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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一章 抵死不认

    一名江湖中人说道:“汪帮主既然这么说,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好主意?”

    汪九成道:“这鲁道南对自己湘西君子的称谓看得很重,咱们不妨先在各处散播这里的所见所闻,看看崆峒派将会作出什么反应,毕竟闵道子还活着,因为鲁道南的事,他会不会坚持将崆峒掌门传位于他,还难说得很,万一鲁延绵不能继承崆峒掌门一职,他肯定会让鲁道南先躲起来,这一点由我们丐帮负责在崆峒派附近查探,若鲁道南想要隐姓埋名地躲起来必须先要离开崆峒,那他定然逃不过我们丐帮的眼线,到时候再对付他,岂非轻而易举?鲁道南的事一旦传扬开来,崆峒派会不会大义灭亲,谁也说不好,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先让武林中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比较好。”

    汪九成这番筹谋可说有理有据,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汪九成道:“因为鲁道南这个伪君子的事,劳累诸位奔波一场,今天晚上,由我们丐帮澧州分堂做个东道,请各路好汉大吃大喝一顿,我们丐帮虽穷,但礼节却不会少,只不过诸位须知,请诸位吃酒的并非我们丐帮所处,而是从朱雀朱大侠那里讨来的,这一点大伙儿不可不知!”

    众人虽然还处在鲁道南作恶多端的震惊当中,但听到汪九成说话有趣,还是跟着哄笑起来。

    汪九成对身旁的聂寒冰说道:“安排弟子去将这些尸首好生下葬,飞鲨帮万帮主之女更要费心挑一具好的棺木。”

    聂寒冰拱手领命。

    汪九成正要邀请众人一起去澧州城的郊外柳林吃酒,鲁道南家的大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讶然赶去查看,只见鲁道南家的大门已经向内倒塌,门外被扔进来两名被打得无法动弹的丐帮弟子,在鲁道南家大门外,站着一群身穿黑色长袍的人,一看这些人的服饰,见多识广的人就惊呼:“是崆峒派的人!”

    的确,崆峒派的人在外面都穿着这种黑色长袍,领子为白色的服饰,易于辨识。

    汪九成一个虎扑,来到甩进来的丐帮弟子身旁查看两人的伤势,还好两人伤势虽重,一时却无性命之忧,汪九成对聂寒冰使了个眼色,聂寒冰连忙命其他弟子将两人扶到一旁。

    朱雀不能汪九成发怒,抢先来到门口问道:“诸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丐帮弟子下手!”

    一名年老的崆峒派站出来道:“这里是我们掌门兄弟鲁家的宅院,这两个臭叫花子竟然拦着我们不让进,岂非是对我们掌门的大不敬?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私闯民宅,这不是反了么?”

    朱雀想不到崆峒派的人还是来了,而且一上来就倒打一耙,指责他们私闯民宅,真是一副贼喊捉贼的行径。

    汪九成冷哼一声道:“在下丐帮汪九成,你们掌门在何处?让他出来跟我说话!”

    听到对方是丐帮帮主,的确有资格跟他们掌门说话,那崆峒老者不敢再胡说八道,几名崆峒派的人向两旁分列站开,一名四十多岁的穿着黑色长袍,但领子却镶嵌着金边的人沿着两排崆峒弟子组成的通道走上前来,此人一脸倨傲,看样子就是崆峒派信任掌门鲁延绵了。

    鲁延绵见到汪九成时也只是略一拱手再加上略一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原来是汪帮主在此,怪不得这些人如此斗胆擅闯我兄长的宅院,我有句话倒想请问汪帮主。”

    汪九成听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冷冷的说道:“有话请讲。”

    站在院子里的武林中人有人脾气不好,跟着汪九成的话说了句:“有屁快放!”很多人都哄笑起来,但也有不少人怕得罪了崆峒派,并没有跟着附和。

    鲁延绵似乎涵养很高,不以为意地说道:“不知道我兄长可曾邀请了汪帮主来他家做客?”

    此语一出,更是换来很多人的嘲弄。

    汪九成冷笑着说道:“鲁兄用不着拐弯抹角地说话,令兄所作所为,想必鲁兄多少都会知道一些,或者知道得不够详尽,正好可以由在这里作为见证的人跟你好好讲一讲,令兄鲁道南此刻人在何处?”

    鲁延绵道:“我兄长在什么地方,难道我一定会知道么?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汪帮主还没有告诉在下,你们是和缘故,擅自闯入我兄弟的私宅?”

    看到鲁延绵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人群中有人骂道:“他奶奶的,鲁道南这个伪君子囚禁杀害了数十人,你这个做他兄弟的,还在这里装什么腔作什么势?”

    听到这句话,鲁延绵眼睛一翻,一股寒芒向声音发出之处看去,见到鲁延绵的眼神,汪九成和朱雀两人同时感到一震,鲁延绵的武功看来更超前任掌门闵道子,真力竟如此精纯!

    鲁延绵哈哈大笑一震,笑声中并无一丝笑意,接着故作坦然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兄长人称湘西君子,那是武林中人尽皆知,你们竟然如此诬赖于他,不知道你们是何居心?”

    汪九成听他断然否认,这倒也在他意料之中,既然鲁延绵来到澧州自然会为了帮他兄长鲁道南处理此事,看看有没有可能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不过鲁道南没有跟来,就显然说明他本人心虚,暂时不敢现身,汪九成淡淡地说道:“阁下连具体的证据都没有看过,就替令兄否认,是否太过仓促了呢?还有,不知道你鲁延绵即将在七月十五正是行接掌崆峒掌门之礼,在这关键时刻,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澧州呢?”

    鲁延绵见汪九成不受他激,心中暗感不妙,他说道:“我们崆峒派弟子遍布天下,前两日我听闻我这位兄长大门紧锁,不知所踪,我们兄弟情深,我前来看看他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是否被人害了,所以率领弟子前来查探,似乎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吧?”

    这话就是公然撒谎了,因为路金钟在崆峒派见过鲁道南,但鲁延绵绝口不提此事,还矢口否认,显然他是有备而来,准备保全鲁道南的声誉,担心大刀小路路金钟以及邪君邢典两人都不能办好这个差事,不惜亲自带人过来,想要毁灭证物,但他却迟了一步,那想得到丐帮帮主汪九成会亲临澧州,他心中感到着急,但表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朱雀恨恨地说道:“江湖上身为帮主掌门一职的,都是言出必践,尊重事实的人,鲁延绵,你说话还是要三思才好。”

    鲁延绵还没有反驳,崆峒派中有一个人叫嚣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掌门和丐帮帮主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

    汪九成叹道:“他不是什么东西,他是一个人,而且有名有姓,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朱雀朱大侠,就连少林方丈以及武当掌门甚至峨嵋的师太们见到朱大侠,那都是毕恭毕敬,这样的人还不配跟你们这位尚未行接掌掌门之礼的崆峒派弟子说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提到的少林武当和峨嵋,论武林中的地位,那个不是在崆峒之上?他这么说,自然是不将崆峒派放在眼里了。

    那人想不到这个站出来说话的人竟是朱雀,一时无言。

    鲁延绵干咳一声,对朱雀说道:“原来是朱大侠,我还是想问一句,朱大侠怎么人在这里,难道我兄长邀请了朱大侠前来做客么?”

    朱雀听他试图将话引到他们擅自闯入鲁道南家中上,他直接了当地说道:“我的一位朋友看到令兄在夜间用一只麻皮口袋装了一个人回家,他感到非常奇怪,便跟踪而来,想不到令兄用麻袋掳来的人竟然是一名黄花闺女,更令人不齿的是,令兄竟然将这位黄花闺女囚禁于地窖的铁笼子里,逼迫她听从令兄的禽兽之欲,事情重大,我们不敢擅自认定此事的真伪,因此遍邀各路江湖好汉,前来求证令兄的清白,只可惜我们得出的结论恰好相反,他不仅囚禁了那名少女,而且在过去十多年里,一共囚禁杀害了二十多名女子。”

    在朱雀说话的时候,鲁延绵脸色数变,不过他依旧显示出很深的涵养,并没有打断朱雀的话,等朱雀说完,他冷笑道:“这真是笑话奇谈了,我兄长鲁道南就算再不好,他也是湘西君子,甚至可以说是中原武林中难得一见的谦谦君子,我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竟然如此污蔑于他,往他头上扣屎盆子,只不过天下人心自有公道,有些人处心积虑地想要损害我兄长的声誉,恐怕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到鲁延绵如此狡辩,很多武林人士鼓噪起来,有的脾气不好的已经开口大骂:“去你奶奶的,你们两兄弟真是蛇鼠一窝,这些尸体就在你兄长的院子里,你兄长家中挖出这么多地窖,地窖中埋了这么多死人,你还在这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你们兄弟两人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有的人骂道:“事实俱在,你就算巧舌如簧,难道能抹去事实么?狗东西,睁开你的狗眼来看看!”

    有的人则骂道:“你看他们兄弟两人,都是一路货色,道貌岸然,禽兽不如,却装得一副无辜的样儿,不去戏班子唱戏可真是屈才了!”

第二百零二章 巧舌如簧

    鲁延绵对于这些辱骂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淡定地说道:“我兄弟这么久不在家,别说有人能在他家中挖出地窖,就算挖出一座皇陵我看也稀奇,我相信我这位兄长,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朱雀叹道:“此事已经并非你兄长一个人的事了,鲁延绵,我问你,你真的不知道令兄鲁道南的下落?”

    鲁延绵断然道:“当然不知,否则我何用来到澧州查探他的下落?”

    朱雀说道:“那鲁道南去了你崆峒派,除了大刀小路路金钟见到过他之外,邪君邢典也在你们崆峒派见到了鲁道南,你说谎话时能够如此镇定,脸皮也真是够厚的了。”

    听到朱雀说话如此不客气,崆峒派的人中也有几人要反骂朱雀,鲁延绵似乎预料到崆峒弟子会这么说,双手虚拦,然后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大刀小路?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朱大侠要是这么说,不妨请他出来跟我直接对峙,还有什么邪君邢典,呵,那就更离奇了,谁不知道邪君已经在数十年前就被人宰了,况且,就算他还活着,他说的话又怎能算数?”

    就在鲁延绵鼓捣如簧巧舌为自己辩驳时,人群中有一个人大吼着向鲁延绵冲来:“狗东西,你兄长鲁道南杀了我女儿,我要先杀了你为我女儿报仇!”

    冲出来的人正是飞鲨帮的帮主万里行,万里行站在人群中想要看清谁是鲁道南,在得知鲁道南并没有前来,而鲁延绵却不断为他兄长辩护时,万里行再也忍耐不住,从人群中冲出,向鲁延绵扑去。

    汪九成和朱雀本可以拦阻他,但两人都没有出手,想看看鲁延绵会怎么处理,当着汪九成和朱雀的面,鲁延绵定然不敢伤害万里行的性命。

    鲁延绵见到万里行冲了过来,神色依然镇定,他通过万里行冲过来的身法便能看出此人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丝毫不以为惧,他能看得粗来,汪九成和朱雀这等高手又岂能看不出?他想着汪九成和朱雀定会拦下万里行。

    只不过鲁延绵想错了,汪九成和朱雀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万里行手中拿着唐刀,二话不说就向鲁延绵劈去。

    鲁延绵伸出双手一拍,登时将唐刀夹在手掌之中,万里行感到手中的刀就像劈在了一块石头当中,既再也劈不下去,想要抽却也抽不出来,愤恨之中,万里行抬起一脚,向鲁延绵踢去,鲁延绵手掌一翻,夹在他掌中的唐刀当的一声断开,鲁延绵在下面一脚对脚,将万里行一脚踢开。

    万里行手中拿着一把断了的唐刀,整个人向后飞退,跌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旁边的人同情万里行,要将他扶起,哪知道万里行却无法动弹,原来就在这一脚之间,鲁延绵已经用真力封了万里行身上几处穴道。

    汪九成和朱雀都看得出万里行的那把唐刀乃是精钢打就,十分坚硬,鲁延绵竟然用双掌一折,便将刀身折断,一脚踢出,真气便攻入万里行的体内,封住了他别处的穴道,此等武功,已经超过了闵道子不知多少,难怪他能被闵道子选中,让他接替崆峒掌门。

    鲁延绵将手掌中的断刃向地下一抛,断刀钻入土中顿时消失不见,他摊开双手,假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汪九成:“这是怎么回事?他女儿死了,就该去找杀他女儿的凶手,他向我发什么狠?”

    汪九成仰天长叹一声,然后对鲁延绵道:“鲁道南做尽坏事,躲在崆峒派不出来,以为让你这位巧舌如簧的兄弟出面,就能将他的罪恶给轻松化解了么?现在鲁家的院子里还陈列着二十多具死不瞑目的尸首,又岂能是区区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能否认的?鲁延绵,你可知道,令兄鲁道南所囚禁虐待的人中,还有人幸存下来?”

    鲁延绵自然知道蓝萍的事,因为鲁道南为了让鲁延绵替他遮掩,事无巨细地全都给他和盘托出,鲁延绵眼睛一转,对汪九成说道:“哦?竟然还有此事?焉知这名女子不是你们找来诬陷我兄长的?”

    汪九成冷笑道:“我之说是被囚禁虐待的人,何曾说过是名女子呢?”

    鲁延绵善于狡辩,虽然心中感到有些慌乱,但他还强辩道:“刚才你们不是诬陷说,我兄长捉的都是黄花闺女么?我自然是认为如果你们这么指责他,自然会去找个女子,难道还会找男人么?”

    汪九成气得怒道:“你……”

    他身后的丐帮弟子还有无数武林中人大声喊道:“汪帮主,跟他们啰嗦什么?将他们绑起来,直接宰了告慰亡灵就是,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朱雀见汪九成双拳紧攥,一副大有可能出手的情形,这次崆峒派来到这里的人不过四五十人,而他们则有八百多人,别说还有汪九成和朱雀这样的高手在内,就算没有二人在,崆峒派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鲁延绵故意说道:“怎么?你们企图向我兄长身上泼涨水,做不到便要恼羞成怒呢?须知天下人自有公道,你们丐帮想要灭了我崆峒,我鲁延绵身为掌门可以保证,我们绝不会有一丝反抗!”

    他故意这么说,自然是明知他们这些人不是汪九成这些人的对手,故意做出弱者之相,偿若在鲁道南家中的只有一二十人,只怕他们早就动手杀人灭口了。

    朱雀叹道:“看来你为了包庇你兄长,竟然颠倒黑白,鲁延绵,你真以为我们除了尸首,就没有别的证据了么?”

    鲁延绵听他说的话里有话,忍不住愣了一下,但他回思,鲁道南已经将所有的事情跟他说了,除了地窖和尸体外,再没有留下别的足以确认他做了这些事情的证物,鲁延绵原本决定将地窖中的尸首全都起出来,拉到乱葬岗一把火给少了,再填埋了地窖,只不过他想不到汪九成已经找来这么多人,将这些尸首都给挖了出来。

    这么一来,鲁延绵能做的只有不断地否认,然后说这一切都是别人栽赃陷害。

    因此他笃定地说道:“你们既然说地窖和尸体都是我兄长做出来的,这自然是污蔑,那么就算有其他的证据,我看也只是有人伪造出来的罢了。”

    朱雀抓住他话中的破绽追问道:“你连什么证据都没有看到就说是伪造的?鲁延绵,你别忘了百密一疏,你以为你兄长鲁道南所作所为都天衣无缝么?偿若他只囚禁虐杀一人,或者不会留下另外的证据,只可惜他杀的人太多了,共有二十多人,所以不免大意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看看证据么?”

    鲁延绵看了看这么多人都望着他,他明白自己偿若说不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无奈下他只能问道:“不知你有什么证据?”

    朱雀原本只是想从他的话中找出破绽来,其实除了地窖铁笼和尸体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听到鲁延绵这么说,他心中在飞快转动,是啊,鲁道南接连杀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会留下什么破绽和证据呢?

    很快,他脑中灵光闪现,对鲁延绵说道:“证据就是这些尸骸上致命的伤口!”

    鲁延绵皱着眉头道:“尸骸上的伤口?那是什么意思?”

    朱雀冷笑道:“就算有人想要诬陷令兄,也不会从十多年前,每年杀两人来诬陷他,这些尸首都是被同样的凶器所杀,伤口都是同一种凶器……”

    听到朱雀这么说,鲁延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伤口的大小以及致命的部位,在他们这些武林高手眼中看来,那是一目了然,并不是花言巧语就能狡辩过去的。

    其实朱雀也根本就没有去看过什么伤口,这些尸首大多腐烂得厉害,还有不少尸骸只能称之为尸骨,是否还有伤口在上面也都难说得很,朱雀这么说,自然是想看看鲁延绵的反应,从而让他无法狡辩推脱。

    就在鲁延绵思索着怎么辩解时,有人在崆峒派弟子身后大声喊道:“让开!”

    崆峒派的弟子闻言无不转身看去,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让他们崆峒派的人让开,何况他们的掌门还在此处,当下就有人喝道:“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鲁延绵一时没有想到辩解的理由,听到有人打断他和朱雀的话,心中暗感庆幸,也跟着回头看过去,为的就是拖延时间,想办法化解朱雀绝无可辩驳的指证。

    就在崆峒派弟子身后,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在此人身旁,还有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姑娘的眼神中带着畏惧之色。

    汪九成和朱雀一见此人,大喜之下,异口同声地喊道:“伏缨!”

    鲁延绵听到伏缨两字,身子一惊,忍不住在像,他来干什么?再看看他带来的那名姑娘,想起乃兄鲁道南跟他说起的,有位姑娘被人救走,难道就是这位姑娘?而救她的人,难不成就是伏缨?

    想到这里,鲁延绵的脸色瞬息变了几次。

    他猜得没错,这名女子正是被伏缨救下的蓝萍,伏缨对朱雀夸下海口,定然能找到她,想不到蓝萍父女两人躲得这么隐蔽,还好他最终还是将她找到,又费了不少口舌,终于将她带过来,准备指证鲁道南的禽兽行径,为此伏缨还给蓝萍家留下一千两银子作为报酬。

    崆峒派的弟子听到来人是红缨公子伏缨,不自禁地向两旁退开,给他们留下一条通道出来。

第二百零三章 清理门户

    看着伏缨逐渐走近,鲁延绵心中逐渐变得焦躁起来,他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颠倒了黑白,企图为他兄长鲁道南脱罪,但随着朱雀点出那致命之伤是无可辩驳的证据,以及伏缨带着这名曾被鲁道南囚禁的姑娘前来,原本大好的形势,被打破得一干二净。

    鲁延绵心有不甘,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伏缨以及这个女子将真相说出来,否则一切都将变得无法挽回,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知道多少鲁道南的事,而阻止他们将事实合盘脱出的办法只有一个。

    死人,是绝不会将事实说出来的。

    想到这里,鲁延绵心中已然动了杀机。

    如今伏缨带着蓝萍就走在崆峒派的人群当中,他知道,既然崆峒派的人已经来到这里,那自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因此走进鲁道南家的大门之前,伏缨都要保持着极高的警惕,以防两人突遭暗算。

    鲁延绵的手收拢在袖子当中,手中扣了一枚金针,在丐帮汪九成以及朱雀和一众武林中人,甚至是崆峒派弟子的注视下,鲁延绵要求自己出手必须要不露痕迹,而且要一击必中,否则必然会功败垂成。

    想象着如果他兄长湘西君子鲁道南身败名裂,他这个做兄弟的,不免会受到城池之祸,而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崆峒派掌门的位子,恐怕也将成为到嘴的肉又飞走了,半生勤勉都化作镜花水月,这让他何其不甘!

    想起鲁道南做这些事情竟然会事发,真是令他恨得牙根发痒,为什么他就不能处理好这些尸首呢?江湖上化尸粉应有尽有,可知这蠢材却将自己害死的尸首埋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鲁延绵如此判断他的兄长,却丝毫没有指责他凌虐杀人之事,只是责怪他没有将事情了结妥当而已,足见兄弟二人果真是一丘之貉。

    伏缨陪着蓝萍越走越近。

    蓝萍抬头看到了鲁延绵,眼神中露出了更加惊恐的神色,只因为鲁延绵和他兄长鲁道南长得颇有几分相似。

    伏缨感到蓝萍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忽然便紧了,更是加倍警惕起来,他将真气提升到极致,对周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崆峒派的人全都盯着两人,那领口镶着金边的人更是流露出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此人服饰和其他崆峒派弟子不同,气度也不同,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虚傲之相,伏缨立即猜到此人就是鲁道南的兄弟鲁延绵,也就是崆峒派的新晋掌门。

    而从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被伏缨一丝不漏地捕捉到,看来此人已经准备对他们出手了。

    若是伏缨只身一人,当然不会畏惧崆峒派的人对他施展暗算,但是此刻他手中带着一位关系重大的姑娘,足以让鲁道南无法辩驳的证人,而且丝毫不会武功,伏缨想要带着蓝萍平平安安地踏进鲁道南家的家门,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伏缨首先要明白的,就是鲁延绵会对他伏缨和蓝萍两人中谁下手,亦或是对两人同时下手。

    以伏缨红缨公子的名号,只怕他鲁延绵未必敢偷袭自己,就算他选择偷袭自己,成功的机会也不大,而且徒劳无意义,因为只要蓝萍活着,他鲁延绵就无法再为他兄长鲁道南遮掩申辩。

    所以鲁延绵如果出手,目标自然是蓝萍无疑。

    盘算好之后,伏缨扶着蓝萍已经走到了鲁延绵的身旁。

    鲁延绵趁着伏缨和自己的视线被蓝萍遮挡住时,手在袖子中忽然屈指弹出,金针脱手飞出出,向着蓝萍的胸口而去。

    伏缨知道判断出鲁延绵将会对蓝萍出手不难,难的是他出手的时机,伏缨猜测他将会在自己视线的死角进行偷袭,因此故意给鲁延绵创造了这么一个机会。

    谁也想不到身为崆峒派掌门的鲁延绵,竟然会向一名丝毫不会武功的女子偷袭,大家之所以想不到,就是因为崆峒掌门何等身份?怎会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

    而鲁延绵之所以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败坏崆峒派声誉的事,自然是想着自己出手如同雁过无痕,丝毫不会留下是自己出手的证据,他甚至用了特殊的手法,让金针刺死蓝萍时,看不出是从自己方向发出的,到时候蓝萍一死,众人势必变得混乱,到时候他就可以趁机反诬是其他武林中人下的手,只要他咬定这一点,谁也莫奈他何!

    只不过他低估了伏缨,低估了大名鼎鼎的红缨公子,就在鲁延绵弹出金针的同一瞬间,伏缨搂住蓝萍的腰袢,以一个潇洒的旋转忽然完全离开了刚才的位置,接着他搂着蓝萍冲天而起,江湖很多人都只听说过红缨公子的轻功如何如何高明,而没有亲眼看到过,这次伏缨一出手,就惹来一阵欢呼。

    别人别说怀中搂着个人,就算空手也未必有伏缨这等冲天而起的速度!

    唯有伏缨在跳起的同时,听到崆峒派弟子人群中有人发出已经惊呼,那自然是鲁延绵弹出的金针没有刺中蓝萍,反而击中了自己人的缘故。

    看到直直跳起的伏缨,鲁延绵又惊又怒,他想不到伏缨早就看穿了他的技俩,所以在他看不到自己的死角,同时也是自己看不到他的时机忽然闪身躲避开来,他心中冷笑,伏缨此刻跳上半空,在空中无处借力,那还不是将自己和那名女子陷入绝境?

    到了此刻,鲁延绵也顾不得竭力掩饰自己的出手,因为此刻只怕是他杀死蓝萍的最后机会,他又怎能放弃?他在手中又扣了一枚金针,夹手向半空中的蓝萍胸口射去!

    眼看着身在半空的两人躲无可躲,蓝萍必将胸口被金针射中丧命,鲁延绵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狞笑。

    然而就在此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已经到了绝境,再也无法借力的伏缨,此时忽然带着蓝萍在空中横越一丈多远的距离,跨过了鲁道南家的院墙,投入了鲁道南家的院子里!

    朱雀自然明白这是伏缨的轻功随风转,若是没有这手功夫,只怕蓝萍已经被鲁道南害死了!

    眼看着两次必能得手的袭击全都落空,鲁延绵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鲁道南家中数百名武林中人见到伏缨神妙至极的轻功,都忍不住大声喝彩起来,很多人都忍不住称赞,红缨公子真是人如其名,见面更胜闻名!

    伏缨落地后,将蓝萍交给汪九成,然后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鲁延绵,然后他说道:“鲁掌门企图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灭口,真当我们无人耶?有汪帮主和朱雀在此,你竟然还敢出手,是否瞧不起人?”

    鲁延绵脸色一变,强硬着说道:“阁下在说什么,恕鲁某不懂。”

    伏缨叹道:“你和你兄长鲁道南真是一路货色,公然撒谎竟然面色都不改,只可惜你想要杀了这位姑娘时留下的证据却掩盖不了!”

    鲁延绵又岂能不知那两枚金针是自己将手拢在袖子中射出去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应当无人得睹,因此他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趁机倒打一耙:“望你们还自称什么名门正派之人,竟然如此胡言乱语颠倒黑白,我鲁延绵会杀人灭口?嘿!真是笑话奇谈,别说我根本就没有出手,偿若出手,这位姑娘又岂能躲得过去?我鲁延绵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连一个姑娘都杀不死,由此可见,你们既然能够对我攀诬,也能够污蔑我兄长!”

    伏缨冷冷地说道:“屁放完了么?放完了就由我来告诉你,你刚才偷袭这位蓝萍姑娘留下了什么证据!你以为你的手藏在袖子里弹射金针就没有人看到么?就不会留下一点证据么?鲁延绵,你这可想左了,除非你用的是凌空杀人的掌法或者指法,才能不留下一点痕迹,你到如今还想不明白证据在哪儿吗?”

    听到伏缨信誓旦旦地说法,鲁延绵不免有些心虚,他反问道:“证据在哪?”

    伏缨伸手一指:“证据就在你的袖子上!你发出两枚金针,一枚向着这位姑娘平飞而至,一枚趁着我们身在半空时弹出,所以你袖口上当留下两个细微的洞口,一枚在手腕处,一枚当在臂弯处!鲁延绵,铁证在此,你还有何需要狡辩的?”

    鲁延绵闻言大惊,忍不住低头向自己袖子看去,这本是自然而然之事,却暴露出他的心虚,其实金针如此细微,会不会在他袖子上留下什么针孔,伏缨也没有多大把握,然而从鲁延绵的反应来看,就连崆峒派的弟子也都能猜到他们的掌门刚才的确偷袭出手,而院中的武林中人见状更是大声鼓噪起来。

    就在这纷乱之时,汪九成见他默认了自己的无耻行径,再也忍耐不住,从身后抽出紫竹棒,遥指鲁延绵:“鲁贼!你身为崆峒派掌门,竟然做出如此辱及门楣之事!崆峒派的朋友,你们希望你们的掌门竟是这种人么?江湖中就算是下三滥之徒,也不屑于偷袭一位不会武功的武功女子,对于这种武林败类,你们崆峒可以纳污藏奸,我丐帮却看不下去了,你们不愿自毁崆峒派的声誉,那就让我们丐帮帮你们清理门户吧!”

    说完,汪九成振臂一呼:“是好男儿的,跟我一起将鲁延绵这狗贼拿下!”

第二百零四章 翻斗轻功

    听到汪九成的召唤,数百人同时抽出了兵器,一起向门口的崆峒派弟子冲去!

    事情已经变得显而易见,鲁延绵既然想要杀人灭口,那么鲁道南囚禁虐杀女子一事便顺理成章地被确认了,因为若不是鲁延绵和鲁道南兄弟二人做贼心虚,鲁延绵又何苦去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呢?

    眼下就算不用蓝萍的指责,在场的人也都知道鲁道南绝不是无辜的。

    原本对鲁延绵表示忠心耿耿的崆峒派弟子们,脸上无不露出了矛盾的神色。

    朱雀深知偿若陷入混战,崆峒派一些无辜弟子不免枉死,而他们拼死反抗起来,自己这一方的江湖好汉也不免会有一些折损,因此他大声疾呼:“崆峒派的人听着!想要和鲁延绵同流合污的,你们尽管为他拼命,助纣为虐,一起作为武林败类被乱刀砍死!明白是非的,只要你们不加以反抗,我们也不会伤害你们,我们的目标只有鲁延绵!”

    鲁延绵见形势不妙,大声喊道:“不要听他们妖言惑众!诸位弟子听命!结天罗地网阵拦住他们!”

    崆峒派的弟子听到朱雀的劝说,原本有一大半弟子都没有了反抗之心,但是听到鲁延绵的命令,又都跟着犹豫起来,毕竟鲁延绵此刻还是他们名义上的掌门,掌门有令,他们又岂能不尊?

    当下一些崆峒派的弟子自然而然地组成了天罗地网阵的阵势。

    汪九成抢先向外冲去,然而门口的崆峒派弟子人数虽然不多,不过以鲁道南家的大门为障碍,数十人竟然合力将汪九成等人阻拦住!

    汪九成气得大骂:“你们这些瞎了狗眼的东西,难道真要为鲁延绵这狗贼送上性命么?”

    伏缨也跟着指挥诸人:“大家从院墙跳出去,别管崆峒派的普通弟子,先拿下鲁延绵再说!”

    当下又不少人都跳上墙头。

    这么一来,鲁延绵知道这些弟子支撑不了多久,他知道鲁道南的事情已经辨无可辨,就连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及到他兄长?

    鲁延绵大喝一声:“崆峒派弟子并力向前!拦下这些疯子!”

    说完这些话,鲁延绵竟然不顾自己的弟子在这里和丐帮相抗,自己一个人转身逃之夭夭去了。

    崆峒派的弟子谁都想不到他们的掌门竟然会抛弃他们,一个分神下,被汪九成和朱雀两人联手打得阵法不成阵法,就在他们在鲁道南宅院门口纠缠之时,鲁延绵已经跑得远了。

    此时此刻,鲁延绵再也顾及不到什么崆峒掌门,什么他兄长鲁道南的声名,此刻的他只想保住性命为先,其他的事都可以以后再说。

    崆峒派弟子在他临走之前,受他掌门余威所动,竟然合力拦下了汪九成,鲁延绵心中颇感庆幸,否则若是以朱雀和伏缨这等人的轻功,自己恐怕是难以脱身了。

    武林中崆峒派的名声并不如少林武当或者丐帮那么响亮,但是崆峒派也有崆峒派武功的独到之处,崆峒派起源于陕西平凉境内的崆峒山,崆峒山崎岖险峻,所以生活在崆峒山的人都颇为擅长攀爬山路,而崆峒派数百年来一直生活在崆峒山中,所以对于上下山的功夫更是远超旁人,由此而形成了崆峒派一门特殊的轻功,翻斗功。

    翻斗功并非是翻跟头的功夫,而是上攀如翻,下落如斗,形如猫扑,借助四肢的力量攀爬,落地时双手并用,来缓解落下时力道对双腿的震动,形如狸猫从房梁上落下来时,能够竭力保持四肢同时着地。

    若是在平原和其他轻功较劲时,翻斗功未必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但是在澧州城内,翻斗功却极具优势,其他轻功上房下跳时,为了加快速度,往往是一跃而上,跳下来时也是纵身而落,非常消耗内力,而且跳得次数多了,双腿不免会震得有些麻木。

    鲁延绵虽然提前逃走,却也能够猜测很快就会有人追上来,因此他并不只沿街狂奔,而是遇房便攀上房顶,遇到街道,便从房顶跳下,只见他攀上房顶时,整个人飞跳起身,双手在房檐上一攀,整个人借力便冲上屋顶,三两步跨过别人的屋宇,跟着向下一跳,双手双脚同时落下撑着身子下坠之势,然后起身再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所耗费内力既少,又不用担心双腿震得发麻,很快便让他越过几户人家,来到错综复杂的澧州巷道之中。

    偿若崆峒派的弟子能够再多拦下汪九成等人一会,真能让鲁延绵逃走也说不定,然而鲁延绵舍弃弟子们独自逃生,却让崆峒派的这些弟子们寒了心,一个愣神下,就被汪九成和朱雀冲了出来,丐帮弟子和在场的数百名武林中人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将四五十名崆峒弟子紧紧包围起来。

    朱雀顾不得这些崆峒弟子,毕竟这些人未必知道他们这位新掌门做过些什么,或者他们跟着鲁延绵准备去做什么,不过一群喽啰而已,朱雀要拿的,是这个为了兄长掩饰,包庇罪恶,颠倒黑白的鲁延绵,若不是他自己露出破绽,朱雀尽管在江湖中声名响亮,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去对付崆峒派的掌门,他们毕竟要顾及到影响。

    可如今鲁延绵在得知事情无可挽回的心虚之下独自逃走,事情就是另种情况了。

    决不能让鲁延绵逃脱,否则若让他逃回崆峒派,对闵道子一番花言巧语地掩饰过去,崆峒派和丐帮在江湖中敌对,将会惹来无穷风波。

    朱雀虽然猜测鲁延绵会这么做,依旧是小看了鲁延绵,鲁延绵心中充满了惶恐和愤恨,他在盘算,如果自己返回崆峒,闵道子得知自己和鲁道南犯下的恶行,恐怕绝不会再让他做崆峒掌门的位子,鲁延绵自然也是不愿放弃,所以他打算偿若能够逃出生天,他会直接返回崆峒山,然后出其不意地将闵道子杀了,并嫁祸于丐帮,然后自己身为崆峒派掌门的事便再无人能够撼动。

    并且他鲁延绵还能就此机会,联合和崆峒派交好的江湖中人与丐帮作对,将闵道子的死诬陷到他们身上,这原本就是鲁延绵和鲁道南的拿手好戏,而他也可以趁机混淆是非,将鲁道南犯下的恶行,全都推脱是丐帮在诬陷于他。

    这个一举两得的狠辣毒计,在鲁延绵一边用翻斗功逃亡时,一边就盘算通透。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为了他鲁延绵的锦绣前程,为了他兄长鲁道南的声名,他鲁延绵可以抹杀良心,可以枉顾事实,甚至可以不惜与丐帮为敌,彰显以他为主的崆峒派的实力,借机抬高崆峒派在武林中的地位。

    而一切的纷扰都将过去,险地也将化为机遇,鲁延绵规划着崆峒派的前程,内心为自己的远见而感到兴奋。

    这个世上绝非是好人当道的准则,而是只有像他这种人,才能深知如何活得更好。

    只可惜鲁延绵还是高抬了自己,低估了别人。

    就在他手脚并用地逃走之际,一道人影已经在他身后不远处跟了上来。

    一种让鲁延绵脊背发凉的直觉让他在一间高大的房舍的房脊上停了下来,他回头张望,只见朱雀正站在不远处的房顶上向他看来。

    他来得好快!

    鲁延绵心中砰砰乱跳,他不敢再看,连忙继续施展翻斗功越墙上房,在澧州城内上下攀爬逃窜,可是朱雀就如同跗骨之蛆,始终无法被他摆脱,而是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

    为了拉开和朱雀的距离,鲁延绵施展出浑身解数,一路不敢回头地横冲直撞,终于越过重重阻碍,来到澧州城城墙根上,他不敢从城门逃走,怕看守城门的官兵稍微盘问两句,就会耽搁他逃走的时间,他准备越过城墙而去。

    鬼使神差地,鲁延绵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知道何时,背后已经没有了朱雀的影子。

    鲁延绵心中暗喜,大家都说朱雀的轻功如何厉害,还不是被自己给摆脱了?崆峒派的翻斗功虽然名声不甚响亮,但是在城中攀爬逃走,却是一骑绝尘,绝非其他轻功所能比拟的。

    因为鲁延绵认定已经摆脱了朱雀,所以他也跟着放下心来,准备再次展开翻斗功,只要越过城墙,他鲁延绵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鲁延绵知道城外有一片树林,只要人往树林中一钻,恐怕大罗神仙也追之不及。

    想到这里,鲁延绵后退几步,然后向前疾冲,靠着疾冲之力,他双手双脚并力,就像一只快速向上攀爬的敏捷的狸猫,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城墙上。

    然而还没等鲁延绵双手搭在城墙上,准备翻身上去时,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墙头上。

    是朱雀!

    他并没有被鲁延绵甩脱,而是朱雀顺着他逃走的路线,抢先一步来到这里,并早就上了城墙等候他自投罗网。

    鲁延绵大惊失色,他最后一下没有攀到城墙上,整个人跟着向下摔落。

    而朱雀也从上面跳了下来,头下脚上地跟着他从墙头落下。

    鲁延绵伸出手,准备对跳下来的朱雀实施暗算,只可惜他轻功不如朱雀,武功更不如朱雀,朱雀人在半空中双脚在城墙上一点,整个人忽然加速下落,非但避开了鲁延绵的袭击,反而和鲁延绵并列,朱雀顺手点了鲁延绵身上几处要穴,然后抢先落地。

    等到鲁延绵落下来时,已经变成了一根木头似的,手脚全都动弹不得!

第二百零五章 突遭暗算

    鲁延绵没有了手脚并用地落地技巧,轰的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倒了地上,摔得他几乎骨头也要散架了。

    朱雀更不打话,提起着他便往回走。

    鲁延绵的手脚虽然动弹不得,可是他还能开口说话,他强求朱雀:“朱大侠,我鲁延绵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又何必非要对付我不可?就算我兄长做错了什么事,你们去找他便是,你这么捉着我算是怎么回事?”

    看到朱雀浑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鲁延绵又嚷嚷着:“好歹我也是崆峒派的掌门,你竟然……竟然对我如此羞辱,你不怕我们崆峒派上下要和你拼命吗?”

    前面是晓之以理,后面则是胁之以威,见朱雀还是不加理会,鲁延绵心中恼怒愤恨到了极点,不过他毕竟不是寻常人物,强自压下自己的怒火,转过念头道:“恐怕你们还不知道,我兄长手中有一件宝物,上面隐藏着一套神奇的武功,只要朱大侠肯将我放了,我鲁延绵在此发下毒誓,定然将这件宝物送给朱大侠以作酬谢,如何?反正别人又不知朱大侠追上了我,你放了我,咱们岂非都有利可图?”

    这是动之以利了。

    只可惜朱雀软硬不吃。

    鲁延绵以为朱雀并不相信他兄长那里有件宝物,跟着详细说道:“看来朱大侠是不相信我的话了,我那兄长手中的宝物乃是一根玄铁棍,上面……”

    朱雀淡淡地说道:“这根玄铁棍名叫龙头棍,上面隐藏着一套绝世武功,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丐帮弟子一直捉摸不透武功的秘密,是不是?”

    鲁延绵虽然被朱雀打横提起,但依然身子一震,他惊问道:“这个……这个乃是一件极隐秘之事,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此时已是傍晚,在澧州大街上提着一个人行走已经显得有些耸人听闻,而这个被提着的人还一直啰嗦不休,朱雀嫌他聒噪,不愿再跟他多谈,顺手点了他的聋哑穴,然后背着他向鲁道南家中赶去。

    来到鲁道南家外面街道的借口,朱雀看到街上已经没有了人,他还以为丐帮弟子已经去了城外,正疑惑他们怎么这么快时,鲁道南家中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看来丐帮弟子是将那四五十名崆峒弟子都赶进鲁道南的院子里去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院子里的人如此吵闹,多半是院子里的武林人士让崆峒派的弟子们亲眼去看鲁道南的罪证,又引起了一阵激愤。

    朱雀背着鲁延绵正准备赶过去,忽然,他感觉到背上一震,好像鲁延绵受到了打击一般,朱雀暗叫不妙,他反应迅捷,连忙要将背后的鲁延绵给甩开,这是他全凭着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经验积累下来的感觉,才能做出如此快的反应,但即便如此,朱雀还是慢了一步,因为趴在他背上的鲁延绵距离他实在是太近了,当朱雀将他甩开的同时,鲁延绵一脚踢在朱雀的背上,这一脚踢得猝不及防,朱雀感到背心剧痛,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鲁延绵在后面奸笑了一下,然后锐声响起,朱雀知道他是在用什么兵器刺向自己,他刚遭受重击,受了伤,整个人趴在地上无法反击,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在地上狼狈地滚开。

    这一剑便刺了空,朱雀到了此刻兀自不知道自己封了鲁延绵的穴道,为何他能够自己解开穴道,难道此人一直都在装蒜,直到此刻方才发难?自己真是大意,这鲁延绵乃是偷袭暗算的惯犯,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想要偷袭伏缨和蓝萍,只可惜被伏缨识破,继而让鲁延绵的卑鄙暴露在众人眼前,不得不狼狈逃走。

    既然有前车之鉴,自己怎的还会如此大意,将鲁延绵毫无防备地背在身后?朱雀重伤之余,忍不住暗责自己糊涂!

    容不得他多想,鲁延绵一剑刺空后跟着又是一剑,朱雀只能在地上不停滚动,他心中如同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

    此时不仅仅是朱雀感到震惊,就连鲁延绵心中也是大感惊讶,自己刚才偷袭朱雀的那一脚有个名头,叫做碎石脚,意思是说这一脚连石头都能踢碎,踢在人身上又岂会不死?

    他哪里知道,就在朱雀将他向后抛开的同时,朱雀在自己后背注入了一股真气组成的护盾,所以才能躲过一劫,这也是他久经风险后的自然而然的行为,这种行为已经多次让他躲过灭顶之灾,这次自然也没有例外,可是饶是如此,这一记碎石脚,也让他身负重伤,吃尽了苦头。

    此刻丐帮弟子若是没有将所有的崆峒弟子都赶进鲁道南的院子里,定然会有人看到他这位朱大侠躺在地上,被人用剑刺得狼狈不堪!可是丐帮弟子不愿被街上来往路人看到他们提着刀剑未必崆峒派的弟子,不但会惹起路过行人的惶恐,说不定这些人还会去报官,那就会惹来许多麻烦。

    谁能想到朱雀会在鲁道南家外的街口被人偷袭之后,会到了如此生死攸关的地步呢?

    鲁延绵的剑不断向地上滚动的朱雀刺去,崆峒剑法平时虽然并不被朱雀放在眼里,然而此一时彼一时,此刻的他一边躲闪着鲁延绵的刺杀,一边强行压制住背后的伤势,企图恢复一些内力,能从鲁延绵的剑下逃生,那把剑的剑身明晃晃的,显然是一把十分锋锐的利器,鲁延绵如同发疯一般戳刺,有几次剑刃就和朱雀的面门相差不过分毫!

    看着这把锋锐的长剑,朱雀更感茫然,自己刚开始提起鲁延绵往丐帮分堂赶来时,足以确定鲁延绵身上没有带剑,他手上的剑又是从何而来?

    就是因为他想到了这一点,才能够躲避开一下致命的袭击。

    就在电光火石间,朱雀已经想到鲁延绵定然不是自己解开的穴道,更不可能是自己没有点中他的穴道,因为他对自己最基本的点穴手法还是很自信的,因此便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在背着鲁延绵来到此处时,有人帮鲁延绵解开了穴道!

    想明白了这一点,朱雀已经忍受着背后的剧痛,凝聚起了一点真力,他在闪避鲁延绵的余暇,向四周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让他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座房屋的屋脊上,站着一位身穿道袍的人,此人正出手向朱雀发出几枚暗器,准备配合着鲁延绵的戳刺,一举将朱雀击杀!

    偿若没有这鬼使神差的一瞥,恐怕朱雀连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他虽然躺在地上,但双脚略微用力,腾云功施展出来,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全身向后滑开,恰好避开了那身穿道袍之人发出来的暗器。

    但他虽然躲开了暗器,也避开了鲁延绵刺向他要害的一剑,但鲁延绵眼疾手快,反手一剑向他腿上划拉过去,朱雀倒吸一口凉气,腿上被划开一道伤口,温热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若是周围十分安静,鲁延绵和那身穿道袍的人联手对付朱雀,身在鲁道南家中的汪九成等高手自然会听到一点动静,出来查看,可是此时鲁道南家中不时传来阵阵喧嚣声,所以就算朱雀纵声疾呼,他们也未必能够听得到。

    而朱雀此刻处在生死攸关的境地,哪里还能想到喊人救命的事?他背后受到鲁延绵的一脚重击,本就去了半条性命,如今腿上又受了伤,眼下有两名高手围攻自己,朱雀心中殊不乐观,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看来他朱雀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了。

    屋顶那名道人见到朱雀受了伤,大袖飘飘地从屋顶跳下,夹手夺过鲁延绵手中的剑,对朱雀冷笑道:“枉你自称什么大侠,还不是要死在街边的沟渠里?你胆敢对我们崆峒不敬,今日就教你好好做人!”

    说着,这名道人挺剑向朱雀刺去!

    不知是否回光返照,朱雀心有灵犀,猛然猜到这名身穿道袍之人的身份,他脱口而出道:“闵道子!”

    此人正是崆峒派前任掌门闵道子,他在崆峒山见到鲁延绵在接替他掌门职位在即的时日,忽然率领数十名弟子下山而去,他并不知道鲁延绵过来干什么,怕他会做出对崆峒派不利之事,因此暗中跟踪过来。

    闵道子为人阴鸷狠辣,但有一样好处,就是对崆峒派的声威十分看重,所以才会操纵邪君邢典为他诛除崆峒派的敌手,偿若他发觉了鲁延绵败坏崆峒的声誉,定然不会再让他接受崆峒掌门,只不过他眼看着鲁延绵等人进了澧州城,为了不让鲁延绵发觉自己在跟踪他,等候了一会才进的城,刚刚好错过了鲁延绵率领着崆峒弟子在鲁道南家门口发生的事。

    让闵道子想不到的是,他进城不久,就看到鲁延绵被一个人提在手中,而据鲁延绵和朱雀的谈话中得知,背着鲁延绵的人竟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朱雀!

    如此一来,闵道子又是嫉妒又是吃惊,更因朱雀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着他们崆峒派新任掌门,完全不将崆峒派放在眼里,闵道子惊怒之余,一路跟到这里。

第二百零六章 众叛亲离

    若是换成别人,这么跟踪朱雀,定然会被朱雀发觉,但一来朱雀满腹心事,没有顾及其他,二来崆峒派的翻斗轻功本就是从狸猫攀爬跳跃中演化而来,因此也吸收了狸猫落地无声的优势,闵道子在朱雀身后翻墙上房,朱雀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如此跟踪了一段时间后,闵道子趁着朱雀绝没有想到有人在暗中跟踪的情况下忽然出手,用阴柔内劲弹出石子,无声无息地解开了鲁延绵的穴道,鲁延绵穴道被解开时真气贯通,身子无由地一震,这也就是朱雀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刚要甩开鲁延绵,鲁延绵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使出一招碎石脚来。

    而身在屋顶上的闵道子趁机将剑扔给他,让他趁机宰了朱雀,只不过鲁延绵这个蠢材,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时机,一连刺出十多剑,硬是连朱雀的一点油皮都没有划破,若不是他及时出手,说不定还能让朱雀逃出生天!

    闵道子一怒之下,从房顶一跃而下,夹手夺过鲁延绵手中的剑,自己向朱雀刺去!

    朱雀虽然到了绝境,但就算是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一向不信命的朱雀乎?他的腿虽然受了伤,背后也遭受重击,但双臂还完好无损,他双手撑在地上,艰难地躲闪着闵道子的击刺,然而他仅凭双手撑着地面躲避,行动迟缓了太多,尽管闵道子的武功未必胜过鲁延绵,但朱雀还是被他在肩膀上又划出了一道伤口。

    这么一来,朱雀就算想要为了求生奋力一搏,也是有心无力。

    想着像朱雀这么强的高手,这么有名气的人将要死在自己手中,闵道子得意极了,或者是因为朱雀就是他像成为却成为不了的人,或者他嫉恨朱雀武功比他崆峒派的武功高明,或者他看不惯朱雀如此轻视他们崆峒派,闵道子带着得意和满足,一剑向朱雀的咽喉要害刺去……

    蓦地!一根长到不可思议的棍子突然从另一间屋子的屋顶向闵道子要害刺来,如果闵道子不顾自己安危,坚持着将这一剑此处,那么朱雀定然无幸。

    可是杀朱雀虽然让闵道子感到十分诱人,但总归性命更为重要,闵道子迅速做出取舍,他先放过朱雀,反手向这根棍子砍去,企图先砍断棍子,再取朱雀的性命。

    站在一旁的鲁延绵看到有机可乘,那还管得了闵道子是想亲自出手杀死朱雀,他感到现在正是杀了朱雀最好的时机,趁着朱雀难以反抗,他伸出右脚,使出碎石脚,向朱雀踢去。

    闵道子一剑砍在棍子上,不料这根棍子竟然忽然变软,棍子一段反绕过来,将他的长剑给缠绕卷住,闵道子这一下出乎意料,被吓了一跳,也想不明白为何长剑竟然砍不断这根长棍。

    这哪里是什么长棍,而是一跳长鞭,之因鞭子被贯注了内力,所以才能像棍子一样挺直,在他一剑砍过去时,又忽然变软,将他的剑给卷住,闵道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一松,长剑被长鞭夺走。

    长鞭夺走长剑后并没有缩回,而是仿佛一条长长的手臂抓着剑身,转而向鲁延绵刺去。

    鲁延绵正想着就要取朱雀的性命,哪里想到闵道子的剑会被夺走,并向自己刺来!

    和闵道子的反应一样,鲁延绵来不及去杀朱雀,现行跳开,以躲避长剑的袭击。

    朱雀就这么接连两次死里逃生!

    闵道子和鲁延绵都像看看这个两次坏了他们好事的人是谁,等他们向屋顶看去后,两人都愣住了,闵道子更是破口大骂:“原来是你,邢典,你不想要我们崆峒派的止痛药丸了么?”

    邪君邢典阴恻恻地从屋顶飘了下来,落在他们三人身旁,看着闵道子,邪君邢典嘿嘿一笑道:“我想要止痛药丸呀!”

    闵道子还没看出邢典是在耍他,他骂道:“你这奴才,既然还记得自己受了我们崆峒酷刑之苦,那怎么反而处处和我作对?快给我宰了他!”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朱雀说道。

    邪君邢典微微一笑道:“好!”

    说着他长鞭一抖,鞭子卷着长剑向躺在地上的朱雀刺去!

    朱雀看着邢典向他痛下杀手,心道死在邪君手中,总好过死在崆峒派这两位畜生手里。

    长剑被鞭子卷着刚要刺入朱雀的身子,忽然一个转折,让闵道子做梦也想不到,剑竟然向他刺来!

    闵道子连忙向一旁纵跃闪避,可是鞭子忽然松开了长剑,长剑如同飞矢一般向闵道子射去,闵道子正要继续躲闪,那条长鞭如同一条在空中漂浮的游龙,忽然将闵道子紧紧缠住!

    若是想要从鞭子里逃脱,闵道子也能做到,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然而此刻哪里还有让他挣脱的机会?他那把原本要刺死朱雀的长剑,此刻已经反噬过来,一剑刺入闵道子的肚腹!

    闵道子惨呼一声,一旁的鲁延绵见状一个翻斗轻功使出,跳向一旁的屋顶,然后几个翻腾,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闵道子受伤而独自逃走了!

    闵道子肚子中剑,一时死不了,但是他看着鲁延绵弃他而去的方向,眼睛里流露着无穷无尽的狠毒,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恐怕鲁延绵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而闵道子的这声惨呼,终于传入了鲁道南的家中,汪九成和伏缨两人双双从鲁道南家中冲了出来,伏缨见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朱雀,立刻如强弓射出的箭矢一般,转瞬间来到朱雀身旁,他扶着朱雀坐起身来,问道:“朱雀儿?你怎么样了?是谁对你下的毒手?”

    朱雀忍受着剧痛,明白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捡了回来,他想笑一笑来安慰伏缨,可是他刚一咧嘴,背后的疼痛传来,这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朱雀勉强说道:“我没事……”

    汪九成也紧跟着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忍不住喝问道:“怎么回事?是谁伤得我朱兄弟?”

    随即从鲁道南家中涌出无数丐帮弟子和武林中人,平添了汪九成这一声喝问的声威。

    邪君邢典手中鞭子一抖,松开了闵道子,闵道子又是一声惨呼,一跤坐倒在地,看着刺入腹中的长剑,再也起不了身,可是一时却也死不了,正在大声地呻吟着,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汪九成带着疑惑的神色道:“邪君?……”

    邢典摇了摇头,表示不要误会,朱雀不是他所伤的,他指着闵道子道:“这位就是崆峒派的前任掌门,是他伤的朱雀,我要是再晚来一步,只怕朱雀已经命丧他手中了!对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这闵道子可是在朱雀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落井下石,嘿嘿,真不愧是闵道子!”

    汪九成眼神中露出能将闵道子焚烧成灰的怒火,盯着闵道子问道:“此话当真?”

    闵道子此时命在顷刻,哪里还会在乎汪九成的威胁,他在临死之际,心中忽然想明白了,他对邢典说道:“原来你身上的崆峒酷刑之……之毒已经被解了,怪不得你如今也不将我的话放在眼里了……咳咳……你这个奴才……”

    邪君邢典握着鞭子的手攥得紧紧的,仿佛想起这些年被他呼来喝去的耻辱,立刻就要出手将闵道子宰了!

    但邪君却偏偏忍住了。

    因为他已经看出闵道子此刻命在旦夕,而且声名毁败,如今这么激怒他,就是为了以求速死。

    就算他命不长久,邢典却也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怆,他指着闵道子道:“可怜的东西,我虽然被你操纵如同傀儡,但终于有逃脱你掌握的一日,而你大半生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点点成就,就在今日就在此刻,将会毁于一旦,也不知道你用尽卑鄙的手段,所求的是什么,哈哈,真是可怜亦复可笑,汪帮主,你们看着办吧,我要去崆峒派将那里的一窝蛇鼠全都宰了,以慰那些被迫死在我手中的孤魂野鬼!”

    说完,邢典长鞭一挥,卷住了一户人家屋顶飞挑起来的房脊,用力一拽,人借力飞出,上了屋顶后,邢典又是长鞭一甩,卷住了更远处一棵大树的树枝,然后飞身而去,几个起落后,便不见了踪影。

    听到邢典要去灭了崆峒,闵道子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变得气息奄奄,他知道邪君的性子,这些话绝非虚言恫吓,而且也没有必要再虚言恫吓了。

    汪九成来到闵道子身旁,看着他肚腹间插着的一把剑,刚想叱责闵道子的卑劣行径,又改口说道:“咦,这把剑就是崆峒派的剑啊,难道闵道子是自刺的?可是良心发现了?”

    尽管朱雀身负重伤,但依然被汪九成的话给逗笑了,他哈哈大笑时牵动了伤口,苦着脸说道:“汪大哥,你再这么挖苦他几句,恐怕你兄弟我就要笑死在他前面了。”

    汪九成叹道:“似他这等人,就不该活在世上,看他如此痛苦,不如让我汪九成做做善事,帮他了结了苦楚吧!”

    说着,汪九成一掌击在闵道子的天灵盖上,闵道子眼神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似乎是心有不甘,又似乎是在感激汪九成,又似乎带着对这世间的愤恨……他眼神中的光芒逐渐消散,接着身子歪倒气绝。

    这时鲁道南家门口传来一阵悲呼:“师父!”

    “掌门!”

    “师叔!”

    原来是那些崆峒派的弟子得知闵道子的死讯,纷纷跑了过来。

第二百零七章 何罪之有

    闵道子为了崆峒派在江湖中的声誉,不惜做出不齿于人的事,用崆峒酷刑挟制邪君邢典为崆峒派除去强敌,疑心新任掌门会做出不利于崆峒派的事,不惜亲自跟踪,只因朱雀对鲁延绵不敬,他甚至做出偷袭朱雀,落井下石地想要杀了朱雀等诸般恶毒行径。

    可是在崆峒派弟子们的心中,闵道子却是他们的顶梁柱,是他们崆峒的柱石,是他们的师父,师叔,师兄弟,是他们的亲人。

    因此哪怕是一个恶人,在恶人的亲人眼中,他也是个好人。

    一众崆峒派的弟子大哭一场后,他们站起身来,为首的几名崆峒首脑来到汪九成和朱雀身前道:“我们掌门人做出如此品行不端之举,有汪帮主和朱大侠以及一众江湖朋友为见证,有鲁道南家中证物凿凿,我们不敢为其推脱,但是我们先帮主不知做了什么,竟至于必须以死谢罪的地步?”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在问询,实际上有责怪之意,汪九成冷哼一声将要说话,朱雀则伸手拦住汪九成,怕他说出什么难听的,就算闵道子所作所为再不对,然而人已经死了,再痛骂他几句虽然也无关痛痒,可是汪九成身为丐帮帮主,金口一开,只怕丐帮和崆峒以后将会结下解不开的死仇。

    朱雀忍着身上的伤痛说道:“闵道子做了什么,看来你们并不清楚,此事回头我再单独跟你们说,这里人多,说出来恐怕不太方便。”

    听了朱雀的话,这几人你眼望我眼,都感觉朱雀话里有话,摆明了闵道子也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只不过不愿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让原本就无颜面对武林的崆峒派更加雪上加霜。

    汪九成见这些人还在犹豫,忍不住喝骂道:“奶奶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鲁延绵跑了,老子找不到他,掌门有罪,难道不需要弟子代受责罚么?”

    听到汪九成的恫吓,这些崆峒弟子只得乖乖老实下来,打消了企图为闵道子报仇的念头。

    今日崆峒派栽了个大跟头,所有崆峒派的弟子都感到脸上无光,他们大都惶惑不安,有的人借着闵道子的死为因痛哭流涕,实则在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数百人站在街上连路都堵住了,而且惹来不少人的围观议论,汪九成道:“大伙儿先回鲁道南的院子里,在这里说话不免有些不太方便。”

    崆峒派弟子见状,也只能先抬着闵道子的尸首跟着过去,朱雀则由伏缨和几名丐帮高手搀扶着到鲁道南的屋子里躺着,几名携带金疮药的丐帮弟子不等汪九成吩咐,便主动给朱雀包扎起伤口来。

    汪九成进去查看朱雀的伤势,见他除了背上中了碎石脚的伤势十分严重外,肩上和腿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汪九成愤愤地说道:“鲁延绵这狗贼,亏得他还有脸接任崆峒掌门,竟然对朱兄弟下此毒手!”

    朱雀心道,应是毒脚才准确,他苦笑着说道:“咱们揭破了他的真面目,让他再无颜留在崆峒派,使他无法依仗着崆峒派的势力祸乱江湖,对武林来说,总算是一件好事,汪大哥应当感到庆幸才是。”

    汪九成啐了一口表示对鲁延绵的不屑,他看着丐帮弟子帮朱雀包扎好外伤后,又用真气帮朱雀疏通背后内伤的淤塞之处,朱雀受伤甚重,但经过汪九成内力的协助,以及他自身内力的配合下,打通了不少经脉,吐出了一口黑血,伤势大减。

    伏缨站在一旁说道:“你小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然饶不过崆峒派的那些狗贼们!”

    朱雀笑了笑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汪帮主,外面那些人都是冲着咱们来,你出去招呼他们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汪九成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真的没事了?”

    朱雀甚至从床上下来,并且站起身来,对他说道:“除了背后还有些疼痛外,外伤都有些发痒了,想不到你们丐帮的金疮药如此灵验。”

    见到朱雀没什么大碍,汪九成又嘱托了几句,这才走了出去。

    回到鲁道南的院子里,汪九成环顾四周,朗声说道:“今日大伙原来辛苦,我们丐帮已经准备好了酒肉,此刻咱们都应该吃上了,却被这些狗崽子们搅和了,不过不要紧,现在城门还没关,大伙跟我一起到城外柳林边,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武林中人大都喜欢热闹,这个提议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尽管他们看到崆峒派前任掌门刚刚横死,心中受到震动,但同醉共饮的兴致却丝毫不减,当下由汪九成领头,除了一些留在鲁道南家收拾后事的丐帮弟子外和崆峒派的人外,其他人都跟着以汪九成为首的丐帮弟子离开了这里。

    汪九成原本要朱雀也跟着去的,朱雀拒绝了:“咱们吃酒的机会还能少了?现在崆峒派的事还没有了结,我得留下来跟他们说清楚,汪大哥先去吧。”

    汪九成道:“恐怕我们喝酒得喝道半夜,你这里的事若是忙完了,可以到城外的柳林边去找我们,还有,为了防止那些崆峒派的人不安好心,我会留下一部分丐帮好手,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防止他们暗中害你。”

    朱雀答应下来,他现在伤势好得多了,偿若崆峒派弟子想要对他不利,他就算打不过,逃也能逃得脱。朱雀留了下来,准备和崆峒派弟子讲明闵道子的行径,处理这里的后事,伏缨见朱雀没走,也跟着留下,蓝萍见到这么多人感到有些害怕,形影不离地跟在伏缨身边。

    汪九成招呼着武林中人向城外行去,尽管天色已至黄昏,可是街上路人依旧不少,他们见到一大帮叫花子,带着数百名武林人士浩浩荡荡地走着,无不感到惊讶,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守城门的官兵见到这么人出城,都提高了戒备,毕竟最近义军在中土搅得狼烟四起,谁知道会不会有义军的细作夹在其中,准备给他们来个里应外合?看到这些酒囊饭袋的官兵警惕的样子,聂寒冰只得出面跟他们解释,幸而这些官兵大都认得聂寒冰,由他担保不会出事,这些官兵才松了一口气。

    汪九成和这些武林中人出城去喝酒时,朱雀和伏缨等人在鲁道南家中说话,院子里崆峒派弟子还在为闵道子的死而哭个不休,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哭闵道子,还是在哭崆峒派的不幸,亦或是在哭他们自己今后的前程。

    朱雀走出去对他们说道:“丐帮弟子出去买棺木去了,准备收敛这些尸首,你们难道不想跟着去买副棺木,将闵道子收敛了么?”

    崆峒派弟子商量了一番,谢过朱雀的提醒,派出几人出去买棺材去了。

    朱雀和伏缨来到院子的角落里,问起刚才的事。

    伏缨道:“你出去追鲁延绵的时候,我原本也要跟着去的,可是我又怕蓝萍在混乱中遭人毒手,便又折回,护着她鲁道南的恶行跟大伙儿说了,幸而蓝萍记得鲁道南身上的一些相貌特征,让鲁道南就算在这里,也是无可辩驳,几百名武林同道都感到自己被这位湘西君子蒙骗,气恼之下,就要向那些崆峒派的人动手,若不是汪帮主拦着,恐怕这些崆峒派的人都要遭殃了。”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看着蓝萍说道:“若不是为了你,我跟过去,朱大侠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了。”

    看着蓝萍惶恐的样子,朱雀柔声安慰:“别听他瞎说,他要是丢下你不管不顾,万一你受到什么伤害,他又会反过来责怪我。”

    蓝萍道:“都是我不好,唉,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我先回去吧,这么晚不回去,爹在家里也会着急的。”

    伏缨连忙阻拦道:“那人面兽心的鲁道南还在外面逍遥法外,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你现在回去岂非危险?等我将这里的事处理完了,还是由我亲自护送你回去的好。”

    蓝萍知道他所言是实,一时不敢再提回去的事。

    很快,一具具的棺木送进鲁道南的院子里,死了这么多人,若非鲁道南家中的院子大,也放不下这么多棺材,只不过鲁道南家中的地面都被武林中人掘地三尺,棺木放不太平稳。

    收敛了闵道子的尸首后,几名崆峒派的长辈过来跟朱雀说话,见到伏缨和蓝萍在旁,又欲言又止。

    朱雀知道他们担心闵道子的事被更多人知道,便让伏缨带着蓝萍先回屋。

    一名崆峒派的老人对朱雀躬身施礼,朱雀连忙回礼,此人说道:“我们崆峒派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丑事,只怕以后再难立足于江湖,闵师兄的所作所为,朱大侠帮着遮掩,算是给我们崆峒派留下一丝延绵,我苍穹子在此谢过朱大侠了。”原来此人是闵道子的师弟,叫做苍穹子的。

    朱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苍穹子接着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想糊里糊涂地,希望朱大侠能够将闵师兄的所作所为告知我们,也让我们可以引以为戒。”

    说到底,他们还是想要知道闵道子究竟犯下了什么事,需要以死谢罪。

第二百零八章 销声匿迹

    闵道子的恶行,要从邪君邢典说起,朱雀不信他们毫不知情,因此只提点了几句,他们就晓得朱雀他们已经知道了闵道子借助邪君邢典杀人一事。

    苍穹子叹道:“虽然这么做并不道德,但邪君当年名声不佳,闵道子师兄这么做,也算是为民除害,让江湖百姓少受邪君的迫害,功过也算可以相抵了吧。”

    朱雀听他对闵道子的分辨,冷笑道:“邪君邢典虽然声名狼藉,可是据我所知,邪君邢典并未真正做过什么真正的恶事,而号称湘西君子的鲁道南,以及鲁延绵,他们的恶行你们已经知道,不需要我再赘述了吧?可知一个人的名声和他的人品完全是两码事,而且闵道子用崆峒酷刑这等毒刑操纵邪君四十多年,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这且不说,鲁延绵今日偷袭那位姑娘不成,这些都是你们亲眼所见,不容狡辩,我去对付鲁延绵时,也被鲁延绵偷袭,闵道子和他一起趁我被偷袭受伤时要置我于死地,幸亏邪君邢典亲自赶来,否则我也不能站在这里跟你们解释他的行径了,对了,闵道子肚腹上致命之伤乃是邢典所刺,我想这就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闵道子是否罪该致死,恐怕只有老天爷说了才算。”

    几名崆峒派的弟子看着朱雀虽然受了伤,然而一番凛然之辞,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朱雀所言,想不到闵道子竟然是这种人,而邢典是如何摆脱崆峒酷刑的,他们想不出来,也没有多问,怕朱雀会认为他们不安好心。

    苍穹子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闵道子的棺材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谢过朱大侠对闵师兄的回护之心,希望朱大侠看在我们崆峒派最后一点颜面上,别将闵师兄的事传扬出去,我苍穹子在这里谢过朱大侠了。”

    说着,苍穹子就要给朱雀跪下,朱雀连忙将他扶起,这一下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口,痛得他眉头大皱,他说道:“闵道子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既往不咎,因为会有邪君邢典来跟你们清算,可鲁延绵现在还逍遥法外,以及他兄长鲁道南二人,我朱雀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苍穹子知道朱雀嫉恶如仇的性子,他也不敢奢望请求朱雀等人放过鲁延绵一把,毕竟他和鲁道南兄弟二人犯下的罪行绝无可恕,只得点头认可。

    话说到这里,双方都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气氛显得十分尴尬,苍穹子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脸面再留在这里,朱大侠,山高水长,我们这就别过。”

    朱雀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苍穹子看着闵道子的棺材道:“自然是回崆峒山了,崆峒派声誉虽然毁宰了鲁延绵手中,但我们毕竟是百年基业,总要苦苦支撑下去。”

    朱雀叹道:“我若是你们,就绝不会现在回去。”

    苍穹子问道:“为什么?”

    朱雀得知他们还不知道邪君邢典说要血洗崆峒派,他们此刻回去,岂非正好能跟邪君邢典迎头赶上?邪君邢典虽然答应自己不再滥杀无辜,可是对他来说,崆峒派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说不定崆峒一派会在他手里灭了门。

    想起崆峒派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朱雀忍不住心中一寒,由此推断,这些崆峒派的人对于邪君邢典所遭受的折磨应当全都知道,而已苍穹子为首的崆峒派弟子却假做不知,故意来问自己原由,可见这些人真是死性不改,还想着瞒混过去,以为自己不知道邪典的事。

    那么邢典真要灭了他们的门,他们也不是全然无辜了。想到这里,朱雀意兴索然。

    苍穹子不解其意,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去?”

    朱雀想了想,还是提点了他们,因为他不相信所有崆峒派的人全都居心叵测,毕竟像鲁延绵和鲁道南这种阴险之辈为数不多,他说道:“你们只要知道邪君邢典不但功力恢复,而且更胜从前那就够了,他此刻已经赶去崆峒,扬言要杀尽崆峒派的人,我相信他所言非虚,只怕崆峒派仅剩下你们这些人来延续香火了,如果你们再出了什么事,只怕这世上便再无崆峒派了。”

    苍穹子等人听到朱雀的劝告,脸上都变得毫无血色,顿了顿,苍穹子对朱雀说道:“多谢朱大侠的良言警告,我们崆峒派对于朱大侠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希望朱大侠伤势早日痊愈,一生顺遂,我们这就告辞。”

    朱雀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什么客套话也都懒得说了。

    苍穹子让崆峒派的弟子抬起闵道子的棺材,一帮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鲁道南的家。

    此时留在这里的丐帮弟子已经将所有的尸首都装进了棺材,朱雀这才看到还有两名武林中人没有跟着汪九成去吃酒,是以前飞鲨帮的帮主万里行,以及他的朋友,万里行趴在棺材上痛哭不已,他朋友一边劝慰着他,一边委托丐帮弟子去雇了架马车,将万里行女儿的棺木拉走,两人也跟着离去。

    鲁道南院子里密密麻麻地放着二十多具棺材,看着也都瘆人,蓝萍害怕,朱雀让伏缨去送蓝萍回家,伏缨放心不下朱雀,朱雀道:“我伤势已经无碍,况且现在还有丐帮高手在,谁敢这时候来找我朱雀的麻烦?你嫂子此刻在客栈里,光凭她,只怕也没几个人敢跟我动手。”

    伏缨见他如此固执,只得说道:“那好,我先送蓝萍姑娘回去,然后立刻回来,你可要好好养伤,咱们还要去找龙头……”

    没等伏缨说完,朱雀就打断他的话:“你放心吧,速去速回,小心安排好蓝姑娘,别让她再遇到鲁道南那畜生。”

    伏缨答应了,连夜带蓝萍出了城。

    等伏缨走后,朱雀也在这里待不住了,他跟丐帮弟子告辞,要回客栈休息,丐帮弟子受汪九成所托,要好好看护朱雀,怎能让他独自离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如何跟汪九成交代?

    可是朱雀受伤后,非常想和伊雪待在一起,去意甚决,丐帮弟子见状,只能让几名丐帮高手护送他去了客栈。

    回到客栈,伊雪见到朱雀身上的伤,吓了一跳,连忙询问怎么回事,朱雀大致跟她解释了一下,并安慰她伤势不重,伊雪见他脸色苍白,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现象,但见他中气充沛,便侍候他吃了饭,为他清洗了身上的血迹,让他早早到床上休息去了。

    朱雀不知道的是,为了防止夜里有人对他不利,丐帮七八名弟子守候在客栈外面,一直守候了一夜。

    翌日早上,湘西君子鲁道南恶行已经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就连官府都知道了,派来官差到鲁道南家中查探,看到一院子二十多具棺材,都深受震动。

    丐帮弟子乐得由官府接手,此事影响很大,而且影响恶劣,澧州知州怕此时影响他的仕途,硬是要将此事瞒下来,只可惜他瞒得过朝廷,却瞒不了百姓,鲁道南的事早就有武林中人散布开来。

    此事难免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这也是朱雀预料中的事,只不过他担心鲁道南因此隐蔽不出,他的死活并不重要,但龙头棍却是非要找到不可,还有鲁延绵,他和鲁道南蛇鼠一窝,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祸事,此人一日不除,朱雀心中一日不安。

    只不过鲁道南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只怕一时找不到他们。

    汪九成昨夜喝得酩酊大醉,很多武林中人吃饱了酒,连夜离去,汪九成和一众丐帮弟子幕天席地,在郊外荒野中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了一觉,到了日上三竿时,他们才返回城中,汪九成回到分堂不见朱雀,得知朱雀在客栈,又匆匆来到客栈去看朱雀的伤势。

    经过一夜的休息,朱雀的皮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背后的伤势虽重,但也在好转,汪九成又给他体内输入了一些真气助他疗伤,可以想见,要不了三五日,朱雀的伤就能痊愈。

    汪九成为了朱雀,在澧州城留了三日,直到伏缨回来,此时朱雀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汪九成这才放心离去。

    此时江湖上人人谈论的都是鲁道南的事,伏缨问朱雀:“要怎么找到鲁延绵和鲁道南这两只畜生呢?”

    朱雀想了想道:“我看鲁延绵定会返回崆峒山,因为崆峒派又不少镇派之宝,他虽然不会被崆峒派的人认作掌门,可是他就这么被扫地出门,恐怕心中绝不甘愿,说不定他还想要再借住邪君重新接管崆峒,而鲁道南如今如同过街老鼠,不会公然露面,只怕他也会和鲁延绵待在一起。”

    伏缨愕然:“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去崆峒一趟了?”

    朱雀想了想说道:“现在距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能不能找到龙头棍,就看能不能找到这两人,希望老天开眼,能让咱们解决此事后,还来得及去处理慕容寒山的事。”

第二百零九章 崆峒山下

    伏缨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红缨公子在江湖上的声誉愈隆,已经不需再看别人对他的评价,而是要看自己对自己的印象。

    自从踏足江湖一来,伏缨可说言出必践,他的金手门要求将偷来的东西至少要分给穷人七成,自己最多留三成,伏缨却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每次分给穷人的财物,都要占到他偷来的八成,甚至九成以上,有时候甚至只给自己留下一些仅够为生的银钱就够了。

    数十年来,伏缨时常为自己所作所为感到骄傲,认为自己活人无数,积累了不少阴德,唯一令他感到遗憾的,就是曾经答应过空正方丈为少林找回龙头棍。

    当时空正方丈也并没有要求他和朱雀非找到不可,只不过是摆脱两人留神,有机缘的情况下,就帮少林拿回去,就算拿不回去,少林也不会对两人有何怨言。

    可是伏缨当年承少林方丈看得起,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帮方丈找回这根龙头棍,以伏缨的本事,他想着此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这件事足足困扰了他三十余年,甚至空正方丈早已圆寂,他还是徒劳无功。

    如今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不过他看着朱雀尚未痊愈的身子,也不知道朱雀是否也下定决心非要找回龙头棍不可,因此这件事就几乎成了伏缨自己的私事。

    而为了他的私事,为了他心中安宁,要受伤的朱雀陪他一同去冒险,怎么说都显得他伏缨不太地道,因此他对朱雀说道:“既然你伤势未愈,我一个人也去得,难道我红缨公子的名头是浪得虚名的么?”

    朱雀失笑道:“自然不是,不过你红缨公子不是浪得虚名,人家邪君邢典更不是浪得虚名,你没见丐帮汪帮主见到邢典都以一副晚辈自居,可是邢典还不是被鲁延绵玩弄于股掌之中?若不是他恰好遇到了我和汪帮主,恐怕还没有复仇之机呢,况且我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从这里到崆峒千里迢迢,等赶到崆峒派时,我的伤势还能不彻底痊愈?”

    伏缨听他语带调侃,但话语中担心他出事的殷勤关切之情却流露无疑,他心中感到,对朱雀说道:“好,咱们是好兄弟,就同生共死,再去行险一趟!”

    朱雀脸色一沉:“还没出发,你就生啊死啊的,多不吉利,快吐口唾沫!”

    他素来不信鬼神,但如今年纪大了,就刚刚经历生死之劫,竟然说起吉利不吉利来。

    伏缨也没有违拗他的意思,向一旁连吐了三口吐沫。

    伊雪得知朱雀和伏缨要去崆峒派找鲁延绵,担心朱雀安危,非要跟着一起去,却遭到了朱雀的拒绝。

    朱雀对于此行,心底有一股不祥之感,不想伊雪跟着去冒险,便跟他说道:“天下间,偿若还有我朱雀和伏缨两人联手都解决不了的事,那也一定不会是崆峒派这件事,况且万一真有什么难缠的大对头之类的,你说到时候我是保护你为重,还是对付大对头为重?”

    伊雪却不听这些,非要跟着去不可,朱雀一连劝了她好半天,让她笃信她跟着只会给两人带来负担而不是帮忙,并且他和伏缨两人联手之默契,江湖上再无人能比,伊雪跟着只会让他们这份默契生出罅隙,说得唇干舌焦才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朱雀和伏缨都是坐言起行之人,有了决定后,朱雀让伊雪好生留在澧州城等他回来,接着和伏缨一起去了丐帮分堂,毕竟朱雀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鲁延绵和鲁道南两人还不知伏缨才是揭破他们伪君子面具的重要之人,所以朱雀认定他们如今定然愤恨交迸,将矛头指向朱雀,而伊雪身为朱雀的女人,自然也会受到威胁。

    来到丐帮分堂,朱雀将眼下形势跟堂主聂寒冰分析过后,让聂寒冰阻止丐帮高手在伊雪居住的客栈附近护佑着她,知道朱雀和伏缨两人回来为止。

    聂寒冰自然当仁不让地答应了,他还说:“朱大侠和伏公子请放心,若是朱夫人在澧州城受到了什么委屈,我聂寒冰提头谢罪就是!”

    朱雀听他罚下这么重的誓言,心中跟着踏实起来,他奉劝聂寒冰:“偿若澧州附近有了鲁延绵或者鲁道南的行踪,聂堂主千万不要客气,直接扑杀就是,这两兄弟都是善于颠倒黑白的高手,一不留神就容易着了他们的道儿。”

    聂寒冰答应了,几人又相互嘱托了几句,朱雀和伏缨这才辞别。

    离开澧州城时,伏缨花重金买了两匹好马,伏缨原打算让朱雀坐马车的,毕竟马背上十分颠簸,怕对他伤势不利,朱雀坚持着骑马,嫌马车太慢,伏缨没办法,只好买了两匹上好的马,这两匹马奔驰起来十分平稳,纵马疾驰时十分舒适,朱雀让自己的马跟在伏缨的马后面,自己甚至不用看路,在马背上都可以打坐练功,让伏缨感到这两匹马物超所值。

    一路无话,这一日,两人来到距离崆峒山山脚下的一个村庄,此时正值盛夏,灾情虽然减轻了些,但西北之地,依旧是数百里范围内都是赤土一片,唯有这崆峒山是个例外,山上树木茂密,靠山而活的村民也不至于需要逃荒而流离失所。

    村庄不大,寥寥数十户人家,村前一条山溪流过,村后有几排白杨,偶尔能听到村中鸡鸣狗吠之声,显得十分宁和。

    朱雀和伏缨来到这座村子时,都感到饥肠辘辘,听到鸡鸣声更是难忍饥火,心中都已经勾勒出一盆肥美烧鸡的图画,朱雀的伤势早已大好,两人在村前下了马,因为日头毒,村子里的人都在屋中躲避烈日,听到两人的马蹄声,这才有两人出来张望。

    伏缨牵着马和村子里的人打了招呼,想要出钱让他们给自己做一顿饭吃,一户村民看在他们白花花的银子份上,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当即招呼婆娘烧锅杀鸡,忙得不亦乐乎。

    朱雀和伏缨两人在村民院子里捧了一堆草料喂马,然后和村民说话,得知这个村子叫做铜鼎村,村名来源于一个传说,传说上古时期,黄帝慕名来崆峒山求仙,得到了广成大仙的点拨之后,命人在山中开采铜矿,并用开采出来的铜铸了一口青铜鼎,最后黄帝求仙的诚意打动了巨龙,巨龙前来接应黄帝到天上去,黄帝的臣子们不舍得黄帝离去,甚至和巨龙拉扯起来,有的拉断了龙须,有的蹭破了衣服,但黄帝还是乘龙而去。

    这自然只是个传说,不过崆峒山产铜倒是真的,只不过这么多年,山中的精铜都被财得差不多了。

    崆峒山中的木头生火很旺,村民夫妇很快做好了饭菜,令朱雀和伏缨略感惊喜的是,这户村民家中竟然还有一坛藏酒,只不过这酒埋在地下久了,价钱不菲,伏缨花了大价钱给村民,这才买下了这坛酒。

    对于疲惫的赶路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顿酒肉更为吸引人的了,两人连说话都顾不得了,狼吞虎咽,很快将酒肉全都一扫而空,之后两人喝着崆峒山特产的小叶子茶,感到说不出的惬意。

    喝完茶,朱雀又和村民攀谈起来,他问村民知不知道山上的崆峒派,村民连连点头:“崆峒派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我们和崆峒派为邻,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听到村民的回答,朱雀和伏缨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中的疑惑,因为邪君邢典信誓旦旦地要赶到这里,准备灭了崆峒派,如今从村民的言谈中,显然崆峒派并没有遭受到什么重大的打击,又或者是崆峒派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是这个村民并不清楚。

    伏缨问道:“最近这几日,你们可曾听到过有关崆峒派的什么消息?”

    村民怔了怔,对伏缨说道:“这事我不太清楚,你们要想知道,不妨去问问村中的虎子,他对崆峒派的事知道的多些。”

    朱雀问道:“虎子是谁?”

    村民道:“虎子就是我们村里最有本事的人,他有一手打猎的好本事,经常能够打到老虎豹子之类的,然后剥了虎皮豹皮卖给崆峒派的人,他们给的价钱很高,有时候我们在山中挖到了野参,也都会卖给他们,只不过我们都不如虎子去得勤。”

    朱雀和伏缨算是明白了,虎子就是村中打猎打得好的猎人,经常和崆峒派有来往,两人问清了虎子家的位置,然后跟村民道别,前去虎子家打听打听有关崆峒派的事。

    不过两人却在虎子家门口吃了个闭门羹,问起虎子隔壁的邻居,说是虎子在三天前就已经去了崆峒派,至今未归。

    朱雀和伏缨都感到崆峒派还是出事了,否则怎会三日都回不来,两人问清了崆峒派的所在,是在崆峒山的南面,两人从东边过来,所以并没有遇到崆峒派的人,当下两人直接赶去崆峒派,准备一探究竟。

    从铜鼎村到崆峒派并没有多远,约么二十多里路,只不过崆峒山崎岖难行,就算是在山脚下,也是一脚高一脚低的,两人怕山上尖石损了马蹄,所以都是牵马而行。

    等来到崆峒派门户前时,太阳都快落山了,晚霞笼罩在崆峒派的房舍楼宇上,照应得琉璃屋瓦色彩斑斓,如梦似幻。

第二百一十章 凭空消失

    崆峒派野心勃勃,想要成为和少林武当以及峨嵋齐名的大门派,只不过少林武当甚至峨嵋,之所以在江湖上地位尊崇,那是千百年来声誉所积,崆峒派立派不过数百年,又地处偏僻,想要赢得武林中人的尊崇,那是加倍的不易。

    到了闵道子这一代,他通过崆峒酷刑控制了邪君,将和崆峒派作对的一些人全都除去,下一步就是广招弟子,教习他们武艺,然后派遣他们多参与中原武林的事务,提高崆峒派的影响力,进而提升崆峒派在江湖中的地位。

    只不过再急也需要一定的时日,闵道子等不及看到崆峒派的辉煌,就遇到了他无法战胜的对手,那就是衰老,他心中虽然不甘,但为了崆峒派的长远,还是将掌门之位传给了鲁延绵。

    闵道子之所以看重鲁延绵,除了鲁延绵的武功甚至超过了他这位师叔外,更重要的是他兄长鲁道南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湘西君子,以鲁道南的声望助推崆峒的发展,当会更令人尊重。闵道子的想法没错,只可惜他看错了人,鲁延绵如何倒在其次,鲁道南却因为自己恶行的暴露,而将崆峒派拖入无法翻身的深渊。

    只怕闵道子做梦都想不到他一生兢兢业业为崆峒奉献,临终却求全得毁,整个崆峒派都败坏在湘西君子手中。

    偿若闵道子在天有灵,恐怕也是魂魄难安。

    朱雀和伏缨两人此刻正站在崆峒派的门户外,为了彰显崆峒派的气魄,崆峒派门户的大门休憩得尤其宏伟壮观,两根高达三丈的石柱上横着一块巨石,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将巨石放在石柱上的,巨石上雕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崆峒”,让人一见便会心生敬仰。

    只不过朱雀和伏缨此刻心中半点敬仰之情也无,反而因此感到一股寒意,因为夜幕降临之际,通常都是做晚饭之时,崆峒派虽然修道,却也要一日三餐,但此刻的崆峒派阴沉沉的,透露出一股死寂。

    崆峒派的山门前有拴马桩,朱雀和伏缨两人将马系在这里,然后展开轻功向崆峒派屋宇行去。

    进了崆峒派的山门,就是一道长长的石阶,石阶并不陡峭,而且很宽,走起来十分舒适,两人展开轻功,很快来到崆峒派的大堂,崆峒派的大堂乃是一栋宫殿似的建筑,也是十分宏伟,宫宇的大门敞开,里面黑乎乎的,若是在平常时期,定会有崆峒派弟子掌灯,但此刻的大堂中死气沉沉,除了昏暗外,还没有一点人气。

    两人进入大堂,见到大堂靠近北墙立着一个泥塑的神像,两人都不认得这是什么神像,朱雀站在大堂中间的空地转着身子查看,伏缨则展开踏月功在大堂四周寻觅,最后两人都确定大堂里并没有第三人。

    出了大堂,朱雀看崆峒派房屋重重,怕得有数百间,两人一起寻找,不免耽搁时间,所以朱雀决定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分开搜索,看看崆峒派门户里还有没有活人,就算是见到一具死尸也好,也可因之查探出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伏缨有些不放心朱雀,他说道:“依我看,邪君邢典恐怕早咱们几日来到这里,早就将崆峒派的人全都杀得干干净净了,咱们就算去找,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朱雀心中颇认同伏缨的说法,不过他还是说道:“看崆峒派的气势,门派中只怕有数百人,那邢典又非神仙,怎能一举全都是杀得干干净净?总会有幸免于难的幸存下来的人吧?”

    伏缨叹道:“有时候你想法惊人,令人钦佩,有时候又像脑子里少了根弦,就算在邪君邢典大开杀戒时有幸免于难的崆峒弟子,那还不得被邢典杀人的残酷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恐怕早就跑到几百里开外了。”

    朱雀反问道:“你这么精明,那你来告诉我,这些人是否被邢典杀光的,又是怎么杀光的,尸首又在什么地方,那鲁延绵和鲁道南是不是在这里,龙头棍又放在何处?”

    听到朱雀一连串的问话,伏缨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答应了朱雀分头行事的建议,他从东边搜起,朱雀从西边搜起,两人无论有没有结果,最后都一起到崆峒派北边的一座塔下集合。

    偿若两人中谁发现了重要的线索,立刻用真气喊话,让对方过去。

    约定好后,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色昏暗,山中更是黑得快,崆峒派数百间房屋坐落在崆峒山南面的一片山坡上,栉比鳞次,影影绰绰,仿佛无数张牙咧嘴的怪物,比之房舍,更黑的门洞则是怪物的嘴巴,等待着吞噬他们。

    伏缨从东边的屋子一间一间地查找起来,崆峒派的弟子仿佛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似的,屋内摆设物件一如平常,只是没有人,伏缨踏月功施展出来,行动迅捷,很快查探过了十多间屋子,皆是如此。

    虽然不知道朱雀是否一间间地查探,伏缨首先不耐烦起来,他觉得这事在浪费时间,因此他纵身跳上一间屋子的屋顶,然后觑准另一栋高大的房舍,纵身跃上房舍的屋顶,崆峒派屋顶的房瓦都是用琉璃做的,除了皇宫外,只有一些庙宇和道观才用得上琉璃瓦,崆峒派用琉璃瓦,若不是因为他们十分有钱,那就是为了摆谱了,伏缨认为还是摆谱的可能性高些。

    他不知道的是,崆峒派以琉璃瓦做房顶,既不是因为十分有钱而铺张浪费,也不是为了摆谱,而是崆峒山附近盛产琉璃,琉璃瓦并不像中土那样珍贵,而且因为琉璃光滑,雨雪难在上面存留,所以他们才用琉璃为瓦。

    琉璃瓦十分光滑,这就有了另一个好处,那就是让寻常的夜行人难以在上面立足,伏缨自然不是寻常人,在屋顶行走如履平地,他登高望远,看到西面房舍中映出火光,正要准备提醒朱雀那边有人时,他豁然发现那道火光在各个房子里来回移动,速度极快,伏缨顿时醒悟,那道火光多半是朱雀自己打的火把,他自嘲了一番自己大惊小怪,然后俯瞰崆峒派的房舍。

    天色已经尽黑,而崆峒派这么多房屋内连一点灯光都没有,崆峒派的弟子又不是瞎子,晚上不点灯,自然是他们不是死了,就是离开了,而他们现在不见人影,绝不是巧合,而是和邪君邢典脱不了干系,多半是被邪君邢典宰了。

    想到这里,伏缨哪还有功夫逐间屋子搜寻,他在屋顶展开踏月功,疾驰如飞,崆峒派的房舍十分密集,伏缨几乎没有落地之时,他从一间房子的房顶跳到另一间房子的房顶,当然,他也不是应付官差,在他疾驰之际,他也留神倾听,四周有没有人说话或者走动的声音。

    就这样,伏缨一直来到崆峒派后院的宝塔处,就连一丝有人互动的迹象都没有发现,崆峒派后院有一座用石头砌成的石塔,石塔共有五层,而且因为石塔靠近山头,所以在五层石塔上,甚至已经超过了山头的高度,能够看到很远的地方。

    伏缨更无丝毫犹豫,顺着石塔的石梯,转瞬间就来到五层高塔处,他站在高塔向下张望,伏缨身为金手门的弟子,眼力惊人,尤其夜视功夫是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伏缨凝聚眼力环顾整个崆峒派,除了西边朱雀打着火把一点点地在搜寻着外,其他地方全都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想象着邪君在他们前面来到崆峒派大开杀戒的情形,伏缨不免觉得崆峒派的弟子已经死光了,就算没死的,也都逃之夭夭,只不过鲁延绵和鲁道南会不会来到这里,伏缨就连一点把握都没有,偿若真如他所猜测的,邢典将崆峒派灭了门,那么崆峒派幸存下来的人,也就只有被鲁延绵带去澧州的那四五十人,这些人能否接续崆峒的香火,还不得而知。

    看着朱雀徒劳无功地寻觅,伏缨几乎要大喊着让朱雀别再费时费力地搜索了,他们两人大可以在崆峒派的伙房里找些吃的喝的,然后在宝塔上守候,对鲁延绵和鲁道南来个守株待兔。

    就在伏缨张口要呼喊的同时,他心中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如果崆峒派的弟子真是被邪君邢典所杀,那么崆峒派里里外外将会弥漫着血腥味,而且到处都会洒满血迹,可是他一路来到这里,并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难道邪君邢典并没有杀害这么多人,甚至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

    如果邪君压根就没来,那么崆峒派弟子又去了哪里?

    这些人总不能因为鲁道南的恶行传遍江湖,心生愧疚而四散离去了吧?

    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伏缨看着眼下的崆峒派,忽然心有灵犀似的,来到宝塔的北面,通过这里,他可以看到山头北面的一些情况,只不过还不够高,伏缨来到宝塔的栏杆处,纵身向上一跳,攀住宝塔的屋檐,一个翻身,人来到宝塔的塔顶。

    从这里向北面看去,山头下一些地方尽收眼底。

    伏缨仔细看着,山头北面的一丝光亮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第二百一十一章 空山寂寂

    那丝光亮一闪即逝,却恰好被伏缨看到,夜晚漆黑的崆峒山中,会有什么人弄出光亮呢?

    伏缨看着在还在崆峒派西边院落搜寻线索的朱雀,不过搜寻到一半,想着自己不如先到后山查探一番,然后再回来,想必也能和朱雀接应上,毕竟朱雀手中有火把,那是一望可知。

    有了计较后,伏缨从塔上如飞鸟一般滑下,从五层宝塔的塔顶直接跳下来自然和自尽无异,但伏缨艺高人胆大,跳下来时早觑准了方位,每落下一层,就用手在塔檐一拍,减轻下落的冲力,如此这般,他迅速下了塔,然后向山头赶去。

    翻过山头,伏缨也看到了光亮的来源,那是在一个隐蔽山洞的洞口处,洞口里透出淡淡的火光,不时有人影闪过,这就是为何光亮会一闪而逝。

    崆峒山的山势崎岖陡峭,这个山洞之所以隐蔽,是因为洞口外面被一块大石头遮挡住,偿若不是在夜晚,而山洞中又透露出火光,恐怕伏缨也发觉不到这个地方。

    山风习习,伏缨好奇心大盛,山头这边崆峒派弟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山头那边却有人在山洞中待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伏缨按捺不住好奇心,展开踏月轻功,悄无声息地向山洞潜去……

    朱雀在崆峒派西院搜寻了上百间屋子,都没有找到一个人影,而且许多屋中陈设古怪,有喝了半杯的茶,有打开的书,还有写了一半的信,一切都表明这些人是遇到什么变故,放下手头正在做的事而离开,而且并不像是被逼迫走得,因为这些屋子里都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血迹。

    偿若是邪君邢典杀进崆峒派,这些人不会走得如此淡定,朱雀心中浮现出一个画面,若是邪君邢典大开杀戒,崆峒派内不免桌椅翻倒,崆峒弟子狼狈而逃,打翻杯盏油灯更是寻常,可是崆峒派中并没有这些痕迹,那就说明这些人的离去,多半不是邪君邢典所为。

    在崆峒派中,虽然用崆峒酷刑制服邪君,并操纵他的人是崆峒前任掌门闵道子,可是崆峒派其他弟子到底知不知道关于邪君的事?

    之前朱雀推断崆峒派上下都知晓此事,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利用邪君或者协助邪君的权利,这些人都是知情者,所以邪典才会如此痛恨这些人,才会扬言要杀光崆峒派所有的人。

    因为侠义的背面未必是卑鄙,也可能是无动于衷的漠视。

    但崆峒派现在所出现的离奇现象,又似乎跟邪君邢典无关。

    朱雀心中有几种推测,可是仔细想想,又都并不能完全自圆其说,比如邪君邢典的确来到了崆峒派,并且胁迫着崆峒派弟子集中到一个地方,然后一起屠戮殆尽。

    如果是这样,就算崆峒派弟子没有一个人试图反抗,乖顺得堪比驯服的绵羊,但邪君邢典又为何需要这么做,而且他一个人要将每一间屋子里的崆峒弟子都威胁到,那得要花费多长时间?

    以邪君邢典的性子,恐怕也做不出这种事。

    邪君邢典如果前来,在他来到崆峒派的时候,崆峒派现任掌门鲁延绵以及前任掌门都不在崆峒,崆峒派可说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而邪君邢典要来崆峒派杀人的事也是邪君在大街上冲着数百人扬言,其中有崆峒派的朋友也不足为奇,这些人完全可以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先一步通知留守在崆峒派的人,这些人畏惧邪君邢典,所以一起离开崆峒,外出避祸。

    这种可能性很高,可是如果崆峒派弟子是主动离去,必定会收拾妥当,不会显得如此匆忙,这些人有的茶水都只喝了一半,说明他们是在一种紧急情况下离开的。

    此时的朱雀满腹疑窦,崆峒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崆峒弟子到底去了何处?

    朱雀又搜寻了十多间屋子没有结果后,他也想伏缨那样感到有些不耐烦起来,正打算先去崆峒后院的宝塔和伏缨汇合再说,朱雀忽然看到了一间颇为华丽的屋子。

    崆峒派地处西北崆峒山中,崆峒派的建筑也都和西北质朴简洁实用的建筑风格类似,除了为了表现崆峒派在武林中地位非同小可而建立的门户,宝塔,神殿等建筑外,其他供弟子休息的屋子都十分简陋,而他此刻所见的屋子和普通弟子居住的屋子大不相同,很有些江南精巧建筑的情调。

    虽然此屋没有匾额,但朱雀还是觉得这间屋子多半是崆峒掌门的居所,不是闵道子的屋子,就是鲁延绵的屋子,因此朱雀自然不会错过。

    房门虚掩,朱雀推门而入,火把的光芒驱散了屋中的黑暗,屋内一切陈设都显露出清晰的轮廓,出乎朱雀意料的,这间屋子竟然是女子的房间,这么一来,朱雀断定这是闵道子或者鲁延绵居室的想法便错了。

    朱雀本不想窥探女子闺房的**,因此他转身就要离去,可是在他离去之前,火把闪耀间,他忽然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给吸引住,画上画的是一副山水画,画中的山水是山清水秀,绝非崆峒山这种巍峨耸立,怪石嶙峋的样子,而且这幅山水画是一副写实的画,画中山水朱雀似曾相识,他记得自己曾去过画中的地方,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了而已。

    他推断这画中山水应当在江南,江北可不曾有这么秀气的山,不曾有这么灵动的水。

    可是这样的一幅画,怎么会放在崆峒派一名女子的闺房中呢?难道这名女子就是来自画上的地方,因为思念家乡,所以找人画了这幅画,得以睹物思人?

    鬼使神差的,朱雀将这幅画从墙上取了下来,却赫然发现画后面有一个暗格,暗格上有一个带暗锁的小门,这自然难不倒朱雀,他将火把放在一边,在女子床上的帐子上找到一根勾帐子的铁丝,三下五除二将暗格的门锁打开,打开这扇小门,里面放着一根黑黝黝的铁棍。

    朱雀心中砰砰跳动,难道这一根就是龙头棍?这根空正方丈在数十年前摆脱他和伏缨两人寻找的龙头棍,就这么摆放在这里?

    想着这一根就是龙头棍,朱雀连自己都感到有些难以相信,他伸手将这根黑黝黝毫不起眼的铁棒拿在手中,感到铁棒十分沉重,只怕就算是黄金打就的金棒也未必有这么沉,只凭重量来看,这一根极有可能就是他和伏缨苦苦追寻了三十多年的龙头棍。

    龙头棍得来的如此容易,让朱雀很快忘了那副山水画,他也无暇去想为何龙头棍会在这里,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两句话:众人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另一句话则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朱雀将一手提着龙头棍,一手拿着火把,那幅山水画摊开放在桌上,暗格的小门洞开,朱雀也懒得去收拾了,他得了龙头棍,心中激动,恨不能立刻找到伏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离开这间女人的闺房,朱雀一个纵身上了房顶,准备看看伏缨的所在,可是他举目四顾,东边院落里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一点火光也无,朱雀知道伏缨常年在黑暗中行窃,夜视本事天下少有能与其匹敌的,因此也并没有太过担心,他本想直接去北院的宝塔,但受到这名女子房间的启发,开始在崆峒派的院子里寻找起闵道子或者鲁延绵二人当掌门时的居室。

    黑夜里星月也十分黯淡,朱雀找了一会,并没有找到有什么特别的屋子,而要一间一间地找下去,恐怕就算找上半夜也未必能找到,朱雀索性不再去找,举着火把,提着龙头棍向北面宝塔方向赶去。

    来到宝塔下,朱雀并没有看到伏缨的身影,他在塔下等候了一会,感到有些不耐烦,便动身上了宝塔的五层,登高望远,朱雀真气凝聚双目,仔细向东院看去,同时侧耳倾听,希望看到伏缨的踪迹。

    就算是在夜里,朱雀也能隐隐看到密集房舍的轮廓,偿若伏缨在其中走动,自己不会一点踪影也看不出来,他又等候了一会,整个东院里死气沉沉,毫无有人在其中走动的迹象,朱雀暗觉不妙,他在高塔五层举着火把,在整个崆峒派中何其瞩目,以伏缨的性子,见到他来到宝塔上,定然早就大呼小叫地跑过来了。

    可是朱雀却丝毫感觉不到伏缨的存在,终于,他忍耐不住,大声喊道:“伏缨!伏缨!”

    伏缨二字的回声在山中响起,等到余音都散了,还是没有听到伏缨的回答。

    朱雀心中渐渐生出不安,伏缨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绝不会对自己不理不睬,两人也都过了互相开这种玩笑的年纪,朱雀为他担心起来,他焦躁不安,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去找伏缨。

    最后,朱雀断然将火把留在宝塔上作为指引,人则从宝塔上下来,然后向东院赶去,希望就算伏缨遇到了什么麻烦,自己也能来得及去救他。

    这次他寻找伏缨并没有这么仔细,没有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查探,而是展开腾云功,在东院的屋顶穿梭,希望万一伏缨受了伤,自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难言这次寻找落空是凶是吉,朱雀当然没有找到伏缨,他并不知道伏缨已经去了山头北面,他又返回到宝塔旁,甚至又爬上宝塔五层,此刻他的心是悬着的,他宁可忽然见到伏缨,而他面带着无赖相跟自己说:“哈哈,你还是被我耍了吧!”

    可是空山寂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朱雀自己。

第二百一十二章 生死难明

    找不到伏缨,朱雀找到龙头棍喜悦也荡然无存,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若是下去寻找伏缨,可是诺大的崆峒派,就算是找上一夜也未必能够找得到他,反而耽误了时间。

    若是在踏上呆等,伏缨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岂非会让朱雀此后都会一直内疚不已?

    朱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以伏缨的心态去想,若我是伏缨,眼下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会去什么地方呢?

    宝塔上山风比宝塔下要大,朱雀在五层高塔上转着身子查看四周,他看到北面的山头甚至比宝塔还要低一点,只不过还是难以看到山后的情形,朱雀抬头向上看了看,整个宝塔呈锥子型,但每一层高度都差不多,有一丈多高,如果到了塔顶,是否就能看到山后的情形?

    而以伏缨的性子,偿若先他一步来到宝塔上,多半也会生出这种想法,因此朱雀也攀上了塔顶,塔顶上琉璃瓦面十分光滑,塔顶中间有一根铁棍做的塔尖,朱雀走到塔尖处,向北面看去,山头后面什么也看不到。

    在塔顶待了一会,朱雀并没有看到自己渴望看到的东西,正要从塔顶下来,山北面似乎随着山风传来一声呼喊,山风过后,呼喊声就不见了。

    朱雀一时难以肯定,究竟是自己真的听到了那一声呼喊,还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反正在这里也等不到伏缨,朱雀最终决定到山北面去看看,而他认定伏缨如果出了什么事,自然是因为山中有人伏击了他,朱雀不想打着火把成为一个敌暗我明的活靶子,所以他熄灭了火把后,才向山头行去。

    且说伏缨之前来到山北面,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山洞口向里张望,结果他发现山洞进入后并不如何宽敞,仅能容一人进出,火光在山洞里变得更加明亮了些,只是山洞进去后就变得十分曲折,伏缨也看不到洞中的情形,他闪身进了山洞,为了防止山洞内有人埋伏,伏缨展开壁虎游墙功,人吸附在山洞一侧的石壁上,慢慢来到洞顶,然后向洞内慢慢前行。

    转过两个弯后,山洞内光亮大盛,也逐渐传来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很低,听不真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伏缨在最后一道转折时,因为好奇,探头进去查看,这一看不得了,原本狭窄的山洞,经过这倒转折后,仿佛来到另一片天地,山洞变得豁然开朗,洞内十分宏伟,不但场地极大,而且洞顶极高,让伏缨感到惊讶的不仅仅是这里面有着这么大的地方,而是山洞中密密麻麻地全都是人,一眼看去,差不多有三四百人。

    这三四百人全都坐在地上,看他们身上所穿的服饰,伏缨立刻认出这些人正是崆峒派的弟子,怪不得崆峒派弟子忽然全体失踪,而且崆峒派各处都没有发生打斗的痕迹或者有人被杀的血迹,原来他们都躲到了这里。

    伏缨早猜到邪君邢典威胁要来崆峒派灭门,崆峒派的弟子自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他们被紧急召集到一起,然后来到这里躲避邪君这个“魔头”。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了崆峒派各个房间内,都有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迹象,却并非受到了胁迫,原来真相竟是这样,是他们留守在崆峒派的长老们自行召集了所有人,所以他们才匆匆离去,就连正在做着的事,哪怕只做到一半,他们也都放下置之不理,共同来到这里避难。

    可是他们虽然躲了起来,但邪君邢典其人呢?

    难道他说出此话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崆峒派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前来的打算?

    还是他已经来过了,却发觉崆峒派人去楼空,所以失望离去?

    伏缨贴身在山洞石壁上,没空去仔细琢磨此事,他怕自己被崆峒派的人发觉,又缩回了头,但他很快又探头去看,想看看鲁延绵和鲁道南两人是否也在这里。

    但匆匆一瞥,很难在数百人之间找到他们的身影。

    伏缨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去,省得打草惊蛇,而他自己定然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崆峒派合派之人被一个人吓得一起躲在隐蔽的山洞里,如同缩头乌龟,他们心中定然觉得不忿,若是有人发觉,进而宣扬出去,他们崆峒派的脸也就跟着丢尽了。

    所以伏缨才决定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找朱雀商量如何处理此事。

    在这种大事上,伏缨还是十分尊重朱雀的决定,而朱雀的决定他也是十分信服,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两人很少产生分歧,就是因为伏缨相信朱雀的决定是对的。

    因此伏缨转身便走,应是转身游走,他此刻贴身石壁上,企图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然而此刻他做出这个决定有些迟了,因为在他离开时,他的影子闪过,伏缨刚转过头,就看到洞口一块石板从上方落下,正好将他进来的洞口给堵住了。

    这么一来,伏缨便陷入进退不得的两难境地,回去的路被堵住,而进入山洞,则要面对三百多名崆峒弟子。

    更糟糕的是,这些崆峒弟子已经发觉有人闯了进来,他们齐刷刷地抽出剑,向伏缨所在的洞口方向围拢过来……

    朱雀来到山头,看着山头北面的山坡,可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发现,朱雀甚至以为自己之前听错了,并没有什么人发出呼喊。

    可是在这崆峒山上,却显然发生了他想不通的事,先是所有的崆峒弟子不翼而飞,接着伏缨也失去了踪影,朱雀几乎要抓狂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山头北面的山坡上行走,一直来到这座山头和另一座山头之间的山谷中,山风吹过,唯有树叶在夜空下摇曳,发出哗哗的声响,山风过后,就连树木都安静下来,静夜之中,就连鸟雀都变得十分安静。

    朱雀忽然发觉这片山谷和其他他所到过的山谷不同,只不过他一时也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伏缨的失踪,让他哪有心思去想这些事。

    他在山谷中待了片刻,一只蟋蟀忽然跳到了他的脚背上,朱雀伸手想要弹开蟋蟀,就在这时,他知道了这片山谷的古怪之处,那就是这片山谷实在是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他以前去过的山谷,即便是在夜晚,也充满了草间虫鸣,可是这里并非没有这些小虫子,为何小虫子这么安静呢?

    朱雀将蟋蟀捉住,放在手心里,那蟋蟀十分老实,朱雀用手指去拨动它,蟋蟀虽然跳开,可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不只是这只蟋蟀没有鸣叫,恐怕整座山林中的蟋蟀都像变成了哑巴。

    看着蟋蟀没入草丛中,朱雀叹了口气,准备从山谷中返回,说不定刚才自己的担心都是瞎担心,伏缨已经在宝塔下等候自己了也说不定。

    朱雀并没有沿着自己过来的路线折回,而是从另一个方向向山头攀爬过去。

    来到一片峭立的矮崖下,朱雀忽然感到脖子上一凉,好像下雨了。

    朱雀抬头看去,天上虽然晦暗,但隐约还能看见朦胧的星月,说明天气还算晴朗,既然是晴天,又怎会下雨?他伸手去摸了摸脖子上的“雨滴”,结果触手黏糊糊的,朱雀将手凑在眼前,因为山林昏暗,看不清是什么,他凑在鼻子前一闻,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来。

    原来滴落在他脖颈上的并不是什么雨水,而是血!

    可是这血是从什么地方低落的呢?朱雀抬头向上仔细看去,猛然发觉这片矮崖上横生着几棵崖柏,而在其中一棵崖柏上似乎挂着一个人!

    不,也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首!因为这个人一动也不动,多半是已经死了。

    朱雀心中砰砰乱跳,他心中暗暗祈祷,上面的那个“人”千万别是伏缨才好。

    想起有可能是伏缨,朱雀连耽搁也不敢耽搁,立刻寻找山崖上能够落足之处,他展开腾云功,小心翼翼地向山崖上爬去,遇到崖壁光滑的地方,朱雀拿出龙头棍向崖壁上刺去,龙头棍虽然乃是一根铁棍一般的形状,并没有锋锐的尖头,甚至棍端平平,但龙头棍乃是玄铁打就,玄铁哪怕很钝,刺入崖壁也是轻而易举,那是玄铁的性质使然,就像将一根筷子插入馒头中这么容易。

    很快,朱雀来到崖柏下面,等到他靠近后,他才看到这个挂在这里的人并不像伏缨,因为此人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衣服也被扯烂,难以分辨他的身份,此时难以看出死活。

    朱雀伸手摸了摸此人的身子,身子还有些温热,朱雀心道,不管此人是谁,先将他救下来再说,他一手攀在崖壁上,用另一只手将此人揽在怀中,然后一点点地向山崖下溜去,遇到没有凸起的山石,下滑之势难以遏止时,他便用龙头棍插入石壁,减缓下滑的力道。

    不片晌,朱雀就带着此人来到崖底,刚才在山壁上朱雀看不清此人的相貌,此刻来到崖底,朱雀点燃了一根火把一照,骇然发现此人正是伏缨!

    只不过伏缨此刻身受极重的外伤而变得面目全非了。

    朱雀又是伤心又是震惊,到底是谁将伏缨伤成这样?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将伏缨扶起来,双手按在他背上,将自己身上的内力源源不绝地向伏缨体内灌入,希望他能恢复一点神智。

第二百一十三章 蒙冤受屈

    崆峒山的山谷崖壁下,朱雀不惜损耗自己的真气来给伏缨疗伤,此刻的他恨不能将自己全身的真气都输送给伏缨,好让他清醒过来。

    但朱雀不吝自己的真气去拯救伏缨,可是伏缨伤势之重,还是出乎朱雀的意料之外,他输入伏缨体内的真气,非但不能引起伏缨本身一丝真气的反应,他的真气也如同泥牛入海,甚至连一点水花都看不到。

    朱雀一连将自己一般的真气输给伏缨都是如此,他的真气在伏缨体内游走,却在各个脉络处受阻,显然伏缨受到这么重的内外伤,此刻是生还是死,朱雀也都判断不出来。

    想起伏缨有可能已经死了,而自己不过是对着一具尸首输入内力,朱雀的心中就变得一片空白,他无法去向如果伏缨死了,他回去怎么跟唐轩儿交代?怎么跟伊雪交代?怎么跟伏光,伏隐甚至朱重阳交代?

    朱雀额头冷汗直冒,他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伏缨出事。

    可是到底是谁对伏缨下的这么重的毒手呢?

    朱雀还不知道在伏缨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想着如果崆峒派的弟子全都出去避祸去了,那么崆峒山中有可能将伏缨打成这样的,只有邪君邢典了。

    只不过朱雀心中如同一团乱麻,如果伏缨在这附近遭遇了邪君邢典,两人即便是在山后打斗,他朱雀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啊,而且邢典也没有对伏缨下手的理由啊,难道是两人在山中忽然遇上,却起了什么误会,所以才让邪君邢典动的手?

    这种猜测实在太过于勉强了。

    如果不是邢典,又会是谁呢?

    朱雀放弃了去想凶手的身份,他眼下要做的,就是怎么才能将伏缨从阎王殿上抢回来,只不过一向聪明机警的他却不知道如何救活伏缨,若是在中原,他定然会立即带着伏缨去找最好的郎中,可是崆峒山周围,哪有什么良医?他彷徨无依,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无助过。

    就在朱雀不知如何是好时,几声脚步声响起,朱雀扭头看去,只见山谷中正有一人缓缓向他们走来。

    山谷昏暗,视线难明,朱雀搂着生死不明的伏缨,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不免警惕起来。

    来人显然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人,他张口询问道:“谁在那里?”

    朱雀一下就听出这是邪君邢典的声音,他将伏缨扶着靠在山石上坐下,然后猛地向邪君邢典冲去,同手口中喝道:“原来是你!”

    邪君邢典也认出了朱雀的声音,他感到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朱雀一边向邢典冲去,一边随手抽出了陵光剑,他厉声喝道:“我怎么在这里?我不在这里,倒教你遮掩过去了,纳命来!”他认定邪君在崖上将伏缨害得半死不活后,又将伏缨从山崖上扔了下来,只不过伏缨命大,并没有掉落崖底,一时没有死透,而歹毒的邢典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此刻从山崖上下来,就是要看伏缨是否彻底被他杀死!因为伏缨如果不死,将他邪君邢典指认出来,恐怕伏缨的朋友们,包括朱雀,汪九成,甚至是慕容寒山等人都会为他报仇。

    邪君邢典好不歹毒!

    所以朱雀此刻就要宰了他为伏缨报仇雪恨!

    而他被伏缨身受如此重伤而怒火焚身,一时也想不出邪君邢典为何要对付伏缨,以他的性子,又怎会对伏缨下次重手,定要取伏缨的性命呢?只不过此刻的朱雀无暇去想这些,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邪君邢典,哪怕伏缨最后不治身亡,也不至于死不瞑目!

    邪君邢典听到朱雀的话,不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看着朱雀冲上来的势头,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而且朱雀轻功高绝,大衍剑法又精妙绝伦,若是他全力想要杀死自己,只怕邪君也未必能够保全得住性命。

    当此时,邢典来不及解释,从袖口滑出他仗以成名的兵器,捆仙鞭,顾名思义,此鞭连神仙都能捆住,更何况是人乎?

    捆仙鞭是一根用金丝人发以及各种坚韧之物绞制而成,寻常宝刀宝剑亦削它不断,更何况他的捆仙鞭可刚可柔,不敌对方兵器锋锐时,便能用至柔之力将捆仙锁抽回,不至损坏兵器。

    而且朱雀的陵光剑不过是寻常的青钢宝剑而已,自然更是不足为虑。

    邪典扬鞭而起,鞭指朱雀不得不救的要害,毕竟捆仙鞭长而陵光剑短,朱雀剑法再凌厉,也会在陵光剑还没有刺中邪君时,就会被捆仙鞭先击中要害。

    朱雀虽然因伏缨生死不知而方寸大乱,但他和人交手经验极为丰富,几乎已经到了不用思考,就能知道怎么出招,如何出招的地步,他见对方出手精妙,剑法一变,化攻为守,将捆仙鞭挡下,然后人又准备上前冲去。

    邪典见他有些失去理智,一边用长鞭就缠住朱雀,一边喝道:“朱雀!你莫非疯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雀攻守兼并地慢慢向前冲去,一边随口回答:“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以邪君邢典之能,他在不愿和朱雀做性命相搏的同时还要挡住朱雀的进击,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但在朱雀不要命的打法下,邪君还是不能将他拦在丈五之外,只要朱雀逐渐靠近他,到了近身相斗之时,邪君的长鞭优势不再,定然难当朱雀的精妙剑法,因此他必须要在朱雀靠近并杀死他之前,问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邢典知道这中间定然起了什么天大的误会,两日前,他来到崆峒山,进入崆峒派,可是崆峒派已经人去楼空,邢典四处寻找崆峒弟子不着,便下了山,道附近的村寨去打听,结果竟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打听到,今日晚间,邢典决定再来崆峒山上看看,看看有没有崆峒弟子回来,结果自然还是失望透顶,他心中焦躁下,来到山头后面企图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结果遇到了发了疯似的朱雀。

    所以邢典自然知道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足以激怒他的事,所以朱雀对付自己,定然有其缘故,而这个缘故多半也是个误会。

    这个误会他必须要解释清楚,他邪君邢典的武功虽然尽复,而且还有所进展,但朱雀又是何等样人,这么多年来,朱雀武功从未搁下,如今全力施为,邢典渐感不敌,如果自己死在朱雀手下,那才是天大的冤枉了,邢典一边竭尽全力,挥舞着捆仙鞭阻止朱雀向自己靠近,一边说道:“我就是不明白,所以才问,我刚刚来到这里,你就对我痛下杀招,恕我邢某不明所以!”

    朱雀此刻只想杀了他为伏缨报仇,对他所说的话哪里听得进去,即使听得进去一些,也是懒得理会,邪君武功即使不如他,相差也不过一线,一个攻得用尽全力,一个死命防守,所以两人一说话时,都难免会分一点心力。

    邢典为了保命,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但朱雀却因为伏缨之事茫然失措,一腔愤恨都要在邢典身上予以发泄,所以他出手毫不留情,恨不能一剑将邢典斩杀于此。

    眼看着朱雀越来越近的身影,邢典边打边退,他忽然想起山崖下是两个人,朱雀如此疯狂,多半是为了另一个人,他向依靠着山石坐着的伏缨看了一眼,虽然只匆匆一瞥,看不出那人的身份,却也看出了那人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那人一动不动,毫无生机,显然已经死了。

    邢典心念电转,一边负隅顽抗一边问朱雀:“那人是谁?”

    朱雀趁着他一瞥一句话的分神的功夫,整个人趁机蹂身而上,他原本大开大合的剑法,也忽然变得细腻起来,眼看着邢典就要丧身在自己剑下,朱雀心中不禁悲喜交加。

    邢典见他进入自己短兵交接的范围内,知道自己再也拦不住他,他长叹一声,颇有些英雄迟暮之感,他丢掉手中的捆仙鞭,直面朱雀的长剑复又问道:“那人是谁?”

    朱雀见他忽然认命了般不再抵御自己的进攻,他反倒跟着一愣,剑也跟着停下,剑尖悬停在邢典咽喉,朱雀听清了他的问话,想起了一旁濒死的伏缨,他再次问道:“到了此刻,你还要装傻么?”

    邢典微微一笑:“我只想知道自己为何会死,对于自己死在你朱雀手中并不感到委屈,反而有种死得其所的感觉,这些年我杀人无算,虽然都是受到闵道子逼迫,但我心中始终难安,你一剑下来,就能消除我的不安,我何惧只有?只是不想在死了之后还做个糊涂鬼,只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才让你朱雀非要我的小命不可,我猜你要杀我的理由绝不会是为那些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死在我手中的人吧?”

    朱雀见他如此镇定,心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他也跟着长叹道:“你真的不知道那边的人是谁?”

    邢典先是一愣,难道自己非要知道那人是谁不可么?只可惜山谷中光线昏暗,他的确看不清楚,因此他摇了摇头道:“山谷中如此昏暗,我又是刚刚来到这里,当然猜不到他是谁,难道……难道那是汪帮主?不,看轮廓也不想,难道是你夫人?她怎么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水潭疗伤

    朱雀听他言语诚恳,不想是在胡说八道的样子,他心中疑心大起,可是一时又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的,伏缨被从山崖上击伤扔下,转眼邪君邢典便赶到这里,他沉声说道:“那边坐着的是我的至交好友伏缨,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邢典惊道:“原来是伏缨,他怎么了?难道受了伤?”

    朱雀心中难过,却不愿在邢典面前表现出来,他故作坚定地说道:“他……他受了致命的伤,现在是死是活恐怕都不好说。”

    邢典忽然不顾朱雀的长剑所指,闪身向伏缨冲去。

    朱雀在后面喝道:“你要干什么?”

    邢典道:“让我看看他的伤势,救人要紧!”

    朱雀此刻对他的疑心还没有尽去,见他冲向伏缨,本想痛下杀手的,怕他再对伏缨下毒手,但当他听到邢典这么说,人愣住了,以伏缨如今不明生死的状态,根本不需邢典再动手,他恐怕也活不了了,而现在自己正彷徨无依,没有一点主意,若是邢典真有救命之法,何妨让他试一试?

    这当然是需要建立在邢典并非打伤伏缨的凶手为基础上。

    邢典来到昏死的伏缨身旁,他伸出手指在伏缨鼻子下一探,又伸出手指在伏缨脖颈上一触,接着说道:“他伤得好重!我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救得活……”

    朱雀听到他的话,心中还是涌出了一线生机,他问道:“要怎么做才行?只要有一分指望,我也会拼命去做!”

    邢典从怀中掏出一个非常小的竹筒,他手指一捺,拗断了竹筒,从竹筒中倒出一枚药丸,然后掰开伏缨的嘴巴,将药丸送入他口中,因为伏缨已经昏死过去,无法吞咽药丸,邢典托着伏缨的下巴,在他咽喉附近连点几处穴道,一点点将药丸送入伏缨咽喉里。

    朱雀见他果然在用心治疗伏缨,想要帮忙,却又不知道从何入手,只能在旁边提心吊胆地看着,生怕邢典说出一句他也无能为力。

    等伏缨服下药丸不久,邢典忽然伸手左手放在伏缨脖颈后,右手放在伏缨腿弯出,双手托起伏缨的身子,将他打横抱起,向山中行去,朱雀正要跟上去,邢典的声音传来:“替我拿着我的鞭子!”

    看着邢典抱着伏缨离去,朱雀顾不得多想,捡起地上邢典刚才丢下的鞭子,匆匆跟了过去。

    邢典之前说过,他被闵道子用崆峒酷刑所制,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崆峒山后山,所以他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朱雀跟在他后面穿过山谷,又翻过山头,间中还跨过溪流,一直走进了崆峒山的深处,这期间朱雀也不敢多问,怕自己一句问话都会耽搁了伏缨的救治,他现在已经将邢典当成溺水时的救命稻草,只希望这根稻草能够救下伏缨一命,哪怕需要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前前后后翻过了六七个山头,走了大约三四里地,邢典平抱着伏缨来到了一处山涧,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别说会冒出一个手段高超的医术圣手,就连树木也没有一棵,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在这寸草不生之地,难道邢典要用石头来救治伏缨不成?

    邢典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下,并用抬起右脚用脚尖指着大石头对朱雀说道:“将这块石头推开!”

    朱雀连问都没问,就来到大石头旁,用力去推那石头,这块石头有一人多高,异常沉重,就像石头和大山连在了一起,怎么推都推不动,朱雀带着疑惑地转头看着邢典。

    邢典道:“别从左边推,从右边,石头很重,我不好将伏缨放下,你应定要用尽全力,石头能不能推开,是救治伏缨的关键!”

    朱雀听他这么说,不但没有去问原因,反而直接跳到大石头后面,双手成掌抵住石头,身子前倾,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朱雀的双手贯注了全身的真气,就算这块石头是和整座大山连在一起的,为了救伏缨的命,朱雀也会拼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来将大石头推走。

    幸而这块大石头并非和大山连在一起,在朱雀拼命推动下,石头终于松动,缓缓滚到一旁,大石头滚走后,下面露出一个洞口,邢典想也不想,抱着伏缨就跳了下去,朱雀看得目瞪口呆,偿若这石洞极深,这么跳下去岂非自寻死路?

    就算这个石洞并没有多深,可是伏缨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么跳下去,岂非要将他震得伤势更重?

    可是两人跳下去后却无声无息,接着传来一声东西落水的声音,朱雀更加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漆黑的山洞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幸而邢典的声音跟着传来:“去点个火把!”

    朱雀连忙找了一根粗些的枯树枝,然后生火点燃了作为火把,平时做一个火把十分容易,但是他现在心中担心伏缨安危,一个火把竟然花费了平时两倍的时间,做好了火把,朱雀将火把深入洞口向下一照,这才发现洞内高度很低,只比一个人高些,洞内有一个水潭,此刻伏缨正漂浮在水潭上,怪不得邢典敢直接跳下去,原来这里面并没有多深。

    想不到崆峒山里竟有这么一个隐秘的所在,而低矮的山洞下竟然会有一个水潭,朱雀更是从未见过,而邪典要救治伏缨,方法就是将伏缨放在水潭里,这种救治手段,他也是闻所未闻。

    邢典对朱雀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来!”

    朱雀跳了下去,来到水潭旁边,火把照耀下,朱雀看到这水潭里的水并非普通的溪水,而是一股透着恶臭的浑浊的绿色的水,他连忙问道:“这是什么?为何你要将伏缨泡在这里?”

    邢典道:“这事待会儿再说,你将火把放好,过来帮我一把。”

    朱雀将火把插在一道石隙中,然后来到水潭旁,他看到漂浮在水潭上面的伏缨牙关紧咬,额头青筋突出,显得十分痛苦,可是朱雀见到伏缨的痛苦,心中反而稍稍安定下来,伏缨能感觉到痛苦,至少说明他还活着,他问邢典:“需要我做什么?”

    邢典道:“帮我将伏缨的衣服脱下来,小心点,别让他沉下去了。”

    朱雀推断这恶臭的水潭里的绿水应是对疗伤十分有用,他和邢典配合着,将伏缨全身的衣服都给脱下来,这是朱雀才看到伏缨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身子上,胳膊腿上都是紫色的淤血,直到伏缨全身一点衣服都没有了,邢典将伏缨身子放低,让他整个人都浸泡在水潭中,只露出头颅,以防窒息。

    做好了这些,邢典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内气?”

    朱雀自查了一下,然后说道:“还有七八成的内力。”

    邢典道:“那也差不多了,你将真气从伏缨头顶的百会穴给他注入进去,不要干涉真气的去向,能输入多少就输入多少。”

    朱雀自然不会吝啬身上的真气,他连忙用手掌盖在伏缨的头顶,然后将体内的真气一点点地注入伏缨的百会穴中。

    不知过了多久,朱雀感到自己内力已经枯竭,身子虚软,邢典见状说道:“够了,你去打坐培植一下内力吧,否则你真气耗尽会对身子有损。”

    朱雀关心伏缨的情况,对邢典道:“不妨事。”

    邢典知道他和伏缨两人情深义重,对他劝道:“去吧,以他的伤势,至少要两个时辰才有结果,你干等着也是无用。”

    朱雀这才找了块平整些的石头,盘腿坐在上面打坐起来,原本打坐修炼内力,必须要在一个安定的环境当中,或者有人在一旁护卫,否则等到神游物外,物我两我之时,性命就算交给别人了。

    而现在山洞中就他们三人,伏缨依旧昏迷不醒,朱雀打坐时,万一邢典不安好心,朱雀只怕性命不保,可是不知怎的,朱雀此时对邪君邢典十分信任,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内力枯竭,邢典想要杀他,也不用等到他打坐后再动手吧。

    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了,等到朱雀打坐完清醒过来后,他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火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燃烧殆尽,而邢典还在托着伏缨在绿水中浸泡。

    朱雀活动了一下腿脚,感到神完气足,他来到邢典身前,想要问伏缨进展如何,这时他才愕然发觉这腥臭的绿水竟然少了一小半,伏缨虽然还没有清醒过来,但朱雀欣喜地发现伏缨有了呼吸声,虽然并不平稳,却显然是极大的好转,朱雀此时对邢典的感激之情简直难以言表,他忽然伸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邢典愕然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朱雀带着愧疚地说道:“是我朱雀猪油蒙了心,竟然将你当成吧伏缨害成这样的凶手,多谢你救了伏缨,此后你邪君但凡有需要我朱雀去做的,我绝无二话!”

    邢典道:“你说哪里话,我邪君邢典若不是你朱雀和汪帮主两人施以援手,恐怕我早就死了,我还没写过你的救命之恩,你反倒谢起我来,别婆婆妈妈的了,先治好伏缨的伤再说。”

    朱雀问道:“我现在内力充沛,要不要再给伏缨输些内力?”

    邢典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体内已经有了足够的内力,过尤不足,我怕起反作用。”

    朱雀问道:“这臭水潭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有疗伤的功效?”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内力尽失

    邢典道:“这也是我偶然发现的,许多年前,我替闵道子去杀一个武功强横的对手,因为我遭受过崆峒酷刑,身上的功力已经少了大半,我和那人生死相拼,最后虽然杀了那人,可是我自己也受到了极重的上,我勉强来到崆峒山上,希望及时赶回崆峒派,多问闵道子要些他们的止痛灵药,结果走到这里就走不动了,我向前爬了几步,一不小心甩在这个山洞里,还滚进了这臭水潭中,那时候的我以为我将命丧此处,想不到没过多久,我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就连内伤也在逐渐减轻,那时候我还以为是老天爷的眷顾,后来才明白这山洞水潭里的臭水具有疗伤妙处,我在水潭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所有的伤都痊愈了,只不过崆峒酷刑却解不了,我当时为了验证这水潭里的臭水有疗伤的神奇效果,还打了只鹿,将鹿腿折断,然后放在水潭里,想不到需要两三个月才能接上的断腿,在臭水中浸泡了半天,那只鹿便能用断腿走路了。”

    朱雀有些疑惑,他说道:“这山洞上面明明又块大石头盖着,你又怎会无意中掉落进去?”

    邢典笑道:“你以为这块大石头本来就在这里?这是我为了掩藏这里而故意推来石头遮挡的。”

    此时外面太阳已经升起,山洞里逐渐明亮起来,朱雀见伏缨原本苍白的脸色慢慢有了血色,知道他正在好转,心中踏实了许多。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伏缨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等他看到自己身在一个恶臭的水潭中时,忽然怪叫起来。

    朱雀以为他伤势加重,连忙问他:“伏缨!是我,朱雀!你怎么样了?”

    伏缨扭头看了看他,过了一会他才认出朱雀来,他连忙说道:“是你小子,我怎么在这儿?这是哪儿?这水真臭,快拉我出去!”

    邢典放开了手,伏缨不知这水潭有多深,用手拍打水面道:“别开玩笑,快……”

    说到这里,他的话戛然而止,原来的的脚已经踩到了水潭底部,伏缨站定了身子,这水潭中的臭水只到他胸部,朱雀还是担心他的伤势,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身上的伤口还疼不疼?”

    一提到伤口,伏缨又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了昨夜的惨剧,他额头渗出冷汗,一时说不出话来。

    邢典道:“若是伤口还疼,不妨在这里再泡一会。”

    伏缨叹了口气:“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泡下去我看弊大于利,说不定我会先被熏死,这是什么水潭,真是臭得厉害!”

    朱雀道:“你别埋怨了,若没有这水潭,你恐怕性命都没了。”

    伏缨道:“你先拉我出来,我感觉浑身酸软,咱们出去再说话不行么?”

    朱雀俯身去拉他,忽然,他怀中有一件东西随着他俯身而掉落到臭水潭里,臭水潭被激起一大朵水花,显然他掉到水潭里的东西十分沉重,伏缨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朱雀一时也没想起来,他伸手在怀中一摸,心中一惊,对伏缨说道:“快,趁你还没出来,赶紧找回来,是龙头棍!”

    伏缨受伤后反应迟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说道:“龙头棍?什么龙头棍?”

    朱雀道:“就是咱们找了几十年的龙头棍啊!”

    伏缨顿时想了起来,不等朱雀催促,他伸手到水潭中去摸,可是等他口鼻将要探入臭水时,他又站直了身子,朱雀道:“难道为了龙头棍,你都不能忍一忍这臭水吗?”

    伏缨还是一动不动。

    朱雀道:“算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那龙头棍不要也罢,就算是救了你一名的代价吧!”

    伏缨还是没有动。

    一旁的邢典道:“既然如此,先让伏缨出来再说。”

    朱雀伸手要去拉伏缨,伏缨突然开口:“慢着!”

    朱雀愕然停手,却见伏缨身子向后微倾,他用脚挑着龙头棍慢慢升起,龙头棍十分沉重,原本不易用脚挑起来,可是在水中龙头棍已经轻了许多,就在龙头棍快要露出水面时,伏缨伸手将龙头棍拿在手中,他哈哈大笑道:“终于找到龙头棍了!终于找到了!”

    等到伏缨从水潭出来时,才发觉自己浑身**,而他衣服也在水潭中浸泡过,味道十分难闻,伏缨皱着眉头将衣服穿上,他将龙头棍递给朱雀:“现在什么话都不要问,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先去洗个澡,再去换身衣服!”

    三人离开山洞,邢典又何朱雀两人联手将大石头推回原位,让大石头封住石洞,以防有什么野兽闯进去,将水潭破坏。

    邢典领着朱雀和伏缨来到不远处的一户猎户家,猎户并不在家,他家门前有条山溪,伏缨脱光衣服再山溪里将身上臭味洗去,又从猎户家中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直到这时,他才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朱雀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打伤的你?”

    伏缨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我饿坏了,让我吃饱了再说吧。”

    朱雀无奈,只能将猎户家挂在墙上风干的腊肉拿下来给他做了一锅腊肉粥。

    吃饱了饭,伏缨这才说道:“我完了!”

    他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朱雀连忙说道:“你说什么蠢话呢?什么叫你完了?”

    伏缨叹了口气道:“从我醒过来到现在,我一直再想办法提起内力,可是丹田中空荡荡的,一点内力也没有,我想着可能是丹田受了伤,可是直到现在,我才不得不承认,丹田没事,是我内力没有了,我成了一个废人。”

    朱雀道:“别担心,没有内力咱们一点点地再练出来就是,你性命无碍已经是托了老天的福了。”

    邪君道:“这样吧,看你重伤初愈行动不便,我和朱雀两人都送你一些真气便是。”

    伏缨心下感动,嗫嚅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邪君更不打话,直接用双掌抵在伏缨背后的要穴上,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毫不吝啬地向伏缨体内输入,伏缨将这外来的真力加以引导,让真气纳入丹田气海,准备归自己所用。

    然而很快,两人便同时发现,邪君注入到伏缨体内的真气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邪君还以为是伏缨劳损过度,有输入了一部分,这下就连伏缨也失望透顶了,他说道:“别浪费内力了,看来是我受伤甚重,连真气都储存不了,气海似乎淤实,输入多少内力也是无用。”

    邪君心下为他感到难过,缩回了手,不再做无用功。

    一个习武之人,特别是像伏缨这种大有名望的人,现在竟成了一个没有内力的人,这等打击何等沉重,比之过惯了富裕日子的权贵,忽然被贬为草民更甚,因为成了草民也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没有了内力,则和废人无疑。

    朱雀不信邪,也给伏缨体内注入不少内力,同样如同甘露洒在荒漠,没有半点存留。

    伏缨长叹一声道:“我一生兢兢业业,自忖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且做过的好事数之不尽,就算是因为福报,也不至于落得这等田地,难道老天真是不开眼,非要好人落难,恶人得意才满意么?”

    朱雀安慰道:“也许是老天爷看你伏缨操劳太多,想让你休息休息了吧,内力储存不了,也未必不是绝症,咱们回到中原后,我陪你去寻找名医,咱们定能找到治愈之法,你看,在咱们锲而不舍的追寻下,龙头棍不都找来了么?”

    伏缨哭丧着脸道:“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打击我呢?龙头棍咱们找了怕不有三十多年,难道……”

    虽然经历了这么沉重的打击,可是找到龙头棍毕竟是不幸中的一件好事,伏缨拿着龙头棍感慨道:“也许我伏缨在江湖上浪荡这么多年,也该到了解甲归田的时候,没有内力……唉,我也能多陪陪妻儿,有了龙头棍,说实话,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朱雀看着伏缨如此落寞,心中十分不好受,他看着邪君邢典,想起一事,问伏缨:“昨晚对你下毒手的人究竟是谁?”

    伏缨看着手中的龙头棍,刚要回答朱雀的话,他忽然惊呼道:“咦,这是什么?”

    朱雀和邢典两人都被他的惊讶所吸引,跟着看过去,只见原本黝黑的铁棍上竟然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的小字,朱雀仔细看过后,也跟着惊呼道:“这就是龙头棍里隐藏的秘密!好像是一套武学秘笈!”

    听到武学秘笈四个字,伏缨感到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他开的最恶意的玩笑,他如今内力都已经荡然无存,还谈什么武功秘笈?还谈什么习武?他失望之下,将龙头棍递给朱雀道:“既然是武功秘笈,你们拿去修炼吧,我是用不上了。”

    朱雀见到龙头棍上显现出武功秘笈,惊讶的同时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这根龙头棍在数十年前被相传里面隐藏着一份极大的秘密,可是他听说丐帮弟子无论是用烈火焚烧还是敲打甚至打磨,上面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玄天之坚硬,那是不消多说了。

    可是如今好端端的,他和伏缨有没有对龙头棍做什么,怎么上面的秘密会自己跑出来了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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