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冲突
店小二的命终究还是没救回来。店家奶奶说了跟阿傍老爷子一模一样的话，命由天定。
“祸从口出，祸从口入。闭上嘴比什么都好。”店家奶奶说道。
金贵明白店家奶奶这是在旁敲侧击，低着头溜到后院忙活去了。
害人的提线木偶被店家奶奶收了起来，阿昌辞了黄金万两茶楼里的工，来到土偶木梗店里做学徒。金贵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店家奶奶笑着说道：“有个师弟帮你做杂活，你不就可以多抽些时间捣鼓你自己的小生意了吗？”
金贵听了，满心欢喜地帮阿昌提着行李，带他去了后院。
临走，店家奶奶笑着说：“这有多久金寨没出多管闲事的人了？以往即便是路有冻死骨，也没人愿意管的。看在你俩这热心肠的份儿上，以后若有难事，来找我便是了。”
莫来连连道谢。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们。”店家奶奶说道。
“您说。”
“你们来找我的时间，是偶然的还是算出来的？”店家奶奶问道。
莫来挠了挠头说道：“请人算出来的。”
店家奶奶拍了拍他，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呀，真是机灵鬼。”
“店家奶奶，那阿傍老爷子是什么人啊？算命算得真的那么准吗？”莫来问道。
“那个糟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就这算命的本事还行。只要是他算过的，没有出过差错的。”
“那今儿个晚上我再去会会他。”莫来说道。
“那你可不一定能见到他，他心情好了便出来，心情不好连着几个月也见不着人影。”店家奶奶说道。
“那您知道他的家在哪儿吗？”莫来问道。
“他家在后街。”
“鬼市的后街？罗刹鬼市？”莫来惊讶地问道。
“你们去过那儿？”
“没有，宝哥再三叮嘱我们莫要进后街。”莫来说道，“这夜里不让去，白天总可以去吧？”
“哈哈哈，白天那里没人啊，没人你找谁去？”店家奶奶笑着说道。
“唉，那估计是见不到他老人家了。”莫来沮丧地说道。
“你为何要找阿傍？”
“他上次帮我算命，告诫我不要太相信别人。我这心里吧，总是觉得不舒服。”莫来说道。
“你若想去找他，改日夜里你们过来，我带你们去鬼市的后街转转。”店家奶奶说道。
莫来兴奋地抓着她的手，连声道谢。
莫来和祝尹跟店家奶奶告了别，回了殡仪馆。金小勇坐在前厅中间的一条黑漆长凳上抽着烟，瘦皮猴畏畏缩缩地低着头站在一旁。
“你俩还知道回来？”金小勇扔了烟头，用力将手里的戒尺在凳子上敲了敲。
莫来和祝尹闷不吭声地站在一旁。
“今儿你俩可真是够威风的，全寨子的人都知道了。殡仪馆新来的两个伙计，请得动土偶木梗店的店家奶奶。她老人家开了这么些年的店了，头一回在不是吉时的时候开门迎客。”金小勇言语间带着讽刺之意。
莫来咬了咬牙，没说话。
“怎么？现在怎么怂了？在外面不是挺威风的吗？”金小勇起身，用戒尺轻轻拍了拍莫来的脸。
莫来低着头，脸色铁青。瘦皮猴知道他的怒火已经烧到头发稍了，便笑着出来打圆场：“小勇哥，我们这都是初来乍到，遇见些没见过的事儿就容易小题大做，也爱多管闲事。以后我们会改了这些臭毛病的！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饶过你们？从你们来到现在，我饶过你们几回了？”金小勇厉声说着，抬起脚把瘦皮猴踹倒在地。
莫来实在是忍不住了，照着金小勇的脸就是一记重拳，怒吼道：“你作为师兄，不求你多多照顾我们这些师弟了，你就与我们正常来往也行。我们刚到，你就把下三层的变异血尸放出来害我们！宝哥让活着的两个帮工去叫人，直到憨子爷来了制伏了那血尸都没见着他们请的帮手。恐怕也是你在背后使了坏吧！”
众人一时间被这情形惊呆了，就连地上躺着的金小勇也是目瞪口呆的模样。莫来坐到他的身上，揪着他的领口，左右又是两记重拳。金小勇吃了痛，一下将莫来掀翻在地，眯着眼睛就要上去揍他。一旁的祝尹跳起来，一记飞脚将金小勇踹翻在地。瘦皮猴则是抡起黑漆长凳朝几个作势要来帮忙的人身上砸了过去。
一时间殡仪馆的大厅里乱成一锅粥。
账房先生海叔慌忙去请了六憨子过来，金元宝和金猛恰好也在书房。俩人一听，紧着脚步就赶了过来，一个拉住莫来，一个拉住金小勇。
“哎，今儿谁拉我我跟谁没完！”金小勇咬着牙，跳着脚，嘶吼道。
金猛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大喊道：“金小勇你这像什么样子？丢人不丢人！哎，你们几个过去把大门儿给我关了！没看到人都围在门口看笑话呢吗？”
金元宝也牢牢地抓住莫来的胳膊，对祝尹和瘦皮猴说道：“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点儿，两肋插刀也不是这么个和稀泥的插法！”
六憨子从后院过来，看着七零八落的大厅和斗鸡一样的几个人。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多少年没人敢在我的地盘打架斗殴了，年轻真好。我这把老骨头，想活动活动筋骨都费劲。”六憨子坐在小白搬来的椅子上笑呵呵地说着。
“爷，这三个小崽子是要上天啊！”金小勇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噢？怎么个上天法？你说说看！”六憨子饶有兴致地说道。
“他们刚到这儿就四处多管闲事，今儿竟还与那土偶木梗的店家奶奶扯上了关系。”金小勇忿忿地说道。
“哟，这是真有能耐！那个老太婆可不是好相与的！”六憨子笑着说道。
“他们坏了规矩，我作为师兄，惩罚一下有何不对呢？”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虽然我们的规矩是不多管闲事，凡事讲究个独善其身。不过在利字面前，肯定一切以利为主。”六憨子笑着说道，“老太婆刚刚给我来了电话，说是以后想要她的货，只要这两个小崽子去拿就有，别人去就没有。你说说，我是该罚他们？还是该赏他们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各自的算盘
后来莫来他们从金元宝口中才得知，土偶木梗店的店家奶奶与憨子爷不睦，从来没有过有生意上的往来。
有时候取凶尸需要压魂，压了冤魂，这尸体便好取了。土偶木梗店里的木偶是最适合当压魂的容器了。莫来和祝尹与店家奶奶交好，是帮了六憨子的一个大忙。
金猛见金小勇冷静了下来，便松开了他的胳膊。金小勇虽然心中愤愤不平，可莫来和祝尹确实立了大功，在憨子爷面前他也不再好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摔门而出。
小黑暗地里一直跟着莫来和祝尹，便把前因后果都说与六憨子听。
六憨子品着茶幽幽地说了一句：“后生可畏呀！金寨若再像以往那般固步自封，不出十年必被郭莫两家灭了。”
“爷，祝家突然派人潜入了金寨，尚未查清他们意欲何为。”小黑说道。
“祝家？”六憨子闻言也有些惊讶，“这祝家可是一向不问世事的，虽然暗地里与莫家也多有来往，也只是在于古董生意上的往来。他们怎么会掺合进来呢？”
“会不会也是为着东皇太一？”小黑说道。
“祝家没有理由与莫家还有金寨争九歌，祝源当年可是亲手将山鬼交到莫家二爷的手中的。当时下的那个墓凶险无比，下去十多个，就活了我们三个。祝源和我在墓里找出口找了一天一夜，才拖着奄奄一息的莫家二爷从墓里爬了出来。他临走把从墓里找出来的山鬼交到了莫家二爷的手中，说他对九歌不感兴趣，他只要没见过的古玩。”六憨子回忆道。
“当时为何爷不把那山鬼夺过来呢？莫家二爷也不是爱争抢之人。”
“说实话，我对九歌其实也不感兴趣，这去阴阳鬼道，进浮生城的事儿本就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即便是真的，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去那阴鬼聚集之地，白白损了阳气。”
“那为何您也要去找那九歌呢？”
“别人都在争个你死我活的，我便也想拿来玩玩，顺便搅合搅合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局势，这个叫增添点儿人生乐趣。”六憨子冲他眨了眨眼睛。
小黑撇了撇嘴，无言以对。
“再者说了，我拿到这稀奇的东西，价高者得。这可比我卖尸体来钱来得快多了！”六憨子说道，“生意人当然要紧跟着潮流做这最赚钱的买卖喽。祝家过来的人，你暗中留意着就行，不要打草惊蛇。来得人越多越好，局势越乱越好！等到时机成熟，咱们再搅上一搅，那才叫做精彩。”
其实今天在街上的时候，祝尹就发现了两张有些熟悉的面孔。究竟是小光安插进来的人还是祝源安插的，他一时间还没弄清楚。
回到房间，莫来对祝尹和瘦皮猴说了声抱歉。瘦皮猴笑着调侃道：“我瞅着你那脸色，就知道你要动手了！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样，脸色只要一变立马就要动手。”
祝尹说道：“这次并不怪你冲动，你若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瘦皮猴点了点头说道：“一味软弱，只会让人认为你好欺负，便会有无穷无尽的欺负接踵而至。咱们这回大闹一场，告诉这些人咱们虽是愣头青，却不是个任人鱼肉的愣头青。”
“土偶木梗店的店家奶奶怕是知道我们回来是要受罚的，所以才与憨子爷说了生意的事儿。还指明以后让我俩去取货，这是在保我们的命。”莫来说道。
“嗯，以后便是为了生意，这些人也不会轻易动我们了。”
金小勇心里窝着火，跑到彼岸楼里买醉。金泽森带着几个人也在场子里喝着酒。他手底下的那个黄毛外号叫犟驴子，喝得满脸通红，见着金小勇过来了，便嘿嘿地坏笑了两声。
只见他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挡住金小勇无路说道：“叫你跟着森哥混，你偏不听，非去老头子手底下管仓库。二把手没混上，三把手也没混上，现在竟然还被新来的学徒给打了。”
旁边的人听见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金小勇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恶狠狠地说道：“关你屁事！你他娘的找死是吧！”
说着他就想从腰间掏匕首，这手才刚挨到刀柄，就从四面八方出现几把刀对着他的喉咙、心脏和后脑勺。
“兄弟，有话好好说，犯得着一言不合就舞刀弄枪的吗？”金泽森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悠悠地说道。
“哼！”金小勇收了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对我也别有那么大的敌意，咱们现在是有共同敌人的人。这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金泽森说道。
金小勇扬了扬嘴角，坐到他对面说道：“我突然挺想听听，我们的共同敌人是谁？”
金泽森噗嗤笑起来，说道：“今儿谁惹的你过来喝闷酒，谁就是啊！”
金小勇一脸不屑地说道：“他们不过是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罢了！我才不会放在眼里！像您这样的级别才称得上是敌人不是吗？”
“哦？那我还真是荣幸。”金泽森笑着说道。
“森哥！”柳烟烟身着白色长裙，长发飘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飘然而至。
金小勇看得眼睛都直了，柳烟烟冲他嫣然一笑，叫了一声：“小勇哥。”
金小勇只觉得骨头都酥了，慌忙应道：“哎，烟烟最近可还好？”
柳烟烟笑着说：“好是好，只不过前两天，宝哥带着你们店里新来的那三个学徒工过来，当着四当家的面把我羞辱了一番。我还想着是不是因为我拒了您，所以您就派了他们过来让我难堪。”
金小勇脸一红，忙解释道：“怎么可能呢？我对你好都来不及呢，那三个混蛋玩意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们确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金泽森低声说道，“你可知道他们在四处打听什么呢？”
“什么？”
“金景明！”
金小勇一听，气得浑身直哆嗦，只见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吼道：“他们敢！”
金小勇的父亲是当时与金景明的父亲一同送尸惨死的四人中的一个，金景明于他亦是有着杀父之仇。他与金泽森之间有嫌隙，就是因为金泽森起初力挺金景明。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养尸场一
虽然对莫来他们三个的鲁莽行为，金元宝并没多说什么。但是他最近这两天见着他们，总是一副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的模样。
因着没听他的劝，莫来心中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这一天，他见金元宝正在前厅里坐着，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地走到他面前。
“宝哥，实在是对不住了！”
金元宝闷头抽着烟，半晌抬起脸看着他说道：“唉，倒没有谁对不住谁。你们有自己的做事方法这是好的，不过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新人太过于逞强露脸，这往后的日子呀，恐怕就越难过。”
莫来点点头说道：“哎，我们会小心着的。”
“金小勇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可是他这人一向好面子，凡事儿都想把个头筹。你们忤了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他的脸，唉，这以后恐怕是少不了要忍受他的刁难喽。”金元宝说道。
“哎，你们都在呢？”这两天都没在殡仪馆出现过的金小勇突然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莫来他们三个自然是觉着有些尴尬，可那金小勇一反常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乐呵呵地跟他们称兄道弟起来。
“对了，爷让我好好教你们。你们跟我去一趟仓库吧！”
瘦皮猴一听，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他是被那日的变异血尸吓破了胆。
“你们这是做什么？”金小勇见三人都面带惧色，噗嗤笑出声来，“被吓出了后遗症了这是？你们放心吧，那日只是对新人的一个考验，你们活着就是赢了。我便不会再为难你们。”
莫来三人没有吭声。
“元宝，你说两句。”金小勇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一旁坐着的金元宝。
“咳咳……”金元宝清了清嗓子说道，“咱店里新人一直都是你们小勇哥带，他比我懂得多，本事大。你们就好好跟着他学就成了。”
莫来三人虽然多少还是有些忌惮，但如今金元宝也发了话，便也不好再推辞，便跟在金元宝身后去了仓库。
“这个仓库上下各三层，加中间一层，共七层。这是你们知道的，那你们知道不知道下三层的尸体是怎么来的？”金小勇神秘兮兮地说着。
“从墓里挖的？”莫来说道。
“早先确实是如此，但是凶尸尸变本就不常见，需求量又大。那你们说怎么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货呢？”
瘦皮猴小声地说：“养……养尸？”
金小勇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他们去了螺旋状的楼梯处。
莫来伸头往下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一股股冷风嗖嗖地吹着。
“我们这是？”瘦皮猴战战兢兢地问道。
“下去啊！”金小勇笑着说道。
“啊？”瘦皮猴惊恐地叫了一声，连连退到大门口。
“可是这下三层不是一般人不能进吗？”莫来问道。
“我已经跟爷申请过了，再者说了，我们又不去下三层，只是路过下一层而已。”金小勇摊摊手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三个虽然初出茅庐，不过天赋异禀，爷也觉得可以让你们早一些接触接触咱们的生意。现在咱们手底下缺的不是干体力活的帮工，缺的是会用脑子，能真正参与到生意里的帮手。”
莫来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小勇哥，是你跟憨子爷是高看我们了，我们哪有什么天赋啊？我们啥也不懂，只能干点体力活。”
“别谦虚了，我之前确实对你们有些意见。不过这个也不是出于私心，是因为那个与你们相熟的诸葛明是三当家的人。爷只说最近几日会从城里来几个学徒工，具体哪天过来，来几个人都没告诉我们。后来你们到了李庄，我们才收到消息。我本想亲自去接你们，可二牛说三当家那儿的诸葛明已经跟他打了招呼了。”金小勇说道，“这诸葛明与你们是什么关系？”
“噢，明哥是我邻居家的哥哥，我儿时两家一直有些来往。”祝尹说道。
“这样啊。你们也别怪我多疑，不信任你们。憨子爷平日里与那几个当家的来往并不多。金寨里谁不知道这诸葛明是三当家手底下炙手可热的人物。咱们爷现在的处境很是凶险，准确的说，爷是处在几方绞力的平衡点上。大当家的病重，金寨的未来不明朗，这种时候凡事儿我们都要多留个心眼。有时候疑神疑鬼的，让你们不自在，别介意！”
“没事，没事，能理解。”莫来笑着说道。
“咱说开了就行，我这人脾气不好，容易急，你们多担待着点！”
“哎。”
“咱们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是我们店里出货的地方，俗称养尸场。”金小勇点了根烟，背靠着楼梯栏杆说道。
“养尸场？”瘦皮猴闻言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就当养猪场，养鱼塘什么的就是了，见惯了也没多大区别。”金小勇笑着说道。
“那哪能一样啊！”瘦皮猴嘟囔着。
“是有点不一样，不过倒也不像你们想象的那般可怕。走，咱们下去走一趟吧。”金元宝递给他们每人一个手电筒。
往下去的楼梯与往上去的不太一样，楼梯更狭窄，台阶更高，转的弯也更多更急。而且看楼梯扶手的材质应该是柳木。
莫来觉着有些古怪，小心翼翼地走着，问道：“小勇哥，这楼梯为何建造的如此难走？若因为空间限制也就罢了，可这明显是刻意为之啊。”
“你发现了啊，这与各个屋的高门槛一样，是为了防止尸变之后的邪物轻易跑出来的。刚刚尸变的尸体还很僵硬，肢体弯曲不了，高门槛，高台阶都可以拖住他们。”金小勇说道。
“原来如此。”
“人都说槐木柳木不上房，这特意用柳木做扶手，是因着柳木是打鬼的。柳条的柔软无骨，加之柳木属阴，加上虎甲，便是打鬼鞭的主要材料。”金小勇说道。
“小勇哥，咱一会儿真遇到尸体突然尸变了的可怎么办啊？”瘦皮猴担忧地问道。
“哈哈，僵尸哪有这么容易出现呢？若是死尸真那么容易变僵尸，我们也不用天天费那个劲，挖空心思想怎么挖坟了。这后期养尸，想要形成尸变一定要天时地利人和俱全才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养尸场二
“怎么个天时地利人和法？”瘦皮猴问道。
“怎么？感兴趣了？”金小勇笑着调侃道。
“我……我这知道了原因，不是容易避着点儿吗？”瘦皮猴挠挠头支支吾吾道。
“哈哈，也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金小勇说道，“这天时吧，就是要需要合适的天气，电闪雷鸣最好。地利呢，就是说尸体要沾一点儿地气，哪怕就是沾到一些土也行。人和嘛，就是跟人有关的，死尸一定要沾到人气儿，人血最好。这三者少其一，都不太容易变成僵尸的。”
“噢，这便好躲着些了。今儿个这天气好着呢，咱们也没个受伤的。”瘦皮猴嬉笑着说道。
说话间三人到了地下一层，一盏盏石块砌成的墙壁上挂着一盏盏老旧昏黄的小灯，一条条曲折幽深的小道旁是一间间如牢狱一般的小隔间。
偶尔从看不见尽头的小道深处传来几声人的叫声，瘦皮猴畏畏缩缩地躲在祝尹身后，腿脚有些发软。
金小勇瞅见他那战战兢兢，一惊一乍的模样忍不住就想逗逗他。只见他扬了扬嘴角，如偷腥的猫一般，悄悄地走到临近的小隔间前。
“你们过来看一个有趣的东西。”他笑着冲莫来他们三人招了招手。
瘦皮猴是拒绝的，可莫来和祝尹都过去了，他自己站在原地只觉得后脊梁有一阵阵的凉意，便头也不敢回地追了上去。
金小勇见他过来了，伸手用力晃了晃铁栅栏。突然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怪东西。只见它紧紧抓着铁栏杆，一双没有眼白只有黑色眼瞳的眼珠骨碌骨碌地快速转动着，獠牙外长，边呜呜啊啊地叫唤，边发着狠啃咬铁栏杆。
“啊……啊……啊……”瘦皮猴吓得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退无可退，“我的妈呀！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正忧心着前面这个怪物，突然肩头一重，后脖颈吹来一股子阴气。
他紧皱着眉头，微微转头一看，落在肩头的是一只长着长长的指甲，青灰色肥厚却无血色的手。
“妈呀！”他尖叫了一声，抓住祝尹的胳膊，整个人都要挂到了他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金小勇见状笑得前仰后合的。
“僵尸……僵尸……”瘦皮猴扶着楼梯栏杆脸色煞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面可不都是僵尸吗？”金小勇说道，“这个是菜尸，没什么攻击力，也很温和。他们不伤人的！”
瘦皮猴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
金小勇把手套戴上，伸手摸了摸那菜尸的手，菜尸也只是呆站着没有反应。
“你看，没事的。这又不是血尸和荫尸，没那么凶的。养着这玩意儿，一般是当作那些高级僵尸的下酒菜的。”金小勇说道。
“下酒菜？”莫来有些诧异地问道，“僵尸之间互相残杀？同类吃同类？”
“这人还吃人呢！为着自己舒坦僵尸又怎么会在意是不是同类？”金小勇说道。
莫来撇了一眼铁栏杆里的菜尸，竟一时觉得他们可怜了。
“咱们要去的地儿在这儿呢！”金小勇走到一处贴着符纸，画着鲜红的符咒的大铁门前。只见他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外面的亮光照进来，竟让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这是……”莫来一看这外面鸟语花香的，竟像个小花园一般。
“噢，爷非要弄个绿化带，说是要有美感。”金小勇摊摊手无奈地说道，“一个养尸的地方，真不知道还要个什么美感！”
莫来三人跟在金小勇身后在花圃和树木中的小道上慢慢地走着。
绕了几个圈，莫来察觉出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小花园。这里明显是一个迷宫，没人带着，肯定会迷失其中。
“这花园怎么看着不大，走起来一圈一圈的，感觉没完没了呢？”瘦皮猴嘟囔了两句。
“别急嘛，一会儿就到了。”金小勇笑着说道。
“小勇哥，这不是个普通的花园吧？”莫来问道。
“怎么说？”金小勇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虽然不懂什么风水知识，可是这一般驱邪的东西还是听家里的老人提起过的。就比如说这桃树，五行之精，千门万户口，总把新桃换旧符。小时候家里的老人总用桃木制符悬于门上，说是能治百鬼。还有那银杏树，道家许多法器都是银杏树制的，普通人家镇宅的符印也是用银杏树刻成的。”莫来说道，“我见这里多种桃树和银杏树，便觉得这里不单纯只是为着美化环境。”
“爷说的不假，你们果然是有天赋的。这里说是美化环境的小花园，实则是驱邪镇魂的地方。养尸不比其他，邪气太重。”金小勇说道，“还有一个，这里也是个阵，防着僵尸出来进去，也防着心有不轨的人擅自入内。”
四人穿过一片林子，眼前突然一处荒地。这景象，就如谁做着做着五颜六色的画，突然没有颜料了一般。地上的野草都枯死了，除了处处隆起的荒坟，一片光秃秃，颓败不堪的模样。
“是不是很奇怪怎么旁边的花草树木长得这么旺盛，这里怎么寸草不生？”
莫来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很奇怪。”
金小勇蹲下在两边各抓了一把土说道：“土质有问题的情况通常就是两种，一个是天然的，一个是人工造成的。”
“人工？是污染了吗？还是什么？”
“起初我们以为是地底下有墓葬，所以改变了土质。后来挖了许久也没找见墓葬，这墓葬没找到，却挖出来了不少有些年头，却没有**的尸体出来。”金小勇说道。
“难道这里本来就是个乱葬岗？”
“说乱葬岗不太准确，准确的来说这里本身就是个天然的养尸地。养尸地在风水中是最恐怖，危险的墓地。没有谁会想将自己亲人埋在这儿，除了刻意为之。”金小勇说道，“这里的土质酸碱度极不平衡，不适合有机物生长，因此不会滋生蚁虫细菌，尸体埋入即使过百年，肌肉毛发也不会腐坏，再让此尸吸收了日月精华，生人阳气，日子久了就会成为僵尸。”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养尸场三
“小勇哥，咱们看也看了，该了解的知识也了解了。是不是该出去了？”瘦皮猴说道。
“那哪行呐？今儿我们得挖座坟看一看能出什么货！”金小勇冲他眨了眨眼睛。
瘦皮猴一听，苦着一张脸躲到了祝尹身后。莫来现如今已经对僵尸有一些免疫力了，虽说也害怕，但比以前要好得多。
瘦皮猴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跟着反对一下。
莫来冲他笑了笑，说道：“我也挺想看看这僵尸是怎么变的呢！”
“放心吧！第一次，你们不用亲自上手，在一边儿看着就成了！”金小勇拍了拍瘦皮猴的肩安慰道。
说话间从小花园里出来了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只见他们手里拿着铁锹，撬棍，身上还背着大铁链子。
“这位是大胡子。”金小勇指着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说道。
“你好！”莫来三人伸手分别跟他握了握手。
“我是金祥，外号小钢炮。”一个个子不高，却长着一身腱子肉的男子笑呵呵地说道。
“我叫金国富，你们叫我癞子就成。”一个长着三角眼，皮肤苍白，身形瘦弱的男子说道。
莫来冲他们抱了抱拳说道：“韩冰。”
瘦皮猴也学着他的模样说道：“沈龙。”
“这位小兄弟是纯阳男啊！”癞子走近祝尹，仔细打量着他。
祝尹轻声说道：“陈三福。”
“纯阳男？”金小勇眼中透着惊喜，“有纯阳男这事情就好办了。”
“怎么说？”
“这纯阳男百鬼不侵，恶灵见他都要避着走。除了一些高级的僵尸，邪物，一般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伤不了他。”癞子说道。
“那我跟紧他是不是可以保一条小命？”瘦皮猴上前一把抱住祝尹的胳膊。
“你还好，祖上应该是积德行善了，你福泽不薄。小命应该是保得住的。”癞子扬了扬嘴角。
“是吗？”瘦皮猴一听喜笑颜开，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家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说道，“谢谢我家老祖宗了！”
“倒是你，跟紧着点三福比较好。”癞子看着莫来，幽幽地说道。
“怎么说？”金小勇问道。
“也没啥，就是他印堂有些发黑，面色灰暗，恐有血光之灾。”
癞子说的简单，莫来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此人没有把话说完，他应该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莫来三人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养尸地，癞子拿出了一个有年头的风水罗盘。边走边看着上面跳动的指针。
到了一处平地，突然指针像失灵了一般飞快地转着圈。癞子点了点头，其余两人便脱了外衣，光着膀子挖起来。莫来想帮把手，被癞子拦住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坟，一般的地。新手看着就成。”癞子说道。
“真那么邪乎吗？”瘦皮猴问道。
“邪乎不邪乎，这个我也算是有发言权的。”癞子说道，“我记得小时候，这块地上有十几座野坟和一座土庙。那座土庙很是诡异。盖在了这十几座野坟的正中央，被坟包围着，从我爷爷那辈就从来也没见有人去进过香。寨子里的老人也说不准这庙是什么时候盖的，是谁盖的。都只知道那是镇冤魂的庙不能拜。”
瘦皮猴不自觉地吐了口口水，心里直发慌，他知道癞子的话是不错的。风水上有这么一说，若某一地惨死之人多，冤魂常久不散，就要建个庙镇上一镇。
癞子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寨子里人口渐渐多了，土地不够用，前任大当家的便提出到山里开荒。俺爹娘腿脚不好，前任大当家的便把这块地分给了我家。当时俺爹带着几个亲朋好友来这里准备把野坟平了。那会儿我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成日里跟着大人凑热闹。说起来这庙一般是不好平的，俺爹本想着只平野坟，不平庙。可是那庙里遍结蛛网，土地爷的脑袋，手掌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泥巴墙扑簌簌往下掉渣，房顶还有一个大窟窿，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所以最后，连同周围的野坟全铲平了。地平了之后，一家人打算种些粮食作物。奇怪的是，无论在这儿种什么都发不了苗，一年又一年怎么施肥浇水都是徒劳。后来索性就这么荒着了，谁知竟然连野草都长不出几棵来。”
“这可真是怪了。”莫来喃喃道。
“当时我们哪能想到这儿是块养尸地了，只觉得是因为拆了庙，平了坟。触犯了冤魂和土地爷，才让这里的地贫瘠荒芜。”癞子说道。
“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是养尸地的呢？”莫来问道。
“那是平了坟和庙的第四个年头，一日夜里电闪雷鸣，大雨磅礴。俺爹说足足有二十年没下过那么大的雨了，这雨下了整整一夜。寨子里有个叫三愣子的，他当时是寨子里负责打更的。那日夜里，他喝了些酒，如往日一般走街串巷。他打着伞走在雨里，风呜呜咽咽地吹着像是女人的哭声。他紧了紧衣服，一阵风吹来差点把他的伞掀翻，他一抬头隐隐约约见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大红喜袍的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淋着雨。他寻思是哪家的姑娘跟家里闹别扭，离家出走了。便冲那姑娘喊了一声，可姑娘像是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三愣子以为是雨太大，她没听见。便紧着脚步跑过去，可不曾想，他跑那姑娘也跑。”
莫来听得浑身直发冷，不自觉地往祝尹身旁靠了靠。
“这雨越下越大，一时间电闪雷鸣的。三愣子跑得气喘吁吁地，实在跑不动了，便停了下来。谁知道那姑娘也跟着停了下来。他歇了一会儿，心想自己的脚程怎么也不可能追不上一个姑娘吧。便又去追，他快她快，他慢她也慢。就这么你追我赶地在雨里跑着。等三愣子回过神来，他竟然已经跑到了我家的这块地里。那姑娘也突然凭空消失了。三愣子这才感觉到，这事儿有蹊跷。转身就想往后跑，谁知道他刚迈开步子，突然脚腕就被人死死地抓住了。他低头一看，竟然从地底下伸出一只苍白瘦弱，长着黑灰色长指甲的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养尸场四
“癞子，你可别搁那儿说书了，净吓唬小孩子。”一旁正挖着坟的小钢炮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脸嫌弃地说道。
“谁说书了？我这说的可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儿。你跟我光屁股的时候就搁一起混了，这个事儿二愣子说的时候，你不也听了吗？”癞子说道。
“二愣子的话也能信？他一天天神神叨叨的，说的话也辨不出个真假来。也就你，天天搁他那儿，听他讲那些个乱八七糟的鬼故事。”
“哎，钢炮哥，你让癞子哥接着说啊！我倒是挺感兴趣的，那个女鬼究竟咋样了？你接着说啊！”莫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哎，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可是小崽子们爱听，不是我硬要说给他们听的。”癞子笑嘻嘻地说道。
“看把你美的！可算是有人爱听你里八嗦了！”小钢炮撇撇嘴说道。
“快说吧！快说吧！”莫来说道。
“刚刚我说到哪儿了来着？”癞子挠了挠头。
“你可别故弄玄虚了！”小钢炮铲了一铲子土，往他身上扔去。
“哈哈，你这个火炮子脾气！”癞子嬉皮笑脸地说，“这二愣子怎么甩都甩不掉抓在他脚脖子上的手。这雨又大，地上又滑，他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上。就在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抓在他脚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他回过头，只见有什么东西在他脚边蠕动。他慌忙用手背擦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这才看清楚，是刚刚他一直没追上的，那个披头散发身着一袭喜服的姑娘。只见她上半身刚从泥土里爬出来，下半身还在土里。她伸出的苍白手爪在泥土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抓痕。她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一双只有白眼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二愣子吓得惨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其实一开始二愣子半夜来敲门的时候，俺爹闻着他一身一身的酒气，又听到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女鬼，地底下爬出来了，穿着喜服，没有黑眼珠什么的……以为他是醉得糊涂了。又见这雨势太大，便把他拉进了屋，腾了间干净的房间让他先去休息，第二天再说。可第二天一大早二愣子清醒了，还是如昨天说的一样。俺爹想着那块地确实是有些诡异，所以便答应跟他走一趟。二愣子不放心，又叫上了几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
“天呐，之前那个红衣姑娘是她的魂魄吗？”瘦皮猴也凑了过来。
“哎，你不是害怕吗？”莫来调侃道。
“这是个女鬼……估计还是个大美女……我就关心关心。”瘦皮猴咧咧嘴笑着说道。
“那确实是个美女鬼，俺爹他们赶去的时候，那片地上确实出现了一个坑。不过他所说的指痕什么的，倒是没见着。估计是下了一夜的雨给冲没了。可是光凭着这一个坑，也没人信他。人们都说他是喝多了，出现了幻觉。不过俺爹还有寨子里的一些老人一直是相信他的。这块地呢，也渐渐就被传成了会闹鬼的地方。寨子里的年轻人偶尔开玩笑，输的人被罚半夜到这里跑上两圈之类的。某一天，一个年轻人打牌输了，几个狐朋狗友教唆着，让他赤身**地去这块地上跑几圈。他虽然害怕，但是毕竟年轻气盛经不起挑唆。便脱了衣服，光着身子在寒冬腊月里跑到这里一顿狂奔。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在一旁嘻嘻哈哈的，不停地笑话他。”
“那个女鬼又跑出来了吗？”瘦皮猴问道。
“那倒没有，那里很平静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只是那个年轻人，赤着脚跑了几圈，脚底板被石头扎了，碎石渣子还扎进了肉里。他一瘸一拐地穿上了衣裳，回到了家里，拿出家里的白酒给伤口消了消毒。又扒出一个上了锈的镊子，混乱用衣服擦了擦，把扎进肉里的尖石取了出来。这尖石是白色的，看着有奇怪。不过他也并未多想，用白布条把伤口裹了裹就蒙头呼呼大睡去了。第二日白天寨子里发生了凶杀案，昨个与年轻人一同喝酒的一个小伙子死在了家门口不远的水井里。捞上来的时候，身体都泡白了。人们都以为他是昨天晚上喝完酒回来，天黑不慎跌入了深井。可是紧接着第二天，又有一个小伙子死了，在澡堂里淹死的。随后的两天又死了两个，一个掉河里淹死了，一个曝尸荒野。唯一活着的，只有那一日在这块地上裸奔的那个年轻人。”癞子幽幽地说道，“因着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那个年轻人被大当家的叫了去，后来再见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如疯魔了一般，不停地抓挠撕咬着自己手臂，身体。我都见过的，那时跟着俺爹去了大当家的那里。见着他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浑身溃烂流脓。大当家的说，这人时而迷糊时而清醒。他清醒的时候说过，他几天前在那块地上赤脚跑的时候，脚底板里扎进去了一颗碎石子。从那之后，脚底板每日每日疼痛不已，痛的人神志都有些模糊不清。他承认是他杀了那几个人，他控制不住自己。大当家的带着几个人去地里挖了挖，从地下扒拉出许多条石。大当家的摔断其中一根，发现那是被泥土侵蚀的人骨。可能因为年日久了，人骨格外脆裂，一摔即碎。那个年轻人脚底扎进来的东西也压根不是石头，是死人的碎骨。大当家的吩咐他们继续往下挖。这一挖竟然挖出来几十具完好无损，没有腐烂的尸体出来。那尸体有的还穿着古代的衣裳，查看了她身边的陪葬品，竟然距离今天已经有几百年了。几百年的尸体竟然没有腐烂，至此人们才开始怀疑这块地的风水和土质。大当家的赶忙请了郭家的老太爷过来看，那老太爷一看连连摆手摇头，说这块地的风水邪门的很，若谁家祖宗的墓建在这里了，这子孙后代沾不上荣华富贵的边儿不说，这能不能平安无事，生儿子有**都是悬的呢。有如此之多的尸体埋在这个大凶之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这里自古就是有人专门养尸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养尸地五
“真的是太吓人了……”瘦皮猴咧着嘴，觉得浑身发冷，不禁揉了揉胳膊，“那这里的孤魂野鬼多得，都没有下脚的地儿了吧？也是可怜，死了没一副棺材，一块像样的墓地不说，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哈哈哈，你还有闲心替鬼操心？”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咱们现在挖的这玩意儿没准一会儿就能让我们变成孤魂野鬼呢。”
“你别别吓我。”瘦皮猴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你这个猴崽子真的是……”大胡子指着他笑得不能自已。
“哎，哎……故事还没说完呢啊？怎么就停了呢？这不上不下的！”莫来说道。
“说完了。”癞子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那个姑娘呢？穿着红色喜服的姑娘呢？”莫来问道。
“哎哟喂，这会儿还惦记着人小姑娘呢？”小钢炮调笑着说道。
“这僵尸都活了，你们就没想着逮回来？就这么任由她四处在这儿游荡？”
“哎呀，这本来就是个故事，即便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二愣子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小钢炮调侃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听个故事还那么较真儿呢？”
莫来撇撇嘴没有说话，不过他莫名地就相信癞子说的故事是真的。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那个提线木偶，也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见过了太多光怪陆离，稀奇古怪的事，所以他总觉得凡事儿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这边大胡子和小钢炮手下的动作倒是也麻溜利索，一个故事的时间，已经能看见了这底下破败的黑漆棺材了。小钢炮说着就要拿榔头敲开棺材板。
癞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虽然是养尸，一般不用设置机关陷阱。不过这具棺材里的尸体可不是咱们埋的。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你呀你呀！总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步都费劲！这养尸的地方，就算是前人埋的，也不会设什么陷阱害自己人吧！”小钢炮说着一榔头敲在了那破旧的棺材板上。只听咔嚓一声，本就腐朽不堪的棺材板，碎成了几块，大胡子将碎裂的板子扔到了一边。这墓里的人身上盖着一层纱，看不清面容，只隐约看见尸体身上的长裙是红色的。
小钢炮伸手想去揭开那层薄纱，可手还没碰到，那面纱竟化成一缕烟，烟消云散了。馆中是一个女子，皮肤白皙，黑发乌黑浓密。她的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一点儿也不像是死人，这么看着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这……这个……这个不就是那二愣子遇见的女鬼吗？”莫来勾着头蹙眉道。
“只是相似而已，我也只是听过那二愣子叨咕了几次。”癞子说道。
“挖过那么多的坟，见过那么多的尸体，还真是没见过这么鲜活这么漂亮的。”大胡子伸手就想去碰那女尸的脸蛋儿。
癞子给了他一脚说道：“不要命了？万一有尸毒，你这条老命就到头了。”
大胡子笑嘻嘻地从一旁拿起一个铁锹，用铁锹的木手柄抵住那女尸的喉咙，只见那女尸突然张开嘴，从嘴里射出一枚沾满黑色液体的飞镖。
“你看看，你看看！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吧？”癞子将飞到一边的毒镖用夹子夹起来说道。
莫来凑近看了一眼，一股子让他作呕的恶臭扑鼻而来，他捏着鼻子躲到一边说道：“不都是棺材上做手脚吗？这尸体上还能动手脚？”
“岂止？这还是两重机关呢。古人喜欢把死人嘴里塞一些珠宝玉石，这叫压舌。不论贫穷富贵都必须要压舌，一般人家都是要在嘴巴里放上一枚铜钱，或者是死人生前非常看重的小物件。富贵人家就是些珍贵的玉石，珍珠。慈禧那个老太婆下葬时嘴巴里就放了一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也是因着有这种习惯，盗墓贼会去尸体的口中抠陪葬品，所以为了防止盗墓，一般会在死人口中设下机关。毒镖便是其一。”
“还有什么？”
“还有，你看这毒镖上的黑色液体。现在咱们若是试图将她的尸体从棺材里弄出来，一动她，她嘴里还会喷出一股子灼热的毒液将人灼伤，让人成为朱漆脸。”
“那这个毒液是怎么藏的？那么多年难道都不会消失吗？”莫来问道。
癞子扁扁嘴说道：“这就是古人厉害的地方，古人为了防腐，经常在临死前服下剧毒的药物，这样有助于尸体的保存。这种剧毒药物在人体内会腐蚀掉整个内脏，将其化成液状存留在体内。当有盗墓者搬动尸体时，尸身受到挤压，液体就会喷射从嘴里喷射而出。”
“临死前服下？”莫来做出一个惊恐的表情，“这死也不能安详地死，还要多遭一回罪？”
“古人对于生死、墓葬尸体都相当看重，所以稍有能力的人都会在墓葬中设计一些防止盗墓或人为破坏的保护措施。因为古人有阴宅、阳宅的说法，墓葬就是阴宅。而且古人入土为安的观念很强，他们在那个世界的生活都是以阴宅为主要活动空间的。对他们来说盗墓和现在的入室抢劫基本没有什么区别。还有一个就是古人对于风水尤为看重，认为先人的墓葬可能影响一个家族的运势，被盗或者被破坏都会影响他一整个家族的繁荣昌盛。所以死前受点小罪也算不得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也没办法挪动她。”莫来围着挖好的墓坑来回走着。
“咱们给她放放毒？”大胡子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尖刀。
“别……别……难得有保存这么完好的，你给她的肚子上划一刀，把她开肠破肚的，多影响美感啊？”癞子说道。
“要不然你嘴对嘴，我压她的肚子，你全给她吸出来？”小钢炮打趣道。
癞子白了他一眼说道：“这艳福，我可享受不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干脆咱们就放点儿人血给她，让她活了自己蹦出来？”莫来说道。
瘦皮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说道：“你丫可别出馊主意了！这玩意儿如果活了，第一个吸了你的阳气。”
“哎～他说的有点儿道理啊！”癞子笑着说道，“来，给点儿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养尸场六
“哎……哎……”
癞子提着把尖刀，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一步一步地靠近莫来。
“别呀……我怕疼……你这样不好吧？”莫来强颜欢笑，边向后退边说。
这边祝尹闷不吭声地上前伸出手在那尖刀上划了一道。
金小勇笑着说道：“这才叫兄弟！”
癞子拉着祝尹的胳膊，把他带到棺材前，将他的手置于那尸体的上方，一滴血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那女尸的嘴上。
“大家都往后撤，将铁链拉好。”大胡子将一旁的铁链拿起来一头递给莫来，说道，“你站在墓坑的另一侧。其他人也如我这般，将接连交叉形成一个包围圈。”
莫来三人再加上大胡子他们三人将墓坑围了起来。金小勇则右手持桃木剑，左手持定身符在一旁静待。
滴在女尸嘴上的血已经干枯了，莫来本来绷得紧紧的神经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这是不尸变了？”瘦皮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耐烦地问道。
“有时候需要在这儿蹲几天才能尸变呢！”大胡子幽幽地说。
“啊？”瘦皮猴往地上一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哭丧着脸说道，“我操，这是要陪着这尸体过夜了？”
“哎，你之前不还惦记着这个大美女呢吗？”小钢炮打趣道。
“嘘……嘘……”癞子冲他们使了个眼色。
墓坑里躺着的姑娘幽幽转醒，一双眸子没有黑眼球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她伸出乌青发黑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渍。一双长着灰黑色长指甲的手在空中摸索着，突然一下抓住棺材，那长长的指甲竟将棺材生生抓出了几个洞。
莫来抓紧了手中的铁链，绷紧了神经。
“等我下令。”大胡子低声说道。
那女尸慢慢翻了个身，墓坑里爬了起来，身体完全不似一般僵尸那样僵硬，四肢弯曲成诡异的形状，一点点顺着墓坑壁往上爬。
“来了来了……”瘦皮猴握紧铁链的手微微颤抖着。
大胡子做着手势，让大家把铁链放低一些，大家伙儿彼此给个了眼色，慢慢地将铁链放低。
那女尸边爬，边往四处喷吐黑色的毒液，那一股股恶臭熏得莫来头发蒙，眼睛发酸。
“啊……阿嚏！”
就在他们用铁链设成的圈套刚要环住那个女僵尸的时候，瘦皮猴突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铁链也随之哐哐当当地响了起来。
“哎呀……”大胡子伸手拍了拍额头。
那女僵尸听见了动静，突然转变了爬的方向，也加快了爬的速度。
“你小子可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小钢炮抬手给了瘦皮猴一巴掌。
“这打喷嚏我也忍不住啊！”瘦皮猴揉了揉鼻子委屈吧啦地嘀咕着。
“来吧，只能硬上了！”大胡子摇摇头，将铁链收了回来，两只手抓住两头，瞅准了女僵尸，往前一掷。那铁链圈住了女僵尸的脖子，大胡子猛然向后走了几步。将女僵尸吊在了墓坑的边缘。
“啊……啊……啊……”那女僵尸伸出利爪抓住脖子上箍得紧紧的铁链，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嘶叫。
“挺住啊！”小钢炮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说道。
“你丫别贫了，赶紧上手啊！这小娘子看着瘦弱，这么吊着可不轻呢，再加上她尸变后力大无穷。我估计我挺不了十分钟！”大胡子气喘吁吁地说道，两根铁链在他的肩头勒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小钢炮绕到墓坑的另一边，用铁锹柄杵了几下僵尸的肚子，只见从她口中喷射出几股黑色的毒液。癞子则绕到她身后，伸手将定身咒贴在了她的额头上。那女僵尸的嘶叫声越来越低，一直挣扎的手脚也垂了下来。
“没事了，来搭把手把她拖上来。”
癞子抓住了铁链轻轻晃了晃，只见那僵尸毫无反应。几个人这才帮着大胡子，把她拖了上来。
“啧啧啧啧……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角色呢，中看不中用呢？”小钢炮用脚轻轻踢了踢女僵尸的头。
“估计是她没反应过来，你等她适应了，一准儿将你的小命取走！”癞子笑着蹲下，从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然后伸手掰开在那僵尸的嘴里掏弄着，不一会儿摸出一枚玉蝉。
“还真是有宝贝呢！”瘦皮猴往前走了几步。
“金玉在九空与，则死人为之不朽。癞子，再摸摸别处可还有了。这若是有九窍玉，咱们七个一人一个，还能留俩去彼岸楼潇洒几回。”小钢炮笑着说道。
“若真有，那肛门塞就留给你了！”大胡子哈哈大笑道。
“别想得那么美了，这眼塞，鼻塞，耳塞都没有。估计也只有口塞和肛塞了。”癞子撇撇嘴说道。
小钢炮伸手一下掀开那女僵尸的裙子，冲着癞子扬扬下巴，示意他过来看看。
莫来把脸扭到一旁说道：“你们这样也太有辱斯文了！”
“有辱斯文？哈哈哈，跟我们这些个挖坟偷尸的说什么斯文啊？”小钢炮笑嘻嘻地说。
“阴塞和肛门塞都在。”癞子捧着手里的两块玉石说道。
“那其他几个应该也都有才对啊。”大胡子挠了挠头，说道，“我去下面看看。”
说罢，他跳进了墓坑里，在棺材里翻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其余的几块玉。
“我听老人说，这古人用这九窍玉塞不仅仅是为了防止尸体**，还是为了防止魂灵外泄，等待有朝一日人能死而复生。”瘦皮猴说道，“你们把这九窍拿走了，这人复生不了，厉鬼就会复生。”
“哈哈哈，厉鬼在这儿呢！”小钢炮踢了踢脚边的女尸说道，“咱们寨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厉鬼。”
癞子将九窍玉放进了一个布袋里，说道：“厉鬼会不会复生我不知道，不过这九窍玉最好不要把玩，不要放在家里，更不能随身携带。这些倒是真的！玉我先收下，改天找阿傍老爷子过过目，再分给你们。”
金小勇笑着说道：“安全第一，哎，咱们快些把尸体移去地下三层，天快黑了。”
大胡子和小钢炮麻溜地将尸体抬到了担架上就往前走。莫来不经意撇了一眼那僵尸，只见她头一歪，符纸下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了，冲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九章 莲姬一
莫来三人去不了下三层，一是因着规矩，二是，那下面煞气实在是重，一般人确实也扛不住。
从下一层出来，莫来站在楼梯口往下望了望。
祝尹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有古怪？”
莫来摇了摇头，心想或许是自己刚刚看岔了。若那僵尸没被定住，她指定是要挣扎反抗的，不会那么老实地任人宰割。
晚上金元宝邀他们一起出去乐呵乐呵，莫来觉得有些乏累，头也昏昏沉沉的便没跟着过去，独自一人回房间休息去了。
莫来沿着一条烟雾缭绕的石板道一步步朝前走。面前出现了一座宅院，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莲心楼’。
正当莫来站在门口徘徊着，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提着昏黄绢灯身着鹅黄色轻罗长裙的俏丽女子。
那女子对他嫣然一笑，说道：“公子，为何深夜在我家门前徘徊呢？”
莫来脸一红，作揖道：“姑娘，真是多有得罪了！在下迷了路，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走。”
女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道：“那便是老天爷指引你过来的呗。”
莫来红着脸躲避着她的视线，低着头没说话。
“莹莹，这么久不见你回来，就知道你指定是拿公子打趣呢！”一个身着玉色薄绸长纱裙的女子，走到跟前捏了捏那个叫莹莹的女子的鼻子。
“淑娟姐姐，若是你见着他刚刚那个傻样子，也会想逗逗他的。”莹莹笑着说道。
“你这丫头，还没许婆家呢。行事上也不知讲究个男女有别，反倒是在大门口与一陌生男子调笑！”一个低沉沧桑的声音响起。
莫来听着这声音熟悉，抬头一看竟是那阿傍老爷子。
“阿傍老爷子？”莫来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之色。
“咦？公子怎么会认识我这个糟老头子呢？”阿傍老爷子也有些惊讶。
莫来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莹莹便笑着说道：“还不是因为阿傍老爷子的罗刹鬼之名已经传遍十里八乡了。”
阿傍老爷子白了莹莹一眼，对莫来说道：“公子，请吧！我们姑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莫来见阿傍老爷子的反应，心中明白这大约只是梦中之境，便不再顾虑，跟着他进了宅子。
四人沿着水塘岸边的青石小路而行，一揽明月当空而照。迎春花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引人遐思神往。
莹莹提着那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莫来则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不住地向四处张望着。
“公子，这园子如何？”阿傍老爷子问道。
“好，极好。”莫来赞道，“清雅宜人，如世外桃源。”
莹莹捂着嘴笑起来，说道：“公子可别这么称赞，一会儿阿傍老爷子又要喋喋不休地说他的那些个陈年丰功伟绩了。”
“你这个小丫头呀！就是嘴厉害！”阿傍老爷子摇摇头说道。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淑娟上前轻轻敲了敲门说道：“姑娘，公子来了。”
“进来吧！”
莫来走进屋内，只见屋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紫玉珊瑚屏榻上悬着细纱金丝螺纹帐，帐上遍绣着大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后走出一个身着雪青彩绣莲纹留仙裙的女子，她肤如凝脂，眉眼温柔，一点朱唇微带笑意。
“公子请坐！”女子说道。
莫来点点头，女子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花茶。
“这个是莲心茶，清心火，平肝火，泻脾火，降肺火，消暑除烦，生津止渴。”女子笑着说道，“公子面色虚红，肝火旺盛，最适宜饮此茶了。”
“谢谢，姑娘。”莫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奴家莲姬。”
“莲姬姑娘好，在下莫来。”
“莫公子有礼了。”
“敢问莲姬姑娘此处是何地？”
“金寨啊……金寨的莲心阁。”姑娘幽幽地说道。
莫来歪了歪头，仔细想了想，自来到这金寨数日，好像没有听说过有莲心阁这么个地方。
“我其实早在前几日就知道，会有一位公子深夜来访。”莲姬说道。
“哦？”莫来有些惊讶。
“前些日子从巫山来了一个老道，跟奴家说，过几日会有一位公子在子时到访。这位公子会是奴家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姑娘是有什么大难吗？”莫来问道。
“大难倒是没有，喜事倒是有那么一桩。”莲姬笑着说道。
“喜事？”
“嗯，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那老道有说你会出什么事，我应该怎么救吗？”莫来问道。
莲姬摇了摇头。
莫来抿了抿嘴，有些忧心。
莲姬见他愁容满面的样子，噗嗤笑起来，说道：“公子真是个善良的人，即便是对初次见面的人也会忧心至此。不过，这人的命都是由天定的。”
“这命虽由天定，可是事却在人为啊！”莫来说道。
莲心目光闪了闪，轻笑道：“公子倒不似一般人。”
从莲姬房里出来，阿傍老爷子正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抽着旱烟。
莫来见着那烟袋锅上的一个小豁口更确信了这个阿傍老爷子就是那个在金寨的鬼市里摆摊算命的阿傍老爷子。
“公子，老朽让小厨房准备了一桌酒菜，你与我同去吧！”阿傍老爷子将烟袋锅在石阶上敲了敲说道。
“哎。”
一缕幽香扑面而来，遥目所望，尽是桃花繁林，婀娜生姿，顾盼摇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莫来弯腰伸手捡起了地上的一瓣桃花。
“公子这话倒是与前几日巫山来的老道说的一模一样。”阿傍老爷子笑着说道，“俺们都是粗人，不懂得吟诗作对。不过这两句话简单，正好那老道的名字啊就叫桃灼。所以我便也记住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你说那老道叫什么名字？”莫来抓住阿傍老爷子的胳膊蹙眉问道。
“桃灼。”
第一百六十章 莲姬二
“桃灼？怎么会是桃灼呢？巫山桃灼？”
祝尹临走前见莫来脸色不对，有些放心不下。在那家叫朱门的小酒馆喝了两杯便匆匆赶回了殡仪馆。这一进门便看见莫来躺在床上，脸涨的通红，额头细细密密全是汗珠。
“莫来，莫来……”祝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莫来宛若进了梦魇出不来一般，紧皱着眉头，双腿乱蹬，双手紧紧抓着被子。
祝尹打来一盆凉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慢慢地莫来的脸色才有了缓和。
“公子也认识这巫山桃灼？”阿傍老爷子见莫来神色慌张便问道。
“哦，听说过，也有幸见过一面。”莫来说道。
“哦，这巫山是座神山，山上修道之人占卜算卦除妖降魔很是灵验。这其中最神的人，当属桃灼先生。听说桃灼先生给人占卜算命只凭眼缘，千金不换。”阿傍老爷子捋了捋胡须说道，“我的占卜算卦之术便是当年有幸上了一趟巫山，见着了桃灼先生的徒弟，跟着他学了一二。这么算来，桃灼先生还是我的师公呢！”
莫来撇撇嘴，心道：这可真是个古怪离奇的梦，怎么会梦见桃灼这个神经病呢？桃灼跟这金寨也没什么关系，还有这阿傍老爷子怎么能与那只看脸行事的桃灼先生扯上关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也没想过他啊。
唉，梦，只是个梦而已。
莫来跟着阿傍老爷子在桃林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莫来在第三次看到同一块碎石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了。
“哎，阿傍老爷子，你带着我这是在绕什么呢？屁大点儿的地方咱可绕了十分钟了！”
阿傍老爷子停下脚步笑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你没发现呢？”
“你还真是会拿人寻开心啊！”莫来没好气儿地说道。
“公子，我也不是故意要逗你，这桃林啊看着是桃林，实则是个**阵。好进不好出的。”
“**阵？”莫来一听汗毛竖起，上去跟紧了阿傍老爷子。
“哈哈哈，有我呢，指定不会让公子迷路的。”阿傍老爷子笑着说道。
莫来亦步亦趋地跟着阿傍老爷子到了一处小园子。淑娟和莹莹正在堂屋灯下做着绣活，厅里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公子来了。”莹莹放下手里的活，上前招呼莫来坐下，又热情地帮他布菜。
“咦？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除了姑娘，谁都使唤不了莹莹姑娘，竟然会主动过来伺候人了？”阿傍老爷子调侃道。
“哼，本姑娘一向是乖巧懂事的。再说了，这位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咱们姑娘以后的救命恩人！”莹莹冲他做了个鬼脸。
“你呀！你呀！”阿傍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
“哎，你们都说我是莲姬姑娘的救命恩人，可是我看着这宅子里挺平静的，也不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啊？再说了，若真有些什么要人命的事儿，就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护不了姑娘的周全啊！”莫来撇撇嘴说道，“要不你们多去请一些家丁护院什么的？”
“桃灼先生说你是，你肯定就是！”莹莹笃定地说道，“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桃灼先生占卜算卦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阿傍老爷子笑着说：“小丫头这句话说的倒是不假。”
莫来朝天翻了个白眼，这桃灼真的是阴魂不散，在梦里还要出来那么多人花式吹捧他。
“你们怎么都如此信那桃灼说的鬼话？他不过是个登徒子！哪个长得漂亮哪个才能入他的眼。”莫来不屑地说道。
莹莹一把夺过莫来面前的瓷碗和筷子，厉声道：“即便是救命恩人也不能诋毁我的桃灼先生！”
一旁做着针线活儿的淑娟看到莫来一副吃惊的模样，笑了起来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莹莹这丫头自从前几日见着桃灼先生之后，就成日里念着他。谁说他一句不好都不行的。”
莫来扁扁嘴，心道：这古代的小姑娘追星跟现在那些追星的小姑娘也没啥区别啊。
“咳咳咳咳，我也不是说他不好！”莫来陪着笑脸说道，“我是跟他还挺熟的，听你们把他夸的天花乱坠的，就忍不住调侃一下。”
“什么？”莹莹大喊了一声，激动地说道，“你跟桃灼先生熟？”
莫来点了点头说道：“还算熟悉吧，他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
“真的假的？”莹莹一脸艳羡地看着他。
“真的，我这儿还有个他给的桃花做的香囊呢！”莫来说着将身上的香囊拿了出来。这个香囊是莫来从瘦皮猴那里偷的，这殡仪馆的味儿实在是恶心的紧，所以就偷偷拿来用了。
“哎，这个真的是桃灼先生的！跟他给姑娘的一模一样！”莹莹双手捧着那香囊激动不已。
“你喜欢啊？”莫来问道。
“嗯嗯！”莹莹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送给你了！”莫来说道。
反正是在梦里，做什么都对现实生活没啥影响，就借着瘦皮猴的东西做回好人吧。
莹莹得了香囊自是欣喜万分，乐此不疲地给莫来端茶倒水。
“啧啧啧，你这小姑娘还有几副面孔呢？”阿傍老爷子调侃道。
“刚刚莲姬姑娘跟我说，宅子里这几天有一桩喜事。不知是何喜事啊？”莫来问道。
“哦，是我们姑娘要大婚了！”莹莹说道。
“大婚？”
“嗯，是金家的大少爷！”莹莹言语间带着些许自豪。
“看样子是门好亲事。”莫来说道。
“是不是好亲事，我不知道，因为人心隔肚皮。”阿傍老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酒啊，还是太禧白好。”
“当然是门儿好亲事了。公子可别听这个老头子瞎说！金家在这金寨可是大户，咱们姑娘一家是外地过来的，是这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金家大少爷可是力排众议铁了心地要娶我们家姑娘过门的。那金家大少爷呀，出身名门世家，才貌双全不说，还对姑娘如此痴心。公子说说，这不是门好亲事是什么啊？”莹莹说道。
“这么一听，倒确实是门让人羡慕的好亲事。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莫来边吃边说。
“可不是吗？你这个老头子是老眼昏花了！”莹莹说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莲姬三
莫来在小园子的西厢房睡下了，换了新地方睡觉总是不踏实，一夜翻来覆去的。
他睁着眼睛看着房梁心想：这在睡梦里怎么睡得着啊。
窗户上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虽然速度很快。莫来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那人似乎上了房顶，隐约能听见脚踩在瓦片上的声音。莫来爬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一只手搭在腰间的匕首上，后背贴着墙，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顶。
突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莫来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我……是我……”
“阿傍老爷子？”莫来凑近些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嘘……”阿傍老爷子指了指房顶。
莫来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猫在角落。
房顶上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然后是一阵的声音。一缕月光从屋顶照了进来，莫来隐约看见半张脸出现在洞口。
一旁的阿傍老爷子拿起手里的弹弓，对准那被揭了瓦片的洞口发了出去。
“啊……啊……”一声惨叫，夹带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人慌忙出门去看，只见淑娟一手提着一盏绢灯，一手持长剑抵在地上身穿夜行衣的人的胸口。
“哪儿来的小毛贼？以为这宅子里都是老弱妇孺就好欺负了？”阿傍老爷子上前给了他一脚。
地上的黑衣人捂着不停流血的左眼睛，低声呻吟着。
“说说吧，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阿傍老爷子弯下腰想伸手去揭开那贼人的面罩。
突然那贼人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面罩之下冒出一缕缕诡异的白烟，还夹带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坏了！”淑娟用剑挑开那贼人的面罩，只见面罩之下的面容似被硫酸灼伤，已血肉模糊，完全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真狠呐！”阿傍老爷子跺了跺脚，“自杀还不行，还要毁了脸。”
“这人不是单纯的小毛贼吧？”莫来问道。
“嗯，向来是这般。逮到了，就自杀。不过，这毁脸倒是头一回。”阿傍老爷子说道。
“毁脸……毁脸会不会是因为……他是你们认识的人？”莫来说道。
“哎，公子说的有道理。”淑娟点了点头。
“认识的人……认识的人……”阿傍老爷子蹲下仔细地观察着那贼人的脸。
“老爷子，别看脸了，已经糟蹋得连鼻子嘴都分不清了。”莫来在他身旁蹲下说道，“即便不是你们熟悉的人，也应该是离得不远的人。”
阿傍老爷子指着贼人的手说道：“你看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是经常握刀用剑之人。”
淑娟脸色一变说道：“金寨多是经商务农的，擅武的唯有金家。”
阿傍老爷子站起身，又狠狠地给了地上的尸体一脚说道：“知道为啥设了那障眼的桃林了吗？不走寻常路的人，想到姑娘的小院去，就只能先从我们这里走。”
“你们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
“呵呵，看出来了？是习惯了。”阿傍老爷子说道，“来搭把手，帮我把尸体拖出去。”
“哎。”莫来捋起袖子帮着他把尸体抬出了院子。
到了院子外的桃林里，淑娟递给阿傍老爷子一个铲子。
老爷子在地上铲了铲，不一会儿泥土下面露出一块石板。莫来与他合力将石板抬到一边，一股子腐烂的恶臭从坑里散发出来。
“把尸体推下去。”
莫来点点头，上前用力一踹，尸体扑通一声跌落到坑里。
待把一切办妥，莫来已是满身大汗。
阿傍老爷子点了烟袋，蹲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抽着，莫来靠墙坐在地上。淑娟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的手上。
“公子想问什么便问吧！”淑娟坐在石凳上轻笑着说道。
“这宅子里只有你们四人，看着也不像是能与人结仇的。”莫来说道，“而且……那人也不似一般的鸡鸣狗盗之徒。”
“公子，看得透彻。”淑娟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是想要我们姑娘手里的一件宝物。”
“宝物？”
“嗯，说是宝物却也不知是吉还是凶。这么些年，因着这宝物，姑娘家破人亡，一直不安生。如今逃到这山角旮旯，还是没能逃掉。”淑娟说道。
“既然如此，赶紧出手啊！换一笔银钱过几天富裕日子不好吗？”
阿傍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啊！”
“怎么？难道是祖传之物，不得变卖？”莫来问道。
“确实是祖传之物，不过不是我们的所有物，我们只是这东西的守护之人而已。只要人在这东西就必须在。想要东西除非从我们沈家人的尸体上踩过去。”阿傍老爷子说道。
莫来突然想到莫家一直守着的九歌，大约对于老一辈来说，有些东西是责任、使命和他们活着的理由吧。
“那我们就好好地守着！”
“公子难道不想知道那是件什么宝贝？”阿傍老爷子问道。
“既是你们费尽心思不想让人知道，千辛万苦守着的东西，我一个外人就不用知道了。不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跟我说便是。”莫来说道。
“公子果然如桃灼先生所说的那般有情有义，宅心仁厚。”淑娟笑着说道。
“桃灼那个老妖精当真这样说的？”
“老……老妖精？”淑娟憋着笑说道。
“你看他那样子，一把年纪了，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不是老妖精是个什么？”
淑娟笑着说：“公子你啊，真真是个妙人儿。”
阿傍老爷子将烟袋锅在地上磕了磕，说道：“公子，桃灼先生说，姑娘的大喜之日就是她的死期。”
莫来手一抖，手里的茶碗差点儿掉到了地上。
“莹莹她不知道，所以一直觉着这是桩好婚事。”淑娟低声说道。
“那为何不停止举行婚礼？”
“姑娘她不肯。”淑娟摇摇头，说道，“姑娘说，她好不容易遇上个知她，懂她，疼爱她的人。她不愿意让他失望。”
“可是……可以把原因告诉那金家的大少爷啊！他应该可以理解的。”
阿傍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啊！这生辰八字，良辰吉时早定下了，寨子里人人皆知。现在若是去说，怕是会毁了一桩婚。”
第一百六十二章 莲姬四
莲姬确实是个美人儿，面如羊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似秋水，娇娇倾国色，缓缓移步莲。如此美人儿甭说是力排众议了，就是为她折十年阳寿也不会觉得可惜吧！
这园子让莫来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池塘，桃林……
“莫公子。”
莫来一转身，不远处站着的是莲姬。只见她身着月白色折枝杜鹃苏绣夹衫，藕荷色如意纹百褶裙，头上一支羊脂玉点珍珠花钗让她更显俏皮可爱。
“莲姬姑娘。”莫来冲她行了个礼。
“公子，倘若你在园子里觉得无聊，就出去转转吧。奴家已经跟阿傍老爷子说了，让他带你出去转转。”
“哎，有劳莲姬姑娘了！”
从莲心楼出来，走过一条青石板路，出了巷子，便是一个热闹的集市。一条宽敞的大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客栈、肉铺。商铺里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琳琅满目。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路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阿傍老爷子看到莫来一副目瞪口呆地模样，乐了起来：“怎么？没见过这个热闹的集市？”
莫来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没见过这般古色古香，原汁原味的集市。”
“那咱就好好地逛逛。”阿傍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道。
“哎！”
摸着小摊上的珠花玉簪，莫来心想：若是能带回去一两个该有多好，在这儿就值几个铜板。回到我们那个年代，可是够我享两年福的。
“怎么？公子有心上人了？”阿傍老爷子乐呵呵地问道。
“什么心上人啊……这不是莲姬姑娘大婚吗？我给她准备个礼物。”莫来撇撇嘴说道。
“噢，公子有心了。”
“哎，老板我要这个钗。”莫来拿起一支雕花明珠素银莲钗说道，“老爷子，付钱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阿傍老爷子付完钱，追出门找莫来的时候，他人正呆呆地站在一家木偶店前。
“怎么？想买一个玩？”
莫来没吭声，眉头紧缩，一瞬不瞬地盯着店里正在忙活着的店家。
“阿傍，你个老东西，多少日子没见了。去哪儿鬼混去了？”
莫来呆呆地看着店里走出来的老太太，喃喃道：“店家奶奶？”
“哪儿来的小公子？我们认识吗？”店家奶奶笑着说。
“哦，只是觉得似曾相识。”莫来说道。
“那便是缘分了。”店家奶奶笑着拉着莫来的手，说道，“有空来我这儿喝杯菊花茶，虽说莲姬姑娘的莲心茶是一绝，我的菊花茶也不差的。”
“哎……”莫来点了点头。
阿傍老爷子见莫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木偶店便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莫来摇摇头，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可知桃灼现在在哪儿？”
阿傍老爷子摇了摇头说：“桃灼先生一向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想见他都是凭机缘。”
莫来越走越觉着这路熟悉，也越觉得心里不安。
“这里确实是金寨的主街。”莫来喃喃道，“那莲心楼是哪里？”
大喜之日前夜，淑娟把绣好的喜服拿过去让莲姬试试合不合身。
“咦，淑娟姐姐为何做了两身喜服？”莹莹手里捧着喜服费解地说道。
“一套是拜堂的，一套是敬酒的？”莫来说道。
“敬酒？新娘子要在喜房等新郎官掀盖头，怎么会去抛头露面地敬酒呢？”莹莹笑着说道，“肯定是淑娟姐姐自己也想嫁人了！哈哈哈，我试试去……”
过了一会，莹莹提着长裙从房里出来。
“好看吗？”
莫来见着一袭红裙，笑容灿烂的莹莹，突然全身上下如置冰窖。他脸色大变，飞似地跑到院外，站在桃林前。
“桃林……桃林……小花园，池塘……这里是陈尸间……那……那养尸场在哪儿？”莫来脸色苍白，腿脚瘫软。若不是阿傍老爷子架住他的胳膊，他指定摔倒在地。
“公子怎么了？”阿傍老爷子焦急地问道。
“快……带我去见莲姬姑娘！”莫来抓住他的衣领嘶吼道。
“怎了嘛，大婚前夜莲姬姑娘是不能见男人的。”阿傍老爷子说道。
“她快死了！她就要死了！”莫来怒吼道。
“谁要死了？谁要死了？”莹莹提着裙子跑了过来。
“莲姬姑娘要死了！”
“你……你……”莹莹给了莫来一巴掌，红着眼睛说道，“明天就是咱们姑娘大喜的日子了！你怎么能这么咒她呢？”
“莹莹！你少说两句！”阿傍老爷子拉着莫来的胳膊进了桃树林。
淑娟正守在莲姬姑娘房门前，见他二人慌慌张张地过来，便问道：“出什么事儿啦？”
“让我见见莲姬姑娘。”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
“可是公子，我们这儿的规矩是新娘子新婚前夜是不见男子的。”淑娟蹙眉道。
莫来哪里顾得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上前用力拍打着莲姬的房门。
“莲姬姑娘，你听我说，明天这个婚千万不能结！桃灼那个老妖精说的没错！”
“公子，不必说了。奴家心意已决，生死由天定。”
“莲姬姑娘！莲姬姑娘！我见到你的尸体了！穿着红色喜服的尸体！”莫来拍打着她的房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莲姬身着喜袍，笑意盈盈地看着莫来，说道：“公子，不必忧心。莲姬此生若能嫁与金家大郎为妻，死而无憾了。”
“姑娘……”淑娟红了眼眶。
“莹莹也来了啊！”莲姬笑着走上去拉着她的手，“能看到莹莹穿着喜服的模样，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姑娘……”莹莹泪如雨下。
“若我不在了，你们要跟公子一起守好沈家的宝物，即便是毁了它也不能交与歹人之手。”莲姬说道。
“是，姑娘。”阿傍老爷子哽咽道。
“公子，奴家的父母曾说过，沈家守着这个宝贝是在等一个有缘人。在奴家看来，公子便是那有缘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莲姬五
第二日一大早，便听得门外锣鼓喧天，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头戴银冠，腰系如意玉佩，英气逼人。
莲心楼里妆点着红绸锦色，大红的锦绸，从大门口，一直铺开到了莲姬姑娘的房门外。房檐廊角，桃枝桂树上都高挂了红绸裁剪的花。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莲姬对镜梳妆，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锦花连珠步摇，圆润饱满的珍珠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轻轻地摇摆跳跃，显得分外俏皮灵动。
她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上粉色的胭脂淡淡扫开，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淑娟在她的眼角轻轻贴了金色的花钿，平日的娇美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大红的喜袍，层层叠叠，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莲姬的脚边，映衬着她像是站在花蕊中的仙子。
莫来将红纸包着的银钗递给她，说道：“给你的新婚礼物。”
莲姬将纸包紧紧地攥在手中，微微一笑，说道：“谢谢公子了。”
莲姬上了花轿，莹莹作为陪嫁丫鬟也跟着去了。偌大的宅子只余下了，莫来、阿傍老爷子和淑娟。
淑娟脸色苍白地跑到宅子门口，拉着莫来和阿傍老爷子说：“姑娘的院子和我们的院子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阿傍老爷子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咬牙切齿地说：“这帮人真的是不死心！还算准了时间趁乱来偷东西。”
“他们在这儿找不到东西……会不会去金家找莲姬姑娘的麻烦？”莫来白着一张脸说道。
“应该不会吧，金家可是这儿的一霸。手底下打手甚多，谁敢去他家找不痛快？”淑娟说道。
话虽是这么说，莫来还是有些不放心。阿傍老爷子见着他坐立不安的模样，知道他心中担忧。
“公子，我也有些放心不下，咱们晚上去金家听听墙根儿。”
是夜，莫来与阿傍老爷子换上夜行衣，一路朝金家大宅而去。
金家大门口挂着两盏大红色贴着喜字的灯笼，宅内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好像挺平静的，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阿傍老爷子说道。
“嗯，我们再等一会儿吧，我始终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莫来咬了咬牙说道。
两人在墙外一直守到了下半夜，也未见金家有异动，这才回了莲心楼。
“公子，你是真的看见我们家姑娘的尸体了？”阿傍老爷子问道。
莫来挠了挠头，说道：“我没敢仔细看她的脸，不过，她身上的喜服我是认得的。兴许……兴许是别人也不说不准呢。”
“咦？咱们回来那么久怎么没有见到淑娟呐？”
“这么晚了，是睡了吧！”
“不可能的，她明知道我们俩出去了，她是不可能就寝的。而且大门也没关。”
两人将宅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淑娟的踪影。
“会不会是家中又来了贼人，将她抓走了？”莫来忧心道。
“不可能，淑娟虽为女子，剑法可是在我之上的。即便被抓，也免不了一场打斗。这宅子里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
“那……她会不会是担心莲姬姑娘，所以也去了金家？”
阿傍老爷子捋捋胡须说道：“有道理，我出去找找。”
“我与你一同去！”
两人刚出了门，就看见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个摇摇晃晃的人影，莫来往前走了几步，一看是个穿红色喜袍的女子。
“公子……”那女子瘫坐在地上，轻声唤着他。
“莲姬姑娘？”莫来大惊，忙朝她跑了过去。
“姑娘这是怎么了？”阿傍老爷子跑过来见着她虚弱的模样，心疼不已。
“快带奴家回家。”莲姬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
“来，我背你！”莫来背上莲姬就往宅子里跑去。
“莲姬姑娘，你伤到哪儿了？我该怎么救你？”莫来把莲姬放到床上，看着她虚弱痛苦的模样，手足无措。
“公子，没事的，我没事。”莲姬微笑道。
“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阿傍老爷子问道。
“这人世间，功名利禄，金银财宝终究是比感情要来得好。感情是虚无的东西，不似金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莲姬的神情里透着淡淡的哀伤，两行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姑娘……”阿傍老爷子老泪纵横，“可是那姓金的小子辜负了你？”
“辜负？未曾爱过，又何谈辜负二字呢？”莲姬自嘲道。
“姑娘……”
“老爷子，将那宝物拿出来吧。”
阿傍哭着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木制的长盒子。
“公子，此物以后就拜托你了。”莲姬看着那木盒子眼神里有珍视，有怜惜，也有些许的哀怨。
“莲姬姑娘，这是……”莫来犹豫着不愿意接。
“公子是不愿意惹这个麻烦吗？”
“不是的，因为这是姑娘一族祖传的宝贝，我一个外人岂能夺人所好？”莫来蹙眉道。
“再珍贵的宝贝，保护不好也是徒劳。还不如另择良人来看管的好。公子拿了这个宝贝，是留在自己身边，还是赠与他人，都好。”莲姬痴痴地看着窗外的明月，笑了笑说道，“奴家直到现在才是真正的放下了，可是光阴已经没了，什么都已经晚了。”
“姑娘……姑娘……姑娘……”莹莹哭着一瘸一拐地进了屋。
“莹莹，莹莹，你没事就好了。”莲姬见到她忙起身拉住她的手。
“姑娘，金家那个王八蛋！衣冠禽兽！欺人太甚了！”莹莹气得脸通红，哭得梨花带雨的。
“莹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阿傍老爷子黑着脸说道。
“金家那个禽兽不如的大少爷跟那个恬不知耻，卖主求荣的淑娟……”
“不要说了！”
“姑娘……”
“莹莹，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说了。”莲姬脸色苍白，额上挂着汗珠，浑身颤抖着。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莹莹哭着，给她紧了紧被子。
“我累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莲姬闭上了眼睛。
“姑娘……”
“别说了，姑娘，你好好休息吧！”阿傍老爷子拉着莹莹出了门。
第一百六十四章 莲姬六
后来，从莹莹口中莫来才知道在金家发生的事情。
喜轿刚出了莲心楼门口的巷子，莹莹就被突然蜂拥而至的人群挤到了一边，跟迎亲队伍走散了。
可当她赶到金家的大门口时，人们却还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等花轿。莹莹心中有疑，便抓住一个金家的小厮问了话。那小厮说，金家大少爷今天是娶两房太太，这小妾的轿子已经从后门进去了，现在大家等得是大娘子的轿子。
莹莹听罢，方知姑娘上当受骗了。趁着宅子来往进出人多，便找了个机会混进了金家的大院。她遇见下人便说自己是客人，见着客人便说自己是下人。就这么混在人群中，在院子里找了好几圈都没有见着姑娘，那喜房她也去看了，里面空无一人。她虽心里焦急，但是没找到姑娘，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新娘子在正堂与金家大少爷拜完堂便被送进了新房。莹莹瞅着那新娘子的身段不像姑娘，心中更是焦急万分。大白天不便行事，她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打算等到晚上再四处打探。
是夜，新房里有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莹莹觉得有蹊跷，便悄悄跟在了她身后。只见那人进了柴房，莹莹躲在柴房窗户下，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淑娟？”是姑娘的声音。
“姑娘，你也算如愿以偿了，虽然不是正室。”
“你……”
莹莹透过窗子一看，淑娟穿着那件她试过的喜服站在房里，姑娘则双手双脚被捆了绳子，狼狈地躺在柴堆里。
“姑娘还是太单纯，连心上人究竟爱不爱自己都分辨不出。”淑娟笑着说道。
“淑娟……你为何……”
“为何什么？为何这般对你？”淑娟苦笑道，“你知道吗？我才是受害者。”
“你是什么意思？”
“十年前若不是因为你，我爹娘也不会死。”淑娟红了眼睛。
“叔叔，婶婶……”
“什么叔叔，婶婶？在你的眼里，他们不过是你的仆人而已。你虽然平日里总说我是你的亲姐妹，可是你的做法，却让我觉得，我连那个小乞丐莹莹都不如。说到底，也只是你的婢女而已。”淑娟咬了咬嘴唇说道。
“淑娟，我从未这样想过！”
“从未这样想过？”淑娟笑了起来，“你只是嘴上没说而已。成日里装模作样自视清高。你可知那金家大少爷真正想娶的人是谁？”
淑娟拎着裙摆，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说道：“他爱的人是我，想娶的人也是我。早在跟你认识之前，他就已经跟我在一起了。”
莲姬眼角挂着泪，声音颤抖着说道：“难道……难道他与我庙中偶遇，舍命相救，一见倾心都是你们联合起来做的一场戏？”
“不然呢？”淑娟笑起来。
“你们费尽心机做这些就只是为了报复我？”
“当然不是了，大郎他想要东皇太一，而我想要你做我的奴婢。”
“你……”莲姬气急攻心，口吐鲜血。
莹莹躲在窗下，捂着嘴，不敢出声。
“今儿是我的洞房花烛夜，可不能为了你白白浪费了。反正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教训你这个妾、室。”淑娟冷笑了一声，出了柴房，上了锁。
莹莹见淑娟走远了，才轻轻敲了敲窗户，低声说道：“姑娘，姑娘。”
“莹莹？”
“姑娘，你别着急。我现在就来救你。”
莹莹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门锁撬开，好在这柴房偏僻，极少有人经过。莲姬被绑了大半天，手脚麻木僵硬，莹莹搀着她慢慢朝后门走去。
金家大少爷大婚，要在寨子里大摆三天三夜的宴席，暂时无人顾及这偏房后院。趁着夜色二人偷偷走到了后门，刚打开门，背后就响起一声呼喊。
“你们是做什么的？”
莹莹慌忙拉着莲姬出了门，将门环从外面用绳绑上。
“姑娘，你快跑！我朝另一个方向跑，转移他们的视线。”
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如此，莹莹边说边哭，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
阿傍老爷子拎起门后的大砍刀就要去找金家大少爷。
莫来拉住他说道：“老爷子，你冷静一下。你现在过去，也是去送死。你若死了，莲姬姑娘和莹莹姑娘怎么办？”
“唉！”阿傍老爷子抡起大刀在地上砍出了一道裂缝。
“公子，公子……宝贝就拜托你了！”
突然莫来耳边响起莲姬姑娘的声音，他抬头向四处张望，却未见莲姬的影子。
“糟了！莲姬姑娘！”
三人推开莲姬房间的门，屋内一盏红烛跳动着熄灭了，莲姬躺在床上，已服了毒，脸色青灰，七孔流血，早已没了气息。
“姑娘……”莹莹惨叫了一声，晕倒在地。
两人还未来得及给莲姬收尸，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人声。
“公子，你快去躲起来！无论如何那宝贝也不能让他们夺了去。”阿傍老爷子将莹莹背在身上，带着莫来进了桃林，去了小院。
安顿好莹莹，阿傍老爷子对莫来说：“公子，躲尸坑里去吧，那个地方即便是淑娟知道，她也不会想到你会躲在那里的。”
“可是你们……”
“你放心，他们找不到宝贝，肯定不会让我们死的。”
尸坑里一片漆黑，恶臭扑鼻。莫来跌倒的时候，手压在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上，只听啪叽一声，如压碎了烂西瓜一般。他浑身直发毛，往后退了退，竟摸到了一只手，吓得他再也不敢动弹。
头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刀剑打击的声音，之后安静了……
尸坑的上方突然洒下一片月光，莫来赶紧往后缩了缩，只见一个重物落了下来。借着那月光，莫来看见了怒目圆瞪，张着嘴巴，胸口插着一把利剑，已经没了气息的阿傍老爷子。
“把洞封上！”是淑娟的声音，“老不死的，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淑娟，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只听啪嗒一声，莹莹趴在洞口，嘴里的血喷涌而出。
莫来抬头看着她，双手紧握就要起身冲过去，莹莹看着她摇了摇头。几声刀剑入体的声音，莹莹嫣然一笑，便合了眼。
洞口封上了，脚步声远了。莫来从尸堆上爬了过去，抱着莹莹和阿傍老爷子的尸体，嚎啕大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梦非梦
莫来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眼角还带着泪。
祝尹的脸离他大约也就几厘米的距离，莫来望着他近在咫尺的漆黑晶亮的眸子一时有些懵。
“哎……”
门啪嗒一声开了，瘦皮猴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诡异的静默持续了大约一分钟。
瘦皮猴咽了口口水说道：“你们觉着我是进去呢还是出去呢？”
“爱进进爱出出！”莫来爬起来拎起床边的鞋朝他砸了过去。
瘦皮猴抱着鞋嘻嘻哈哈地凑了过来，说道：“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莫来坐在床上没好气儿地说道。
“就是……”瘦皮猴将两个大拇指贴在一起，挑挑眉说道。
“你滚一边儿去！”莫来抬腿给了他一脚。
“哎，祝尹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说！”瘦皮猴阴笑着怼了怼祝尹的腰窝。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祝尹淡淡地说。
莫来拍了拍额头，无语凝噎。
“哈哈哈哈，能理解！我懂，我都懂！新社会了，讲究个平等，尊重，包容。”瘦皮猴嬉笑着进了卫生间，“我洗个澡，你们继续。”
莫来躺在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
“莫来。”祝尹拍了拍他露在外面的胳膊。
“嗯？”莫来露出半张脸睡意朦胧地看着他。
“莲姬是谁？”
莫来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抓住祝尹的胳膊说道：“莲姬，莲姬就是咱们从养尸场里挖出来的那具女尸。”
祝尹像看傻子一般，审视着莫来。
“真的，你不信?”
“你刚刚发烧了，一直在说梦话，是不是邪气侵体？”
“梦？”莫来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浑沌的脑袋清醒一些，“是梦……是梦……”
瘦皮伸头出来笑嘻嘻地说：“什么莲姬啊？莫来你是做春梦了啊，梦见哪家姑娘了？”
莫来脸色不好，躺在床上没理他。
“哎，谁见到我的香囊了？”瘦皮猴在床上翻找着。
“什么香囊?”
“桃灼先生给我的桃花香囊啊！我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就靠它了，你们老实交代，谁给我拿走了？我就放在枕头底下的！”
莫来爬起来在自己床上，衣服兜里翻找着，没有……他记得他明明放在了兜里的。
“是不是你给我拿走了？”瘦皮猴走到他跟前气呼呼地说道。
莫来眉头紧锁，心道：不会吧，真的把它给了莹莹了？
莫来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院子里逢人便问金小勇在哪儿。
“韩冰，你找我？”
“小勇哥？你为何要选今日去挖尸？”
金小勇看着莫来一脸焦急的样子，笑着说道：“怎么？时间不妥？”
“那倒不是……”莫来犹豫道。
“这挖尸的日子都是提前算好的。”金小勇说道。
“算好的？谁算的？”
“每次都是爷身边的小白过来提前通知我们的。”
“那个女尸已经送到下三层了吗？”莫来问道。
“嗯，早就送过去了。”
“可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儿？”
“没有。”
“噢。”莫来点了点头。
“你知道挖这种尸，没事儿才是最大的事儿吗？”金小勇幽幽地说道。
“什么意思？”莫来问道。
“太平静，太容易，太巧合。”金小勇吐了个烟圈说道。
“内藏古怪？”
“从尸体里取出来的九窍玉塞上面刻着符咒。”
“这不是正常吗？祈福镇魂。”
“不对，那个符咒让九个玉塞连成了一个闭环，是锁魂阵。”金小勇说道。
“锁魂阵？”
“嗯，这可是一种极恶毒的镇魂方法。被锁魂阵锁住的魂魄，永远不能进入轮回道投胎转世，又不能像那孤魂野鬼一般四处游荡，自由自在。他们的魂魄只能随着尸体存在，而且尸体在泥土中慢慢腐烂，那种疼痛魂魄能感觉得到的。”
“这……这也太狠了吧！这是想让人死后也要体验那种剐肉剔骨之痛？”
“嗯，埋她的人一定是恨毒了她了。”金小勇说道。
“可是，这有什么古怪呢？”
“这样的冤魂锁在地底下过了那么些年，早就化为恶灵，凶尸了。可是你也看到了，一根铁链外加一张定身符就搞定了！不觉得古怪吗？”金小勇说道。
“所以……你才让他们把尸体放到下三层？”
“嗯，她够那个级别，只是……不知是何原因，她没有发作。”金小勇撇撇嘴说道，“兴许是之前眼塞，鼻塞和耳塞掉了的缘故，她的魂魄已经放出来了。”
“那这么说来，二愣子说的应该没错了？”
“雨夜红衣女鬼找他的故事？”
“嗯。”
“哎，你还别说，有点意思啊。那女尸机缘巧合之下眼塞，鼻塞和耳塞都掉了，然后魂魄得以逃离片刻，便出来求援。她引着二愣子到了埋她的地方，是想让他把她的尸体挖出来。”金小勇说道。
“嗯嗯，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啪”地一声，金小勇给了莫来的脑袋一下，笑着说道：“你这是给癞子编续集呢？”
莫来揉了揉脑袋说道：“哎哟，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啊！”
金小勇扔了烟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说道：“那九窍玉塞邪乎得很，就不给你们了。这个是在那女尸的怀里找到的小玩意儿，够你们三出去乐呵乐呵的了。”
莫来接过布袋，笑着说：“谢谢小勇哥！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他打开布袋，里面是一支银钗。莫来手一抖，银钗掉落下来，还好金小勇眼疾手快接了过来。
“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至于那么激动……”金小勇一抬头，只见莫来泪流满面。
“你……你这是怎么了？”
莫来将他手中的银钗拿过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这银钗便是莫来赠与莲姬姑娘的那支雕花明珠素银莲钗。
莫来站在陈尸间门前，低声说道：“莲姬姑娘，那桃灼说的真真都是屁话。什么救命恩人？我连自己的命都救不了，又有何能耐去救别人呢？到头来我这个救命恩人却成了被救之人。真是讽刺啊！”
祝尹和瘦皮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就看见莫来跪在陈尸间门口，不停地磕着头。
“你这是在做什么？”瘦皮猴上前拉他起来。
莫来红着眼睛看着他俩说道：“若我想去下三层偷一具尸体，你们可愿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