫做图日根的烧火僧一言不发,猛拉了几下风箱的风门,灶下的火烧得更猛了,灶上的锅中水早已沸腾,冒出滚滚白烟。

    众人不知他此举何意,更不知关火楼指出的那人是不是真正的胡人,所以大家一时都没有动手,不过都做出了防范,静观其变,也防止他暴起伤人。

    关火楼说过此人武功高强,无论是真是假,谁都不敢等闲视之。

    这名烧火僧看年纪已经五十多岁了,他拉了几把风箱后,打开了灶门,用钳子从灶火中取出一根黑乎乎的棍子出来,这根黑色的棍子在灶火中烧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点变形,烧火僧将这根棍子放入一盆清水中,这盆清水瞬间沸腾起来。

    一名僧人等得不耐烦,忍不住问道:“你在搞什么鬼?问你话呢……”

    这名烧火僧徒手从滚水中取出那根看起来似铁非铁的棍子,接着一脚将盛着开水的盆子踢飞,开水向关火楼和净止等一群人泼来。

    异变突起,关火楼却毫不慌张,他舞动瘤木棍,一招风卷荷叶,将一根棍子舞动得泼水不如,竟将这一盆滚水全都挡下。

    但烧火僧踢飞水盆,只不过是希望制造出一些混乱,他好趁机逃走。

    等到关火楼将水挡开,停了下来时,一声巨响传来,接着传来一阵尘土,而原本还在灶前的烧火僧已不知去向。

    一行人定睛一看,灶台旁边的一堵墙被撞出了一个洞,烧火僧已从洞中逃遁,如此一来,不用核查,净止等人也知道烧火僧身份有问题,一个干杂役的僧人,哪里来的这么高的武功?

    香积厨外有武僧把守,但只听到几声吆喝和喊追得声音,显然烧火僧已经冲开包围,逃了出去。

    关火楼和净止同时喊出一声:“不好!”接着一群人离开香积厨,向外冲去。

    远远的,众人只看到一个穿着灰扑扑油腻腻袍子的僧人在屋顶疾驰。

    少林寺中到处都是会武艺的僧人,此人选择从屋顶逃走,就是防止这些僧人的纠缠,阻碍他的逃走。

    关火楼来不及跟净止打招呼,提着瘤木棍自后追了上去。

    净止连忙一声轻啸,轻啸过后,负责撞钟的僧人开始敲起了铜钟,整个寺院里都响起了急促的钟声,这是寺中有人来犯,召集全寺僧人共同御敌的钟声。

    关火楼展开轻功,也上了房顶,在图日根身后紧追不舍,图日根对少林寺的地形显然要比关火楼熟悉,他接连穿过几座大殿的殿顶和僧人的屋顶,很快摆脱了房子下面少林弟子的追逐,来到了少林寺院墙,关火楼此刻距离他还有数十步,眼看已经追之不及,关火楼脱手将手中的这根瘤木棍扔了出去。

    瘤木棍虽然没有锋刃,但其中贯注着关火楼的内力,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偿若图日根不加理会,瘤木棍一样会贯穿他的身体,等到图日根发觉这根棍子极速向他射来时,他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边斜斜避开,一边用手中的黑铁棍砸向瘤木棍。

    趁着图日根阻挡瘤木棍的时候,关火楼又向前疾驰,但等到图日根将棍子砸开后,关火楼距离他还有十多步远,图日根看了他一眼后,就翻过院墙逃走了。

    关火楼连忙跟了上去,少林寺院墙外传来丐帮弟子的惊呼和惨叫声,关火楼三步并作两步也跟着翻过院墙,此刻他距离逃走的图日根只不过七八步的距离。

    高手之间,七八步的距离已经很难追击,好在少林寺院墙外到处都是山石,地上有不少碎石头,关火楼一边追击图日根,一边用脚踢着石头向图日根攻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玄铁隐秘

    这么一来,图日根为了躲避身后踢来的石头,竟被关火楼追到身后,关火楼那还犹豫,一招狂风骤雨掌向图日根击去,图日根无奈,只能反身和关火楼相斗,两人连续斗了十多招后,图日根因有兵器在手,竟然渐渐占了上风,他还对关火楼说道:“你没有兵器,不能使出莲花棍法,不是我的对手,咱们不如罢手吧。”

    关火楼还没回答,身后一声“阿弥陀佛”的声音震得两人耳鼓隐隐生痛。

    听这声音,竟是净元方丈赶到,并施展出名震武林的狮子吼功。

    长话短说,在净元方丈和关火楼的联手之下,天下还有谁是其敌手?两人很快将图日根制服,可是图日根不愿成为被俘后受到盘问,竟然自尽了。

    在这一场风波中,丐帮弟子被图日根打死两人,活捉胡人和尚两名,打死胡人两名,丐帮可说卖了少林一个天大的恩情。

    偿若没有丐帮插手,让胡人将少林功夫学去传到鞑靼人那边,中土武林武功外传,少林可就成了武林中的罪人了。

    说到这里,空正方丈对朱雀和伏缨道:“后来少林寺一力约束本门弟子,好生尊重丐帮,不得再和丐帮起争执摩擦,其他门派也唯我们少林马首是瞻,对丐帮弟子十分尊重,可能你们不知,丐帮在此之前,人数虽多,在江湖中的地位却不高,丐帮后来在江湖上被人如此推举,竟会是我们少林发起的。”

    朱雀讶然道:“像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都没有听说过呢?”

    空正方丈说道:“这就是关火楼的高明之处,当此时,我们少林自知理亏,正想感激丐帮此次义举,但关火楼却道,这件事偿若传出,定会闹得沸沸扬扬,于少林声誉不免有些不好,你们少林偿若不将此事说出去,我回去也会约束知道此事的几个人,不令他们将此事泄露,如此一来,少林的面子便算保全了。”

    伏缨佩服得说道:“这关火楼也算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了。”

    哪知空正却摇了摇头:“这关火楼卖给我们少林这么大的人情是有条件的,一来他要求少林弟子以后和丐帮弟子相见时必须保持尊重,这点我们本来也不觉得什么,自然是答应了的,二来他要求将图日根那根黑色的棍子给他,交给丐帮处理,当时净元方丈感到有些奇怪,问起原因,关火楼道,他们丐帮的两名弟子就是被这根棍子打死的,所以他们必须将棍子带走,净元方丈一听有理,便没有阻止,关火楼听到净元方丈应允,随即便率领弟子下山去了。”

    偿若不是空正先提了什么龙头棍,后又有看似无意实则另有深意的一句“这就是关火楼的高明之处”,让朱雀感到一切都没有这么简单,他定会认为丐帮所作所为实乃大侠之举,但有了这种种前提,朱雀忍不住问道:“然则方丈所说的龙头棍就是那个黑色的棍子么?”

    空正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那根黑色的并不显眼的棍子,两位施主可能想得到那棍子是干什么用的?”

    伏缨蓦地想起丐帮之前曾起过的黄衣派和青衣派之争中,曾牵扯到一根玄铁棍,他问道:“那龙头棍可是一根玄铁棍?”

    空正想不到伏缨见过那根玄铁棍,点了点头道:“不错,不知道伏施主如何得知?”

    伏缨道:“我似乎见过丐帮弟子手中有过这么一根棍子,不知道这根棍子何以被称为龙头棍,其中又有什么要紧的?”

    空正道:“问得好,这根玄铁棍之所以被叫做龙头棍,倒不是我们给起的名字,而是那两名隐伏在寺中的两名胡人告诉我们的。”

    朱雀道:“你说的是法闻和法悟两位?”

    空正道:“正是,那关火楼说得没错,这两人真实的姓名其实是巴忽尔和图旺,他们最后承认了潜伏在寺中,并想办法混入藏经阁,为的就是将少林绝学偷学到手后带到异域,只可惜两人资质不好,少林绝学只能学到一点皮毛,前一段时间,他们的同伙门赛约他们出来打听进展,两人如实相告,并打算将绝学偷偷录下来带走,两人还说已经将少林寺中最厉害的武功交给了烧火僧图日根,那门赛不想半途而废,便嘱托两人重返少林寺,隐藏好身份,将七十二绝艺全都抄袭下来,两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想得到这一切全都落在丐帮人的耳力,那根玄铁棍乃是他们从西域龙头山找到的陨铁熔炼而成,所以称其为龙头棍。”

    伏缨道:“原来是这样,可是玄铁棍和少林绝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那关火楼为何将龙头棍拿走呢?”

    空正道:“那图日根对我们少林寺最高深的武功无法理解,又怕别人发觉他身上携带秘笈而怀疑到他,因此他将那本秘笈蚀刻到龙头棍上,而那本秘笈则被他扔进灶炉给焚烧了。”

    朱雀和伏缨闻言都感到十分惊讶,伏缨更是气得拍打着自己的大腿骂道:“该死,该死!”

    朱雀则问道:“不知道这本秘笈是少林寺的哪一样绝学?怎么外界对少林寺丢失了一门秘笈丝毫不知?”

    空正道:“何止外界丝毫不知,就连我们少林寺明知丢了一本秘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知道失去的是哪一本,唉,这也是我们少林寺中的武功秘笈实在太多之故。”

    朱雀又提出自己心中疑问:“这也不对啊,那巴忽尔和图旺不是说这本秘笈被他们认定是少林寺中最厉害的武功秘笈么?少林寺中武功秘笈虽多,可能称得上是最厉害的,却也不多吧。”

    空正道:“说是这么说,可是我们寺中执法僧在盘问了他们不久后就将他们杖毙了,等到我们去查看少了哪一本秘笈时,才发觉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不过那时已经迟了。”

    伏缨倒是心思机敏,他忽然问道:“如今少林寺早已知道那本丢失的武功秘笈是什么了,是不是?”

    方丈以及他身后的几名渡字辈的老僧闻言都是一震,空正也不隐瞒,点头承认道:“不错,那是在事情过去几年后,我们才知道丢失的是一本《洗髓经》。”

    这么一来,轮到朱雀和伏缨两人感到震惊了,就连像他们两个这么没见识的人,也知道少林寺内功秘笈的两大隗宝,一本是《易筋经》,另一本就是《洗髓经》,相传《洗髓经》在多年前便丢失了,却不知道是怎么丢失的,如今空正说起,两人才明白究竟。

    而朱雀更是问道:“《洗髓经》不是修炼内力的么,怎么成了武功秘笈了?”

    空正道:“《洗髓经》主要是修炼内功,却在最后三页记载了一套简单的武功,这套武功非要以《洗髓经》的内力为根基不可,因此少林寺的弟子极少有人去连那三页的武功。”

    伏缨这么一来,也明白了空正找两人要做的事,如今那根龙头棍在丐帮弟子手中,少林和丐帮这几年更是相安无事,若是少林寺的人想要从丐帮中拿到这根龙头棍,而又不发生冲突,可说极难,此事万一处理不好,将会惹来少林和丐帮的争斗。

    天下第一门派少林偿若和天下第一帮派丐帮发生争斗,真不知会在江湖上掀起多少腥风血雨,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个原因,多年来少林寺才一直隐忍,没有向丐帮讨回这根龙头棍。

    伏缨问道:“这么说来,首先少林寺是认定当年的丐帮帮主关火楼为的就是少林寺的这本武功秘笈《洗髓经》,才为少林寺出头,将那几名潜伏在少林寺中的胡人给揪出来?而不是为了中土武学不至于传于外族,才这么做的?”

    空正方丈一怔,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只从上一任方丈口中得知此事,而且当时丐帮帮主关火楼卖给少林寺这么大一个人情后,后来此事果然没有外泄,可是丐帮别的东西都不要,就要那根龙头棍,关火楼是为了棍上的秘笈,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少林寺中得知内情的人,从未有人怀疑过关火楼的目的不是那根龙头棍。

    可是这么多年都无人怀疑,也无人去想及其他的可能性,比如关火楼的目的别说龙头棍这么含糊,就说他就是直接冲着那本《洗髓经》而来,可是他们有什么证据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丐帮偿若是为了那本《洗髓经》的话,为何却没有人修炼呢?并没有听说丐帮中有人以《洗髓经》上的武功成名,也没有听说谁修炼过。

    这么说来,关火楼当日难道果真只是为了帮少林寺对付隐患,事后不求回报,之所以拿走那根龙头棍,只不过龙头棍是打死丐帮弟子的凶器,如此之巧合么?

    空正方丈也不禁陷入沉思,方丈室内一时陷入沉寂。

    过了一会,方丈抬起头来,对朱雀和伏缨说道:“关火楼的目的,如今已经不可得,而龙头棍对丐帮来说,偿若不是为了上面的武功秘笈,那么对丐帮来说,只不过是一根颇有纪念意义的铁棍罢了,而对我们少林来说,却牵扯重大,失业罢,不是也罢,我们只要将龙头棍取回便行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武场风波

    伏缨想起这根玄铁棍在丐帮弟子手中时的情形,他说道:“方丈,不是小子无礼,我想问问,是否有那法闻,哦不,那巴忽尔和图旺,为了活命,故意撒谎出来的可能?”

    空正问道:“何以见得?”

    伏缨将自己所知告诉了他,黄衣派的弟子为了找到玄铁棍中的秘密,曾在铁匠村中将玄铁棍放在烈火中锻炼一时说了出来,他说道:“偿若玄铁棍上真有什么武功秘笈,为何这么多年丐帮从没有发现呢?而且无论是丐帮的帮主,还是丐帮的长老,似乎也并未将这根玄铁棍放在心上,否则他们也不会将之放在寻常弟子那里,而应当好好收藏起来了。”

    空正道:“你这番话正好验证了他们知道玄铁棍,也就是龙头棍中有武功秘笈一事,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找出武功秘笈的方法罢了。”

    看着朱雀和伏缨两人不明就里的神色,空正不得不跟两人解释道:“看来你们没有仔细听我说的话,那法闻不是说了么,洗髓经的经文是蚀刻在玄铁棍上的,就算是用烈火淬炼也是无用,玄铁十分难炼制,那图日根每日躲在香积厨,偿若要生起大火才能在龙头棍上刻字,岂不是早让人发现了?他是用一种硫磺,草酸等物混以硝石散为墨,以金针为笔写在上面的,想要看出上面写的什么,非要用特殊的手段浸泡,才能让上面的字和图显现出来。”

    伏缨这才恍然为何丐帮弟子用铁匠村的什么牛角树的木材来生火,依旧烧不坏这根玄铁棍,不过他还是怀疑地说道:“我看关火楼应该知道这个秘密,他将和这几个胡人联系的门赛都抓住了,焉能不知?若他是为了上面的武功,又知道龙头棍的秘密,又焉能不去修炼?”

    空正沉吟一会说道:“就算他关火楼没有这个意思吧,你总要为他打抱不平,但我们少林寺的目的是为了追回秘笈,使其不至于落入歹人之手,这个想法总没有错吧?”

    伏缨听他这么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说道:“方丈严重了,然则那根玄铁棍丐帮弟子看得甚重,眼下也不知道会在哪个分堂的丐帮弟子手中,我们,一时倒也不好找出来。”

    空正笑道:“我又何尝要求你们尽快找出来呢?只需要你们二人知道了此事,在机缘巧合时,能替我们少林将龙头棍拿回来,我们少林寺上下便感激不尽了。”

    朱雀苦笑道:“方丈既然告诉了我们此事,我们岂敢不上心?只不过若是只能说明机缘巧合,恐怕我么此后未必能够再遇到龙头棍。”

    空正淡然说道:“有缘则为,无缘也不必强求,我看两人都是极有福缘之人,想来一定能够遇得上龙头棍。”

    伏缨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方丈既然这么看得起我们,我们定然不负所托。”

    朱雀还想说什么,被伏缨拉了拉他的衣角,朱雀只得闭嘴。

    空正笑道:“我们寺里还备有新茶,不知两位可愿留在此处品尝?”

    两人连忙站起身来一起行礼,朱雀说道:“我们来时已经打扰了方丈和几位禅师的探讨,不敢再行打扰,若方丈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空正摇了摇头:“你们少年心性,要走远路,路过我少林寺便来拜访,岂能只听我半天的嗦就走?那人家不说你们没有长了见识,也要说我这个当方丈的待客不周了,慧安!”

    一名年轻的僧人从一旁走了过来。

    空正道:“慧安,你带着这两位小施主到后面用些素斋,之后再领他们二人到咱们练武场去参观参观。”

    慧安似乎有什么感到为难的,他说道:“方丈,这……”

    空正脸一沉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两人非同小可,你不用以小人之心度之。”

    慧安道:“是,方丈。”

    方丈和慧安说话如同打哑谜一般,倒让朱雀和伏缨两人心中生出老大疑问。

    朱雀和伏缨又跟渡字辈的老僧一一施礼作别,这才跟着慧安离开方丈室。

    来到外面,阳光耀眼,两人才想起在方丈室已经待了半天,肚子也的确有些饿了,便跟着慧安向后院行去。

    这慧安乃是慧字辈的弟子,和朱雀伏缨的年纪都差不多,三人离开方丈室不久,伏缨首先忍不住问道:“喂,小师父,刚才你跟方丈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

    慧安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朱雀跟着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中间刚才有何为难的,你跟我们说说。”

    慧安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些武林规矩罢了,方丈发了话,哪还有什么为难的?”

    伏缨道:“我还以为你们担心我们吃得多呢,难道少林寺有不留外人吃饭的规矩?”

    慧安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哪儿去了,我们少林寺还有待客院,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只不过方丈让我带你们去练武场,我感到有些奇怪罢了。”

    朱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慧安道:“练武场中都是我们少林弟子在练武,一般是严禁外人观看的,这个江湖上不也有不得偷看别的门派习武的规矩么?”

    伏缨怒道:“奶奶的,说了半天,原来你是怕我们偷看了你们少林寺的武功,嘿,你们少林寺的武功难道是看一眼就能学会的么?你想请老子去看,老子还不稀罕呢。”

    朱雀连忙叱责道:“伏缨,你胡言乱语什么?佛门之地,岂能让你口出污言秽语?”

    伏缨也知道是自己失言理亏,可是他还是嘴硬道:“不说就不说,只不过这……这小师父竟会戒备咱们这个,你没看他们方丈都要对咱们客客气气的么?”

    就连朱雀都有些听不惯了,他喝道:“伏缨!”

    伏缨连忙说道:“好好,我不说了,咦,这是什么味道,我怎么越闻越感到肚子饿?”

    慧安听伏缨说话带刺,本来不想理他,但听他这么问,还是回答道:“这是我们少林寺的一道名菜,叫做佛跳墙。”

    伏缨闻言笑嘻嘻地说道:“我也听说过佛跳墙,却从来没有见识过,今天正好可以大开眼界。”

    朱雀见到他猴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看你是大开口界才是。”

    两人大吃大喝一顿后,都觉得单凭这顿素斋,来少林一趟都算是不虚此行,吃过饭后,两人各自喝了一杯新茶,慧安便带着两人到练武场上去参观。

    伏缨嘴上说过不去,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之心,也跟着去了。

    名震天下的少林武功,大都是从这个练武场上修炼出来的。

    慧安将两人领到练武场上后,对两人说了声:“方丈说了,你们可以随便参观,我去跟武场的师父说一声,免得惹出误会。”

    朱雀做了个请便的姿势,和伏缨一道在练武场溜达,练武场中分为几个场地,每个场地中的和尚都练着不同的武功,有几个距离近的场地见到练武场中进来两个陌生人,都感到惊讶,有的甚至住手不练。

    直到慧安过去跟他们打过招呼,他们才再次连起来。

    伏缨的武功虽然不怎么高明,也能看出练武场上这几个场地上的人所习练的武功有的高有的低,有出家弟子,也有俗家弟子,练进门武功的,大都是新收的弟子,练高深武功的,则都是入寺多年的弟子。

    除了这些一个师父领着数十名弟子修炼武功的,还有角落里一个师父教习三四个弟子的,教习五六个弟子的,这些人所练的武功已经到了很高明的地步。

    两人如同闲庭信步,走到一处场地时,教习弟子们的师父忽然喊了声:“朱雀!果然是你。”

    伏缨想不到在这里还有人认得朱雀,颇感诧异,因为他知道朱雀和他一样,都是首次来到少林寺。

    朱雀看了看那人,惊喜地说道:“原来是你!慧云师父。”他转过身来,对伏缨说道,“这个慧云师父是我在常满丁家结识的,常家宴请江湖豪客,当时他也在场,只不过他另开一席,不喝酒不吃荤罢了。”

    伏缨道:“就算他偷偷吃点荤,恐怕你也不会说,寺里也不会知道。”

    朱雀看着慧云走过来,压低声音对伏缨道:“佛家之地,千万不可乱说。”

    等慧云走进,朱雀和他寒暄了几句,又将伏缨介绍给他,两人也说了些敬仰的话,朱雀笑道:“你们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慧云师父,想不到你在少林寺还教别人练武,看来你的武功在少林寺中也是说得上的了。”

    慧云连忙客气了几句,他说道:“我教的都是入门弟子,让你这样的行家里手见笑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慧云看到弟子们还都被晾在那里,就招手让弟子们过来,然后对这些弟子说道:“这位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朱雀侠士,这位是红缨公子,他们的年纪并不比你们大多少,可是他们的武功却比你们的师父我还高明,这都是他们每日刻苦锻炼的结果!你们若想他日有这两位侠士这等武功,就要勤学苦练,听到没有?”

    弟子们口中高呼:“听到了!”不过他们的眼中却带着将信将疑地神色。

    朱雀和伏缨想不到这个慧云会拿他们俩做例子,不过话已经开口,倒也不好反驳,只得挺胸拔背,使自己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慧云道:“就让朱雀和伏缨这两位侠士给我们露上一手,大家说好不好?”

    这些年轻的少林弟子无不笑嘻嘻地大声喊道:“好!”

    朱雀则有些愤然地说道:“慧云师父,你这是在干什么?这里可是少林寺,你这不是让我出丑么?”

第一百四十张 班门弄斧

    伏缨也感到愕然,毕竟少林寺素有天下武功起源之说,两人来到这里,就为这里庄严肃穆的景象所折服,再加上这里又是佛家重地,在这里班门弄斧,岂非荒唐?

    慧云却说道:“这有什么?朱雀侠士给他们展示一下功夫,好让他们得知他们和你们的差距,也能让他们有奋发图强的动力。”

    朱雀还在推脱:“万万不可,人常说孔子门前卖《论语》已是荒唐之举,我再来一个少林寺内耍威风,那岂不是更增笑柄?”

    慧云失笑道:“你们想到哪儿去了?这里又不是达摩堂,别这么大惊小怪,我也不是让你跟谁比试,只不过展示一两招让他们长长见识罢了,老实说,就这么闯入我们少林寺练功场的外人,除了你们之外,我们还没见过别人,足见方丈对你们的重视,我慧云又岂会有其他的意思?”

    朱雀听他说得诚恳,连忙问道:“只要演示一两招即可?”

    慧云点了点头道:“你要在这表演一天,我们还不愿意呢,我们练功的时间很紧迫,若不是我知道你们二人侠义为怀,换作别人要在这里演示,我还不答应呢。”

    朱雀听到这里,断然道:“好,我就简单表演两招,耍得不好,你们也不要见笑。”

    慧云连忙说道:“谁敢?你也别谦虚了,快让这些弟子们开开眼。”

    伏缨见朱雀答应下来,还想阻止,朱雀摆了摆手道:“客随主便吧,反正就展示几招。”

    说完,他将剑摘下来让伏缨拿着,让人知道他只施展拳脚功夫,接着他来到一旁的空地上,开始使出他的豹尾脚。

    豹尾脚乃是朱雀最拿手的拳脚功夫,也是北斗先生亲传的绝技,但见朱雀双手虚提,动作之缓犹如太极拳,哪知道突然之间,朱雀动如脱兔,矫若飞鹰,他的一条腿,仿佛如豹子的尾巴,随着豹子的扑击而腾空升起,似乎并没有什么准备动作,朱雀已经头下脚上,一条腿如棍如鞭,从半空中挥舞下来。

    观看朱雀的这些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全都屏住了呼吸,观看着朱雀难以令人置信的腿法。

    就在朱雀刚刚落地后,他又是一招豹尾回旋,人跳上半空,一条腿环绕自己旋转飞踢一周,立定后,他连调匀呼吸的功夫也没有,就开始了第三招倒挂金钩,这一招倒挂金钩和寻常的倒挂金钩不同,寻常倒挂金钩,双腿乃是并列,双脚合并使出,朱雀这一招却是双脚连环踢出,人在半空翻腾时,至少踢出十七八脚出来。

    等到他再次落地后,他朝众人抱了抱拳,口中连称:“献丑了,献丑了。”

    周围登时爆发出一阵震天价的喝彩来。

    慧云连忙对朱雀合十行礼道:“朱雀,你这三招使得不只是让这些弟子们大开眼界,也让我明白世上竟有如此武功,真是让我们受益匪浅!”

    朱雀连忙谦逊,那帮年轻的少林弟子更是震惊得似乎道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

    慧云又对伏缨说道:“想来红缨公子更能让我们见识到另一种武功,伏缨,请!”

    伏缨将朱雀的剑还给了朱雀,他说道:“我的武功远不如朱雀,就不给你们献丑了。”听到这里,包括慧云在内一众少林弟子无不感到失望。

    但伏缨话锋一转道:“差幸我在轻功上略有所长,就让我为诸位展示一招轻功吧。”

    慧云又惊又喜道:“这感情好,红缨公子出手,自是不凡,请!”

    伏缨向后退开了两步,接着忽然拔身而起,其高度已非常人所能及,慧云心道,若是单比纵跃的高度,也不算什么出奇,就在这时,人在空中的伏缨忽然如被风吹走一般,在空中轻轻巧巧地横移了数尺,然后才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普通少林弟子或者还不能明白这一招的精妙所在,慧云却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伏缨走到他身前道:“这一手拿不出门的轻功,还望慧云师父别笑我班门弄斧才好。”

    慧云这才惊醒过来,指着刚才伏缨横移的半空说道:“这……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伏缨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吃饭的家伙,其中的秘诀自然不能告诉他人了,还望慧云师父体谅。”

    慧云这才失笑道:“是是是,是我问得鲁莽了。”

    看着还不能明白这一招高明所在的弟子,慧云道:“我看到朱雀的豹尾脚,从中看出朱雀的轻功已经是天下少有,等看了伏缨的轻功后,才知道我见识太也浅薄,你们这些弟子,我希望你们通过刻苦锻炼,有一日也能达到他们这种成就,都听明白了么?”

    众少林弟子齐声回答:“都听明白了。”

    慧云再次对朱雀和伏缨说道:“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中偿若有一两人终能学有所成,当是拜两位今日施展功夫,使他们受到激励所至。”

    朱雀和伏缨连忙客气地说道:“言重了。”

    慧云道:“我继续教他们武艺了,你们请自便,等我教完了今天的功课,由我来做个东道,请两位吃一顿素斋如何?”

    朱雀道:“不用麻烦了,我们溜达一圈后,就要立即下山,还有事要去办。”

    慧云失望地说道:“那只好等两位下次光临少林时,我再款待二位。”

    客气几句后,慧云过去接着教弟子们习武,朱雀和伏缨在练武场转了一圈后,见识了少林寺练武场的宏伟,和少林弟子习练武功的刻苦,这边和慧云告辞离去,总不能真个留下来观看少林武功的教习,惹上偷招的恶名。

    离开练武场,慧安又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对两人到:“我带你们再参观参观少林寺其他几处风景。”

    两人也没有拒绝,随着他又观看了少林寺的立雪亭,藏经楼,碑林和塔林等处,之后慧安还要带他们去看初祖庵,因为路程颇远,朱雀和伏缨谢绝了。

    这次游览少林,两人都大感满意,随后两人去跟空正方丈此行,方丈对两人甚是恭敬,倒让朱雀和伏缨感到有些惶恐,空正方丈送二人离去一直送到山门方回,但再也没有提及龙头棍的事。

    下山的路上,伏缨说道:“方丈如此看得起咱们,那龙头棍的事,咱们究竟是如方丈所说随缘呢,还是刻意去找?”

    朱雀道:“刻意去找,难道就能找得到了么?何况这两种态度完全可以混而为一,咱们在随缘的路上处处留神打听,但也不能将此事放得太重,若是咱们几年都找不到龙头棍,难道这期间咱们什么都不做了么?若是这棍子已经被丐帮丢了,咱们总不能找一辈子。”

    伏缨道:“说的是,只不过不用心去找,便有种对不住方丈这么高看咱们的恩情。”

    下了山后,两人牵回了各自的马,寄存马的地方并没有将两人的马弄错,朱雀骑着追风,伏缨骑着重影,两人继续向东行去。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人每到一处,便分别去做自己的事,朱雀去结交江湖好汉,顺便打抱不平,伏缨则白天踩盘子,晚上下手偷盗,直到晚上两人才在客栈相见。

    朱雀知道伏缨所做之事虽然是侠义之举,但毕竟也是见不得光的事,所以两人并不固定在那家客栈,两人时不时换个地方居住,以防被人怀疑,伏缨却觉得大可不必,因为每到一地,他都很快找到当地的丐帮分堂,即便没有分堂之处,也会找到丐帮在此地的首领,一是将偷来的钱财交给他们,让他们帮忙捐助穷人,二来就是打听龙头棍的去向。

    这天两人来到蔡州,此时天色已晚,两人便入店打尖。

    吃过饭后,两人待在房间里无聊,朱雀便指点了一些伏缨的剑法,伏缨所练的是飞雪剑法,乃是金手门的武功,由项去邪亲自指点,剑法虽然不错,但伏缨火候不到,功力难以得到发挥,朱雀凭借着自己对剑法的领悟,让伏缨受益颇深。

    练完了剑,两人各自练了一会内功,伏缨忽然问道:“这一路都不曾提起,可是总感觉此事有些不对。”

    朱雀道:“你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什么事不曾提起,你又感觉有些不对的?”

    伏缨道:“你这人真是榆木脑袋,没有一点默契,我说的自然是龙头棍了。”

    朱雀问道:“龙头棍,又有什么不对了?”

    伏缨道:“龙头棍作为玄铁来说,已经是件宝物,宝物价值几何,咱们姑且不去计算,这根玄铁棒原本是胡人携带到少林寺中,他们企图靠这根龙头棍来记录少林寺的高超武功,那么,这根棍子该属于谁,恐怕还有争议。”

    朱雀道:“有什么好争议的?玄铁棒就算再贵重,又有上面记载的那本《洗髓经》来得贵重么?上面既然记录了少林寺的绝艺,自然要还给少林,这还用说吗?”

    伏缨道:“哪个贵重,这只不过是咱们习武人的看法,算了,不跟你扯这个了,那几名胡人都已经死了,他们企图盗取少林武学的阴谋也已经败露,这根棍子自然不属于他们,我是说这根棍子到底是属于少林,还是属于丐帮,倒并不是这么好说的。”

    朱雀道:“丐帮?不不不,我还是觉得该属于少林,首先上面记录着少林寺遗失的武功,丐帮不管是本着将武功还给少林,还是丐帮不该学习少林武功来说,我觉得龙头棍都该归还少林寺。”

    伏缨摇了摇头:“你偿若用丐帮将龙头棍赠送给少林我还觉得妥当些,若用归还,我想就算空正方丈自己,也不会觉得有理。”

    朱雀沉思了一会道:“你说的不错,该用赠送一词比较合适。”

    伏缨道:“既然是赠送,那就要看丐帮的意思,这件事就应该是用商量的策略,而不应该用偷取的方式,我若是偷了来,那就是对不住丐帮,若是偷不到,就不免亏欠于少林,总之,似乎怎么做都不对。”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道听途说

    朱雀倒没从这个方面去想过,他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当年关火楼将这根龙头棍带走的时候是经过净止同意了的,咱们若是硬抢,无论如何都显得理亏,我看空正方丈就是有此顾虑,才准备让你这位妙手空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

    伏缨苦笑道:“我说空正怎么这么看得起咱们,唉,真是吃人嘴短,得人尊重身子都要跟着矮半截,我宁可到皇宫内院去偷个东西,都不愿到丐帮里去偷,毕竟我跟他们交情在那儿放着。”

    朱雀安慰他道:“反正空正方丈也看得开,让咱们有机会就取,没机会便罢,也没有限定咱们时间,我看咱们还是随缘吧。”

    伏缨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只能这样了,咱们睡觉吧。”

    朱雀奇怪地问道:“怎么,你今晚不准备出手了?”

    伏缨道:“赶了几日的路,我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怎都要休息休息吧?再说了,现在又怎有心情出去?”

    朱雀笑道:“原来你夜盗富户,还要看心情,若是哪段时间你被哪个女人伤了心,那就一段时间都不要开工了。”

    伏缨笑骂:“去你的。”

    翌日两人都起得很晚,到了晌午,两人一起来到蔡州酒楼上蔡酒家吃饭,两人并没有要什么单间包厢,而是坐在大堂中,为的就是能够听到江湖上的一些奇闻异事。

    果不其然,饭吃到一半,就有几个武士打扮的人进来要酒要菜,这几人身上都带着兵器,神情嚣张,行为跋扈,口中呼喝店家:“将别人的菜都先放一放,先将我们几人的酒菜送来!”

    店家见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这几人点完了菜,就随便来到一张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下,兵器则毫不在乎地摆在桌子上,这几人所坐的桌子,好巧不巧就在朱雀和伏缨所坐的隔壁。

    伏缨和朱雀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眼中充满了鄙夷之色。

    其中一人坐下以后说道:“我说胡大刀,那周财主家的酒菜哪儿不必这里的好,还不用花钱,咱们干嘛不留在他们家中吃,偏偏来这儿吃?”

    那名叫做胡大刀的人冷笑道:“侯五,这你就不懂了吧,你问问田老二,他该明白这个道理。”

    那名叫田老二的人说道:“胡大刀说得没错,那周财主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对咱们这么殷勤,定然没什么好事,正所谓那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这一顿饭吃了倒不要紧,他让咱们去办什么事,咱们怎好拒绝?”

    那名叫侯五的兀自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看周财主倒也是个爽快人,偿若真叫咱们去办什么事,恐怕也不会亏待咱们兄弟几个,你说对吧,麻三?”

    麻三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他谁都不得罪地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第五人笑道:“麻三就会和稀泥,依我庞老四来看,这顿饭还是不吃为妙。”

    侯五问道:“怎么说?”

    庞老四道:“那周财主是个笑面虎般的人,侯五就是看人家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实则希望咱们为他卖命,这一顿饭吃了不打紧,代价很有可能是咱们几人的性命,比起花点银子来吃饭,不知要贵多少。”

    侯五道:“咱们不过吃一顿饭而已,庞老四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他一个做买卖的,有什么需要咱们为他卖命的?最多不过让咱们帮他教训教训一下对头,以咱们几人的身手,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

    庞老四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一拍桌子,对店家喊道:“掌柜的,怎么等到现在,那酒菜还没送上来?”

    掌柜的赔笑道:“就来就来,客官点的菜需要慢火细煮,几位客官请再稍等一会,马上就送到。”

    庞老四吐了一口吐沫,骂了一句,这才转过身来对侯五道:“你可知周财主是做什么买卖的?”

    侯五道:“他不就是贩草药的么?”

    庞老四冷笑道:“贩草药?贩草药能赚这么多钱,咱们还这么辛苦干什么,也跟着贩草药不就发财了么?”

    侯五问道:“那不是贩草药是什么?”

    胡大刀接口说道:“贩草药只是个幌子,他实际上是……”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

    侯五听到后讶然道:“什么?他竟然是……”

    胡大刀喝道:“小声点,这岂是能公然说得的?”

    侯五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没有搞错吧?他真是做这个的?”

    几人点了点头,这时候店小二送上酒菜,几个人便不再说话。

    那胡大刀所言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朱雀和伏缨又是什么人?两人刻意听着,早就听了个明白,他们听到那周财主原来是以贩卖人口为主,才挣到这么多钱,无不感到震惊和愤怒。

    律法早有规定,凡设方略,而诱取良人,及略卖良人为奴婢者,皆杖一百,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杖一百,徒三年。因而伤人者,绞。杀人者,斩。而贩卖十岁以下孩童,则罪名更重。

    如果这几人所言属实,那么这个周财主所犯之罪实是不可饶恕的罪名。

    也许这几人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当中讨论,因此他们之后便只顾吃喝,很少再谈及周财主之事,那侯五也不再问为何不能留在周财主家吃饭,间中偶尔交谈几句,也都是些不相干的。

    朱雀和伏缨早就吃好了饭,但两人并没有立即起身离去,而是十分有默契地等候着。

    等到胡大刀这一桌也吃完,这几人起身抹了抹嘴巴上的油腻,然后去结账,朱雀和伏缨这才起身,走到柜台前,伏缨扔下一锭碎银子说了句:“不用找了。”然后匆匆离开上蔡酒家,跟着胡大刀几人而去。

    蔡州城内的房子嶙次栉比,巷道极多,胡大刀等人左拐右折地走在巷子里,看他们行走的速度,显然是对这里比较熟悉,朱雀猜测他们饭饱酒足后,不是去赌就是去嫖,两人紧紧地跟在后面。

    在走进一个死胡同时,这五人忽然转身,对朱雀和伏缨道:“你们二人为何一直在跟着我们?”

    朱雀和伏缨两人大刺刺地跟在他们后面,早就料到他们会发现自己,因此丝毫不感诧异,朱雀笑道:“我们跟着你们,自然是有事。”

    侯五问道:“什么事?”

    朱雀道:“我有几件事想问问诸位,不知几位可会老老实实地回答?”

    田老二冷笑道:“老老实实回答?你这小子当我们是什么人了?”

    伏缨淡淡地说道:“当人已是高看了你们,偿若不好好回答我们的话,那就当你们是死人好了。”

    胡大刀等五人听到伏缨的威吓,并不感到害怕,而是感到愤怒,胡大刀更是提刀在手,怒道:“你们这两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敢威胁我们?是否找死?”

    伏缨见到这几人的架势,对朱雀道:“我先来,我不成了你再帮我。”

    朱雀点了点头,站在了一旁。

    伏缨抽出流萤剑,指着这几人道:“我早料到你们不肯乖乖配合,那好,咱们就活动活动筋骨再谈。”

    胡大刀道:“好狂妄的小子,就让老子教教你怎么做人!”说着,他举刀向伏缨砍来,此人绰号胡大刀,他手中这把刀也的确不小。

    伏缨轻轻挥动流萤剑,只听一声轻嗤,胡大刀的刀已经断为两截,他的手中只剩下一个刀把连着一点短刀,胡大刀吓了一跳,拿着刀把向后跳开,口中不忿地说道:“好锋利地剑!”显然他认为自己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伏缨手中得剑太过锋利之故。

    伏缨道:“就是很锋利,你又能如何?再不乖乖听话,这把剑就要将你斩为两截!”

    侯五拿出一根熟铜棍走出来道:“让我会会你这狂妄的小子。”

    熟铜棍在他手中挥舞出一片金光,向伏缨卷去,这根熟铜棍手腕粗细,十分沉重,看起来是能抵挡得住锋利宝剑之物,但伏缨一剑扫过去,熟铜棍也跟着断为两截,侯五也跟着败退下来。

    和胡大刀一样,侯五也认定伏缨不过是仗着宝剑锋利,才占得上风,几个人指着伏缨叫嚣:“有种你别用那把剑!凭着宝剑锋利,又算得了什么本事?”

    伏缨微微一笑,提剑使出一招风卷积雪,无数剑光闪过,这一招乃是飞雪剑法中最是华丽的一招,虽然再高手眼中不值一哂,但是在胡大刀这等三流角色眼中,却瞧得眼花缭乱,都感到就算伏缨不用这把剑,他们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朱雀在一旁冷哼一声道:“看来,非要我们动手你们才肯老实了?”

    胡大刀将手中刀把向下一扔道:“两位大侠有何要问的,我们兄弟几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伏缨笑道:“你这人倒也乖巧,不过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再说。”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丧尽天良

    在一条僻静些的河边,胡大刀等人交代了周大财主贩卖人口之事。

    这周大财主本名叫做周远声,听名字颇有些秀才之感,但此人和秀才一点边都沾不上,是个满肚子坏水的人。

    周远声住在蔡州城外,也难怪,像他这样做多了伤天害理之事的人自然心虚,不敢住在城内。

    而周远声贩卖人口之事也是胡大刀等人偷看到的,并不是周远声自己说的,因而就连侯五也不知道,周远声贩卖人口,常年奔走在外,为了掩人耳目,他便用贩卖草药为幌子,他自己倒也真卖过一些草药,不过贩卖草药利润微薄,绝不至于使他成为大财主。

    朱雀问他们:“这周远声贩卖的都是些什么人?”

    胡大刀道:“这个我们就不大清楚了,女人孩子怕是都有吧。”

    朱雀问道:“你怎么看出来他是贩卖人口的?”

    胡大刀道:“我在他家的后院见到过被关在笼子里的几名女子,我之前曾听人说过,这些女子都是要卖给青楼的。”

    伏缨问道:“那你见到孩子了么?否则怎么会猜到他孩子女人都贩卖?”

    胡大刀摇了摇头:“虽然没见到孩子,可是贩卖孩子比女人赚得多,我想他不可能不做。”

    这次轮到朱雀听不懂了:“为什么贩卖孩子比贩卖女人赚得多?你何所据而言?”

    胡大刀道:“连这个你们都不知道么?女人只能卖给青楼,这些女人都是他周大财主从别人手中买来的,卖给青楼他不过挣个差价,孩子的价钱却能翻上几番!”

    朱雀还是问道:“孩子怎么能卖得上这么高的价钱?”

    一旁的麻三说道:“这你都想不明白吗?女子是给青楼挣钱的,孩子却能给买他的人挣钱,自然卖得贵了。”

    伏缨问道:“怎么说?养孩子不是还得花钱么?怎么还能挣钱?”

    麻三道:“他们将孩子折断胳膊腿,或者弄瞎眼睛,扮可怜在街头乞讨,一个孩子在丰年挣得可多了,甚至可说比青楼卖身的女子赚得都多,你说谁不抢着买?”

    伏缨怒道:“混账!这么折磨孩子,简直不是人!”说着他顺手打了麻三一巴掌。

    麻三捂着一边发肿的脸颊一边委屈地说道:“又不是我们做的,大侠为何对我发怒?”

    伏缨一时辞穷,他想了想道:“你们既然知道此事,就算不能阻止,也该报官才是,怎能无动于衷?”

    胡大刀说道:“这种事我们也只是听说,若是真的见到了,又怎能饶过他们?”

    朱雀对伏缨道:“咱们好生问话,别动手,否则他们又不肯多说了。

    伏缨瞪着胡大刀等人怒道:“他们敢?”说是这么说,他却还是听了朱雀的话,不再动手。

    朱雀接着问道:“刚才你说他们折断孩子的胳膊腿或者挖眼睛什么的,似乎意犹未尽,他们还有什么手段?”

    麻三看了看伏缨,似乎有些害怕。

    朱雀道:“没关系,你直接说,有我在,他打不了你,更何况这也不是你的错。”

    麻三这才说道:“他们有时还会将贩卖的孩子做成人宠……”

    朱雀问道:“什么是人宠?”别说朱雀,就连伏缨也搞不明白什么是人宠。

    麻三道:“人宠就是……比如说这些人有时将孩子刺得浑身是血,在孩子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这时趁机将刚剥下来的狗皮或者熊皮趁着血热,让狗皮或者熊皮黏在孩子身上,过一段时间,狗皮或者熊皮就长在孩子的身上,再也揭不下来,这样就做成人宠,这些人怕人发觉他们的恶行,还会将孩子的舌头割掉,让他们说不了话。”

    听到这种惨无人道的事,就连朱雀都气得一掌打出,将麻三的几颗门牙都给打掉,他的脸更是肿得比猪脸还大,麻三满嘴是血,已经说不出话来。

    胡大刀在一旁愤然道:“不是说好不动手的么?你……你怎么又动手打人了?”

    朱雀恨恨地说道:“我只说保证他不打,可没说我不打。”

    胡大刀道:“可是你也说了,这不是我们的错,又为何……”

    朱雀道:“只看你这位兄弟在叙述此事时,非但没有觉得残忍,反而神色自若,显然已不认为这是歹毒之事,所以我让他长长记性。”

    胡大刀等人听朱雀强词夺理,均敢愤然,却又是敢怒不敢言。

    朱雀问道:“这种事你们都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胡大刀悻然道:“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哪还能记起是什么人说的?”

    朱雀道:“将那周远声的具体方位告诉我们,你们就可以滚了。”

    五人仗着几人时时在一起人多,几人长相又颇为凶恶,再加上几人又懂一些武功,向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万无别人欺负他们的时候。

    但到了此刻,他们自然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赶紧跟两人详细说了周远声家的方位,然后作势就要离去。

    伏缨这时忽然喝道:“且慢!”

    几人连忙停了下来,战战兢兢地看着伏缨,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伏缨道:“你们吃饭时曾说过,那周远声有心请你们吃饭,有意笼络你们,还会有求于你们,他有什么好求你们的?”

    胡大刀说道:“这个我们最后拒绝了他,具体的便不知道了,我猜测他可能惹上了什么麻烦,希望我们帮他解决麻烦吧。”

    伏缨又问道:“不知道,不至于吧,你们不是谁说过,给他帮忙会有性命之忧吗?”

    胡大刀道:“这只是我们推测的而已,像这种人,还能对我们安什么好心不成?”

    伏缨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得让几人立刻滚蛋。

    胡大刀等人这才连滚带爬地赶紧离去。

    朱雀看到这些人狼狈的样子,本想嘲笑一番的,可最后怎么都笑不出来,反而在心中感到十分压抑。

    伏缨也是深有同感,两人看着静静流淌的河道,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朱雀道:“走吧。”

    伏缨点了点头道:“走!”

    朱雀见他语气中带着愤懑,他说道:“看你的样子,似乎现在就要去找那周远声的晦气?”

    伏缨道:“当然,难道还要等么?那样歹毒之人,咱们晚去一会,他们都不知道要多害多少人!”

    朱雀却十分冷静地说道:“这种人最善于伪装,咱们这么冒失地创进去,偿若一切都是胡大刀几人的臆想,又或者周远声有什么应对措施,咱们拿不到他作恶的把柄,岂非会打草惊蛇?”

    伏缨道:“那怎么办?咱们难道就这么明知他很有可能在做这种事,却不管不问么?”

    朱雀道:“当然不能,只不过咱们要讲究好策略。”

    伏缨问道:“什么策略?”

    朱雀道:“由我过去从前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从后面翻墙进去,好好找找线索,那麻三等人看到的被关在铁笼子里的女人,你都要找到,仔细询问清楚,让他们无可抵赖,这才跟他们动手。”

    伏缨道:“好,就这么办,咱们走,对了,要不要骑马去?”

    朱雀摇了摇头:“骑马太过招摇,万一他们有什么望风的在附近,容易惊到他们,再加上但是真要是动起了手,咱们也无暇去照顾马儿,偿若误伤了马就不好了。”

    伏缨点头认可,两人当即向着胡大刀指示的方向行去。

    那周远声的家乃是在城外四五里地外的一条河边,房子前有一排十棵柳树,十分易认,两人展开轻功,很快来到周远声家附近。

    远远看去,周远声的家白墙黑瓦,在树木掩映间,显得很有格调,让人很难想象,在这么风景优雅的背后,会有些那样残忍的罪恶。

    其实世间之事大都如此,不管是毒虫还是蘑菇,向来都是表面越鲜艳艳丽的,毒性越强。

    两人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伏缨到周远声家后院,朱雀则从前院吸引他们的注意。

    估摸着伏缨已经就位,朱雀来到周远声家大门外,对着他家禁闭着的黑漆大门,拿起门环,用力敲了几声。

    敲门声在这宁静的环境中远远传了开去。

    很快,院子里先是响起了一阵狗吠之声,接着一个粗里粗气的声音想起:“谁呀?”

    朱雀道:“是我,我是胡大刀,田老二,麻三他们的朋友。”

    听到门内吱吱呀呀卸掉门闩的声音,接着大门被打开,一个相貌凶恶的人出现:“你说你是谁?”

    朱雀笑道:“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叫赵无敌,我的师侄胡大刀跟我说周大财主为人爽快,喜欢结交武功高手,我这样的人一来,周大财主非倒履相迎不可,难道阁下就是周大财主?否则怎么这么有派头?”

    看此人的衣着打扮,显然不是什么周大财主应有的装扮,但他听到朱雀夸他有派头,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同时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是胡大刀的师叔?胡大刀是你的师侄?你小小年纪,怎会做了他的师叔?”

    朱雀道:“我是胡大刀师叔祖的关门弟子,论辈分,他自然得叫我一声师叔,何况我们武林中人,只论武功高低,不论年纪大小,胡大刀天分不高,师父的手艺没学到两成,对了,忘了问你,你可是周大财主?”

    此人摇了摇头:“我家主人正在屋内招呼客人,我是周家的管家,你武功比胡大刀还高?”

    朱雀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他年纪虽大,可只练过几个月的武功,我入门早,练了十年,胡大刀连我一招也接不下……咦,周大财主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亲自迎接我?”

    管家连忙说道:“这是我家主人不知道贵客光临,我去通报,主人定会亲自出来迎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前恭后倨

    这位管家进去通报不久,周远声果然亲自出来迎接,而且出来迎接朱雀的,可不止周远声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着四名劲装结束的汉子,而管家则和进去时的那种客气不同,反而流露出挨了训的颓唐模样。

    朱雀心中暗暗纳罕,难道自己措辞有问题,被周远声看出来了?

    周远声来到门旁,看着朱雀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就是赵无敌?”

    朱雀点了点头道:“不错,本人正是赵无敌。”

    周远声又问道:“听说你是胡大刀的师叔?”

    朱雀道:“不错。”

    周远声冷笑道:“既然你是胡大刀的师叔,为何他用刀,你身上带着的却是剑?”

    朱雀这才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他平静地回答道:“我师父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我那位师兄只不过刀练得好些,胡大刀人又惫懒,只学了刀法一门,我剑法差幸略有所长,自然是带着剑了。”

    周远声依旧不依不饶:“今日早间,我想请胡大刀等人留下来吃饭,这几人都不给我周某人面子,硬是不愿意赏脸,怎么,到了日头要落了,又让师叔过来,嘿,我周某虽然喜欢交朋友,可是不愿意将我周某放在眼里的,我周某可也不敢高攀……”

    这么一来,朱雀更是心中犹如明镜一般,再透亮没有了,他也并没有因为胡大刀用刀,自己却是用剑而怀疑自己,而是早上胡大刀等人不愿留下来吃饭后,这周远声想必真有用人的时候,胡大刀等人走了,他不知道又从哪里找来几个习武之人,这几人看上他的铜臭,恐怕已经答应为他办事了,自己此刻光临,对他来说简直是多余,更有可能的是,他也不相信自己是胡大刀的什么师叔,还以为自己是来打秋风的。

    朱雀想通了这些,他本意也不是真个让周远声看得起自己,而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让伏缨趁机从后院查探,所以哪会在意周远声对自己的看法,他的目的是纠缠住他的时间越长越好,他笑道:“高不高攀什么的倒也谈不上,我那师侄胡大刀是怕以他们几人的身手,不能帮上周大财主什么忙,所以也不敢轻易吃下周大财主的饭,否则岂不是对周大财主有所亏欠?”

    周远声看他神色淡定,显然城府很深,一时倒也不敢小觑了他,他说道:“大家说话投机,我做东道吃一顿饭,哪里需要什么帮忙?而且胡大刀几人在蔡州也算小有名气,他这么说,已是客气得很了。”

    朱雀欲擒故纵地说道:“这么说来,我赵无敌今日前来是多余的了?但愿周大财主结交的人中,别有一些是只打算吃白食的,却又吃过以后摸了摸嘴头的油,然后翻脸不认人,周大财主,我来得鲁莽了,告辞!”

    朱雀的这番话,自然是指跟在周远声身后那四名劲装结束的汉子而来,中午胡大刀等人看出周远声不怀好意,没有答应留下来吃饭,但那四人满嘴油光,想来是刚吃过饭不久,这一番话直是指这四人是吃白食的。

    听到这话,周远声还没发话,他身后一名汉子怒道:“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说,得罪了人,恐怕于阁下也不方便。”

    朱雀自然听到此人的话,但是他假装四下里看了看,故意脸上带着疑惑地说道:“咦,周大财主家遭了贼么?怎么有狗在乱吠?”

    那名汉子怒不可遏,指着朱雀道:“哪里来的打秋风的野种?出口伤人,我倒要看看你赵无敌是否真个无敌!”说着,此人从怀中掏出一根铁鞭出来,鞭指朱雀道,“让我吴蛟龙看看你赵无敌手底下是否有你嘴上说得这般犀利!”

    朱雀依旧面不改色地对周远声道:“看来,狗的主人偿若不管管,我就要多管闲事了。”

    周远声正要做一个和事佬,居中劝解劝解,但他刚要伸出手,刚开张开口,转念一想,这几人武功谁高谁低,我都只是听说,还没见过他们有没有言过其实之处,现在正是个好时机,何不趁机称称他们的斤两?因此他转念对吴蛟龙道:“吴英雄,这位赵无敌先生也未明说是在骂你,你且林静冷静。”

    朱雀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道:“周大财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别拦他,让我看看他的那两手三脚猫的招式,是否有他吠叫得响亮?”

    如此一来,那吴蛟龙哪里还能忍得住,他口中呜呀呀地叫着,人已经拿着铁鞭向朱雀冲来……

    在朱雀将周远声一干人等的注意力吸引到周家大门口处时,伏缨已经轻轻巧巧地从后院翻墙进入周远声家中。

    胡大刀说得也清楚明白,这周远声家是个前后两进的院子,前院用作起居生活待客,后院则是一间间类似柴房的泥墙土屋,土屋附近还拴着三条大狗。

    伏缨一翻墙进来便看到这三条狗,奇怪的是,这三条狗在他进来之前并没有怎么吠叫,反而在看到他以后,大狗都伏低了身子,低声呜呜叫着,仿佛在警告伏缨,不要轻举妄动。

    这次伏缨只是准备打探周远声家虚实,偿若有孩童被囚禁折磨,他们才会动手解救,所以他并未有什么充分的准备,这三条狗偿若听到动静就开始狺狺而吠,伏缨也做好了准备,直接将狗打晕或者杀死,可是狗没叫,他一时倒也不好先下手。

    一人三狗,就这么相互对视着,似乎只要伏缨不踏入它们的范围,不对他们构成威胁,它们便不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通过观察,伏缨几乎可以肯定,这些狗都是受到过专门的训练,它们只负责看守它们各自看守的屋子,只要这些屋子无人进出,或者进出之人都是它们熟悉的,它们便不会发出警告,它们之所以对陌生人并没有太多的警觉,是因为它们经常要和陌生人待在一起。

    只从这一点上,伏缨就能断定,胡大刀等人所说九成属实,等到他从一间土屋的门缝中看到屋内似乎有铁笼子的反光,他可以十足断定这些屋子里囚禁着人,只不过他尚无法断定是女人还是孩子。

    可是要接近这些屋子查看,就要过了三条狗这一关,这三条狗分别在东南西三个方向,无论他向哪一边靠近,哪边的狗都会吠叫出声,而只要一条狗吠叫起来,其他两条狗都会跟着狂叫,那便打草惊蛇了。

    所以唯有同时料理三条狗,伏缨才能悄悄查看。

    这三条狗体壮如小马驹,双目露出凶狠的光芒,像是有陌生人胆敢靠近,它们就会将人撕碎一般。

    这也是后院不需要有人看守,周远声敢放心离开这里的原因。

    伏缨不知道朱雀在前门能够纠缠住他们多久,所以他必须尽快展开行动,他看着这三条狗,这条狗也望着他,伏缨的脑中想出了一个同时击杀这三条狗的主意。

    前门外的朱雀看到吴蛟龙手持铁鞭向他冲来,他一动不动,在外人看来,他就像被吴蛟龙的突然发难吓呆了,其实朱雀是等到他冲到自己跟前才出手,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他的武功高处吴蛟龙不是一星半点,足以做到后发先至。

    另外三名劲装汉子见到吴蛟龙前冲之势势如猛虎,纷纷为他打气喝彩。

    然而很快他们的喝彩声就戛然而止,因为朱雀等他冲到身前数尺处时,他腰间铁剑才突然出鞘,一剑便劈在吴蛟龙的手腕处,接着他以几人都看不清的速度忽然蹲下,反手一剑又划过吴蛟龙的双脚脚踝处。

    吴蛟龙手中的铁鞭忽然脱手飞出,接着他感到脚踝处一阵剧痛,人前冲之势未尽,又向前奔走了三步,这才歪着身子摔倒在地,脚踝上的伤口让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朱雀背对着吴蛟龙缓缓站起身子,看着周远声身后的三人道:“若是有谁在周大财主家骗吃骗喝,我定是要为他打抱不平,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想要找我试试斤两?”

    那三人心知肚明,他们和吴蛟龙武功不相上下,他们想不到吴蛟龙抢先出手,却依旧不是这个赵无敌的一合之将,恐怕就算合四人之力,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当下他们哪还敢做声。

    这周远声仿佛此刻方意识到他们是站在门口说话,他刚才还将吴蛟龙封为座上宾,现在却对他躺在地上呻吟不已理都不理,反而对朱雀恭恭敬敬地说道:“赵无敌先生,咱们何不进来说话?”

    一名精壮汉子跑过去将吴蛟龙扶起,同时对周远声说道:“周大财主,我兄弟怎么说都是在尊府受的伤,这……”

    听他的语气,是还想要些伤药费。

    周远声不屑地说道:“这里人人可知,是他主动挑衅这位赵先生的,我还相劝来着,只可惜他听不进良言,技不如人,怎么反倒赖起我来了?”

    其他两人听到周远声这么说,自然明白周远声既然有了赵无敌这个助臂,已经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留在这里也只不过遭受冷眼罢了,一人打着胆子讥讽道:“刚才周大财主还说将我们当兄弟看,对我们四人恭敬得无以复加,想不到转脸之间便翻脸不认账,周大财主,愿你安安康康,长命百岁,我们是结交不起,这就告辞了。”

    周远声听到他们的讽刺的声音,自然明白他们是在说反话,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在他和朱雀这个假扮的赵无敌拉拢好关系之前,倒也不敢真的和这帮人结下解不开的仇怨,否则这帮人事后找上门来,这赵无敌又不在,多多少少总是麻烦。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屠狗之辈

    身在后院和三条大狗相互对望的伏缨忽然暴起发难,他将范萦怀送给他的那把锋利已极的匕首和流萤剑一起掷出,一把匕首风一把剑分别向东西两条大狗射去,而他的人则向南边那条狗紧扑了过去。

    伏缨的暗器功夫本来一般,但毕竟金手门的弟子,无论眼力耳力还是手力,较之寻常人都不可同日而语,匕首和剑飞快地将两条大狗的脑袋都削掉一半,两条大狗哼都没哼出声,就扑地暴毙,匕首和剑并没有因此停顿,一直飞到墙角插入房基的石块当中,这才停下。

    在东西两条大狗被杀死的同时,伏缨也扑向了南边那条大狗,这条大狗顾不得别的,还企图站起来,对伏缨进行撕咬,也亏得如此,大狗才没有发出警觉的叫喊。

    这条大狗站起来时像条豹子一般雄壮,见到伏缨过来,人立而起,双爪竖起,甚至比伏缨还要高出半头,也难怪它有和伏缨搏击的勇气。

    伏缨看着大狗张开血盆大口,森森狗牙中一条血红的舌头还在流着馋涎,显然是想到将伏缨扑到享受伏缨这顿美食时的兴奋。

    一人一狗很快迎来正面相斗,大狗双爪扑击,准备攀在伏缨肩膀上,张大口去撕咬伏缨的咽喉,这一招本是饿狼袭人惯用的招数,这条大狗野性未能尽除,竟也带着些狼的凶性。

    只可惜它这次遇到的不是寻常人,而是伏缨。

    伏缨无暇去看两边大狗的生死,专心致志地对付起眼前的狗来,他见狗双爪从两边扑击,中间大口向自己咽喉撕咬过来,左中右三方面可说面面俱到,若是伏缨正面迎击肯定会吃亏,若是伏缨腾空而起,则双腿双脚都会暴露在恶犬的袭击之下。

    就在这人狗交迸的电光火石间,伏缨脚步不停,来到大狗前三尺来处,忽然一个倒空翻,让大狗扑了个空,在倒空翻的同时,伏缨绷紧脚尖,将内力贯注右脚,然后全力踢在大狗的咽喉处。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大狗的喉管粉碎,口鼻间喷出血花,向后倒飞出去,撞在泥墙上,将泥墙上的土撞得簇簇而落,大狗连一声叫唤都没有发出,就被伏缨踢死。

    伏缨一举杀死这三条大狗,比之和武林同道比斗一场还要惊险,他心中霍霍跳到,暗道幸好这三条大狗都没有叫出声来。

    他定了定神,分别来到东西两边,将匕首和流萤剑都捡回来,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收回,然后开始搜寻起这几间土屋,他心中奇怪,若是屋内有铁笼子关人,自己击杀大狗总也发出些动静来,怎么屋内并没有一个人呼救?

    伏缨随手推开了其中一件土屋的门,映入眼帘的情形,让伏缨心中又生出了无尽的愤怒!

    看着三人扶着吴蛟龙离去的背影,周远声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吐沫,他对朱雀说道:“几个无能的东西,还在我这里耀武扬威的,若不是赵无敌先生识破了他们的伪装,我还真当他们是什么江湖好汉,武林高手呢。”

    朱雀笑道:“江湖上这种事在所多有,没什么新鲜的,就算街边耍把式的,那不也挂着什么拳打下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什么的么?其实不过就那两下子,像这种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情况,我是见得多了。”

    周远声听到他说挂着羊头卖狗肉,心中一惊,他偷看了一眼朱雀的神色,也看不出个好歹,不知道他此语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对朱雀说道:“请请请,赵先生,咱们里面请!”

    朱雀跟着他进了院子,周远声是个财主,他的院子外面看起来和农家院子没多大区别,只不过大了些,再加上周家院子平日一直关着门,想不到里面倒别有乾坤,一进门就是一个华丽的大理石照壁,让人看不到内中乾坤,可是地上铺着青石板,四处打扫得一尘不染,照壁上阳刻着诸事顺遂四个字,让人能够感到不张扬的奢华。

    转过照壁,是一个由四合院组成的前院,院子中间有一个小池塘,池塘中间有一座颇有赏玩价值的假山,假山顶上似乎还放着一块汉白玉,不知道有什么意思,看起来十分有派头。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草药味,周财主解释道:“我周某是以贩卖采药为生,所以家中经常熬制些古方药丸,家中药味重些,却也有个好处,就是常闻之后不易生病。”

    朱雀注意到这个院子十分宽敞,除了这个池塘和一口水井一个马厩和几棵被圈起来的树木外,其他地方全都铺上了青石板,更有一个四方的长廊,和四合院四面的屋子屋檐连在一起,这样就算下雨天,从一个屋子到另一个屋子也不用担心淋雨,如今在长廊中,有几名婢女和家仆走来走去,不知在忙碌什么,不过却没有一人去往后院,后院门口站着两名家丁,显然是为了阻止有人闯入,在前后院之间,一道月门不但有门,而且还上了锁。

    在马厩中停着几匹马,马厩外还有两架马车的车厢,那几匹马一看也知不是凡种。

    这么奢侈的房屋,就连普通大户人家都做不到,周远声若没有其他发财的地方,单靠贩卖草药无论如何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周远声见朱雀盯着假山上的汉白玉看,笑着对他说道:“汉白玉放在院子中间的高处,是一个道士跟我说的镇宅之法,他说这样能够保家宅安宁,赵先生,咱们到屋里说话如何?”

    朱雀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坐着,周大财主,你这宅院挺气派的啊。”

    周远声得意地说道:“哪里哪里,只不过院子大了些,这里也不是蔡州城内的房子,地皮也不值钱,这院子里出了些山石外,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虚有其表罢了,不像赵先生是有真本事,将来的富贵当然不会亚于我。”

    朱雀道:“那咱们就别拐弯抹角的了,我听我那师侄胡大刀所言,周财主是否有什么麻烦事需要解决,胡大刀自承力有不逮,便跟我说了此事,周财主,咱们都是爽快人,我也不瞒你,我赵无敌虽然在武功上颇有些成就,但是在做买卖上嘛,则只是个低手,周财主也是做生意之人,当知道这中间的难处……”

    周远声一副心领神会的笑道:“当然当然,若是赵先生在生意上有什么苦难的,只要我周某力所能及的,都愿意施以援手。”

    朱雀却不依不饶地问道:“咱们丑话所在前面,不知道周财主所谓的力所能及,指的又是多少?”朱雀这么信口胡诌,主要要将周远声拖在这里,好让伏缨有充分的时间去查探情况。

    周远声听朱雀说得这么直白,也坦然道:“我的力所能及,自然要看赵先生是否力所能及。”

    朱雀道:“你且说说我的力所能及意所何指?”

    周远声此刻颇有些看不清朱雀,心道你武功如此高强又能怎样?还不是像个叫花子来我这里讨口饭吃?表面上他当然还是客客气气地,只听他压低声音说道:“我最近惹上了点麻烦,有两个从京里过来的人在蔡州周边调查我的事,这两人颇有两下子,我曾派出几个人想要教训教训他们两人,想不到非但没有得逞,派出去的几个人倒都挂着彩回来,赵先生也知道,我周某人结交的一向都是江湖好汉,这几人身手也不错,竟然被那两人打了回来,这口气,我焉能咽的下去?”

    朱雀暗中冷笑,这周远声所做的违法勾当当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所谓京里来人调查他,多半是六扇门的人收到了什么风声,现在朝廷对六扇门很是优待,就是防止江湖中人有人密谋不利朝堂,所以吸纳的六扇门的人那个都有两把刷子,能够千里迢迢派到蔡州这里的,身手自然是六扇门中一等一的,周远声派出几个三流角色去对付他们,自然要吃个大亏的,他故意装作不明白:“周财主乃是做草药买卖的,京里的人为何要调查周财主呢?”

    周远声道:“这个嘛,自然是有些原因的,也不方面现在跟赵先生说,我只想问赵先生一句话,有没有把握对付那两个人?”

    朱雀自然是拍着胸脯道:“我的武功我自然知道,纵览中原,有几个能胜过我的,可说屈指可数,这些人也绝不会去做鹰爪门受人差遣,所以这两个人,我可以拿性命担保,要对付他们,易如反掌!”

    周远声看着朱雀自信的样子不由得不信,再加上朱雀就算是在说大话,此次前去有去无回,他也没有多少损失,偿若朱雀真有这个本事,那他可算是去掉了心头之患,后顾之忧,因此他也大方地说道:“若是赵先生能够做到力所能及,我周某人愿意……愿意出重酬以谢先生,且帮先生的买卖指点一二。”

    朱雀装出贪婪的样子问道:“还请周财主明言,这重酬有多少?”

    周远声断然道:“纹银一万两!不过……”

    朱雀问道:“不过什么?”

    周远声道:“不过赵先生也当知道这做买卖的规矩,想来是银货两讫,可是我见赵先生也是个爽快人,我愿意信任赵先生,先付给赵先生一千两订金,偿若赵先生真能如约将这两个京里人做掉,并带来信物,那剩下的九千两我会分文不少地呈上!”

    朱雀感到说了这一阵子话,既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又拖够了时间,便点头答应道:“好,尽管周财主只预付一成的订金,我也会全力以赴,将那两人宰了,将他们身上的部件带回来!”

    周远声大喜,正要说话,那前后进院子中间的那道月门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扇坚固的月门从内向外倒塌下来,墙上泥尘滚滚而下,两名家丁吓得跳往一旁,怕墙也倒了砸到自己,滚滚泥尘后,是伏缨提着流萤剑的身影。

第一百四十五章 猴皮人宠

    尽管看不太清楚,但朱雀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伏缨的怒气冲冲,周远声猛地一惊,喝问道:“是谁?”

    伏缨道:“是你祖宗!”说着抽出流萤剑,遥指周远声。

    周远声怒道:“哪里来的疯子,敢到这里来撒野?来人!”

    除了在月门外守着的家丁外,前院几间屋内都冲出来不少人,来到周远声身后,月门两旁的两名家丁想要在周远声面前邀功,拔出刀子向伏缨围攻,伏缨一招飞雪连天,两名家丁的手臂连着刀子掉落在一旁,两名家丁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声后,双双晕了过去,两人断臂处的鲜血狂喷而出,此刻倒塌的月门带来的尘土已经落地,伏缨的相貌清晰起来,可以看到他的面目狰狞,脸色扭曲。

    朱雀见到伏缨出手如此狠辣,简直吃了一惊,就算周远声罪大恶极,他豢养的家丁也不至于罪不可赦,朱雀行侠仗义,偶然去几个凶徒的性命,在伏缨眼中已算辣手无情,更何况他自己还说过除了偷盗外,他不会参与到惩恶除强的路子上,想不到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并不亚于朱雀。

    一种家丁见到伏缨武功很高,宝剑又十分锋利,一时都不敢冲向前去,那周远声更是怒叱:“反了反了,大白天强入民宅,杀人造反,来人!给我上!”

    还没等家丁向前冲去,伏缨已慢慢走了过来,他边走便说道:“你这个畜生,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今日就算活剐了你,也是老天瞎了眼,你还敢来指责我?今天我伏缨就替天行盗,铲除你这只畜生!”

    周远声又惊又怒,脸色煞白,他对手下的家丁命令道:“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上去宰了他!”

    四名家丁大着胆子持刀向前冲去,来到伏缨身旁举刀便砍,伏缨一招风卷积雪,流萤剑在他周身划过,四个人变成八段,情景更是惨烈。

    其他家丁见状,哪里还敢向伏缨这个魔头身旁靠近?

    周远声知道这些家丁是被伏缨吓住了,他看着朱雀,将希望放在他身上,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赵……赵先生……”

    伏缨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朱雀问周远声:“什么事?”他脑子里还在想伏缨为何出手这么绝情,想来他在后院看到了什么令他极为愤怒之事,所以失去了理智。

    周远声颤颤巍巍地说道:“赵先生,赵大侠,还请救我周某人一命,将这……将这恶魔驱走,周某……感激不尽!若能,若能宰了他,我……我愿给赵先生五万两银子!”

    朱雀歉然道:“抱歉,周大财主,我不姓赵。”

    周远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问道:“你……你不是胡大刀的……师叔,赵无敌先生么?”

    朱雀冷冷地回答:“那是我骗你的,为的是让我这位好朋友在后面查探查探你究竟做下了什么穷凶极恶之事!”

    周远声闻言全身一阵虚软无力,几名家丁也相顾愕然,想不到周远声请来的客人,竟会和那魔头是同一来路。

    两名家丁趁着朱雀向前看,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形时,忽然举刀向朱雀砍去,希望能先消杀掉一个,再全力对付另一个。

    可到了朱雀这种武功水平,又岂是背后袭击能够得手的?他心道来得好,人听风辩位,忽然向后踏出两步,这两步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高深的武功和步法,正好巧妙地躲开了两人的偷袭,这两人砍了个空,正不知所措时,他们身后神道穴一麻,人便扑地倒下,失去了反抗之力。

    既然动上了手,哪还会客气,将剩下的十几名家丁也全部封住了穴道,朱雀出手时以腾云功的轻功相配合,打倒这十多人,只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此时伏缨已经走了过来,整个周家前院,婢女和家仆都吓得躲在屋中不敢出来,周家亲眷更是踪影全无,向人证实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本意。

    周远声吓得瑟瑟发抖,对伏缨道:“好汉!英雄!是我周某人一时糊涂,做错了事,还望好汉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

    伏缨冷冷地问道:“你这是第一次做?”

    周远声还想强辩,伏缨道:“你那关人的笼子都有十多年的念头才能锈蚀成那般模样,你还要抵赖?我看你是死到临头兀自不知悔改呀!”

    朱雀问道:“后院到底有什么?”

    伏缨长长地叹了口气,有种不忍言说的愤慨。

    原来在朱雀和周远声进门之后,伏缨已经查探过三间屋子,这三间屋子里有两间屋子的笼子里关着猴子,一间屋子里关着孩子,他们果然是准备做人宠,只不过这个人宠不是狗也不是熊,而是猴子,笼子里的孩子睁着恐惧而绝望的眼神看着伏缨,人已经吓得没有了血色,几个孩子拼命向铁笼子角落挤过去,显然他们是把伏缨当做抓他们走的坏人了。

    依照之前伏缨所知,这些孩子都将做成猴皮玩物,再割去舌头,经过鞭打训练,这些孩子就会成为比一般耍猴人更聪明的孩子,看得出来,这些孩子出身都不好,想来也没有条件上过私塾学过写字,如此一来,他们惨不忍睹的经历就无法诉诸他人,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被耍猴人活活折磨死的下场。

    伏缨又查看了其他屋子里,并没有其他动物,只有猴子和孩子,这说明周远声只做一种人宠。

    这种事情猛然听到不觉得什么,细思之后,却让人感到脊背发凉,这些孩子都尚未成年,身上被割得到处都是伤口,甚至头发都要被剃光,头皮脸皮上多半也要划开伤口,好让猴子的头皮也能和孩子肌肤长到一起,这些孩子肯定活不到长大的时候,因为长大以后,孩子就有了反抗的力气,而且跟猴皮之间也不相称,多半到时候不是被折磨死,就会被杀死。

    因为人为万物之长,造化之灵,比起那些没开窍的牲畜要聪明得多,对于耍猴人的指令更容易理解,更容易被驯服,还能做出很多动物做不出来的事,自然也就能为耍猴人带来更多的收入,这种赚着脏脏血腥的钱,细思之下怎能不让人惊恐愤恨,怒火焚身?

    这种事别说亲眼所见,就是听到都会觉得惨绝人寰,伏缨本来和朱雀商定好,查到什么事情后,两人回去商量个结果,除非遇到孩子才会出手搭救,然而这整个院子里,都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拐来的穷苦人家的孩子,救也一时无法全都救走,很多孩子被刻意饿得皮包骨头,恐怕就是为了和猴皮更加契合之故。

    这些孩子见到他时的畏惧,显然说明这些孩子已经被吓得不敢见人。

    在其中一间屋子里,伏缨找到一间关着女人的铁笼子,这名女子一身都是被狗撕咬的和被殴打的伤痕,人奄奄一息,已经说不出话来,伏缨以内力为她续命,在女子回光返照之际,跟他控诉了周远声的恶行,这名女子是其中一名孩子的母亲,她因为颇有几分姿色,所以被留了下来,为周远声的家丁奴仆们发泄兽欲,其他孩子的母亲有的不知道孩子被拐走之事,有的则被杀死喂了狗,所以这院子里的三条狗长得异常高大,那是因为经常生吃人肉之故。

    这名女子不愿做这些人发泄兽欲的玩偶,抵死不从,却又惨受殴打折磨,想来等她死后,也会落到被喂狗的结局,她活着已经没有了指望,只希望伏缨这个好心人能救救她的孩子。

    伏缨虎目含泪,被这名女子凄惨已极的遭遇所感,他点了点头,泪眼中看到这名女子瞪着双眼而死,显然她是死不瞑目呀。

    一股难以扼制的怒火让伏缨再也顾不得别的,他直接冲到前后两进院子中间的月门处,一脚将月门踢翻,他要找周远声算账,为那些被他害死的冤灵,已经被残害的孩子们复仇!

    朱雀少有见到伏缨动了这么大的肝火,他本想劝劝伏缨,至少也要问个清楚明白再杀人,可是伏缨直说了一句话:“猴皮人宠!”

    听到这四个沾满鲜血的四个字,朱雀如遭雷殛,人瞬间明白了伏缨话中含义,胡大刀虽然只说过狗皮人宠,熊皮人宠,但只人宠两个字已足以说明一切。

    伏缨流萤剑一剑向周远声劈去,这一剑,他只希望是罪恶的终结。

    可是这一剑还是被朱雀的剑给挡住,朱雀的大衍剑法显然还在伏缨的飞雪剑法之上,更遑论朱雀本身的武功比伏缨高得多了。

    伏缨喟然道:“你竟然阻拦我杀死这只畜生不如的东西?”

    朱雀摇了摇头:“我不是想阻拦你,只不过想请你等一下。”

    伏缨愤然道:“让这恶贼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无眼,你还让我等一下?我一刻都等不了了!这东西多活在世上一刻,我就多一刻难受恶心!”

    朱雀道:“难受恶心也要等!”

    伏缨的脸涨红起来:“等什么?”

    朱雀道:“等他受到更残酷的惩罚,你这么一剑杀了他,岂非便宜了他?况且那些被他卖掉的孩子如今在哪里,你杀了他,咱们去问谁?”

    伏缨的脸上交织着痛苦和无奈的表情,他缓缓地将流萤剑收了回来,朱雀见他收了剑也将剑收回入鞘,他没想到,就在他剑入鞘的同时,伏缨的剑又闪电般刺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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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