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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9章 愿为逐鹿侯作证!

    一口一个草民,一口一个要杀要剐,落在李世民的耳朵里,显得尤为讽刺。但是想到自己做下的事情,李世民咬了咬牙,忍了。

    这是个可怜的女人啊。

    我杀了他的丈夫和儿子,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李世民深呼了口气,道:“朕这就问清楚事情的缘由,皇嫂可在一旁监督,若是佑儿的过失,朕一定给皇嫂一个交代。”

    “呵!”郑观音笑了笑,道:“陛下不必问了,草民已经说过,都是我们的错。燕王是陛下的儿子,无论是容貌还是做派,都有陛下几分风采。我刚才听女儿说了,燕王做出的事情,与陛下真是如出一辙,陛下怎么能惩罚他呢?该高兴才是,合该是我们母女该死罢了。”

    李世民紧咬着牙,道:“皇嫂不必这样说话,朕说了,会给皇嫂一个交代。”

    “呵……”郑观音不理会他,便要带着两个孩子往回走。

    “皇嫂就不惦记李牧的安危么?”

    郑观音听到这话,站定了。她回头看了眼李牧被抬走的方向,不是太极宫,而是东宫。算距离,长乐门离东宫更近一些,只隔着一道墙。

    东宫……

    可真是个值得怀念的地方啊。

    也不知是担忧李牧的安危,还是想让孩子看一眼曾经的家,郑观音犹豫了一下,道:“逐鹿侯救了我的女儿,是应该道声谢的。”

    李世民赶紧吩咐高公公,道:“去,安排步撵!”

    “草民坐不得步撵,陛下也不必做给谁看。没有几步路,走着吧。”

    冷冷地说完,郑观音弯腰抱起小女儿,牵着大女儿,径直向东宫的方向走过去。

    跨出长乐门,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快五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走过这道门墙。

    李世民狠狠地瞪了眼李佑,道:“来人,把燕王和阴弘智押到东宫!”

    “陛下!”/“父皇!”

    二人叫喊,李世民冷冷地瞪过去,又补了一句:“若是他们聒噪,就堵上他们的嘴!”

    说完,又对高公公道:“去后宫,把事情告诉皇后,让她带德妃过来!朕要让德妃看看,她的好弟弟,教出来的好儿子!”

    高公公听出李世民语气中的冷意,心里打了个激灵,忙应了一声,加快步伐奔向立政殿去了。

    立政殿。

    闲来无事,长孙皇后便叫了几个妃子,凑了桌麻将,正好,阴德妃也在其中。

    见高公公慌慌张张跑来,长孙皇后放下手里的三万,蹙起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慌慌张张的。”

    “禀告皇后,出了大事了。燕王欺凌长乐门中人,被逐鹿侯撞见了,燕王挨了打,阴长史为燕王出头,夺了禁卫的剑刺伤逐鹿侯,利剑贯穿逐鹿侯臂膀,现在逐鹿侯已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正在抢救啊!”

    “什么!”

    长孙皇后霍然站起,道:“这是怎么回事,燕王怎么会出现在长乐门,李牧又是怎么牵扯进去的?阴弘智是个有德行的人,怎么会刺……”

    话说了一半,旁边阴德妃已经哭了起来,她拉着长孙皇后的手,哭道:“皇后,请为妹妹做主啊。李牧他欺人太甚了,即便是我儿与长乐门中人发生了冲突,他也不该伸手就打呀!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我儿是陛下的子嗣。再怎么不济,也是龙子龙孙,怎能受人殴打……皇后,妹妹不活了”

    哭嚎不止,险些抽搐。

    长孙皇后是一个遇事不乱的女人,但此时听到阴德妃的哭声,心情也有些烦乱。她与李世民的想法一样,李牧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事出必有因。不理会阴德妃的哭叫,问高公公:“陛下怎么说?”

    “陛下命人绑了燕王和阴长史,还说要给隐太子妃一个交代,让老奴来请皇后和德妃……”高公公瞧了要晕厥的阴德妃,道:“陛下还说,要让德妃好好看看,她的好弟弟,教出来的好儿子。”

    听到这话,正在哭嚎的阴德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不是一个蠢女人,听到事情牵扯到了李牧,就知道不能善了了。先哭一场,便是要先声夺人,尽量地为弟弟和儿子争取几分。但听到高公公这样说,摆明了陛下已经把这件事定了性,错在自己儿子这边,这可如何是好?

    长孙皇后也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虽然阴德妃可怜,但这事儿总得有个说法,李牧被刺了一剑,险些丢了命,也不能不给他一个交代。

    “走吧,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化解不了的。李牧那边,本宫帮着说项。”

    阴德妃听到这话,心里更加绝望。李世民的态度已经有所倾斜,长孙皇后的态度又是这样,看来今日自己的儿子和弟弟,是难逃一劫了。

    一行人来到东宫,殿门大开,远远就能听到里头的喧哗声。

    殿内有十几个禁卫,正在说着什么。长孙皇后和阴德妃走进殿中,众人的目光聚拢了过来。被堵住嘴巴,捆成一团的李佑看到母妃来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了起来,禁卫也不敢死命按着,便被他挣脱开。李佑跑到阴德妃身边,泪水涟涟,阴德妃一看,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拉着儿子跪在地上,哭道:“陛下,佑儿被人殴打,您怎么还捆着他……陛下这是要我们母子死吗?那就请陛下赐毒酒吧!反正臣妾和弟弟,本就是戴罪之人,十一年前就该死,苟活这许多年,能伺候陛下这许多年,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住口!”

    李世民大喝一声,吓得阴德妃不敢说话。

    “你的好弟弟,教出来的好儿子!好啊!好!”李世民点指李佑,似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旁边站着的十几个禁卫,道:“来,你们再说一遍,让朕的德妃好好看看,这逆子,到底做下了什么事情!”

    禁卫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燕王殿下从东宫出来,不知怎么,来到了长乐门。因为高公公曾传过话,不必看守太严,若是有人探望,可以放进去相见。我等便以为燕王是探望隐太子妃,就没有拦着。”

    另一人接过话,指了指李婉言,道:“燕王殿下进了门墙,被小姑娘撞了一下。燕王殿下大怒,抬脚就……就踹了一脚。”

    阴德妃看了眼满身擦伤的李婉言,脸色又白了几分。

    “然后小姑娘的姐姐就站出来拦着,谁知、谁知燕王殿下他……言语调戏了起来。还把她按在墙上,要亲嘴儿。”

    阴德妃已经要晕过去了,禁卫们不敢说,她如何能不知道,长乐门中的姐妹是谁的女儿。若禁卫们说的是真的,自己的儿子,这是做下了违背人伦之事啊!

    阴德妃骇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佑儿,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

    又一个禁卫继续道:“这时逐鹿侯便来了,他对咱们说,是奉了陛下之命,来探望隐太子妃。话还没说完,听到了声响,便冲了过去。”

    阴德妃脱口而出,问道:“他就这样打了我儿?”

    禁卫摇头,道:“侯爷只是制止了燕王,问他是谁。燕王表明了身份,并威胁侯爷,说他松手,可以给他留个全尸,否则便要剁碎了喂狗。”

    阴德妃喃喃道:“这不是真的……”

    禁卫接着说道:“侯爷听到这话就松开手了,谁知燕王又冲过来打,侯爷为了自保,才抬腿踹了一脚……”

    禁卫们也不傻,今日之事,他们难逃玩忽职守之嫌。若此时不能看清风向,说点该说的话,还有好果子吃么?

    阴德妃看着儿子的伤势,咬了咬牙,豁出去了:“陛下,您不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您看佑儿这身伤,怎么可能是一脚踹出来的,李牧必然又殴打了,请陛下让佑儿说几句,陛下,臣妾求您了。”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李世民失望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高公公走过去,把李佑嘴上塞着的布拽了出来。

    李佑猛吸了口气,大叫道:“母妃,他说谎,那贼人不止踹了我一脚,他还打了我两个嘴巴!”

    李世民看向禁卫们,被抢了剑的禁卫忙道:“陛下,实情是这样的。逐鹿侯走过去问燕王知不知错,燕王说逐鹿侯今日必死,还骂他是皇家的走狗,许是逐鹿侯气不过,才又打了两下。接着阴长史便冲了过来,趁咱们不备,抢了我的剑,恶狠狠地向逐鹿侯的后背刺过去。”

    “陛下,因为我急于把剑抢回来,所以看得最真切。阴长史是对着逐鹿侯后心刺过去的,他就是想杀了逐鹿侯。而逐鹿侯在他大喊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能够躲得开。但如果他躲开了,剑就要刺中燕王胸腹,为保燕王性命,逐鹿侯在最后关头停顿了一下,勉强避开心口,用胳膊迎上了剑刃。”

    李世民听到这话,动容道:“此言当真么?”

    禁卫跪在地上,以头杵地,道:“陛下,我看得真真的。若撒一句谎,愿受五马分尸而死。不止是我看到了,兄弟们都看见了。陛下也是行伍之人,应该也能看得出。原本逐鹿侯是背对着阴长史,为何剑是从正面刺入?因为逐鹿侯已经转过身了,他能躲开却没有躲,才会有这样的剑伤!”

    禁卫们纷纷跪下,高呼道:“我等愿为逐鹿侯作证,请陛下明鉴!”

第350章 以德报怨

    李世民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来到李佑跟前,眼神中的冷意,是李佑从未见过的。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皇不帮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这个忤逆子!朕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儿子!”李世民挥起巴掌,扇在李佑的脸上,力道是如此之大,只见李佑脸因受力而变形,一口血吐出,整个人懵掉了。

    阴德妃见状,忙扑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哭求道:“陛下,佑儿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李世民咬牙,语气说不出的阴冷:“是孩子,就可以如此嚣张跋扈,肆意妄为?是孩子,他就可以调戏他的妹妹,违背人伦?小小年纪就如此,长大之后还得了?朕不如就在今日打死了他,免得日后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

    李世民说着,便要回身去拿那把伤了李牧的剑,作为凶器,此时就在旁边的案上摆着。

    阴德妃见李世民去取剑了,彻底慌了神。她连忙跪爬到长孙皇后脚边,叩头道:“姐姐,救命啊!佑儿年少无知,惹下大祸,妹妹不敢为他辩解,只求姐姐看在多年情分上,劝劝陛下,留佑儿的性命!”

    长孙皇后与阴德妃平日相处得好,此时见她如此哀告,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弯腰想把她扶起来:“妹妹,你起来再说……”

    “姐姐……”阴德妃看见李世民已经把剑拿在了手上,顾不得长孙皇后了,挡在呆若木鸡的李佑身前,像护着鸡仔的母鸡一样,完全豁出去了:“陛下,您要是执意杀死佑儿,那就请先杀了臣妾!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教养好儿子,才让他惹下大祸,不敢辩解,只求一死!”

    “你给朕让开!”

    “臣妾不能让,臣妾只有这一个儿子啊!他若是死了,臣妾活着也如死了一般,不如一并去了!免得让陛下碍眼……”

    阴德妃哭得泣不成声,但依旧死死地拦在李佑面前。李世民几度举剑,却实在下不去手。他能够狠得下心,也是一时情急,若是没人拦着,也许真的会杀死李佑。但事后,他绝对会后悔。父子亲情,是割舍不断的。

    被阴德妃这样豁出命拦下,他其实已经下不去手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可能没有感情?阴德妃以罪犯之女的出身,能位列四妃之一,可见李世民对她的情意,让他如何下得去手?

    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正所谓骑虎难下,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得回来?若真的收回来了,又该如何向郑氏孤儿寡母交代?又怎么对得起李牧为救李佑,舍身挡下的那一剑?

    长孙皇后在旁边看着,心知李世民下不来台了。她想了想,便要开口,为李世民递个梯子。

    “陛下,燕王年幼,不知婉顺的身份,不知者不罪,还请陛下从轻……”

    话还没说完,被一个声音打断。

    “观音婢,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能说会道,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就算燕王不知我女儿的身份,他便可以如此肆意妄行么?如此,倒要去燕王府上瞧瞧了,看看他的府中,到底有多少良家女儿!”

    一声“观音婢”,把长孙皇后所有的话都给噎了回去。长孙皇后住了口,转过视线看向郑氏,咬紧了牙,用尽了力气挤出一丝笑容,微微欠身福了一礼,道:“皇嫂,多年不见,容颜未改,观音婢给你请安了。”

    郑观音嘴角勾起一丝笑,道:“整日吃斋念佛,你也能如此。”

    “后宫杂事太多,恐怕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说的也是,不过你恐怕不会觉得累累也高兴吧?这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么?夙愿得偿,当开心才是。”

    “皇嫂!”长孙皇后杏眼寒霜,强忍着怒气,道:“何必如此阴阳怪气,不怕叫人笑话!”

    “笑话?”郑观音冷声道:“如今我们孤儿寡母,还要受人欺辱,要脸皮做什么?皇后,你若看着我碍眼,杀了我们母女啊,你又是何必,假惺惺一副仁义的样子,你骗的了天下人,唯独骗不了我!观音婢!”

    妯娌二人互不相让,令殿内充满了火药味。李世民虽然就在旁边,却也一句话也插不进去。除非他杀了郑氏母女,而这恰恰是他绝对不能去做的。

    说起长孙皇后与郑观音之间的过节,那可真的是说来话长了。自古以来,妯娌之间能相处好的,本来就少。长孙皇后与郑观音这对妯娌,显然不是其中之一。从名字上,就可以窥见一二。

    长孙皇后的小名叫做“观音婢”,传说是因为年幼就失去了父亲,又遭到叔父的驱赶,不得不跟着母亲和哥哥回娘家居住。她的母亲感慨长孙皇后小小年纪,就要这样颠沛流离,就给她取名观音婢,意思是想托观音的福让她好好长大,哪怕是让女儿去侍奉观音也可以。

    这本是母亲对女儿的一种美好的期望,一直也没什么问题,但在遇到郑观音之后,就有些变味了。

    郑观音的父亲笃信佛教,给女儿起名郑观音。而长孙皇后叫观音婢,这岂不是在说,她是郑观音的婢女么?

    再看二人的身份,长孙皇后虽然出身陇右门阀长孙氏。但隋末时期的长孙氏可算不上什么大门阀,而郑观音出身荥阳郑氏,五姓七望之一,完全无法比较。

    且郑观音嫁的是太子李建成,而长孙皇后嫁的是秦王李世民,在份位上,她又低了一等。

    若是李建成顺利登基,郑观音母仪天下,她这个“观音婢”的名头可就坐实了。

    长孙皇后一直力挺李世民反抗,或许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玄武门之变前,为了拉拢宫中帮李世民说好话。长孙皇后常常带着礼物入宫,送给李渊的妃子们。而郑观音自恃身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故此,郑观音此时说长孙皇后夙愿得偿,倒也没有委屈了她。

    如今郑观音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夫死子亡,本来活着就没多大乐趣了。如今女儿又受到这样的轻辱,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尤其看到长孙皇后站出来为李佑开脱,无异于火上浇油一般,新仇旧恨一起涌现脑海,自然是不能想让了。

    就在长孙皇后的理智线即将崩断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陛下,快把剑放下!”

    只见李牧推开李承乾扶着的手,踉踉跄跄跑进殿内,挡在了阴德妃身前,面对着阴寒的剑刃,脸上毫无惧色,掷地有声道:“陛下,虎毒不食子!何况,你忘记答应过太上皇的事情了吗?!”

    李世民一怔,想了起来。

    因为李有容的事情,李世民曾承诺李渊,从此不再对亲族举刀。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这话说的是李有容。李世民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来为自己的儿子开脱。

    阴德妃也没有想到,李牧会如此以德报怨,刚刚苏醒,就跑过来为她的儿子求情。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明明自己儿子有此一难皆是因为他,现在却恨不起来了。

    李世民怔怔地看着李牧的臂膀上被鲜血浸透的白布,像是心里被堵住了一样,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李牧今日的举动,着实触动了的他的心。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因此事受伤,这件事如何处置,朕就交给你,任你处置吧。”

    “多谢陛下。”

    李牧说完,身体晃动了一下,李世民赶忙扶住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臣来的时候,跑的有点快,脑袋有些迷糊……”李牧看向李世民旁边的胡椅,道:“臣能坐着说话么?”

    “你坐。”李世民扶着李牧坐下,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佑,又叹了口气。他虽然把处置的权力交给了李牧,暂时得了个台阶下,但是在心里,能不担心自己的儿子么,可是话已出口,总不能再收回,苦叹一声,现在李佑的命,真的握在李牧的手里了。

    想到这儿,李世民不由恨恨地看了阴弘智一眼。事到如今,他哪能还意识不到所托非人。这个阴弘智,他真想杀之而后快。

    李牧看向跪在地上,用愤恨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李佑。二人对视了一会儿,李牧忽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燕王,今日多有冒犯,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你想得也没有错,这天下是你父皇的,你是他的儿子,而我是他的臣子,你是王爷,而我只是一个区区侯爵,我冒犯了你,我确实该死……”

    李世民听李牧这样说话,张嘴要说什么,被李牧制止了。

    李牧继续道:“但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蒙陛下信任,用我做崇文馆教授,给太子、越王等授课。我会管你,是因为我想着,陛下既然让我教导太子和越王,那么,你也是陛下的儿子,不能因为你是庶出,就对你不闻不问。看到你做了错事,若我不出面阻止,实在是有负陛下重托。”

    “因此,我才阻止了你继续施暴。当时你骂我,辱我,威胁我,让我放了你,我心中虽有气,却仍对你以礼相待,放开了你。但你随后又想要殴打我,这时,我才还手……”李牧撑着扶手站起来,向李世民施礼,道:“臣殴打皇子,请陛下责罚。”

第351章 人不狠站不稳

    不等李牧躬身,李世民已经扶住了他,道:“逆子卑劣,若不是你拦着,险些做下了无可饶恕的事情。朕让你督导太子和越王的学业,便是给了你管束皇子的权力。更不要说,你还替他挡了一剑……李牧,你的这份心意,朕记下了。”说着,他看向李佑,厉声道:“还不过来给逐鹿侯叩首认错?”

    李佑梗着脖子道:“父皇,儿臣乃是龙子龙孙,跪祖宗可,跪皇爷爷可,跪您和母妃也可,小小一个侯爵,儿臣宁死不跪!”

    李世民大怒:“你这个逆子!朕的话也敢不听?来人”

    李牧笑了笑,拦住李世民,道:“陛下,臣管教燕王也好,替他挡剑也罢,非因燕王是燕王,只因他是陛下的儿子,仅此而已。臣看的是陛下,非燕王。燕王认不认错,臣并不在意。”

    李世民叹道:“难为你如此宽仁,李牧啊,让你受委屈了。你不必碍于朕的面子,这件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朕绝不干涉你的决断!”

    “谢过陛下。”李牧转过视线,又看向李佑。李佑看着他,道:“别假惺惺了,想要报复本王,你就报复好了!”

    “燕王真是一条好汉!”

    “那是自然,本王什么都不怕,死也不怕,你来啊!”

    阴德妃赶紧捂住李佑的嘴巴,哀求地看着李牧,道:“逐鹿侯,我替我的儿子向你道歉,你饶过他吧,他还小,不懂事……”

    “德妃娘娘不必担忧,臣没有想对燕王如何。”李牧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陛下,今日的事情,臣请以内务府总管大臣的身份处置。”

    李世民不知李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答应了下来,道:“朕说了任凭你处置,你怎么说,就怎么是。”

    李牧点点头,道:“那么臣就以内务府总管大臣的身份来处置了。首先,为皇家颜面计,这件事不宜张扬。下封口令,出了这座殿门,过了今日,此时不许再提起。”

    李世民颔首,这正合他的心意。

    “长乐门外禁卫,玩忽职守,对燕王暴行视而不见,有罪。调出宫外,发配定襄折冲府,三年不得还朝。”

    禁卫们都以为难逃一死,没想到只是发配到定襄折冲府。逃过一劫,哪里还有不满了,纷纷跪下领罪。

    处置完了无关紧要的人,李牧看向了李佑。李佑嘴上说不怕,但其实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换位思考,若他是李牧,必然会借此机会报复,以己度人,他有些怕了。

    就在他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李牧却看向了李世民,道:“陛下,臣与太上皇聊天时,听说过一件事。武德四年时,太上皇感慨卫怀王无子,改封青雀为卫王,以继卫怀王之后。可有此事么?”

    李世民点头,道:“确有此事。当时,青雀作为朕的嫡次子,日后的爵位最高不过是从一品的郡王,然而父皇却将其封为了正一品的卫王,这对青雀来说,是莫大的恩宠了。”

    “由此可以说,过继子嗣给兄弟,早有成例了?”

    李世民大概听出点苗头,微微蹙眉,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李牧叹了口气,道:“今日事情,因陛下的儿子与隐太子的女儿而起,为了给燕王一个教训,也为了让燕王打消不该存在的念头。臣建议,以燕王为隐太子的嗣子,延续隐太子一脉香火,此举不但可化解眼前之难题,也可彰显陛下与隐太子的兄弟之义,陛下以为如何?”

    “这……”李世民犹豫了。

    过继子嗣给兄弟,不是一件新鲜的事情。且不说李泰的事情,在这之前,李世民有一位早薨的二子,楚王李宽,也是过继给了他的幼弟李智云为嗣子,诸如此类,例子很多。虽然名义上是过继了,实际什么也不影响,只是一个形式。

    但,还是要分情况。

    李玄霸和李智云都是早薨的兄弟,而且他们都是庶出,与他这个做二哥的,没有过任何利益冲突。而李建成,他们俩可是抢过皇位的。李建成的儿子,都死在他手里。这时若让李佑去做李建成的嗣子,天下悠悠之口,说什么的可都有啊。

    “……不妥吧。”李世民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了三个字。

    李牧却仍坚持,道:“陛下不是说了,此事由臣处置么?陛下的担忧,臣明白。但臣以为,若是担忧可能引发的后果,而畏首畏尾,绝非大丈夫所为。陛下与隐太子之争,乃是国事。而陛下与隐太子的兄弟之情,乃是家事。陛下为兄长延续香火,此‘义’也,天下人若要诟病,那是天下的错,陛下是皇帝,何惧人言?”

    李牧最后一句‘何惧人言’显然说到了李世民的心坎,李世民重重点头,道:“好一个何惧人言,就这样办了,朕明日下旨,按你的意思办。”

    “我不干!”李佑大叫了起来,阴德妃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连声道:“他答应了,陛下,逐鹿侯,他答应了!”

    李牧笑了一下,表示并不介意,继续道:“作为对今日之事的惩罚,臣建议,让燕王去高阳原,为隐太子守孝三个月。陛下觉得可否?”

    李世民看了眼郑观音,犹豫道:“如此,是否便宜了这个逆子?”

    李牧来到郑观音面前,道:“燕王虽犯下过失,好在没有铸成大错。请隐太子妃给小子几分薄面,小子代为相求。”

    郑观音叹了口气,道:“看在逐鹿侯救了我的女儿份上,就这样办吧。此间既无事,我们就回去了。”说罢要走,李牧伸手拦了一下,道:“请稍待,先捂住您女儿的眼睛。”

    “你要做什么?”

    “稍待。”李牧没有解释,转身过来,拿起了李世民扔下的剑,向阴弘智走了过去。

    阴德妃看到李牧眼中的狠色,惊惧道:“逐鹿侯,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了我弟弟?陛下、陛下!!”

    李世民充耳不闻,显然是默许了。阴弘智把他的儿子教成了这样,本就该死。李牧险些死在他手里,报仇理所应当。

    “嗷……!”

    银光一闪!

    虽然被嘟着嘴巴,但还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阴弘智挣开禁卫,倒在地上打滚儿,鲜血蹭的满地都是。

    李牧丢下剑,弯腰捡起地上的耳朵,丢在阴弘智面前。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李世民和李承乾还有长孙皇后。全部人都没想到,李牧竟然如此狠辣。

    他割掉阴弘智的耳朵!这样的侮辱,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阴长史,你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恶心。你在宫墙处徘徊许久,以为我没有看到么?只是我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是谁。还以为你是东宫的太监,没有把你当回事罢了。你身为王府长史,燕王的亲舅舅,你不知长乐门中的人是谁?眼见燕王要做下错事,你不但不阻止,反而纵容,安的是什么心?你对得起陛下,对得起你的亲姐姐德妃娘娘么?我就不恶意揣测,你是故意为之了。但是,我李牧这个人,睚眦必报,你刺了我一剑,我也还你一剑,公平吧?”

    “你要是想报仇,随时等着你。我差点死在你手里,这件事还没完!今日不杀你,是看在德妃娘娘的面上,饶了你一次。来日再惹我,就算是被陛下处置,我也先弄死你。你给我记住了,阴长史!”

    李牧阴冷地说完,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转过身来,向李世民施礼。

    “陛下,臣没有控制住脾气,又伤了人,还请陛下责罚。”

    “唉!”李世民摆了摆手,高公公忙带人把阴弘智、李佑等拉了出去。李佑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他虽然嚣张跋扈,却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狠的人。忽然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李牧是这样的人,不惹他多好,他、他竟然当着父皇的面,把舅父的耳朵给割了下来!太吓人了!!

    “你饶了他一命,已经算是仁义了,朕如何能责罚你……只是,李牧啊,你的脾气,还是得磨一磨,虽然没有做错,但也是太过于狠辣了些。居上位者,当存仁慈之念,你这样,倒像是个游侠儿”

    “陛下,臣不懂这些。臣只知道,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人不狠,站不稳。臣险些死在他手里,按道理来说,应该杀之而后快,但他是德妃娘娘的弟弟,臣不能杀他。割掉他一只耳朵,以示惩戒,臣认为,没有什么错。”

    李牧回头看向阴德妃,道:“娘娘以为呢?”

    “没、没错。”

    阴德妃也被李牧的气势所摄了,吓得说不出话来。倒是长孙皇后镇定,瞪了李牧一眼,扶着阴德妃走了。她也算是借坡下驴,再留下去,难道要跟郑观音翻脸么?

    人走了一多半,殿内安静了下来。李承乾看着地上的耳朵,又看看那把染血的剑,心里豪情万丈。

    这才是大丈夫啊,快意恩仇!我什么时候,能如大哥一样,做出这等豪迈之举呢?

    李牧没忘了今日入宫的目的,趁着背对郑氏母女,对李世民使了个眼色,忽然拜倒在地。

    “陛下,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352章 呜呼呜呼

    李世民一愣,他没想到,李牧会选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去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这可不就是个好机会么!

    君臣二人算得上是老搭档了,李牧一个眼神递过去,李世民便懂了。沉这一张脸,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

    李牧在心里暗赞一声,沉声道:“臣必须要说!就算陛下责罚,臣也要说!”

    “李牧!”李世民‘大怒’,警告道:“有些事情,不该你管!朕让你去长乐门,是让你跟皇嫂解释魏征的事情,与其他事情无关,祸从口出的道理,还需要朕来教你不成?”

    郑观音听到这儿,不由看向了李牧,她虽听的糊涂,但李世民语气中包含的威胁,却提醒了她。

    祸从口出?

    李牧如此得李世民的信任,什么事情,才能称得上是‘祸’?

    难道……

    “陛下,臣请求陛下,放隐太子妃与她的两个女儿出宫。”

    “李牧!”李世民的脸色变得森然,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太放肆了,朕的家事,还没轮到你来管!”

    郑观音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李牧真敢这么说!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但当视线掠过李牧的胳膊,这两个疑问便烟消云散了。如今自己已经是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儿,能掀起什么波浪?李世民想要对付自己,随便派来一个太监,拿一壶毒酒也就是了。对外宣称,染病而死。这样的例子,史书上还少么?

    他完全没有必要,搭上自己儿子的名誉,再让一位宠臣流血,做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局。

    可是,这个男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与我非亲非故,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我不能害了他!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郑观音开口道:“逐鹿侯,多谢你的美意,我跟女儿在宫中生活得还好。况且,他也不会答应的。”

    郑观音看向李世民,道:“这个人,弑兄杀弟,窃取皇位,无耻之尤。你许是不知道吧,他不但杀了他弟弟满门,还收他的妻子入宫为妃,呵,这样一个人,你与他废什么话呢?他留下我们母女一命,无非是想彰显他的仁德罢了,都是虚伪的把戏,骗的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后代史官秉笔直言,必有一番公论!”

    “郑观音!”李世民被郑观音一席话,说得脸色煞白。这段话的每一句,都扎在他的心口,都是他不敢面对的东西,让他彻夜难眠的缘由!

    李世民咬着牙,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成王败寇,古来不变。李世民毫无疑问是一个王者,王者的尊严,不容亵渎。宁教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当王者的底线被触及的时候,任何规矩都拦不住他。

    郑观音的一席话,就像是在告诉一个杀人犯。你不用恕罪了,无论你怎么做,你都是个罪人,你都必须得死。这些话听在杀人犯的耳朵里,自然而然会产生一个念头。

    既然如此,那就不在乎多杀一个两个!

    李世民恨恨地看了郑观音一眼,捡起了地上的剑。郑观音眼睛一缩,赶紧搂住了两个女儿。两个小姑娘的眼中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眼泪含在了眼眶里。

    李承乾完全懵了,他从未见过李世民,如此可怖的样子。

    李牧急忙扑了过去,用身体挡着,按住了李世民的手腕,大喝道:“陛下!”

    李牧的一声叫喊,让李世民怔了一下,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着李牧清澈透亮的眼睛,忽然觉得惭愧。刚刚自己还教育他,不要做一个残暴的人。转眼自己就成了一个坏榜样,着实令人可笑。

    李世民把剑放到桌案上,李牧赶紧说道:“陛下,臣曾听您说过,幼年时,您以隐太子为榜样,心中曾无比敬佩这位比您大十岁的哥哥。只是后来形势所迫,无奈站在了对立面上。您也曾懊悔,当年做下的事情,但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更改,想要挽回,也是无济于事。”

    “但臣却能感受得到,陛下的心里,不曾有一日忘却过隐太子。隐太子在陛下的心中,也一直有着无可替代的位置。臣常常与太上皇聊天,听过很多你们兄弟早年间的事情。曾几何时,你们也是兄友弟恭,毫无嫌隙。世事无常,岂如人意?但,臣听闻,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如果一件事是正确的,难道就因为心中的芥蒂,而不去做吗?”

    “陛下若真不念旧情,为何答应让太上皇出宫居住?若以威胁论,太上皇之威胁,难道不比三个孤儿寡母更大么?”说完,李牧又转身向郑观音施礼,道;“隐太子妃,小子也有一言对您说。小子从不怀疑,您与隐太子之间伉俪情深。若无这两个女儿牵绊,也许您早与隐太子相伴于高阳原了。但您既然惦记这两个女儿,为何不想着给她们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深锁在这宫墙之内,常年不见外人,您青灯古佛为伴,不觉憋闷,她们呢?“

    “幼年尚可,来日又待如何?待她们及笄之后,难道不论婚嫁,老死宫中么?”李牧厉声道:“您作为一个母亲,便如此心狠?您从当年的事情中走不出来,便也要连同两个女儿的未来一起陪葬吗?”

    “我……”郑观音张开嘴,想要反驳,却忽然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牧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振聋发聩,她忽然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了,自己竟然没有想为两个女儿想过。

    原想着母女三人逃过大难,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却没有意识到,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就像李牧说得,到了及笄之年,难道不谈婚论嫁,让她们老死宫墙?

    再刚强的人,在做了母亲之后,也会变得柔软。郑观音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沉默了一会儿,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不会答应的。”

    李世民冷声道:“你说对了,朕不答应!”

    “陛下!”李牧心里急得快蹦起来了,心里大骂,李世民你这老小子不地道啊!老子这又是喷血,又是费吐沫的,说得满头大汗,你丫说变卦就变卦?不是你找我帮你办事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李牧也来气了,道:“陛下,您太让臣失望了!臣以为您是一个不畏人言的明君,外界谣言只是对您的污蔑,原来您是真的在害怕!”

    “朕怕什么?!”

    李牧此时也上头了,连珠炮模式开启,吐沫星子飞溅,喷得李世民满脸:“你怕你的皇位不稳!你怕放隐太子妃出宫,你怕百姓的悠悠之口!你没有信心证明自己,你根本就做不到你说得那些雄心壮志,你根本不是一个好皇帝!”

    此言一出,郑观音惊呆了,她没有想到,李牧竟是为了他,连命都豁出去了。如此辱骂君上,难道他不想活了?

    李承乾也懵了,他素听闻李牧能言善辩,什么舌战孔颖达、单挑山东群儒,单挑御史台之类的段子,他都听了无数遍。但他从没亲眼见识过,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猛!

    这世上竟然有敢当面喷我爹的人??!

    熊孩子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才是大丈夫啊!大哥总是那么出人意表,让人钦佩!

    李世民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把脸,盯着李牧的眼睛,咬牙切齿道:“小混账,你可还记得,这是第几次骂朕了?你可有把朕当成是皇帝?”

    李牧也不自称‘臣’了,梗起脖子道:“我不知道,记不住了!你太难伺候了,心情好的时候,跟我说待我如子侄,转眼就翻脸,又开始论君臣了!你是皇帝,你说了算,谁说的过你?你不讲理,还不让我说?要治罪也行,反正我今天也见了血了,要不你再给我一剑,一了百了!日后史书之上就这样写,大唐皇帝李世民听不得忠言,亲手杀死忠良李牧,好一个盖世贤才,命丧昏君之手,呜呼哀哉,呜呼……”

    “够了!”李世民大喝一声,无奈地看着李牧,抬手指了指他,无奈苦笑了起来。

    “皇嫂,你看见了么,这就是朕的逐鹿侯,天下第一号大无赖,朕拿他也没有办法啊!”

    郑观音抿了抿嘴,开口道:“陛下,你若放我们母女出宫,我保证……”

    李世民摆摆手,叹息一声,道:“皇嫂不必说了,朕不需要什么保证。李牧说得有道理,朕若有信心能做一个好皇帝,自然无惧人言。怕人说,本就是懦夫的行径。今日天色太晚,皇嫂暂且再留一日,明日朕派人帮皇嫂收拾东西,出宫去吧。”

    郑观音没想到李世民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而且也没有处罚李牧,心中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在她的心里,是绝不肯承认李世民会是一个好皇帝的,但见他有如此大度的胸襟,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念头,也许他真的能做到。

    李世民又把视线转向李牧,问道:“朕应了你,让皇嫂母女三人出宫。但她们出宫之后,住在哪里,如何安置,你得给朕一个说法。”

第353章 留宿宫中

    李世民这句话,虽然没有点明,但郑观音却都听懂了。他的意思是,我答应放她们母女出宫,但你李牧要做这个担保,日后若是出了问题,我就找你李牧。

    郑观音不禁担忧了起来,这样的担保,这个孩子愿意承担么?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是李牧早与李世民商议好的事情。郑观音的身份特殊,可以放出宫,但绝对不能让她离开长安城,更不能让她回到荥阳去。

    郑氏一足,经营荥阳数百年。在当地盘根错节,说振臂一呼举旗造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李世民就算再怎么心胸豁达,也不可能豁达到拿造反开玩笑的地步。

    因此君臣才有此一议,最后讨论出的结果就是,效仿李渊的成例。也给郑观音找个营生,同时多派禁卫,算作保护也好,盯梢也好,杜绝她离开长安的可能性。

    关于这个营生,李牧也想好了。他手里正有一件事,寻不到合适的人选。

    前些日子,李牧下令,让工匠们把游荡在京东集附近的孩子们居住的空宅重新修葺了一下,打算成立一个孤儿院,给孤儿们栖身。

    李牧能做出这个决定,与他自己的出身有着直接的关联。他前世是一个孤儿,对孤儿院有着特殊的感情。同时他也十分清楚,孤儿院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作为孤儿院的负责人,必得是一个有责任心,同时明事理的人。

    因此,孤儿院虽然修葺好了,却一直没有正式开张。本来李牧是打算,若是再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就让魏璎珞去负责这件事,本来也是她给这些孩子们熬粥喝。但他又想到,魏璎珞毕竟是个大姑娘,眼瞅着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未来多有不便,因此一直没下决断。

    正好,李世民提及了郑观音的事情。李牧心里一想,这不是正好么。郑观音出身荥阳郑氏,本身就具备极高的素养,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德行方面也是经得住考量的,否则李渊也不会把她选做太子妃。

    她若能担任这孤儿院的院长,岂不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牧把孤儿院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这也是李世民没听过的,君臣商议的时候,李牧只是说个大概,没有具体说是什么营生,李世民也是头一次听,他没有想到李牧这么忙,还有关心孤儿的善念,心中对李牧的评价更高了。

    李牧叹息一声,又道:“臣当时只是临时起意,可怜那个小石头还有那群孩子们,想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处罢了。后来臣细致了解了一下,发现这样的孩子竟然在长安城中到处都是,每个坊都有……陛下,您可知道有多少人么?”

    李世民动容道:“多少?”

    “仅长安城中,便有上千人!”

    “这么多……”李世民喃喃念叨,叹了口气,道:“朕之过也!”

    “陛下,中原大地经历过隋末大乱,接连突厥犯边,一直也没有得到休养生息,这样的情况是无法避免的。若是管,怕是也管不过来。但是臣想,不能因为管不过来,就一点也不管。尽己所能,能帮一人是一人。就从长安城开始,未来终有一天,能够惠及天下。”

    李世民重重点头,道:“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朕不及你啊!”

    李牧笑了笑,道:“臣只不过是想到就做,不空谈罢了,这种事情,只要心存善念,并不是那么难做到。臣着人去寻这些孤儿,其中年纪大一些的,送去工厂做徒工,让他们学一门手艺,未来自食其力。而那些太小的孩子,就没办法了,只能先出钱养着,好在孩子小,也吃不了多少粮食。臣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养着一二百孩子,也不是多为难的事情。”

    李世民听着好好的,忽然听到李牧冒出来一句他没多少钱,顿时皱起眉头,道:“李牧,你休哭穷,你的买卖,哪一样不是日进斗金。多少人跟朕说,你富可敌国,你还哭起穷了?”

    “陛下!这是奸贼在害臣啊!”李牧顾不得渲染情绪了,大叫道:“您忘了,臣刚捐出十万贯修葺长安巷道,哪还有钱了?”

    这倒是个实情,李世民无法辩驳,他总不能说十万贯不算钱吧,他可是一个穷皇帝,说不出这么大的话来。

    郑观音却在心里觉得奇怪,十万贯?这个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她拥有李建成留下的所有‘遗产’,整座太子府上下的所有财富,也不过二十万贯上下罢了。这还要加上金银器皿换来的钱,李牧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十万贯说捐就捐了?

    她有点不相信,但却也没有开口问。

    李世民见说不过李牧,把话题拉了回来,道:“不谈这些,继续说正事,你此时提起这些孤儿,想做什么?”

    李牧肃然向李世民施礼,道:“臣读《周礼》,其中有一篇提到,一个善待子民的国家要对没有亲人养育的弃婴、孤儿给予救济,使他们避免死于非命,方能彰显仁德。因此,臣建议,办‘慈幼局’,从长安城开始,救济这些孤儿,还请陛下恩准。”

    “这……”李世民正要一口答应,但话到了嘴边,却没法说出口。

    原因无他,唯一‘穷’字而已。长安城是国都,国都都尚有千人,其他地方,可想而知会有多少。

    管,这个字说出口容易。但是真能做到么?如今国库空虚,内帑虽有李牧维持,眼见着能看到钱了,可是四边未除,隐患尤在。孤儿们是在受苦,可是天下就不顾了么?

    “这个钱,我来出。”

    一直没有开口的郑观音,此时开口说话了。

    李世民忍不住道:“皇嫂,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事情。”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李牧说得对,能帮一人是一人。我的手中,还有一些钱财,留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若是能用在这些孩子们身上,行善积德,也是我乐于见到的事情。”说罢,郑观音又看向李牧,道:“你对我说起这件事,便是想让我去管着慈幼局吧。你的安排很不错,这件事我应下了。”

    李牧摇了摇头,道:“您只猜到了一半,却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让您去管理慈幼局,但这钱,却不能由您来出。”

    “哦?”郑观音本以为,李牧与魏征有嫌隙,而魏征在她这里拿了钱,李牧知道她手里有钱,惦记上了。为了女儿能获得自由,郑观音并不在乎些许钱财,因此应了下来,却没有想到,李牧不是这样想的。

    “那这钱从哪里出?”

    李牧笑而不答,道:“这是我来操心的事情,您来照顾孩子们就可以了。”

    郑观音以为李牧是在嘴硬,忍不住道:“逐鹿侯,你可不要大包大揽,若是做不到,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那些孩子……”

    还要再劝,李世民插话道:“皇嫂不必担心他,李牧这小子,说别的事情,可能不太靠谱,但是关于钱的事情,他既然说了,就肯定能做到。你对他了解不多,没见识过他赚钱的本事,来日方长,熟悉了你就知道了。”

    郑观音半信半疑,但李世民这样说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如果李牧来日堵不上这个窟窿了,她手里的钱,就拿出来给他解围。

    李牧也道:“您放心,二百个孩子而已,可劲儿吃能吃几个钱,我李牧日进斗金,区区小钱,不足挂齿了……”李牧说着,语气变得奇怪了起来,像是要哭似的,惹得郑观音也是无奈笑了起来。

    李牧见她笑了,抚掌道:“如此多好,皆大欢喜,陛下可解开心结,隐太子妃也能开始新的生活,孩子们也能有个未来,都好,都挺好啊!”

    李世民看向郑观音,道:“皇嫂,朕知道,即便如此,也化解不了你心中的恨意朕也不辩解什么,朕希望皇嫂长命百岁,亲眼看一看朕到底能不能做一个好皇帝。”

    郑观音没有回应,拉着两个女儿的手,道:“走了,咱们回去了。”

    目送母女三人离开,李世民看向李牧,面色有些不善,道:“随朕来太极殿。”

    “啊?”李牧心里一惊,糟糕,该不是刚刚喷了他一脸,要给我小鞋穿了吧,心虚道:“陛下,这宫门快关了,臣得走了。臣毕竟是外臣,逗留宫中,成何体统”

    “少跟朕废话!”李世民没好气道:“也不知是哪个,跟父皇饮酒,喝多了都爬到太极殿的房顶去了!你还在乎体统?承乾!”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叫自己,赶紧道:“父皇,有什么吩咐?”

    “叫个人,去宫门告诉李牧的家人一声,就说朕今日留李牧在宫中商议要事。明日放他还家,让家里不必担心。”

    李牧快要哭了,道:“陛下,臣的四夫人刚走,臣已经好几日没”

    “什么乱七八糟的,朕听不明白。跟朕去太极殿,走不走?!”

    “!”李牧耷拉着脑袋应声,跟在李世民的屁股后头。忽然不知怎地,脑袋里冒出一句诗。

    【芙蓉帐暖度**,朕与爱卿解衣袍。】.

    李牧猛地打了个激灵,陛下该不会想要把我给……

    老天爷啊,我现在叫救命,还来得及吗?

第354章 原来如此!

    太极殿。

    李牧对这里并不陌生,之前李渊住在这里的时候,他来过好几次。但李世民入主太极殿之后,他还是头一次留宿在这儿。

    夜幕下的宫殿,平添了一丝神秘的感觉。

    宫女和太监们在掌灯,往宫灯里面填灯油。李牧看着他们的动作,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得做蜡烛啊!

    连宫里都用不起蜡烛,可想而知,百姓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夜里连个光亮都没有,夜生活怎么丰富?

    夜生活不丰富,赚钱大计如何施行?

    李牧心里想事情,不免有些愣神,李世民走着走着,感觉到李牧没在身后,回头看见他对着宫灯发愣,不满道:“看什么呢?灯有什么好看的?”

    “啊?”李牧缓过神,道:“陛下,臣在想,宫灯尚不能使用蜡烛照明,而臣的家里却一直都在使用蜡烛,真是太奢侈了。”

    李世民心中一暖,暗道,这孩子还是懂得自省的,便问:“你既然知道奢侈,改了就是,不必内疚。”

    “嗯?”李牧一脸茫然,道:“陛下,臣没有内疚啊。”

    “没有内疚?”李世民皱眉道:“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想把蜡烛换成灯油”

    李牧笑着摇头,道:“臣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蜡烛多亮啊,灯油还有味道,闻起来呛人。臣的意思是,果然臣是一个有能耐的小伙子啊,陛下都用不起的蜡烛,臣能用得起”

    李世民咬牙切齿:“李牧!你敢打趣朕?!”

    “陛下息怒!”李牧嘿嘿笑道:“您误会臣了,臣的小家才几个人,能用多少蜡烛,就算奢侈也是有限。臣好歹赚了那么多钱,总不能一点也不花吧。臣以为还是合理的,至于陛下的用度么,臣不是负责内帑么,让臣来想办法,不出半年,一定让宫里都用上优等的蜡烛,陛下以为如何?”

    “哼!算你小子识相!”转过身刚要迈步,停顿了一下,又道:“蜡烛造价不低,宫里这么大的地方,都用蜡烛还是太奢侈了。你赚的钱,有大用处,不能乱花,灯油就灯油,一直都这么用,朕也已经习惯了,不用换。”

    李牧小跑两步,来到李世民旁边,道:“那臣就先可着陛下?给陛下送来一些蜡烛,这样陛下在晚上批阅奏折的时候,也能看得清楚些。”

    李世民还是摇头,道:“若朕用了,而皇后没有,朕如何能够心安?”

    李牧会意,赶紧道:“那给皇后也准备上不就行了?蜡烛虽贵,如果只是陛下和皇后使用,却也没有多少钱,这钱臣出了。”

    俩人走进殿内,李世民叹气道:“你还不知皇后的个性么?她若肯自己使用,朕倒是省心了。这么多年,朕给她点什么,她都要分给其他人,就算不能面面俱到,四妃那里也是都要的。”

    李世民在胡床坐下,伸了伸腿,指了指旁边,示意李牧也坐下,脱了鞋袜,一股老坛酸菜的味儿弥漫了开来。

    李牧屏住呼吸,悄悄把头转过去了一点儿。

    李世民似乎没有察觉,依旧在感叹:“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实乃至臻之理也,女人便是如此,朕已然不胜其烦了”

    这时高公公把晚膳端了过来,在宫里吃饭,自然是分餐制。李牧长出了口气,终于可以逃脱李世民的‘毒气’范围,否则在这个距离下,他肯定是一点东西也吃不下的。

    高公公递过来一个蒲团,李牧道了谢,坐在了屁股底下。高公公想要提醒他,那是跪坐用的,但话到了嘴边,笑了笑没出声。

    李世民挥了挥手,高公公行礼告退出去了。

    李牧看了眼今晚的伙食,一菜,一汤,一碗粟米饭,一个馒头,还有一块烤熟的,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肉,不由有些皱眉。

    皇帝就吃这个?

    李牧有点心酸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逐鹿侯府,下人的餐桌上,每一顿都有肉吃。更不要说李重义和独孤九了,他们俩每天都要干掉四个羊腿。

    而作为大唐的皇帝,李世民平时的晚膳,竟然是这种粗茶淡饭。

    这皇帝当着有什么意思啊!

    李世民端起饭碗来,也是没有什么吃相的样子,啼哩吐噜地吃了起来。忽然他看到李牧不动筷子,问道:“怎么,不如你府上的伙食好,吃不下么?”

    李牧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李世民,道:“陛下,您不必如此节俭,您想吃什么,用什么,您就对臣说,臣再不济,也能给您赚出这份钱来。”

    “朕觉得挺好啊。”李世民笑笑,道:“你在马邑的时候,有肉吃?”

    李牧摇摇头:“没有,臣那个时候,家徒四壁,哪里有钱买肉吃?不光是臣,就算是县令老爷,他也没有肉吃,因为牛羊都被突厥人抢走了。”

    “所以臣就发誓,如果以后我有能吃到肉的机会,就算是吃吐了,我也要吃。我不能再回到吃不起肉的时候,绝不!”

    李世民指了指李牧的碗里,道:“这不是也是肉么?腌肉,虽然不及刚宰杀的新鲜,味道却也不错的。”

    “臣吃不下。”李牧心里不是滋味,道:“陛下,您可知道,您这样节省是没有用处的。您之下,这满朝文武,门阀世家,哪一个不吃肉啊,您管得了自己,还能管得住他们吗?你自己节省,能节省多少?杯水车薪而已,是能攒出来盔甲,还是能攒出来兵器?”

    李世民见李牧如此激动,便搁下了筷子,沉吟了一会儿,道:“李牧,你说得对,朕一个人节俭,没有什么用处,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文武百官,门阀世家,他们该吃吃该喝喝……但是朕想问你,真的没有用吗?”

    “若朕像前隋炀帝一样,为了一己私欲,横征暴敛,穷凶极奢,天下人都会认为,为上位者当如是也,百姓还有好日子过么?”

    “若朕能勤俭一些,他人就会知道,朕的心里,是不认同骄奢之气的。这样,他们在做事情的时候,才会有所收敛。你现在看到的结果,已经是收敛过的样子了。”

    “那陛下为何不下旨立下规矩……”

    “呵!”李世民又笑了,道:“李牧,你觉得门阀勋贵、文武百官,拥护朕是为了什么?若没有高官厚赐,有几个人会心甘情愿为朕办事呢?”

    李牧听到这些话,心里只觉得憋闷,却又无法反驳。道理他都明白,只是在他的潜意识中认为,做皇帝,如果是这么憋屈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不用为朕委屈,朕心中的志向,并不在这些吃吃喝喝上。只要你给朕把一百万贯赚到,给朕打造出无敌之师,朕就算天天吃糠咽菜,心里都高兴。”

    “唉……”李牧长叹了口气,也不吭声了,端起碗来往嘴里扒饭。他还没娇贵到吃不进去的程度,在突厥大营当厨子的时候,能入口东西,他都吃过,草根都吃过,还有什么东西咽不下呢?

    闷声不语吃完了饭,依旧是发扬‘光盘精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李世民见他吃得干净,也是非常满意,把高公公叫进来收拾了,又对他点了点头。

    李牧不知道这点头是啥意思,眼神有些茫然。

    没多大一会儿,高公公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李牧看到此人,吓得快叫出来了。王鸥?她、她怎么会在宫里!

    李牧瞬间觉得自己的头上长出了一片青青草原!

    转念一想,好像又有些不对,按照先来后到来说,虽然李世民和王鸥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毕竟他们先认识,应该是自己绿了李世民。

    不对不对,绿的应该是王鸥那个死掉的丈夫才是。

    还是不对!

    李牧冷静了下来,王鸥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李世民已经发现了什么?

    看来今日是死定了!

    李牧心里一片灰暗,眼睁睁地瞧着这个‘王鸥’走到跟前,忽然他一愣,察觉了奇怪的地方。这个人,好像不是王鸥。

    虽然长得很像,但应该不是。这个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而且身材丰腴,看起来就是一个妇人,而不像王鸥,虽然已经三十二岁,却身段窈窕,面容更是没有一丝的皱纹,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五六。

    这个女人的容貌和体型,符合她的年纪。美则美矣,却与王鸥是完全不同的气质。远看的时候,有九成相似,走进了看到这些细节,就只剩下七成相似了。

    不过这也足够让李牧惊奇了,他没听王鸥说过,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啊!

    李世民看到李牧的震惊,一点也不意外,他把这个女子拉近怀中,指了指李牧,道:“这就是你总提起想见见的逐鹿侯李牧,怎样,比想象中年轻吧?”

    这女子看了过来,李牧赶紧起身,行了一个礼。

    李世民笑道:“不必如此紧张,这是杨氏。刚刚你也听皇嫂说过她,现在你知道原因了么?”

    刚刚听过?

    李牧回想了一下郑观音说过的话

    她说李世民杀了弟弟满门,收他的妻子入宫为妃……杨氏,王鸥,李牧瞬间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355章 渣男李世民的前尘往事

    前世在看电视剧的时候,李牧就很奇怪,李世民为什么要抢自己弟弟的妻子呢?无论从哪一个角度,这都是解释不通的一件事。

    李牧还特意为此搜索过。

    相对比较主流的解释是说,李唐一脉有胡人血统,而胡人就是“抢来主义”,成王败寇,胜者全得。我赢了,我是皇帝,你的老婆就是我的老婆。

    但是这种说法,也不是那么能站得住脚。不要忘了,玄武门之变的主角可不是李元吉,而是李建成。若是想要羞辱敌人,彰显威势,为何李世民不对李建成的老婆下手,反而对李元吉的老婆下手呢?

    而且李世民是要做明君的人,他不会不知道,他抢了李元吉的老婆,史书上会留下什么样的名声。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必然有他一定要这样做的理由。以前李牧不明白,但是看到了这位齐王妃,李牧明白了,这位齐王妃在李世民心里就是王鸥的替代品!

    李世民笑了一下,对杨氏道:“好了,见也见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杨氏点点头,对李牧笑了一下,起身离去了。

    等杨氏走了,殿门关上,李牧不解问道:“陛下,为何……杨妃她不开口说话?”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她服了毒药。”

    “啊?!”李牧吓了一跳,心中暗想,李世民你个大渣男,够坏的啊!霸占了人家不说,还毒哑了人家,这也太过分了吧!

    李世民看到他的神色,就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没好气道:“你当是朕给她服了毒?”

    李牧抿嘴不语,但表情却已经出卖了他,就差在脸上写上四个大字了:难道不是?

    李世民长叹了一声,娓娓道来事情的经过。

    “杨氏是前隋观王杨雄侄孙女,弘农杨氏。虽不及五姓七望,也算的上是地方的大族了。家学渊源,自不必说。立国之初,隐太子与父皇坐镇长安,朕则征战四方,平定豪强。到了华阴,杨氏一族献粮草,见到了她,虽惊鸿一瞥,却似遇到了故人。那时,朕已经得知牡丹夫人成亲的消息,即便尽力忘却,却一直萦绕脑海,越想忘记,越忘不掉。”

    “见到了她,所有回忆就都浮现了出来。当时朕率军驻扎城外,一夜未眠,次日清晨,朕实在按捺不住,就去提亲了。她的父亲也非常爽快,一口答应了下来。”

    李牧一阵无语,心想这不是废话么?你率领大军堵在人家门口,张口要娶人家女儿,谁敢说不让啊!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也没有出声打断,等着李世民自己往下说。

    “朕自然是非常高兴,但战事催得急,便与之约定,三月之后,朕回师之时,便把她带去长安成亲……”

    李世民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久久不语,好半天,才继续说道:“谁知,朕食言了。仗打了四个月,等朕回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朕看上的女人,竟成了朕的弟媳。”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捧哏的了,李牧适时出声:“哎呀,这是为何呀?”

    李世民叹息不止,道:“大军出征,粮草为重。朕在前方打仗,需要一个可靠之人,督运粮草。刚起兵的时候,是隐太子负责这件事。后来他成了太子,便交给齐王负责了。朕与这个弟弟,从小就合不来,他看我不顺眼,我看他也不顺眼,虽然当时朕没有争皇位的意思,他却屡屡在隐太子面前说朕的坏话,说朕拥兵自重,早晚一日,会犯上作乱,不得不防”

    说着,李世民咬紧了牙根,道:“朕能与隐太子走到刀兵相见的一幕,与他分不开干系!”

    李牧点头应承,心里却不这样想。

    这人呐,总得给自己的丑事找点理由。李世民也是一样,玄武门之变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自己,若他是个逆来顺受之人,肯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他想做皇帝。

    “朕在前方打仗,华阴就变成了后方。辎重大营,便设置在了华阴。齐王到了华阴,杨氏一族自然要款待于他,席间,族老提起朕求亲的事情,齐王便好奇,朕到底看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齐王性情暴躁,杨氏族老不敢招惹,只好叫她出来相见。他看杨氏玉貌雪肤,眉目如画,又是朕相中的女人,便在当天夜里,把她强占了。”

    李世民紧紧攥着拳头,继续道:“等朕回师到了华阴,他洋洋自得地与朕介绍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朕还能如何?”

    李牧见李世民有些激动,心中虽然对李世民说的这些话仍存些许怀疑,但现在他毕竟是自己的boss,那李元吉早就死了,人有人权,死人可没有死人权,自然是紧着boss这头了,赶紧劝道:“陛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杨妃不是在陛下身边么,有情人终成眷属,当年的事情,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好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李世民赞了一声,心情似乎缓和了一些,道:“李牧,你小子还真是才华横溢,这句话,深得朕心!”停顿了一下,李世民又道:“不过,朕与她能成眷属,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牧一听这话,心里暗想,得勒,又是一番‘说来话长’了。

    他真的不是很关心这种事情,但是李世民要说,他能怎样,难道说老子不听你闭嘴?

    “既然木已成舟,从华阴回来,朕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齐王也没有对父皇说起,只说在华阴遇到了她,脾气相合,想要娶为正妻。父皇见她是弘农杨氏出身,便非常高兴,特意下旨赐婚,就这样,朕喜欢的女人,成了朕的弟媳。”

    “此后,朕便断了念想,从来没有再表示过什么。但齐王这个人,心胸狭隘。他总是怀疑朕与他的王妃有染,已然陷入了病态。即便他派了数人日夜盯住杨氏,还是不放心。做梦都能梦见朕与杨氏私通,还以此为凭,当众辱骂朕。”

    “到了后期,已经是疯狂了。”

    李牧微微蹙眉,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理解上有些难度。但是想一想,他也能够理解李元吉的想法,毕竟相对于李世民来说,他就是个渣渣。换作任何一个女人,如果可以自由选择,谁不想嫁给天策上将李世民呢?这种妒恨的心里,稍加扭曲,就会形成幻想,然后恶性循环,最终不可抑制。

    “玄武门之变,他和隐太子都死在了朕的手中。朕当时,真的不想多造杀戮。但是周遭的人都劝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今日不杀,来日必生乱。届时生灵涂炭,都是朕的罪孽。”

    “朕只好下令,杀!”

    李世民又叹了口气:“其中,便有她的儿子。”

    哇喔……

    李牧下意识咧嘴,这叫什么事儿啊!李世民你个渣男,你不是看上人家了么?既然还想跟人家好,你还杀人家儿子?这事儿都做绝了,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留啊!

    “杨氏因此对朕十分失望,便当着朕的面,喝下了毒药。”

    李牧脱口而出,道:“那她怎么没死?”

    “这要感谢袁天罡。”

    李牧满脑袋问号,这是什么鬼剧情?老神棍还会医术?

    ,对了,孙思邈说过,袁天罡的《许负相法》是他给的,袁天罡算是他的半个徒弟。这样说来,袁天罡会点医术,也是合理的。

    “袁天罡云游四方,偶得了一瓶药,据说是出自孙神医之手,可解天下大部分毒药。当时杨氏已在弥留之际,朕也不知这药能不能救活她,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把一整瓶药,都给她灌了下去!”

    “人救活了,却哑了。”

    这个剧情么……

    李牧福尔摩斯附身,仔细地观察李世民的神色。与刚刚说起齐王的时候不同,此时的李世民,目光闪烁,双手特意放在两旁,像是没什么问题,但却显得过于镇定。与他刚刚回忆时的激动,截然不同。

    可以断定,他在撒谎。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李世民把杨氏毒哑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皇帝嘛,还是那句话,宁教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为了保证秘密不泄露,或者干脆就是为了泄欲,他做出什么都是正常,李牧半点都不会意外。

    李牧没吭声,一副惋惜的神色。

    李世民余光瞧见李牧的神色,长出了口气,继续道:“杨氏经历生死,又见朕如此关心她,还有女儿羁绊,这寻死之心便淡了。朕一心想要弥补她,对她加倍的宠爱,渐渐也让她敞开了心扉。如今,没人提起当年的事情,她也不会去想了。朕与她,便如民间的夫妻一般,看着她,朕就能想到牡丹夫人……”忽然李世民笑了,道:“可是再次见到牡丹夫人,朕发觉朕还是错了,牡丹夫人驻颜有术,与朕同龄,却比朕年轻得多,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代人了。”

    李牧见李世民一副舒爽的样子,心里大骂,妈的蛋蛋,你个老渣男还是惦记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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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抵足而眠

    若是换了别的人,李牧此时早就翻脸了。但对象是李世民,他识相地没有吭声。想去呗?反正你也就只能是想想,你还能摸得着啊?!

    李牧把话题拉回杨氏身上,问道:“陛下,您为何一直称呼‘杨氏’而非‘杨妃’?臣觉得有些奇怪。”

    李世民苦笑道:“过不了皇后那一关。”

    “……”

    李世民叹气道:“这件事,朕与皇后提过多次。但皇后就是不松口啊,你也见到皇后处事的态度了。她是一个最在乎规矩的人,为了维护规矩,她连他的兄长都要约束。朕把杨氏接到宫中,第一个反对的人就是皇后。但因朕的坚持,皇后也知道朕与杨氏的过往,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要求,不能予以名分。”

    “朕也知道,她是为了朕的名声着想,为了杨氏能留在宫中,只好答应下来。委屈了杨氏,也委屈皇后。”

    李牧心里暗道,好一个渣中之渣!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又想到了自己。如果李世民是渣男,他自己似乎也好不哪儿去。有了巧巧那么好的老婆,还在外面沾花惹草。唉,真是应了那句话。乌鸦站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了。

    不过,还是可以交流一下的嘛。

    李牧又问道:“陛下,臣能不能问您一个私人的问题。”

    “私人的问题?”李世民蹙眉道:“什么问题,先说来听听。”

    “唉!”李牧未语先叹,道:“陛下,臣最近为女人所困扰。十分需要您给予一些人生的指导,臣现在有四位夫人……”

    “你等等!”李世民打断道:“夫人只能有一位,何来四位?除了你的结发妻子,都该是侍妾,你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这个规矩臣自然是知道的。”李牧忙道:“臣虽然叫她们夫人,是因为尊敬她们,这其中的区别,早已经言明过了。而且臣的夫人,陛下是见过的,她的性格温柔贤淑,不是很在意这些虚名。就拿臣的四夫人来说罢,她比臣的夫人年纪大,二人以姐妹相称,相处的十分融洽。”

    “既然相处融洽,那是你的福气,还有什么困扰的?”

    李牧叹道:“臣有一个心结。”

    “心结?”李世民拧起眉头,道:“什么心结?”

    “不敢欺瞒陛下,我曾对夫人说过,此生此世,只爱她一人。但后来在西市的口牙行,遇到了被拍卖的,我现在的二夫人知恩,我还是把她买了回来,花了五十贯钱。臣当时自欺欺人,说是不忍看她受辱。但后来臣想过这件事,口牙行的奴隶都是那样拍卖的,为何别人我不买,偏偏买了她?还不是看对眼了么……虽然现在她们相处得很好,但我还是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后来我又喜欢上了三夫人,四夫人,未来还不知道有几个……陛下,您觉得我是不是很虚伪啊,我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实在是对不起我的夫人啊!”

    李世民听完李牧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像是要岔气的样子。

    李牧不悦道:“陛下,臣真心实意地向陛下请教人生指导,陛下怎么还嘲笑起来了,臣的话有那么可笑么?”

    “李牧啊李牧、”李世民好不容易把笑止住,道:“朕笑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过也不能完全怪你。毕竟你还小,对于感情的事情,有不解的地方,也很正常。”

    “还请陛下解惑。”

    “李牧,朕虽然劝你不要贪恋女色,是想提醒你不要沉溺女色,而不是让你做和尚。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古往今来,若无阴阳相合,如何繁衍生息?男人喜欢女人,想要拥有自己喜欢的女人,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这是天性使然,不是人力所能相抗。男人来到这世上,便是两个字‘争和抢’。远古时候,男人们争食物。若是食物已经为人所取,那么便抢到自己手里。如今也是一样,男人的一切都是争抢来的,财富,地位,包括女人!”

    “两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怎么办?争!看看谁的优势,更得这个女人喜欢。或者干脆不管她喜欢不喜欢,直接使用自己的办法,把这个女人抢到手里。这都不是什么问题,这是男人能力的体现。”

    “如果你是一个农夫,你不会想,这辈子还能再娶一个女人。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现在的能力,促使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你为何会觉得内疚?因为你曾许下誓言?呵!”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誓言,叫做信义。男女之间,也有信义么?似乎没有这种说法吧?而且啊,作为一个过来人,朕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千万不要以为,你的夫人很在意你的所谓誓言。也许,她现在很在意。但是等她生了孩子之后,你便是第二位了,孩子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东西。你就算再娶十个八个,她也未必会管你。”

    渣男,加上直男癌,再加上大男子主义……李牧在心里做出了判断,李世民这样的家伙,幸亏是生在唐朝,这要是搁在他前世,曝光在网上,还不得被那些女权主义者骂化了?

    “皇后也是这样么?”

    “是啊!”李世民点头道:“皇后怀承乾后开始,就给朕填充后宫……啊,不对,那时朕还是秦王。就是这个意思,你也是一样,等你的夫人怀孕之后,她就不会管你了。”

    “是这样啊……”

    李牧还是有点怀疑,忽然李世民八卦了起来,盯住李牧的眼睛,问道:“小子,你跟朕说实话,你跟你的夫人成亲快半年了,还没有什么动静,是不是你的身体”

    “陛下!”李牧大叫一声,怒道:“您说得这叫什么话啊!您可是皇帝啊,怎么净是打听这些事情。幸亏现在是晚上,起居舍人不在旁边,若是在,给陛下记录下来,后人该如何评说陛下?”

    李世民挑起眉毛,道:“能如何评说?朕关心臣子啊!”

    李牧哼了一声,道:“定会说陛下老不正经。”

    “朕看你小子是找打!”李世民扬起手来,作势要打,李牧立刻躺在了地上,捂着受伤的胳膊喊起了疼。李世民见他这无赖的样子,也是没辙,无奈道:“行啦,像个市井泼皮似的,也不知道在哪学的。起来吧,时候不早了,睡觉。”

    说着,李世民像榻边走过去,也没叫人伺候脱衣,自己解开了衣袍。

    李牧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李世民脱衣服,心里忽然变得十分紧张。李世民回头瞅他一眼,道:“愣着干嘛,脱衣服啊?”

    “呃……”李牧避开李世民的目光,不自然道:“陛下,臣睡哪啊?跟陛下同卧一榻,好像不太合适……”

    “这有什么、”李世民奇怪道:“没有听过‘抵足而眠’的典故么?你能与朕抵足而眠,说明朕十分信任你,这是何等的荣耀,你小子还不满?”

    “抵足而眠……”这个词儿李牧倒是听说过,但具体是什么姿势,他是真的不知道。李牧期期艾艾地来到榻边,打量了一下,好奇问道:“陛下,抵足而眠……怎么睡啊?”

    李世民给李牧比划着解释,道:“就这样,朕先躺下,然后你躺在另一头,朕的脚对着你的头,你的脚对着朕的头”

    “那不行!”没等李世民说完,李牧脱口而出,态度坚决,道:“绝对不行,臣宁死不干!”

    李世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激动,奇怪地看着他,道:“什么意思,你小子犯病了?脑疾犯了?”

    “不是!”李牧摇了摇头,道:“反正臣不干,臣宁愿站一夜。”

    “这倒是奇了!”李世民皱眉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啊?总得有个理由吧?”

    李牧瞅了眼李世民解下丢在旁边,有点发黄的裹脚布,胃里一阵翻涌,扭过头去,还是摇头。

    李世民是真的被他搞得没有耐性了,道:“快点说!”

    “臣不敢说”

    “恕你无罪就是了,赶紧说!”

    “那臣就说了。”李牧悄悄后退一步,飞快道:“陛下的脚太臭了!臣受不了!这样睡一宿,明天臣肯定会死,与其被陛下的脚臭熏死,还不如让陛下直接砍了痛快!臣说完了!”

    李世民呆滞掉了,愣愣地看着李牧,问道:“你说朕脚臭?”

    “嗯!”

    “朕踹死你!”

    李世民大喝一声,抬脚就踹。李牧撒腿就跑,好在今天受伤的是胳膊,不是腿,不影响跑步。

    李世民是行伍出身,追击敌人乃是家常便饭,也不觉得多累。反观李牧这边,他虽年轻,体力要稍微好一点,但是由于今日受伤出血,损耗太大,耐力大不如常。绕着殿柱跑了两圈儿,就被李世民给撵上了,一脚踹翻在地。

    “哎呀哎呀,陛下,臣的尾巴骨要摔碎啦……”李牧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冲向殿门。李世民几步追上,又是一脚揣在李牧的屁股上,把他整个儿踹出了太极殿。

第357章 终相见

    天色蒙蒙亮,李牧便醒了。这一夜他睡得十分不好,被李世民从太极殿踹出来之后,高公公便把他带到了东宫,没办法,作为一个有丁丁的男人,除了东宫,他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显然,李世民也起的很早,李牧这边刚传完衣服,就有一个小太监过来穿口谕,让李牧去长乐门,帮郑氏母女收拾东西,收拾好了,赶紧滚蛋,没有召见,不得随意入宫。

    后面那半句,李牧只当没听到。他是内务府总管大臣,就算是公务,也得经常入宫,说不让就不让了?皇帝了不起啊?有能耐别用内务府赚的钱呐?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当着李世民的面说的。

    李承乾这熊孩子还没起床,早膳自然也没有预备,李牧想吃也没得吃,毕竟不是自己家,只好空着肚子,来到了长乐门。让他颇为意外的是,郑观音竟然做了早饭。虽然只是清粥,但是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强啊。

    闻着清粥的香味,李牧口水直流,但他不好意思开口,就那么站在旁边,盯着人家的粥碗看。

    “逐鹿侯……没有吃饭么?”

    “还没。”李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神盯着李婉顺手里的碗,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

    郑观音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犹豫了一下,又道:“那……逐鹿侯要不要吃一些?”

    “那怎么好意思啊!”李牧笑逐颜开,话音未落,已经上手了。他拿着盛粥的勺子,先给最小的李婉言一勺,然后又给李婉顺一勺,再给郑观音盛了一勺,还剩下一多半,用嘴吹了吹,举起瓷盆直接给干了。

    母女三人呆呆地看着他,这叫什么人啊,这也太自来熟了!

    李牧吧嗒吧嗒嘴,见母女三人都盯着自己,道:“你们怎么了?胃口不好么?”

    最小的李婉言听到这话,赶紧低头吃了起来。李婉顺也是一样,只有郑观音,把自己的碗推给了李牧,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是福气。”

    “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会出了宫,我再设宴款待隐太子妃。”说罢,又是一碗下肚。

    粥喝没了,郑氏又拿出了前几日高公公送来的糕点,李牧又塞了几块桂花糕进嘴里,喝了口茶,压了压,才算是饱了。两个孩子吃得慢,李牧与郑氏一边等着,一边聊起出宫之后的事情。

    “逐鹿侯,该带的东西,昨晚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麻烦的,装上车带走就行了。只是在临走之前,我有一个疑问,还请逐鹿侯解惑。”

    “您请说。”

    郑观音笑了一下,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维护我们母女。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见了魏公,在魏公口中,得知了你的一些事情,魏公对你的评价,和我亲眼所见的你,实在是有些出入。魏公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然而你的所做所为,又与魏公描述不同,这便让我疑惑了,到底哪一个你,才是真的你。”

    不等李牧回答,郑观音又道:“这个疑惑不解开,我始终是放心不下。我本该是一个早就死去的人,活到现在,完全就是为了两个孩子。若是你设计骗我,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两个孩子”

    李牧笑了,道:“您有此疑惑,也是正常的。是我没有解释清楚,其实昨日我来长乐门,除了陛下让我来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托付了我。”

    “还有一个人?”郑观音微微皱眉,问道:“是谁?”

    “太上皇。”

    “父皇……”郑观音下意识脱口而出,旋即警惕起来,紧皱眉头,道:“你让我如何信你?你是李世民的宠臣,如何与父皇有所牵连?怎么可能?”

    “难道魏征没有跟您说么?”李牧笑道:“我与太上皇是忘年之交,我们俩一起爬过太极殿,在房顶上喝醉过酒。太上皇得以出宫,也是我出的力……这就说来话长了,还是等您跟太上皇见了面,你们慢慢再聊吧。”

    “与父皇见面?”郑观音越听越觉得离奇,道:“出了宫,还能与父皇见面?李世民会答应?”

    “这有什么不答应的啊,难道您不想见到太上皇么?”

    “我……”想到李渊,郑观音的眼眶有些发红。她是李渊钦点的太子妃,若不是因为李渊看好她,以李建成风流的个性,太子妃之位不一定能轮到她。

    想起当年种种,再看如今物是人非,郑观音毕竟是个女人,怎能不心生感慨。

    “隐太子妃,我知道你心中有种种的担忧和疑虑。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让您放下这些担忧和疑虑……您不妨这样想,如今陛下已经下旨,让您出宫。您不出宫,肯定是不行了。想想这些年您在长乐门形同幽禁的生活,出宫之后,情况就算再坏,也不过如此了吧。为何不敞开心扉,尝试一下呢?”

    郑观音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两个孩子吃完了。被高公公派来帮忙搬家的太监宫女早就在门外等着了,李牧一声召唤,大伙儿一起进来,不一会儿就都装在了车上。

    李承乾派来一队东宫率卫负责护送,一行人从宫门出来,穿过皇城,来到了朱雀大街。

    李重义和独孤九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了,看到李牧坐在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像是在驾车,又是东宫率卫送出来的,不禁有些奇怪,急忙靠了过来。

    “哟,你俩来了。”

    “大哥,你受伤了?”李重义天生对血腥味敏感,靠近李牧的瞬间就闻到了。

    “哦、”李牧指了指肩膀,道:“被一个孙子偷袭了,这事儿待会儿再说。你先去一趟天上人间,跟太上皇说,人已经接出来了,让李有容准备好接风宴等着拜见母亲,我们一会儿就到。”

    李重义点点头,调转马头,先行一步。独孤九驾着马车,跟在李牧旁边,投去眼神询问李牧是否要坐过来,李牧摇了摇头,他便跟在了后头。

    郑观音在马车里听到李牧和李重义的对话,撩开帘子问道:“逐鹿侯,你刚才说什么拜见母亲,谁要拜见母亲?”

    “啊,忘了跟您说。”李牧回头解释道:“现在太上皇身边,还有一个还珠郡主。她也是隐太子的女儿,她的母亲是突厥始毕可汗的女儿,您或许不知道这段过往,具体怎么回事,还是见了面之后,让太上皇跟您说吧。”

    郑观音还真不知道,按照李有容的说法,李绩送她们母女回突厥的时候,郑观音还没嫁给李建成呢。正是因为长孙无忌以‘胡姬’攻击李建成,才有了后来李渊钦定郑观音为太子妃的事情。郑观音出身荥阳郑氏,琴棋书画精通,无论是家世,才学,容貌,都是无可挑剔的,就是为了堵住如长孙无忌这样人的口。

    这样说来,也算是一段渊源呢。

    听到还有丈夫的子嗣在世上,郑观音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滋味了。她在嫁给李建成之前,便听说过李建成的风流之名,因此并不觉得奇怪。但她毕竟是李建成的正妻,自己的丈夫处处留情,还是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只是人都已经走了,说起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那个孩子,既然是丈夫的骨血,也算是自己的亲人了。这样想着,郑观音心里多了一丝期待。

    说是亲人,绝对不是虚言。

    在这个时代,正妻和妾室的地位好比天差地别。皇室如此,民间亦如此。庶出的子嗣,不能叫自己的生母为母亲,因为他们的母亲是这个家里的正妻,他们只能叫正妻母亲。妾室,只是生育的工具,没有一个母亲完整的权力。

    郑观音作为李建成的正妻,理论上,李建成的所有子女,都要称呼她为母亲。这样的亲情关系,在这个时代被视为是理所当然。如果李有容不认她做母亲,就是李有容不孝,这个罪名可不小。

    车轮轧在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距离天上人间越来越近,郑观音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她不时撩开帘子,看一眼街道上的景物,两个孩子也好奇地瞪圆了眼睛往外看。对于她们来说,这是人生第一次离开皇宫,看到这花花世界,什么都是新奇的。

    崇仁坊本就离皇城不远,没多一会儿,便到了天上人间门口。李渊早已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郑观音从马车上下来,李渊也是动容,李建成的影子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眼眶瞬间变红了。

    “父皇!”郑观音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李渊,立刻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大哭了起来。李渊也是老泪纵横,弯腰把郑观音扶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牧瞧了眼李渊身后,李有容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李牧也能够理解她这样的反应,毕竟郑观音不是她的生母,而且她对李建成,也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心存恨意。此时见到他的正妻,能亲近得起来才怪了。

    不过当李渊为她介绍郑观音的时候,李有容还是乖乖地叫了母亲。李牧心里一阵舒爽,小样儿,以后又多了一个能治你的人了!

    他还没高兴多大一会儿,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观音,是你吗?”

    郑观音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露出惊喜之色:“鸥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第358章 再生事端

    此时王鸥看到了李牧,投给他一个脉脉含情的眼神,因为旁边有人在,不敢过多停留,忙又收回来放在郑观音身上,握住她的手,道:“我是这里的常客了,闲来无事,就过来喝喝茶。”她看着郑观音,想起了幼年的事儿,眼泪蓄积在眼眶里,道:“真好,真是没想到,你我姐妹,还有再见的一日”

    李牧见王鸥要哭了,赶紧出来打岔,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大家该高兴才是。不要堵在门口惹人笑话了,还是快些进去,接风洗尘。那个谁,酒宴准备好了么?这可是你母亲啊,不能怠慢了。”

    李有容看了李牧一眼,强忍着怒气,道:“早就准备好了,用得着你提醒?”

    郑观音忙道:“有容,不可如此无礼。我能从宫里出来,多亏了逐鹿侯帮忙。为了我们母女,他险些丢了性命,还受了伤。他是我们的恩人,当敬重才是。”

    郑观音对李牧的一丝怀疑,在见到李渊的时候,顿时消散不见了。若是李牧心中有鬼,怎么可能让她见到李渊呢?此时,她有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因为之前的怀疑,对李牧更添了几分歉疚,因此才会出言规劝李有容。

    “母亲”发话了,李有容还能说什么,只好乖乖地向李牧行礼,又道了歉。

    李牧心中舒爽万分,脸上却一副稳重的样子,淡淡然摆了摆手,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把王鸥给急坏了,她听闻李牧受了伤,一颗心便提了起来,想要问问伤在何处,严重不严重,却碍于旁边这么多人,无法开口,看向李牧的目光,愈发的关切了起来。

    李牧发觉了王鸥的异样,递过去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担心这样下去会露出马脚,对李渊道:“太上皇,幸不辱命。您托付的事情,小子做到了。如今你们家人团聚,想必有无数的话要说。小子就不叨扰了,这便告辞。”

    李渊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道:“小子,哪个把你当成过外人,拿捏什么,你不能走,一起吃了饭再走。”

    郑观音也劝,两个孩子更是拉住他的衣服不让走。短短两日的接触,李婉言和李婉顺姐妹两个,已经对这个肯为她们出头的大哥哥产生了依赖感,十分不想他离开。

    李牧只好道:“太上皇,小子绝不是拿捏。而是有事要办,昨日险些死在那阴弘智的手中,今日我若不报仇,心里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惜小子不是君子,我等不了,昨日留宿宫中没有办法,今日我必须得去做了,不然吃饭都不觉香!”

    “阴弘智?”李渊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皱起了眉头。阴弘智的父亲阴世师,挖了他的祖坟,为此李渊攻破长安后,杀了阴家满门,只留下了一双儿女。他虽然不记得阴弘智的名字,但“阴”这个姓本来就罕见,因此瞬间便想了起来。

    李渊冷声道:“原来是阴世师的儿子,呵!好大的胆子,竟敢伤你!你去报仇吧,杀了也成,除了任何事,都推在我身上,我看哪个敢说你什么!”

    “不必劳烦太上皇,小子自己可以。”李牧行了个礼,又偷偷瞄了眼王鸥,带着李重义离开。众人不好再阻拦,簇拥着郑氏母女到楼上包间,为她们接风洗尘。

    ……

    李牧上了马车,李重义骑上马,独孤九甩了下鞭子,马车从天上人间门口离开。李重义靠近马车,担忧问道:“大哥,你的伤势如何,用不用先去刘大夫那儿?”

    “不必,外伤而已,御医已经用了金疮药,暂时无碍。”李牧撩开帘子,沉着一张脸,道:“你去工部坊,跟李尚书说一声,今天休假一天,训练取消。所有人带上家伙,等我的信儿。”

    “好!”见李牧做出了决定,李重义没有废话,打马先行一步,做准备去了。

    独孤九回头问道:“大哥,咱们现在去哪?”

    “回京东集,让二狗来见我。”

    独孤九点点头,甩鞭调转方向,直奔京东集。

    ……

    太极宫。

    朝议结束,李世民刚刚回到太极殿。拿起一个奏折看了会儿,又放下,显得有些心绪不宁。高公公在旁边伺候,瞧见了,心里会意,凑了过来,道:“陛下,一大早,逐鹿侯就带着郑氏母女三人出了宫了。”

    “哦、”李世民应了声,摆摆手,道:“朕不想知道这个。”

    对李世民的傲娇,高公公早已是熟稔了,也不说什么,默默退后两步,束手站在旁边。

    “那个……”高公公不说话了,李世民又有点忍不住,清了下嗓子,道:“高干,朕问你点事。”

    高公公忙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不是吩咐,朕就是想问问你,你跟在朕身边二十来年了,朕的脚真的有那么臭?”

    “这个……”高公公怎么敢说实话,一副茫然的样子,道:“老奴没有闻到啊,有吗?”

    “唉……”李世民长叹了口气,道:“朕也没闻到啊,可是昨天李牧说完,朕忽然想起来了,朕每次去立政殿,皇后都要朕洗澡。其他爱妃也一样,变着法的让朕沐浴。这绝不是巧合,看来朕的脚是很臭,只是你和朕的鼻子不好使。”

    高公公嚅嗫了一下,还是没敢把实话说出来,怕李世民从他的表情看出点什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李世民自顾地说道:“高干,脚臭能治吗?”

    “应该是可以。”高公公巴不得李世民把脚臭治好了,作为距离李世民最近的人,他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忙询问道:“陛下要传御医么?”

    “不行不行、”李世民连连摆手,道:“御医为朕治病,每一次都要存档,方便史官修史。难道朕要留下脚臭的名声?”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可惜孙神医寻药去了,不然有他在,必能药到病除。”

    高公公担心李世民不治了,赶紧提醒:“陛下,孙神医还有一位高足在长安。您忘了逐鹿侯说的,他把府邸空出来,给孙神医的那位高足办医馆了。”

    “啊,对,朕想起来了。”李世民大喜,道:“那咱们就出宫,让孙神医的徒弟,给朕瞧一瞧。”

    “诺。”

    高公公应了一声,便要出去吩咐准备马车。忽然李世民旁边的机关传出响动,高公公停下脚步,走过去把机关打开,袁天罡从密道走了出来。

    只见袁天罡神色有些慌张,见到李世民也来不及行礼,急忙道:“陛下,出事了!逐鹿侯惹上了河间王,现被捉去了河间王府!”

    “什么?!”李世民勃然大怒,道:“李牧这小子真的是越来越出格了,他竟然惹到了堂兄,这次朕不能再惯着他了,快,备车,朕亲自去看看!”

    高公公和袁天罡二人哪能听不出,李世民嘴上说是要责怪,实际上还是担忧更多。也不能怪李世民如此,这次李牧惹上的是河间郡王,这天下能左右李世民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人,而这位,恰恰就是其中一个。

    河间郡王李孝恭的祖父李蔚,是唐国公李虎的第七子,李世民的祖父李是李虎第三子。他与李世民,是实打实的堂兄弟。唐朝建立的过程中,唯一一个能与李世民在武功方面,相提并论之人。

    隋朝末年,李渊在晋阳起兵,攻克长安后,下诏拜李孝恭为山南道招慰大使,领兵出巡巴蜀地区,李孝恭不负期望,一年之内连下三十余州,震惊宇内。

    武德三年,李孝恭又献计进攻萧铣,李渊非常欣赏他的计策,任命其为信州总管,进爵为王,并改信州为夔州,让他广造大船,教习士兵水战,准备进攻萧铣。当时他的副将,便是现如今的军方第一人,军神李靖。

    武德四年,李孝恭平灭萧铣,被拜为荆州大总管,岭南四十九州皆望风而降。

    武德五年,辅公反唐、杀王雄诞、率部占湖州。李孝恭率兵前往九江,李靖、李、黄君汉、张镇州、卢祖尚全都受他指挥。

    武德七年,辅公穷蹙,放弃丹阳逃走,孝恭派出骑兵穷追,俘获辅公于武康,遂江南平定,官拜扬州大都督,江淮及岭南诸州都归他所统摄。

    隋灭乱起,李氏家族除李世民带兵纵横天下外,宗室中只有李孝恭一人能独当一面,立有大功。他两次击破大寇,北起淮河,东包长江,越岭而南,尽归他统管。如今的大唐名将,李靖、李绩等人,都在他帐下效力过。一人攻下半壁江山,绝非虚言。

    正所谓,功高盖主,必将大祸临头。大唐初定之后,李渊命李孝恭镇守江南,他为了彰显自己的功劳,也是为了防备江南各反王余孽报复,修筑了一座石头城作为宅邸,还命将士巡逻,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但他这个举动,被有心之人诬告为意图谋反。李渊便把他召回长安进行调查,调查的结果,自然是无中生有。李渊杀了诬告之人,却也没再放他离开。李孝恭自己也心知肚明,从此便以歌舞美人自娱,再不问朝中事务。

第359章 平康坊

    当年所谓的“造反”之事,李渊心里清楚,李世民心里也清楚。在这件事情上,俩人对李孝恭都是心怀歉疚的。因此,无论是李渊在位的时候,还是李世民登基之后,对待李孝恭都是倍加优渥,礼遇过人。

    李世民登基之后,封赏功臣。从龙之功第一长孙无忌和军方出力最大的尉迟恭,实封一千三百户。其余人等,皆比二人少。而在这期间,保持中立的李孝恭,却仍实封一千二百户,仅比长孙无忌和尉迟恭少一百户而已。如此不公平的事情,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提出异议,可见李孝恭在群臣心中的地位。

    李牧现在虽然混得不错,就连长孙无忌都要忌惮他三分。但在李孝恭的面前,他拥有的一切,都无法成为依仗。倒不是说李孝恭比长孙无忌更厉害,而是因为,长孙无忌的付出,得到了李世民给予的相应回报。而李孝恭的付出,无论是李渊还是李世民,都没有给予对等的回报。

    这份歉意,是无法偿还的。

    如果今日李牧真是犯在了李孝恭的手上,就算李孝恭把李牧弄死,李世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甚至连申斥都不会申斥,因为他的功劳摆在那里,撑得起这份面子。

    李世民心急如焚,来不及细问情况,带着袁天罡和高公公,不乘车直接上马,直奔河间郡王府而去。

    ……

    一个时辰前,平康坊门前。

    二狗的消息是越来越灵通了,李牧把他叫过来询问阴弘智的事情,没到半个时辰,阴弘智的信息搜集完毕了。

    李牧没有想杀阴弘智,他在李世民和阴德妃的面前说过,不会杀阴弘智,他没打算食言。但他也不想让阴弘智过得舒服,打算收拾他一下。

    长安的勋贵,仅仅只靠俸禄过活的人,几乎没有。少数几个死心眼,如李大亮、牛进达这样的人,毕竟是例外。大多数,都是像长孙无忌和程咬金这样,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家人出面做生意,供给整个家族庞大的开销。

    李牧的想法,是断了阴弘智的进项。打听出他做的是什么买卖,然后带人过去,二话不说之间给他砸了。反正看目前的状况,双方也没有和解的可能,既然如此,不如就做得绝一点。遮羞布也不要了,直接撕破脸皮。

    让李牧万没想到的是,阴弘智的买卖竟然开在平康坊。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平康坊绝对是最独特的一个。它是唯一一个,没有宵禁的坊。长安城作为大唐的都城,施行严格的宵禁制度。从一更三点的暮鼓,到五更三点到晨钟,严禁老百姓随意上街走动,一旦犯禁,抓住了就是五十大板。若携带兵刃,那就不是五十大板的事情了,轻则下狱,重则处斩。

    而对平康坊来说,这个坊内就没有宵禁。原因是,进奏院设置在这里。

    进奏院是外省驻长安城的办事处,外省官员来长安述职或者办事,都要通过进奏院。大唐一共有十五个进奏院,全设在平康坊中,这些官吏离家来到长安处理事务,一走就是数个月,时间长了,总有一些需要亟待解决。另外,长安城,天子脚下,办事是那么好办的么?少不得要疏通关系,上下打点,也需要一个可以谈事情的地方。

    在这样的‘刚需’促使下,平康坊的功能性就可想而知了。此乃大唐第一娱乐圣地,青楼楚馆星罗棋布,各色女子应接不暇。阴弘智便在这平康坊开了一家青楼,名为“春风楼”,专门从事“荤活儿”。

    平康坊的青楼生意,分为“荤”和“素”两种。荤活儿卖身,素活儿卖艺,两者之间有严格的界限。能在平康坊开青楼的人,背后都有根基。若是有人想坏规矩,在“素”楼中点“荤活儿”,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阴弘智的“春风楼”,在平康里算是中上等。每月的进项也有数千贯,养活他绰绰有余,日子也算是滋润。他为了给阴家留后,挑选女子生孩子,便是通过这“春风楼”挑选的。说起来,也算是把“爱好”便是“事业”的典型了。

    李牧来到长安这么久,路过平康坊无数次,但是一次也没进去过。一来他活动的时间,大部分都是白天。而白天平康坊几乎是没人的,再者,他家中有娇妻,还有好几个妾室等着宠幸,还不至于来这种地方解决问题。

    没想到头一次来这里,竟然是做打砸这门煞风景的事情。

    李牧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李重义和独孤九两个哼哈二将,再后头,是五十名“独立团”的壮汉。一行人浩浩荡荡,开进了平康坊。

    没办法,五百人一起行动,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平康坊的街道也会堵死,不方便作案之后逃离。因此李重义就挑选了训练成绩最好的五十人过来了。

    来到“春风楼”门口,门口站着的小厮瞧见来者不善,赶忙跑进去报信。不多时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老鸨,看到李牧带这么多人过来,只当他是与谁争风吃醋,带人来找面子。这种事情她遇得多了,处理起来非常有经验,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干嘛呀。”老鸨一边说,一边瞧李牧的脸色,抛过来一个媚眼儿,腻声道:“公子瞧上谁了,跟奴家说就是了。奴家悄悄给您安排,何必闹成这样呢?”

    “你可真是恶心啊!”李牧胃里一阵翻涌,这老鸨要是不自称‘奴家’,他的感觉还能好些。但这老鸨非得娇滴滴地自称“奴家”,这可是王鸥经常说的话。

    想想王鸥那个“奴家”,再看看眼前这个“奴家”,李牧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也不理会这人,摆了下手,吐出一个字:“砸!”

    李重义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老鸨挡在他前面,被李重义一把推倒一边,坐了个屁墩儿。这也是李重义没想伤人,否则这一巴掌,就能要了这老鸨的命!

    五十个壮汉跟在李重义身后,如虎入羊群一般,从袖子里拽出藏着的棍棒,开始了疯狂乱砸。独孤九没有出手,他担心会有人伤害李牧,一直守护在他身边。

    叮叮咣咣砸起来,惊动了春风楼中所有的人。男吼女叫,乱成了一团。此时还有昨夜留宿的客人尚未离开,突然见到一群壮汉闯进了屋子,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捂脸露屁股,捂屁股露脸,有那更倒霉的,窗户被砸烂了,外面的凉风吹进来,小弟弟差点冻成了冰棍儿。

    其中有一人,正是这河间郡王李孝恭。

    李孝恭交权之后,以歌舞美人自娱,家里的侍妾高达百人,他自己都不知道又多少。按道理来说,也不应该这么饥渴。但男人就是这么回事儿,有句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家花没有野花香,这是古今不变的道理。过了几年开心的日子之后,李孝恭忽然发现,他对娶回家里的妻妾没了兴趣。

    这可如何是好?

    作为一个曾经功高盖主如今赋闲在家的王爷,李孝恭能干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他这一辈子,就喜欢两件事,弓马和美人。弓马是不可能再碰了,唯有这美人,聊以解忧。

    现在面对家里的美人,竟然没有了兴致。那往后余生干什么呀?难不成要青灯古佛为伴?或者弃武从文,去读那圣贤之书?

    李孝恭当初就是因为不喜欢读书,才选择做了武将。如今活了半辈子,难道要从头再来么?

    绝对不行!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遇到了阴弘智。

    阴弘智的爹阴世师虽然刨了李家的祖坟,但那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情。李渊杀了阴家三族,已经算是报了仇,阴弘智当时年幼,也没人会迁怒在他身上。

    后来阴弘智揭发太子李建成昆明池之变阴谋有功,在李世民称帝后,升迁至吏部侍郎,李出宫开府后,又做了齐王府长史,姐姐月娥也受宠于唐太宗,升级至一品夫人,封为德妃。可谓荣宠至极,因此不少勋贵子弟与之交攀,想借此谋取仕途。

    阴弘智是一个乐于交往的人,他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帮人办到,总之是有礼就收,有朋友就交。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日后有机会报仇的时候,多拉几个入伙的人。但在现下这个时候,他一点也没漏出来。三不五常,就在府中设宴请客。他的身份,也算是外戚,与李孝恭也说得上话。一次酒宴过后,阴弘智见他闷闷不乐,就问缘由。李孝恭借着酒劲,便把事情说了。

    没有想到,阴弘智听后大乐,表示这事儿他能解决。次日,就把李孝恭带去了春风楼。

    李孝恭在春风楼春风一度之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从此乐不思蜀了起来。隔一日,便要微服过来一趟,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春风楼上下,也都知晓李孝恭的喜好,从不把他当成郡王对待,只当做是一般熟客招待。这样反倒合了他的心意,每次过来,都有赏赐。

    哪成想,今日清晨刚醒,正在抱着一个美人儿晨运之时,一个八尺大汉突然就闯了进来。

    李孝恭比李世民大七岁,今年已经三十九了,被这八尺大汉这么一吓。

    不幸的事情就发生了

第360章 知道老子是谁么?

    李孝恭何时吃过这样的亏,登时气得哇哇大叫。从美人的身上爬起来,甩着胯下的一条长虫,一步从床榻上跳下来,伸手点指李重义的鼻子,喝道:“你是谁家的家将,竟敢闯进我的屋子,叫你主子滚过来,今天这事儿没完!”

    李重义低头瞧瞧他,没有理他,却也没有动他,因为李牧说过,今日只砸东西不打人,径自越过了李孝恭,拎起一个凳子,叮叮哐哐地继续砸着。

    李孝恭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无视了,怒火攻心。他是武将出身,虽然有好些年没跟人动过手了,又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但是底子还在,一拳抡过去,声势如雷:“我打杀了你这个傻大个!”

    伴随着话音儿,一拳捣向李重义的后心。若是搁在常人身上,必然要了半条命去。但是非常不幸,这一拳的对象是李重义。大个子不止是天生神力而已,有句话叫做身大力不亏,在防御方面,他也是异于常人。

    李孝恭声势浩大的一拳,打在穿着甲胄的李重义身上,基本是没有破防的状态。

    李重义回过头,看了看李孝恭,浓眉皱起,犯起了难。

    如果他此时甩出去一巴掌,李孝恭肯定是要飞出窗外的。但是李牧特意嘱咐过,不能伤人。不能伤人,便不能还手。这可如何是好?

    可把李孝恭给气坏了!

    这傻大个子,不但无视他的存在,更无视了他的攻击……虽然李孝恭不是以武力著称的猛将,但好歹也是武将出身,李重义这种反应,让他感觉到了奇耻大辱。

    “我跟你拼了!”

    李孝恭恼羞成怒,也不顾什么章法了,抡起了王八拳。但他此时的力道,确实是比巅峰时候下降很多,又是打在李重义这样的怪物身上,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只能让他微微一颤而已。

    李重义也不着急还击,就这么看着他,见他满头大汗了,还有心情劝他:“大叔,你不要再打了。你再打,我可要生气了。我不是不知道还手,我是怕劲儿使大了,把你打坏了,我大哥说今天只砸东西,不伤人。”

    李孝恭打出十几拳,实在是打不动了,呼哧带喘,叫道:“你大哥是谁,你、你把他给我叫来!”

    此时李牧也听到了声音,怒气冲冲闯进来,见到一个中年大叔竟然在打李重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你又是哪个,敢打我的兄弟?你知道老子是谁么?”

    李孝恭听到这话,气极反笑,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在他面前如此嚣张的人,反问道:“小子,挺嚣张啊,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子’的人,我还真是没见过,你知道我是谁么?”

    李牧上下打量了这位裸男一遍,心中暗想,能在春风楼这种地方眠花宿柳的人,地位高能高到哪里去。顶多也就是个子爵,或者外省的四五品官员罢了。高于这个层次的人,都叫教坊司派官妓到府上行乐了,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看这老家伙语气挺横,李牧高看了他一眼,心道可能是个子爵。

    那又怎样,老子侯爵,不比你大啊!

    想到此处,李牧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比声音大是不是,老子还能怕了你去?当下来到李孝恭身边,扯开喉咙喊道:“既然你想知道老子是谁,那老子就告诉你,别吓尿裤子就行!仔细听好了,老子姓李名牧,陛下亲封逐鹿侯是也!从三品内务府总管大臣,总领内帑宫廷皇产等事宜。越王和赵国公世子奉我为师,太子见了我也要叫一声大哥,听清楚了没?”

    说罢,盯住李孝恭的眼睛,一字一顿,语带威胁道:“本侯说完了,你这个老小子,表明身份吧?让我看看你是哪路的神仙,敢打我的兄弟!”

    逐鹿侯李牧?

    李孝恭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挑了挑眉毛。这个名字,最近半年,他听到太多次了。寻回传国玉玺的是他,发明贞观犁的是他,开办大唐日报的是他,跟孔颖达、魏征干仗并且获胜的也是他。

    他还是李绩的干儿子,唐俭的继子,更得太上皇青睐,收归宗籍,成为皇亲国戚。这个凭空出现的少年,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一路崛起,势不可挡。

    虽闻名已久,但由于李孝恭一向不参与任何事务,同时碍于他的特殊情况,也不能主动与李牧这样的宠臣联系,因此俩人一直没有过照面。

    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尴尬地情况下。

    李孝恭冷笑一声,学着李牧的语气,道:“既然你想知道老子是谁,那老子就告诉你,别吓尿裤子就行!仔细听好了,老子姓李名孝恭,太上皇亲封赵郡王,当今陛下登基,改封河间郡王,实封一千二百户!李靖李绩曾为我帐下中郎将,陛下见了我也要叫一声大哥!”李孝恭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李牧的胸口,一字一句问道:“听清楚了吗?”

    “……”

    李牧咽了口吐沫,觉得呼吸多少有些困难。他再次上下打量李孝恭,还是没看出来一点儿传说中那个功绩堪比李世民的大将的影子,但是从李孝恭刚刚说出那段话的时候,展露出的自信来看,直觉告诉李牧,眼前之人,就是李孝恭!

    抱着最后的希冀,李牧咬紧牙根,硬着头皮道:“我不信!河间郡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肯定是骗子!”

    “哼!本王有此爱好不行吗?”李孝恭甩了甩胯下长虫,半点也不在乎。他经历过多少打仗,早已看淡生死,一个生死都不在乎的人,怎么可能在乎一点虚名?

    况且,谁敢背后嚼他的舌根?

    “你当真是河间郡王?”

    “不信你找老鸨来问!”

    “老鸨!!”李牧大喊一声,老鸨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见李孝恭也被惊动了,吓得魂不附体。但由于阴弘智的告诫,也不敢说出他的身份。像是得了风寒似的,瘫在地上哆嗦得像是在打摆子一样。

    李牧盯住她,问道:“此人可是河间郡王?”

    “不、不……”老鸨结结巴巴地否认,李孝恭打断她,道:“告诉他也无妨,说罢!”

    老鸨这才说道;“确实是河间郡王、”说完之后跪在地上哭道:“还请郡王做主啊,春风楼被砸成这样,奴家没法跟东家交代,东家会打死奴家的……”

    李牧脸色煞白,他知道,这次是真的闯了祸了。

    李绩曾与他点评朝中人物,特意提过这位河间郡王。再三地嘱咐,满朝文武,得罪谁都行,都有回转的余地,但是唯独河间郡王李孝恭,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若是得罪了他,死都白死。

    没想到啊,今日不但得罪了,还得罪了个彻底。把人家捉奸在床,发生了这样一幕。

    李重义虽然憨了点,但是不傻,见李牧脸色变了,心中知道,这次闯的祸他兜不住了。当下也干脆,直接跪在了地上,道:“郡王,一切的过失,皆因我而起,请您放过我大哥,我任凭你处置。”

    李孝恭瞥了李重义一眼,没有言语,再次把目光投向李牧。

    李牧此时心中很乱,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无法善了了。但是让兄弟代为受过,他也是绝对干不出的。

    妈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在了老子的身上,说明老子就他妈是天选之子,主角的命格,电视剧才演三集,主角怎么可能这么早死!

    李牧把心一横,深呼吸了口气,脸色逐渐又变了回来。

    李牧来到李重义跟前,把他拉了起来。李孝恭瞧着他冷笑,道:“怎么,还不肯认错?这是要跟本王掰一掰手腕了?”

    李牧躬身行礼,道:“不敢冒犯郡王,今日的错,全在李牧身上。皆因昨日阴弘智意图谋杀我,今日我才过来找他的麻烦,没想到阴弘智不在这里,却冒犯到了郡王。事到如今,李牧不敢辩解。郡王想要如何,李牧一力承担便是。只是我这兄弟,今年才十四岁。他懵懂无知,完全是听命与我,还请郡王饶恕他的过错。”

    “十、十四?”李孝恭被吓了一跳,仔细打量李重义,难以置信道:“不可能,这哪像十四岁?”

    李牧正色道:“不敢欺骗郡王,确实只有十四岁!”

    “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了……”李孝恭喃喃念叨,忽然沉下了脸色,接过慌忙中穿好衣服的美人递过来的袍子,随手系在身上,哼道:“今日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两个,随本王来,本王要好好想想,怎么整治你们!”

    李牧急道:“郡王,所有的过失,我来一力承担”

    “少跟本王废话!”李孝恭勃然怒道:“小子,你的名字本王听过。最近几个月,仗着陛下的宠信,任何人你都不放在眼里,嚣张的很!今日本王就要给你上一课!你说一力承担就一力承担了?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现在本王说了算,你们俩,谁也跑不了!”

    见李牧不动弹,李孝恭又道:“走不走?不走是吧?那就连同外面的人,谁也别走了!老鸨,替本王跑趟腿,叫李靖过来见我!”

    李牧见此情况,知道违拗不得了,叹了口气,阻止了老鸨,道:“郡王不必如此,我和我的兄弟,跟您走就是了。”

    “哼,算你小子识相!”

第361章 话不投机

    从春风楼出来,李孝恭抢了独孤九的马,骑在上面晃悠悠地走在前面,两条粗毛大腿露在外面,他也浑不在意。看都不看身后的李牧和李重义,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落跑。

    事实也的确如此,跑,能跑到哪里去呢?李牧总不能为了这件事,撇家舍业亡命天涯吧。而且,他看李孝恭的态度,也不像是要把他置于死地的模样。多半是觉得丢了面子,又一时想不出整治自己的办法来,这才想要把他们带回去,慢慢地想。

    李牧已经决定认栽了,现在他唯独担心一件事。那就是阴弘智和李孝恭的关系,他能得罪起阴弘智,却得罪不起李孝恭,若李孝恭为阴弘智出头,这个亏可就吃大发了。

    李牧对独孤九简单交代了几句,让他把五十名壮汉带回工匠坊。同时又再三告诫,不要走漏风声,若落日时分,他和李重义还没归家,就去找唐俭说明此事,让他去找李世民,想办法救自己和李重义。

    这是最后的办法,若实不可解时,只能指望李世民赶来救命了。至于李渊,李牧没有打算惊动他。老人家已经那么大年纪了,若为了他的事情,急出点病来,他的罪孽可就大了。而且,李世民若解决不了的事情,已经退位的李渊,肯定也是无济于事,起不到什么作用。

    李孝恭的宅邸,位于长安东城的永昌坊。这永昌坊紧挨着东宫的宫墙,位置绝佳,相当于李牧前世的首都二环内。能住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皇亲国戚。

    李孝恭的宅邸,占据了永昌坊的三分之一还多。相传是四个五进的大宅打通合在一起,占地面积仅次于东宫。李世民把这样一座“巨宅”赐给李孝恭,足以看得出对他的亲待了。

    李牧虽然经常在长安城中晃悠,但这永昌坊附近,他还真没来过。这里住的都是皇亲国戚,他又不认得,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看到河间郡王府的大门,李牧惊呆了。他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么宽的大门,难道不逾制么?李牧的逐鹿侯府大门已经不算窄了,约有一间房子的宽度。而眼前这座府邸的大门,足足有五间房子的宽度,这还不算上两侧的影壁!

    见李孝恭回来了,守在门口的两名持戟卫士半跪了下来。李孝恭点了下头,越过他们,带着李牧和李重义两个,直接骑马进了大门。

    进了门,李牧才明白,为何在门口不下马了。

    这座府邸也忒大了!大到可以骑马的程度,若是在门口下马走路,怕是要五分钟才能看到大堂。这哪是府邸,这是度假村吧!

    李牧原本还以为,自己就够‘土豪’了,如今见到李孝恭的府邸,才知道小巫见大巫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土豪在炫富,你有十套房,我有二十套房,你开法拉利,我开保时捷。这时一个叫马云的人出现了,戴个草帽穿个布鞋。什么话也没说,却比说什么都管用,因为根本不是一个level。

    不过震惊归震惊,李牧心里其实也没有多羡慕,等他的逍遥谷建成之后,要比这座府邸大得多。这座府邸再大,也不过就是小半个坊而已。逍遥谷的面积全部加起来,足有小半个长安城。

    来到大堂,李孝恭从马上下来。一名家丁过来接住他的缰绳,便要把马拉走。李牧把缰绳递给家丁,嘱咐道:“这些马都是我的,等会走的时候,我都要带走。”

    李孝恭回头瞧了一眼,哼道:“小子,如今你是本王的阶下之囚,生死在本王手里,在本王没玩够之前,你还想走?”

    行这一路,李牧已经把事情梳理的差不多了,没有刚知道李孝恭身份的时候那般畏惧了,闻言便道:“郡王,我们兄弟跟郡王来是为了解决问题,可不是给郡王羞辱的。士可杀不可辱,郡王若是打定主意想要侮辱我们,那不如给个痛快,把我们杀了吧!”

    “哟呵!”李孝恭意外地瞧了李牧一眼,笑了,道:“少在本王面前装腔作势,本王看人,从来不会走眼。这话若是你的兄弟来说,本王信。但在你嘴里,本王信了就是傻子。你这个小子,油嘴滑舌,十句话怕是有九句半是扯谎,想蒙我?你的道行还差点!”

    说完,李孝恭走进大堂。李牧一计不成,叹了口气,拍拍李重义的背,俩人一起跟了进去。

    李孝恭大咧咧地坐下,指了指地面,道:“还不跪下么?”

    李牧理都没理他,拉着李重义,也找了椅子坐了。李孝恭被气乐了,道:“你小子还真是不怕死啊,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李牧也豁出去了,道:“小子不敢,只是郡王既然这样说,小子也不期盼能活了,左右都是个死,何必摇尾乞怜呢?跪着死不如坐着死,我们兄弟临死前还舒服一点。”

    “哦?”李孝恭似乎没想到李牧会这样回答,琢磨了一下,笑意更浓,道:“是这个道理,你果然很聪明。”

    “不敢,我若是聪明,一定先调查清楚阴弘智的关系网才动手。就是因为傻,才会惹上郡王。”

    李孝恭见李牧左一个阴弘智,又一个阴弘智,十分好奇俩人到底是什么梁子,便问:“你和阴弘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大动干戈,带那么多人砸他的生意。”

    李牧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道:“阴弘智,小人也。他意图杀我,被我发现,侥幸逃过一劫。看在陛下和阴德妃的面上,我饶过他一命,但这仇,我却不能不报。我不但要割他一只耳朵,还要搅和黄了他的生意,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啧啧……”李孝恭啧啧有声地摇头,道:“好狠的小子,割了人家耳朵都不行,还要断人家财路。如此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就不怕他日人家抓住机会,反过来对付你吗?”

    李牧不答反问,道:“郡王,是我先惹他么?是他想杀我!他想杀我没杀成,还不允许我反击么?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就会放过我?等他抓住机会,一样会对付我。难道不是么?”

    李孝恭想了想,点点头,道:“说的没错。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剪除他的羽翼,尽可能削弱他的根基,让他没有机会去找你的麻烦?”

    “就是这样,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郡王。”

    李孝恭笑了起来,却没有解释什么。他轻抚短须,似乎在琢磨什么,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却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只见他指了指李重义,道:“这孩子真的只有十四岁?”

    李牧不知道李孝恭为何问了又问,但还是答道:“确实只有十四岁。”

    李孝恭又道:“他是天生神力?”

    “是。”

    “很不错的孩子。”李孝恭称赞了一声,把话题收了回来,道:“李牧,你与阴弘智之间的事情,本王不想参与。但是今日,本王因你败了兴致,丢了脸面,这件事你得给本王一个交代。”

    重点来了!

    李牧知道躲不过去,也没打算讨价还价,正色道:“郡王只管划出道来,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去做。”

    “痛快!”李孝恭大笑一声,抬手指向李重义,道:“我要他!”

    李牧也很痛快,毫不犹豫:“不行!”

    李孝恭皱眉:“你刚才还说只要你能做到,一定尽力去做。本王要他,为何不行?”

    “他是我的兄弟!”

    “什么兄弟!我看到他的奴隶刺青了,他是你买的奴隶!”

    “以前是,现在不是,他是我的兄弟,给不了!”

    李孝恭露出狠色,冷声道:“那就是没法谈了?”

    “你的要求太过分,谈不了。换一个,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去做。”

    李孝恭还要再说话,李重义忽然站了起来,开口道:“我答应!”

    李牧诧异地看着他,李重义却不看他,面对李孝恭道:“只要你放过我大哥,我就是你的奴隶了。”

    “你放屁!”李牧大叫道:“你在说什么?老子把你买回来,撕了你的卖身契,花钱给你去掉贱籍,让你恢复自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堂堂正正像个人样的活着?做奴隶做奴隶,你长没长脑子?!你答应不好使,不算数,不行!”

    李重义不敢看李牧的眼睛,嗡声道:“大哥,你都说了,我现在是自由之身,自然可以自己做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大不了鱼死网破,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不是任何人的奴隶!”

    “你说什么?”李孝恭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了,掏了掏耳朵,插话道:“鱼死网破?怎么,你小子真打算跟本王拼一拼啊?”

    “哼!”事到如今,李牧也不打算继续演了,道:“实在没有办法,也不能坐以待毙。今日我若是死在这里,明日大唐日报就会曝光此事,全长安城的人都会知道,河间郡王李孝恭嫖宿春风楼,被逐鹿侯李牧堵了个正着,为了丑事不被泄露,杀人灭口!”

    李牧声音转冷,道:“就算你战功赫赫,也难逃一个残害忠良的罪名!更难逃天下悠悠之口!李牧小小侯爵,能换郡王一命,窃以为,划算的紧!”

第362章 峰回路转

    李孝恭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像是听到了什么绝顶好笑的笑话一样。他笑了一阵,才勉强止住,笑吟吟地看着李牧,道:“小子,够狠,本王喜欢。不过,你还是打错了算盘。”

    李牧心跳如擂鼓一般,鱼死网破,说来容易,但前提是得有那个实力!如今他与李孝恭,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好比蚍蜉撼树,希望太过渺茫了。

    刚刚那一番话,完全就是在咋呼。能混过去,皆大欢喜,混不过去,骑虎难下。

    看李孝恭这样子,显然是没混过去。这种情况,李牧也不知该如何收尾了。只好默不作声,一边听着李孝恭说话,一边开动脑筋想办法。

    “你说你要让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本王嫖宿春风楼,呵呵,先不说本王在乎不在乎,你觉得这长安城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么?本王何时刻意隐匿过?就算平民百姓不认得本王,那平康坊多得是官吏,可能都不认得本王么?但,你听谁说过这件事?”

    李孝恭笑了一声,道:“因为本王是河间郡王,没人敢说!”

    何等的霸气!

    李牧的脸色又白了,抿着嘴说不出话。

    “至于说残害忠良么,就更是无稽之谈了。你小子砸人买卖时候的那副嘴脸,嚣张跋扈的样子,比这长安城最纨绔的纨绔还要纨绔三分,你算哪门子忠良?再退一步说,即便你是忠良,本王杀了也就杀了,想跟本王换命,你也配?”

    说着,李孝恭又笑了起来,指了指李牧,道:“你就是个小孩儿,只有小孩儿,才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一个身具二十八岁灵魂的人,被人指着鼻子说成是小孩儿,这种感觉实在屈辱至极。但偏偏说这话的人他惹不起,李牧气得鼓鼓的,配上他现在这具十七岁的身体,看起来更小孩儿了。

    李孝恭实在没忍住,又大笑了一阵。从江南回到长安城这许多年,他都不曾如此快慰地大笑过了。

    好半天,笑声才止住。李孝恭整理了一下情绪,竟指点了起来:“你要是真打算鱼死网破,应该这样说。老小子,你要是逼人太甚,我就让我兄弟掐死你。你看看你这个兄弟,身高八尺,力大无穷。此处只有咱们三人,他若猝然发难,本王叫喊都来不及。这样的威胁才有用,笨了不是?”

    还真把老子当小孩儿了!我若可以这样做,你当我不敢呐?真把你弄死了,我死不死倒是其次,老婆们和老娘怎么办?我能豁出我一条命跟你换,总不能搭上全家吧!

    心里这样腹诽,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李牧现在算是认清楚状况了。这李孝恭和李世民一个样,他们老李家祖传的恶趣味。李世民看他倒霉的时候幸灾乐祸,这李孝恭也是一个味儿。

    不过,看清楚这一点,李牧倒是不担心了。他对付这种人,已经掌握了诀窍。

    李牧立马给出了一个恼羞成怒的反应,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没好气大叫道:“郡王,你把我李牧当成了什么人?我蒙太上皇垂爱,收入了宗籍,也是皇室宗亲,是郡王的后辈。郡王又是功盖天下的大将,为我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只有郡王对小子下手,小子如何能以死相逼郡王?都到这般境地了,郡王还要打趣么?”

    李孝恭看到李牧这般反应,扫兴道:“没意思没意思,你这个小子,一点也不会哄人,就不能再装一会儿啊,你得跟本王干起来呀,最后再吹捧,这样才有趣。你现在就吹捧起来了,本王还没过瘾呢,瞧你说得这话,你是后辈,所以不能对本王下手,本王是长辈,若是对你下手了,岂不是显得本王没有容人之量了?”

    “郡王之胸襟,广阔无垠,谁敢说郡王没有容人之量,我把他剁碎了喂狗!”见李孝恭的态度缓和了,李牧赶紧打蛇随棍上,笑嘻嘻道:“这么说,郡王是不打算追究了?”

    “想得美!”李孝恭板着脸,指了指李重义,道:“本王说要这小子,就必须得要。不过,既然直接要你不肯给,那就换个说法。本王欲收他做义子,这下能答应了吧?”

    “义子?”李牧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赶忙又确认地问了一句:“郡王不是说笑?”

    “哪个跟你说笑,这孩子天赋异禀,前途无量。若是调教得好,堪比秦之嬴荡,楚之项羽。本王是爱惜人才之人,岂会以此玩笑?”

    李牧扑通一下就跪了,刚要开口道谢,恍然想起不是自己认爹,赶紧伸手去拽李重义,催促道:“快,快叫义父。”

    李牧是真的着急,真心愿意。他的几个兄弟中,李思文是李绩的儿子,虽不是长子,但有定襄这块地盘,无需担心。独孤九是独孤阀的唯一继承人,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未来的独孤阀主必定是他,也用不着惦记。唯独李重义,无父无母,身负大仇。性情又憨直,没有城府,没有后台,让他最为牵挂。

    但若是能被李孝恭收为义子,所有问题迎刃而解。河间郡王的面子,谁敢不给?认爹怎么了?有爹去认爹令人耻笑,没爹还不能认个义父么?

    李牧完全是为了李重义着想,所以才这么着急。怕他犯犟不肯,拽着他一起跪。怕什么来什么,李牧拽了李重义好几下,李重义就是不肯跪下来,气得李牧都快炸了,咬着牙问道:“你傻啦,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李重义不理会他,而是看着李孝恭,道:“我认你做义父,还能跟在大哥身边么?”

    李孝恭蹙起眉头,似乎没想到李重义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答道:“自然不能,李牧小小侯爵而已,也配让我的义子为他鞍前马后?我会安排你进入禁军,先做两年校尉,熟悉一下军营,我在悉心教导于你,待你加冠之后,就可以独当一面,坐镇一方了。”

    似乎怕李重义不放心,李孝恭又加了一句,道:“如今军方的大将,多在我帐下效力过。我开口,谁都得给个面子。你若认我做义父,未来便是一片坦途。李牧能给你的,我全都能给,他不能给你的,我还能给你,怎么,还不愿意?”

    李牧急得都快跳起来了,凑在李重义耳旁咬牙切齿低声道:“快点答应啊!你想不想报仇了还?”

    “不行!”李重义吐出两个字。

    李牧顿时觉得要昏过去了,这小子什么毛病,关键时刻脑袋进水了?

    李孝恭也觉得奇怪,忍不住道:“这倒是奇了,方才本王说要你,李牧不答应,你却答应,做奴隶都肯。现在本王欲收你做义子,李牧答应了,你却不干了。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答应,是为了救大哥性命。现在不答应,是因为不能跟在大哥身边。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不能为了荣华富贵,背弃自己的大哥,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李牧气急眼了,抬腿踹了李重义一脚,没踹动他,反倒把自己弹了一个趔趄,气急败坏,道:“我他妈用得着你吗?你个傻大个,还、还背弃……从哪学的破词儿?你不想背弃我是吧?行,那我背弃你!从现在开始,咱俩不是兄弟了,你赶紧跪下,叫义父,叫啊!”

    李重义低头不语,不管李牧怎么说,他就是不肯跪下。

    李孝恭见状,也是犯起了难。这种局面,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堂堂河间郡王,收一个奴隶为义子,竟然还遭到了拒绝。这事儿说出去,谁会信?

    不过他也因此更喜欢李重义了,天生神力,固然罕见,但本性纯良,却更加难能可贵。

    犹豫了一会儿,李孝恭叹了口气,道:“好吧,本王再退一步。你可以继续为你大哥效力,但你要搬到王府来住,他是你的大哥,本王还是你的义父呢。孝义二字,孝在前面,本王成全你的义气,你也要对本王尽孝,这个道理总没有错吧?”

    李重义想了想,点点头,扑通跪在地上,给李孝恭磕了个头:“义父。”

    “好好好!”李牧高兴得要跳起来了,还没等李孝恭说话,他也跪在地上磕了一个。李孝恭急忙避开,不悦道:“本王收重义为义子,你磕什么头?你不是已经有义父了么?还想再认个爹?本王可不乐意啊!”

    李牧赶紧解释,道:“郡王误会了,我是太高兴了,为我这兄弟高兴。他能得到郡王的青睐,是他的福分,我真是太高兴了……”

    李孝恭哼了一声,不理会他的废话,弯腰把李重义扶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一个家丁急匆匆跑过来,叫道:“王爷,陛下来了!”

    “什么?”李孝恭吓了一跳,狠狠地瞪了李牧一眼,赶紧吩咐:“去跟陛下说,我在书房读书,带陛下多绕两圈,拖延一下。”说罢,又看向李牧和李重义,道:“你俩在这等着,我去换身衣服!”

    李牧懵道:“郡王,您这是……?”

    “我现在这副样子,若是被陛下看见了,我怎么解释?记住了,今日你是来拜访我的,春风楼的事情,一个字不许提,要是说漏了嘴,本王跟你同归于尽!”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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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