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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部落老人

    能让朱雀“含恨”出手的,可没有几人,这只老虎何其有幸,能得朱雀这般眷顾?

    朱雀虽然没有用兵器,但他内力充沛,每一拳每一脚,都足以让老虎痛得低声嘶吼,老虎虽然怒火中烧,但却毫无办法,它疯狂向朱雀扑击,但它每一次扑击都被朱雀躲闪过去,而朱雀对它犹如铁锤一般拳脚,它却躲不过去。

    老虎被揍得晕头转向,转身想要逃走,又被朱雀拽着尾巴退了回来,朱雀虽然下手沉重,却并没有杀死它的意思,只不过要揍得它彻底服帖,就算在路上遇到其他行人,一时也不敢轻易上前扑杀。

    就这么又揍了半天,老虎此时已经没有了凶性,地上散落着一片虎毛,它罕见地流露出求饶的眼神,朱雀才一脚将它踢开,老虎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灰溜溜地逃走了。

    朱雀拍了拍手掌,这时叶不凡刚刚制服被吓疯了的马儿赶了回来,他见到老虎逃走,伸手甩出两根竹镖向老虎射去,朱雀一记凌空掌将竹镖打偏,老虎跟着窜入树林中不见了。

    叶不凡愕然道:“怎么不宰了这畜生?”

    朱雀道:“毕竟是一条性命,它也没有伤害咱们的性命,何必置它于死地?山中没了老虎也就没了灵气,我教训了它一顿,任它去吧。”

    直到这时,伊雪才带着朱重阳从车厢中出来,朱重阳被这只凶神恶煞的老虎吓得脸色苍白,再也不提自己不怕老虎之事,朱雀知道此事再给他增加压力,反而会适得其反,因此他只说道:“畜生就是畜生,只知道持强凌弱,遇到比它厉害的,就只有讨饶的份,若是人这么欺软怕硬,就会让人看不起,若是感到自己所作所为是对的,哪怕不是别人的对手,也要坚持到底。”

    朱重阳点了点头,脸无由地红了。

    伊雪道:“这老虎我见了都害怕,何况孩子?重阳,你要不要去小解?”

    朱重阳看了看朱雀和叶不凡,叶不凡道:“你去吧,我帮你守着,若再有老虎敢来,我帮你打发了。”

    听了叶不凡的话,朱重阳这才打着胆子去了树林中解手去了。

    随后几人继续前行,按照杭锦芒的指点,他们出了山区,继续向西北行去,天越来越冷,等到了阳关附近,旱灾的影响已经少得多了,因为这周遭本来就常年干旱,再多旱一点,当地的居民也能适应。

    过了阳关就是西域了。

    这一日,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雪,车厢经过拆毁又修补,上面并不防雨,朱雀找了张毯子钉在车厢顶,一行人冒雪前行,希望找个地方避避风雪。

    朱雀怕朱重阳受不了寒冬,鼓励他不断修炼内功,等到真气在体内运转自如后,全身便会暖洋洋的,不畏风雪严寒。

    他们路过几户牧民处,朱雀下来跟牧民沟通,想要在他们的帐篷里躲躲雨雪,马儿走了这么远的路也需要停下来歇息,因为附近十分贫瘠,朱雀原以为牧民难以沟通,哪知道这里的牧民十分热情,见到他们还带着孩子,更是放下了所有的提防,热情地招呼他们进来。

    这户牧民家里共有一位老人,一对夫妻和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也都没有多大,朱重阳很快跟他们玩在了一起。

    通过这牧民攀谈得知,这几乎牧民相互之间都有着血亲关系,他们原本在中土和西域之间放牧为生,后来中土大旱,迫得他们不得不向西迁移,可是西域虽然好些,但毕竟天然贫瘠,他们的生活也越来越贫苦。

    尽管如此,牧民还是招呼着他们吃羊肉喝奶茶,朱雀等人吃饱后,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在牧民家歇宿了一宿,第二日天色放晴,朱雀给了牧民一块金子便告辞离去。

    牧民对朱雀的赠予感激不已,或者是出于感激,他告诉朱雀,如今因为中土天灾**,中原百姓不断起来造反,而中原的皇帝又管不了这么多,当年被汉人驱赶到北方的鞑靼人现在蠢蠢欲动,想要通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能够入侵中原,再现他们当年的辉煌,现在他们虽然还没有动手,但已经开始对汉人仇视起来,一旦遇到鞑靼人,千万别硬来,能跑就跑,跑不了也尽量不要反抗,任由他们羞辱几句,说不定还能活命,若是和他们争吵起来的话定然没命。

    朱雀谢过了牧民的好意,然后继续赶路。

    走在路上,叶不凡道:“鞑靼人是什么人?”

    朱雀大致跟他说了,叶不凡道:“这不就是胡虏么?只要不是遇到他们的大军,几名鞑靼人咱们也不放在眼里。”

    朱雀道:“鞑靼人都是成群结队的,那个牧民的警告也是好意,咱们走在他们的领土上,还是小心在意些为好。”

    此后两日,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鞑靼人,天气变得越来越冷,赶路时张口说话都会喝进一大口冷风,所以朱雀和叶不凡的交谈也少了起来。

    这一晚他们一时没有找到避风的歇宿之处,所以继续连夜赶路,走着走着来到一片小树林,叶不凡提议就在树林中歇息一晚算了,天色阴沉沉的,星月无光,夜里的视线不好,人倒还没什么,若是马儿看不清路,踩到尖石之类崴了脚就不妙了。

    朱雀也同意了,他们进入树林,准备找个空地停留下来,哪知道这片树林并没有外面看起来的这么大,他们走着走着竟然从树林中穿过,而穿过树林后,在一里地左右远的地方,出现一个灯火通明的部落。

    叶不凡大喜道:“原来那里有人家,咱们晚上有地方待了。”

    朱雀却保持着谨慎态度道:“这个地方看起来有些古怪,咱们还是小心些,你先过去探探路,别是仇视汉人的鞑靼人的部落,咱们正好送上门来。”

    叶不凡点了点头,纵马向那边赶去,朱雀等则坐在马车上等候。

    没过多久,叶不凡又骑马赶了回来,他说道:“是鞑靼人的部落,可是他们热情得很,我去问的那户人家还会说咱们的汉话,他说他们可以留宿咱们。”

    朱雀点了点头,随着叶不凡赶了过去。

    收留他们的是一个寡居的老人,老人穿着鞑靼人的那种长袍,对朱雀等人的到来十分高兴,他说道:“想不到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来,我今晚正好煮了很多奶茶,还做了馕和奶酒,唉,一个人的日子实在是太寂寞了,有人陪着真是说不出的温暖,快请进来!”

    朱雀喜欢这个开朗的老人,他下了马,又过去扶着伊雪和朱重阳下了马车,进了老人的帐篷,朱雀看到这帐篷挺大,看不出他是一个人独居,他心下奇怪,这个部落看起来也不小,怎么会没人陪伴老人呢?

    难道这老人连子女都没有?

    善良的老人帮他们安顿了马,马儿的确也乏了,在老人的照料下,很快温顺地吃起草来。

    老人回到帐篷,就招呼他们坐下,然后拿吃的给他们吃,老人见到朱重阳,连连赞他讨人喜欢,只不过他在夸赞朱重阳时,眼中带着一抹掩饰不了的悲哀。

    朱雀一边吃着馕,一边和老人说话,他说道:“想不到鞑靼人中还有你这样的好人,对我们汉人并不仇视……”

    听到朱雀不合时宜的话,伊雪对他使眼色,朱雀自有打算,所以并没有理会,而是接着说道:“这是什么部落?老人家贵姓?”

    老人道:“我们部落是巴日剌部落,我的名字说起来很长,你们就叫我巴尔盖好了。”

    朱雀点了点头道:“我叫朱雀,在来的路上听到牧民提醒,说是这里的鞑靼人对汉人并不友好,让我们小心些,但是我看您老人家非但不仇视我们,而且如此对我们……”

    巴尔盖道:“我们族中的确有些年轻人整日幻想着能去中土水草丰美之地放羊牧马,但是我告诉他们,中土现在闹旱灾,水草还不如咱们这边,可是他们大都不愿相信,有的人认为这是中土汉人故意放出来的谣言,有的人虽然相信,却认为这是对中土出战的好机会,唉,我们草原上也是人心不齐,想要去中土耍威风,恐怕只会落得个灰头土脸。”

    朱雀叹道:“谁说不是呢,现在的中土虽然是有些混乱,但那不过是自己人和自己人之间的矛盾,偿若你们攻打过去,只会促成汉人空前的凝聚,只可惜能够洞晓这些的人不多。”

    巴尔盖点了点头道:“不说这些了,你们在我这里住一夜,明日白天别走,到了明天晚上再走,你们是聪明人,既然知道一些人对你们不太友好,就少出去招惹他们,等你们休息饱了,趁着他们入睡时再走,岂不是稳稳当当?”

    朱雀道:“就听你老人家的,不过我们住在你这里毕竟也瞒不过去,我们的马车和马都在外面,他们若是问起你来,我怕你老人家不好应对。”

    巴尔盖道:“你放心吧,我在巴日剌部落中虽然不怎么受人待见,但是胆敢对我不尊重的人也不多,更何况族长虽然对我看不过去,却还记得我当年救过他一命的恩德,我去给你们铺床,远来的客人应当得到好好的休息。”

第一百二十七章 鞑靼婚宴

    在巴尔盖的照料下,朱雀等人在他的帐篷里度过了连日来最舒服的一个晚上,帐篷中生着火盆,温暖如春,几人对老人也没有戒备,都一觉睡到天亮。

    天亮后,朱雀等人被帐篷外面的争吵声惊醒,他们醒来后看到巴尔盖不在帐篷里,外面争吵声中似乎还有他的声音,但是巴尔盖和其他人争吵时说的都是鞑靼语,他们也停不明白。

    叶不凡问道:“巴尔盖似乎是为了咱们而跟人争吵,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朱雀摇了摇头道:“不能出去,你忘了巴尔盖怎么跟咱们说的么?应当是鞑靼人中仇视汉人的人,从咱们的马车上看出有巴尔盖收留了汉人在这里,巴尔盖不许他们进来,他们也不敢硬闯,咱们偿若出去,那巴尔盖恐怕更难维护咱们。”

    叶不凡惊讶地问道:“咦,你能听懂他们的说话?”

    朱雀道:“听不懂。”

    叶不凡道:“听不懂你怎么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朱雀道:“听不懂难道还猜不出么?你听巴尔盖说的,吚吚呜呜车轮哩唔,那是在说,我的客人还轮不到你们来管,你听,那个年轻人说的,呼伦八台一唔噜,那是在说你可不能将我们的仇人当成客人……”

    不仅叶不凡,就连伊雪和朱重阳也被朱雀逗笑了,伊雪笑道:“既然你懂他们的话,那你过去跟他们解释,你是鞑靼人不是汉人,不就帮巴尔盖解围了吗?”

    朱雀道:“不行,我只能听,不能说,要是假扮鞑靼人,只能扮成哑巴。”

    外面的争吵声逐渐小了,又过了不久,巴尔盖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

    朱雀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巴尔盖道:“没什么,不过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他们欺负我老了,被我给骂了一顿。”

    朱雀知道事情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巴尔盖昨晚也说了,部落里敢不尊敬他的人也不多,而这些年轻人偿若没有什么依仗,怎会前来同巴尔盖争吵?他们敢来吵闹,那自然是因为他们几名汉人的缘故,所以他们才能如此理直气壮罢了。

    想到这里,朱雀满怀愧疚地说道:“若是因为我们连累了老伯,我看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巴尔盖固执地说道:“不行,我们巴日剌部落千百年来也没有将客人赶走的规矩,你们放心,有我在,你们就是巴日剌的客人!”

    听他这么说,朱雀只好打消了现在就离开的念头

    不知道是否因为赌气,巴尔盖将他最好的食物拿出来招待朱雀等人,朱雀等人虽然享受着优渥的待遇,但心中始终隐隐不安,他心中感到老人如此孤单,定然有别的原因,朱雀想不到别的办法来宽慰老人,只想到等离去的时候,给老人些金子作为补偿。

    可是这位寡居的老人真的需要钱财么?

    晌午的时候,巴尔盖拿出一个黄金打成的长命锁给朱重阳戴在脖子上,伊雪连忙推辞:“我们受到你这么好的招待已经感到很不好意思了,你再送给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让我们心中不安。”

    巴尔盖道:“这个金项圈偿若不给这位可爱的孩子,可能就要随我入土了。”他的话语中透露着无尽的凄凉。

    伊雪感到有些奇怪,她问道:“老人家没有别的亲人了么?”

    巴尔盖道:“我原本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孙子,但后来他们都死啦。”

    伊雪感到有些歉意,他说道:“抱歉,我不知道……”

    巴尔盖道:“这些事跟你又没关系,不用你来道歉,该道歉的是这个部落的人,唉,这个金项圈就是我给我那可怜的孙子准备的,可是他再也戴不上了,你们若是不收,我就只好带到坟墓里去了。”

    原来这个项圈是给他过世了的孙子准备的,中土有些讲究,什么戴死人的东西不吉利,但偿若不收又会伤了老人的心,伊雪是武林中人,对这些世俗的成见并不如寻常人那么深,她说道:“那我就替孩子谢谢你了,重阳,还不快谢过这位老爷爷。”

    朱重阳懂事地道了谢,老人满心欢喜,又给他拿了一些木头做的玩具,想来都是他死去的孙子当时玩的玩具。

    朱雀想问问他儿子和孙子都是怎么死的,但转念之后想到,这么问说不定会惹起老人的伤心事,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午后部落里热闹了起来,朱雀等人还是躲在帐篷中没有出去,老人听到外面有人喊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他对朱雀等人说道:“你们可以出去了,外面的人不会伤害你们了。”

    这话让朱雀大感惊讶,他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服了他们?”老人出去不过片晌,绝不会这么快就说服了年轻的鞑靼人改变他们那根深固蒂的想法。

    巴尔盖道:“不不不,他们想法没变,只不过部落里有户人家娶媳妇,我们部落里的规矩,在喜事期间,任何仇恨都要暂时搁下,谁也不准打斗,否则就是和那户娶亲之人过不去,也是和整个部落过不去,那些年轻人胆敢找你们的麻烦,他们自己的爹娘也不会放过他们。”

    朱雀还是有些迟疑:“尽管如此,我看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你这里待到晚上就走便是。”

    巴尔盖道:“不用担心,咱们今日晚上也不用做饭了,部落里会举行宴会,你们好好吃喝一顿再走,你也能够见识见识我们这里娶亲的风俗,相当热闹呢。”

    朱重阳听到热闹,嚷嚷着非要去看。

    朱雀对伊雪报以无奈的笑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去参观参观吧,对了,我们这些外来之人要不要给娶亲之人送上礼物?”

    巴尔盖道:“你们并不是前来参加他们婚宴的客人,无需送什么礼,但是偿若送了礼的话,他们更会将你们奉为座上宾。”

    朱雀点了点头,和伊雪叶不凡以及朱重阳走了出去。

    据巴尔盖所言,婚宴要在傍晚开始举行,但从现在开始,部落里已经变得十分热闹,朱雀等人来到部落群中,已经没有年轻人再敌视他们,因为年轻人已经都跑去和新郎闹腾去了。

    鞑靼部落中的婚礼和中原不同,中原婚礼规矩严谨,有一套结婚时必须要做的礼仪,少了哪一样都会惹人笑话或者闲言碎语,但是鞑靼人的婚礼没有这么多繁琐的规矩,风气开朗,主旨在于热闹,据说晚宴上还有个中表演,这字中土时绝对是料想不到的。

    朱雀问巴尔盖,是谁和谁结婚。

    巴尔盖道:“这是他们族内一名叫做阿拉塔的年轻男子迎去另一个叫做阿勒坦部落的女子,阿拉塔在汉语的意思中是黄金,而阿勒坦的意思也是金子,两人的结合,可说是天作之合,女方家中富饶,人过来时带来很多嫁妆,共一百匹马,一百头牛和三百只羊,还有布匹和几口铁锅,这在他们族内,是除了族长外,最大的嫁妆了。”

    朱雀道:“竟有这么多嫁妆,那么阿拉塔给了对方多少彩礼呢?”

    巴尔盖自豪地说道:“我们族中的小伙子个个精明强壮,而阿尔塔又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他的智慧和力量就是彩礼,以后他们的子孙都会继承阿尔塔的优点,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心仪阿尔塔呢。”

    朱雀愕然道:“想不到是这样,看来我在中原娶亲还是吃亏了呢,向我这样优秀的男子,岂非能得到更多的陪嫁?”

    巴尔盖笑了,还没说话,一旁的伊雪恨恨地说道:“怎么?后悔了?你现在也可以写一封休书给我,然后在这里做你的乘龙快婿!”

    朱雀连忙赔笑道:“开个玩笑,我能娶到你,那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绝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

    伊雪白了他一眼道:“这还差不多。”

    朱重阳这时问道:“爹,你娶娘的时候用了多少彩礼?”

    朱雀道:“爹娶你娘时,倾尽了爹的所有,哪还有什么彩礼?你娘我不嫌弃我这个江湖浪荡子,肯下嫁给我,你爹已经酬神作福了。”

    一句话,哄得伊雪笑逐颜开。

    巴尔盖道:“走,我带你们去见见新人去。”

    朱重阳十分高兴,拍着手道:“走喽,去看新郎官和新娘子喽。”

    朱雀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新娘在喜事之前能够见外人?”

    巴尔盖道:“当然,新娘子这么漂亮,当然可以见了,又不是丑得不敢见人。”

    朱雀和叶不凡都感到这里的风气风俗都和中原迥异。

    阿拉塔的父母尚在,所以并没有分家,还住在父母的帐子里,一群年轻人正围着阿拉塔取笑,许多年轻的鞑靼女子从帐篷进进出出,他们用鞑靼语大声交谈着,显得十分高兴,不过那些年轻人见到朱雀等人后,立刻露出了并不友好的眼光,但因为阿拉塔的婚事,他们强自克制住了。

    朱雀想起一事,他问巴尔盖:“这阿拉塔选择在今日成婚,可有什么讲究么?”

    巴尔盖问道:“什么意思?”

    朱雀道:“在我们中原结婚,都讲究黄道吉日,要选择一个适合结婚的日子,你们这里没有这种事么?”

    巴尔盖道:“这种事不是由男方来定,而是由女方,阿勒坦部落距离我们这里很远,男方派人前去迎亲,以女方到来的日子为准,女方来之前都会找祭司,问起起程的日子,她们通常都会选择在天气晴朗的日子到来,所以说结婚的日子取决于女方而不是男方,有的女子嫁到了心仪的男人,恨不能早一点到来,有的女子被迫出嫁,就故意拖延,来的晚些,其实来得早来得晚又有什么分别了?”

    朱雀点了点头,心下恍然,怪不得部落里的婚礼突如其来,且巴尔盖在早上的时候还不知道今日部落里有人成婚,到了午后却突然得到消息,原来如此。

第一百二十八章 部落英雄

    那些年轻人虽然目光中不怀好意,但朱雀知道这些人都是性子直爽之人,他们要是对付他们,只会出面挑战,绝不会暗中害人,因此他并不担心这些人。

    朱雀走到阿拉塔身旁对他拱手道谢,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两枚金元宝作为礼物,这两枚金元宝乃是当日肃王爷所赐,朱雀一路上都放在马车上,侥幸没有被马贼劫走,他便借花献佛,送了两个给这对新人。

    尽管鞑靼人和中土人眼中的钱财看法不同,中土人若是拿着银票当成礼物,恐怕只会被他们当成废纸,但金子乃是天下通用的值钱之物,鞑靼人购买牛马牲畜,也可以直接用金子来换,这两只金元宝个头不小,阿拉塔接过时双手向下一沉,显然没有料到会这么重。

    朱雀道:“我千里而来,正赶上你新婚大喜之际,这两块金子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吧,还望你不要嫌弃,就当是礼轻情意重好了。”

    阿拉塔显然听不懂朱雀在说什么,巴尔盖过来跟他翻译了一遍,阿拉塔和其他年轻人对朱雀这伙汉人都没说好感,但是收了对方这儿贵重的礼物后,阿拉塔的神色流露出尴尬地感激。

    在草原上,这两块金子的价值也不低,可以说部落中其他人送给新人的礼物中没有一个能抵得上朱雀的贵重的。

    朱重阳问伊雪:“娘,他们谁是新郎官?谁是新娘子?”

    伊雪道:“你看谁穿得最漂亮谁就是新郎官了,新娘子呢当然是在帐子里,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朱重阳点了点头。

    伊雪带着他进了帐子,就算鞑靼人对汉人十分敌视,但面对像伊雪这样的美人和朱重阳这么小的孩子,谁也生不出对他们的嫌弃来,看着伊雪带着朱重阳进了帐篷,朱雀也没有感到担心,他跟这些年轻人拱了拱手便走开了,巴尔盖要跟着他们,被朱雀拒绝了:“我就在这附近随便转转,你忙你的去吧。”

    不少鞑靼妇人用彩布条装饰着他们简陋的帐篷,让单调的帐篷看起来喜庆了许多,不少老人准备着木炭,在帐篷间的空地上堆满了柴火,显然是在准备着晚上的宴会。

    叶不凡跟着朱雀走了一圈,见识了当地的风俗人情后,因为他们说的话对方听不到,而当地人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逛了一圈感到十分无趣,便回了巴尔盖的帐子。

    回去后伊雪和朱重阳还没有回来,叶不凡道:“他们两人会不会出什么事?我去看看!”

    朱雀道:“不用,别说他们在婚事期间不准打斗,就算看在那两块金子的份上他们也会平安无事,他们没回来,想必是是留在了新娘子那里,不用瞎担心。”

    两人在帐子里说了会话,又睡了一会,到了傍晚,巴尔盖过来喊他们去参加宴会,朱雀问道:“我内人和孩子呢?”

    巴尔盖道:“正在新娘子那边说话,想不到新娘子竟会说汉话,留着你媳妇在那里聊天,她说她太无聊了,让你媳妇陪陪她。”

    朱雀又问道:“我那孩子十分调皮,他怎能在那里待得住?”

    巴尔盖笑道:“孩子再调皮也是孩子,新娘从他们部落里带来很多好吃的,你孩子在那里吃得十分开心,还有部落里的孩子陪他玩闹,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可是朱雀还是感到不放心,他并不是担心朱重阳被部落里的孩子欺负了,而是朱重阳最近一段时间内力进步很快,又学会了一些投掷暗器的手法,他是担心朱重阳打伤了别的孩子。

    只不过此刻提起此事显得有些不妥,朱雀只好强迫自己不去想此事。

    他和叶不凡一起跟着巴尔盖来到外面,整个部落中到处都张灯结彩,太阳已经下山,在帐篷群中最大的一块空地上,已经生起了篝火,数不清的人在篝火旁边准备着食物和酒水,看来他们对于阿拉塔娶妻一事十分看重,可说倾部落之力为他庆贺。

    巴尔盖带着朱雀和叶不凡两人来到篝火旁,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巴尔盖道:“晚上还有年轻人进行比赛,到时候才热闹呢。”

    朱雀问道:“比赛?什么比赛?”

    巴尔盖道:“我们巴日剌族人最尊崇的就是骑射和摔跤,骑马就不用说了,我们可以说是从小就生在马背上,孩子五六岁就开始学骑马,但骑马的技巧也有高低,射箭则代表着力量,除了可以帮助我们部落抵御其他人的劫掠,还能驱赶狼群,对付坏人,摔跤也是一样,要办婚事的新人拿出彩头作为奖赏,获得最后胜利的人则成为我们部落中的荣耀,其他部落的姑娘都会争着嫁过来,让我们的部落越来越兴旺。”

    朱雀道:“原来你们在族人结婚时还有这些表现,那倒值得一观。”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篝火的火光也越来越明亮,除了这一处篝火外,还有不少地方也燃起篝火,他们宰杀了两头牛和十多只羊,将牛肉和羊肉切成小块,用铁钎子串好放在篝火上炙烤着。

    部落里准备好的美酒也倒满了所有的碗,等到肉考好后,男人围聚在一起吃肉喝酒,女子则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展现她们的美丽,朱雀还是头一次参与到这种宴席当中,说不出的新鲜,中原的女子讲究含蓄,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得这么自在,否则就会被人诟病,说什么有失端庄,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等等。

    有人给朱雀和叶不凡送来酒肉,两人接过肉来便吃,接过酒来便喝,原本对他们有些成见的人见到两人对他们没有什么地方,也都送上善意的目光,当然,大部分的年轻人除外。

    巴尔盖怕他们感到尴尬,不断跟他们讲解鞑靼人婚礼中的趣事,比如朱雀早就知道的关于当年成吉思汗的往事,还有一些传入中土的往事,以及他们部落中有的年轻人你情我愿,什么嫁妆都不肯要,就这么强行着办了婚宴,结果婚后又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女的悄悄离开等事。

    看来鞑靼人和中原人尽管在婚宴上的规矩不同,但婚后生活也都差不多。

    听老人讲述了半天,朱雀忽然问道:“巴尔盖,你跟我讲的这些都是别人的事,为何你不跟我讲讲你自己的事?”

    伊雪此时插嘴道:“朱雀,你喝多了。”

    朱雀摇了摇头,显得十分固执,其实他并没有喝多,也知道这么问会引起老人伤心,但他身上的那些痛苦经历偿若不跟人诉说,而是自己闷在心里,迟早会闷出病来,朱雀这么问,看似残忍,实则是给老人一个宣泄的出口。

    巴尔盖对伊雪道:“没事的,我知道他没喝多,也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

    说完,巴尔盖猛地喝下一大碗酒,然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跟朱雀说道:“我的事是一段难以抹平的伤心事,就像我腿上的这个伤口,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可是疤痕依然在。”

    巴尔盖来开自己的裤腿,给朱雀看了他腿上的一处箭伤,这处箭伤处当然已经愈合,但愈合的形状十分丑陋,好好的腿上多出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深洞。

    朱雀叹道:“这是带有倒刺的箭簇,挖出箭簇时将肉剜出来后形成的疤痕。”

    巴尔盖略带惊异地说道:“不错,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中过这种箭?”

    朱雀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的几位朋友身上都有着这种伤,不过和你的伤来历定然不同。”

    当然不同,朱雀的那几位朋友都是抵抗胡虏的好汉,被人视为英雄的人物,而鞑靼人就是汉人眼中的胡虏之一。

    巴尔盖道:“这是汉人士兵射到我腿上的,这处伤虽然严重,但比起我心中的伤口来说,这又不算什么了。”

    朱雀知道他要跟自己讲述他自己的事,忍不住留神静听起来,这个老人再自己的部落里既不受人待见,又受人尊重,这么奇怪的现象,让朱雀想要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巴尔盖的眼睛望向远处的星空,周围人的欢闹在他看来都变得十分遥远,良久,他才说道:“那并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

    四十多年前的巴尔盖在巴日剌的部落中,也称得上是一等一的人才,比起今日成婚的阿拉塔来说,巴尔盖更是部落中的骄傲,他在每一次和族人的比赛中都能夺魁,无论是骑马还是射箭还是摔跤,都是族中第一,巴尔盖的名声传到了很远的地方,前来跟他说亲的姑娘数不胜数,和其他年轻人四处打听姑娘的容貌家世等等不同,巴尔盖亲自去见了这些姑娘,他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生活的姑娘是他心目中最好的,而不是别人的传言。

    这种行为在部落里不是没有,但很少有人如此,因为在草原上奔波,求亲的姑娘部落距离得又远,来回跑过来后,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很多姑娘在他没有回音后说不定就会嫁给别人,那么他们这一番查探,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所以即使有的人像巴尔盖这么做,也仅仅是挑选相亲的姑娘中家世不错的几位去看看,也就很快定了亲。

    但巴尔盖不同,他要找到他心目中的那个姑娘,否则他宁肯不娶。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谁是英雄

    巴尔盖的这种固执地行为遭到了部落中人的嘲笑,但是巴尔盖满不在乎,在巴尔盖出发的时候,部落中有的结过婚的“过来人”对巴尔盖道:“巴尔盖,你有这么大的本事,找你求亲的人这么多,你要每一个都看一遍,等看到后来,这些姑娘都要老了。”

    听着族人的嘲笑,巴尔盖还是不加理会地独自上路了。

    他骑着巴日剌部落中最好的马,又打扮得十分精神,然后他带着干粮和弓箭就出发了,他要找到心目最好的姑娘,自然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展现出来。

    他越过河流,翻过大山,不知找上了多少部落,见到过多少姑娘,可是这些姑娘里虽然有的姿色过人,但巴尔盖自己并不满意。

    直到那一日,巴尔盖的干粮吃光了,他打了一头黄羊在溪水边洗剥,准备烤来吃,黄羊的血顺着溪水向外流去,没多久,一位姑娘从溪水下游走过来,对巴尔盖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在下面洗衣服,你却在这里弄得满溪都是血水,刚洗好的衣服又都被你弄脏了!”

    巴尔盖抬头看去,顿时被这位姑娘的美貌惊呆了,其实这位姑娘的容颜并不是他见过的姑娘里最美艳的一个,但他看了却从心中生出说不出的亲切来,因此一时竟忘了回答她的话,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她。

    姑娘见他非但没有歉意,反而如此无礼,她生气地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你胆敢这么欺负人,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巴尔盖站起身来问道:“那么,美丽的姑娘,你请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这话是巴尔盖衷心问起的,可是在这名姑娘耳中听来,巴尔盖是带着挑衅的心态,她说道:“我是乞颜部落的人,我叫阿茹娜,我有九个哥哥,他们个个都是巴特尔,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的哥哥们可饶恕不了你!”

    巴尔盖口中喃喃地说道:“阿茹娜,阿茹娜……好名字,人如其名,只不过你的哥哥们虽然都是巴特尔,但我也是巴特尔呀。”

    阿茹娜是鞑靼语,意思是纯洁,而巴特尔则是英雄的意思,巴尔盖这么跟阿茹娜说话,就是想要告诉他,自己在向她示好,在炫耀自己的本事,他在巴日剌部落中被人称作英雄,他这么说,可不算自吹自擂。

    但巴尔盖的话在阿茹娜听来却更是无礼,阿茹娜说道:“好啊,看来你是不将我的哥哥们放在了眼里,你给我等着!”

    巴尔盖见她要走,连忙伸手道:“等一下……”

    阿茹娜猛地回过头来到:“怎么,你就是这么一位巴特尔?想对我这个女子动手?”

    巴尔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他见到阿茹娜之后,不知怎么变得口笨嘴拙,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他有心想要解释,我不是想对你动手,而是想要娶你,但此时此刻,这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阿茹娜道:“你若真是个巴特尔,就在这里别走!”

    说着阿茹娜就匆匆离去,巴尔盖兀自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得罪了她,反而觉得她好像是在试探自己,原来我在这里别走,就能证明自己是巴特尔,那倒也是简单。

    巴尔盖三下五除二将黄羊腿割下剥了皮又清洗干净上面的血迹,然后在旁边生了堆火,将羊腿烤好后吃了个干净,接着洗净手脸,站在溪水边等候。

    阿茹娜并没有让他等候多久,就带着她的三个哥哥气势汹汹地赶到,阿茹娜其中一个哥哥怒气冲冲地说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欺负我妹子?”

    巴尔盖愕然说道:“谁欺负你妹子了?”

    阿茹娜指着他说道:“就是你,刚才不好说什么,你的哥哥是巴特尔,我也是巴特尔么?怎么,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敢承认了?”

    巴尔盖可以在阿茹娜面前这么说,是因为他喜欢她,但是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这么说的话,岂不显得有些厚颜无耻?他点了点头承认道:“这话我是说过,只不过……”

    阿茹娜的一个哥哥打断了他的话:“好啊,既然你承认了,我们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巴尔盖心头也有气,他自认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于是说道:“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本事,只不过马骑得好,箭射的准,摔跤还没遇到过对手罢了。”

    阿茹娜的三个哥哥自然不信,纷纷对他嘲讽起来。

    巴尔盖道:“对了,我忘了跟你们说了,斗嘴我并不在行。”

    阿茹娜的一个哥哥走过来道:“好呀,你敢讽刺我们,来吧,咱们较量较量,谁输了谁就跪在地上给对方磕几个头,说自己是在吹牛,你只要能够做到,我们也不来难为你,免得别人说我们欺负弱小。”

    巴尔盖道:“好小子,好大的口气,还没比就先说是我输了,这样吧,我输了,我跟你们磕头,要是我赢了,我不要你们磕头,我只要你们答应一件事。”

    阿茹娜问道:“什么事?”

    巴尔盖道:“我赢了的话,你就要嫁给我!”

    阿茹娜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对哥哥们说道:“你们听听,这人好无礼的口气!”

    她的一个哥哥说道:“好小子,现在你还敢胡言乱语,真当我们乞颜部落没有人了么?”

    巴尔盖道:“别误会,我是真心如此,这位美丽的姑娘说她的哥哥们都是巴特尔,我输了自然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单场若我要赢了你们的话,我也算得上是巴特尔了,难道还不够资格娶她么?”

    阿茹娜的另一个沉默寡言的哥哥说道:“你偿若真能赢了我们三个,自然算是巴特尔,也够资格娶我们的妹子,不过本事可不是说出来的,咱们一较高下再说!”

    阿茹娜听到哥哥这么说有些着急地说道:“哎呀,三哥,你将话说得这么满,万一真的不是他的对手,那我岂不要嫁给他了?”

    她三哥笑道:“偿若我们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嫁给他也不算下嫁,你看此人长得也不错,他若这能打赢我们,又真心肯娶你的话,我们做哥哥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阿茹娜有些生气,但她也无话可说,因为此人若真能一一打败他三个哥哥的话,他也这能算得上巴特尔,自己到底是希望他赢呢,还是希望她输呢?

    一时间就连阿茹娜自己都感到矛盾不已。

    经过几场比试后,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巴尔盖赢了,阿茹娜的三个哥哥输得心服口服。

    谁都想不到巴尔盖去见跟自己提亲的姑娘,结果跟他提亲的姑娘他一个都没有看上,反而迎娶回来一位没跟他提过亲的姑娘,巴日剌的人都夸赞阿茹娜有福分,嫁给了他们部落中的骄傲。

    这段时间里,巴尔盖取到了心仪的姑娘,而且和部落里其他人家的关系都十分和睦,那是巴尔盖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说到这里,巴尔盖又喝了一大碗酒,朱雀听着巴尔盖娶亲的事,虽然充满了曲折,但绝对说不上离奇,因为在中原,到了嫁娶的年龄后,年轻的男女在婚事上往往做不了主,因为汉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为了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也往往有人勇于打破枷锁,自己去选择相爱之人,因此私奔者有之,殉情者有之,还有的父母拗不过孩子,想尽办法帮他们实现心愿的。

    而在草原上,这些人在婚事上比较宽容,就像中土的武林中人,他们并不看重什么门当户对,只要看对了眼就行,他朱雀和伊雪不就是如此么?偿若他不是武林中人,也许也没有这个胆量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然后在巴尔盖说到这里时,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一股悲哀之意,朱雀和叶不凡都听得出来后来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以至于巴尔盖的妻子阿茹娜,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还有孙子,都死了。

    正在巴尔盖要讲述后面的事时,巴日剌部落中的年轻人鼓噪起来,朱雀看到不少年轻人劲装结束,手中拿着弓箭,还以为你针对他和叶不凡的,两人正要站起身来,巴尔盖拦住两人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比赛,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朱雀正在考虑是去看年轻人比赛还是听巴尔盖接着讲述他自己的事,但他看到几乎整个部落的人都随着年轻人向外走去,而伊雪也带着朱重阳从帐篷中走出,看来也是去趁热闹,看比赛,便只得站起身来道:“既然大家都去了,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

    巴日剌部落中的人上至老人下至孩子,全都欢呼着向部落外的空地上跑去,他们有的手拿火把,有的提着风灯,就像是过节一样热闹,就连凌冽的北风都阻止不了他们的热情。

    朱雀走过去牵着朱重阳的小手,由巴尔盖带领着,和叶不凡一起随着众人走了过去。

    来到外面的空地上,数十名年轻人都背着弓箭,牵着自己的马儿围聚在一起,新郎官阿拉塔也出现在其间,只不过他并没有带弓箭,也没有牵马,显然他以结了婚之身不需参加此次比赛,而那些踊跃参加的年轻人,也都是族中没有结婚的,且身手出众的人,急于在此次比赛上表现一下自己。

第一百三十章 似弓非弓

    围观的人大都带着火把风灯,围城了一个极大的圈子,将圈子里照得十分明亮。

    朱雀和叶不凡等人还是首次见到这种比赛的盛况,巴尔盖跟他们介绍比赛的规则,年轻人共要参加三场比试,第一场是赛马,赛马比得可不是速度,因为比速度并不公平,骑马的速度极大的依赖于马而不是依赖于人,因此他们比试的是在马上的花样。

    有的人能够在马上翻跟头,有的人能够在马上单腿直立,有的人能够从马腹下穿行等等不一而足,有几个族中德高望重之人进行评判,以谁的花样难度大和谁的动作流畅自然为标准,得胜者可以得到新郎官提供的十匹马。

    为了这种时日的比赛,这些年轻人在平时无不经过刻苦的锻炼,等得就是在赛场上夺得头筹,获胜者不仅仅能够得到十匹马,而且也会获得部落中的推崇,其他部落前来求亲的姑娘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是以比试起来,人人都会卖力施为。

    第二场比试比的是箭术,别看箭术简单,但想要在这么多箭术超群的年轻人中脱颖而出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最后一场比试比的是摔跤,规则就更简单了,两人一组进行比试,以三场定胜负,被摔倒且被压制住的人自然是输了的,然后获胜者接着参加下一场比试,一直到最后一人生出为止。

    每场比试准备的奖励都不菲,是以人人摩拳擦掌,准备在三场比试中好好表现,若是能够三场全都获得第一名,那此人的名头可就传扬得更加远了。

    只不过能够在三场比试中全都获胜的寥寥无几,数十年来也只有巴尔盖在内的三个人而已,有的人能够夺得两场比赛的第一已经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随着锣声一响,比赛开始,十名年轻人一组,他们策马在圈子里奔驰,然后在马疾驰之际,人站在马背上做着各种危险的动作,惹来周围的人阵阵欢呼,就连朱重阳也看得目不转睛,小手不断鼓掌。

    朱雀一边看着场中比赛的场景,一边注意着巴尔盖,只见他比其他人更为之激动,可以想见当年巴尔盖连赢三场时,整个部落的人为他欢呼测场景。

    然而岁月不饶人,几十年过去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巴尔盖已经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人。

    场中年轻人在马上翻腾,令朱雀和叶不凡看的也是心中佩服,这些年轻人并没有练过轻功,可是他们凭借着常年在马上的锻炼,变得如履平地,马儿跑得很快,但是这些年轻人仿佛忘了自己是在疾驰的马上,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表现自己的马技。

    其中一名年轻人似乎玩得有些过火,忽然从马上倒了下来,在围观之人的惊呼声中,那人消失在马肚子下面,又从马的另一面出现,原来他是假意从马上摔下,其实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惊险,看到他们神乎其技的比赛,众人都跟着大声喝彩。

    很快,随着又一声锣声响起,十名年轻人慢慢控马停了下来,接着换上另一组的年轻人,比赛就在这种如火如荼的氛围中进行着。

    当所有的年轻人都比试过后,负责评判之人大声宣读了获胜者的名字,所有的人,包括这次参加比赛却没有获胜的年轻人都跟着欢呼,对于这些人的心胸开朗,朱雀也感到钦佩,偿若是在中原进行这种比试,定然会出现有人不服气,有的人认为评判不公等等。

    但是在这里,没有人会质疑评判的结果,输的人也并没有感到如何沮丧。

    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有机会在剩下的两场比试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比赛射箭时,部落里拿出十个早就准备好的靶子,这些年轻人站在靶子外大约百步的距离,一个人对应着一个靶子,然后连珠箭地射出,中间几乎没有停顿,每个人不停歇地射出十支箭,然后计算靶子上箭的分数,距离靶心越近,分数越高,丝毫掺不得假,偿若自己的箭射到别人的靶子上,那自然算不得分数了。

    十人一组的比试,很快就有了结果,其中一名年轻人得了哲别的称号,哲别在鞑靼语中是箭簇饿意思,意指他神箭手的表现,哲别得到了新郎官准备的两匹马和两把铁弓作为奖赏。

    巴尔盖对朱雀说道:“看来今晚不会有人连赢两场了,那个赢得骑马的小伙子累得够呛,而这位哲别则身子瘦弱,看来这两人都不能赢得摔跤的比赛了。”

    朱雀点了点头道:“老爷子目光如炬,恐怕你说得没错。”

    就在众人期待着第三场比赛的时候,那位得了哲别称号的年轻人却忽然来到朱雀和叶不凡面前,他拿着铁弓要递给两人,眼神中带着挑衅的神色,口中说了一段话,周围的人听到他的话,都跟着议论起来。

    巴尔盖跟这名年轻人用鞑靼语嘀嘀咕咕说了一会,而是年轻人显然十分傲慢,并没有收回自己的话。

    朱雀问巴尔盖:“他想要干什么?”

    巴尔盖道:“他要和你们比试一下射箭,目的当然是为了羞辱你们,而你们使我们部落的客人,今日又有婚事,族内千百年来传下来的规矩是不能和客人打斗,可是他却说这是比试不是打斗,我正在帮你们拒绝他。”

    听巴尔盖的口气,显然是认定朱雀和叶不凡不是此人的对手,赌气和他比试,也只会落得个失败的下场。

    朱雀道:“不知道和他比试,偿若赢了的话,会不会令他没有面子?”

    巴尔盖冷笑道:“你们可能没有看到他刚才的表现,我的意思和这位哲别的意思一样,你们是不可能赢的,如果你们赢了他,他愿意将今晚的奖励送给你们。”

    可是朱雀还是固执地问道:“偿若我们同意比试,且赢了他,会不会惹来大家的反感?”

    巴尔盖摇了摇头:“你们偿若不是在说大话,要是真能赢了他,我们部落的人最尊重好汉,只会更加尊敬你们,怎会对你们反感?”

    朱雀道:“那就好。”

    他看着这名年轻人挑衅的目光,接过铁弓来递给叶不凡道:“你来跟他比比!”

    叶不凡接过铁弓后对朱雀道:“我暗器不敢妄自菲薄,可是比射箭,我未必是他的对手。”

    朱雀道:“在之前你不是跟杭锦芒学了射箭么?而且射箭和发射暗器岂不是一样?”

    叶不凡苦笑道:“当然不一样。”

    听到叶不凡的话,朱雀大感后悔,早知道如此,他就接受年轻人的挑衅了,正在他进退两难时,叶不凡忽然下定了决定道:“那我就跟他比比试试。”

    朱雀道:“这……”

    叶不凡对巴尔盖道:“比赛是不是非要用这把弓不可?”

    巴尔盖问了哲别,哲别回答后,巴尔盖说到:“这把铁弓是部落里最好的弓,射程也远,射出去的箭不易下坠,若是换做别的弓,恐怕都不如这一把,哲别不想占你这方面的便宜,所以他说的话就表示的确如此。”

    叶不凡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换一把弓,而是不用弓,直接用手射箭,算不算?”

    巴尔盖有些不明白,朱雀跟他解释道:“我这位兄弟喜欢扔,喜欢投掷,喜欢空手将箭矢甩出去,不知道这样算不算?”

    巴尔盖将此语转达给哲别,哲别哈哈大笑,然后跟巴尔盖说了一番话,巴尔盖对叶不凡道:“他说了偿若你能空手扔箭能赢了他,他愿意接受你所有的索取,你就算让他把他所有的牛羊马儿等财物给你,他也答应。”

    叶不凡道:“这倒也用不着,只要不是非要用弓就可以,咱们开始比试吧!”

    哲别将叶不凡的意思大声说出来给大家庭,围观的人听说了哲别的话,有的露出嘲笑饿意思,有的摇着头,仿佛认为叶不凡是疯了,空手怎么能和人用弓相比?

    只有朱雀和伊雪知道,叶不凡不是疯了,而是他只在暗器上有把握。

    哲别首先来到比试的地方,他拿起一支箭不假思索地射出,然后停了下来,看着叶不凡,这支箭哲别不用去看,也知道会命中靶心,而且事实果然如此,围观的人顿时欢呼起来,哲别的箭术果然厉害,难怪他又自傲的资本。

    叶不凡来到他身旁,有人递给他一壶箭矢,叶不凡从中拿出一根箭矢掂了掂后说道:“这箭有些轻了,有没有重一点的铁箭?”巴尔盖将话说给其他人听,哲别更加感觉不可思议,因为箭越重,岂非越不好投掷?

    但哲别不愿因为弓和箭的原因为难叶不凡,他要和叶不凡进行一场公平的比试,自然要他输得心服口服,哲别对几名年轻人说了之后,有人为叶不凡换上铁箭,叶不凡将箭拿在手中又掂了掂道:“这还差不多,好了,我要出手了!”

    说着,叶不凡连珠箭地射出手中的十支铁箭,手法之快,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就算是用弓箭射出,也不会这么快就射出十支箭来。

    这十支铁箭在整个部落的人的注视下一字排开地向前飞去,一看到箭的去势,哲别就露出嘲弄的神色,因为这十支箭的去向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方向。

    破空之声很快结束,哲别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因为叶不凡并没有指明那个是他要射的靶子,因此他将十支铁箭分别射入十支靶子,而且全都命中了靶心。

    叶不凡甩出铁箭有先有后,但神乎其技的是,这十支箭几乎是同时射中十个靶子的靶心。

    这一点事哲别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人离世

    甩出十支箭后,叶不凡想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搓了搓手道:“好像我并没有将箭都射到同一个靶子上,应该是我输了吧?”

    巴尔盖将叶不凡的话翻译给哲别听,哲别只射出了一支箭,但在叶不凡这手功夫的震惊之下,剩下的九支箭他也放弃了,他对巴尔盖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巴尔盖对叶不凡道:“哲别认输了,是你赢了,你要哲别什么东西,他都不会拒绝。”

    叶不凡过去拍了拍哲别的肩膀道:“我这连弓都不用,根本算不上射箭,而我之所以不用弓,是因为偿若用了弓铁定输了,这场比赛就算不输不赢了,我也不用给你磕头,你也不用给我什么赌注。”

    巴尔盖将叶不凡的话又说给了哲别听。

    哲别被叶不凡的大度所感动,拉着叶不凡的手捏了捏,然后举着铁弓对围观的人大声说了几句什么,接着走开了。

    巴尔盖对叶不凡道:“哲别的意思是他不再将你当成敌人,不管你是汉人也好还是鞑靼人也好,他都会将你当成客人,你刚才的举动赢得了他的尊重。”

    叶不凡笑道:“哲别人也不错,希望他能改变对我们汉人的偏见吧。”

    巴尔盖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是最热闹的摔跤比赛,朱雀和叶不凡都不感兴趣,因为鞑靼人的摔跤在他们眼中看来实在是无趣,但朱重阳却看得津津有味,小手都跟着拍红了。

    斗转星移,到了深夜,摔跤比赛也有了结果,一位体格壮硕的年轻人赢得了最终的胜利,获得了五头牛的奖励,大家欢欢喜喜地结束了这场晚宴,回去休息去了。

    回到巴尔盖的营帐,巴尔盖说道:“折腾到这么晚,我看你们今晚也别走了,你们还是白天走,我送你们走,他们绝对不敢对你们怎样。”

    朱雀道:“就算你现在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因为我还没听你讲完你的故事。”

    巴尔盖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对朱雀说道:“好吧,我会接着给你讲述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讲个你听吧。”

    朱雀点了点头道:“今天的确是有点晚了,咱们明天再说。”

    然而巴尔盖还是食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朱雀只看到巴尔盖冰冷的尸体,他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躺在靠着帐子的床上,神色十分安详。

    第一个发现巴尔盖已经死了的就是朱雀,夜里他做了几个凌乱的梦,到了早上醒来时,他看到巴尔盖还躺在床上睡着,老人通常都起床早,昨日巴尔盖便是早起给他们做的饭,朱雀见到巴尔盖声息全无,感到有些有些奇怪,过去一看,巴尔盖已经没了声息,且身子冰凉,看来死去多时了。

    朱雀连忙喊起叶不凡和伊雪等人,朱雀让伊雪带着朱重阳先出去,在外面等候,由他和叶不凡两人一起查看巴尔盖的死因。

    叶不凡也对巴尔盖的死感到十分震惊,他说道:“昨晚看巴尔盖精神还好,不想会突然发病身亡的样子,怎会夜里去世了呢?”

    朱雀沉声道:“咱们检查过就知道了,瞎猜又有什么用?”

    两人上上下下地将老人的尸体检查过一遍,发觉老人身上除了腿上的箭疮伤口外,其他地方也有着不少疤痕,可见老人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战争,而且老人背上的伤痕最是触目惊心,一条条的伤疤,显然是被人用鞭子抽打形成的。

    原本能够给朱雀和叶不凡讲述身上伤疤来历的老人,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再也不能跟朱雀他们诉说了。

    可是除了这些陈年旧伤外,老人身上并没有新的伤口。

    看来老人并非死于外伤。

    叶不凡检查完之后,他说道:“老人难得真是得了什么急病去世的?”有了之前的经验,叶不凡就连老人的头发间都检查了一遍,确认老人都上也没有伤痕。

    朱雀摇了摇头:“常人若是得了什么急病,必然会发出一些动静来,咱们和老人同睡在一个帐子里,却连一点异响都没有察觉,这件事好生古怪。”

    两人检查过老人后,又给老人穿好了衣服,然后一起走出帐子。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从昏暗的帐子里突然走出来,都感到太阳有些刺眼。

    朱雀心中想不通老人是怎么去世的,若说他是因为思念忘妻,思念孩子,所以自尽,可是昨夜临睡之前他并没有表现出绝望的悲伤啊?

    原本朱雀是想着听老人讲述过他的故事后,今日就出发的,可是老人忽然离世,他们在情在理也不能就这么走开。

    伊雪牵着朱重阳的手看着朱雀,朱雀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发现。

    叶不凡看着部落的很多帐子上依然悬挂着彩布条,让人想起昨夜阿拉塔举办的婚宴,但是喜悦之事刚刚结束,又迎来了一场令人悲痛的丧事。

    不知道是否因为叶不凡昨夜出手不凡之故,部落中的年轻人见到叶不凡和朱雀等人的眼神里少了些敌意,多了些尊重。

    叶不凡问朱雀:“要不要告诉他们?”

    朱雀点了点头:“肯定要告诉他么,只不过这些人听不懂咱们的话,还是让朱雀去找那会说汉话的新娘子吧。”

    伊雪答应了,将孩子交给朱雀,然后去找阿拉塔。

    朱雀和叶不凡看着伊雪走过去的身影,心中都充满了悲痛之感。

    在这个巴日剌的部落中,唯有这位老人对他们最为友善,但老人却忽然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们也不能确定老人死去的原因,究竟是病死,还是自己想不开自尽,还是被人害死的。

    朱雀他们和老人在同一个帐篷内休息,却对此毫不知情,恐怕说出来,部落里的人也不会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朱雀也管不得他们信或者不信了。

    朱重阳对老人的死似懂非懂,他问道:“那个老爷爷死了吗?”

    朱雀点了点头。

    朱重阳问道:“他这么好,为什么会死?”

    朱雀心头一酸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是因为他年岁到了吧,人老了,终究要死的。”

    朱重阳不再相问,但拉着朱雀的手却变得更紧了。

    朱雀知道小孩子最看重感情,老人送给他一个金项圈长命锁,朱重阳自然视他为对自己好的人。

    不久,伊雪带着阿拉塔夫妇两人前来,两人看了巴尔盖的尸体后,阿拉塔去找族长,很快,整个部落里的人都知道了巴尔盖去世的消息。

    朱雀以为巴尔盖在部落里不受人待见,不会有多少人关心他的死活,哪知道整个部落里的人,无论老人还是孩子,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全都来到巴尔盖的帐子附近,族长命人待在外面不可喧哗,然后带着几个人进去查看。

    阿拉塔的妻子名叫娜仁托雅,在汉语的意思中是指彩霞,娜仁托雅对伊雪说道:“阿拉塔跟我说过巴尔盖的事,说他是个好人,想不到他忽然死了。”

    伊雪道:“既然阿拉塔说他是好人,可是大家为什么都有些疏远他呢?”

    娜仁托雅道:“我想是因为大家都欠他的人情,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去还,所以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罢了。”

    伊雪显然不明白她说的意思,朱雀却听的心中一动,看来这个部落里还是有人知道巴尔盖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的,朱雀刚想发问,族长已经带着人从帐子里出来了。

    族长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一通朱雀等人听不懂的话,娜仁托雅给他们翻译,族长说的是巴尔盖是我们部落英雄,可是他已经不幸去世,他们检查过了,巴尔盖身上没有外伤,应当是得了病去世的……

    听到族长的话,部落里很多人都失声痛哭起来,一些原本对朱雀等人缓和了的年轻人,却又对朱雀等人报以仇视的目光,让朱雀和叶不凡等人感到莫名其妙,巴尔盖的死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这些人疑心是自己害死了巴尔盖?

    伊雪问起娜仁托雅:“为什么他们这么看着我们?难道是他们疑心使是我们对巴尔盖做了什么?”

    娜仁托雅听到了几个年轻人的议论后,对伊雪说道:“不,但是这些人觉得是你们的到来导致巴尔盖去世,如果不是你们投宿在巴尔盖家中,巴尔盖可能还不会死,他们认为你们是不祥之人。”

    伊雪闻言颇感愤慨:“我们跟巴尔盖这两日相处很好,他们怎么会这么看待我们?”

    族长又说了一通如何处理巴尔盖的后事,巴尔盖因为没有子女和妻子,更没有了父母,所以由整个部落的人为他料理后事,料理完他的后事后,巴尔盖所有的财产都归整个部落所有。

    对于这一点,朱雀等人当然没有置喙的权利,他尊重部落的决定,只不过他对巴尔盖的死还是心存疑惑,好好的一位老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等到族长说完,年轻人开始鼓噪起来,他们虽然没有对朱雀等人动粗,但言辞激烈,娜仁托雅对伊雪道:“那些年轻人说不欢迎你们,如今巴尔盖已经死了,让你们离去。”

    伊雪问道:“族长怎么说?”

    娜仁托雅听到族长的话后说道:“族长同意了。”

    伊雪道:“我们可以离开,但是我们想知道巴尔盖身上发生的事。”

    娜仁托雅对阿拉塔说了此事,阿拉塔对朱雀给他结婚送的两块金元宝表示感激,并没有像其他年轻人那样排斥他们,而是跟娜仁托雅说了几句话,娜仁托雅解释道:“这样吧,你们先离开这里,从这里向西去,走个二十多里地后能看到一座小山和一片树林,你们在哪里等我,我和阿拉塔随后过去找你们。”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女真突袭

    朱雀不像和部落里的人起冲突,便接受了阿拉塔夫妇的建议,他们收拾了东西,将东西放在马车上就准备驾车骑马离去。

    这两日巴尔盖对他们的马悉心照料,两匹马都吃得饱饱的,看起来十分精神。

    就在他们要走时,两名年轻人指着朱重阳的脖子说了些话。

    娜仁托雅解释道:“他们说孩子脖子上戴的这个金项圈也是巴尔盖的,不能拿走。”

    朱雀大感愤怒,倒不是他舍不得这么一个金项圈,这个金项圈是老人给他的孙子准备的,但老人的孙子已死,这个金项圈反而有些不吉利,但这毕竟是老人临终前送给朱重阳的礼物,这些人有什么权力讨要回去?

    伊雪道:“这是老人送给孩子的,我们也不是贪图这点钱物,只不过孩子十分感激老人,这个金项圈就算是个念想,这样吧,你们若是不同意他带走,是因为这是老人的遗物,我们给出两倍的金子买下来,你看如何?”

    娜仁托雅将话告诉了族长,族长毕竟是族长,心胸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让娜仁托雅转告伊雪,既然是巴尔盖送给孩子的,那就是孩子的东西了,不用花钱买。

    族长安抚了这些年轻人后,他们才不再说什么。

    朱雀扶着伊雪和朱重阳上了马车,然后驾车离去,叶不凡也上了马,跟在朱雀的马车旁边,一起向西行去,背后部落里的人无不盯着他们,一直到他们走了很远,才收回目光。

    叶不凡有些愤然地说道:“这算什么?老人去世了却怪在咱们头上,好像是咱们害了巴尔盖似的。”

    朱雀摇了摇头道:“他们认为咱们的到来给老人带来了噩运,跟这些人争执有什么用?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叶不凡道:“可是我总觉得巴尔盖死得蹊跷,可是又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朱雀道:“也许是你多心了,巴尔盖就是寿终正寝的也说不定。”

    叶不凡道:“咦,你刚才还对巴尔盖的死有所怀疑,怎么现在态度又变了?”

    朱雀叹道:“就算有所怀疑又能怎样?咱们现在都不能留在部落中去查探,而且没有一点真凭实据,只能怀疑,那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叶不凡还要再说什么,他和朱雀两人却陡然勒马停下,是因为他们同时感觉到了异常。

    这个异常是由大地传来,通过马儿的身子传到他们身上,大地在轻微颤动,两人回过身来,之间极远的东边扬起灰尘,就像有一大批马群在向部落跑来。

    叶不凡讶然道:“那是什么?”

    朱雀仔细看了看后道:“不好,那不是马群,而是一支军队!”

    叶不凡道:“看这批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多半是来者不善,咱们快走吧,我看这批人的目标就是巴日剌部落,他们不欢迎咱们,咱们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朱雀道:“可是咱们受到巴尔盖老人的恩惠,怎能看着他们同僚遭受劫难而无动于衷呢?伊雪,你来驾着马车先走,到那片树林内等我们,我和叶不凡回去看看。”

    伊雪知道朱雀懂了侠义之心后,任谁都劝说不了他,因此她连劝都懒得劝,只说道:“你们两人小心点!”

    随后她从马车出来,坐到朱雀刚才做过的赶车的位置,一声吆喝,驾着马车向西疾驰而去。

    朱雀对叶不凡道:“你骑马,我展开轻功,咱们赶紧回去!”

    叶不凡虽然对部落里的人感到不满,但既然朱雀决定要返回去帮助部落里的人,他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便拨转马头向来路赶去,朱雀展开轻功陪在一旁,竟然丝毫不落于奔马的速度。

    叶不凡叹道:“咱们连是谁对付鞑靼人的部落都不知道,偿若攻打巴日剌部落的是汉人的军队该怎么办?”

    朱雀边跑边说道:“偿若是咱们汉人的军队,咱们就走,两不相帮就是,不过我看那不像是汉人的军队。”

    叶不凡张目望去,那帮人裹挟着飞扬的尘土,相隔又远,根本分辨不清来人的服饰相貌,他问道:“你怎么认定不是汉人的军队的?”

    朱雀道:“你看来人的速度和气势,汉人现在又能力对付鞑靼人的,都是朝廷大军,朝廷大军现在**堕落,连义军都打不过,哪有这样的威风劲?”

    要是换做别人,在这么快的速度疾驰下,开口说话定会影响真气的运转,跑不到这么快,但朱雀奔跑的速度丝毫不变,显然是他轻功高明和真力充沛之故。

    叶不凡听到朱雀的回答,心中既感到悲哀,又感到有气,朱雀说的没错,朝廷大军的确没有这种气势,但来人还能是谁呢?难道是和巴日剌部落不和的其他鞑靼人的军队?

    两人本来离开巴日剌部落并没有多远,这次全力赶回,没有多久就来到部落外面,此时东边有军队前来的事他们也看到了,因此所有的人都做好了抵抗一切侵犯的准备。

    在他们的部落北面,有着数不清的牲畜,在鞑靼人眼里,这些财产就是他们生命,所以他们认定前来侵犯他们的人定然是冲着他们饲养的马牛羊而来,年轻人都上了马,带上了弓箭等武器,准备抗敌。

    可是整个部落的人全都做足准备,也不过两千来人,而朱雀通过来犯之人扬起的灰尘来看,对方不会少于五千人,以两千人对付五千人,显然有些过于悬殊。

    部落里的人见到朱雀和叶不凡去而复返,有的年轻人对两人破口大骂起来,朱雀和叶不凡虽然听不懂,但是也知道他们骂的含义,多半是什么这些人是他们召来的,即便不是他们引来的,也是因为他们太过不祥,所以给部落带来了灾难。

    还有的年轻人想要向朱雀和叶不凡动手。

    叶不凡骂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朱大哥,我看咱们真不该回来帮助他们!”

    朱雀道:“别说这么多了,咱们先过去看看来人是些什么人!”

    两人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想着来犯之人迎了过去,只不过他们此举在巴日剌部落的人眼中看来,不但不像是前去迎敌,更像是和这些人接头,部落里的人对朱雀和叶不凡等人骂得更是起劲,就连原本对他们表现出善意的老人,都开始怀疑他们的动机。

    但朱雀和叶不凡哪有功夫去理会他们,他们向着东方来犯之人冲去,来犯之人也在向部落冲来,双方相距越来越近,到了附近后,朱雀和叶不凡两人才看清来人的相貌,朱雀大呼道:“是女真人!”

    原来这批人都是穿着女真人的传统服饰,人人背后挂着一条粗大的辫子,是以朱雀一眼就看出他们的身份。

    来犯的正是女真人,他们对中土觊觎已久,可是草原不靖,他们哪有心力全力对付中原?因此他们准备先将北方一带和他们作对的鞑靼人全都制服,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好对中土进行侵犯。

    而朱雀和叶不凡正赶上了他们对鞑靼人的一次主动进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前面一批女真人也看到了朱雀叶不凡,他们二话不说,就从背上拿起弓箭,向朱雀和叶不凡两人射来。

    数十只箭密密麻麻地袭来,朱雀抽出陵光剑将射向他的十多支箭扫开,叶不凡则从马上翻身下来,将射向他的箭矢以接暗器的手法全都接住,他骑的那匹马则没有两人这种敏捷的身手,马儿身中十多支箭,悲嘶一声倒地身亡。

    叶不凡无暇去对坐骑的死表示悲痛,他将接到手中的七八支箭反手向女真人射去,七八名女真人中箭从马上跌落,其中两人跌落后一时不死,却被后来的马匹躲闪不及,乱蹄踩踏而死,还有三人从马上掉落后,脚还留在马镫里,被马拖着前行。

    虽然女真人几人受到叶不凡发射的箭矢击中,但女真人前冲之势并没有因此受阻,朱雀抢先拔剑迎了上去,同时对叶不凡道:“射人先射马!”

    叶不凡恍然而悟,随即从身上掏出暗器,连珠般向女真人的军队射去,这次他只射马,钢针主要针对马头和马的眼睛,女真人见一轮箭矢对两人造成不了丝毫创伤,他们便开始第二轮射箭,朱雀拨开他们的箭矢,迎头冲上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叶不凡一连击中十多匹马,前面的马中了暗器后有的侧身倒下,有的忽然失了前蹄跪倒在地,十多匹马倒在前面,后面跟的近的马儿躲闪不及,也被绊倒了一片,这么一来,女真人的疾驰速度受到干扰,后面的马渐渐慢了下来。

    既然是女真人,而且不怀好意,朱雀自然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他来到女真人的军队之前,忽然冲天而起,手中陵光剑向马上之人刺去,近距离搏斗,他自然不用再招呼马儿,而是针对马上之人。

    女真人见到朱雀跃到这么高的地方,纷纷抽出腰刀,向空中的朱雀斩去。朱雀一招大衍剑法,剑光闪过,三名女真人惨叫着从马上跌落,朱雀落下来双脚在其中一名跌落的女真人身上一踩,然后趁势骑上了其中一匹马,然后他不断出剑对付两旁的人。

    显然围在朱雀身旁的女真人还不知朱雀的厉害,主动向朱雀靠近,想要将他从马上斩杀,但朱雀随手两剑就将他们刺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浴血奋战

    这时后面的女真人因为叶不凡发射的暗器阻挠,速度越来越慢,朱雀趁机调转马头,反向人多处杀去,朱雀剑法精妙,随手一剑就刺死一人,只不过马上冲锋,他的兵器有些短了,几名女真人手持长枪将朱雀围住,然后挺抢向朱雀身上招呼。

    朱雀见状见陵光剑向剑鞘中一送,口中喝道:“来得好!”他伸手在马背上一按,整个人腾空而起,这几名女真人的长枪顿时刺了个空。

    其中一柄长枪就在朱雀脚旁,他出脚踢开了几杆长枪,在他落下来后,将剩下的一杆长枪夺下,顺势用枪杆将那人戳下了马,有了这杆长枪在手,朱雀如虎添翼,他虽然最擅长的就是用剑,但武学道理精深,又曾练过一段时间的长枪,使将起来,真是如鱼得水,很快便将他周围的几名女真人都刺死在马下。

    叶不凡近身交战的功夫不如朱雀,所以他一直在女真人外围发射暗器,几名女真人企图向他冲来,都在半途中被叶不凡打落马下。

    远处的巴日剌部落的人原本以为朱雀和叶不凡是和袭击之人一伙的,这时他们相隔老远,见到朱雀和叶不凡冒死将女真人拦下,而且冲进女真人军队中贴身厮杀,他们这才知道是误会了两人,一些年轻人见状大喊:“这两人是我们巴日剌部落的朋友,我们不能看着他们厮杀而死,咱们要和他们并肩作战!”

    此语得到大部分人的响应,两千多巴日剌的青壮之士立刻骑马向女真人迎去。

    朱雀在女真人军中厮杀,来来回回已经杀了三十多人,奈何女真人是在是太多了,这些女真人想不到朱雀一个人竟有这么顽强,他们距离朱雀近的便想用兵器将朱雀斩杀,距离远的便向朱雀放箭,但他们怕误伤了自己人,所以射出的箭并不多,对朱雀并没有产生多少影响,他一边用长枪刺杀女真士兵,一边用枪杆拨开箭矢。

    而叶不凡那边,他身上的暗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好在上百名女真人不断对他放箭,叶不凡则使劲浑身解数,将这些箭矢接下,然后反掷回去,很多女真人都被自己的箭给射杀,他们见射箭伤不了叶不凡,便纵马向他冲来,叶不凡边退便发射暗器,面对暗器即将告罄,他不免感到有些担忧,上次从马贼那边得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只可惜匕首太短,难以击杀几名女真人。

    叶不凡心中发了狠,大不了和这些女真人同归于尽了吧,看着眼前转而向自己冲来的数百人,叶不凡抽出匕首,准备迎将上去,就在这时,一阵箭雨划过长空,向叶不凡冲来的女真人纷纷坠马。

    叶不凡回过头来,正看着从巴日剌部落前来应援的两千多人,此刻这些人也没空跟叶不凡说什么,他们大声呼喝着向女真人冲去,他们不仅是为了帮助朱雀和叶不凡,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和财产而都。

    面对人数多过他们一倍的女真人,鞑靼人原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由于朱雀和叶不凡两人先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狠狠地挫败了一下他们的锐气,等到鞑靼人赶来后,女真人还没从朱雀和叶不凡带来的混乱的泥沼中拔足出来,面对鞑靼人如群蜂离巢般的箭雨,女真人躲都来不及,顿时倒下了一片。

    此刻的朱雀在女真人的军队中如同扎在肉中的一根刺,偿若不将这根刺拔出,他们也无心应对外敌,而显然这根刺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朱雀浴血奋战,将手中长枪耍得周遭的女真人都近不了他的身,而他却能策马肆意击杀女真人。

    女真人此次前来的首领对于朱雀和叶不凡的出现感到恨极,他本打算带着五千军力打鞑靼人一个措手不及,以五千兵力对付两千多鞑靼人,那还不是三只手捏田螺,十拿九稳的事?但他的如意算盘被朱雀和叶不凡这两位突如其来的汉人打破,他焉能不恨?

    他不断叫嚷着,要先将朱雀击杀再去对付鞑靼人,但朱雀又岂是这么容易对付得了的?他们尝试过远攻和近战,都不能损伤朱雀毫发,更别说将他击杀了。

    女真人的副首领还算有些冷静,他让一千人围攻朱雀,剩下的三千多人去对付鞑靼人,但原本处于主动进攻的他们,现在变成被动抵抗鞑靼人,鞑靼人气势如虹,一轮轮的箭雨洒下,几轮下来,女真人伤亡一千多人,而鞑靼人中箭落马的不过数十人。

    等到双方接近后,鞑靼人抽出弯刀和女真人拼死搏斗,双方互有死伤,但两军交战重在气势,女真人气势早被朱雀和叶不凡杀得有些焉了,和鞑靼人一动手,登时落在下风。

    叶不凡从鞑靼人手中要来一把刀,向朱雀被围攻之处闯去,鞑靼人感激两人帮助他们对付女真人,有三百余名年轻人跟在叶不凡身后向朱雀方向冲杀,这些人原本对朱雀等人十分仇视,但朱雀和叶不凡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们感到自己对他们有所亏欠,因此冲杀起来尤其卖力。

    朱雀骑在马上,一柄长枪使得泼水难入,他使的枪法乃是当年杨家将流传下来的杨家枪法,枪法虽然简单,可在朱雀手中使出来,长枪上贯注了真力,女真人兵器和他一碰便拿捏不住,下一招就被朱雀刺死,朱雀已不知杀了多少女真人,只不过他这种打法虽然威猛无俦,但刚不能久,柔不能守,他周围无数女真人就像一**的潮水涌来,他为了抵挡住这种冲击力,自己体内真气损耗极快,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女真人的首领也看出朱雀快到了强弓之末,他不断吆喝指挥女真士兵,务必要将朱雀当场格杀,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朱雀早就看出首领是谁,只不过首领和他距离太远,他想要擒贼先擒王,但中间隔着几层女真士兵,朱雀感到内力渐渐枯竭,而周围依旧是数不清的女真士兵,他感到极度疲倦,身上沾满鲜血,只不过这些鲜血都是女真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血会流出来。

    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难以对付上千人,朱雀不愿死在这些女真无名士兵之手,至少要在不济之前,能宰了女真人的首领,那么也不枉自己这一场厮杀。

    看着女真人又挺着长枪向自己刺来,朱雀用残余的真力从马背上纵身而起,躲过女真士兵的围攻,然后将手中的长枪向女真首领掷去!

    等他落回马背上后,一柄长枪从他胳膊上划过,在他左臂留下一道尺许长的伤口,朱雀只感到受伤处火辣辣的疼痛,接着是一股温热的感觉,那是鲜血流出时的温暖。

    朱雀夹手夺过这杆伤了自己的长枪,反手用枪柄向那名士兵刺去,这一刺虽然用尽了全力,也将女真士兵刺下马,但却没有将那人刺死。

    到了此刻,朱雀有种油尽灯枯的颓唐感,自己为了鞑靼人和女真人厮杀,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岂非冤枉?而伊雪和朱重阳还在西边的山脚树林处等候自己,自己可不能这么没有出息,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

    想起妻儿,朱雀身子里又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力气,他调转长枪,将刺向他的兵器全都拨开,然后竭力反击。

    但这股劲力犹如回光返照般,很快便消耗殆尽,而朱雀也看到女真首领安然无恙,刚才自己拼劲全力掷出去的那杆长枪,被一名忠心护主的士兵帮他挡下了。

    朱雀感到自己的劲力在一点点地消失,他大喊一声,准备再杀几名女真士兵,便由他去,就在他准备和女真人来个同归于尽的时候,围在他身旁的女真士兵忽然散开,他的压力顿时大减,他转头看去,原来是叶不凡带着鞑靼人前来支援他了。

    见到叶不凡和这些鞑靼人,朱雀精神一振,提起长枪接连刺死几名女真人,叶不凡虽然没有了暗器,但女真人刺向他的长枪,和射向他的箭矢,他随接随抛,也杀了不少女真士兵,而在他身后的那帮鞑靼年轻人,见到朱雀浑身浴血,无不跟着热血沸腾起来,他们不顾性命地向女真士兵冲击,正所谓一人拼命,十人难当,更何况是三百多名鞑靼年轻人殊死相搏?

    这上千名女真人很快在他们的冲击下败退开来。

    直到此时,朱雀才注意到,整个战场上,女真人只剩下数百人,鞑靼人也只有数百人,且鞑靼人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们追逐着女真人进行剿杀。

    这并非是其余的人都死去这场厮杀,而是女真人的副首领见到形势不对,带领着一千多人落荒而逃,鞑靼人恨他们前来袭击掠夺他们,因此派出近两千人前去追敌,留下了数百人来对付女真首领一干人等。

    女真首领也猛然见到形势不对,大喊着让众人随他退走,可是鞑靼人杀红了眼,紧紧跟在女真人身后追杀,偶有女真士兵回头想要抵抗,却很快被斩下马来。

    朱雀没有随着鞑靼人去追敌,他感到精疲力尽,全身虚软无力,一个摇晃,从马上摔了下来,叶不凡连忙过去扶他,却晚了一步,朱雀从马上掉下来,摔得十分狼狈。

    叶不凡抢到他身旁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朱雀摇了摇头,用眼神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左臂,叶不凡连忙撕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后顾之忧

    这一场战役,显然是他们大获全胜,女真人败退向东逃走,鞑靼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整个平原上,似乎只有朱雀和叶不凡两个活人,在他们周围全都是死尸,既有女真人的死尸,也有鞑靼人的尸体,但总的来说,女真人的尸体多过鞑靼人数倍,不少战马也跟着阵亡,一些没死透的马儿发出痛苦的嘶鸣,让人听后感到无尽的心酸。

    人们相互厮杀,马儿受到牵连,也许它们永远都不会理解人为何要杀死自己的同类吧。

    朱雀勉力盘起腿,一点点地恢复着真力,叶不凡则在附近收拢了不少箭矢和兵器,偿若此刻有人来犯,他只要也能有一点抵抗之力。

    这场厮杀从午后一直杀到傍晚,太阳快要下山时,前去追击女真人的鞑靼人才从天边返回。

    朱雀也从打坐中逐渐清醒过来,这一场打坐修炼,使他恢复了两三成内力,而且内力难以经行所有的脉络,是因为他左臂受了伤,真气一到左臂便受到阻碍,停滞不前,所以他只能将内力在有限的范围内不断流转。

    虽然只恢复了两三成内力,动手虽然有些勉强,可是行走却没有多少影响。

    追逐女真人的鞑靼人纵马疾驰向回赶来,距离他们两人越来越近,终于来到他们厮杀过的这片战场外,虽然鞑靼人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此刻战场上也留下不少他们族人的尸体,很多人下了马,看到族人的尸体都痛哭起来。

    还有一些鞑靼人来到朱雀和叶不凡面前行礼,朱雀也看不懂这些鞑靼人的礼节,跟着照做地还礼,可是鞑靼人却惶恐不敢接受,看来这种礼节。

    双方说的话对方都听不懂,朱雀指了指部落,意思是先回去再说。

    几名鞑靼人恭敬地扶着朱雀上了马,又给了叶不凡一匹马,然后由十多名鞑靼人护送他们返回部落,这些鞑靼人对两人毕恭毕敬,显然是将他们当做了保护他们部落的英雄,尽管他们在失去了不少族人的悲痛中,但对朱雀和叶不凡两人礼数都不缺。

    回到部落,娜仁托雅出来,这些鞑靼人将朱雀和叶不凡的英勇事迹简略说了,并表达了大家对他们的感激,娜仁托雅说过之后,朱雀和叶不凡两人连忙谦虚。

    不久,年长的族长也出来,听说了朱雀和叶不凡同女真人拼杀的经过,他将两条丝带挂在朱雀和叶不凡的脖子上,娜仁托雅说道:“这是我们巴日剌部落对客人最大的礼节待遇,表示长生天会保佑两位贵人英雄。”

    看到朱雀身上的伤,族长立刻命人送上药来给朱雀包扎,朱雀想起伊雪和朱重阳还在山头那边等候自己,便对叶不凡道:“既然我受了伤,一时半会也不好赶路,你先让他们娘俩回来吧。”

    叶不凡答应了,见到朱雀伤势无碍啊,连忙骑马去办。

    这边族人以及部落里一些辈分高的德高望重的老人都围在朱雀身边,娜仁托雅道:“英雄受了伤,你们不能总让他在这里站着呀,先让他到帐子里休息休息吧。”

    这一次族长让朱雀去他的帐子,朱雀本来想去巴尔盖的帐子里休息的,但拗不过族长的热情,便跟着过去。

    鞑靼人的金疮药药效十分神奇,没过多久,朱雀就感到伤口的疼痛大减,娜仁托雅对朱雀说道:“没回来的鞑靼勇士留在那里打扫战场,清点敌我双方的伤亡,估计要晚些时间才能回来。”

    朱雀问道:“你夫君阿拉塔没有受伤吧?”

    娜仁托雅道:“多谢英雄关心,刚才他们已经告诉我了,阿拉塔没事,族长说了,关于巴尔盖的事,是我们误会你了,还望你不要介意。”

    朱雀看着族长一脸的愧疚道:“什么误会?我早就忘了,族长愿意让我在这里养伤,我还是感激不尽呢。”

    族长对于朱雀的大度更是感到不安,朱雀安慰了他几句,感到被这么多人围着看也不习惯,便让娜仁托雅告诉他们,自己累了,需要睡一会。

    等到这些人走后,朱雀躺在族长的床上,想着这一场厮杀的经过,自己能活下来,也真是侥幸了,唉,也是自己太过鲁莽,巴尔盖收留了自己一家人,给了自己吃喝和歇宿之地,自己就将这场恩惠放诸整个巴日剌部落,差点力战身死,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呢?

    鞑靼人和女真人对汉人来说,都是有着过往的恩怨和民族仇恨,朱雀帮助鞑靼人对付女真人,偿若被中土汉人得知,定会以为他是疯了。

    而在这次战斗中,他朱雀若是不幸身亡的话,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同情或者可怜他。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朱雀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真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朱雀感觉伊雪和朱重阳来看过他,确认他没有多大的事也就离开了,叶不凡倒是一直守着他。

    到了晚饭时,部落里的人过来通知叶不凡开饭了,叶不凡方才喊醒了朱雀,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后问道:“鞑靼部落的人都回来了?”

    叶不凡道:“回来了。”

    朱雀点了点头道:“今日这场厮杀让我感到十分虚弱,唉,从没有这么疲倦过,看来以后真气可不能轻易耗光。”

    叶不凡问道:“你胳膊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朱雀动了动左臂道:“好多了,幸好只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只是流了不少血,感觉有些虚脱罢了,走吧,我肚子也饿了,咱们过去好好吃一顿饱饭。”

    离开族长的帐子,朱雀和叶不凡顿时被外面拥挤的人给惊呆了,原来整个部落的人都在外面迎接他们出来吃饭,看来巴日剌部落是将两人当成大英雄看待了,朱雀冲这些人点了点头,族长亲自过来,带着他和叶不凡去吃饭。

    晚饭吃的是死于战争的马儿,马肉带着一股酸味,原本不易烹调,但巴日剌部落显然在做马肉方面有着独到的本事,竟将马肉做得十分可口,吃不到一点酸味。

    朱雀一边吃着,一边问起今日的伤亡。

    娜仁托雅坐在他不远处跟他翻译:“我们巴日剌部落死了两百多人,女真人死了三千多人,恐怕他们一时不敢再来侵犯我们,这都是两位的功劳,若没有两位拼死将他们拦下,恐怕我们族人都将被杀得干干净净了。”

    尽管这场战役取得的胜利足以载入史册,但是对于巴日剌部落来说,两百多的伤亡也给这场胜利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朱雀知道这个部落的族人都有着血亲关系,人们吃饭时也没有一点想要庆祝胜利的打算,全都默默吃饭,远处还传来隐隐的哭声。

    朱雀转移话题道:“不知道这么多女真人的尸体怎么处理?”毕竟有三千多具尸体,处理起来并不轻松。

    娜仁托雅也不清楚怎么处理,他问过族长后,对朱雀说道:“我们族人的尸体自然是好生安葬,女真人的尸体直接挖坑埋起来,战场上有两千多具,还有上千具尸体是在他们逃跑时,我们部落的人追击杀死的,这些人的尸体延绵到数十里外,就不去管他们了,送给草原上的野狼去处理吧。”

    朱雀告诫他们,女真人在这里吃了个大亏,未必肯就此罢休,要小心他们卷土重来。

    族长倒不担心这个问题,原来女真人这次突袭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到达这里,他们偷袭不成,便不会再有机会,几个鞑靼部落的人都得到了消息,大家会互相传递消息,使得女真人再没有可乘之机,鞑靼人的小王子已经组织鞑靼人的大军东下去和女真人对抗,女真人再没有前来袭击他们的机会。

    朱雀心道怪不得他们虽然脸上带着哀容,却并没有惶恐,这顿晚饭他们并没有劝朱雀喝酒,是因为朱雀受了伤,喝了酒伤口容易发,朱雀吃饱之后去看了看伊雪和朱重阳。

    伊雪见到他的伤口责问了几句:“怎么这么不小心?重阳听说你受了伤,着急得都哭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朱雀微微一笑,对伊雪道:“重阳急哭了,那你呢?”

    伊雪白了他一眼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朱雀问道:“万一出了事呢?”

    伊雪叹道:“那又怎样?你若是不幸战死,我随你而去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伊雪的语气平静,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朱雀却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偿若他今日一不小心送了命,那伊雪也会殉情而死。

    朱雀对伊雪道:“放心吧,此后我都不会再将自己置入这种险地,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也会为了你。”

    当天晚上,族长还要朱雀等人在他帐子里歇宿,被朱雀坚定地拒绝了,他说道:“我还是去巴尔盖的帐子吧,在那里睡我觉得踏实。”

    在巴尔盖的帐子里,叶不凡问道:“女真人怎么会千里迢迢地杀到这里?”

    朱雀沉声道:“他们是准备对中原下手了,所以要先解决后顾之忧。”

    叶不凡惊道:“那咱们还不赶紧去通知朝廷,让他们有所防范?”

    朱雀叹道:“朝廷已经知道了,只不过眼下他们也是内忧外患,自顾不暇,咱们说了也没什么用,只能看朝廷自己争不争气了。”

    叶不凡仔细想了想,感到朱雀说得很有道理,只能摇头叹息,接着洗洗睡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子拒亲

    此后几日,巴日剌部落的人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朱雀则留在巴尔盖老人的帐子里养伤,前些日子的厮杀中死伤的战马多达两千多匹,所以这几日吃的饭都是马肉。

    对于巴尔盖的死,朱雀和叶不凡两人虽然都心存疑惑,但是这一点疑惑比之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数百人来说,又算不得什么,朱雀有心想要查清,也是有心无力了。

    好在娜仁托雅这几日陪着阿拉塔一起在他们帐子里给他们讲述巴尔盖的故事,帮他们打发了一些无聊的时间。

    据阿拉塔所言,很多事情都是听他父亲以及部落里其他人告诉他们的,有关巴尔盖的事情可能有些偏差,但总体还是真实的。

    当年巴尔盖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年轻人,他无论是骑马还是射箭还是摔跤,部落里其他人无有能与之匹敌的,他的名声甚至可以传扬到三百里外的部落中,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但巴尔盖有着自己的想法,娶了一位自己喜欢的女子阿茹娜,两人相敬如宾,羡煞旁人。

    婚后的巴尔盖也是部落中最有本事的男人,很多在比赛中获得第一的年轻人对巴尔盖的名望感到不服气,都像和他较量较量,但通常都不是巴尔盖的对手。

    没过几年,阿茹娜生下两个孩子,但巴尔盖因为本事高强,经常被鞑靼小王子请去指点他们士兵的骑马和射箭之术,巴尔盖家中有着妻儿,本不想去,可是小王子权力很大,他威胁巴尔盖偿若不去,他就要对巴日剌部落动手,巴尔盖无奈,只能答应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巴尔盖都随着小王子东征西战,常年不在家。

    巴尔盖也常常参与到小王子的征伐之战中,他身上很多伤痕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最惨的一次是小王子被击败那次,巴尔盖被敌人抓住,对方的人对巴尔盖施以酷刑,想要他投降反过来对付小王子,巴尔盖宁死不屈。

    小王子得知了巴尔盖被活捉的事,怕巴尔盖真的屈服后反过来对付自己,便放出话,只要巴尔盖敢投降给敌人,他就会将巴日剌整个部落给踏平。

    其实小王子的担心是多余的,扬言更是多此一举,因为巴尔盖根本就不会投降,他宁可自己死在敌人手中,也不会出卖自己的人。

    幸运的是巴尔盖趁着看守松懈之际,从敌人手里逃了出来,他能够经历这么多折磨后还能顽强地活下来,甚至是从敌人手中逃脱,全靠他过人的体魄。

    只不过从敌人手中逃脱后,巴尔盖似乎再没了年轻时的那种勇气和激情,他的身体受伤得厉害,已经伤及了本元,他从敌人手中逃脱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见了小王子,告诉他自己还活着的事,但因为自己受伤太重,已不能再为小王子出力,希望他能准许自己回到部落,去过安稳的日子。

    小王子对他没有背叛自己十分感动,不仅答应了让他回去的要求,而且答应免除他们巴日剌部落每年需要供奉的牛羊,草原上对小王子臣服的部落,虽然可以收到小王子军队的保护,但每年必须要按照部落的人数和规模,向小王子供奉一定的牛马,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小王子这次慷慨的免除,对巴日剌部落来说,就像凭空得了这批牲畜。

    所以对巴日剌部落的牧民来说,巴尔盖就是他们部落的英雄,此时部落的人和他关系还是十分和睦的

    等到巴尔盖回家后,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爱出风头,一直低调地生活着,在家照顾孩子,看管牲畜,部落里的一些事他都不去过问。

    春去秋来,忽忽数年过去了,这一年,他的大儿子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巴尔盖的大儿子叫做卓力格图,卓力格图在汉语中是勇气的意思,卓力格图继承了巴尔盖的优良的血脉,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他虽然并没有在一次比赛中同时夺得骑马射箭和摔跤的第一,但在后面几次比赛中,他在三项比赛中也都陆续取得过第一名。

    部落里的很多人都说卓力格图是有能力在一次比赛中夺得三个第一名的,只不过巴尔盖不让他这么做,因为巴尔盖就是因为自己年轻气盛,结果落得这般下场,甚至差点丢掉了性命,所以他不愿儿子步自己的后尘,所以让卓力格图也要低调。

    但是卓力格图的声名还是像父亲那样远远地传扬开来,毕竟想要摁住一只小马的头是十分困难的,前来跟卓力格图说亲的人也像他父亲那样络绎不绝。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卓力格图简直就和年轻时的巴尔盖一样固执,他对这些前来提亲的人和父亲一样,不看女方的家世,也不相信媒人对女方相貌的描述,他也要像父亲当年那样,自己亲自去看自己心仪的姑娘。

    巴尔盖想起当年的自己,如何不明白卓力格图的心意,他不想做个自私的人,自己找了门满意地亲事而拒绝孩子,所以他对此什么都没说,只是嘱托他路上千万要小心些。

    卓力格图于是做足了准备,然后离开了家。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小王子听说巴尔盖的儿子乃是人中龙凤,正好他的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于是小王子也派人前来说亲,希望女儿能嫁给卓力格图,小王子还派人传达了他的看法,父亲是个英雄,儿子也不会是狗熊,并直接带来了一部分嫁妆,这一部分嫁妆已经比他们部落中最多的嫁妆还要多上许多倍。

    和其他有钱有势之人不同,小王子乃是可汗的儿子,他的女儿就是公主,别的人的提亲巴尔盖或者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小王子的提亲要求他不能不考虑,得罪了小王子,不仅他巴尔盖家要倒霉,整个巴日剌部落也都会因之受到牵连。

    但此刻卓力格图已经走了,且连巴尔盖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就算巴尔盖能找到他,卓力格图愿不愿意答应小王子的这门亲事还不好说,因此巴尔盖便硬着头皮,拒绝了前来提亲的人,并且撒谎道:“卓力格图已经答应了别人的提亲,现在他已经去亲自迎亲去了。”

    前来提亲的乃是小王子的一名心腹,此人还带来不少随从,他们听说巴尔盖胆敢拒绝小王子的提亲,当场就勃然大怒,要拿巴尔盖前去问罪。

    巴日剌的人都对巴尔盖心存感激,见到小王子派来提亲的人将巴尔盖像捆牲畜一样捆起来准备带走,部落里的人当然不会答应,他们一起站出来阻止小王子的亲信等人,使得巴尔盖幸免于难。

    小王子的亲信带来的随从不过上百人,如何能和一个部落的人相抗衡?因此他们只得放了巴尔盖,临走之前还放下狠话,让他们等着,等着小王子愤怒的代价。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丧子之痛

    过了不久,小王子竟然亲自前来巴日剌部落,他是耐不住女儿的请求,非要嫁给草原上最有英雄气概的人,也就是非卓力格图不嫁,小王子对这个女儿十分疼爱,无奈之下,他放下小王子的尊贵身份,亲自带人来找巴尔盖商量。

    巴尔盖还是说道:“现在我儿子还没回来,不是我不肯答应你,而是连我都不知道卓力格图现在什么地方,恐怕等他回来时,他已经和别的女人成了亲,我不想小王子白白地等候一场,我看小王子还是回去吧。”

    小王子勃然大怒,问起巴尔盖卓力格图去迎去的人是谁,巴尔盖自然回答不出。

    看着巴尔盖固执地样子,小王子道:“巴尔盖,你这么无礼地拒绝了我,可曾想过那后果?”

    巴尔盖道:“孩子有孩子自己的想法,我虽然是卓力格图的爹,却也没有办法,还望小王子见谅。”说着,巴尔盖忽然一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一边对小王子说道,“孩子的事我做不了主,还请小王子对我进行惩罚,无论小王子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怨言,只请小王子看在我巴尔盖昔日曾给小王子出过力的情份,饶过了其他人。”

    小王子闻言更是惊怒,这几年他东征西讨,将许多不愿臣服他的部落收复,还和突厥可汗划清界限,双方互不侵犯,可说战功赫赫,又为草原的安稳做出了重大贡献,整个鞑靼王国中,再无人胆敢对他不敬,但一个昔日的属下,竟然敢如此出言顶撞,小王子一伸手,就准备命人将巴尔盖带走,让他儿子过去换他,这次小王子亲自来到巴日剌部落,带了两万精兵强将,巴日剌部落的人就是想要阻止也是力有不逮。

    跟在小王子身旁的几名力士只等小王子金口一开,就扑上去将巴尔盖制服。

    但小王子伸出来的手始终没有落下,他的目光落在巴尔盖满是伤痕的身上,巴尔盖赤着上身,转过身背对着小王子,小王子见到他背后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鞭伤,想起巴尔盖宁死不肯屈服,不肯帮主敌人来对付他,当时巴尔盖偿若加入敌人,对他小王子一方的士气将带来沉重的打击,他小王子能不能有今日还难说得很。

    可以说巴尔盖于小王子有恩也不为过。

    草原上的规矩,对于有恩于自己的人,决不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否则将为人所不齿。

    小王子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歉疚又是感激又是茫然,几种情绪交织下,让他如何做出将巴尔盖带走的决定?

    最后小王子叹道:“巴尔盖,我不能对你做出什么惩罚,但我的怒火得不到平息,你的儿子偿若不主动去找我,他和他的妻子,还有你们的族人,我都不会放过。”

    巴尔盖转过身来,对小王子的威胁不以为意,他说道:“这大地上的每条生命都会有他自己的归宿,尊贵如你小王子,低贱如我巴尔盖,咱们的归宿都是黄土,我希望小王子能够放下愤怒,宽容一些,我巴尔盖自会感激不尽。”

    小王子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他边走边说道:“从今年开始,巴日剌部落的供奉不能少了,而且要比之前多上一成,巴尔盖,你好自为之吧。”

    这个胆敢顶撞小王子的英雄闻言脸色变了,但他不想牺牲自己儿子的幸福来换取小王子的赦免,他知道他只要答应小王子的要求,小王子就会收回成命,但他看着小王子离开,始终一言不发。

    俗话说得好,得人恩惠时会对施恩之人感激,失去恩惠时反会生出怨念。

    巴日剌部落的人听说小王子为了惩罚巴尔盖不肯答应他的提亲,不但要部落供奉如常,反而增加了一成供奉,而巴尔盖这么做,还是因为拒绝了像小王子这么好的亲事,部落里的人对巴尔盖全都感到不解和愤怒,他们已经忘了这些年他们部落少缴纳供奉都是因为巴尔盖的功劳。

    部落里的一些老人还曾打算给巴尔盖出些主意,如何挽回和小王子的交恶,但全都被巴尔盖拒绝了。

    在外准备一一去见提亲姑娘的卓力格图也果然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他们在姑娘所在的部落就成了亲,没过多久,他妻子所在的部落就听说了小王子悬赏缉拿卓力格图的事,两人不想连累族人,便一同私奔,准备躲开小王子的抓捕。

    此后一段时间,卓力格图带着他妻子就在草原上流浪为生,卓力格图天生矫健不凡,哪怕就流浪在外,也不愁吃喝,不久后他们生下了一个孩子,卓力格图命人将消息送给巴尔盖,巴尔盖得知儿子取到了心仪的姑娘,为他感到高兴,他希望卓力格图能带着妻子悄悄回来一趟,只要他们躲到小王子的怒火平息,估计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为了这个孩子,巴尔盖还拖人打造了一只金项圈长命锁,准备当成见面礼送给孩子,这个金项圈长命锁也就是后来送给朱重阳的那个。

    听到这里,朱雀和伊雪都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因为他们已经得知了巴尔盖的孩子和孙子都已经死了的事,这说明巴尔盖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随着阿拉塔和娜仁托雅的诉说,两人的预感也得到了验证。

    原来小王子的女儿因为不能嫁给卓力格图,发着公主脾气,始终未嫁,小王子暗暗着急,给她说了几门亲事,可是他女儿就是不答应,小王子心中憋着一股火,这股怨恨也一直没有平息,他不断派人打听,得知了巴尔盖做了孩子的玩意,便猜到卓力格图要回来,因此早就准备好的人手,在巴日剌附近埋伏起来,准备活捉卓力格图。

    尽管如此,小王子的人还是没有机会抓到他们,因为小王子在前一段时间曾和汉人交战,汉人如今组织了兵力前来侵犯,卓力格图一家三口遇到汉人大军被杀害。

    朱雀听到这里大感意外,原来卓力格图并不是死在小王子手上,而是汉人军队手里,可是巴尔盖却是整个巴日剌部落里唯一招待了他们的人,想到这里,朱雀伊雪以及叶不凡心中都感到十分别扭。

    阿拉塔也跟朱雀等人解释了巴尔盖为何如此,是因为巴尔盖的儿子虽然是因为汉人大军而死,可是汉人大军之所以会来犯,乃是因为小王子首先袭击了汉人的城镇,汉人不过是反击而已,而且当时要是没有小王子悬赏通缉卓力格图,卓力格图一家人当安安稳稳地留在巴日剌部落里,怎会因为流落草原,有家不能回,以至于遭遇汉人大军被杀害?

    所以巴尔盖认为他儿子的死,主要是因为小王子,可是年轻时无论如何英雄,现在也是英雄迟暮,一个人如何能够跟小王子抗争?就连他巴尔盖想要和小王子进行争辩也是有所不能。

    为了对抗汉人的侵犯,小王子不断招兵买马,强拉人入伍,巴日剌部落自然也不能落下,现在整个部落的人都对巴尔盖冷落起来,认为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儿子,他们部落才落得比别人供奉要高的下场,现在小王子征兵,此事虽然怪不到巴尔盖头上,但部落里的人都认为若是巴尔盖的儿子娶了小王子的女儿,小王子未必会到巴日剌部落征兵。

    和巴尔盖想法不同的是,他的小儿子认定哥哥死于汉人大军,所以将汉人视为仇人,自愿要加入小王子的军队,准备和汉人大军厮杀,为哥哥和嫂子以及那个未曾谋面的侄儿报仇,巴尔盖和阿茹娜怎么劝说他都不听,最后竟然偷偷跑了。

    此后阿茹娜一直责怪是巴尔盖害了孩子,小儿子参军他怎么不阻止等等,部落族人的仇视和妻子的说落,让巴尔盖变了性子,他一气之下,亲自去见小王子,希望可以用自己换回小儿子回家。

    小王子派人告诉巴尔盖,已经迟了,他的小儿子已经去了战场。

    巴尔盖放心不下,跟着去了战场,那场和汉人的厮杀十分激烈,他的儿子在杀了几个汉人士兵后也被杀死,巴尔盖更是腿上中了一箭,带着伤回了家。

    在他回家后才知道,他的挚爱之妻阿茹娜因为听说了小儿子也战死的消息,在他回家之前已经自尽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为人为己

    娜仁托雅跟朱雀讲述关于巴尔盖的遭遇,让朱雀知道了为什么这个部落的人如此冷落巴尔盖,却都又欠着巴尔盖的恩情。

    为什么部落里的年轻人在刚一开始如此仇恨他们,他们难以想象巴尔盖经历了这些事,却依然对他们这么友善,他们也能猜到年轻人在他们刚到来的时候和巴尔盖是怎么争吵的。

    那些年轻人会说,巴尔盖,你的两个儿子都是死在汉人手中,你自己也在汉人手中受了伤,你怎能还收留他们?

    是啊,那得要多宽广的心胸,才能让巴尔盖做出收留他们的举动?

    只可惜这位心胸宽广的老人,却在那天晚上不明不白地死了,再也不能跟他讲述这些事了。

    又或者有些事从老人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会和这些人说的不同?

    朱雀觉得阿拉塔和娜仁托雅不会欺骗他们,他们说的应该就是事实,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事都是事实,朱雀和伊雪等人才分外觉得过不去。

    这位可怜的老人是怎么度过失去妻子和孩子的痛苦的?这么多年寂寞孤单地活着,还要面对部落族人的不解,将一切事情的因果都看得通透,并没有将自己妻儿孙子之死的仇恨放在汉人身上,反而展现出他们鞑靼人好客的一面,对此,朱雀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好在自己在离开巴日剌部落时,自己因为一念之缘,回头帮助巴日剌部落抵挡住了女真人的奇袭,可算是稍报答了一点巴尔盖老人容留自己之恩,偿若自己放任女真人袭击巴日剌部落,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些女真人获得胜利后,也会加快对付汉人的节奏。

    可算是帮助别人,有时候就是在帮助自己。

    不管多么深的伤痕,也总有愈合的一天,巴日剌部落上空笼罩的阴云惨雾逐渐散去,族人的脸上又逐渐有了阳光开朗的模样,他们现在对于巴尔盖收留朱雀等人已经不再嫉恨,很多人都去巴尔盖老人的坟上吊唁过,若没有这位大度的老人收留了朱雀等人,也不会有朱雀等人后来帮助他们的行径,说不定他们早被鞑靼人给灭了族。

    很多人都看透了这些,帮助别人,有时候就是在帮助自己。

    朱雀左臂的伤口也已经愈合,虽然还不能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但只要不是用尽全力,就算和人比拼武功都没有问题。

    伤已好,故事也已经知道,那就到了离别的时刻了。

    这一日,朱雀亲自去跟族长道别,族长对这位恩人依依不舍,但朱雀在这里待得无聊了,非走不可,族长挽留无果,便召集整个部落的人来给他们送行。

    很多人都给他们带来了礼物,有的是食物和盘缠,有的是他们自己所用的饰物,有的是珍藏的美酒,无不是在他们眼中的珍贵之物,朱雀托娜仁托雅告诉他们,自己只需要带够路上吃的食物清水和酒,其他东西一概不收。

    最后部落里的人无奈,只得给他们装了半车的食物和美酒,在他们的目送下,伊雪和朱重阳坐上了马车,朱雀赶着车,叶不凡骑着一匹从女真人手中夺来的战马接着向西行去。

    在巴日剌休息的这段时间,他们身上也褪去了几个月来赶路的风尘,带着充足的食物和精神,离开了巴日剌部落。

    从日上三竿走到太阳升到头顶,他们没有走多远的路,来到西边那片山坡下的树林外,朱雀提议就在这里吃了饭再走。

    巴日剌部落送的食物都是做熟的牛羊肉,他们饱餐了一顿,正要接着赶路,两匹马从东边巴日剌部落的方向赶来。

    这两匹马上的人一个是娜仁托雅,一个是年近十一二岁的姑娘,草原上的姑娘皮肤比中土姑娘晒得黑些,也更显成熟些,朱雀等人见到来的是她们,都感到惊讶。

    伊雪关切地问道:“部落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慌张地赶了过来?”

    娜仁托雅摇了摇头道:“托你们的福,部落里一切如常,不过这个叫做乌日娜的小姑娘有关于巴尔盖的事,我想你们肯定会有兴趣,所以便将她带过来了。”

    朱雀见到乌日娜有些害羞,便鼓励她道:“巴尔盖将我们奉为最贵的客人,他虽然死了,但我们还是十分感激他,我们当然想知道关于他的事。”

    经过娜仁托雅的沟通,朱雀知道了一件让他出乎意料的事,原来巴尔盖的儿子卓力格图一家人并没有死。

    朱雀又是替巴尔盖感到高兴,又对这个消息感到怀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卓力格图一家没有死呢?”

    乌日娜说道:“这是我听爷爷说的,那天晚上,爷爷跟巴尔盖说了他儿子没有死的事,他们不知道我没有睡着,所以被我听了去。”

    朱雀对乌日娜的话表示听不明白,娜仁托雅对朱雀解释道:“当年送来消息,说卓力格图一家人都好好的,想要过来见巴尔盖,但是巴日剌周围都是小王子的人,偿若他们一家来到附近,定然无幸,此人只将消息告诉了族长,由族长去告诉巴尔盖,族长知道小王子对他巴尔盖以及他的儿子恨之入骨,所以他命传递消息之人回去阻止卓力格图来此,否则不仅他们会丢了性命,而且他的父亲巴尔盖以及整个巴日剌部落都会跟着遭殃,他还让传递消息之人宣称卓力格图等人已经被害,恰好前两日,汉人和鞑靼人交战的消息传来,他们便宣称卓力格图一家都是死于汉人之手。”

    朱雀原本想不明白的事,都为此而豁然相通,他问道:“既然族长知道了此事,难道他一直都没有告诉给巴尔盖么?这对巴尔盖来说,岂非是太残忍了?”

    娜仁托雅道:“族长告诉了巴尔盖原由,这就是乌日娜在旁边听到的事,但是族长要求此事只能巴尔盖一个人知道,因为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便多一倍传开的危险,所以必须连巴尔盖的妻子阿茹娜以及他的小儿子都要瞒在鼓里,巴尔盖知道这是族长为了他大儿子好,小王子得知卓力格图已死,便不会再对他进行追捕,卓力格图一家人更容易找到栖身之地,巴尔盖经过考虑,接受了这个建议,瞒过了阿茹娜和他的小儿子,因为他知道假如阿茹娜得知儿子没死之事,脸上不会露出真正的哀伤,被小王子的人看出破绽就坏了,谁曾想巴尔盖的小儿子信以为真后,竟然要为哥哥报仇,而且加入了小王子的军队,这才有了后来的悲剧,巴尔盖知道族长的建议乃是出于善意,因此也无法怪罪族长,所以只能暗自懊悔,但从那以后,巴尔盖和族长便不再怎么来往了。”

    朱雀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尽?”

    娜仁托雅道:“你以为我带着族长的孙女来找你们,会瞒过族长么?这是族长为了报答你们帮助巴日剌部落,所以才决定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们的。”

    朱雀闻言再无怀疑,他想要为卓力格图还活着表示高兴,但想起巴尔盖的不幸遭遇又怎都高兴不起来。

    娜仁托雅接着说道:“族长还知道巴尔盖是怎么死的。”

    朱雀身子一震道:“你说什么?”

    娜仁托雅叹道:“巴尔盖是服食了一种叫做忘情草和蚀心花的毒而死,单单服食忘情草和蚀心花都不会中毒,但同时服用这两种花草,就会猝死,表面上却看不出一点伤痕和中毒的痕迹,他在刚一开始见到巴尔盖的尸体时,就知道了。”

    朱雀愤然道:“既然他知道了巴尔盖是自尽而死,又怎地不告诉大家,反而在当时将我们赶出了部落呢?”

    娜仁托雅道:“你们想不明白么?族长认为是你们勾起了巴尔盖的伤心往事,而且你们缠着他给你们讲述他的过去,他想起妻儿之死所以心中内疚,他告诉了你们他之前光耀草原的幸福生活,对于之后他害死了妻子和小儿子的事不愿多谈,又因为当晚阿拉塔和我成婚,部落里年轻人激烈的比赛,让他想起以前的时光,他还有可能是想去见阿茹娜和小儿子了,所以才死的,不管怎样,族长都认为他的死和你们脱不了干系,因此……”

    朱雀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多谢族长能够告诉我们这些。”

    娜仁托雅道:“族长是希望你知道这些事后,能对巴尔盖的死不再感到那么难过,那么族长让我告诉你们的本意也就达到了,我们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祝你们前途平安!”

    接着娜仁托雅和乌日娜两人上马,向来路驶去。

    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朱雀对伊雪和叶不凡道:“唉,想不到原来真相竟是这样,不过无论如何,得知巴尔盖的儿子和孙子都还活着,咱们也能放下了这些事。”

    叶不凡也是唏嘘无言,一行人又接着赶路,但这时的心境和刚才已经截然不同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雪地迷踪

    越往西北行去越是感到寒冷,连日来,头顶上的天空一直是阴沉沉的,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到了这一日,天上似乎再也托不动这么厚重的积云,开始向大地洒下雪花,雪越下越大,很快整个大地都被一片白茫茫的积雪笼罩。

    朱雀和叶不凡两人都被盖上了寸许厚的雪花,而周围却并没有躲雪的地方,几人只好冒雪继续艰难地前行。

    朱重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他将小手从车窗伸出去,看着六角冰棱状的雪片在手中融化成水,感到十分兴奋,伊雪告诫他小心被雪打湿了衣服得了风寒,但朱重阳置之不理,伊雪见他玩得这么高兴,便任由他去。

    然而这场积雪对他们来说却是场灾难,伊雪和朱重阳两人坐在车厢中还没什么,朱雀和叶不凡内力深厚,也不会被雪给冻坏了,但是他们胯下的马却受不得冻,积雪已经没过马的小腿,无论是拉车的马,还是叶不凡骑的马,肚腹都距离积雪不远,偿若再下大一些,冻坏了马儿,他们可就举步维艰了。

    叶不凡和朱雀两人用毯子裹住了马肚子,但这只能解决一时之忧,时间一长,毯子浸湿了,马儿一样会被冻坏五脏六腑,到时候他们的马车有谁来拉?积雪这么厚,他们又怎么赶路?马车上的食物怎么解决?

    然而他们举目看去,四野一片白茫茫的,就算哪个地方有能躲雪之地,他们一时也难以发现。

    叶不凡骑在马上感慨道:“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咱们中土遭受这么大的旱灾,却又不是因为天上没有雨雪,而是老天将雪都洒在这里了,你说若是这场雪下在陕甘一带,那里的老百姓还不都要夸老天开眼了?”

    朱雀皱着眉头道:“你少将精力用来悲天悯人了,先看看咱们怎么脱离这场困境再说吧,若是再不找地方避避雪,我看也不用咱们来同情别人,反而要别人可怜了。”

    叶不凡道:“你们马车走得慢,我先到前面探探路。”

    朱雀点了点头道:“小心些,现在雪这么大,小心马儿踏空了。”

    叶不凡点了点头,骑着马抢先向前走去。

    一阵风吹过,卷起漫天雪花,地上翻滚的雪和天上洒落的雪交织起来,让人看也看不远,叶不凡纵马一脚深一脚浅地逐渐走出了朱雀的视线范围外。

    朱重阳在车厢中,也由刚开始时的兴奋,到后来雪卷入车厢,钻入他的脖领中,让他感到冰凉,主动将车窗关上。

    伊雪帮他拍打着身上的雪花,忽然母子两人同时感到车子一震,接着车厢向旁边翻倒。

    由于两人身在车厢中,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都忍不住惊叫起来。

    幸而车厢只是倾斜得厉害,却没有翻车,伊雪掀开窗子的帷幕问道:“怎么回事?”

    透过车窗,伊雪见到朱雀并没有在车厢前面,而是就在车厢一边,他愁容满面地说道:“车轮落到坑里,将车轴摔断了,若不是我出手及时,车厢就翻了,你过来帮我一下,咱们先将车厢垫起来。”

    伊雪叹道:“枉你一个英雄豪杰般的人物,竟会为这点小事发愁。”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让朱重阳在车厢中好好待着,人从车厢中出来帮朱雀。

    车轴断了后,一边的车轮子倒在一边,另一边的车轮子并没有翻倒,因此车厢向一边倾侧,朱雀一感觉到不对劲,立即便飞身下了马车,将车厢抬住,这才没让车厢翻了,否则伊雪和朱重阳定会在车厢中跌得七荤八素。

    伊雪虽然是女子,武功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她接过车厢稳稳抬住,对朱雀道:“你看看车轴还能不能修?”

    朱雀道:“整个断了,修不了了,你坚持一下,我去找点东西过来。”

    朱雀本想找块石头先将车厢垫起来,但皑皑白雪下,竟然连一块石头都找不到,偿若任由车厢倾侧,整个车厢定会摔得稀烂,他看不远处有几棵树,连忙带着宝刀到树旁将树干斩断,然后抱着树干跑回来,将车厢垫住。

    车厢里除了有朱重阳,还有不少食物、清水、美酒以及其他的东西,再加上车厢的重量,实在是非同小可,若不是伊雪,换做别的女子,早就支撑不住了,但朱雀将车厢垫好后,伊雪却连气也没喘。

    直到此刻,伊雪才看到叶不凡不在,她问起来,朱雀跟他说了。

    伊雪道:“反正一会半会也走不了啦,咱们让重阳也出来玩玩吧,等叶不凡回来,咱们人先离开这里,等雪停了再来修马车。”

    朱雀点了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朱重阳从马车车厢中出来,积雪足以到他腰部,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感到十分新鲜,朱雀为了让马儿不被冻伤,也为了到时候找来帮手修理马车时更方便,他将马儿周围的积雪都刨出来,在一旁堆了一个雪人,朱重阳见状更为兴奋,和朱雀一起整理着雪人,还喊伊雪一起过来帮忙。

    在雪人堆好后,大雪也终于渐渐笑了,伊雪道:“好久都没见重阳这么高兴了,若是以后每年都是咱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待在一起,那真是……”

    朱雀歉然道:“是我以前疏忽了你们,此后我会加倍补偿,以后咱们一定会常常待在一起。”

    堆起的雪人又胖又臃肿,朱重阳找来树枝给他做了胳膊,又用短树枝给雪人做了鼻子和嘴巴,三人看着雪人蠢笨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后,伊雪有些担忧地问道:“叶不凡怎么还没回来?就算他找不到可以避雪的地方,也该回来跟咱们说一声啊。”

    朱雀道:“叶不凡是牛鼻子脾气,说不定他是准备不找到地方不回头,结果走得远了。”

    伊雪点了点头,叶不凡的确是这种脾气,否则他也不能将暗器练到这种水平了。

    朱重阳第一次堆雪人,对这个雪人感到意犹未尽,他说道:“这是雪人爸爸,我再去堆一个一人妈妈。”

    伊雪笑道:“还有一个雪人孩子。”

    大雪虽然渐小,但积雪已经到了朱雀的大腿处,此刻反正也走不了,不如陪孩子多玩一会,顺便等候叶不凡带来好消息。

    朱重阳一头扎进积雪中,准备推走一些积雪,做出空地,然后再抱些雪来做雪人,大雪到了朱重阳的胸脯,他低着头,在积雪下刨出一个洞来,孩子的念头转换得快,他在积雪下小心翼翼地挖出一个通道,然后回来对伊雪道:“娘,一会你来找我。”

    看来是朱重阳一时又改变了主意,准备要在雪中捉迷藏。

    朱雀道:“这样雪会落进你的衣服,会着凉的……”

    伊雪打断他的话:“孩子喜欢玩你就让他玩,这一路上,重阳的内力进展很快,不会着凉的,就算他衣服弄湿了,你用纯阳内力给他蒸一下也就没事了,你看他玩得多开心。”

    听到伊雪的话,朱雀只好听之任之,他时时去看叶不凡离去的方向,但天地间一片苍茫,周围除了他们一家三口,简直两个人影都看不到。

    朱重阳钻入雪地里,只留下一个雪洞,朱雀从上面看去,也看不出这个雪洞通往那里,他笑道:“重阳能够挖出雪洞,却又不让雪洞坍塌,倒也难得。”

    伊雪有些不大放心了,她扬声问道:“重阳,准备好了吗?”

    不远处的雪下面传来朱重阳的声音:“还没有,你再等一会。”

    朱雀微微一笑,有了朱重阳的回答,他们习武之人懂得听风辩位,要找到朱重阳那还不简单?

    伊雪听到朱重阳的声音就放下了心。

    过了一会,伊雪又问道:“准备好了没有?”

    朱重阳又在另一个地方回答:“还没有,你等一会再来。”

    就这么问了四次,朱重阳都回答说没有,而他已经走得够远了。

    到了第五次,伊雪又问道:“这次你准备好了没有?我可不管你准备好没准备好,我都要去找你了!”

    这一次却没有听到朱重阳的回答,朱雀笑道:“儿子也不傻,能够猜到咱们会通过他的声音去找他。”

    伊雪没有理会朱雀,而是接着对朱重阳喊道:“我来找你了!”

    她顺着朱重阳挖好的雪洞向前找去,本以为十分容易,但朱重阳在雪下挖洞,将前面挖出来的雪用来填身后的洞,在雪下寻找他的踪迹可不大容易。

    朱雀提醒她:“何不到他最后一次回答的地方去找找看?”

    伊雪得他提醒,不再顺着朱重阳挖出的雪洞寻找,而是直奔朱重阳第四次回答的地方,但是到了这里,却并没有朱重阳的踪影,这很正常,因为朱重阳在雪下不会停留,肯定就在这附近。

    为了找到朱重阳,伊雪找遍了周围数丈的地方,然而还是没有找到。

    渐渐的,伊雪站在被自己搅乱的雪地中有些着急了,她对朱雀说道:“你别愣着了,赶紧来帮我找找啊!”

    朱雀的眼睛却看着远处,不以为意地说道:“来了,叶不凡回来了。”

    伊雪闻言连忙喊道:“重阳,快点出来吧,娘找不到你,是娘输了,叶叔叔来了,咱们要走了!”

    然而在伊雪喊话之后许久,都没有听到朱重阳的回应。

    这么一来,就连朱雀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了,而远处的叶不凡也越来越近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重赏之下

    朱雀和伊雪在周围搜寻一番后,都没有找到朱重阳,叶不凡赶到以后,来不及解释自己的去向,也跟着加入一起寻找。

    大雪渐停,万籁俱寂,唯有伊雪和朱雀一声声呼唤朱重阳的声音。

    现在他们已经认定朱重阳是出了什么意外,而不是自己躲了起来,因为无论朱重阳怎么调皮,在这种情况下也该现身了。

    伊雪呼喊朱重阳的声音中已经带着些哭腔,找到后来,她的人变得恍惚,身子虚弱,一跤坐倒在雪地里,朱雀连忙过去将她扶起,伊雪激动地问朱雀:“孩子呢?孩子呢?”

    朱雀道:“雪里闷不死人的,朱重阳说不定跌在了什么坑里,咱们再接着找就是。”

    可是对于朱重阳的下落,他也一点底都没有,大雪初停,天上依旧布满了阴云,看起来似乎还在酝酿着另一场大雪,而朱雀和伊雪以及叶不凡等人的心头也笼罩了一层阴云,朱重阳到底去哪儿了?

    三人将周围两三里地的积雪都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朱重阳的影子,朱重阳就像在积雪下面凭空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呢?

    伊雪的嗓子都喊哑了,她心力憔悴,不知道该怎么办,朱雀一向无所不能,在这件事上也变得不知如何是好,偿若朱重阳是落入了什么恶人之手,哪怕这个恶人或者这伙恶人再凶残,朱雀都不会有现在这么彷徨无依,这片看似宁静的积雪下面,却像隐藏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恶魔,将朱重阳不知道捉到什么地方去了。

    叶不凡一开始还以为朱重阳是在恶作剧,还安慰朱雀,找到朱重阳后,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可是到了后来,就连叶不凡也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因为朱重阳偿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一个五岁的孩子,就算再想有耐性,也该从雪下面出来了。

    可是叶不凡一样想不明白,朱重阳到底会出什么事。

    朱雀转着身子,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他听着远处传来的隐隐狼吟,心下渐感不安,朱重阳会不会被躲在雪地里的狼给叼走了?可是若是遇到狼,朱重阳不会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他毕竟不是寻常的孩子,而是习练过内力和暗器的孩子,就算狼咬住了朱重阳的咽喉要害,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也必然要在雪中留下血迹。

    可是他们所翻遍的雪地中,并没有见到一点血迹。

    可说什么都没留下。

    也正因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感到不安和害怕。

    因为未知从来都是人内心处最恐惧的事。

    朱雀过去将坐倒在雪地中的伊雪扶着到车厢上坐下休息一会,他这时才有余暇去问叶不凡为何去了这么久。

    叶不凡道:“离这里七八里的地方有一个村落,村子里近一半人都是从中土逃荒的汉人,这里勉强能活,他们便落户在此,村子相距此处本没有多远,只不过积雪太深,路太难行了,所以我才回来得这么慢,朱重阳究竟是怎么因为捉迷藏而不见的?”

    朱雀将朱重阳失踪前后的事详细地跟叶不凡说了,叶不凡听完后更是感到不可思议,他们虽然是冒雪赶路,可是一路上也没见到有什么异常的,也没有人跟随在他们身侧,但偏偏朱重阳就消失了在积雪中不见了。

    叶不凡问道:“嫂子在第四次呼喊重阳,重阳还有回答,到第五次呼唤他没有回音,这中间相隔多久?”

    朱雀想了想道:“约么半盏茶的功夫。”

    叶不凡道:“就算是在平地上,半盏茶也走不了多远,何况是在雪面下,半盏茶功夫他最多走百十步,甚至百十步也不会到,咱们两人再找找,说不定这附近有什么地窖地洞之类的,朱重阳在学地下踏空了,掉进去出不来了。”

    朱雀叹道:“偿若是他跌入什么地洞中,难道连呼叫也不会么?”

    叶不凡猜测道:“说不定地窖地洞之类的比较深,他掉进去以后就昏迷了过去,再加上积雪这么深,说不定他呼喊过,只不过咱们没有听到罢了。”

    朱雀想起伊雪刚才一直在呼喊朱重阳的名字,说不定他小小孩子的声音被伊雪的呼喊掩盖住了,想到这里,他打起精神,又跟叶不凡两人一起扩大寻找的范围,这一次他们为了提高效率,朱雀用宝刀砍伐了两棵小树,两人抱着树干,一个自东北到东南,一个从西北到西南方向,用小树当成大扫把,不断扫开积雪,偿若朱重阳就在其中,他们定能找得到。

    然而他们搜索的范围扩大到四五里地,两人都累得够呛,天色也渐渐黯淡下来,也没有找到朱重阳的踪迹,就连一点异常之处都没有发现。

    这么一来,两人都不得不放弃。

    伊雪中间也出来帮着一起找,到后来她变得有些崩溃下来,因为她隐隐知道,他们这么找根本一点作用也没有。

    朱雀首先放弃,他将手中的小树向远处漫无目的地一扔,对叶不凡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叶不凡,你去趟那边的村子,拿金子银子去找一些村民过来帮忙,人多了也就好找一点,另外再向他们打听一下,看看这里之前有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叶不凡应声去了,朱雀看着损毁的马车对叶不凡道:“村里若有木匠,请他带着工具来帮着修修车轴。”叶不凡回头答应一声,然后上马离开了这里。

    等叶不凡走后,雪地里只留下朱雀和面无表情的伊雪两人,朱雀提议道:“咱们去吃点东西,天黑下来咱们打着火把继续找,我就不信找不到。”

    他说的话伊雪没有回答,朱雀向她看去,只见她满脸泪痕,她对朱雀说道:“要是还找不到,那怎么办?”

    朱雀叹了口气道:“我从不相信鬼神,但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诡异,我想老天如果有眼,看在我朱雀一生从没做过什么有违侠义之事的份上,定会让朱重阳平平安安地回来。”

    伊雪道:“可是……”

    朱雀道:“没有什么可是,走吧,若不吃点东西,哪有精力和体力寻人呢?”

    伊雪道:“找不到朱重阳,我吃不下。”

    朱雀见她神色间充满忧愁和不安,知道这些年,朱重阳陪着她的时间比自己还要多上几倍,朱重阳不见了对她的打击实在是难以言语,对于这一点,他如何不知?只不过现在除了找回朱重阳外别无他法,他柔声安慰道:“现在我们有一个重阳已经够担心的了,偿若你再倒下了,我们照顾你的话,就少了两份寻找重阳的力量。”

    听着朱雀的劝说,伊雪想着他说的话很有道理,越是遇到麻烦,越要振作起来,她若是垮了,寻找朱重阳就更难了,思前想后,她还是跟朱雀一起来到车厢处,朱雀拿出熟肉,伊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朱雀硬着心肠,迫自己不去想朱重阳的事,将那冰冷坚硬的熟肉吃下了两斤,平时他们吃肉,总要烤热了,或者煮一下再吃,吃点热乎的,但现在又哪里有这个心情?吃饱了肉,朱雀又抓了两把雪解渴,他看着伊雪吃得不多,又劝她多吃些。

    伊雪手里拿着食物,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哽咽着说道:“咱们在这里还有吃的,重阳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他肚子饿了有没有饭吃,我……”

    朱雀搂着她的肩膀,一时不知如何相劝,安慰的话语来来回回就那几句,什么一定能够找到孩子云云,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

    就在朱雀不知如何安慰伊雪时,远处一群打着火把的人从一座雪丘后出现,向他们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叶不凡,看来他是说动了村民,或者是买动了村民过来帮着寻人。

    看到这些人,朱雀精神一振,他对伊雪道:“你看,有这么多人来帮忙,你还担心什么?”

    叶不凡所说的村落,看来还不小,前前后后赶过来的村民有上百人,而且这些人都是精壮汉子,其中有六七十人是汉人,其他的三四十人都是当地人,不过看得出,汉人和当地人相处十分和睦。

    等到这些人走到朱雀身旁,伊雪方才擦了擦眼泪,对这些施以援手的村民表示感激,当一位年纪略大些的村民安慰伊雪:“你放心,我们会尽一些努力去寻找孩子,别担心……”

    伊雪听到他的话,立刻就要给他跪下,却被叶不凡抢先拦住,叶不凡对村民喊道:“别愣着了,快去找人啊!”

    这些村民听了叶不凡的话,连忙在周围还没有翻过的积雪中开始寻找起来,还有一位村民身上带着斧子锯子等物,前去查看车厢车轴断开的情况,接着他就去找合适的木材,准备用来修补车轴。

    叶不凡安慰着伊雪:“不用感激他们,我跟他们说了,但凡参与寻找孩子的,每人给十两银子,找到者给一百两金子。”

    朱雀无言以对,他对伊雪道:“你还能坚持着跟着大家一起寻找么?若不能的话,你到马车上休息一下,等到找孩子了,我会马上告诉你。”

    伊雪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能坚持下来,咱们一起去找吧。”

第一百四十章 山中野人

    然而这么多人,持续了大半夜的寻找依旧无果。

    随着他们寻找的范围逐渐增大,每前进几步都变得更加困难,到了天亮时,搜寻的范围已经扩大到**里地,此后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朱雀知道再找下去也是徒然,只能逐渐召集村民回来。

    这些村民倒也朴实,并没有偷懒的,一夜的努力寻找,让每个人身上都**的,且冻得瑟瑟发抖,朱雀看到这些人的样子,直到无法再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已经尽力了,朱重阳的失踪定然有其他原因,绝不是他在雪地里走失了,因为他积雪并不能覆盖朱重阳的头顶,他偿若找不到路,只要站起身子,就能看到朱雀等人,也不是不小心落入什么地洞里,因为翻遍周围的积雪,四周并没有什么地窖地洞之类。

    不但没有,而且地上的土都冻得十分坚硬,就算朱重阳想要挖个洞躲藏起来,没有趁手的工具和相应的时间,他也做不到。

    朱雀拿出银子,每人给他们发放了十两银子,而那位将他们车轴修好后,又参与到寻找重阳的队伍里的木匠,朱雀则多给了他五两银子。

    面对朱雀等人因为找不到人还一文不少地给了他们钱物,这些人感到有些内疚,他们对朱雀等人说道:“现在找不到,等我们回去吃了饭休息休息后再来接着找,你们也跟着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

    朱雀看着伊雪,显然伊雪因为找不到朱重阳不肯离开,她垂泪道:“万一孩子忽然回来了,找不到咱们该怎么办?”

    叶不凡道:“嫂子,你们先回去休息休息,我留在这里,等你们休息过后再来替换我。”

    朱雀看着伊雪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便同意了这个建议,他对叶不凡道:“你也劳累了一日一夜,我回去安顿好你嫂子,你过来替换你。”

    叶不凡对朱重阳同样有着深厚的感情,他说道:“不用这么着急,我年轻,一夜不睡算不得怎么回事,倒是嫂子千万不可因为孩子而得了病,让朱大哥带着先回村子里再说吧。”

    修好的车轴所用的是这一带盛产的铁木,比之前的那根车轴还要坚硬,朱雀将伊雪送上马车,驾着车跟着村民向北行去。

    天亮后不久,天上又逐渐洒下雪花,等到了村子后,雪又大了些。

    看着被积雪覆盖的村子,朱雀心道这村子规模果然不小,只是眼下大雪积压,也不知道他们靠什么生活。

    朱雀带着伊雪在一户善良的村民家借宿,村中妇人都知道男人去找人了,所以提前备好了早饭,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娘给朱雀和伊雪送来热腾腾的肉粥,伊雪吃不下,朱雀哄她吃了半碗,结果伊雪吃过后,又吐出来不少,人还浑浑噩噩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朱雀一摸她的额头,竟然烫得厉害。

    给他们送粥的大娘见状,就赶紧让伊雪去她床上休息,朱雀扶着伊雪去了大娘的屋,先给大娘道了谢,然后脱了伊雪外面湿透的衣服,扶着她上床,还仔细为她盖好了被子。

    习武之人体魄强壮,就算折腾这么一夜也不至于发烧,伊雪的内力原本较普通习武之人还要深厚,这次发烧定是因为忧心重阳的下落所至,朱雀通过她的手送出一股内力,他发觉伊雪体内真气散乱,十分危险,便坐在床头帮她理顺了真气,等到真气顺畅后,伊雪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朱雀拿出一锭银子,托她好好照顾伊雪,自己要去替换叶不凡,再接着寻找朱重阳。

    大娘想要拒绝要这一锭银子,朱雀硬塞到她手里,看着朱雀就要走出院门,大娘追上来说道:“你婆娘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朱雀道:“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大娘请说。”

    大娘道:“不过我听这里的一个老人说的,孩子丢了,可能不是自己跑丢的,而是被人给捉走的。”

    朱雀身子一震道:“捉走的?什么人捉走的?”

    大娘道:“具体事的我就不太清楚了,那是多年前,我在河边洗衣服,听一个当地的老人提起过,他说附近的一座山上好像有一个野人,叫做圣魔西什么的,这个野人非常喜欢孩子,常常捉了孩子后,并没有伤害孩子,反而会给孩子很多吃的,后来这些孩子又被悄悄送了回来,但那通常都在夏天,而且是在十几年前的夏天,孩子们到河中洗澡时发生的事,眼下过了这么多年,又是寒冬季节,会不会也是他捉了去的,那就不好说了。”

    朱雀又问道:“可知道那个野人为什么会捉了孩子去?”

    大娘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具体的你可以去问问那个老人,他住在村子尽头,门前有两棵枣树的就是,此人不太喜欢我们村里的汉人,你是外面来的,他或者会对你好一点。”

    朱雀道:“多谢大娘相告,不知道这个老人会不会说汉话?”

    大娘点了点头:“会,此人以前常常去中原卖皮货,不过你还是小心些,那老头的年纪虽然大了些,可是脾气可不小。”

    朱雀答应了,又谢了谢大娘,然后出去找那老头打听去了。

    如果朱重阳真如这位大娘所说的那样,是被一个喜欢孩子的野人捉了去的,那么自己似乎也不必这么担心,可是谁能保证这个野人不会野性大发,伤害了朱重阳?

    而且朱重阳是在积雪下消失的,当时朱重阳正躲在积雪下和伊雪捉迷藏,那老人若不是从很远的暗处就看到朱重阳,然后从雪下挖洞,和朱重阳相遇后立刻将朱重阳制服带走,就是他从一开始就躲在雪地里伺机而动,等到朱重阳在雪下挖洞时,他便立刻出手,将朱重阳掳走。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个野人能够无声无息地掳走朱重阳,都不是个简单之辈。

    而且哪个有理智的人会藏身雪下面偷孩子?

    既然是野人,多半是有些疯疯癫癫的,一个有本事的疯子,让朱雀心中不免又忐忑起来。

    按照大娘指点的,朱雀很快找到了门前有两棵枣树的老人家门前,这两棵枣树哪怕是在冬季,树上也还挂着一些枣子,只不过枣子早就干瘪,不能吃了,通过这两棵枣树,朱雀推断出这位老人脾气不好,才会使得枣子在成熟季节没有被采摘完,寻常村子里的枣子,怎会留到冬天?

    朱雀非常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院门内很快传来一个老人带着怒气的回应:“是谁?”

    朱雀道:“是我,一个过路人,我的孩子丢了,我听人说起,老人家好像知道这附近的山上有野人之事,所以晚辈才前来打听打听。”

    老人口中嘟囔着些什么,只不过隔着一个院门,朱雀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门开,一个一看就不好应付得老人出现在眼前,或者是朱雀因为寻找朱重阳而衣服**的,以及一身的疲惫,让老人认为他所言不虚,所以老人冷冷地说道:“进来吧。”

    朱雀跟在他后面,他打量着老人的院子,一切迹象都表明老人是独自一人生活,院子里的积雪并没有扫除,但是上面却有着几行脚印。

    老人领朱雀去了他的屋子,掀开门外厚重的帘子,老人先走了进去,朱雀随后进去,进去后他看到老人的屋里生了个铁炉,铁炉里放着一些木柴,将屋里烤得暖烘烘的,炉子上放着一个水壶,水壶旁边放着两个红薯,已经烤得有些发黑了。

    这老头进屋后坐在炉子旁的一个凳子上,屋内只有这一个凳子,朱雀只好站着,他对老人说道:“请问……”

    老人道:“肯定是那多嘴多舌的老妇人指点你过来的,唉,我的确说过山上有野人,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难得还有人记得,这几年我都没有见过那个野人了,还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朱雀道:“你说他叫做圣魔西?可是认得他?”

    老人更正道:“他叫做圣尔摩西亚,我也不知道这名字的真假,那一年我在山上挖药菊曾遇到过他,跟他说了一会话,原来他来自极远的西方,因为那里发生了一些事,他不得不来到这里隐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曾带走过几个孩子,不过没两日就送了回来,据这些孩子所说,圣尔摩西亚对他们很好,可是言谈中又带着些失望,不知何故。”

    朱雀担忧地问道:“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掳走孩子?”

    老人点了点头:“此人虽然看起来像个野人,不过人还是挺知礼仪的,何况他捉了孩子后也没有伤害他们,大家也都不以为意,对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近些年倒没有听说过此事,可能那个圣尔摩西亚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朱雀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觉得我的孩子时被他捉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老人道:“不知道,十多年前,每次有孩子失踪两三天,那都是发生在夏天,冬天倒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也许他还活着,也许他转了性子也说不定。”

    朱雀问道:“你可知道他会不会武功?”

    老人道:“我也不会武功,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武功?”

    朱雀道:“当年你是在那座山上遇到的他?我想过去看看。”

    老人道:“从这里向西南方向,有三座山,中间一座最高,两旁的矮一点,我就是在中间的那座山上遇到他的,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至于他现在还在不在,我也不好说。”

    朱雀道:“多谢老人家相告,我现在就去找一找。”

    老人道:“真主保佑孩子会平平安安的归来。”

    朱雀道:“什么?”

    老人道:“没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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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