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开生活19年的家
一朵又一朵的雪花，在整个大山里飘荡了数天，大雷山变白了，大雷山下的赵家村变白了，白得已分不清哪儿是路哪儿是沟了。
问兰清扫着落在一个新坟上的雪。一朵雪花飘进了她的眼里，顿时泪水流上了脸颊。不，这不是泪水，这是雪水，因为她的泪已经流干了。
问兰的父亲石万颤颤抖抖的烧着纸钱，火苗在雪中显得格外的金黄。
一只野兔悄悄的探出头来，两只眼睛紧盯着坟前的供品。
“啊---啊---”随着叫声，两只乌鸦高调的飞落到墓地上已经没有叶子的树枝上。
“兰儿，别扫了，让你娘，她，她安静一会吧。”石万喃喃的对女儿说道，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流到脸上。
“不，爸爸，妈妈穿得这么少，雪落在她身上会冷的，女儿不孝，就要离开妈妈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我要尽量让妈妈少挨冻一分钟。”问兰知道，妈妈没有一件像样的棉衣，穿着刚从街上买来的薄薄的寿衣去的。
“兰儿啊，都怪爸爸无能……”石万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爸爸，别这样说，妈妈有你这样的男人已经很欣慰了，女儿有你这样的爸爸很自豪。虽然我们家里很穷，但女儿自生下来后就得到爸爸妈妈的万分宠爱，我能生长在这个家庭非常幸运。”问兰停下扫雪，蹲下身来和石万一起烧纸，“妈妈，女儿就要带着爸爸去南方了，那边暖。从此后女儿一力承担起家庭，我会照顾好爸爸的，你放心吧。”
“兰儿……”石万开始收拾供品，“我们走吧，阿根叔可能在等我们了。”
父女俩收拾好东西，踩灭了明火，起身离开。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一段路，突然，问兰发疯似的往回奔，连爬带滚回到母亲坟前，跪在雪地上嚎啕大哭，“妈妈，妈妈，女儿舍不得你呀，你听得见女儿的叫唤吗，你快出来吧，让女儿再看你一眼……妈妈……”
“兰儿，兰儿……”石万扶起问兰。
“爸爸，我要再为妈妈扫一次雪。”问兰止住了哭。母亲的坟上一会就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她一边扫雪，一边不停的念叨着：“妈妈，你一定冷了，那边有火吗，快去有火的地方蹭蹭火。妈妈，你跟我们一路走吧，南方暖，不会冻着你……”
石万不停的在眼角上擦着，仿佛不这样泪水就会被冻在脸上一样。
问兰扫了会雪，跪在坟前拜了又拜。石万扶起问兰喃喃的说：“兰儿，我们走吧，你妈会跟着我们去南方的……”
大雪还是没完没了铺天盖地的自过自下着，问兰的头上沾满了雪花。
父女俩恋恋不舍的离开坟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
“兰儿，你再检查一下行李，我去阿根叔那里看看是否可以走了。”石万说完就走了出去。
问兰呆坐在床沿上，今天，2009年1月13号，她就将带着父亲
去南方的一个陌生城市--南新市闯荡。做早饭时，父女俩把家里剩余的面粉都做成饼，够他们在路上吃一天。去南新市的车票是上几天坐阿根叔的车去县城买的。阿根叔是村长，妈妈生病期间，阿根叔挨家挨户去发动捐款，还跑去乡里寻求政府帮助。去南新市也是阿根叔的主意，阿根叔信息灵，他说南新市很发达，一定能找到工作。
问兰傻傻的看着行李。早上起来的时候父女俩就开始打包行李，把能穿的衣服和两条棉被全带上。趁着被窝里还有余温，问兰把妈妈的遗像包在棉被里，生怕妈妈冻坏了，妈妈生前最怕冬天，一次，妈妈病痛得难受，问兰把一条热毛巾放到妈妈的额头上，妈妈说：“宝贝，妈妈一到冬天身上就难受，感到特别的冷，以后我肯定会在冬天的走的。”
问兰说：“妈妈，不怕，等将来我有出息了一定会带着妈妈去南方过冬，并且一定会治好妈妈的病。”
“我的宝贝女儿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妈妈信。”
几个月前，妈妈的病情恶化，最后几天几乎是在昏迷状态中度过的，最后一次苏醒时，她很吃力的对问兰说：“宝贝，妈妈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女儿值了，你爸爸是个老实人，你一定要照顾好爸爸……我说过会在冬天走的，我走了就不冷了……”
“问兰--”随着一声招呼，虚掩的门被打开，一阵雪花飘了进来。外面的雪在不知不觉间小了许多。
“英子，这么冷你怎么跑过来了。”
“我能不来吗，咱姐妹俩打小开始没分开过，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
英子和问兰是关系最好的一对闺蜜，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初中一直同班，只是因问兰家里穷，高中没上完就休学了，英子比问兰多读了一年书，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
“英子，我会回来的，这是我第一次远走他乡，我一定会好好打拼，我妈生病期间得到了全村人的帮助，我要拼出个人样来，好好报答大家。”
英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问兰：“问兰，这个你拿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英子，我欠你的太多了，这个我绝对不要，心意我领了。大恩不言谢，咱们姐妹就不说谢字了。”
“不，你一定要拿着，不然我心不安的。”
“英子，说实话，凭咱们的关系，如果我有需要的话，我是不会客气的，现在我用不着。到南新市的票已经买好了，手头上还有500多元零钱，到那边后如果顺利找到工作的话，已经够我和我我爸用一阵子了。”
“如果一时间找不到工作呢？”
“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还有，你应该买个手机吧，联系起来也方便，买手机不是要钱吗？所以你还是用得着钱的，你必须拿着。”
“手机？我想都没想过买，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用得着吗？省一分是一分。”
正说着
，英子的手机响了。
“喂，是我，嗯，问兰这就要出发了。噢，好的。”英子挂了电话，“是大树打来的，说自己还回不来，不能来送你了，要我代他向你表达歉意。对了，我刚才应该把电话给你，都怪我粗心。”
“英子，转告大树，谢谢他的好意！也希望他在大学里好好学习，将来别忘了请我吃你俩的喜糖。”
“对呀，这是你说的。那首先得联系得上你，所以你非得有个手机不可，所以这钱你必须拿着。”
“你好傻，我不会写信吗？等我安顿下来后会写信联系你的。”
“兰儿，我们可以走了。哦，英子也在啊。”石万推门进来。
“英子，要不这样，这红包我收了，但你替我保管着，将来要是我毫无出息的回来，你再给我好吗？不过，你总不希望我这么悲惨吧。”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接受。这无非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而已，唉。”
“你也别叹气，对了，现在就需要你帮忙了，快，帮我把东西搬到阿根叔车上。”
三人一起把行李往阿根叔的车上搬。
英子放下行李后跟阿根叔打招呼：“阿根叔，下雪天开拖拉机上县城，没问题吗？”
“这有啥，你阿根叔开了十几年的拖拉机了，什么天气没经历过，再加上好几天没出去了，快过年了，村上好多人家里有东西要买，我今天非得跑一趟不可。”阿根叔的胡子几天没刮了，雪花一下子就被沾上了。
其实，阿根叔开的不是拖拉机，是二手小货车。几年前阿根叔在县城里帮人家开车，后来干脆自己买了辆二手小货车在县城里接点小活干，他戏称这车是拖拉机，村里人也就把它叫做拖拉机了。由于阿根叔热心助人，在村里威信很高，前年村里换届，村民由不得他，把他选为村主任。当上村主任后，他把自己的运输当成副业了，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村里的工作上，他在大会上说，大家选我当村长，我没有思想准备，今天第一次讲话，我得有所表示，今后大家如果到城里办事，小事就由我帮忙办理，你们不用跑，比方说买东西什么的，打个招呼就好了。就这样，村民们要买什么东西都不用出门了。
“万哥，上车！”行李都放好了，阿根叔招呼父女俩上车，“英子，你回去吧，你再不回去，问兰也不上车了。”
“英子，你回去吧，我安顿下来后会写信给你的。”问兰说着上了车。
“问兰，一路平安，等着你的消息。”英子对问兰挥了挥手，眼睛湿润了。
车启动了，坐在副驾上的问兰从后视镜里看到英子还站在雪地里，摇下车窗，示意英子回去。
雪明显小了很多，看样子快要停了，天也比上午亮了许多，是不是预示着这一走将会有非常好的运气？
“兰儿，你看，这是---”石万突然一声惊叫，打破了车上的片刻安静。
第二章 与母亲一起生活的日子（1）
坐在后排的石万突然发现，坐垫上放着一个红包，一看，是英子送给问兰的。
问兰明白了，因为刚才自己没接受英子的好意，英子偷偷放到车上的。
问兰好一阵感动。想起自己一家一路走来村里人给予了无限的帮助，可以说没有他们，自己是否有今天也不知道。
问兰的父亲石万是个孤儿，老实巴交，家境平常，年近40了还是个光棍。问兰的母亲秀兰是秀领村人，和赵家村相隔一座山，她自幼得病，十几岁就开始吃药，20多岁了还没有人敢娶她，除了身体原因外，性格十分要强也有关系，她找对象的最主要条件就是男人要听她的，否则宁可单身也不嫁。在山里，这几乎是男人们不可接受的条件。家里人逼她找婆家，她干脆离家出走，在外面搭了个茅棚，独自一人过起自给自足的生活。30岁那年在县城里偶遇石万，两人谈得十分投缘，石万也乐意听她的话，并且不在乎她身体有病，就这样两个相差10来岁的人走在了一起。
婚礼办得异常简朴，因为石万家并不富裕，秀兰父母看不起他，并且还因她的任性，她的父母与她断绝来往，不管她的事了，说得准确点是秀兰自己把自己嫁了，没有媒人，没有嫁妆，当然石万也没有聘礼，两个人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在村里叫上左邻右舍简单的办了几桌酒，就算是结婚了。结婚第一年，听说怀孕时吃药对小孩有影响，她硬是不吃药，任凭石万怎么劝也没用。生下问兰后，又听说哺乳期间也不能吃药，她又不吃药。硬撑了两年，身体素质下降很快，病情比原来加重了不小，用药的剂量也比原来大了许多。不过自从有了问兰后，一家人生活过得甜甜蜜蜜，尽管日子比原来艰难多了，母亲彻底的不能干重活，又要长年看病吃药，一家人单靠父亲种地养活，但是幸福感却是挺强的。
夫妻俩都非常珍惜这个家，特别是对问兰，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掌上怕丢了。问兰还在襁褓中时，夫妻俩就听不得她的哭闹声，他俩说好了，白天哭闹由妈妈哄，晚上由爸爸哄，石万无论白天干活有多累，夜里只要一听到女儿的哭声，就立即起床，抱着她在房间里转，耐心的哄着她，直到哄到她再次入睡，才放下她。冬天时，母亲怕冷，洗尿布的事情父亲包了，为此，村里人还笑话过他，说一个大男人还洗起尿布来了，可父亲总却是笑得很甜蜜，他认为为孩子洗尿布，这是做父亲的荣耀和责任。问兰5岁那年，母亲带着她去县城买药，看见一套童装很漂亮，试了一下，很合体，她问问兰：“兰兰，这套衣服喜欢吗？”问兰点点头。只要女儿喜欢，她就毫不犹豫的买下。问兰想吃零食，母亲用仅有的2元钱买了。然后药也没买就回家，由于没有了路费，就抱着问兰走了半天多山路，回到家时又饿有累，立即瘫在地上。父亲心疼得不得了，哭成泪人。村里人得知后十分同情，纷纷前来安慰，英子的妈妈赶紧送过来两张饼，要她母女俩快点吃了，英子的爸爸送来500元钱，硬要父亲收下。母亲缓过气来后，说150元够了，要父亲送回去350元，并且说好是借的，过些天有钱了一定还。阿根叔那天晚上刚好回到家，并且为了方便，东家允许他把车开回来，第二天天还没亮，父亲就搭他的车去县城给母亲买药。
第三章 与母亲一起生活的日子（2）
后来问兰上学了，因学校在离家10几里山路远的乡中心小学，需要住校，报名时一时间凑不齐学杂费，还差50元，又是英子的父亲二话没说给垫上。一次上体育课，问兰不小心扭伤了脚丫，父亲得知后立即放下手中的农活往校里跑，校里同意问兰回家静养几天。父亲背着问兰往家里走，路上碰见气喘吁吁的母亲，看见问兰后，要强的母亲顿时泪流满面，摸着问兰的小脚丫，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坐了好一会，才心疼的说：“都肿成这样了，兰兰一定很痛，爸爸背累了，让妈妈背会。”父亲说什么也不让母亲背，说：“你走起路来都累成这样了，怎么背得动？还是我来背吧，我们可以走走停停，累了就歇会。”就这样，一家人走了十几里的山里，把问兰背回家里。回到家后，大树的父亲送来草药，为问兰包好患处。大树父亲是村里的土医生，认得草药，一般的小病村里人都吃他的草药，蛮有效果的。双休天，英子过来为问兰补功课。英子大问兰1岁，两个小孩非常投缘。好在伤势不很严重，大约一周时间就基本没事了。
问兰懂事后，父母对她说得最多话是感恩，要她把别人对她的好一一记在心头。并且给她看一个本子，上面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谁借给她家多少钱，帮助她家做了哪些事，记得非常清楚明白。问兰问：“为什么有的借钱的地方划掉”。母亲说划掉的是已经还掉的，并且说别人帮助的钱一定要写上借字，今后我们必须要还的，一笔一笔及时记下，不能忘记。“那为什么不记我们帮助人家的呢，我们就不应该去帮助他们吗？”母亲说：“必须帮，而
且要时刻想着回报人家，但帮了之后要立刻忘掉。做人记住别人的好是应该的，但自己帮了别人的，千万不能记住。”
问兰的学习成绩很好，高中时被县重点中学录取，在县城里就读，村里进这所中学的只有她和大树两人，英子也进了县城学校，但不是重点中学，这对从小学到初中都同班的小姐妹同城不同校了。这时候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了，高一时，母亲经常住院，问兰白天读书，晚上夜自修结束后来陪母亲。一次，由于母亲难受，问兰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白天上课时忍不住睡去了，挨了老师一通狠批，还写了检讨，但她硬是不辩护一句话。后来老师从大树口中知道问兰的情况，竟然当着全体同学的面向问兰道歉，并特批问兰在母亲住院期间可以不用上夜自修，老师还带着几位同学来医院探望。上高二时母亲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医疗费用大幅提高，到后来母亲已经不能下床了，家里也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母亲决定不再治疗，父亲和问兰坚决不同意。问兰忘不了母亲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哀求父亲的一幕，“放弃吧，反正肯定医不好了，再医下去只会增加家里的负担，到头来我还是要走的。这近20年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时间，我已经够了。”后来，经过折中，为了节省医疗费，决定不住院，在家里静养为主。
问兰勉强读完高二就休学，在家里服伺母亲、干农活，父亲去附近打零工。尽管这样，微薄的收入还是维持不了母亲的医药费，阿根叔挨家挨户发动村民捐款，还去乡里申请了一笔补助。后来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经常昏迷，清醒时，她拉着问兰的手
说：“宝贝，我走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父亲，家里就靠你了。妈知道现在医病的这些钱都是邻居们捐来的，妈走后有多余的钱一定要还给他们，一元也不能留，如果还不出去的话，你就交给阿根叔，让他先留着，捐给更加需要的人。记住了吗，算是我的遗嘱吧。还有，我走的时候不用给我买新衣，我平时穿什么就穿什么，我没有东西留给你们父女俩，走的时候不能让你们还为我负债。”不久后，母亲结束了数十年的病痛折磨走完了一生，留给问兰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宝贝，有你，妈很幸福，照顾好爸爸，记得感恩……”母亲走后，问兰把余下的396元钱交给了阿根叔，阿根叔说什么也不同意，问兰哭着说：“阿根叔，这是我妈妈说过多次的遗言，我不能违背妈妈的遗愿，虽然钱不多，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这是我妈妈生前的心愿，我不能让她走后还落下遗憾吧。”阿根叔不好说什么了，只得收下，先放在村的账户里。
“到了，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阿根叔停好车，帮他们卸下行李。
问兰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说：“谢谢你，阿根叔！”
“不客气。5点钟发车，还有一个小时，你们先在候车室休息一下。”阿根叔边说边扛着行李往候车室走去。放下行李后对问兰说，“小兰，你爸没出过远门，胆子又小，你要照顾好你爸。雪停了，预示着你们会一路平安。”
阿根叔和父女俩告别后走出了候车室。
父女俩找了个位置坐下，突然，问兰惊叫一声：“阿根叔，等一下--”说着向阿根叔跑去。
第四章 陌生城市会接纳我吗
问兰追上阿根叔，掏出刚才英子塞在车上的红包交给阿根叔，麻烦阿根叔还给英子：“阿根叔，请你带回去还给英子，她的心意我领了。”
阿根叔说：“小兰，你现在正是在用钱的时候，这个你就不用推了，拿着吧。阿根叔今天身边也没带多少钱，否则看着你们父女俩出远门，我也应该表示一下。”
“阿根叔，我们家欠村里人的情是在太多了，妈妈在世的时候经常教育我要感恩，我忘不了大家对我的关心和呵护，我这次出去无论如何也要拼条路子出来，将来好好报答村里人。”
“阿根叔信你，要是你妈妈不是长年生病，凭你妈妈的能力和你爸爸的勤劳，你一家的日子一定也会过得很好的，唉，这就是命。”阿根叔叹了口气。
“阿根叔，我不相信命运，如果真有命运，我也要战胜命运，我不相信奋斗不出一个好的命运来。”问兰说。
“你的要强性格真像你妈妈，不过这红包我看你就暂时先留着吧，英子也是诚心诚意送你的，你们两个小姐妹我是看着长大的，村里人没有两个人关系像你们这么好，哪怕是亲姐妹也比不过你们。”
“英子的心意我领了，村里人的大恩大德我也会回报的。这红包我真的不能收。我身上带的钱真的也不多，可能除了安顿费就没有一分钱多余。但这样更好，只有这样才能逼着我早日找到工作，并且对工作不拣不挑，更好的磨练我的意志，不是有句成语叫背水一战吗？”
“可你才19岁呀，还有爸爸要照顾……”
“19岁，我们山里人已经不算是小姑娘了，阿根叔，你放心，我这次出去会战胜一切困难，混出一个人样来，如果不闯出一片天地我就无法报答村里人，那我就无颜回来见赵家村的左邻右舍。”
阿根叔说不过问兰，只得依着她，带回红包。最后他再三叮嘱问兰，父女俩初次出远门就去陌生城市，一切要小心，并且说如果路上顺利明天下午4点会到达南新市。
车上人不多，5点准时出发。可能是快过年的缘故吧，外出的人少。安排父亲坐好后，问兰在行李中取出从家里带来的饼，递给父亲，“爸，我们吃好后就坐着睡一夜，阿根叔说到南新市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好。”
去南新市是阿根叔的主意。阿根叔是跑运输的人，消息灵，他说南新市经济发达，工厂多，容易找到工作。而赶在春节前出门是问兰的主意，一来妈妈没有了，家里除了爸爸已没有了亲人，外公外婆自从妈妈那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就没有跟妈妈来往过。二来春节时候虽然工厂都关门了，但既然经济这么发达，总有工厂开着门的吧，打工的人这时候都回家了，我这时候去反而更有利于找到工作。爸爸也赞同她的意见，说她跟母亲很像，办法多，不认输。
不过虽说如此，但毕竟没出过远门，第一次去远方，陌生城市会接纳我们父女吗？问兰的心里还是没底的。早先上学的时候她也有过梦想，以大学
生的身份去大城市报到，甚至扎根城市，带着爸爸妈妈在大城市里生活，治好妈妈的病。而今自己却以另一种身份去城市打拼，虽然道路不同，但目标还是一致的，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拼出一番成就。
经过24小时的长途奔波，第二天下午5点终于到达南新市。下车后，问兰在车站里找了个位置叫爸爸先坐着等他，千万不要离开，陌生地方，又没有手机联系，万一走失了非常麻烦，自己先去找住处。
问兰走出车站，向路上执勤的交警打听到房租中介。中介张阿姨很热情的向问兰介绍房源。
问兰说：“你就拣最便宜的说吧。”
“便宜的有，这是个单间，有独立卫生间，有空调，有电视，月租金500元，先付半年。”
“还有更便宜的吗？”
“没有了。”
这边上满是中介，问兰准备换一家看看。
“等等。”张阿姨叫住了问兰，“房子还有一间，一个外地人回家去了，前天刚搬走。只是只能租一个月，年后就要拆迁，还得搬走。有独立的卫生间，有衣柜，有床，有被褥，但没有空调，也没有电视，租金400元够了，”
“这么小的房间要400元，太贵了。”
“不贵的，我们这里就这个价，你刚到南新市的吧，对这里的行情不了解。”
“关键是只有一个月，并且又是过年，没有人会租了。”问兰心里想，一个月才好呢，自己身上也只有一个月的房租费。
张阿姨急忙说：“那你还个价吧。”
“200。”
“太低了，这里没有200元的房租。要不我们折中一下，300元怎么样。”
问兰想了想，身上还有400元，付了房租还有100元，爸爸那边还有100元，这200元至少可以吃半个月，如果顺利找到工作，基本可以度过难关了。就答应了，“不过要包括水电费，就这么一个月，也用不了多少。”
“行！”张阿姨爽快的答应了，“身份证带了吗，我们办一下手续。你们刚到这里，先安顿下来，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也好，等到这一个月过去后，阿姨我再给你们介绍个便宜的房子，阿姨这里房源多的是，随你们挑。”
“谢谢阿姨。”问兰说。
很快签好了合同，问兰拿到了钥匙，张阿姨说带她过去。问兰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阿姨，你这里还介绍工作的吗？”
“当然介绍的，你想做什么工作？”
问兰心里一阵惊喜，心想，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工作。她说：“春节期间有什么工作可做？”
“饭店端盘子去吗？”
“去。”
“你稍等，我联系一下。”张阿姨随即拿起电话，“你好王总，你那边服务员还要吗？现在？你等一下。”张阿姨对问兰说，“有个饭店用人，比较急，你晚上就能去上班吗？”
问兰喜出望外，没想到刚到这里就能找到工
作，阿根叔说得没错，这里经济发达，找起工作来很方便，但晚上不行，自己总得先安顿下来，她对张阿姨说：“明天行吗？我刚到这里，跟爸爸一起来的，我晚上安顿好明天过去可以吗？”
张阿姨说：“过年期间外地人都回家去了，饭店里急着要人，越快越好。”张阿姨对着电话说，“王总，明天吧，明天上午我跟她一起过来，好，就这么定了。”
张阿姨兴奋的对问兰说：“小姑娘，不，赵问兰，那边的情况是这样的，饭店叫王林饭店，工资按天算，每天100元，早上9点上班，晚上10点下班，如果10点后客人还没走，还得继续，等客人下班后才可以离开，不过算加班费，中餐晚餐饭店免费提供。到过年后原来上班的人都到齐后你才可以离开，大约1个月时间，到时候工资一次性付清，中介费5%，到发工资的时候直接扣除，你看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要求。”问兰心想，自己的吃饭问题解决了，这200元爸爸基本上可以对付一个月了，一个月后有钱再租房子和另找工作。每天100元的工钱，还管饭，在大雷山听都没听过，估计跟阿根叔差不多高了，这是比较理想的开端。
“那好，我带你去住处。”张阿姨说着就往外走。
“等一下，我把我爸叫过来一起去。”
“好吧，快点，天都开始暗了。”
问兰满心欢喜，回到车站安顿爸爸的地方。可是，爸爸不见了！爸爸呢？记得刚才把爸爸安顿在这里的呀，怎么会不见了呢？爸爸不是小孩，胆子又小，没出过远门，不会乱走的，难道自己看错了地方？她在整个车站找了一圈，确认这个地方就是安顿爸爸的地方。她心里不由得万分焦急，在车站里找了起来，见人就问，都说没看见。
“你说的这个老人，我刚才好像看见过，只是没留意。”小卖部的小姑娘说。
“你再想想，个子不高，身体偏瘦，但看上去很壮实的。”问兰心里有一丝希望。
“没仔细看，好像有个老头在这里转过，但具体怎么样的、去了哪里实在记不起来了。”小姑娘摇摇头说，“对了，好像走出去了，你去前面问问交警，有没看见。”
一位清洁工走了过来，说：“你说的这个人我刚才看见过，在那边的椅子上坐着，还和几个小孩说过话呢。至于现在去了哪里没注意。”
“那--，那这几个小孩呢？”
“跟他们的父母走了。”
“你最后看见我爸是在什么位置？”问兰心里越来越急了。
“在那个位置”清洁工指给问兰看，“不过是不是你爸我不知道。”
“对，就是这个位置，我把我爸安顿在这个位置的，那就是我爸。”
“那你不用急，就一会儿工夫，不会走远的，你稍等一下也许会回来。”清洁工安慰道。
可问兰哪里能淡定，爸爸没出过远门，一出来就不见了，怎么不揪心呢。
第五章 爸爸被人打了
问兰一下子不知天南地北了，额头流出了豆大的汗珠。“爸爸，爸爸，你在哪里--”
“兰儿，我在这里。”石万站在角落的一个垃圾箱旁，听见问兰的呼叫，马上走了过来。
看到了爸爸，问兰心头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下了地，“爸爸你去哪儿做什么？”
“我看见一个小孩吃了一口面包，说难吃就扔垃圾箱了，感到可惜，就去把它捡回来，我可以当作晚餐呢。”石万像捡到宝贝似的，脸上充满笑容。
问兰心里一阵酸，爸爸几十年来没有浪费过一粒粮食、一片菜叶，自己小时候没吃完的食物，爸爸都拿去吃了。衣服只要没穿破就不扔，特别是妈妈病重的最后几年，他没买过一件衣服。
扔在垃圾箱里的面包说什么也不让爸爸吃。“爸爸，我找到了住处，也找到了工作，明天开始我就有钱赚了，我们有钱吃饭了。这面包进了垃圾箱就不卫生了，不能吃了。”
“怎么会呢？你看就边上沾了点脏东西，擦掉不是可以了？我晚上可以吃一餐呢，怎么舍得扔掉。”石万不以为然。
“那好，先留着，等下安顿下来后我去买饭给你吃，这个就当我的晚餐。”问兰知道，这是劝爸爸的最有效方法，从小开始，爸爸舍不得问兰受半点委屈。
“不不不，我的兰儿怎么能吃这个，这是爸爸吃的食物，爸爸喜欢吃这个。”石万条件反射似的了脱口而出。
“好，等我有钱了我买给爸爸吃，垃圾箱里的东西你怎么能吃，人家看了还以为女儿狠心呢，爸爸你不会想让人家骂女儿吧？”
“怎么会呢，爸爸觉得怎么宠兰儿都不够，怎么可能让人家骂你。”
“那你听我的。”问兰由不得爸爸同意不同意，接过爸爸手中的脏面包去扔垃圾箱里。石万的视线跟着面包走，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爸爸，我们走。”
父女俩扛着行李，向中介所走去。然后张阿姨领着他们到住处。
房间确实很小，除了一张床，剩下的空间已经很小。不过父女俩已经很满足了，石万说，“外面有个小阳台，我夜里就睡阳台上。”
“爸爸，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从今天开始，你就一切听我的。”问兰边整理行李边说。
“那是那是。”石万为有这样的女儿感到骄傲。
“爸爸，虽说南方比我们家里暖，但由于没有热气，会显得比家里还冷，晚上不要睡阳台，你睡床上，我打地铺，我年纪轻，喜欢睡地上。”问兰在地上铺好了棉被，由于床上有现成的被褥了，她把家里带来的被褥全部铺在地上。
石万也把行李全都拿出，塞进了柜子里。问兰说她要睡地上，他说什么也不肯。“兰儿，爸爸别的都听你的，你睡地上是万万不可以的，爸爸睡地铺，你睡床上。”
问兰看看地铺上铺的很厚，爸爸睡在上面不会冷，也就不再坚持了。
“爸爸，我
把房间擦一遍，你去边上买点吃的。”
“好好，刚才我看到边上有卖饭的。”石万说着就往楼下走去。
这家快餐店叫“一地快餐”，就在边上，石万要了一条鲫鱼，一盘咸菜，两盒饭，打包，去收银台付款。收银员打出单子，说：“20元。”
“多少钱？20元？没算错吧？”石万大吃一惊。
收银员小姐重新算了一遍，说：“没错呀，鲫鱼16元，咸菜2元，米饭每盒1元，两盒2元，共20元。”
石万万万没想到会这么贵，按照他的预算，两盒饭至多1元，咸菜也最多1元，鲫鱼也就3元，总共5元够了。
看见石万呆在那里，收银员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20元。”
“噢。”石万只得狠狠心买了，他在身上摸着钱，可是所有的口袋摸遍都找不到钱，他明明把钱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当时还在口袋外边按了按，怎么会不见了？他再次仔细在上衣口袋摸了遍，天哪，口袋竟被划破了！他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了。
收银员冷冷的催道：“怎么啦，要不要？”
“不要了，不要了，钱被小偷偷了。”石万擦了下眼泪。
“那你站到一边去，后面人等着买单。”收银员面无表情的说道。
石万闪到一旁，准备回去。可他想到女儿还没吃饭，自己饿肚子没关系，女儿千万不能饿。他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伸手向人家要？开不出这个口，在家里时，最艰难的时候邻居们都会主动帮这帮那，可一到陌生地方，碰到困难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女儿又不在边上，否则她会拿主意的。石万忽然眼睛一亮，他看到前面一位客人站起来准备离开，桌上还有半条鱼和一些剩菜、剩饭，他赶紧过去，问道：“你们还吃吗？”
“不吃了。”
石万大喜，去向收银员要了两个塑料袋，一个装剩菜，一个装剩饭。突然，一个青年男子冲了过来，夺走石万手里的塑料袋，并且一把把他推倒在地，怒吼道：“臭要饭的，赶紧滚出去，这里不是要饭的地方，别弄脏了这个地方。”
石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吓懵了，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气来。
青年男子指着石万继续吼道：“装死？还不给我滚出去！再警告你一遍，这里不是要饭的地方，有多远滚多远，今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石万哀求道：“小哥，你饶了我吧，我不是要饭的，本来身上有100元钱，今天被小偷偷了。我不知道城市里的规矩，看到浪费了可惜，就想带回去给女儿吃，我女儿最喜欢吃鱼，可她三年没吃过鱼了……”
“臭要饭，你还说什么说，没听见我的话吗？这地方不是你们想来就来的，要饭走错了地方。滚滚滚，快滚，别影响我营业！”青年男子抡起巴掌，要向石万打过去。
“你打下去试试！”这时候周围聚集起了好多人，一个拿
着相机的年轻人拍了张照片，然后对着这位青年男子冷冷的说道。
“是啊，太过分了，就算是个要饭的，碍你什么了。”
“敢在一个老人面前耍威风，这倒是个人物呀。”
“你以为你是谁呀，不也是个帮人家打工的什么店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位大爷的饭钱我来付。”
人群中七嘴八舌说开了。
拿相机的年轻人又冷冷的说道：“呵呵，店长，你不就是个店长吗？牛什么牛！”
店长没刚才神气了，说：“正因为我是店长，所以我要对老板负责，本店是不允许要饭的进来的。”
“不就是一个快餐店吗？哪个规定要饭的不能进来，老板说过这话吗？你敢把这个规定亮出来让我看看吗？你口口声声骂他臭要饭的，要饭的就不是人吗？我看你的人品还不如一个要饭的。更何况他向你要饭了吗？你没听清他刚才说的话吗？他的钱被小偷偷了。我看这位大伯也有60开外了，你打一个60岁的老人，很了不起是吧？”
人群中一阵骚动，纷纷指责店长：“太不像话了，干脆打110，教训教训这小子。”
拿相机的年轻人指着店长严厉的说：“你把他扶起来，必须向老人道歉。”
店长完全焉了，灰溜溜的扶起石万。
石万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脱离出来，怯怯的说：“我可以走了吗？”
拿相机的年轻人笑着对石万说：“你不能走，你还没有吃饭，店长也还没向你道歉。我要坐在这里看着你吃了饭，看着店长向你道歉了才走。”
“我没钱。”石万低下了头。
“这顿饭不用你付钱，待会带回去给女儿吃的饭也不用你付钱，由店长负责，打人不能白打的。我就坐着，看他敢不敢给我这个面子。”
“好说好说。你要吃什么？”店长跟刚才判若两人。
石万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突然间碰到一个恶人，一个好人。他还是不敢多说，轻轻的说了句：“我，一个咸菜，一碗饭。”
“好的，我这就去办。”店长说完像被释放似的扭头就走。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的散去了。
“还加一条鲫鱼。”拿相机的年轻人大声对店长说。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石万这才想起饿了，女儿也肯定饿了，他狼吞虎咽很快吃好了，但鱼一动也没动。他对陪在一旁的店长说：“鱼，我可以带走吗？”
不由店长回答，拿相机的年轻人立即说：“当然要带走，并且把刚才买了未付款的那份也带走。你说是吗，店长？”
“是是是，带走带走。”店长巴不得石万和拿着相机的年轻人快点离开，就这么一点要求，他乐得答应，他去收银台把刚才打包好的那份饭菜拿过来递给石万。
石万走出了快餐店，忽然拿相机的年轻人从店里追了出来，拉着石万说道：“不行，你不能就这么走掉。”
第六章 爸爸找到零工
拿相机的年轻人看石万走出了店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赶紧追了出去，叫住石万。石万吃了一惊，赶忙把手中的饭菜递给他，说：“你拿回去吧，我不要了。”
“大伯，你误会了，你的钱不是被小偷偷走了吗？”
“嗯。”石万点点头。
“没钱怎么生活，我这里有500元钱你先用着。”拿相机的年轻人不由分说把钱塞给石万。
“不要不要。”石万本能的推辞着。
“大伯你也不要推辞了，出门在外不容易，我就看不起刚才店里那个人，欺负老人算什么本事。我身上就只带着这么点钱，否则可以多给点你。”拿相机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大过年的，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刚来南新市的，目前可能遇到了暂时困难，需要用钱。”
石万好一阵感动，在家里时村里都是好人，出门到大城市，第一天就碰到这么好的年轻人，他很感激的说：“那，那我怎么还你呢？”
“还？”拿相机的年轻人笑着说，“大伯，不用你还，我走了，你路上小心。”说完挥挥手很潇洒的走了。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石万感动得流出了泪，并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在原地足足站了五分钟，看着年轻人消失了才离开。
回到住地，问兰已经清扫好了房间，石万把饭菜放在椅子上，对问兰说：“兰儿，你先吃，吃好了我跟你说件事。”
“好的。啊，还有鱼！”问兰兴奋得把鱼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好香。”说着把一双筷子递给石万。
“爸吃过了。”石万笑眯眯的说。
“那怎么会有两盒饭、两条大鱼？”问兰不解的看着爸爸，“我吃不了这么多呀。”
“这就是爸爸等下要告诉你的事，我先看着你把鱼吃完。”
看着问兰津津有味的吃着鱼，石万的心里有一种无名的幸福，从小时候开始女儿就特喜欢吃鱼，他经常去溪边抓溪鱼给女儿吃，都说喜欢吃鱼的人头脑聪明，这话应该是对的，女儿就是世界是最聪明的人。
“好吃吗？”石万问。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爸爸，我把这条鱼也吃了？”问兰调皮的看着爸爸。
“吃吃。”石万现在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看着女儿吃饭，女儿开心他更开心，女儿是他的命啊。
“吃好了，爸爸你可以说了。”
“就吃半盒饭啊。”
“最主要的是吃完了两条大鱼呢。”问兰显得有点兴奋。
“吃饱了就好，冬天饭菜放一夜不会坏，剩下的先放着，我明天早上吃。”这是石万的传统，几十年都这样的，不要说剩菜剩饭没有倒掉过，就连在地里种着的蔬菜，一片黄叶也舍不得落下。接着，石万把在快餐店里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但对被打的事没有说，怕破坏女儿的心情，说完掏出500元递给问兰。
“这位好心人的名字问了吗？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问兰显得有些激动。
“没问，他很快的就走了。”石万也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不问问人家。
“这个世界上就是好人多，在读书的时候，听同学们说，城里人都很小气的，买东西一分钱都跟你死砍，朋友之间吃饭都aa制，去人家家里喝喜酒，桌上的剩菜都抢着打包，同时对外地人特别是乡下人非常的看不起。可我们今天看到的和以前听到的大不一样，今天我们第一天到城里，就遇见了好心人，给我们这个萍水相逢的山里人买饭吃，还塞给我们钱，然后不留任何信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谁说城里人小气。”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一直都说世界上就是好人多，走遍全中国都一样。兰儿，不要忘记妈妈跟你说的话，要懂得感恩。”
“我懂，爸爸你放心，我如果不报答好心人的话誓不为人。我不但要报答好心人，还要向他们学习，等我有能力了，要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问兰拿出账本，记下爸爸说的这件事：2009年1月14日晚上，一地快餐店门口，一位拿着相机的年轻人，借给爸爸500元。问兰遵照妈妈生前的说法，人家给的钱一律记成借，因为是借的，今后必定要还，没有名字还不出去的，等有了钱后就把这钱捐给更需要的人。
“爸爸，这钱你放着，我明天就有工作了，人家管饭，我用不着钱。”
“不，兰儿，爸爸不习惯兜里放着钱，以前你妈妈在的时候爸爸就没有放过钱，除非是去买药，药买回来后把剩余的钱也会交给你妈。这次从家里出来，是唯一的一次身上带钱的，就被小偷偷去了。”
“那看来我的爸爸是个不能亲自用钱的人。”问兰笑着说。
“可能爸爸没这个福气。”
“错了，爸爸，只有心肠最好的男人才不用自己身上带钱，花钱这点小事都由家里人来操心好了，人家想这样还要不得呢。”问兰说。
“兰儿这样说，爸爸很高兴。明天去中介那边爸爸和你一起去，看看有没适合爸爸干的活。”
“不用了，爸爸，你就在家好好休息，这不是过年吗？过年就休息的呀。”
“噢。”石万不知道说什么了，但心里想着去找一份力气活干，山里人有的是力气，别看他年近60了，但干力气活绝不亚于年轻人。
第二天，石万还是和问兰一起来到中介，他们去得比较早，张阿姨还没来，他们就看看贴在墙上的招工信息。看着看着，石万突然眼睛一亮，对问兰说：“兰儿，你看，这里有一家找春节期间看大门的，这个活我行。”
问兰想，这个倒是可以考虑，爸爸一个人在家里人生地不熟的，关在家里怕闷坏，去街上闲逛又不放心，有个去处可能更好。就说：“好是好，但不知道人家是否招到了，等下问问张阿姨。”
“赵问兰，你过来了啊，怎么这么早。”张阿姨笑嘻嘻的说着开了门，把父女俩让进屋里。
“呵呵，张阿姨，我们早起惯了。”
“好，我这就
带你过去，你爸呢，也一起去看看？”
“我？”石万一时语塞，“我在家也闲着，看看有没零工。”
“南新市招工有年龄限制，你这个年龄在这里怕找不到工作了。”张阿姨快人快语，直截了当的说。
“张阿姨，你看，这家春节期间看大门的，是不是已经找好？”问兰指指墙上的这条招工信息。
“没有，一般人不愿意去，大过年谁愿意住外面，并且又只有半个月时间，工资……”
“我愿意。”不等张阿姨说完，石万生怕这份工作跑了似的，急忙打断张阿姨的话。
张阿姨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个单子也有人接，并且这么顺利，话没讲完就做成了。她笑着说：“那好，我这就跟张总联系一下。”张阿姨拨通了张总的电话：“你好，张总，看大门的找到了，什么时候过去，嗯，嗯，好。”通完电话，张阿姨对石万说：“情况是这样的，托运站看大门，到正月初九结束，今天腊月20，今天就上班，共19天时间，吃住都在那边，伙食自理，那边有电饭煲、煤气灶，可以自己做饭烧菜，工资不高，只有50元一天，如果行的话，带上日用品，现在就出发。中介费100元。”张阿姨心直口快，一口气把情况说清楚了。
50元一天，已经很高了，在家里的时候哪有不花力气就能赚这么高的？石万满口答应，当即办好手续，付了中介费。说走就走。他们经过住处拿了日用品，先去托运站，张总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了。
“本家，你带来的人可靠吗？”张总对张阿姨显得很熟。
“可靠可靠，我介绍的人有不可靠的吗？赵石万，这是托运站张总。”张阿姨把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张总对石万说：“老哥，情况张阿姨跟你说清楚了吗？”
“清楚清楚。”石万欠了欠身。
张总取出钥匙交给石万，说：“这19天，不，就算20天好了，到正月初九，这段时间就交给你了，什么人都不能进来，除非是我打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里边发生盗窃、火灾要及时报告，不管白天夜里都要巡逻。工资50元一天，加上伙食费10元，60元一天，一共1200元。如果站里没发生情况，到时候一次性给你。”
“好好。”石万显得很满足。
办完交接手续，张阿姨向张总也要了100元中介费，便要带问兰去王林酒店，这中介费是两边各半付的。
“爸爸，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有时间会来看你的。”问兰给爸爸塞了100元，然后向爸爸挥了挥手，走出大门，向张阿姨的车上走去。
“你这做女儿的特别孝顺，我女儿对待我有你对待你爸一半的样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人与人就是不一样。”张阿姨对问兰满口称赞。
“谢谢阿姨夸奖！”问兰心里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事，平常得好像吃饭喝水一样，没什么好夸奖的。
忽然，问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
第七章 去酒店打短工
“阿姨，请等一下，我看桌上放着电话，我去记一下号码，跟我爸联系方便。”问兰说完就走。
“爸爸，中午你就在边上买点吃的好了，下午我去超市买点米送过来，你这里离不开，不要出去买。”其实问兰主要是对爸爸不放心，抄电话号码是次要的。
“好好。”石万答应着。
安顿好了爸爸，问兰才放心的跟张阿姨去王林酒店。
“王林酒店离你的住处有点远，在南新市的一个美食城里边。”张阿姨边开车边说，“走路至少需要20分钟，不过走起来简单，美食城前面的街道一直走，走过2个红绿灯再往右拐走到底就是了。”
问兰说：“阿姨，才20分钟路，又是平地，根本不算远，我们那边走一个小时的山路都是很平常的事，我爸爸还能挑着担子上山下山的走呢。”
“我都不敢想象了，在电视上看到挑着担子走山路还以为是假的呢，你们山里人的身体就是壮实，别看你爸爸跟城里同龄人相比显得老相点，但是一看他的身子骨，结实得很，身体肯定比城里的同龄人好得多。”张阿姨笑着说。
“那是肯定的，干气力活的话，别说是同龄人，城里的年轻人可能也不如我爸。”问兰自豪的说。
“山里人也有山里人的长处，体质好，人也老实，看你爸，话不多，但看他的相貌，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人。”
“阿姨你还会看相。”
“我中介时间开长了，见过的人多，慢慢的就有判断能力了，哈哈。”张阿姨笑得有点得意。
说话间，她们到了王林酒店。下车后，张阿姨高声叫道：“王总，王总，我给你需要的人招到了。”
王总从店里走了出来，还穿着工作服，说：“张阿姨今天亲自送过来啊，好好好，谢谢你。”
“王总，你怎么亲自干活啊？”张阿姨说。
“唉，别提了，人走了三分之二，忙得一塌糊涂，我是全家总动员了。你能不能多给我介绍点人过来？”
“想得美，这大过年的，我到哪里去找。”张阿姨接着把问兰介绍给王总：“这是赵问兰，昨天刚到南新市，与你酒店有缘，一到这里，就被你碰上了。”
“好好好，小姑娘挺漂亮的，我收下了，今天就开始上班。”王总高兴地说。接着他向问兰介绍一天的工作流程，每天9点半到酒店，熟悉一天特别是中午的订餐情况，帮助干一些零活，中午10点半吃午饭，然后差不多开始工作了，最主要的工作是端盘子。酒店共有26个包厢加一个大厅18桌，客人散了就把自己负责的包厢或者桌位打扫干净。大约到下午2点下班。下午3点半上班，4点吃饭，晚上9点半下班。
问兰点点头。
王总说：“这是大体情况，当然有时候客人喝酒晚了，下班时间可能会延迟，晚上9点半后每延迟半小时加5元补贴。”
问兰说：“明白了，谢谢王总！”
“好，那你先去熟悉环境。小孙，你
带--，叫什么？”
“赵问兰。”张阿姨对王总说。
“对，问兰。小孙你带问兰去熟悉环境，并且把具体要求对问兰说一下。”王总把问兰介绍给了小孙。
问兰跟张阿姨和王总打了个招呼：“阿姨，那我先忙去了，谢谢您。王总，我先去了。”
“这姑娘挺有礼貌的，以后你这里不要了，还给我，我要了。”张阿姨忍不住又夸起问兰来了。
“刚给我送来一个就想挖走啊，没门!”王总笑着说。
“好了，人交给你了，我走了。噢，对了，工资到时候我来跟你结。”张阿姨转身就走。
“好的。”王总走回酒店的大门里，旋即又走了回来，叫住张阿姨，说：“中介费我现在就给你，包括问兰的，省得到时候跟你结工资。”
张阿姨明白了王总的用意，是怕到时候员工招不到的话，可以留下问兰。说：“你真的怕我挖走啊？”
王总拿出300元给张阿姨，说：“去吧去吧，我忙死了，不留你了。”
小孙是酒店的店长，她带问兰在酒店里转了一圈，并把一些要领向问兰作了详细介绍和示范。
“谢谢你，店长，我没有干过酒店的活，甚至没见识过这么大的酒店，一时半会也记不住这么多，边干边学吧，有不当之处请及时批评。”问兰很谦虚的说。
“你也别叫我店长，就叫我小孙吧，反正你在酒店呆不长，春节过后就会回去，学不学都无所谓，你们暑假工，只要忍点气，不要惹客人不高兴就是了。”小孙说。
“就这么简单？”
“对你来说做到这一点就够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就一个月的时间，忍一忍很快的过去了。”小孙笑着说。
“我还想在这里扎根呢，店长您要我吗？”问兰笑着说。问兰心想，我倒是想长期在这里留着，可人家会留我吗？到时候原来的员工回来我就得走人，另找一份工作，好在找工作的门路找到了，不愁以后没饭吃。先不想这么多了，干好这个月再说。
“别逗了，像你这样漂亮的大学生，想留酒店当下人？你是逗我开心是吧？”小孙也笑着说。
“我不是大学生，是刚到南新市的外地人，想在这里找份工作做。”问兰真诚的说。
小孙睁大眼睛重新打量了问兰一番，说：“真的啊？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气质又这么好，怎么可能跟我一样。唉，这么说我们都是苦命人。”
“今后请店长多多关照，尽管只有一个月时间，我也会好好干的。”
“问兰，咱们都是下人，只不过我来这里时间长点，情况熟悉点而已，你也别叫我店长了，叫我小孙吧。”
“那好吧，小孙，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请你多指点指点。”
“问兰你客气了，没事的，别紧张，慢慢来。”
问兰点点头。
中午就餐时间到了，客人们陆陆续续来到酒店，小孙把问兰安排在大厅里，
大厅总共8桌，小孙没分配给问兰具体桌位，她中午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一个中午下来，同伴小罗直喊累，小罗是前几天刚来的，大学生，寒假期间出来打工。可问兰却一点都没感觉累。收拾好大厅差不多下午2点了，小孙说大家可以下班了，
问兰去超市买了30斤大米和一些蔬菜给爸爸送去，石万说自己在边上的小店里买了一瓶腐乳，叫问兰以后不用买蔬菜了。问兰和爸爸匆匆说了几句就走了，因为她还要回趟住处，给英子写信，邮局就在附近，下午上班顺路把信寄走。她还买了几本笔记本，对问兰来说这是最重要的，她要把自己每天的心得、自己和酒店里存在的问题、自己认为的解决办法和解决不了的问题等等，都记录下来。她暗下决心，不能做一个平常的打工妹，一定要拼命工作，成就一番事业。除了照顾好爸爸之外就是好好工作，没有别的牵挂。为了拼出一番事业，从今天开始，什么苦都受得了，什么累都经得起，什么工作都愿干，并且必须干好。为了干好工作，什么委屈都不在话下。她要求自己每天一心得，每周一小结，每月一总结，每季自己交给自己一份分析报告，里面包含对未来的展望。每走一步都要留下一个坚实的脚印。
回到酒店刚好3点半。看见王总正准备出门，问兰向王总微微鞠了个躬：“王总好。”
“哦，问兰啊，她们都还没来呢，你来得最早。”王总笑着走开了。
伙伴们都还没到，问兰在酒店里边随便转转，既熟悉环境，又看看有什么活可干。厨房里已经有人了，一个阿姨在洗菜，问兰赶忙过去一起洗。
“你是新来的？”阿姨有点惊讶，第一次有人主动帮助自己洗菜。
“嗯。阿姨贵姓？”问兰问道。
“我姓王，是王总老家的邻居。你是大学生吧，寒假期间大学生成酒店的抢手货了，每个酒店都争着要。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在南新学院读书的吧，每年寒假，一些大学生不回家，都会去酒店找工作。”从王阿姨口中得知，春节前在南新市打工的外地人绝大部分回去了，酒店人手非常紧张，王林酒店正常情况下有服务员28人，忙的时候28人不够用，洗菜工、清洁工、王总自己家人都得上阵。可现在走了21位，尽管四方求助，也只招到9位，加上今天来的问兰，服务员也只有17位，还远远不够。
“我不是大学生，是来找工作的，昨天刚到南新市。”问兰对王阿姨说。
“姑娘这么漂亮，气质这么好，又这么懂礼貌，怎么看都像似大学生，来这里打工真是可惜了。”王阿姨叹了口气。
“谢谢阿姨夸奖！整个酒店就你一个人洗菜吗？”
“不会的，一个人怎么来得及，等下王总的老婆、儿子、王总自己都会过来一起洗。没办法，招不到人，王总只好自己来洗菜。”
“开这么大的酒店，老板也自己干这样的活，这老板挺勤劳的。”
“王总真的也蛮好的，从不骂员工。哎呦，不好，姑娘……”
第八章 初出茅庐就受冤
说着说着，4点钟了，王阿姨说：“姑娘，快去大厅吧，你那边这个时候都集中的，耽误你时间了。”
“好的，那我走了，王阿姨再见！”
“半个小时时间洗了这么多的菜，现在这么好的姑娘少见。”看着问兰的背影，王阿姨自言自语。
在大厅里伙伴们都到了，小孙说问兰由于今天刚上班，不知道规矩迟到了没关系，下次不可。接着开始分配晚上的任务，晚上包厢满了，大厅已预订出去7桌，临时过来的肯定还会有。因人手紧张，每个人负责两个包厢。问兰负责的是1号和2号包厢。小孙叫大家赶紧吃饭，回头进入各自岗位。
晚上算是正式上岗了，问兰独自担当起两个包厢，未免有点紧张。1号包厢是个大桌，20多位，2号包厢12位。1号包厢虽然人多，但客人看起来比较斯文，对问兰美女美女的叫，叫得问兰都有点不好意思。
“美女，请把红酒打开，先开10瓶。”这位叫郑总的东道主对问兰说。
“不好意思，我刚来，不会开红酒，请哪位大哥教教我。”问兰红着脸，向大家鞠了个躬。
“呵呵，我来。”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说着拿过一瓶红酒。
“谢谢！”问兰走到他的边上。
“美女，学会了之后你可要敬董老师一杯哦。”郑总笑着说。
“你们别难为小姑娘了，人家可是寒假打工的大学生，学生是不能喝酒的。”董老师误以为问兰是大学生。
“谢谢董老师，我会了。”问兰一看就学会了。可还没开完10瓶，隔壁的2号桌嚷开了。
“服务员，服务员死哪里去了？”从隔壁传来一阵叫骂声。
郑总说：“不用管隔壁，你先开好酒，总有个先来后到的吧。”
问兰心里感到有些紧张，越紧张开瓶的速度就越慢，额头甚至沁出了汗水。好容易开完了10瓶，手心里都是汗了。
隔壁的人骂得更凶了。
董老师出来解围了：“小姑娘，你先去那边吧，这里我们自己来，有需要叫你。”
问兰又是一鞠躬，说：“谢谢各位大哥体谅，我先过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到了2号包厢，一个满脸横肉的人劈头就骂：“死哪里去了，这样的小姐王林酒店还要，叫半天不过来。”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问兰向他们道歉。
“不好意思就完了啊。快开酒，红酒，白酒、啤酒都开。我大老陈吃过这么多地方还没碰见你这么不守岗位的小姐。”大老陈对问兰怒目而视。
“好的，请问这位老板，开几瓶。”问兰心平气和的说。
“几瓶？你不会看啊，几个人几瓶！”大老陈火气还是那么大。
“好的。都是红酒吗？”问兰边说边去拿红酒。
“小姐你别听他的，陈大哥中午喝醉了还没清醒。你就开5瓶红酒和桌上这瓶白酒够了，啤酒我们自己开。”
“老五你什么意思
，看不起我大老陈是吧！”大老陈说着把杯子摔在地上。
老五也不示弱：“陈大哥，你晚上必须听我的，并且不许你晚上再喝酒。”
“对对对，陈大哥晚上不能喝酒了。”同桌的人都附和着老五。
老五更显得自己有分量了，指挥着正在打扫地上碎杯子的问兰：“小姐，按照我刚才说的做，另外拿壶红糖水，给陈大哥倒上。”
“好的。”问兰庆幸自己先去1号桌，学会了开红酒，否则这边的人很难缠，自己不会开瓶肯定会吃些苦头。开好了红酒和白酒问兰就出去拿红糖水。
这时候刚好传菜员把菜端了上来，问兰核对了一下，是1好桌的，她就先把菜端上桌。
“请各位大哥慢用。”问兰放好菜转身就走。
“美女请随手关门。”郑总对问兰说。
“不好意思。”问兰意识到刚才自己出去时没关门，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有这环节，她从内心感激1号桌的客人。
正当她准备下楼去拿茶水的时候，2号桌的菜又来了，问兰只得把菜先端上去。
大老陈二话没说，过来给了问兰一巴掌，并且怒吼道：“奶奶的，你这个死小姐，叫你拿开水到现在还没拿来，干什么吃的！去把你们领班小孙叫来!”
问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懵了，立时眼泪夺眶而出。想想自己长到这么大还没挨过任何人的巴掌，今天无缘无故被打，刚才无端被骂已经忍了又忍了，现在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指着老陈恶狠狠的说：“你再打一下试试看？你敢再动小女子一根汗毛今天把你放倒在这里！”
大老陈一贯强悍惯了，没想到眼前这么一个看上去非常柔弱的女子竟敢这样和他说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众人一看情况不对，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两个人迅速冲上去抱住大老陈，并把他按在椅子上。
问兰也很快镇定下来，说：“对不起。我去把小孙叫来。”说完马上离开，怕再站这里会出大事。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老五站起来一把关了门。指着大老陈说：“大哥，你晚上过分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她没伺候好我们是她的错，我们使劲的骂就是了。”
大老陈从刚才的冲突中缓过来了，说：“老五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了，不就是一个小姐吗？教训了就教训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是不是看上这小贱人了。”
“什么帮外人说话，刚才要不是老四和阿法拉住你，现在怕已经出人命了，不是你死就是她死。你没看出吗，这服务员不是等闲之辈，很明显是练过武的。”
随着一阵敲门声，王总推门进来，小孙、问兰跟在后头。王总边向每个人敬烟边道歉：“不好意思，没照顾好各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问兰，向各位老板道歉。”
问兰含着眼泪，向大家三鞠躬，说：“我没照顾好各位老板，对不起。”
王总说：“年关到，人手实在紧张，问兰也是今天刚来的，负责两三个包厢，实在忙
不过来，请各位老板谅解谅解。”
大老陈开口了：“好说好说，老板亲自来道歉，我们不说什么了。”
“对了，你们叫小孙有什么事，她来了。小孙，你看看哪位老板想喝水。”王总说。
“我喝。”大老陈歪坐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小孙过去倒水。
“不！”大老陈用左手掩住茶杯，右手指着问兰，“我叫她倒。”
王总装着没听见的样子，大声对问兰说：“1号桌郑总要你过去，你还不去看看。”
大老陈马上坐端正了身子，说：“哦，既然郑总那边有需要，晚上就放过你。”
问兰赶紧离开，她隐隐感受到王总是在保护自己。
问兰回到1号桌，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她从心里感到非常抱歉，“非常非常的对不起，没有照顾好各位大哥。”
“美女，你受委屈了，那边发生的事情我们知道了。”郑总和蔼地说。
董老师说：“那个叫大老陈的是个垃圾人，仗着这几年运气好赚了点钱，横行霸道。不过这个人有两招治他很灵，一招是他怕郑总，提起郑总他不敢多说一句话，还有一招你刚才使用过了。”
“我使用过？”问兰忽有所悟，不由得笑了出来。
“大家吃好了吗？”郑总眼光扫了大家一圈。
“吃好了，吃好了，谢谢郑总！”
“那我们把杯子里的酒喝光。”郑总说着端起酒杯，“祝大家新年快乐。”
众人喝完起身离去，问兰说：“各位大哥检查一下，东西别落下。”
她拿着单子跟在大家的后面，到收银台结好账，把大家送出门口，说：“谢谢大家，欢迎下次光临。”
送走了客人，她回到1号桌收拾打扫，直到打扫完毕，看看2号桌还没结束，这时候已经快9点半了。进不进去呢，问兰有点纠结，想想还是进去吧，毕竟人家是上帝，自己一个刚漂到大城市的底层人物，没资本跟人家较劲。
“怎么又是你，小孙呢？”大老陈一脸不屑。
“都是我的不对，刚才没照顾好各位老板。小孙现在正忙着呢。”问兰站在一旁。
“你看看还有没有菜没上？”老五的口气比老陈缓和得多。
问兰把菜单拿过来，跟老五一起核对，说：“上齐了。你们还要加菜吗？”
“不加了，结束！”大老陈说完站起来就走。问兰拿着账单跟着走到收银台，结好帐后一秒钟都没停就往后走，去打扫包厢。等一切忙完已经是快10点了，除了小孙其他人都下班走了。
这时候王总走了过来，对问兰说：“你受委屈了，我刚才翻看了监控，看到你是无辜被打的。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您刚才在保护我，谢谢您王总。”问兰真的在心理感激王总能把握分寸，“如果没有事了的话我下班了。明天见！”
小孙也和问兰一起走出酒店。小孙说：“问兰，我跟你说件事。”
第九章 梦见妈妈
小孙说：“我也住这个方向，一起走段路吧。”
“好啊。”
“问兰，你晚上受委屈了，刚上班的第一天就摊上这样的事。”
“算是对我的一种磨练吧。对我来说，现在有个落脚点就很不错了，至于受点委屈，想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谁叫咱是最底层的人。”问兰叹了口气。
“你能这么想得开就好了。”小孙说。
“只是我没听你的话，没忍住。现在想起来挺对不住你的，当时我也是实在忍不住。”
“没关系，换成谁都一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也许你这样做是对的，我们何必处处委曲求全。这个大老陈很凶的，喝醉了就骂人，还经常打人，我们酒店好多人被他打过。”小孙忿忿的说。
问兰又来气了：“他为什么这么嚣张？”
“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呗。”小孙说，“有几个被他打怕了就辞职走人了。我也被打过。”
“这样的垃圾人，真不是东西。”问兰骂道。
“不过王总还算是不错的，被打后他都会出面的，并且给予补偿100元。不过这钱反正也是大老陈的，结账的时候多算一点就是了，这垃圾人派头十足，根本不对账。”
“不是钱的问题，人格受到侮辱。”
“唉，我们这样底层的人，谁跟你讲人格呢。”小孙的情绪也有点低落。
“……”问兰欲言又止。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小孙问。
“我刚来到南新市，人生地不熟的，先找个落脚点再说。在王林只能工作1个月，过完年我就得去中介找工作了，还有住处。”
“找工作你最好别去中介，中介费很贵。去政府办的劳务市场吧，那里不收费。”看得出小孙对南新市情况比较熟悉。
“那敢情好，你告诉我在哪个位置，到时候我去找找。”问兰觉得小孙很热情，她庆幸自己出门在外总能碰到好人。
“那边正月初九上班，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吧。”小孙说，“我也不准备在这里做了，美食城最多半年后就要拆迁了，我想早点做准备。”
“你在王林是骨干，王总舍得放你吗？”问兰说。
“走一步看一步，我总得先为自己考虑，否则到时候一时间到哪里去找工作。”
“说得也是。小孙，碰到你真好，谢谢你！”
“有什么好客气的，都是打工的命。我也是外地人，只不过比你早来几年，对这里的情况多了解点。哦，我就要从这个红绿灯往对面走了。”
“好，我们明天见！”
“晚上的事别放心上，问兰。我们明天见！”
“嗯。”说完两人各自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问兰看看街景，都晚上10点了，还灯火辉煌，这么冷的天还有人在街上走着，大城市到底就不一样。问兰不由得想起了爸爸，一个人住托运站，还要不时在站里巡逻，不知道冷不冷，怕不怕？初来乍到，人生
地不熟，要是碰到什么意外怎么办？要不要过去看看，问兰有点纠结了。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打个电话问问就是了，看来在大城市生活没有手机是不行的，这点在家里时想象不到，过完年，发了工资一定要先买两部手机，哪怕是最低档的，这也是为了联系爸爸方便，今后不可能天天和爸爸在一起。问兰想想这么晚了还是算了，爸爸应该也是睡去了，明天一大早过去看看就是了，按理说现在社会这么稳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并且托运站有围墙，小偷也不容易进来。
回到住处，问兰简单的洗刷了一下，拿出笔记本，坐到床上静下心来，对自己和酒店一天的工作进行梳理总结，今天是第一天工作，她感触颇多，有很多话要写，特别是无辜被打这事，她想了很多，自己有没有过错？酒店有没有过错？客人有没有过错？小孙说酒店里被这个人打过的有好几个，到底是什么原因，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她试着进行了分析，她觉得主要应该是客人的错，不然怎么打了这个又打那个，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都说顾客是上帝，哪有上帝打人的？看来顾客也不一定都是上帝。酒店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这样的客人，虽然老板暗中保护自己的员工，为什么不公开保护呢？这样的客人不要又有何妨？或许酒店讲究的是效益优先，这样的垃圾人犹如暴发户，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处处露富摆阔，花钱大方，小孙不是说跟他结账时酒店有时候要多宰他一刀吗？酒店喜欢这样的客人。问兰分析了客人又分析起自己来，她想自己肯定也有错，初来乍到，不懂酒店的规矩，不知不觉得罪了客人，还有不该说这么重的话，万一客人真的犟起来会出人命的，以后做事情不能由着性子来，该忍则忍，还是小孙有经验，忍一忍就过去了。对了，董老师为什么说我这一招用对了，反而镇住了大老陈，难道这句脱口而出的重话没有错？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到了不能忍的时候就无须再忍？难道以凶制凶也是人际交往的一种法则，就好比有个伟人说的“以战止战”一样？这忍与不忍也适用于经营管理？
“对呀，兰儿，不能忍的时候就不用忍。”
“妈妈？！”问兰忽然发现妈妈就坐在边上，“妈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傻女儿，妈妈一直在你边上呀。”
“妈妈，女儿找到工作了，爸爸也有临时的落脚点了，这个过年我们不愁吃穿了。”问兰兴奋的对妈妈说。
“唉，大过年的，你们父女俩背井离乡漂泊在外，妈妈心里难受。”
问兰微微的惊了一下，随即说：“妈妈，在大城市过年挺好的，过年我一定有鱼吃，我也会让爸爸喝上一口酒。”
“就知道你爱吃鱼，爱吃鱼的人聪明，妈妈从小就培养你多吃鱼，妈妈成功了。”
问兰似乎看到妈妈得意的笑容。
“可你好多年没吃过了，唉。”
“妈妈你不用叹气，昨天晚上爸爸就买给我吃了，一到大城市的第一餐就吃鱼，还吃了两条呢，整整两条
大鱼。”也许是多年没这么享受过鱼的味道了吧，她特意强调了两条。
“每次看到你吃鱼的高兴劲妈妈比你还高兴。”
“妈妈，今后我会餐餐有鱼吃。”问兰有点小得意起来，至少这个月在酒店工作期间鱼是不会断的，酒店里会把客人吃剩没打包的鱼放进冰箱，下一餐加工一下送给员工吃。
“只是苦了你们父女俩了，你今天无辜挨打妈妈揪心啊……”
问兰打断妈妈的话：“妈妈，你不用担心，你不是常说的事物都有两面性吗，被打虽然不是好事，但未必是坏事，女儿肯定有不对的地方，挨这一巴掌让我长记性。今天我第一天上班，就碰到这样的事情，可能是对我的磨练，我不会就此看淡我的人生，不会当做挫折的。以后的路还很长，碰到的磨难一定会更多，我会越挫越勇，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你常说要懂得感恩，村里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一定不会忘记的，我要拼命工作，只有这样今后才有能力报答他们。”
“真像妈，永不服输。”
问兰激动的拉住妈妈的手，发现妈妈的手很冰冷，她知道妈妈是个怕冷的人，关切地说：“妈妈，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吗？妈妈，妈妈--”
问兰猛然惊醒过来，原来是一场大梦，自从妈妈走后不知道多少次梦里和她在一起，是啊，妈妈说得对，她是个永不服输的人，要不是这么坚强，她的病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年。
问兰看看手表还不到12点。这手表是10岁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给她的，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妈妈从县城买药回来，她正在埋头做暑假作业。妈妈说：“宝贝，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经常在手腕上画手表玩吗？”
问兰不知道妈妈想说什么，也没心思去猜，只是点点头。
妈妈说：“我知道宝贝看到别人手腕上戴着手表好玩，自己年纪小不能戴手表，就画一个玩玩。”
“妈妈说得对。”
“宝贝快去洗洗手。”妈妈说。
问兰以为妈妈又买了什么好吃的给她，每次妈妈从外面回来总忘不了给她带吃的，并且在吃之前都要叫她先洗手。问兰听妈妈的话，去洗了下手。
妈妈说：“宝贝你闭上眼睛，伸出左手。”
问兰伸出左手，妈妈在她的手腕上给她戴上手表，然后叫她睁开眼睛。一看到手腕上戴着手表，问兰一下子跳了起来，抱住妈妈的腿，笑个不停，妈妈抱起问兰，说：“宝贝喜欢吗？”
“喜欢喜欢，从今天起我戴上手表了，和英子一样有手表了。”问兰满脸的笑意。
“宝贝，以后等你长大到20岁的时候妈妈送你更大的礼物。”妈妈看到问兰高兴，脸上洋溢着幸福感。
没想到20岁到了，可妈妈却没有了。问兰擦了下眼泪，叹了口气，接下去继续梳理一天工作，她强迫自己必须按自己的要求完成功课才可以休息。正当她梳理完最后一项工作洗菜工的时候，忽然想起有件事在适当的时候得问问王阿姨一件事。
第十章 签下了第二份工作合同
南新市的春节习俗跟问兰老家大雷山区有所不同，大雷山区从腊月初八就开始慢慢进入新年，直到来年正月十五才算过完年，过完一个完整的年历时一个多月。而南新市的过年是从腊月二十四开始到正月初八结束的，分两个阶段，以除夕为界，除夕前这段时间主要是办年货、搞卫生、谢年，准确的说不是过年，是为过年做准备工作，而初一到初八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年，这段时间最主要的任务是吃喝玩乐。过完初八所有的正常工作都恢复了，因此南新市人把初八这天也看得比较重，连名字都能体现出隆重气氛，叫过“上八”，或者叫闹“上八”，尊称初八为“上八”。
今天是南新市人过“上八”的日子，也是爸爸在托运站看大门的最后一天，问兰起了个大早去托运站跟爸爸交待一些事情，因为明天没空来接爸爸了。
“爸爸，明天我跟同事说好了去劳务市场看看能否尽快找份工作。酒店的工作快到期了，我要尽早准备好下一份工作，趁现在春节刚过打工的人还没回来，工作找起来可能容易点，明天你就一个人回家了。”
“好。”
“认路吗？”
石万杨了杨眉头，说：“你爸这辈子就只有三个本事，一个是力气大，一个是会做糕点，一个是认路。”
这点问兰也是认同的，爸爸的方向感特别强，无论怎么转都会准确认出东南西北，有一次和阿根叔他们打赌，阿根叔用黑布蒙住爸爸的双眼，在原地顺转、倒转不规律的转了好多圈，然后还是蒙着眼睛叫爸爸指出方向，爸爸指的半分不差。无论怎么弯弯曲曲的路，只要走一遍，哪怕只是看一遍爸爸就认得路。问兰只是心里放不下，才来叮嘱几句。
问兰对石万说：“爸爸，我们下一个住处找好了。”
“好好。”石万对女儿非常放心，所以听到她这么容易就找好了下一个住处一点都不惊讶，并且也不用问在哪里，到时候去住就是了。
“不过路有点远，在城郊。房子是一整间两层楼，住着会比较宽敞，每月房租300元，比城里便宜多了。是酒店的王阿姨家的老房子。因为我不想去中介找，中介的房子可能又贵又要交中介费。那天我向王阿姨打听租房的事，她就说自己在城郊有三间老房子空着，我就租下了其中的一间。”
“好。”石万点点头。
“那我走了，下午我要帮王阿姨洗菜，因为今天过“上八”她不来了，我中午下班后就开始洗菜，没空过来了。”问兰说完就走了。
中午下班后，问兰直接去到洗菜间，碰到了王总，王总说：“问兰，下班了你怎么还往这里跑？”
问兰说：“王阿姨下午有事情来不了，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过来洗菜，4点后餐饮那边上班了没空洗，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洗会。”
王总很感激，说：“问兰，我太感谢你了，要是所有的而员工都能像你
这样，酒店就不愁人手紧张了。”
问兰坐下来开始洗菜了，说：“也不是这样说，人家都比我忙，我一个外来的，生活简单点，时间多。”
王总也坐下来洗起菜来，说：“酒店这段时间真的特别忙，人手太紧张了，我都全家总动员了。”
“对呀，我也听说了，王总您这么大的老板也自己洗菜、端盘子，样样事情都干。”
“唉，有谁能体会得到当老板的难，赚钱不易，我们赚的都是辛苦钱。”
问兰对王总的这句话产生了兴趣，本来都以为当老板风风光光的，人家见着他都很尊重，要钱有钱，要车有车，要地位有地位，没想到也有这样的苦衷。她似乎觉得自己该了解点什么，说：“听王总您这么一说，老板也是难当的了？”
“真的是难，别的行业我不知道，酒店这一行我是太懂了，开了几十年的酒店，懂得很，别看我是个有模有样的老板，人家尊称我是王总，其实呢我什么都不是。”
“哦？”
“来的都是客，都是我的上帝，只要进这个门，我对谁都要点头哈腰，这个时候我不是老板，而人家是老板，我要对他们陪笑敬烟说好话，有时候还要陪酒陪不是。就像你那次碰到的，明明是对方不是，我还要向他们陪笑脸，净说自己的不对，其实我哪里有不对呀？干我们这一行的要受得起委屈，经得起打击，还要会装孙子。赚这个钱，真的是相当的不容易。”
“哦，原来还有这么多道理。”
“还有招不到工人的时候，心里的焦急有谁知。对了，问兰，一个月的工期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去找份工作呗，一个打工的，还能有什么打算。”
王总的手机响起来了，他说：“问兰，辛苦你了，我出去有点事。”说完边接电话边站起身来走了。
问兰没想到当老板的还有这么多的苦衷，今天能听到一个大老板亲自和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想想也是不错，好像是给自己上了一堂课。
第二天，问兰和小孙早早来到劳务市场，因是新年第一天，时间又早，来找工作的人很少，招工的人比找工作的人还多。她俩也只是想来摸摸情况，有没有适合岗位，因为酒店9点半就上班，她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她们走到一个酒店招工的摊位前，工作人员小梁热情地向她们介绍。这家酒店叫新民大酒店，位于南新市城郊结合部，是一家新开的中型酒店，集餐饮、住宿、娱乐于一体。原来这里是一幢烂尾楼，在南新市经商多年的李成决定跨界经营，租下这幢楼开办酒店。酒店准备3月1日开始试营业，年前签了一批用人合同，但远远不够。
“你们要不要来新民发展，如果有意向我带你们到里边面试，有工作经验者优先。”小梁笑着说。
“行。”问兰一口应承下来，她想这个时间点刚好王林那边结束了，自己还
多少有点经验，这个岗位适合自己。
“那你填下表格，我带你去面试。”开门大吉，小梁显得很兴奋，“哦，在王林的呀，有工作经验，非常棒。对了，联系电话也填上。”
“我没有电话。”问兰轻轻的说。
“填我的吧。”小孙说着把自己的电话写了上去。
“谢谢你小孙。”问兰有点感激。
“好，我带你去面试。”小梁对问兰说。
“不用，你就告诉我在哪里行了，我自己去，你这里还有事走不开。”问兰说。
“面试通过！恭喜你，赵问兰同事。”小梁说着伸出手来跟问兰握手。
“啊？”问兰和小孙都吃了一惊。
“是这样的，我是新民大酒店人事部经理小梁，也是今天招聘的主考官。我们的面试是开放式的，也许是回答一个问题，也许是观察一个肢体语言，都是在不经意间进行的，这样既能提高效率，又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能反应。你刚才答案是我们设计的标准答案中的最佳答案。”
“天哪，原来是这样？！”小孙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那你呢，美女？”小梁征询小孙的意见。
“我？能不能先签一份意向，到时候我那边工作如果能辞掉就过来。”小孙说。
“行。”小梁笑着说。
问兰对刚才这样的面试意犹未尽，说：“我们两个人一起的呀，你这样的面试方法不会对下一个有影响吗？”
“绝对不会，我们准备了好多题目和好多方案，都是在不经意间进行的，绝对让人想不到。别说是你们两位，即便是更多点我们也能应付自如。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今天刚开张我们估计人不会多，我就先一个人过来。”小梁十分自信的说，“赵问兰，别忘了2月28号上午9点前到酒店报到哦，9点开始开会，试营业前有一些事情要交待一下，其他岗位的还要早几天去报到呢。”
“不会的，刚才合同上写着，我记住了。”问兰也自信的说。
两个人出了劳务市场，小孙问问兰：“怎么这么快就签啊？”
“因为我别无选择呀，更何况又是酒店，多少有点经验。你不一样，选择余地大，并且还有好长时间可以考虑。”问兰说。
小孙对问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主要的看它工资低，合同上写着试用期一个月，才2000元，正式录用后除去养老保险和大病保险也只有3000元。现在在王林每月都在5000元以上，虽然没有保险。她要再考虑考虑，到时候再跟那边谈谈，如果合适的话也会去。反正一时半会他们也招不齐人的。
问兰佩服小孙的算计。
过了“上八”，酒店生意没昨天好，问兰晚上不到10点钟就回到家了。
啊？爸爸呢？怎么不在，今天应该回来了的！问兰看到爸爸没在家，重重的吓了一跳！
第十一章 爸爸，女儿心疼你啊
爸爸到底出了什么事？爸爸你去哪里了？问兰急出了眼泪。她第一个反应是去托运站寻找，这也是唯一可以找的地方。
她一路小跑到了托运站，里边一片漆黑，门卫处也关着灯，敲门没反应。爸爸会不会出事了？这时候她恨不得有部手机。她镇定了一下，决定立即报案求助公安，然后去各家医院转转。她拦住一辆摩托车，说：“师傅，你能不能带我去派出所？”
“去那干什么？”摩托车主一脸狐疑。
“我去报案，我爸爸不见了。”问兰显得非常的焦急。
“你爸爸有老年痴呆？”摩托车主问道。
“不是，是在对面托运站看大门的，今天应该回家，可是家里不见踪影。”
“那你就去找托运站老板呀。”摩托车主显然不想帮这个忙。
“师傅，求求你了，你就把我带一下派出所吧，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是找不到地方。”问兰急出了一身汗。
“哦，你自己想办法吧，我还有事。”摩托车主说完开着摩托车就走了。
怎么办？也许是地方偏僻的缘故，出租车也不来一辆，否则打的报警后，再去附近医院转转。问兰急得团团转，有一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
不远处有个小超市还开着门，她走过去问门口的收银员：“请问您有没看见托运站的那个看大门的？”
“你说新来的那个老头啊，这个过年天天看见，这个老头很慈祥，挺好的，来我这里买过腐乳。”
“他是我爸，今天应该回家的，可到现在还不见踪影，您看见过他吗？”问兰快急出眼泪来了。
“电话联系不上吗？”收银员说。
“无法联系，我和我爸都没有手机。您看见他今天去哪儿了吗？”
“今天上午好像冷眼看见过，没上心，晚上就不知道了，看托运站晚上一直黑着灯。”
“我爸这会儿该在哪里呢？”
“我想起来了，好像看到他上了一辆车。”
“上车？什么时候？去了哪个方向？”问兰不由得眼睛一亮，可能找到线索了。
“中午吧，也不大确定，可能中午前，肯定不是下午或晚上，但是去哪儿了不知道。”
问兰想，爸爸在这里没有熟人，谁会带走他？这样一个老人，人家带他去干嘛？爸爸会不会被人家骗到什么地方去了？收银员会不会看错了？
“你有他们老板电话吗？在我这里打个老板问问就知道了。”看见问兰呆在一旁，收银员提醒说。
“没有。”问兰很后悔没记下老板的电话号码，当初是有机会知道的，自己怎么就这么粗心。
“要不你打110吧。”收银员说。
“只能如此了，您借我打个电话。”问兰说。
“没事，你打吧。”
这时，一辆小货车朝托运站开了过来，并在大门口停下。问兰放下电话，
准备先跑过去打听打听再说。
“啊?”问兰惊喜的看到爸爸从车上走下来，“爸爸，你吓坏我了，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傻女儿，爸爸会有什么事。”石万看着女儿急哭的样子半是心疼半是幸福的说，“我进去把行李拿回来，我们一起走回家。”
看着爸爸平安回来，问兰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但爸爸晚上，不，今天哪里去了，因为行李还在这里，今天肯定没回过家。
石万一肩扛着被褥一手提着日用品出来了，问兰迎上去接过爸爸手里提着的日用品。
“老赵，等等。”看到父女俩准备离开，货车司机老吴叫住了他们，说是太晚了，送他们回家。老吴也是外地人，一个人来到这里打工，白天帮张总拉点货，晚上住站里守夜，过年回家去了，正好石万来补了几天缺。
回到家后，因为没有热水，都只能简单的洗刷一下，石万照样睡地铺。
石万把工钱交给女儿，然后把今天的情况一五一十详细的对女儿说。原来，早上托运站张总来到站里，张总把1200元钱给了石万，石万整理好行李准备回家。这时，货车司机老吴走了进来，说今天两卡车大棚红茄出运，没有装卸工怎么办？张总说这个时候到哪里去找人，小工一个都难找，即便能找来工价也是天价，“实在没办法了，就只有我自己上，你一起，两个人慢慢的干，如果当地有人帮忙就更好，没人的话我们两个晚上通宵也要干，货绝对不能耽误，信誉还是要讲的。”
石万听说有活没人干，就来劲了，这几天没活干身子骨都痒痒的，便对张总说：“我帮你们搬吧。”
“你？”张总很惊讶的看着石万，“你这么大年纪了行吗？”
“我们山里人就是力气多，我敢说你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没我力气大。”石万一脸真情。
张总以为石万说大话，但苦于找不到人，也就将就的凑一个吧。在站里吃过中饭，他就坐着老吴的货车去了，张总有自己的轿车。等他们到那边时卡车还没到。张总电话一个劲的催。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卡车才开到。三个人立即干了起来，张总和老吴抬着一筐红茄往车上装，石万一个人抱起一筐就走。
看着石万很轻松的样子，张总才信了他刚才的话，他问石万：“你知道这样一筐大约多少斤？”
“大概六七十斤。”石万答道。
“对，七十斤，这么重看你还搬得这么轻松，老赵你的力气真的不是吹的。”
“我说过你们俩加在一起也没我力气大。”石万仍旧是一脸真情，“要不这样，你们在车上整理，我在下面搬，这样速度更快，我在家里打零工时都这么干的，我们那边的有时候还更重呢，我搬得动。”
就这样他们装好两车货，吃过晚饭回来就这个时候了。
石万还说，今天张总给了200元工钱，一天能赚到200元石万非常满足，从来没有一天赚到
过这么多。张总说今天多亏了他，否则不知道干到什么时候才能干完，他一人能顶两个小工，说今后有活都叫他干，卡车装一车100元，小货车装一车30元，如果连装卸60元。
“张总还叫我留个电话号码，有货时通知我，我说我就每天坐你那边好了，没货不要工钱，有货可以随时出去。”
问兰说：“爸爸，你吓死我了，刚才再看不到你我就打110报警了，我在边上的小超市打听你的消息，我都拿起话筒了。”
“爸爸这么大的人丢不了，幸亏你没报警，否则惊动了警察爸爸要怕的。”石万说。问兰知道爸爸说的是真话，山里人没见过世面，看见警察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爸爸你拿到钱了，我明天就去买手机，我们一人一个，买最便宜的那种，如果钱不够就先买一个，爸爸你先用。看起来城市里没手机确实不方便，今天我去找工作时人家也要我留号码。特别是晚上，要是有手机我也不会急成这个样子了。”
“如果只能买一部的话，还是你先用吧，我看街上现在人人都有手机的，爸爸老了没事，女儿不能没有。”石万说。
“我们用手机不是为了摆样子，是因为派得上用场，爸爸有了手机，我就找得到你，不用像晚上这样担惊受怕的了，相比起来还是爸爸重要，这个我不是客气。”
“好。”石万觉得问兰说得有道理，他想有问兰在边上，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主，由着女儿就对了。
“爸爸，我找到工作了，等这边结束就去那边上班，新开的一家酒店，叫新民大酒店。”
“好。”
“等我在王林的工资结了，我们再去买两辆二手的自行车，住的地方远了，有自行车方便点。”
“嗯。”
“爸爸，你累了，时间也不早了，睡吧，我做完事情也睡。”
“好。”
问兰开始梳理今天的工作。她觉得这段时间自己每天这样做功课挺有收获的，自我感觉进步很快，主要体现在能发现自己的不足和酒店在管理上的不足。她认为发现不足比懂得什么重要，因为懂得什么很容易，只有能够发现不足才能思考问题，才能去学习，只有经常思考和学习才能不断进步。尽管这些发现和思考除了能提升自己的素质外，目前还没什么实际作用，她不可能去给王林酒店提意见，提了也没有用，工作才几天，并且马上就要离开了，更何况自己没有经验也不懂这行业，提的也不一定是对的。过几天到新开的酒店了，一切从头开始，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自己更要静下心来思考和学习，即便今后不在这行业发展，增长点阅历也是好的。问兰在梳理中也发现有好些问题她想不出怎么解决，她知道以后的工作中，发现问题而思考不出解决办法的事情还会越来越多。
“兰儿。”问兰忽然听到爸爸在叫她。
“爸爸，你还没睡？哪儿不舒服吗？”问兰不由得紧张起来。
第十二章 飞来巨款
问兰看到爸爸居然还没睡去，今天这么累并且这么晚了，心里一阵紧张，会不会累病了？
“没有啊。”石万说，“我高兴，才来几天，到南新市的时候一无所有，现在马上就有手机、有自行车了。”
“是这样啊，爸爸你吓了我一跳。”问兰发现爸爸有点像孩子了，原先不这样的，难道真的到了一定年纪就开始由老变小了？
“兰儿你说这是你妈在保佑我们吗？”
“嗯，肯定的，妈妈天天在看着我们。爸爸不早了，睡吧，我也睡。”提起妈妈，问兰心里一阵揪心，小时候曾经有个梦想，长大后带妈妈到大城市治病，可现在竟然是带着妈妈的遗像来大城市打工。
转眼间王林酒店原先的员工陆续回来了，问兰的一个月工期到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王总把工钱3000元给了问兰，说本来中介费150元代为垫付了的，算了不用扣回了，加班费也扯平。问兰很感谢王总这一个月来的照顾。
中午下班时，小孙神秘兮兮的叫住问兰，说一起走。小孙说问兰去新民大酒店的选择是对的，否则明天开始又要找工作了，本来王总有意把问兰留下来的，可是那个大老陈上几天来酒店吃饭，跟王总说，如果不把你开除了以后就不来王林吃饭了，说自己从来没丢过面子，只有你把他搞得这么窝囊。大老陈是王林的常客，又容易挨宰，王总舍不得这个客户，所以就只能放弃你。
“哦，还有这样的事？这么说我无意之中给自己斩断了后路，也给自己找好了后路？哈哈！”问兰笑得很轻松，她根本不在意这事，“小孙你的事怎么样了？”
“离开王林，去新民。我跟那边谈好了，晚几天过去，工资可能会比你高一点，试用期也不用，你可别嫉妒哦。”小孙有点小得意的样子。
“我怎么会不嫉妒，嫉妒你比我年长几岁，早来几年。”问兰笑着说，“王林这边你怎么辞掉？”
“所以说我要晚几天过去，不能说走就走，毕竟在王林好几年了，王总待我也不错，如果不是半年后美食城要搬迁，王林酒店存在着未知数，我也不想走。我要把接班人带几天，最多也就半个来月吧，已经跟王总讲好了。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谢谢你，小孙。我来南新市人生地不熟的，你是我结交的第一个朋友。”问兰很真情地说。
“我也很喜欢你这个朋友，工钱结了吗？”
“结了。”
“那你下午可以不用来了，准备下后天去新民上班。”
问兰说她下午还是会来上班的，并且也像往常一样早点来，去帮王阿姨洗会菜，顺便把房租付了，跟王阿姨说好了房租先付半年。地方上几天去过，就不用王阿姨陪了，钥匙拿过来就行了，明天搬过去打扫打扫就可以住了。
“你呀，工钱拿来了就说明老板让你可以
不用去上班了，何必还要来？”
“不能这样说的，毕竟今天我还是王林的人，在一天就要把一天的事干完才走。我如果以后当了老板也会希望我的员工这样，哈哈！”
“你美吧，我们都是打工的命，还想当老板？”
“想想又没事，也许一不小心把梦想实现了。”问兰笑着说，“噢，对了，你知道二手自行车在哪里卖吗？”
小孙把地址告诉了问兰，问兰说明天和爸爸一起去买，每人一辆。
“问兰你还没走啊？”
“哦，是王总啊，我今天还是您这里的员工呀，尽管工钱结了，但这最后一天我还是要干满的，善始善终嘛。”问兰笑着对王总说。
“真是个好员工，要是……唉，那我就谢谢你了。”王总说完走了。问兰和小孙都知道他欲言又止的内容，心里好想留住问兰，这么好的员工很难招到，但出于利益考虑又不得不让她走。
去新民大酒店报到的日子到了，问兰早早的起来和爸爸一起去街上吃早点。
“兰儿以后早餐我们自己做吧，现在有地方了。爸爸来做，你最爱吃爸爸做的糕点。”
“当然好，如果托运站没电话打来你可以在呆在家里，你就变着花样做糕点给我吃吧。”
父女俩边走边说。
吃罢早饭，石万去街上转转，买点日常所需用品和食品，问兰看看时间虽然还早，但想想还是早点去报到吧。从今天开始，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了，每月3000元的收入，还包两餐饭，自我感觉还是挺满足的，和爸爸两人的生活可以过得比家里更好，只是爸爸帮人家做搬运，有点辛苦，好在不用一天到晚的干，爸爸身体好，力气也大，能胜任。
自行车骑了一段路后，问兰发现地上有个黑色袋子，一定是有人丢东西了。她下意识地停下车，捡起来打开一看，“天哪！”问兰吓了一跳，里边全都是钱，是谁这么不小心弄丢了。她把自行车停到路边，用钱袋子作凳子坐在上面。她想丢钱的人一定会顺着刚才走过的路来找的，我在这里一定会等到他。但又怕拿在手上万一被歹人抢走，那岂不是让丢钱的人无处找回了，干脆坐在钱上最安全。等了一会还不见有人找过来，时间已经八点半了，再等下去自己报到的时间要迟了，今天第一天上班不能给酒店留下不好的印象。真是急死人。但她又想，自己急，丢钱的人会更急，再等5分钟，如果不来就报警，让警察去处理。5分钟过去了，她拿出手机拨通了110，110那边叫她千万别离开，并且叮嘱她注意安全。
20分钟后警察终于来了，并且抱歉的说，上班高峰期路上堵。
“同志，你在哪个单位工作？叫什么？在这里签个字，证明这钱是交到公安了。”
“你们处理吧，我上班迟了，对不起。”问兰说完匆匆的骑
车就走。
等赶到酒店，会议已经开始了，问兰找了个位置坐下。大酒店就是气派，会议室都这么好，跟电视上看到的高档酒店气派一模一样。在台上坐着的5位都是酒店的高层，中间那位叫李成的当然是总经理了，大约50来岁，胖乎乎的，头发稀疏发亮，穿着西装，一脸严肃相。讲话的是人事部经理小梁，那天招聘时见到过，小伙子挺精神的，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表达能力很不错。他讲的主要是酒店里的制度，比方说在思想上要做到听党话跟党走，在行动上要步调一致，在工作中总的要听从李总指挥，部门的事情要听部门经理的等等，他说这是大的制度，全酒店通用的，小的制度根据各部门的特点会后由各部门自行宣布。据他介绍，酒店里有好多部门，餐饮部、客房部、外联部、娱乐部、保卫部、综合部等等，小梁讲完制度后宣布各部门经理职务以及人员安排，叫到的都站起来互相认识一下。问兰所在的餐饮部经理叫杨闯。小梁讲完话后，各部门经理上台表态，最后李成总经理作总结讲话，他要求大家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把酒店办成南新市一流的酒店，并且承诺只要酒店效益好，大家年年会加薪。会议结束时，小梁要求各部门接下去各自开会，并且迟到的说明原因，汇总好后报到人事部。下午三点也在这里进行礼仪培训，所有人参加不得迟到。
餐饮部的会放在二楼大厅里，这个大厅比王林酒店那个大厅大多了，也很气派，至少有40桌。餐饮部是个大部门，里边又分为厨房、总台、传菜、包厢服务等等好几个小组。杨闯首先宣布本部门的规章制度，上下班时间跟王林一样，上班时间的纪律约束比那边严格，毕竟这里是大酒店。然后迟到的说明情况，迟到的共有两位，另外一个说了些客观上的理由。问兰说自己就是迟了，没有理由。
杨闯说：“没有理由迟到？那你是故意迟到，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这样对待工作？！”
问兰说：“迟到了是事实，我不争辩，按规章制度处理好了，但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说出理由。”
“没什么好说的，迟到了就是迟到了。”
“好，算你有种，我就这么上报，等着处分吧，后果你自己估计。”
“总不至于开除吧，就一次迟到，经理。”问兰笑着说。
“严肃点，这是在工作，别嬉皮笑脸的。”杨闯严厉地说。
问兰突然感到这个人非常讨厌，不但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还善于抓住人的小缺点不放，这是个不好相处的上司。
“开除不开除我说了不算，但我会把你无理由迟到以及你刚才的态度和我的处理意见都向上级报送的，你要有思想准备。去吧，干活去。”
看到杨闯阴阳怪气的样子，问兰突然心中升起一团无名之火，两眼冒出火花，两手紧握拳头，想去揍他一顿。
第十三章 陌生人来电
问兰受不了杨闯那阴阳怪气的口气，真想狠狠揍他一顿，可她还是很理智的忍住了，说：“好吧。”
酒店开始试营业了，场面布置得红红火火，问兰也和同伴们一样紧张的忙碌着。突然她的手机响起，她想一定是爸爸的，要不就是小孙，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但应该不会是小孙。她放下手中的活，一看是陌生电话，估计是人家打错了。
“您好。”问兰还是接了起来。
“请问你是赵问兰吗？”
“对呀，请问您是？”
“你现在哪里？”
“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是的，有件很要紧的事，你现在哪里，一会见面谈。”
“我在新民大酒店。”
“好的，回头见！”对方挂了电话。
奇怪了，问兰猜不透对方是谁，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看样子又不是打错了的，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又肯定不是熟人，自己的号码就只有爸爸和小孙知道。难道是大树？英子来了？上几天电话买来后她就给英子去信，把电话号码告诉她，因为自己不知道英子的手机号码，否则会直接打电话给英子。对，一定是英子和大树来南新市了，她收到我的信后就和大树一起跑过来了，一定是这样的。但听声音又不像是大树，可能电话信号干扰造成声音稍微失真也说不定。想到英子过来了，问兰好一阵开心。不对，不是英子和大树，电话里说是有要紧事情，必须见面谈，大树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的，找到了我他俩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必这样装模作样，并且凭大树的性格也不会这样做，那到底会是谁，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过了一会，酒店里开进一辆轿车，李成总经理亲自下去迎接。轿车上走出4个人，一个老板模样，一个年轻人胸前挂着相机，一个扛着摄像机，一个女的拿着话筒。
“郑总，今天小店只是试营业，所以没有请贵客，不过郑总还是亲自过来捧场，欢迎欢迎。”
郑总笑着说：“不但我亲自来，电视台记者也亲自来了，给你做宣传呀。”
电视台记者的到来，李成喜出望外，他倒是想过正式营业的时候请他们，但没门路，并且打听过，这样的开业电视台记者是不会来的。他立即拿出电话打给杨闯：“小杨吗？我中午5位客人，你给我准备101。”
“101啊，李总，哪路客人这么隆重？”
“你喜欢打听是吧？”
“不，不，不。我这就去准备。”
101是新民大酒店的最高礼遇内部用语，昨天李成在会上说的，当然也是指101包厢，不是非常特殊的客人这个包厢不会启用，哪怕是空着。
李成把他们迎到办公室，服务员过来给大家倒水。
郑总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郭记者，这位美女记者姓应，这是我儿子郑家风，家风和电视台郭记者是朋友，所以比较随便，郭记者很给面子，一请就到。”
“呵呵，主要是这个
事情有新闻价值，加上家风兄弟说的事，哪敢不从命。”郭记者笑着说。
“小郭向来够朋友。”家风说。
“郑公子一表人才。”李成夸道。
“怎么样，一切顺利吧？那边的生意放了吗？”郑总显然和李成比较熟，知道李成的情况。
“还算顺利吧，好在房租费这块省了不少钱，合同签下8年，8年内不用交房租费，8年后整体交给业主，装修不能拆，设备不能搬，这些统统归业主所有，如果续租优先，但费用得按那个时候的市场价。红酒这块业务只好放了，老了，没精力兼做两种生意，以后就专做酒店了。”
“李兄到底还是有气魄的，把南新这幢烂尾楼吃下。”
“什么气魄，无非是南新市新丰区公投公司下属的一个烂尾楼而已，人家巴不得有人接盘呢。”李成笑着说。
“免费给你经营8年，时间也太长了，这里边有猫腻吧，算不算国有资产流失。”郑总打趣说。
“你可别胡说，电视台记者在，当心把我报道出去。”
“噢，对了，言归正传。”郑总说，“今天不是来叨扰李兄一餐饭的，是来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赵问兰。”
“赵问兰？我不认识呀，做什么的？”
“李兄高高在上，对下人当然不认识了。”郑总打了个哈哈。
“哪里哪里，在你郑兄面前我算是老几啊。”李成拿起手机，说，“我问问看。”他拨通了小梁的手机，“你过来一下。”
小梁随即就来了。
李成对小梁说：“我们这里有个叫赵问兰的人吗？”
小梁说：“有，我对这个人印象特别深，这么多人面试过来，她的成绩最好，毫无疑问的排第一。可昨天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餐饮部叫她说明理由，有意思的是她说自己无理由迟到，但人家迟到的都能说出一大堆客观理由，看来这是个实在人，用起来比较放心，餐饮部建议给个处分，我还没报到您这里。”
“那就肯定是她了。”家风突然说，“小郭，我们找到她了。”
“郑公子什么高见？”李成有点莫名其妙了。
“噢，是这样的。”郑总接过话头，“我们公司昨天丢了50万元现金，这个赵问兰捡到后就在原地等我们原路返回去寻找，后来等不到我们，她怕上班迟到了，就报警，警察因为路阻没及时赶到，等他们赶到赵问兰立即把钱交给警察，也没留地址和姓名，匆匆走了，结果赶来上班还是迟到了。”
“那她为什么不说明迟到理由啊，这是好事啊，我们不但不处罚，还要表扬呢。”李成说。
“那得问问他自己。”家风说，“电视台记者也来了，直接采访她本人就知道了。”
“对，家风跟我们说到这事，我们就赶紧过来，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们应当要宣传，做了好事不留名，到了单位不张扬，宁可受处罚也不说出真相。”小郭说。
“顺便把我们酒店也宣
传一下哦。”李成笑着说。
小郭说：“她是你们酒店的员工，本身就宣传了你们，并且还有图像呢，等下在你们大门口拍好了，把酒店招牌拍进去，就等于给你们做了个软广告。哈哈！”
“谢谢郭记者。我现在就把她叫过来。”李成拨通杨闯的电话，“你把赵问兰带到我办公室来。”
“李总不用把她叫过来，她在哪里我和小应自己过去采访好了，你们忙你们的，不用陪我们。”小郭说着起身欲走。
“小郭你等下。”郑总说，“还是让她上来吧，我有话对她说，然后我们一起下去，车上有面锦旗送给她。”
杨闯接到李成的电话后，心想一定是自己报上去的材料到李总这里了，李总看了之后很生气，要当面批评她，不知道会给赵问兰作何处分，肯定是比我上报的处分意见更严重，我的意见是做旷工半天处分，旷工半天按照制度要扣5天的工资，不然一般的处分李总签个字就行了，没必要亲自训斥一个普通员工呀，那李总会给什么处分呢？开除？应该不会这么严重，就一个迟到作开除处分，未免太严重了，说不过去，外面知道了也不好听，会说新民没人性。猜不透李总的意思，唉，不用去想了，既然老总说带她去就带她去好了。
杨闯找到问兰时，她正在包厢里摆放餐具。
“赵问兰，你出来一下。”杨闯叫道。
“您好，经理。”问兰虽然看见杨闯不顺眼，但工作上的事还是会按规矩办的。
“赵问兰，你无理由迟到的事情闹大了，李总要亲自找你谈话，你要有思想准备。”杨闯冷冷的说。
“不会吧，为这样的事总经理会找我，太夸张了吧？”问兰虽然没多少工作经验，但她感觉到这么大的酒店，一个做大事的老总，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迟到抓住不放，自己亲自找员工谈话呢？在王林那边根本就不算是一回事，当然这里是正规的大酒店，制度会严格一点，这样做本身就没错。
杨闯虽然冷若冰霜，但他也知道李总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找员工麻烦的，他不知道跟问兰说什么才好，就说：“去吧，去了就知道，没什么不可能的。”
问兰心里很坦然，说：“好吧。”
问兰说完就往电梯口走去，看见杨闯也跟着，笑着说：“经理您放心吧，我不会逃跑的，您不用这么跟着好了。”
“不是，是，是李总叫我带你去的。”杨闯说，
“这么说，李总到底是处分我还是批评你说不定了。”问兰说。
经问兰这么一点拨，杨闯心里还真的咯噔了一下，是啊，说不定是批评我的，作为一个部门经理，接受老总当面批评那才是正常的，她一个普通员工，就一个没产生什么不良后果的迟到，老总怎么可能亲自为难她，难道是我写的处分过分了？
电梯到了，杨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问兰反倒是很坦然。一会儿，杨闯领着问兰走进了李成的办公室。
“是你？”问兰和家风都很惊讶，异口同声的说。
第十四章 新闻人物
虽然问兰和家风都很惊讶的说“是你？”，但他们注意的对象不一样。
杨闯领着问兰进来时，家风一眼就认出杨闯了：“是你？店长？”并立刻表现出厌烦。
杨闯很吃惊：这位冤家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李总的座上宾？他灰溜溜的低下了头。
问兰走进李成的办公室，一看沙发上坐着的是郑总，吃了一惊，刚才是他打电话给我？他找我干什么？问兰上前打了个招呼：“是你，郑总？”
郑总也惊了一下：“是你？”
“爸爸，你们认识？”家风也一惊。
“郑兄，你们认识的呀？”李成也吃了一惊。
郑总风趣的说：“岂止是认识，在南新市能镇住有个垃圾人的，仅此两个，一个是敝人，还有一个就是她。哈哈！”
“郑总您开玩笑了。”问兰腼腆地说，“您找我有事吗？”
“昨天你是否捡到50万元钱。”郑总问问兰。
“是捡到一袋钱，但我不知道有多少。”问兰说。
郑总从包里取出一个红包塞给问兰。
问兰用力推辞，并说：“郑总您这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吗？昨天丢的钱是我的，我们公司财务粗心……”
不等郑总说完，问兰立即谢绝，说：“郑总心意我领了，红包您请收回去，谢谢！谢谢！”
问兰竭力推辞，郑总只好收回。
在一旁的小郭悄悄扛起了摄像机拍下了刚才的场面。
“李总，郑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下去了，下面事情还很多。”问兰看着李成。
“哦，哦。”李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那我走了，谢谢郑总，谢谢大家！”问兰向大家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小郭、小应立即跟了出去，家风也起身跟着。
李成对小梁说：“你也跟着吧，一定要照应好，尽量让他们给酒店多拍点。”
“好的。”小梁答应了一声走了。
看见杨闯还站在一旁，李成说：“你还有事吗？”
“李总，那个赵问兰迟到的事，您看怎么处理？”杨闯在李成面前显得没小梁自信。
“哦，你有什么高见？”
“我，我哪有高见？我觉得该罚得罚，该奖得奖，奖罚分明，现在刚开始，不能由着性子来，否则以后难管理。”
“知道了，你去吧。”
“是。”杨闯点了下头退了出去。
“李兄，看得出这是个人物。”郑总笑着说。
“原来在快餐店当店长的，有位朋友向我推荐，让他到这里当餐饮部经理，碍于情面我只得答应了，其实我对他也不怎么了解。郑兄怎么看这个人，以及刚才那个小梁。”
“李兄的人我哪里敢评价，不过，因为这件事迟到并且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后果，还‘该罚得罚’，说什么‘不能由着性子来’，这拾金不昧做好事不留名不张扬也是错了吗？亏这个人想得出来，这不是砸你李兄的招牌吗？不便评价你的人，说得不对的地方请谅解，哈哈。等他们
拍得差不多了我们下去，车上还放着锦旗，到时候你接一下，在电视上露个脸。怎么样？”
听到能在电视上露脸，李成心里非常高兴，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今天居然不经意间实现了，“那我们现在就下去？”
“等会吧，家风会打电话上来的。”郑总比李成淡定。
“郑兄，你的情况如何？”
“无非是混口饭吃，办企业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累！”
“听说你的鞋在东北很有市场，我就是羡慕你们办实业的，很有成就感。”李成说着站起来给郑总续了水。
“谢谢！”郑总说，“那你也改行办实业好了，凭李兄的身手，一定会成为实业界的霸主。”
“什么霸主，我在商业界混了半辈子，到现在连个虚名都没有。哪像你，人家送上门的社会衔头你一个都不要，可我想争都无从下手。”
“这虚名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用，我现在办企业忙都忙死了，有个虚名不是还更累？”
“你精力旺盛，公司的什么事都这样亲力亲为。”
“我是个劳碌命，哪有李兄的命好，你看你那个小梁多能干，可以为你分担很多事，我就找不到这样的人。还有，天上掉下个赵问兰，多么优秀的员工。”
“你了解她？”
“说不上了解，但就凭她拾金不昧还不要回报，甚至宁愿迟到受罚也不说出做了好事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是个好员工。”
“对，这个人的本质一定很不错。”
“她还是你的福星呢，能让你蹭一回电视，哈哈。”
“托郑兄的福，不知道下面拍得怎么样了？”
“还在拍，否则家风会打电话上来的。”
这时候家风正陪着两位记者采访，他拿着相机拍个不停。
小应拿着话筒问问兰：“当时看到这么多钱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什么都没想，就等着失主来认领。”因为没有刻意，即使面对镜头，问兰也显得非常坦然。
“你家境并不富裕，这笔钱就对你没有诱惑力？”小应追问。
“这跟家境有什么关系，这笔钱本来就是人家的，我捡到了必定要等失主找回来还给他，这事就应该这么做，我压根没其他想法。”
“你来南新才一个月，需要钱的地方肯定很多，即使拾金不昧，但郑总给你的红包为什么不收，那是他的一份心意。”
“心意我领了呀，红包我是坚决不收的，我说过这钱本来就是郑总的，我就这样捡一下还给他就收人家红包，没这道理，你说是吧。”
“那你上班迟到了为什么不说明原因？”
“我能说什么呢，说自己拾金不昧？这么平常的事值得张扬吗？迟到了就是迟到了，没什么好说的，该处罚就处罚，我认。当然如果为这么一个没造成后果的小迟到而开除我的话我也会说的。”问兰笑了笑。
小应收起话筒，跟小郭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关机。她笑着对问兰说：“不会开除的，如果为这样的事开除一个员工，我们会进行舆论干预
的。”
家风问小应：“拍好了吗？那我把我爸叫下来。”家风一边打郑总电话一边去车里拿锦旗。
郑总和李成一起下来。郑总悄悄对家风说，你跟小郭商量一下，给李总露个脸。
家风把小郭拉过一边，把这意思说了下。小郭面露难色，不过一会他又说：“行吧，你爸把锦旗送过去，叫赵问兰和李总一起接吧，好歹也是酒店员工，虽然勉强但也说得过去。”
家风把锦旗递给爸爸。小郭打开摄像机开始拍摄。郑总把写有“拾金不昧，风格高尚”字样的锦旗送给问兰，李总在边上，问兰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只好接受。
拍完了新闻已经快12点了，李成留他们吃饭，小郭推辞，说回台里吃。家风一把拉住说，台里这个时候没饭了，今天兄弟请你一起吃餐便饭，我们又不叫李总破费，你就放心吃好了。小郭不好再推辞了。
小梁说：“李总，郑总，我还有事，就不陪了。”
李成明知小梁是借故离开，说：“好的。你把问兰的锦旗拿上去先保管好，到时候找个地方挂起来。”他心里赞赏这位年轻人有分寸，比那个杨闯强。
问兰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也告辞要走。家风说：“问兰你等下，我有话问你。爸爸你们先上去，我和问兰说句话就来。”
见他们都上去了，家风说：“刚才打你电话的是我，号码已经在你的手机上了，你存下，我叫郑家风。”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问兰好奇的问。
“若有缘以后会告诉你的。”家风神秘的说，“刚才我爸说能镇住南新市有个垃圾人的就只有我爸和你两个，这个垃圾人是谁，又是怎样镇住的，你才来南新一个月呀？”家风显然也好奇了。
“若有缘以后会告诉你的。”问兰笑着用刚才家风说过的话作答。
“你这个小丫头。”家风被问兰逗笑了，“你现在是不是在餐饮部？”
“是的，可中午你们吃饭的包厢是特殊包厢，我经验不足，伺候不了。”问兰微笑着说。
“不是说这个，有个人你可得当心。”
“谁？”
“店长。”
“店长？”
“就是和你一块上李总办公室的那位。”
“哦，他是我们餐饮部的经理。”
“是你的上司？惨了，这下你可惨了。”
“什么惨了？”问兰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人心眼特坏，在他的手下工作，你可有苦受了。”家风忿忿的说。
“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问兰向家风鞠了个躬，她没想到，这个杨闯在南新市居然有这样的臭名声，今天来的客人会知道他的劣迹。怪不得这个人这么讨厌，看来接触过这个人的都会有同感。
“好了，我上去了，电话号码务必保存着，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
“谢谢你！”
问兰看着家风上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严厉的责问声：“赵问兰，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问兰吃了一惊。
第十五章 小孙和小梁都向问兰说心事
问兰转身一看，原来是杨闯。杨闯说：“你负责的213包厢现在金丽丽暂时在帮忙，她又要跑自己的212，忙不过来，你现在这里没事了，就应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哦，我这就去。”问兰心想，这个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刚刚接受完采访，回包厢总有个几分钟的过程。问兰的心里对杨闯产生了反感。
“哼，什么工作态度。”杨闯看见问兰的背影骂了声。
半个月后，小孙如期来到新民大酒店，问兰很是高兴，说：“王林那边这么容易放你走？”
“说实话，王总还是挺好的，要不是半年后要拆迁，我还是舍不得走的。”说起离开王林，小孙还是有愧疚感的，在王林打拼了三年，当初来南新市的时候也像问兰一样只想找个落脚点，王总收留了她，在酒店一步步走到店长的位置。“当初我比你可怜得多，一个人来到南新市，举目无亲的，你好歹还和爸爸在一起。”
“那你怎么找到王林的。”
“到南新市后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工作，那天下午到的，就在车站附近转悠，看见工厂就进去问，要不要招工，还有超市，也进去看看要不要售货员，总之什么地方都进去问问，可是没有一家要人。到了那天晚上，转悠到了美食城，问了一两家都说不要。那天中午也没吃饭，到晚上时走了这么多的路，实在饿得慌。在王林门口的台阶上坐着想歇会，这时王总从里面出来，问我坐这里做什么，我说我实在饿，在这里歇会。王总说，坐在酒店门口不好，要不你进来，随便吃点什么吧。我跟着王总进去，在大厅里的一个空位置坐下，王总拿来一碗米饭，一荤一素两个菜，一碗汤，叫我慢慢的吃，吃饱了再走。由于太饿，一会儿就吃光了。吃了饭就有精神了，我找到王总，说感谢王总不把我当做要饭的，既然王总把我当人看，我不能吃了饭之后一抹嘴就走路，要帮酒店做点什么，干什么活都行。王总看我这么真诚，就说帮忙传一下菜，搞搞卫生吧。”
“这王总真是个好人。”
“对呀。那天晚上我干得非常起劲，一刻不停的干，哪里忙就出现在哪里，一直干到酒店关门。王总说小姑娘，你晚上帮我干了这么多的活，我很感谢你，现在下班了你可以走了。我说我没有家出了这个酒店大门就不知道去哪里，晚上能不能让我在酒店里借宿一宵，明天我帮你干一天的活，不要工钱。”
“哈，你粘上酒店了。”
“也可以这样说。王总看我可怜，就答应了，当天晚上住在酒店里，因为我出来时就随身带了点衣服和日用品，好在夏天，不需要棉被，我在酒店简单的洗刷了一下，在一间大包厢的沙发上躺了一个晚上。”
“你不怕蚊子咬吗？”问兰笑着说。
“怎么不怕呢，包厢里不是由电风扇吗？开着电风扇蚊子就没有了。”
“好聪明的小姑娘。”
“第二天，我
就起劲的干，洗菜、打扫、端菜等等，样样事情都去做，对待客人也很有礼貌。王总看我这么用心，就让我留下，就这样我在王林一干就是三年。”
“真可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离开王林心里肯定很不舍，不过凭你的能力，也许在新民你会发展得更好。”问兰说。
“真的非常的不舍，但我也得为自己想想，半年后就将失业了，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不能放过，我想王总也是会理解的。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打工，谈什么发展不发展的。”小孙笑着说，“你来这里半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吧。工作没王林那边忙，但这边正规得多。”
“正规？”
“对呀，像请假什么的，基本上不允许，迟到也要扣钱，不光这样，上工的时候如果像我们现在这样聊天被店长，不，应该叫餐饮部经理看到也要挨骂。不像你在王林的时候对我们下人这么宽容。”问兰笑着说。
“什么跟什么呀，还下人，大家都是打工的。经理是不是叫杨闯?这人很严肃的吗？”
“岂止是严肃，简直是刻板，盯人盯得很紧，并且板板六十四，不会通融。当然他自己也很勤快，很守规矩，不是一味的苛责别人而对自己宽容。”
“呵呵，是个人物。”小孙说，“对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怎么对这么多钱一点都不动心？”
“这钱本来就不是我的呀，我压根就不会动心。要是我自己的，一下子得到这么多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要是我，捡到这么多钱，会偷偷的藏起来，看看是否有人找，没人找，或者是老板的钱，我就要了。”小孙说着笑了起来，“当然如果是是穷人的钱，比方说借钱治病的或者应急的，我会还给人家的。不过人家要是给我红包我会收的，不像你什么都不要。哈哈，傻丫头一个。”
说到治病，问兰不由得又想起了母亲，要是当初有50万元钱，给妈妈带到城里大医院治病，妈妈的病也许会治好，即便治不好也会多活几年。
“问兰你怎么了？”看到问兰发呆，小孙关切的问。
“哦，没什么？”问兰缓过神来。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问兰一看，是人事部小梁打来的，“您好，梁经理，我是问兰。”
“赵问兰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
挂了电话，问兰对小孙说：“梁经理找我，我先去一下。”
“去吧。”
问兰走进小梁办公室，小梁示意问兰坐下，问兰说：“我站着好了，经理您请指示。”
“什么指示呀，就随便聊聊，今后你也不要把我当经理，大家都是为李总打工的，我也和你一样，是外地人。”小梁给问兰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坐坐坐，别站着。”
“这，好吧。”问兰坐了下来。
“来南新一个半
月了？”
“是的，经理。”
“在酒店干了半个月了，我想听听你对酒店的看法。”小梁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看法？”问兰觉得这问题太大了，无法回答。
“哦，我问话有问题，哈，你就说说人事管理这方面的想法吧，比方说觉得哪些地方做起来有缺陷需要完善的。”
“我一个下人，哪里懂得什么人事管理，不过有一个方面我觉得不是很舒服。”
“哦？说说看。”
“比方说盯人不要盯得太紧，要有人性化，盯得太紧，喘不过气来，会让人受不了的。”
“具体说说。”
“那我就直言了，比方说上班的第一天，电视台来采访我，这事梁经理您在场，也知道的。刚刚采访结束，我和他们告别了目送着他们去包厢，杨经理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把我训斥了一顿，说我工作态度不好，采访结束了还不去岗位。我想，这边刚结束，去包厢总得有个几分钟的过程吧，严格的说还没结束，目送客人也是在工作呀，是对客人的一个基本礼貌。我觉得没必要把人往死里盯，这样太不人道了。”
“嗯，其他方面呢？”
“暂时还没感受到，毕竟才半个月。”
小梁沉默了一会，说：“你说的情况我们会研究的，有些工作就需要磨合、实践，慢慢的改进。”
“谢谢梁经理宽容，听得进我们下人的话。”问兰笑着说。
小梁说：“什么下人上人的，我不也跟你一样是打工的？我来这里一年半了，我老家在河南，大学毕业后在郑州呆过一段时间，也只能混口饭吃，后来只身南下来到南新，先在企业里工作，第一家企业去做普工，当时也只是想找个落脚点填饱肚子再说。后来换了一家，去人事部当差，算是白领吧，干得还算顺手，因为在大学就学这个专业的。但感觉企业太小，没什么发展。得知新民大酒店招工，就到这里来应聘，新的单位，大家都从零开始，可能今后个人的发展会有所体现。我也把他当做我人生的一个新起点，同时也验证一下我的人事管理能力究竟行不行。”
听了小梁的一番自我介绍，问兰觉得小梁不是那么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人，亲和力挺强的。
“经理……”问兰刚要说什么，小梁打断了她的话。
“叫小梁，或者梁开华。”小梁笑着说。
“不，还是叫经理吧。”问兰说，“要不工作时间叫经理，非工作时间就叫，叫你小梁。”
听问兰说到“非工作时间”这句话，小梁暗暗一喜。
问兰接着说：“面试那天的题目真的很出乎意料，看到电视上放的面试都很复杂的，主考官坐在那里会看得人心里发毛。你这个面试挺有人情味的。”
“面试那天？”小梁听到问兰把话题忽然转到了面试上，站了起来，说，“你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