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5章 哪有平白的好事?
“堂郎县?”
冯永和关姬对视一眼,这不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对,堂郎县。堂郎县西靠越,南接味县,那雍曾盘踞于此,由是堂郎县百姓流离,土地因此久废不耕。若是冯郎君有意,只要在那里重新开出庄园,想必会省下不少力气。”
熟地重新耕作,当然要省不少力气,只要把杂草一除,再加上八牛犁或者曲辕犁来个深翻,基本就差不多了。
当然,如果再讲究一些,可以先种一季豆。
但甘蔗这种东西,本就是长得高大,只要有底肥,前期细心照顾一些,等它们长高起来,底下基本就没什么阳光了,杂草长得要比种其他农作物的田地稀疏得多。
到时候让人再清除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不种豆直接种甘蔗,也是可以的。
而且堂郎县南部正好是五尺道经过的地方,交通也算是方便。
但关键就在于,既然堂郎县这么一块大肥肉,为什么朱提郡的众官员都视而不见,直接拱手让给了自己?
难道朱提郡的官员都是安贫乐道之辈?
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一郡之地的官员里,可能会有那么一个两个三个会临官忘家,舍小家为大家。
但大多数人还是会小家为先。
如果朱提郡全郡的官员当真都能做到“临官忘家”,冯永就敢去锦城墙头直播如何用旗杆上吊自杀。
看看汉中就明白了,大汉的勋贵为了能多开点地,连民团这种披了一层外衣的捕奴队都能整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们所不敢的?
跟着先帝拼死拼活,为的不就是谋一份从龙之功?
有了从龙之功以后呢?
还不是为了能有一份传下去的家业,最好传子传孙传个千秋万代不断绝?
家国家国,当然是先家后国。
先国后家的也不是没有,但很少,所以才会被世人所尊重和敬仰。
先家后国才是主流,越是历史悠久的世家,这种观念越是牢固。
所以大汉才会在世家的冷漠旁观中,甚至在世家的推波助澜中轰然倒下。
到了世家当权的西晋,他们甚至会为了自己的争权夺利,主动肢解国家,喜迎胡人入主中原。
至于治下的两脚牲畜们会遭到什么样的命运,那关他们屁事两脚羊不还一样是牲畜吗?
虽然朱提郡的官员不至于做出超出底线的事,但若要说他们所有人都节操满满,面对着这么一块大肥肉而毫不动心,谁信?
“这是张郡丞的意思?”
冯永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对。”
句扶点头。
“那不知张郡丞有什么要求?”
“堂郎县内有些叛军残余,还收拢了不少生僚,啸聚山林中,委实让人头疼,故张郡丞想请冯郎君援手一二。”
“待堂郎县安定以后,县内的熟地冯郎君可复垦一半。”
帮忙把堂郎县内的叛军残余清扫干净,就能得到县内的一半熟地?
不要怀疑张表有没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来。
在冯永看来这才是正常的官员表现。
摞荒的熟地,难道就不是荒地了?
在本县的户薄上写个平定堂郎县后某某人开荒多少亩地,那还不是简单至极的事?有本事你也去开啊!
而且根本不用担心有后遗症。
战乱之后的重建工作,本就要鼓励的。现在本郡丞想尽办法让人过来复垦,有错吗?有错吗?
就算是到了丞相面前,张郡丞也敢拍着胸脯说他没错。
只是冯永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看了看句扶,突然问了一句,“那句司马何以教永?”
句扶一怔。
抬头看去,只见冯郎君面色沉静,正静静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郎君,和宴席上那个满脸堆笑,平易近人的郎君好像换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句扶突然打了个激灵。
他本就是受了上官的嘱托而来,所以下意识地就想维护上官。
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说出话来。
此时的冯郎君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自有一番气势,眼神透露出来的意味很明显:我知道这其中有内情,不要想着骗我。
句扶在心里暗暗想道,若是换了他人,听到能得一县之地的一半耕地,只怕早就迷了心智。这冯郎君见利而心智不乱,当真是难得。
张郡丞看这冯郎君年少,就想着要糊弄对方一番,只怕是算错了心思。
想起那个“巧言令色冯郎君,心狠手辣小文和”的名声,句扶更是叹气,能有这番名号的人物,又岂是易与之辈?张郡丞未免也太小看人了。
左右为难地想了半天,句扶最后在心里骂了一声去球的,老子当真是蠢!
自己得了这个军司马之职,是因为王子均,又不是因为张伯达。
王子均能得荡寇将军之位,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位冯郎君?
自己不抱眼前的大腿,难道要去给张伯达背锅?
“冯郎君可知,越太守龚太守,前些日子被夷人所害?”
句扶想通后,这才开口说了一声。
“龚太守?”
冯永疑惑地问了一句,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事,“丞相的大军,不是刚从越离开吗?怎么夷人又反了?”
“龚太守是随着丞相一起南征,平定越后就留在越抚民,哪知丞相大军刚撤离,越夷帅李求承就反了。”
“龚太守前去平乱,没曾想随行所带的士卒太少,反被那李求承所杀。”
冯永心里大吃一惊,“越的夷人竟能猖狂至此?”
句扶苦笑道,“冯郎君有所不知,如今越虽说是没有高定在时那般大乱,但放眼整个越郡,那是时有叛乱,好多县乡都被那夷人所占,县长县令都不敢去上任。”
“而堂郎县与那越相邻,又曾是雍盘踞之地,和那越郡夷人同气连枝,故张郡丞也是在头疼不已。”
“如今只能是利用五尺道守住堂郎县南部,至于西边与越相邻之地,却是没得奈何。”
“所以那张郡丞,是想把堂郎县西边的耕地划给我,他自拿了南边的地?”
听了句扶说了那么多,冯永终于开口问道。
“张郡丞……是有这个打算。”
句扶不敢去看冯永的神色变化。
“我明白了。”
冯永点点头,平静地说道。
这让句扶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冯郎君竟然能这般沉得住气。
“有劳句司马了,烦请句司马回去告诉张郡丞,就说我会考虑这个事的。”
于是句扶怀着满肚子的疑惑走了。
送走了句扶,冯永让人把赵广和李遗叫来,把这事与他们说了。
赵广一听,连连跳脚,“兄长,那张表也太会打算了吧?好处他捞,坏事全让我们扛?”
李遗也赞同道,“即便是我等能平了堂郎县西边的夷人,但只要越那边不宁,堂郎县西边又如何能安?这张表岂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帮他挡住西边越的夷人?”
冯永看向李遗,问道,“文轩也觉得越难定?”
李遗点点头,“平易定难啊!南中五郡,柯有南夷道,朱提有五尺道,五尺道又连着益州郡官道,故此三郡皆是可控。永昌郡虽是绝域,但有王伉吕凯这等忠义之士在,自是稳定。”
“唯有越一郡,虽说是临近犍为郡,但多山难行,与大汉隔绝。不然也不会任那高定恣睢越近十年而对其无奈何。”
冯永听到这里,也是叹了一口气,点头算是同意李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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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6章 我也没喝过
犍为郡属于锦城平原,已经算是大汉的核心地区了。
越郡接壤犍为郡,那就是接壤大汉核心地区,但高定在越叛乱已经有近十年了,可不是像益州郡柯郡那样只有短短的两年。
那时先帝才刚定蜀地不久,大汉军势正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定在越恣睢而不能止。
而且在南中之乱全面爆发后,高定在南中叛军中的实力也是最强的。
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五尺道和南夷道连接着南中三郡,而永昌郡至少还有水路通往益州郡。
唯一剩下的就是越郡,它是南中诸郡与大汉最为隔绝的地方之一。
它的西边就是后世的横断山脉,越郡处于横断山脉的余脉,不但海拔高,大部分地区除了山,还是山,偏偏还没有什么像样的道路能走。
更奇葩的是,群山环绕中,竟然还有一条狭长的平原。
这个平原两边都是高山,宽倒是不宽,最宽也就十来里,最窄那就仅有三四里,但长度却是非常长,延绵几百里。
从冯永目前所能了解的情况看来,这个平原总面积算起来应该是很大了,算得上是蜀地的第二大平原。
这个平原气候宜人,土地肥沃,是极佳的产粮之地。
高定只要利用平原北边的高山挡住汉军,后边的平原就可以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粮食。
夷人在那种环境下,当真是如鱼得水,打不过可以跑到山里藏起来,只要能适应高原气候,他们甚至还可以直接爬到青藏高原上去。
对于汉军而言,越郡的群山却是个连后勤都难以保障的地方。
所以诸葛老妖才苦心积虑地让高定把所有叛军都集合起来,一举歼灭。
而且就算是平了高定,汉人官吏进入了越郡的平原,也很难在那里立足。
原因还是在这个平原上。
这个平原太狭窄了,只要夷人从两边的高山上冲下来,就可以形成俯冲合围之势,而对于汉人来说,他们所呆的狭窄平原那就是等死之地。
所以对大汉来说,这是一个极难治理的地方,而对夷人来说,这里却是天生为他们所造的生活之地。
夷人占了,可以增强实力,汉人占了,却要日夜担心两边高山突然冲下夷人叛军。
在民团这种怪物闹得最厉害的时候,越郡也不是没人去过,但相比于其他地方,进入那里的民团伤亡是最惨重的。
整队被人围住杀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越郡的夷人乱象至此,所以高定才刚死,又冒出来一个李求承,那当真是一点不奇怪。
虽然听起来规模比不过高定,但连越郡太守都能杀害,想来也不一般的叛乱规模。
偏偏堂郎县和越郡之间也就是隔了一个堂郎山,又不是什么天险,那些乱军要过来,当真是简单得很。
“越不平,堂郎西部就难安,那张表把西边的耕地分给我们,岂不是让我们帮他白干活?”
赵广又说道,“真是岂有此理!这抚民本就是他郡丞应做之事,他不干,偏诓我们来干,我们还管他做甚?兄长,我们直接走吧。”
“二郎你急什么?”
倒是坐在旁边拿着干粮在啃着的黄姬开口说了一声,“我观那张表,为了此事,对兄长的态度也算是卑谦,想来此事对他定然是重要。”
“故此时着急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我们。待他耐不住了,自会再来求兄长,到时我们再提要求,岂不是更好?”
“不然若是就这般离去,置堂郎县夷乱而不顾,传到丞相耳里,终是不美。”
冯永听了,看了又张嘴大吃干粮的黄姬一眼,心想这女汉子见识倒是不错。
就凭她这份见识,再加上其身家,配上赵广,究竟是谁高攀了谁,倒也说不准。
大汉建兴三年八月底,大汉丞相又擒纵了孟获三次,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是第六次了。
期间还遇到过哑泉。
幸好冯永这边派过去的杨千万提醒了丞相:若是有遇到喝下去觉得颇有甜意的泉水,千万不能再碰,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然后又说,若是有人不小心喝了这种泉水,可速问土人,附近当有解毒之泉但解毒之泉亦只能是中毒之人能喝,平常人不能碰。
诸葛亮听了,半信半疑,但他这一路领军而来,也知道越是往南,瘴疫越是严重,所以他也曾传令下去让军士注意。
故此次哑泉事件倒是没多少人中毒,就算是有人喝了,也很快找到了被土人称为安乐泉的解毒之泉。
再加上冯永治好了关兴的疟病,让诸葛亮不由地暗暗心惊不已,此子的师门,不是在北边么?他又是如何知道这等绝僻之地的事情?莫不成此子师门竟是厉害至斯?!
想起冯永对南中所出的毒计,诸葛亮又觉得他的师门与南中定然是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
想了想,诸葛亮又专门派出人,把此间战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还问冯永,可有法子让南中蛮僚诸王帅不再反叛?
“还真遇到了哑泉啊。”
冯永拿着诸葛亮专门派人送过来的公文,感慨了一声,然后拿起碗,想要喝口水,却发现碗里已经空了。
看了有些魂不守舍的阿梅一眼,冯永不满地敲了敲碗,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阿梅听到冯永的问话,这才回过魂来,看到空着的碗,脸上有些惊慌,忙不迭地说道,“对不住主君,婢子走神了。”
说着,连忙又给冯永倒了水。
“我发现你自到了朱提,就一直有些不对劲,究竟怎么回事?”
冯永没有去拿碗喝水,而是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阿梅看了冯永手里的公文一眼,呐呐道,“婢子……婢子听到主君说起哑泉,所以就想起了婢子的大人和阿母。”
“哑泉和你大人阿母有什么关系?”
冯永这回倒是当真觉得奇怪了。
“婢子小时候,曾被阿母带着去见过一个哑泉,所以,所以听到哑泉,就想起来了。”
阿梅低着头道。
“哦,我都差点忘了,我以前答应过你,让你去见你的大人和阿母的。”
除却在冯永面前总是一副自卑的模样,这丫头要是放了出去,谁也不敢小瞧她。
人家如今可是小有名气的算学大家呢!
如今冯永出门,只要身边带着她,遇到算术上的事情,那就全是丢给她。
在味县时,兴汉会的豆和锦城那边送过来的粮草要一起运送给南征大军。任务繁重,时间紧迫,所以常常要赶时间。
但事实是往往豆早就计算好了,军中那边的粮草还磨磨蹭蹭算不好。
有一次冯永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带了阿梅直拉找到粮草官,指着阿梅说了一声:你说,她来算!
那一次,若不是冯永的身份比粮草官高出太多,粮草官差点就拿刀劈了土鳖不带这样看不起人的!
然而后面的事实却是把粮草官的三观击个粉碎。
阿梅一口流利的口算不但被军中的粮草官惊为天人,就连王平都被惊动了,专门跑了一趟看热闹。
粮草官分配粮草后,还要重新核计,本来三天的计算量生生被阿梅压缩成了两个时辰。
再后来,粮草官每次分配运送粮草,都要恭敬地请冯郎君帮忙计算谁都知道实际上是请阿梅去帮忙。
于是冯郎君身边的侍女都是算学大家的传言,在味县不胫而走。
这等女子,谁敢说是僚女?
再加上养了这么久,皮肤也白嫩起来,更衬出容颜的秀丽。
读书识字,会算术,容貌秀丽,一口流利的汉话,再加上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所以冯永很多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汉女。
如今她一提起来,冯永这才想起她的父母就是埋在南中。
“找个时间吧,让你去看看你的大人和阿母。话说,你的大人和阿母是埋在哪里?”
这丫头的存在感很低,冯永平日里除了教她学习,倒也没有多问她的过去。
一是怕引起她的伤心事,二是她本来就是自己的人,只要知道她以后只能是由自己安排就够了。
“回主君,就是……就是在堂郎县。”
“嗯?这么巧?”
冯永有些惊讶了,不过又释然了。
阿梅族人,本就是熟僚,而且还是跟着汉人学会耕种的那种熟僚。
南中也就属朱提郡夷人的汉化程度最高,再加上这里又可以顺着五尺道直接到达锦成平原,所以阿梅从这里出去,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他又想起刚才阿梅所说的一件事,神色立刻凝重起来,“你刚才说,你在堂郎县见过哑泉?”
“对。是阿母带着婢子去的。”
听到这话,冯永霍然而起,盯着阿梅问道,“你确定那是哑泉?那哑泉泉水喝到嘴里时,会感觉颇有甜味,但喝下去以后人会失声,甚至没了性命。”
阿梅听到这话,脸上又现出愧疚之色,“对不起主君,婢子没喝过,也不知道那泉水究竟是不是甜的……”
冯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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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7章 十六岁的蹉跎少年
阿梅这丫头有个很奇怪的习惯。
自冯永给了她一个侍妾的身份以后,再加上读书识字,还有冯永教给她的各种知识,让她在他人面前越来越有自信。
就算是在世家女出身的李慕面前,她觉得不合理,一样也敢提出异议。
但这仅仅是限于他人面前。
在冯永面前,她总是有一种天然的自卑感,只要冯永眉头一皱,她就会缩手缩脚的。
估计是冯永给了她太多的压力只要她一学会某种知识,还没等喘口气,主君又马上甩出另一种更高级的学问出来,让她不得不重新努力去学。
主君那里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学问等着她去学。
在别人面前引以为傲的学习能力,在主君的学问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反正主君老是骂她太笨了。
此时的她又露出一副愧疚的样子,仿佛小时候没有去尝一尝哑泉的水是什么味道,就是对不起主君一般。
偏偏冯永就是看不得她这副模样,挥了挥手,“行了,你先下去吧。”
张表从句扶那里听到冯永说是答应考虑一下他所提的建议,心里原本还有些美滋滋的。
没想到冯土鳖竟然是拖了好几天都没有给他答案,这让张表心里开始有些打鼓。
等丞相从南边专门派人给冯永送来公文,张表心里就有些心慌了。
原以为此子年少得志,自己堂堂一个郡丞愿意屈身相待,应该已经是投其所好了,再加上又许诺了这般多的好处,难道还打动不了他?
半县耕地任其处置,不要说是普通人,就是蜀地世家子出身的张表自己,如果有人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巨大的好处,也要耳热心跳一番,更何况是年仅十八的冯永?
然并卵!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谁晓得二九郎君稳如狗?
十八岁的冯郎君这一考虑,就是考虑好多天,丞相六擒孟获的消息传过来,张表终于按捺不住了。
现在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丞相根本就是在玩孟获说得好听点就是为了让蛮人心服,说得不好听点的就是要把蛮人玩到服。
整个益州郡和永昌郡北边的那些蛮僚,已经被轮了一遍又一遍,无数的夷长蛮帅抱着丞相的大腿叫大人。
不,是叫大人的大人!
因为那些蛮夷称丞相为诸葛阿公……
照这样下去,孟获还能撑多久?
到时候丞相平了孟获,回过头来一看,嗯?雍都死了这么久了,怎么朱提郡的堂郎县还有夷乱呢?你叫张表脸往哪搁?
丞相会注意到堂郎县吗?
肯定会的。
因为当初雍就是盘踞在这里的啊。
为什么那龚禄会被夷人所害?还不是夷人看中了他急于平乱的心理,这才想法子让他中了奸计?
为什么要着急平叛,还不是因为如今平南中之乱才是大汉最大的事?
不但大汉天子在看着,丞相在看着,全大汉上下也都在看着。
在这个时候丢了脸,那就相当于丢了前程官途。
当然,张表也不全是为了要前程官途。
他在要前程官途的同时,还是想要为百姓做些实事的。
毕竟如今大汉的官场整体风气,还是蓬勃向上的。
所以他想要坑冯永,倒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同时也是为了朱提郡和堂郎县的百姓。
冯永一个人是不敢吞下半个县的耕地的,至少名义上不会,不然会被大汉丞相吊起来打。
所以这半个县的耕地,肯定是由他身后的兴汉会里的人一起吃下去冯永准备带着兴汉会那帮官二代权二代垦殖南中,这个事情随着豆的事流传得挺广。
有兴汉会那些权贵二代在西边挡着,剩下的半个县耕地,那就可以给百姓分一分,不用担心受到那些不服王化的夷人的骚扰。
当然啦,自己要是从中能捞些好处,自己肯定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哪知他连脸面都不要了,那冯永竟然还这般不爽利,当真让人有些恼火,但一想冯永背后那庞大的关系网,又让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欺冯永年少不懂事,暗中坑他一把可以,但真要敢用强……说不定被轮的反是他自己。
前长水校尉廖立的教训历历在目啊!
如今一提起“巧言令色冯郎君”,任谁都要会意一笑:那廖立当真是瞎了眼……
然后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而且张表如今只是区区一个六百石的郡丞,当时的长水校尉廖立可是秩比二千石呢。
就在这时,朱提县来了一个人,想要拜访冯郎君和李郎君。
张表一看,顿时就有了去见冯永的理由。
哪知冯永一看到张表带过来的人,眉头就是一皱,“是你?你来做什么?”
来人脸色发红,羞愧地上前,“许勋见过冯郎君。在下是奉了大人这命,前来送信给李郎君。”
“哦,”冯永冷淡地点点头,回头吩咐了下人一声,“去把李郎君请过来。”
张表一看冯永这表情,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看冯郎君这模样,好像不太待见这许郎君啊?
来时的路上,许勋还跟自己说是李郎君托了他的大人一事,如今亲自派他送了信过来。李郎君与冯郎君亲如兄弟,可是看冯郎君这模样,哪有一点托人办事的样子?
这姓许的莫不是把老子给诓了?
张表这边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得冯永又说道,“两位请坐吧。”
“谢过冯郎君。”
许勋连忙又行了一礼,一点也不敢放肆。
张表一看,心里再一个颤抖,同时又有些鄙夷。
这许勋,好歹你家大人也是中宫谒者令,又是跟随先帝的老臣,你能不能有点勋贵子弟的模样?
“张郡丞,此番前来,有何教永?”
冯永又转向张表,笑问道。
刚刚坐下的张表一听冯永问话,连忙收敛起心中所想,回答道,“不敢不敢,某也就是痴长了年岁,真要论起来,不如冯郎君多矣,何敢说指教?”
本来如坐针毡的许勋一听到张表说出这种话,心头就是有些鄙夷。
这张表,你好歹也是世家子,还是一郡的郡丞,面对这冯土鳖时你这个六百石官员就不能有点骨气?你这是献媚知道不?丢不丢脸?
“张郡丞过奖了。”
冯永很是谦虚地说道,“却是不知张郡丞此番来有何事?”
“咳,冯郎君啊,这些日子,堂郎县的那些夷人又不太安份了,委实是令人着恼啊!不知冯郎君对借人手一事,考虑得如何了?”
有许勋在场,张表就不好说得太过于明显,但一说起借人手,彼此心里都明白。
“不好办啊张郡丞,”冯永为难道,“兴汉会的那些兄弟们,都是心存疑虑。那堂郎县西边,靠着越郡,万一那越的夷人翻过了堂郎山,开出来的庄园岂不是白费了?”
张表咯噔一下,勉强一笑,“冯郎君多虑矣!越的高定,已经被丞相平定了,又何须担心?”
冯永听了,心里大是不快。
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你还想蒙我呢?真当我是三岁小孩?
当下冷笑一声,“张郡丞有所不知,越夷人久乱不服,这没了高定,谁知道会不会冒出一个张定什么的?”
张表一听,心里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什么张定?老子就姓张,这混蛋是故意的吧?
可是偏偏如今越那边的夷帅还真是姓张,叫张求承。
不过他终于也听明白了,这土鳖是准备要提价啊。
“冯郎君,丞相平定了南中后,百姓是要重新安置的,到时候总要有些田地来安置吧?”
张表忍了又忍,低声说道。
旁边坐着的许勋一听,精神一振,这两人,是要搞什么交易?
他的心思刚要活泛起来,然后就看到冯永有意无意地瞥过来一眼,顿时一个激灵。
想起被自家大人一脚踹出家门,先走南夷道赶到平夷,再从平夷跑去味县,哪知到了味县,这才知道五尺道已经通了。
更让人郁闷的是,自己赶到味县的时候,才知道冯永已经离开味县北上去了朱提。
然后自己又眼巴巴地离开味县跟过来早知道还不如直接走五尺道经朱提到味县呢!这样还可以直接遇上。
想起自己白白绕了这么一大圈,许勋差点没吐血。
南中这破烂地方,如何能得锦城那繁盛之地相比?这一路过来,可是没少吃苦头。
可是一想起大人对自己所说过的话,许勋就不由地一阵心惊胆战,深悔自己当初的多嘴。
如今看到冯永瞥了他一眼,许勋心里就是一惊,连忙垂下眼睑,当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百姓当然是需要安置好的。”
冯永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这堂郎县的县长苦啊!看来确实是需要一位能干的人来当堂郎县县长,张郡丞你说是不是?”
张表听了,顿时吃了一惊,这混蛋好大的胃口,竟然是想要完全把持住堂郎县!
咬了咬牙,他却是只能点头赞同,“没错,这县长人选,确实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张郡丞久治朱提,深知朱提郡情况,可有什么好人选推荐?”
冯永问道。
张表虽名为郡丞,但实有太守之权,对本郡的官员任职也有一定的发言权。
堂郎县又不是什么上县,甚至连个中县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下县中的下县。就算是冯永自己,运作某个人来当这个县长,那也是有一定的操作空间的。
就凭他手里的资源,想要让南中哪个县发展得比其他县快一些,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要他推举的县长人选能合格,诸葛老妖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
冯永自信在诸葛老妖面前,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关键就在于郡上的主官别给人添堵。
不然干个什么事都要碍手碍脚,那冯永吃饱了撑得去给人刷政绩?
“唉,若是我有合适人选,又何致于让堂郎县夷人骚乱不已?”
张表心里有些发苦,言不由衷地说道。
“唉呀,张郡丞何不早说?我倒是有一个合适人选。”
冯永面带惊喜地说道。
“哦,冯郎君何不说来听听?”
张表大骂某只土鳖的虚伪透顶,却不得不堆起笑脸。
“南乡县的县尉黄崇,治理南乡久有功劳,乃是有才之士。仅当一个县尉,着实是蹉跎了,我意推荐他来此当县长,张郡丞觉得如何?”
冯永笑吟吟地问道。
张表本是蜀郡人士,对同为本地世家的黄崇自然不算陌生,心里算了算,愕然发现那黄崇好像才十六吧?
十六岁在南乡这种上县当县尉怎么就是蹉跎了?
想到这里,张表忍不住地看了许勋一眼,心想那黄崇真要是蹉跎了的话,那这个许勋岂不是废物?
而且黄崇才当了多久的县尉?
许勋看到张表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顿时大怒!
现在好像是谁都可以踩自己一脚了吗?
可是想了想,又只能是暗自咬牙张表这厮,好歹也是郡丞啊,自己一样比不过!
那边的张表叹了一口气,不管这冯明文外头的名声如何,但他对自己身边的人,确实好得没话说。
虽然堂郎是下县,但从县尉转县长,那肯定是算升官。
“这个,若是黄郎君能提得此任,某自是无甚异议。”
“好,有张郡丞这个话就行。”
冯永一抚掌,笑道,“张郡丞且放心,若是有黄郎君来治理这堂郎县,定不会再有夷人作乱。”
“如此最好。”
张表勉强笑笑。
旁边的许勋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被震撼得无以复加,连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
大汉一县之长的位置,就这么被两人三言两语定下来了?
以前在锦城,与友人谈诗论赋,或者慷慨激昂地述说自己的大志,收获旁边小娘子爱慕的目光,就已经觉得是快意无比。
如今看到眼前这情形,再想想以前,觉得自己当真是浅薄无比。
“兄长叫小弟前来有何事?”
这时,只听得门口有人说了一声,李遗迈步进来,看到坐着的张表,“原来是张郡丞来了?”
“可不是某要见李郎君,某是送个人过来而已。”
与冯永的谈话已毕,张表起身,拱手道别,“还请冯郎君莫要忘方才之言。”
“放心,忘不了,这两日我正想去堂郎县看一看呢。”
冯永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张表得了保证,与李遗许勋各自道别,出门而去。
李遗与许勋见过礼,许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说道,“李郎君,这是大人特地让勋带过来的,说是去年托问的事终于有了着落。”
“托问的事?”
李遗心头疑惑,伸手接过信道,“我托了许谒者令何事?”
“勋也不知。大人只说了里头已有详说,李郎君看了就明白了。”
第0438章 有些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李遗打开信看了一会,这才抬头古怪地看了一眼许勋。
然后又转过头来笑着对冯永说道,“兄长,张长沙的后人有消息了。”
“张长沙?”
冯永皱眉,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同样古怪地看了一眼许勋,“这事……都过了好久了吧?”
当初李遗从南中返回汉中,倒是跟他提了一下这个事。
说是托了许慈去问这个事情,但许慈只是含糊地说尽力而为,冯永和李遗也就再没抱有希望。
而且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想通过张仲景的后人建立起一个医疗体系。
但自从有了华佗亲自调教了出来的传人,再加上阿梅手里又有两本张仲景的医书,所以他对这个事情倒是没有那么迫切了,后面甚至慢慢地淡忘了这个事。
没想到这许慈,竟然还能一直记得这个事。
看了许勋一眼,冯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许勋,问道,“许中谒令,在上面说了什么?”
“兄长也看看吧。”
李遗把信纸递过来,“当年张长沙离世后,岭南的张家貌似出了不少事情。”
来了这么久,冯永总算是能看得这年代的各种公文和书信了。
许慈也算是有心,上面很是详细地说了如今岭南张仲景后人的情况。
南阳郡的大姓是张家,张仲景就是从南阳郡张家出来的人,所以他才有机会当上长沙太守。
但对于当时的主流社会来说,张仲景却是一个异类。
当了一郡太守却甘心操持贱业,南阳郡张家如何能容忍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故屡次派人前去劝说,但双方总是不欢而散。
到了后来,张仲景甚至直接脱离了张家。
然而他又因为行医之事,最后连官都做不成,于是带着全家跑去了岭南隐居。
岭南多瘴疫,张仲景医术了得,在岭南医好了许多人,死后还被百姓立了祠。
可惜的是在张仲景死后,其后人却因为行医一事,四分五裂,有人重回南阳,想要归祖,有人放弃了行医,只想安分地守着岭南张仲景的祠堂。
至于想要继续行医的,却是无人可能有,但岭南张家的后继家主不让,而且从岭南张家传出来的消息说,张仲景并没有什么医书流传下来。
“荒唐!”
冯永把信纸扔到案几上,略有恼怒地说了一声,“张长沙之祠,是因其用医术救治百姓,故百姓才立了起来。”
“如今他的后人,视行医如洪水猛兽,却又说要安分守着他的祠堂,真是荒唐!”
至于张仲景没有什么医书流传下来的说法,那就更荒谬了,难不成自己手头那两本医书,是别人写的?
许勋听了,在心里诽谤不已:行医乃是贱业,人家不操持贱业,难道有错了?
“立了祠堂,方能抬高门第之风,岭南张家是从南阳张家分出去的,基业浅薄,守着祠堂,也算是有了根基。”
“再加上张长沙生前在百姓当中立下的声望,好好经营一番,未必不能扎根下来,独成一脉。若是再行医,却是落了贱业之流,当今岭南张家的家主,岂会让族里的人再行医?”
李遗却是给冯永分析了一番。
冯永点点头,“理是这个理,但我心里就是有些膈应。”
看了李遗一眼,勉强一笑,“让文轩见笑了。”
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
一本《伤寒杂病论》,救了多少人?
按历史轨迹,若不是几十年后,有人机缘巧合之下看到这本书的残篇,想尽办法让它复原,只怕这本古典医学巨作估计也会和无数消失在历史长河的那些东西一样,悄然无声地湮灭。
即便如此,它最后也只是复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内容从此再无人得知。
贱业贱业,贱你妈的业!
冯永在心里骂了一声。
人民群众才是历史进步的推动者。
而英雄,只是恰逢其会的引领者。
只是世俗之力何等强大,冯永就算是倾尽全力,最多也就是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偷转概念,把贱籍去掉,改成良籍。
想要改变农工的低贱地位,一个办法是对儒家的治国思想做一次改良对于冯永来说,此举简直比重新穿越一次还要艰难。
立言哪有那么容易立的?
更何况是为黔首贱工立言?
另一个办法就是,直接祭出马大胡子理论: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利用生产力促进(倒逼)生产关系发生变化。
而这个方法,也很艰难,不把世家打个粉碎,根本无望。
因为世家会本能地压制农工商,以此维持他们的特权,这就间接地压制了生产力地发展。
之所以到了世家彻底瓦解的宋朝,这才出了一句“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名言,不是没有原因的。
后世不管如何抨击大宋的弱武,但对其文化的辉煌,却是都要点头承认的。
因为知识的扩散,和知识解释权的下放,这才有了士大夫兴起的基础,所以后面才有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一说。
但皇权的排他性是天生的,等“大朱蹄子”提出的自我阉割版儒学,皇帝很快就把它发扬光大起来。
宋因唐武将乱国而重文轻武,明因宋皇权弱势而削弱臣权,皆有矫枉过正之嫌。
而在世家当权的魏吴两国,想要推翻世家,何其难也!
唯有蜀,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才是世家最薄弱的一环。
到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地方去寻求立足之地,冯永自小所学的屠龙术就曾经这样教过自己。
李遗深知兄长在有些时候行事古怪,听到冯永的话,倒也没有在意。
只见他对着许勋说道,“许郎君,遗此次,当真是劳烦许中谒令了,回去后还请替遗与中谒令说一声,日后定会上门道谢。”
许勋连忙道,“李郎君何须如此客气?大人说了,只是修书一封的事罢了。大人常言,李郎君……”
说着,又看了一眼上头的冯永,这才期期艾艾地说道,“李郎君……和冯郎君,乃是大汉少有的才俊之士,要勋多多亲近呢。”
听到这话,不说是冯永,就算是李遗,脸色也是古怪不已。
倒是许勋,说出这个话来时,只觉得脑门在轰隆隆作响,脸上滚烫滚烫的,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冯永和李遗,生怕从他们脸上看到嘲讽的神情。
仿佛过了极为漫长的等待,只听得上头的冯永突然一声笑,许勋当即就是一咬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受这土鳖的气!
这般想着,猛地抬起头来,只看到上头的冯永笑吟吟,显得温和之极。
“许郎君此言,当真是过奖了。什么才俊之士,不过都是大伙抬爱罢了。承蒙许郎君不弃,永能与许郎君交成好友,那当真是荣幸之至。”
许勋听到这话,再看到冯永脸上神情真诚,眼眶一热,只觉得一股热血就冲上脑门。
原来,有些事情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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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9章 有用的哲学
“兄长觉得这个许元德可以信任?”
让人把许勋送下去休息后,李遗有些意外地问向冯永。
冯永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除了你们兄弟几个,我不信任何人。”
冯永身边的几位兄弟,不管当初都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他身边,但如今那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早就已经将他们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冯永就是他们的领头人,冯永倒下去的话,他们手中的利益同样也会被别人瓜分殆尽小儿抱金招摇过市,不外如是。
就算是赵广身后有赵云,李遗身后有李恢,那又如何?
没了冯永这个最核心的人物,大汉丞相怎么可能还会把关系国计民生的东西放到他们这些二代手上?
就是那祝鸡翁之术,关兴不也早早地与冯永商量着要让出来?
连大汉最顶级的几家勋贵都拿不住祝鸡翁之术,更何况那足以撼动大汉经济的牧场工坊?
冯永就是一个平衡点。
如今只有冯永可以平衡方方面面的利益,因为这是他搞出来的东西,所有人都只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
所有人都相信他能带来持续的利益,所以都会尽量维护这个平衡。
如果没了冯永,这些足以让世间绝大部分人眼红得不能自持的利益,那就会引起一片混乱。到时候不说是大汉勋贵之间,就是世家也会想尽办法咬下一口肥肉来。
那时赤膊上场的,不是大佬就是山头,哪有他们这些二代说话的份?
所以不管是从感情上讲也好,从利益上讲也好,他们几个兄弟,都必须紧紧地护着冯永,这样他们这个小团体才能走得更远。
等到他们能真正掌握了大汉的话语权那天,这种情况才有可能发生变化。
那一天的到来,可能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四十年五十年,太遥远了,如今还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他们所要担心的是,谁可以进入这个小团体,或者是说兄长打算让谁进来。
看着李遗有些不明所以,冯永笑着解释道,“文轩有所不知,在我那师门里,有一门学问,叫马大胡……咳咳,这门学问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
“这门学问极其深奥,其文犹如九天之龙,妙不可言。普通人看了,犹如看天书,根本不懂其意。”
“自师门开山至今,能完全学会并领悟出新意的,唯有两人。”
冯永竖起两根指头,“此二者,一个是开山祖师,一个是二代祖师。”
李遗瞪大了眼,紧紧地盯着冯永,听到山门此等秘闻,满脸的惊叹,“世间竟有此等绝世学问?”
冯永点点头,“没错。这门学问,在我师门里,虽然人人都要从小学起,但能学会其中一丁半点,那就算是师门里顶顶厉害的人才。”
“开山祖师和二代祖师皆有释义流传下来,可惜的是对于师门的人来说,仍是太过于艰涩隐晦了。我苦学……”
冯永抬起头想了想,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小学好像从五年级就有思想劳动课?
不管了,算它两年好了。
“学了十二年吧,还是没学会。”
冯永很是惭愧地说道。
李遗直勾勾地看着冯永,心里羡慕万分,这等绝世天书,兄长学了十二年都学不会,若是能让自己看一眼,那该多好?
“不过我依稀记得其中的一些东西,觉得很有道理。”
冯永又说道。
“是什么?”
李遗看了看外头,凑过来悄悄地问道。
“哦,是开山祖师对这门学问的释义,原文忘了。”
“只记得大概意思就是无论我们要做什么,都要分清主次。”
“比如说主要问题是什么,次要问题是什么,主要对手是谁,潜在的对手是谁等等,又有谁可以当成我们的助力。”
李遗一怔,好像有些明悟,却又没想明白。
冯永笑了笑,解释道,“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我们在做事的时候,要先解决主要的问题,次要问题可以先放一放。”
“要先解决主要的对手,潜在的对手可以先等等。”
“可以当成助力的,要尽量拉拢过来,在主要的对手面前,就算是潜在对手也可以先合作。”
“只要能帮助我们的,我们都要欢迎,尽量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助力。”
李遗听了,猛然醒悟过来,脱口而出道,“那不就是东吴?”
同时心里想着,怪不得当初兄长向丞相提议与东吴重新联盟,原来是学过这等学问。
冯永笑笑,也不回答,只是继续说道,“但需要注意的是,我们所面临的对手和朋友,都是随时变化的,而不是一成不变的。”
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还有事物是运动的,变化的,不是一成不变的。
这些都是很有道理的处世哲学。
像兔子党,打倭人的时候就是统一战线,打常凯申的时候就是联合民主党派,至于到了新朝建立嘛……嗯嗯!
反正兔子这一手玩得贼溜。
乃是兔子的三**宝之一。
“比如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垦殖南中,安抚僚人,这不是我们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所能完成的,所以我才成立了兴汉会,让大伙一起努力。”
再说了,绑住了许勋,到时候走许慈的门路也会好走许多不是?
许慈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在蜀中也是颇有文名的,别的不行,在某些时候帮忙呐喊两声,还是可以的。
“但更要注意的是,”冯永微微一笑,然后悄悄地压低了声音,“在这其中,我们最好要主导过程,如果不能主导,也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不然,我们宁愿单干!”
李遗听了,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这不就是帝王之术!?
兄长的师门,所有人从小就要开始学帝王之术?
“好了,不用这般看着我。”
冯永笑笑,摇摇头道,“我又没学会这个。此等学问乃是九天神龙,我最多也就是只知个一鳞半爪。”
“一鳞半爪?兄长这话倒是形象。”
李遗勉强笑笑,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同时他在心里想着,怪不得兄长一计能乱南中,一言能兴汉中,原来其师门,竟是和鬼谷子一般模样。
冯永没去管李遗在想什么,他吩咐了外头守候的下人一声,“去,把赵郎君请过来。”
赵广很快过来了,一进来就开口问道,“兄长找小弟?”
“对,有个事想和你说一下。”
冯永点了点头,“过几日我欲去堂郎县。你与文轩去找句司马,你们商量一下如何把那堂郎县那些反叛的夷人清除掉。”
“兄长答应那张表了?”
李遗过来时,张表和冯永已经说完了事情,此时听到冯永这么一说,也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打算让意致来当堂郎县的县长。”
“张表同意了?”
“又不抢他的郡丞之位,有什么不同意的?再说了,留给朱提郡的时间不多了。”
“兄长的意思是?”
“丞相已经六擒孟获,益州郡永昌郡的夷长蛮帅们多半已经臣服,孟获已经无路可退了。即便是蛮人脸皮再厚,此时也成没脸皮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是不想臣服,那也得臣服。”
孟获在蛮人当中的威望再大,也禁不住这般折腾啊,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蛮帅想捅死这个专门祸害老乡的家伙。
冯永解释道,“张表估计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这才有些着急了。”
丞相从锦城下来,走一路平一路,你却连区区一个堂郎县的残兵都没解决?
态度问题也好,能力问题也罢,反正都是有问题。
“可是兄长,若是当真拿下堂郎县西边的地,我们几个兄弟还好说,就怕会里有人不乐意。”
李遗有些担心地说道。
越不平,堂郎县西边就难安,到时候就怕徒耗钱粮。
“他们会同意的。”
冯永神秘地笑了笑,“他们不但会同意,甚至恨不得连越都要平了。”
“为何?”
赵广和李遗看到冯永这么一说,心里极是好奇。
“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行了,快去准备平定堂郎县西边的夷人吧。记得给我留些人手,我这几日也要去那边看看。”
“兄长且待在朱提就是,些许蛮僚,小弟自能扫清。”
赵广劝阻道。
“你不懂。阿梅原本就是堂郎县的人,她的父母就葬在这里。我答应过她,让她去看看她的父母。”
“哦,原来如此,兄长对阿梅娘子倒也宽厚。”
“去看她的父母是顺道,其实我是要去找个好东西。”
冯永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一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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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祖传的规矩?
重振关家,是关兴和关姬心头最大的执念。
这次南征,关兴是抱了极大的希望的,不然他也不至于主动请求当那个最危险,却又最能立功的先登将士。
可惜的是,才刚刚打下越,他就早早染上了疟病,若不是在邛都杀了高定,立过一次首功,那这一回他就当真是悲剧得连一点功劳都捞不上。
冯永明白他们兄妹的这个执念,而且关姬如今还有关家三郎君关索的身份,所以此次他打算让关姬跟着赵广李遗等人去清剿蛮夷,也算是继续让她替关家立些功劳的意思。
毕竟关家以后也算是自己的姻亲,能多帮一些,自然就要多帮一些。
冯永给她立下的唯一规矩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亲自上阵。
否则,以后别想再有机会领兵。
关姬一听自己的阿郎竟是这般通情达理,又是这般照顾自己和二兄的心情,当下感动得主动依偎到某只土鳖怀里。
害得冯土鳖差点就当场化身禽兽,只好给她连喂了几次口水。
至于黄姬就更不用说了,为了能上阵,连当关姬的婆娘都愿意,哪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过了几日,冯永出行堂郎县,只有阿梅跟随。
不过阿梅原来的寨子是靠着五尺道不远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倒也不用担心意外。
南中之乱,五尺道商旅往来断绝,再加上堂郎县又被雍盘踞肆虐了好几年,百姓要么出逃,要么跑到山里当了野民,要么就是随了叛军。
后来雍一死,孟获又过来,后面再是关兴张苞带军经过,来回折腾,让原本就已经破败的堂郎县更加落败了下去。
除了五尺道经过的地方还能保持基本的秩序,剩下的其他地方全都是处于无人管制的状态。
阿梅的族人作为已经跟汉人学会了耕种的熟僚,自然是靠近汉人的地方。
据阿梅自称,族人以前的寨子,离五尺道不远,大概也就是小半天的路程。
后来冯永跟着走了大半天才明白过来,她所说的小半天,是按擅走山路的蛮人脚程来计算的。
等冯永带着人跟在她后面找到那个荒废已久的寨子时,已经是太阳偏西了。
“留下一些人,整理一下,今晚我们就住这里了。”
寨子的选址不错,依山靠水,因为太久没有人住了,原来用竹子建起来的房子有不少已经倒塌了。
剩下的虽然没有倒塌,但估计也不太安全。
直接拆了那些竹子,用来重立一个营寨,倒也方便。
寨子的中间竟然还有几间土坯房。
阿梅带着冯永走到土坯房前,有些害羞地说道,“主君,这里就是婢子原来的家。”
冯永看了看四周,想像了一下这个寨子原来的模样,发现阿梅一家竟然坐落在寨子的最中间,而且还是唯一的土坯房?
心里不由地有些疑惑,好像这丫头的一家,在这个寨子里身份不低?
于是他指了指土坯房,开口问道,“怎么看起来你们家和别人不大一样?”
“阿母是族里有名的巫医呢,附近寨子的人生病了,都会过来找阿母治病。”
阿梅脸上略带自豪地说道,“后来大人到了寨子后,从别的地方过来找大人看病的人就更多了。大伙知道大人不习惯住竹屋,就一起砌了这几个屋子,是专门给大人住的。”
嗯,原来如此。
冯永点点头,上前推开了最中间的大门,门框上头纷纷扬扬地落下了不少尘土。
“这是厅堂,大人生前,就是在这里给人看病的。大人还说,坐堂给人看病,这是祖传下来的规矩。”
阿梅在后面解释道。
“坐堂?祖传?”
冯永微微一怔,看向阿梅。
“是。”
阿梅点头。
坐堂给人看病,不就是从张仲景开始的?
冯永看了看阿梅,心想这丫头看来十有**就是姓张没错了。
“哪个房间是你住的?”
冯永问道。
阿梅脸上微微一红,推开了其中一间,“主君,就是这间。”
冯永探头探脑进去看了一下,里头很简陋,只有一张竹子做成的榻。
看了看这间房子的,虽然有点裂缝,但勉强还能住人。
“行,今晚就住这间。”
其他的房间应该有她父母的,出于礼貌,冯永就不去打扰了,以免引起这丫头的伤心事。
“来两个人收拾一下,今晚我就住这里头了。”
冯永回头吩咐道。
阿梅一听,脸更红了。
“剩下的人,跟我走。”
冯永又对着阿梅说道,“走,去看看你的大人和阿母。”
阿梅说她父母的坟墓就在寨子后面的山上,很近,一会就到了。
但是到了爬山的时候冯永才知道,近个毛毛球哦?这鬼山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看看前头带路的阿梅,只见她脚步轻盈,和在平地上走没有任何区别,而且还越走越快,仿佛这山路对她造不成任何困扰。
冯永有好几次甚至看到她还时不时地摘几颗不知名的野果放到嘴里,看得出她的心情很是愉悦。
愉悦到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土鳖主君,或者说她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土鳖主君已经是气喘吁吁,快要跟不上她的步伐了。
再看看身后的部曲,虽然没有穿着铁制的盔甲,但皮甲一路上就没脱下来过,每人身上还带着兵器,清水,干粮等东西,神情轻松。
冯永拒绝了部曲掺扶他的好意。
他们身上都带着东西,自己两手空空,还要人扶着走,太丢脸了。
“还有多远?”
冯土鳖最终还是撑不住了,双手扶着膝盖,喊了一声。
阿梅终于反应过来,回过头看到冯永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连忙转身跑了回来。
“对……对不住主君,婢子没注意到……”
阿梅结结巴巴地说着,有些手足无措。
冯永摆摆手,问道,“还有多远?”
虽然这地方能有一条山路,已经算是幸事,但是对于冯永来说,还是太难走了。
大清早就从五尺道那边出发,走了大半天才到山下的寨子,还没休息多久,又马上过来爬山,冯永觉得已经快要累成狗了。
说到狗,旁边的来福正在欢快地窜来窜去,时不时地从草里撵出一只山兔,引得部曲一阵轻微地骚动,直接搭弓射过去。
看来我比狗还累……
以后再也不能相信这死丫头的话。
什么才小半天的路程?
什么叫山上很近的地方?
简直是一派胡言!
“就在前面了。”
阿梅说着,伸手过来扶冯永。
“前面是多远?”
冯永怀疑地看着阿梅。
“马上就到了。”
阿梅不敢去看冯永的眼睛。
“我就最后相信你一次。要是再不到,你就把我背上去。”
冯永恶狠狠地威胁道。
“嗯。”
阿梅低低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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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1章 祖传的什么什么
这一回阿梅没有说谎,再走了一小段路,从山路的左边拐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并排的两座小土包。
没有墓碑,只有两块半尺高的石头立在坟前,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坟头杂草已经有三尺高了。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估计很少人注意到这两个小土包是两座坟。
“把周围清理一下。”
冯永吩咐道。
几个部曲应诺一声,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
剩下的开始在周围布置警戒。
阿梅感激地看了一眼冯永,低声道,“谢谢主君。”
冯永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这般客气。
她如今名义上是冯永的侍妾,算是冯家的人。
现在带了这么多人出来,这点事情,如果还要让她亲自动手,那就说不过去了。
部曲很快清理干净,阿梅上前点上熏香,青烟袅袅升起。
然后又亲自摆上猪头这猪头是冯永从张表那里搜刮来的,已经算是很贵重的祭品了。
三牲太牢,即牛、羊、猪。
最早的时候那可是只有天子贵族等祭祀时才能用到的东西。
猪头旁边又摆上鸡和鱼。
虽然没有大三牲,但冯永还是按后世的规矩,给上了小三牲猪鸡鱼加起来就算是小三牲。
他之所以坚持要跟着阿梅才来拜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眼前这对长眠在地下的无名夫妇,给世间保留了两本最珍贵的医书。
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
冯永跟过来拜祭一下,也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尊敬之情。
阿梅摆好祭品后,这才有些扭捏地说道,“主君,你先请。”
冯永也不客气,毕竟他如今是阿梅的夫婿,只见他以右手包住左手,拜了三拜,作了揖。
这与平常行礼不一样。
男子平常行礼是左手在外,右手在内,此乃吉拜。
而遇到吊丧等事情,则需凶拜,须用与吉拜相反的手势。
回头看了看阿梅,只见她脸上又是欢喜,又是悲凄。
冯永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时,嘴里说道,“你且与你的大人和阿母说说话。”
挥了挥手,让部曲都散得更远一些。
冯永自己也在远处找了一块山石坐下,远远地看着那丫头跪在那里又哭又笑,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过了好久,她才又俯下身去磕头,看来终于是说完了。
然后起身向着冯永这边走过来,“主君,婢子谢谢主君。”
阿梅眼睛红红的,脸上却带着感激。
“哦,说完了?”
冯永拍拍屁股起来,“好不容易才回来这么一次,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阿梅摇了摇头,“该说的都说了。婢子跟大人和阿母说了,现在过得很好。主君……主君也很好。”
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
“行,那回吧。”
看看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得在天黑前赶回寨子里。
“东西就不要收拾了,埋在这里吧。”
冯永看到阿梅准备收拾祭品,开口说道,“好几年没来了,就让他们多吃一些。”
想了想,总觉得缺了什么,“我前两日叫你剪的纸钱呢?出来之前不是叫你带上了么?”
“在这里呢。”
阿梅有些茫然地递过来一个包裹。
“怎么不烧纸钱?”
“烧?”
阿梅更茫然了。
“烧啊,把它们烧了,就可以这些钱送到下边,给你的大人和阿母用。”
冯永打开包裹,抓出一把剪成五铢钱状的纸钱,洒向半空。
然后把包裹递给阿梅,“剩下的烧了。”
看着纷纷扬扬的纸钱飘落下来,阿梅露出心疼的神情,然后又明白了什么一样。
原来主君叫她把纸剪成这模样是为了这个时候?
点香烧纸,都会产生青烟。
古人认为,青烟是沟通阴阳的媒介。
所以阿梅一听到冯永要她烧了纸钱,很快就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再看向冯永时,眼中充满了盈盈水波,却是不敢伸手去接,呐呐道,“主君……太贵重了……”
“贵重什么?这点纸算什么?快接着拿去烧了!”
冯永却是看不得她这副肉不拉叽的模样,直接把包裹塞到她怀里。
这年头应该没有洒纸钱烧纸钱的习惯,就算是有,估计也只有极少数人能用得上。
纸这种东西,哪是一般人家能用得来的。
所以阿梅说纸钱太贵重了,是个大实话。
但对于冯土鳖来说,上坟不烧纸钱,那还叫上坟吗?
可惜的是纸太少了,只剪出了一点纸钱,但这也足以让阿梅觉得烫手。
“嗯。”
阿梅不敢不接,只得低声应了下来。
回到寨子天色已经是擦黑了。
阿梅的屋子里外都用烟火熏了一遍,榻上还铺了凉席此次出来,按计划可是要在外头露宿好几天,自然要有所准备。
在晚上睡觉前,阿梅还怕冯永睡得不习惯,还把屋子又用熏香再熏了一遍。
“晚上就不要再折腾了,就睡在这里吧。”
冯永看着阿梅忙碌完了,准备出去找地方睡,于是开口说道。
上山前只吩咐部曲清理了一个屋子,对于阿梅父母的尊重,冯永并没有叫人去动其他的屋子。
把阿梅赶出去,让她像那些士卒一样睡在外头,那就有点过分了,毕竟这里才是她的屋子。
而且这两年一直是她照顾自己,两人之间除了没有同床以外,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再说了,她如今也是自己的侍妾,在别人眼里,两人同睡一个屋子也是正常的。
“再在这里打个地铺。”
冯永指了指屋子的一块空地。
阿梅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偷偷地看了主君一眼,只见主君说完话就不再去管她,直接翻身上榻睡觉去了。
她手脚麻利地空地上铺好地铺,想了想,又拿出一块熏香点上。
冯永睡死前,鼻子闻到一股香味,感觉这味道好像有点熟悉,但没在意,还以为是今天在山上闻到的那种熏香。
哪知这一睡过去就开始做春梦。
梦中有着无数个女子在轻声呻吟,撩得他欲火冲天,直想大吼一声:都给老子过来,老子要把祖传的螺旋状东西送给你们……
然后迷迷糊糊中只听得有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说了什么,冯永一伸手就把人给扯上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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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2章 意外的水到渠成
当阿梅轻声地叫了一声“主君”时,冯永其实已经醒过来了。
撕开衣物的手顿了一下,然而只要他一停下来,那一股仿佛能直接撩人心扉的香气如同羽毛一般,轻轻拂过心头尖,冯永就再忍不住了。
随着阿梅的闷哼一声,冯永突然冒过一个念头,这是自己两世为人,得到的第一个第一次吧?
然后汹涌的欲念就淹没了理智。
走了一天的路,又爬了不少山路,冯永本来就觉得疲惫,半夜里再来了这么一发后,更觉得睡意极浓,很快就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是大亮。
翻身时不小心碰到身边的人,这才想起来昨晚经历了什么。
可能是酣睡之后身体恢复到巅峰状态,也可能是闺女比较补元气,反正冯永感觉身体前所未有地舒爽轻快。
半躺着坐起来,下意识就伸手摸去……
嗯,没有床头柜。
更不会有烟。
于是他把手收回来,呆坐了一会,开口问道,“昨晚的那个熏香,是不是在汉中时你给我闻的那种?”
如果不是昨晚的事,他都差点忘了在汉中时,阿梅曾给他闻过一种香料,听说是她阿母传给她的。
本来冯永还好奇她的阿母为什么会这个,现在想来,她的阿母既然是巫医,想来总是有些不为人所知的手段。
毕竟苗疆嘛,苗女多情……
苗女善使蛊的事情,后世还有传说呢。
虽然是传说,但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而且后世的越南一带,还有蛊毒的事情发生,也不知是真是假。
本来闭着眼熟睡的阿梅听了,连忙睁开眼,爬起来缩了缩身子,低声道,“是。”
小样,还想在我面前装睡?
“为什么?”
冯永微微皱眉问道。
如果是他主动,一切都水到渠成,毕竟他有这个权利。
但阿梅不行,现在她能自主做出这种事,以后就难免会做出其他事。
“对不起主君……”
阿梅趴在榻上,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一头青丝散落下来,露出雪白的后背。
“主君去大人和阿母的坟前去看过了,又让婢子睡在屋子里,婢子还以为……以为……”
冯永听了,微微一怔。
他倒是没想过这个。
原来在她眼里,昨天自己去祭拜她的父母,就是正式承认了她的身份。
然后自己又叫她睡在屋里,还以为是要她侍寝,所以才点了那个催情的香料。
事实上,冯永也知道,催情香料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咳咳,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再加上她尽早是自己的人,所以昨晚其实也算是顺水推舟。
毕竟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得不发呀!
想到这里,冯永转头看去,只见阿梅那副温顺的模样,心头一动,不由地伸手抚上去。
感觉到主君的手掌抚到了自己的后背,阿梅的皮肤起了点点的小颗粒。
“好了,不必这般,先把衣服披上。”
冯永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准备穿衣服。
阿梅一见,连忙从榻的那一头爬过来,要侍候冯永穿衣。
只是动作幅度有些大了,让她眉头禁不住地皱了一下。
“自己先穿好。”
冯永看了一眼阿梅,顿时只觉得满眼的雪白晃动中还有点点红,心里就是一跳,连忙斥喝了一声。
阿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缩了回去,手忙脚乱地开始找衣物。
冯永穿好以后,只见那丫头还愁眉苦脸地缩在榻上,手里拿着昨晚被撕烂的衣服,也不知如何穿上去。
感觉到冯永看过来的目光,怯怯地看了一眼冯永,又是缩了缩身子。
嘴角挑了挑,冯永尽量不让自己的笑意显露出来,“把里头收拾一下。”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还有其他衣物,倒也不用担心她没衣服穿。
只是走到门外时,冯永却是“啧”了一声,本想着留给关姬的,没想到便宜这丫头了,唉!
意外啊,真是意外啊!
“去,烧点热水,我要沐浴。”
冯永吩咐了一下部曲。
冯永出门去后,屋里的阿梅抿了抿嘴,转头看向某个方向,目光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某一个房间一样。
听阿母说,当年她也是在这个寨子里,用了同样的方法才把大人留下来呢……
想到这里,她的眉目间,又浮起一股喜悦之意。
因为这个意外的事情,冯永一行人又在这个寨子多停留了几天。
毕竟是用了催情香料,冯永当时的动作未免有些不太怜惜,所以阿梅要多休息两天。
待她恢复后,这才上路回到堂郎县的五尺道。
听阿梅说,从寨子那里出发,可以直接翻过几座高山,到达泸水,那哑泉,就在泸水边上。
这样走的话,路程很近,但一路全是高山悬崖,大队人马根本走不过去。
即便是采药人或者猎户能走过去,也很少有人走,因为太危险了。
不用阿梅说,冯永也知道泸水周围地势的险恶。
泸水就是后世的金沙江,乃是长江的上游,水位落差极大,经过的地方大多又是不毛之地。
即便到了后世,那里也仅仅是开发出一部分。
这条河名声很大,颇具传奇色彩。
除了诸葛老妖的五月渡泸之外,后世历史上还有两位著名人物在这条河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是石达开,一个是毛爷爷。
石达开是太平天国的军神,他带着精锐部队出走天京,想要进入川蜀,虽然兵不血刃渡过金沙江,却在大渡河功亏一篑,太平天国最精锐的部队也在江边折戟沉沙,全军覆没。
七十四年后,有一位伟人率数万红军用七艘小船渡过金沙江,最后飞夺泸定桥,强渡大渡河,掀开了工农红军新的篇章。
同样的地方,不同的结果。
金少江起源于北方的青海,汹涌澎湃的江水穿过川、藏二省,直达云南丽江后,又突然改变方向,猛然冲往相反的方向,再次往北边走。
一直走到宜宾,也就是诸葛老妖分兵的道,然后才又开始向东而去,成为中国的第二条母亲河。
穷山恶水,用来形容此河,最是贴切不过。
整条河水位落差高达五千多米,就算是后世新中国成立,对三峡水电站的论证都要论证几十年,更别提如今这个时代。
虽然阿梅说了从五尺道那里顺着河道去哑泉,前面的路都挺好走,唯有最后面的那一段山路比较难走,但冯永没相信这丫头的话。
前几天的教训历历在目。
路的好走,那是相对于她这种南中出身,自小就走惯了山路的僚人来说。
当然,自己最后也惩罚了她,算是扯平了。
所以这一回,冯永直接就骑着滇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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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3章 纳姑
带着人继续从五尺道南下,走到阿梅所说的有河流的地方。
顺着河流一直往西北方向走,走了半天的功夫,可以看到河流在平缓的地方扩大成为一个宽大的湖面。
在湖边休整了一下,冯永拿出图纸写写画画,算了算路程,从五尺道走到这里,大约是三十里左右,顺着河边走,路……好像确实比较好走?
嗯,看来这丫头这一回确实说了实话。
特别是这条河流的水不算太急,估计是可以行船。
湖的南边有一片平缓的山岭,一条很明显是人工修出来的路顺着山势弯曲盘桓而行。
“这是……驿道?”
冯永很有些惊讶地问道。
虽然野草已经将驿道遮掩了大半,但冯永仍然认出这是南中特有的驿道。
因为五尺道和眼前这条道路差不多同一个模样。
以这个时代的工程水平,这种路,只有汉人能修出来。
阿梅点头,“对,这是一条官道。听大人说,这条官道应该是三百年前修的。”
三百年前?那不就是西汉时候?
十有**就是灭了夜郎之后,西汉为了加强对南中的控制,在南中大肆开凿栈道时修的。
看着坡道用不规则的石块砌成的一台台石阶,冯永心里不禁感叹万分。
汉之所以成为一个民族的名称,不是没有理由的。
大汉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能将触角伸到了这里,并且还修出了一条宽近两米的驿道。
它已经将西南边的疆域扩大到了能扩大的极致,后世的历朝历代,基本都是守着它划定下来的西南疆域有时候甚至连这个疆域都守不住。
从这方面来说,汉朝确实算得上是牛逼不解释。
这条驿道,严格上来说应该是五尺道的一条小分支。
顺着驿道翻过这一片平缓的山岭,然后一块盆地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冯永一行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地方?”
冯永站在山坡上,指着下面的盆地问道。
“回主君,这个地方叫纳姑。”
阿梅回答道。
“纳姑?”
冯永眉头一挑,心想这名字好生奇怪。
“是,这是僚人对这里的称呼,按汉话来说,就是黑色的土地的意思。”
阿梅的解释道。
“黑色的土地?”
冯永重复了一遍,心道这不是大西南吗?什么时候成了大东北了?
放眼望去,底下的盆地有一条河流惯穿而过,周边全是山岭,山上流下来的水灌溉着这片土地,确实算得上是肥沃之地。
叫黑色的土地,不算错。
目之所及,只见远远近近的山脚下,沿着盆地边上坐落着稀稀落落的房屋有竹屋也有土坯房。
南中的群山环绕中,散落着不少这样相对封闭的大大小小盆地。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盆地的大小。
这些大大小小的盆地,就是南中最主要的耕地来源。
越郡那个被夷人重新占领了的狭长平原,说起来也是一个盆地,而且是南中最大的盆地。
冯永带着大批人马的到来,扰乱了这个盆地的宁静。
只见离驿道最近的几户人家有人影闪动,也不知是从哪个地方响起一声哨声,然后远远又传来了几声沉闷的鼓声。
冯永也不去管这些动静,只吩咐下边的士卒做好防范,然后就静静地等待。
不一会儿,只见几个人走了过来。
“纳姑乡老乃古,前来求见大人。”
那几人远远地站定了,有人大声喊道。
“请他过来。”
冯永吩咐道。
皇权不下乡,在中国是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官府一般都是依靠乡老维持着下边的秩序。
官员要在乡下做点事,基本都是找乡老。
除非是在锦城长安洛阳这种大地方,否则官员想在这种地方来个亲民表现,那是断无可能的事情。
乡老站在地头吆喝一声,远比官员发布告来得有效。
一个头裹着青布,身上却是汉人打扮的老头被带到了冯永跟前,只见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纳姑乡老乃古,见过大人。敢问这位大人,是从何而来?可有小人能帮得上忙的?”
小老头的汉话虽然说得不太准,但能让人听懂。
“这位长者,我自锦城而来,乃是大汉益州郡典农校尉,奉了大汉丞相之命,前来抚民。”
“此来就是看看南中各地的情况,此番正欲前去泸水那边看看。路过此地,想在这里停留一晚,怕是要叨扰一番。”
冯永还了一礼,解释道。
老头一听到冯永自称是大汉官员,脸上紧张的神色就更加紧张了,连连说道,“原来是大汉的大人,小老失礼失礼。”
倒是冯永身边的阿梅眼睛定定地看着老头,突然小心地问了冯永一句,“主君,婢子能和这位阿皮说句话吗?”
“阿皮?”
冯永奇怪地问了一声,“什么意思?”
“阿皮就是……就是……大父一辈的长者。”
阿梅想了好一会,这才解释清楚。
冯永点点头。
阿梅得了允许,这才又看向老者,用夷话对着他说了几句话。
乃古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阿梅,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
只见这丫头神色有些激动,甚至还夹杂着汉话说了一句,“乃古阿皮,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
然后又听不懂的夷话叽哩咕噜地了一番。
老头听了阿梅的话,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又跟着回了几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说着说着,老头的神色也跟着激动起来。
两人指手划脚地交流了一番后,阿梅脸上就露出惊喜的神色,只见她又看向冯永,眼中闪过喜悦的光芒。
“主君,婢子小时候跟着大人和阿母来过这里几次。这个阿皮,婢子小时候就见过的。”
阿梅见过哑泉,她走过这里并不奇怪,但让人意外的是她竟然认识这个老头。
倒是老头人老成精,看到阿梅和冯永这模样,心里不由地就嘀咕起来,这阿诗玛怎么也跟她的阿母一样,喜欢找汉人的阿黑哥?
有熟人就好办事,再加上确认了冯永是大汉官员的身份,老头很快就让人传话下去,让村寨里的各家都解除了警戒。
把冯永一行人带到适合扎寨的地方,又派人送来一些山里的吃食。
“乃古老者,你的汉话说得挺不错的,可否与我说说这纳姑附近的情况?”
士卒们开始安营扎寨,冯永趁着空闲,打算多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
“大人垂询,此乃小老的荣幸。”
乃古恭敬地回答道。
“此地叫纳姑,听说是几百年前,大汉天子派了人开通道路,听了当地人的称呼而取的。听老一辈说过,天下太平的时候,大汉天子还派了不少人过来采铜。”
“采铜?!”
冯永猛然一个激灵,“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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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4章 七纵
“老早!那都是老一辈的事,小人也没见过。小人小时候曾听阿皮说过,他就是被大汉天子派过来采铜的匠人,小人这汉话,就是从阿皮那时传下来的。记得小时候,村寨里还有不少老人说汉话呢。”
“大汉天子派人过来采铜?”
冯永听到这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这不可能。
此次出来,他就是为了找铜矿的,所以他早做过准备,从能查到官府档案来看,官方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有哑泉的地方,定然会有硐矿,所以他才一定要带着人去哑泉看看。
中国的铜很紧缺。
紧缺了几千年。
甚至到了自己的那个后世,别的国家都是采用黄铜做子弹壳,唯有中国是不锈钢,这都是极度缺乏黄铜所致。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听到早就有人采过铜矿。
“那为什么后来就不开采了呢?”
冯永问道。
乃古摇摇头,想了一下,这才又说道,“听着阿皮提过一嘴,说是外头乱了,上头的人只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没想到等了几十年,却是再没等到人。”
听到这话,冯永沉吟了一下。
几十年前,主事益州之人,要么是刘焉,要么是他的前任郄俭。
郄俭生性贪婪,在益州大肆聚敛。
刘焉入主益州本就是为了割据一方。
再加上当时蜀中大族私自侵占山泽之风极盛。
不管是谁,私下里开采铜矿,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自然不会记录于官府的档案之中但肯定不是大汉天子派过来的。
“老者可知当年开采铜矿的地方在哪?”
“听阿皮说过,但小老也没亲眼见过,就在那头的山中。”
乃古指了指东南方向。
“好。明日我欲去那里看看,还烦请长者指个路。”
“大人有令,岂敢不从?”
乃古又看了一眼侍立在冯永身边的阿梅,神**言又止。
冯永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情大好,看到老头这个模样,笑问,“老者可是有所疑问?”
“大人,这一回过来,要收多少东西?”
这老头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主动开口问道。
冯永一愣,“老者此是何意?”
“大人,这几年雍大王每年都派人过来收了不少东西,大伙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这一回能不能……能不能多留一点口粮?”
乃古吞吞吐吐地说道。
“雍?”
冯永一听到这话,脸色就是一沉,“难道没人通知老者,这里已经重归大汉管理?”
老者看到冯永的脸色不对,心里一慌。
“回大人,前几个月就有人过来说了这事,让我们继续给大汉天子交赋税。”
“哪知没等多久,却是等来了别的人马,说是让我们给孟大王上缴粮食马匹,还把寨子里的女子掳去不少。”
看着老者畏缩的样子,想起这几个月叛军和官兵来来往往,冯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老者放心,我此次来,不收东西。”
“不收东西?”
乃古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问了一句。
冯永点点头,“不收东西。”
得到了冯永肯定的回答,乃古却是不敢相信,只见他陪着笑道,“王师前来,何敢不奉吃食?”
看着眼前的老人脸上的卑微笑容,冯永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勉强地笑笑,“老者不必如此。刚来时我已经说过了,我乃是奉了大汉丞相之命,前来抚民,若是收了东西,岂不成了扰民?到时丞相也不会放过我,所以你等只管安心就是。”
说着,看了看底下的平地,深吸了一口气,“我此次来,不但不收东西,还要教你们如何多打些粮食。”
听到这话,乃古的身子开始哆嗦起来,跪了下去,泣声道,“何敢烦劳大人操心这些农田之事?大人只管安坐,这纳姑的农事,就交与小人。”
“小人自会督促他们,努力耕种。”
冯永又叹了一口气,扶起乃古,“老者,我这多打粮食的方法,你们不懂,与以前的耕种不太一样。”
“是是是。大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乃古抹了抹眼角,“大人真乃仁心,大汉丞相实乃吾等阿大是也!”
冯永:……
主要的功劳是我,是我!
南征大军的帅帐里,乃古的阿大诸葛亮正站在沙盘前凝神思考,沙盘旁边的案几上还摆着一张布绢的图纸,正是吕凯献上来的《平蛮指掌图》。
他不时地拿起《平蛮指掌图》看一会,对照着沙盘核实地形。
““丞相,前去朱提的信使回来了。”
就在这时,只见杨仪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开口禀报道。
“朱提?那小子的信?”
诸葛亮愣了一下,虽然他去信问过冯永的意见,但真正的意思是考核多过于询问。
他倒不是奢望那个十八岁的小子就能说出个什么道理来,但引导他能多思考一下国家大事,那就算是达到了目的。
“正是。”
“拿来让吾瞧瞧。”
诸葛亮伸手接过,发现竟然是用火漆封口的,不禁失笑道,“还挺像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密事呢。”
杨仪眼光一闪,也跟着笑道,“那冯明文本就年少,如今蒙丞相垂询,举止有些失措,也是当然。”
诸葛亮闻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杨仪,也不说话,只是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他还以为这其中有什么长篇之论,没曾想入眼的却是让他有些意外。
只见信纸上仅写了两行字:武王盟津会诸侯,桓公中原匡天下。
诸葛亮眉头一皱,想了一下,这才笑了,说了一声:“妙啊!”
然后又是长笑不已,“好啊!”
大汉丞相的反常举让杨仪一头雾水。
诸葛亮把信纸收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次,脸色欣喜,连连说道,“此子当真是每每都要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好啊!”
最后他看向杨仪,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开口问道,“威公,你说我们此次平定南中后,当如何治理南中?”
杨仪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振,心里有些明白过来,看来那冯明文的来信,恐怕也与此有关?
“仪以为,丞相此番平定南中,那些夷王蛮已经胆寒,此时正是治理南中的最好时机。趁其胆破,不敢再反之际,可置兵卒,留官吏。”
“只需十年,南中必成为大汉正式的州郡,而非如今的羁縻之地。”
所谓“羁縻”,就是一方面要“羁”,用军事手段和政治压力加以控制;另一方面用“縻”,以经济和物质的利益给予抚慰。
但这是通过控制当地的夷王蛮帅来控制南中,自然没有朝廷直接治理来得有效。
朝廷控制有力的时候还好说,只要稍微有些顾不上,羁縻之地那就铁定会叛乱。
而且羁縻之地也很考验朝廷的平衡能力,稍有不慎,被一家独大,那就是养出一只白眼狼。
诸葛亮听了杨仪的话,点了点头,又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同时在心里想道,若是在天下太平时期,此话自然是有理,可惜的是如今乃是乱世,汉贼不灭,哪来的时间和钱粮治理南中?
杨威公慧则慧矣,性子却是过于狷狭,眼光格局也比不过那冯明文,可惜了!
思虑至此,诸葛亮这才开口道,“威公,把那孟获及其宗党松了绑,安置于营帐之中,再令人送些吃食过去。”
杨仪等了好久,却是没听到诸葛亮赞扬的话,甚至连点评都没有,心里不由地有些失望。
听到这话,不由地又开口道,“丞相,如今益州永昌二郡,夷王蛮帅皆已臣服,唯有那孟获,实乃不要脸皮之辈,又何须对他如此宽厚?”
诸葛亮摇摇头,笑道,“孟获乃是益州郡众蛮之首,若是直接杀了他,未免让新服的夷王蛮帅人心浮动。”
“如今的他,已经是向隅而泣之人,不杀他,比杀了他还难受,你按我所说的去做就是了。”
杨仪无奈,只得出来按诸葛亮的吩咐而行。
孟获与宗党在别帐吃了些吃食,只见杨仪走进帐来。
孟获见到杨仪,自觉地站起来,准备跟着他去见诸葛亮。
哪知杨仪却是上下扫了一眼孟获,眼中露出讥笑之色。
孟获脸一下子胀得紫红。
他本想着这次见到诸葛亮之后,就决定举族而降,没曾想还没等见到大汉丞相,却是被眼前这人讥笑了一番。
当下恨得把牙咬得咯咯作响,羞忿欲死。
偏偏杨仪就是这般看着他,也不说话。
“哼,你这汉官,有话就说,想杀便杀,何须这般折辱人?”
孟获没脸说话,但被一齐擒过来的祝融夫人却是忍不住地拍案而起,大声喝道。
她自有一部族,族里以女子为尊,平日里身份不低于孟获,如今见杨仪这般模样,哪里还忍得住?
“丞相面羞,不欲与公相见。特令我来放公回去,再招人马来决胜负。公今可速去。”
杨仪这才转过来看一眼祝融夫人,暗自撇了撇嘴,心里鄙夷道,蛮女就是蛮女,这般举止,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之极。
孟获本就已经羞忿至极,此时再听到这话,哪里还有脸呆在这里?只见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说着,当先带头走出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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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5章 突发
孟获提着自己的松纹镶宝剑出得汉营,身后的孟琰问道,“阿兄,我们这次将去何处?”
孟获闻言,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宗亲,每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伤,神情皆是沮丧之极。
他知众人已经被诸葛亮打得失了志,就算是再能聚起士卒,只怕一碰到诸葛亮也是会胆寒,没了对阵的勇气。
他只得一声长叹,“先回去找到失散的人,然后再从长计议。”
别说是他们,就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已经对诸葛亮心服口服?
想起诸葛亮次次都能料到自己的行动,当真是有如鬼神之助,孟获心里就是不由地升起一股敬畏。
想到鬼神,他又想起了在味县时的那一次天雷警告,心里的畏惧更甚。
“阿兄,我们当真要一直打下去么?”
孟琰有些麻木地问道。
孟获苦笑一声,“怎么打?这一次,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家底了。”
如今益州郡各洞主蛮帅皆视自己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只恨不得绑了自己去诸葛亮那里邀功请赏,哪里还有人愿意出兵帮助自己?
想了想,他这才向众人坦白道,“我欲回山寨里,招回失散的族人,再一举来投大汉丞相,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听了孟获的话,众人皆是一愣,最后也不知怎的,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孟获看了,心里明了,知道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都已经厌战了,更是坚定了投降的念头。
倒是祝融夫人皱眉道,“方才在汉军营中,那汉官好生可恶!阿依阿贝,你既是负气而出,如今若是再回头降了汉人,只怕又要受他之辱。”
孟琰听了,脸色一动,开口道,“若是阿兄当真有此意,待我先入汉营见那诸葛亮,一观动静如何?”
“你?”
孟获看向孟琰,眼中带着疑问。
“对,”孟琰点点头,“在我想来,那诸葛亮屡次放了阿兄,又何尝不是为了折服阿兄?”
“故我先去探其意,若果真被我猜中了,想来阿兄来投,那他定会欣喜。若是不然,阿兄又何必做那乞怜之人?直接就与诸葛亮死战到底就是了。”
“好阿弟……”
孟获把住孟琰的双臂,满脸的感动和内疚,“我……阿兄我多谢你。我答应你,若是他们敢再折辱你,那我定会至死不降。”
孟琰勉强笑笑,略略点头,转身又向着汉营走去,只是低头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旁人无法察觉的愧疚。
汉营的军士看到孟琰去而复返,不禁有些奇怪。
“大人,这边请。”
乃古走在前头引路,指着前方说道,“大人,小人听阿皮说过,过了前面这个山谷,那采铜的地方,就在里头的山里。”
冯永看了看前头的山谷,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乃古长者,这里离你们的村寨并不算太远,为何你从来没来过这里?”
乃古一边走在前面领路,一边说道,“阿皮不让。他们说了,这地方一般人不能进去。”
说着,又指了指山谷两边,“听说这里以前还有人守着。”
“后来虽然人撤走了,但谁知道官府什么时候又会回来?万一他们回来了,发现有人私自进去,那是要坏事的。所以阿皮他们立了规矩,寨子里的人不能进这山谷。”
“小人小的时候,还经常听阿皮说,这里头有鬼物,专门吃小孩……”
“这时间久了,寨子里的人也渐渐地习惯了,所以小人实在也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模样。”
乃古絮絮叨叨地说着,带头走进山谷里。
“没关系乃古长者,只要能确定里头挖过铜就行。我们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可以找得到当年的矿洞。”
因为乃古说他也不确实他的阿皮是在哪个山头挖的铜,所以冯永把大部人马都带了过来,到时候把人全部散了出去,找到当年的矿洞,想必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乃古回头笑了一下,“是是,大人带了这么多人,肯是够了。”
这时,吕老卒走到冯永身边,勒住冯永的坐骑,笑着说了一声,“主君,大伙都累了,要不先在山谷口暂时先歇息一下吧?”
冯永一愣,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队伍,这才想起全队伍就自己一个人是骑着马的,当下点了点头,“那就先休息一阵。”
说着,翻身下马,又对着走在前头的乃古说道,“乃古长者,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会再前进吧。”
乃古顿住脚步,看了看抬头看了看前面,似乎是在看天色,“大人,天色不早了,只怕我们得快点赶到地头才行,不如过了山谷再休息吧?”
冯永笑笑,“不急,此次出来,我们带了足够的粮食。在山里多呆一两天,没什么问题。”
“既如此,那就听大人的。”
待传令下去以后,吕老卒又走到冯永身边,轻声地说道,“主君,小人派几个人去前头探探路吧?”
冯永一怔,看了一眼前头的乃古,这才用同样的音量问道,“发现了什么?”
吕老卒摇了摇头,“没什么异常。只是小人觉得,主君地处不明之地,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再说了,行军遇到险要之地,先派人探明情况,乃是常理。”
冯永有点复杂地看了一眼吕老卒,原来这才是他建议在山谷口前休息的原因吧?
虽然觉得吕老卒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他也是为了自己好,算起来,也是个谨慎忠心之人,冯永倒也不好冷了他的心思,当下便点点头。
“成,你让几个到前面看看,小心一些。”
“小人明白。”
吕老卒得了允许,又转向士卒那边,唤来几个人,指了指山谷两头说着什么,然后几人就开始向着山谷两边奔去。
乃古看到了这边的举动,回过头走到冯永身边,弯腰像是要坐下的样子,同时笑问,“大人这是不相信小人?”
冯永有些底气不足摇头,脸上堆起笑容刚要说话,却见乃古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垂在腰间的手突然抽出一把短刀,猛地直向冯永捅过来!
冯永坐在地上,动作不便,反应也慢了半拍,看到乃古手里的短刀,脑子“嗡”地一声响,他只觉得满身的血液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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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6章 平定
冯永下意识地就是一个侧翻,避开了要害。
只听得“嗤”地一声响,短刀划破了他的衣物,在胳膊上深深地划出一道伤口,几可见骨!
两年来坚持不懈的锻炼虽然没让他达到前世在部队时的身体素质水准,但至少也让他有了足够的灵敏。
顾不上胳膊上传来的剧痛,一个横扫腿,直接就扫向乃古的下盘。
同时嘴里喊了一声“来人!”
不用冯永喊出声,旁边的部曲一看到乃古刺向冯永,早就拔刀冲过来。
被冯永扫了一腿的乃古还没站稳,就要扑过来刺第二刀,只见刀光一闪,他的胳膊直接就被最先赶到的部曲一刀砍了下来。
紧接着又被第二个部曲一脚过去,直接就把他踢了个滚地葫芦。
“主君,主君,你没事吧?”
部曲七手八脚地把冯永扶起来,俱是脸色焦虑万分。
如果主君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跟着赔上性命倒是小事,但在锦城和汉中的家眷跟着受到牵连,那才是大事。
冯永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樊启!”
樊启是益州典农校尉的右曹,但实际上是冯永的随身医生。
阿梅这次没跟过来,樊启却是得时时跟着。
看到冯永脸色苍白,也不知伤势究竟如何,有部曲恨若发狂,当下又是狠狠地踢向乃古。
乃古被踢到心窝子,直接就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留活口!”
没等冯永开口,吕老卒就大喝了一声。
樊启给冯永敷上金疮药,又紧紧地把伤口包扎住,冯永这才感觉疼痛减少了些,直接吩咐道,
“撤!快点撤回营寨。”
事情很明显了,前面的山谷肯定有埋伏。
如果不是吕老卒有着本能般的沙场经验,只怕这一回自己就不是伤了一只胳膊那么简单。
仿佛印证冯永的想法一般,只听得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前方的山谷上方突然掉下无数的檑木石头,地面被砸起了滚滚烟尘,离山谷极近的冯永等人,只感觉到脚下震动不已。
然后前方的山头又是传来震天的呐喊声,仿佛无数的人马正向这边冲过来。
“结阵!”
这一回不用冯永开口,吕老卒立马就大喊一声,转身就向后跑去,他要去通知各个曲长,迅速结阵。
同时部曲们拥着冯永迅速向后退去。
虽然赵广关姬等人一个人也没在冯永身边,而且堂郎县南部没什么夷人叛乱,但冯永的安全在他们眼里,乃是重中之重。
就连留守味县的王平知道冯永要去巡视南中各郡,都派出了自己的亲卫部曲。
所以冯永身边的士卒,虽然不是很多,但却是最精锐的。
此时的精卒素质就很快体现出来了,虽然出现意外敌情,但士卒们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开始结防御军阵。
前方的山林里冒出一队队的夷人,他们手上大多是拿着竹制的武器,直向这边冲过来,声势很是浩大。
冯永还以为准备有一场恶战的时候,只见敌人却是在一箭的距离之外停了下来,举着武器不断地呼喝。
“主君,他们不敢冲过来的。”
吕老卒回到冯永身边,对着冯永说道。
“为何?”
冯永心头在剧烈地跳动,连胳膊的疼痛都忘了,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领兵面对叛乱,说不紧张那就是假的。
“小人观对面,连像样的旌旗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阵形号令,故这些都是零散的乱民,最多也就是夹杂了几个散兵,成不了什么气候。”
冯永点点头,心下稍安,“那我们当如何?”
“可令前军向前破之,只待破了对面一次,他们自会溃散。”
“好。”
军令很快地传了下去,前军士卒喝喝有声,开始举盾向前。
哪知那些乱民的后头又是传来一个哨声,只见那些乱民呐喊一声,又争先恐后地向后跑去,竟是自行溃散。
等前军一停下,前头的山林里又冒出人群来,甚至还有竹箭稀稀落落地射过来。
“主君,夷人擅在山林中奔走,不可轻易进入。”
吕老卒怕冯永年少气盛,连忙提醒道。
“我知道。”
冯永咬牙道。
这就是典型的我打不过你也要拖死你,拖不死你也要扰得你不得安宁的无赖打法。
“我们撤。”
冯永看着那人影幢幢的山林,下令道。
撤退得很顺利,看来那些人当真是如吕老卒所说的,并不是什么乱军,最多只能算是乱民。
他们的目的应该是驱使自己离开这里。
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回到纳姑,远远地就看到营寨还安然无恙地立在那里,冯永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哪知到了营寨跟前才发现,原来营寨同样有被人围攻过的痕迹。
营寨里的人发现冯永带着人马归来,立马传来欢呼声。
阿梅眼泪汪汪地跑出来迎接冯永,有好几次,她就差一点不顾一切地扑过来。
倒是吕老卒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她。
冯永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问向留守的曲长,“怎么回事?”
“回主君,主君走后不久,村寨那边就有人抬着东西过来,说是要送给阿梅夫人。小人见他们人多,便多问了几句。”
“哪知他们见事情败露,当场就要夺取寨门,幸好被小人带着军士杀退。随后夷人又试图围攻营寨不成,这才退去。”
冯永听了,点头赞许道,“做得不错,我记你是叫王含,乃是王将军族人?”
王平是巴西郡的人。
人勇猛彪悍,同时也擅冶铸。
他们常用板为盾牌,所以也叫板蛮。
从周武王那时开始,他们就帮武王打天下,史料记载,他们在攻打纣王军队时,会一边蹦迪一边打仗。
到刘邦进入汉中后,他们又帮刘邦打天下。
战争期间,负责后勤的萧何、吕雉动员人参战,当时人从十六到六十岁的男子都拿起武器上前线。
刘邦得了天下,为了挽留人这支剽悍的军队,甚至一改再改人头目的爵位。
可惜的是人家坚决要回家,最后刘邦只得放行。
王平当年受了冯永之托,去深山里找胡人,期间回了一次巴西郡老家。
老家的老乡们很是热情,都想跟着王平混。
可惜的是王平当时不得志,老乡们没能如愿。
后来王平得了冯永的帮忙,领了一个荡寇将军的职位,又是去当李恢的副手,这才招了不少老乡去帮忙。
同时冯永去南乡县找矿,也是得了王平族人的帮忙人擅冶铸,当然对找矿也很有一套。
王含因为是王平的族人,所以与王平更亲近一些,算是王平的亲卫。
“是。小人幸得王将军错爱,招进部曲之列。”
王含连忙解释道。
“回去以后,我会向王将军说明你的功劳。”
“小人多谢冯郎君提携。”
王含大喜,连忙大声说道。
大汉建兴三年八月,孟获举族来投,南中五郡,除却越平而复反,剩下的四郡皆是完全平定。
大汉丞相有感南中疆域过大,管控不易,故又把南中五郡分成七郡,从五郡中各割出一些地方,另组成云南、兴古。
马忠镇守柯郡不变。
去降都督李恢的朱提太守之位,迁建宁郡太守,同时还遥领交州刺史之位。
同时吕凯保永昌有功,迁云南郡太守。
原永昌郡丞王伉迁永昌郡太守。
南中大姓爨习在南中素有威望,被举荐为兴古郡太守。
南中大姓孟琰被举荐为朱提郡太守。
孟获最是荣耀,被丞相亲自举荐为御史中丞到时将带着宗族家人随丞相回锦城居住。
同时随行的还有一大批南中的夷王蛮帅,同时又有感于南中民众生活不易,迁南中夷人万余家至蜀中安置。
同时又劝说南中大姓李(李恢)、孟(孟获)、雍(雍)、爨(爨习)、焦、娄、量、毛等努力提高南中民族兄弟的生活水平,共同建设美好生活。
比如说出钱出粮,请民族兄弟当部曲。
还设立了五部都尉,各设官职,哪一家出的钱粮越多,就可以在五部都尉任职。
若有战事,则令五部都尉领兵跟随出征。
同时还利用南中大族的关系,劝说夷人渐去山林,徒居平地,建城邑,务农桑。
通过种种政策和措施,在对南中夷人施之以威以后,又对他们施之以恩。
这样就形成了朝廷、南中降都督府、五部都尉、南中十数家大姓、南中夷人的控制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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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7章 医人杀人(二合一大章)
南中各郡安排完毕,诸葛亮把所有事情都写上奏表,派人火速送回锦城。
军中各人,只待回锦城再一一表功。
然后率全军向着益州郡的门户味县前进,准备从那里回锦城。
同时派出信使,令冯永等人到味县汇合。
此时的冯永,正皱眉地问向乃古:“为什么?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乃古被断了一臂,没有及时止血,又被部曲踢了一脚心窝,没当场挂掉已经是命大。
冯永下了死命令,让樊启想尽办法把救他醒一次,乃古在昏迷了三天之后,才重新睁开了眼。
躺在榻上的乃古虚极是虚弱,听到冯永这话,嘴角扯了扯,仿佛是一个讥笑,“因为你该死,没杀死你,当真是恨事!”
冯永眉头皱得更深,“我好像没有不认识你吧?更别说得罪过你,怎么我就像是杀了你全家的仇人一般?”
“你们汉人都是恶鬼,特别是像你们这种人,都想着把我们夷人捉去给鬼王,所以都该死!”
说到这里,乃古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病态的潮红,看起来情绪很是激动,“我的泽尔玛,惹莫,儿妈,阿耳……”
“等会等会,你能不能说些让我听得懂的?”
“都是我的亲人,我的家人!”
乃古用尽了全力低声吼出来,想要强撑起脑袋,却又猛地吐出一口血,“都被你们这些恶鬼捉走了,送给鬼王吃了,你们是恶鬼,恶鬼!”
“主君,泽尔玛就是家里的郎君和娘子。”
阿梅在身边低声解释道。
冯永点点头,“你的意思,你全家被汉人给杀了?”
“不是杀了,是被你们这些恶鬼捉走了。所有人都在说,有一个鬼王,他喜欢吃人肉,喝人血……”
“每晚还要一百个女人陪睡?”
冯永插嘴问道。
“不是,是要三百个!”
冯永:……
“你们这些恶鬼,为了讨好鬼王,不断地把我们夷人去送给鬼王,我的泽尔玛,惹莫,儿妈,阿耳……”
“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
冯永打断了他的话,揉了揉脑门,“我明白了。”
说起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在第一次见到乃古的时候,他的话里就有破绽。
只是因为他是阿梅认识的人,再加上又是在汉僚关系最密切的朱提郡,所以才被冯永忽略了过去。
阿梅的族人既然是因为南中叛乱逃出来的,那么这里的人肯定也逃得差不多了。
能留下来的,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十有**都是依附了叛军。
到了后来,朱提郡的堂郎县,越的一部分,整个柯郡,再加上都是民团的肆虐范围。
反是益州郡,因为孟家势大,又有足够的人手守着关隘,所以民团少有去骚扰。
这里既然有驿道,路又不算难走,民团那帮疯子怎么可能不过来?
先是叛军,后是民团,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安然无恙的村寨?
所以乃古所说的那些话,给雍交东西可能是真的,给官府交东西可能是假的,给孟获交东西,还被掳去女子,可能有真有假……
真真假假说起来,让人难以分辨。
冯永一时不察,竟是被他蒙骗了过去。
“不是的,乃古阿皮,主君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
阿梅连忙为冯永辩护。
“阿诗玛,你的阿母,找了一个好心肠的汉人,那是她有眼光。但你也想学你的阿母,找了一个恶鬼一样的汉人,却是找错人了。”
乃古看向阿梅,眼中露出悲哀。
“不是的,”阿梅连连摇头,“主君他不是恶鬼。”
“他肯定就是恶鬼。阿诗玛,你不知道,这两年来,我不知见过多少像他这样的恶鬼,都是带着一大帮人过来掳掠我们夷人。”
“他所带的那些人,比我以前见到的还要恐怖,他只怕是恶鬼中的恶鬼……”
乃古连连喘气,强撑着说道,看样子快要断了气一般。
阿梅还要说话,冯永却是干咳一声,“阿梅你先下去。”
阿梅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地看了一眼冯永,听话地退了出去。
冯永看着乃古,轻声问道,“你的汉话说得这么好,当真是你阿皮传下来的?”
乃古闭嘴不语。
“你说你的阿皮是被派过来采铜的匠人,既然如此,那你也算是汉人,为何你会认为自己是夷人?”
乃古闻言冷笑一声,“汉人?谁会承认我们是汉人?听说阿诗玛的阿大,娶了阿诗玛的阿母之后,连家都回不得,只好在夷人村寨住下。”
“更何况我们这些被遗弃在荒山里的人?”
冯永点点头,又问道,“说到阿梅的大人,我想问你,你可知他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乃古“呸”了一声,“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那你就是不知道了?”
冯永叹了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只恨我没杀了你。”
乃古恨声道。
冯永凑到乃古耳边,轻轻地问道,“我就是鬼王。”
乃古猛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直直看向冯永。
“其实过来抓夷人不是我的主意……好吧,就算是我的一半主意,呃,这么说吧,也算是因我而起吧。”
乃古死死地瞪着冯永,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嘴里“喝喝”作响。
“哦,对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此次过来,就是为了找铜的,本想着要翻过山去泸水边,没想到从你这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冯永微微一笑,“多谢你让我省了不少事,你先好好养伤。放心吧,阿梅是个好阿诗玛,我会好好待她的。”
“噗!”
乃古喷出一口血雾。
走出屋子,冯永原本强撑出来的笑脸瞬间变得阴沉。
看向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这该死的世道!”
“主君,你没事吧?”
阿梅的模样拘谨无比又担忧无比。
冯永勉强笑笑,“无事。乃古快要撑不住了,你去看看他吧,好歹你也叫过他一声阿皮。”
乃古投了叛军,又加入了乱民,再加上他意图刺杀自己,算得上是自己的仇人,在冯永看来自有取死之道。
把他杀了并不为过,仅仅把他气得吐血,只能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冯土鳖一向不是什么大方之人。
但在乃古自己的立场看来,他本是汉人之后,不被承认就罢了,偏偏其亲人又被汉人掳掠,生死不明,与汉人可算是深仇大恨,要杀了冯永,那也算是理所当然。
阿梅进入屋来,走到乃古的榻前,刚喊了一声“乃古阿皮”,原本气若游丝的乃古猛地睁开眼。
“快走!快走,快离开那个恶鬼!”
乃古连连急声催促道,“他是鬼王,真正的恶鬼。阿诗玛,你不能待在他的身边……”
阿梅摇摇头,说道,“乃古阿皮,主君对我很好。我们寨子里的人都跟着主君,过得很好,你错怪主君了。”
顿了一顿,她又露出悲伤之色,“乃古,当年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呢?要是你带着寨子里的人和我们一起离开,那该有多好?至少今天也不至于这样。”
“为什么要去汉人那里?他们又不愿意承认我们是汉人。”乃古眼中露出恨意,“既然他们看不起我们,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好过。”
“可是你这样,不是害了自己,又害了亲人么?”
阿梅摇摇头,“你甚至差点害了主君,你可知道,若是主君真有什么意外,我的族人,要受到什么样的苦难?”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在汉中那里,那些违背了主君意思的胡人会遭到什么样的折磨。”
阿梅喃喃地说着,“我和我的族人,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我决不允许有人破坏了。我不能让族人再过上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乃古眼中都瞪出血丝来了,他提起最后一口气,努力地劝说道,“阿诗玛,那是鬼王,你被他骗了……”
“我是汉人。”阿梅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我的大人是汉人,主君也说了,我可能有一个很伟大的先祖。”
“阿诗玛,你……”
阿梅根本不听他说,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捻起一根长针,猛地刺入了乃古的某个穴道。
乃古得了一针,精神就是一振,“阿诗玛,听我的话,不要相信那个鬼王。”
阿梅咬着嘴唇,问道,“乃古,我再说一次,主君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
然后她闭上眼,狠狠地把针刺入乃古的穴道,直没针尾!
乃古双眼猛地翻成了死鱼眼,又吐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他已经是面若金纸,气若游丝。
“凡是想伤害主君的人,都得死。”
阿梅低低地说了一声。
一直守在屋里的吕老卒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转变,看着阿梅夫人默默地把针拔出来重新收好,他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主君身边的女子,当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
不一会儿,阿梅眼睛红红地从屋出来,声音低低地喊了一声“主君。”
呆立在屋外不知道想什么的冯永转过身来。
“主君,乃古去了。”
冯永点点头,也不说话。
“对不起主君。”
阿梅面露愧疚之色,“若不是婢子,主君也不至于受了伤。”
“和你有什么关系?”冯永摇摇头,“是我太过于大意了。”
看到她脸上露出难受至极的神色,冯永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这样。虽然乃古想杀我,但他终究与你的一家认识,要不先葬了他吧。”
阿梅点点头,刚张开嘴,突然“呕”地一声,冲向的空地,开始吐了起来。
冯永伸出的手还没收回来,呆呆地立在那里,呆若木鸡地看着阿梅在那里吐个昏天暗地。
这才几天啊?我就是一炮中的,也至于这么快就有反应吧?
倒是吕老卒脸色复杂地从屋子出来,看了一眼那边的阿梅,又低声说道,“主君。”
“嗯?”
“阿梅夫人,杀了乃古。”
冯永咔咔地转过头去,木然地问道,“你说了个啥?”
然后呜呜的哭泣声传了过来。
冯永再咔咔地转过头去,只见阿梅正捂着自己的嘴,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呜咽声。
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
冯永走过去,抚了抚阿梅的后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乃古本就活不了多久,你不必这样的。”
阿梅死命地摇摇头,扑到冯永怀里,嚎啕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阿梅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然后再没了声音,冯永还以为她是睡着的时候,阿梅突然又抬起头,她的眼睛,已经红肿得像桃子一样,低低地说了一声,“婢子谢过主君。”
“谢什么?你现在是冯家的阿梅夫人,还用与我这般客气?”
冯永笑笑。
阿梅脸上泛起微微的羞红。
得知了这里有人采过铜矿,冯永一边派人去通知赵广等人,一边让人把纳姑周围都查探了一遍,以免再次出现意外情况。
乱民的第一次袭击没有得逞,最后也不跑哪去了,原本他们住的村寨如今空无一人。
阿梅自亲手杀了乃古之后,情绪波动很大。
晚上侍寝的时候很有些癫狂的味道,甚至会在神智迷糊时把冯永的肩膀咬出一个个牙印。
等关姬得知冯永受到袭击时,芳心顿时大乱,直接撇下了众人,仅带着几个亲卫心急火燎先行一步,日夜兼程地赶了过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冯永正坐在寨子的高处乘凉,他的身后,是一脸内疚的阿梅,正卖力地帮他按摩肩膀。
“咦?三娘,你如何来得这般快?”
冯永与其说是一脸的惊喜,不如说是一脸的惊吓。
忙不迭地滚下高台,迎了上去,“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去迎接。”
关姬却是不答话,着急地拉着冯永的手,左右上下察看,脸上带着极为关切的神色,“接什么接?他们说阿郎你受了伤?伤到哪了?重不重?”
“就是胳膊不小心被人划了一刀。”
冯永抬了抬左胳膊,示意了一下,“已经不要紧了。”
关姬急忙摸了摸冯永的胳膊,脸上又露出内疚的神色,“是妾不好,不应该离开阿郎身边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不小心而已。”
也不知怎的,听到关姬说起不应该应该离开的话,冯土鳖心里就是有些发虚,偷偷地瞟了一眼侧后的阿梅一眼。
关姬摇摇头,有些后怕地说道,“此事是妾的错,阿郎不必如此安慰妾。妾的错,到时阿郎怎么惩罚都行。但在此之前,且先容妾问问那些部曲。”
说着,又有些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去,怒喝道,“当真是不知要你们何用!吾从未听说过亲卫无恙而主君受伤之事,如今倒是第一次看到,稀奇得很!”
吕老坐等人面红耳赤,皆是面惭低头。
关姬如今就如一头狂暴的母虎,冯永本想着再求情两句,但看到她那模样,当下也只好噤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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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8章 我有一个想法
关姬如今称冯永为阿郎,冯永身边的人都知道这回事。
所以冯永的部曲们都知道,以后自己的主母十有**就是关家三娘子。
再加上让主君受了伤,不管当时情况如何,部曲都有失职之处,所以人人都只能低头,让关姬骂了个狗血喷头。
后面几天,也不知道关姬是用了什么手段教训那些部曲的,每人看到关姬都像是老鼠见了猫,比见到冯永这个正牌主君还要恭敬。
关姬的到来,同时也很是强势地把营寨的指挥权接手了。
营寨里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就算是冯永这种外行,都觉得多了一股肃杀之气。
“你能有这个本事不?”
看着底下的关姬在威风凛凛地巡视营寨,躲在高台乘凉的冯永悄声问阿梅。
阿梅正努力地给冯永按摩肩膀,闻言看了一眼关姬,眼中露出羡慕和钦佩之色,然后摇了摇头。
“是啊,你不行,我也没这个本事。”
冯永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将门虎女呢。
如果此时乱民再来一次,冯永相信,再不会是像自己领兵那样,只能是自保。
关姬定能带人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自己果然是个辅助的命,可能连身后这丫头都比不过。
这丫头也是个狠角色,别看她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真逼急了,也敢下得手去杀人。
营寨里有了关姬这个主心骨,冯永终于可以尝试着把那个堵住的山谷进行清理。
从乃古嘴里套出的话里,冯永可以确定,他所说的有人曾在这里开采过铜矿的话,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只要能找到当年的矿洞,说不定就能找到铜矿。
有了铜矿,就能有铜,有了铜,就能有铜钱。
虽然不对这时代的炼铜水平有太多的指望,而且铜永远都是紧缺的,但大汉手里能多一些铜钱,做事的底气也能多一些不是?
货币是一种等价交换物,政府需要注意保持它的稳定,不能让它在太短的时间里产生太多的波动。
最常见的就是货币贬值而导致通货膨胀。
如果货币的购买力在短时间内贬值太快,虽然会让国家府库一时得利,但会造成民众对政府的不信任,也会推动物价飞涨,造成通货膨胀,人民生活水平日渐下降。
严重的话,百姓会无法生存,相继放弃生产,流亡他乡,对国家经济造成巨大的伤害。
所以刘备在大汉推行直百钱,造成了蜀地和荆州相当一部分大族的离心。
通过发行新货币来掠夺民间财富,以充实国库,这在战争时期是一种很常见的手法。
据冯永所知,不仅刘备这么干,孙权也会这么干,甚至干得比刘备还要大,直接来个“五百钱”,后面甚至还造“一千钱”。
曹魏占据了大半天下,国内经济要比蜀吴两国好得多,倒是不需要这么干,但曹丕干了一件更愚蠢的事废止货币,直接用谷物和绢帛以物易物。
简直让人无语。
而如今又正是战争时期,战争会对国内经济千万伤害,这是一定的。
如何把伤害降到最低,这就很考验执政者的水平。
手里的铜钱越多,底气和回旋的余地就越大。
冯永相信,如果当真能找到铜矿,诸葛老妖铁定会把这里死死守住,到时候别说是堂郎南边,就是整个堂郎县,也不会再让它有乱民出现。
出现一个打死一个!
到时候,还怕堂郎县西边的庄园有问题?
黄崇当了县长,那不是躺着捞功劳是什么?
只是还没等冯永把山谷清理出来,赵广和李遗就带人过来了,同时还带来了大汉丞相的最新消息:孟获举族来投,益州郡已经完全平定,让冯永一应等人速赶到味县与丞相大军汇合。
冯永没办法,只得把此事暂时搁下,率军返回味县。
朱提郡的堂郎县南接味县,所以冯永等人回到味县的速度倒也不算慢。
如今味县城内外,驻扎满了兵卒。
汉军驻扎中间,蛮兵环绕外围。
战旗裂裂,人声鼎沸,战马嘶叫。
汉军营寨严整,蛮人营寨则是有些混乱,但大体上仍是按一定的规矩而行。
冯永率军到来,犹如一粒小石头砸到水里,仅仅是掀起了一点小波澜,在按大汉丞相规划好的地方驻扎下来后,便与大军融为一体。
还没等全军完全安顿下来,王训和杨千万便联袂而来。
“兄长!”
“子实,魏然!”
兄弟虽然分别不久,但再一见面,自然又是一番高兴。
“兄长,丞相有令,说是你到了之后,请立即入城。”
“丞相要见我?好,我立刻就去。”
冯永点点头,对于诸葛亮要见自己,他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
虽然已经平定完南中,但诸葛亮作为一个工作狂,每天仍然要处理大量的军务政务。
冯永进入被当成临时帅帐的味县府衙时,看到的就是两鬓已经明显已经花白的大汉丞相正坐在案几边,仔细地看着什么。
“益州典农校尉冯永见过丞相。”
冯永行了一礼。
诸葛亮终于抬起头,看到下边的冯永,笑了笑,摆了摆手,“不必如此正式,此处又没有外人。”
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且坐。”
“谢丞相。”
“听说你在巡视堂郎县时受了伤?”
诸葛亮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图纸,开口问道。
冯永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有想到诸葛亮一见面就问这个,当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劳丞相关心,只是一点小伤。”
“怎的如此不小心?”
诸葛亮皱了皱眉,“你如今的身份可不一般,白龙鱼服,见困豫且。以后以身涉险之事,少做为妙。”
“是,永知错了。”
冯永只能低头认错。
诸葛亮难得见到他这么认真认错一次,而且如今他也算是一府之主,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此次找你来,是有些事想问问你。”
诸葛亮进入正题,“上回你来信说,‘武王盟津会诸侯,桓公中原匡天下’,究竟是何意,可否详细说说?”
冯永抬头看去,只见诸葛亮正双眼灼灼地看着他,眼中带着赞赏,心里明白,看来这是对自己的肯定了。
“回丞相,永是这样想的。南人多信鬼神,又重承诺,只要想法子让他们对着鬼神誓盟,不再反对大汉。同时大汉再给他们一些约束和好处,在我想来,南中应该可保一二十年的安宁。”
一个鬼王传说都能传成那样,鬼神之说在夷人心中深植,由此可见一斑。
如今诸葛亮折服了南中大部分的夷王蛮帅,只要趁着威势犹在,让他们对着鬼神发誓,再想法子把此事传遍南中。
夷王们信不信鬼神不要紧,关键是普通蛮人僚人信就成!
至少这一代,就是有人想再造反一次,只怕也没多少人会跟着起事。
至于藏在深山老林里的蛮人,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想必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冯土鳖提出此计,是为了大汉着想,为了南中的安定着想。
肯定,绝对不是因为那劳什子鬼王传说让他不爽,让他耿耿于怀!
谁人不知冯郎君连发财的事都拉着大伙?足以证明他乃是心胸宽广之人!
听到冯永的话,诸葛亮脸上的赞许之色更浓,看来冯永的提议很合他的想法。
只见诸葛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有理。”
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冯永一眼,“我还有一个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冯永听了,当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噫!大汉丞相都要听我的意见呢!
“丞相请说,永洗耳恭听。”
“我听说,你在南中有鬼王之名,是也不是?”
冯永听到这话,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勉强笑了一下,“那都是误传。”
诸葛亮摇摇头,“不管是不是误传,但你在南中有鬼王之称却确有其事。”
“我是这般想的,与其让那些夷王在会盟时对着虚无的鬼神发誓,不如让鬼王见证他们的誓言,这样更能让他们牢记自己的誓言,更会心存畏惧,你觉得如何?”
“丞相,这个……永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鬼王的模样?若是那些夷王知道了我就是鬼王,只怕会觉得是受到了愚弄,会坏了大事的。”
冯永强撑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他就知道一跟诸葛老妖见面就没好事。
这老家伙老是想着法子坑他!
“听说你给赵家二郎建议让他带上鬼铜面具?”
诸葛亮再次微微一笑。
冯永:……
我特么的得瑟个啥?赵二哈能不能镇得住敌人关我鸟事吗?
果然诸葛亮又继续说道,“赵二郎自称鬼将,当日在味县城下可是万军所见。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鬼王曾派鬼将来过味县。”
诸葛亮脸上笑意更浓,只见他起身走了两步,这才转过身对着冯永说道,“甚至那日众人还看到,鬼王召来了雷电,差点霹了那蛮王孟获。”
“没有的事啊丞相,那只是个意外。”
冯土鳖哆嗦着,“真的只是个意外……那是他站得太高了,还拿了一根那么粗那么高的竹杆当帅旗,不霹他霹谁?”
“谁信?”
诸葛亮走到冯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冯永,神情很是玩味,“孟获已经承认了这事,他说当日他亲眼看到天空中有一双巨大的眼睛盯着他,让他不敢动弹。”
“还有,火阿济将军也说了,他亲眼看到关君侯正是因为鬼王的帮忙,这才得以驱走身上的恶鬼。这些事如今都传遍南中了,哪个蛮人不知?”
孟获是瞎子?
当时我也在场啊,我怎的没看到天空中一双巨大的眼睛?
火阿济什么时候智商也下线了?
怎么会传这种流言?
冯永看了一眼诸葛亮,只见他的神情很是意味深长,极是意味深长……
有了这两位夷人大佬的背书,再加上大汉丞相的承认,鬼王之说,那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冯永咽了咽口水,“丞相的意思,这个鬼王,永是当定了?”
诸葛亮点点头,“吾于南中诸夷王会盟于味县,立下盟约:大汉视夷人如子民,夷人永不再反,立碑为证。”
“此盟誓,鬼王见证,鬼将护法,石碑不坏,盟誓永存,你觉得如何?”
“还……还行吧。”
冯土鳖快哭了。
“好了,莫要做这等姿态。”
诸葛亮知道此子还是识大体的,“再说了,你连巧言令色和心狠手辣的名声都不在乎,多背一个鬼王的名声,又怕什么?”
“只要此事当真是顺利,那就是真如你所言,少说也可以保南中二十年安宁。到时候自少不了你的好处。”
诸葛亮摇了摇头,回到座位上坐下,又许诺道。
“什么好处?”
冯永丧气道。
妈的一千多年以后,诸葛老妖被人喊诸葛阿公,代代被人传诵。
而自己呢?一个鬼王!
还是一个生啖人肉,生喝人血,夜夜要一千个女人陪睡的鬼王……
小孩子晚上哭闹着不愿意睡觉,老奶奶老爷爷就恐吓说:再哭,再哭鬼王就派鬼将过来把你抓走!
想起赵广这货也跟着躺枪,冯永心里稍稍有些平衡。
“听说你此次回去,想要向关家提亲?”
冯永一听,眼睛一亮,连忙抬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
“丞相,你可是有什么建议?”
冯土鳖这回是陪着笑涎着脸,“关君侯,可是看我很不顺眼呢。”
虽然有把握娶到关姬,但关兴到时铁定是要刁难的。
毕竟……菊花之痛,痛彻心扉啊!
关兴生病那时,自己还有关姬撑腰。
到了娶关姬的时候,她可没法给自己撑腰……
“关家毕竟是君侯之家,你如今连个爵位也无,就想要娶关家女,他如何能看你顺眼?”
诸葛亮摇头笑道,“你前面立了不少功劳,朝廷都帮你记着呢。只是当时你年少,又无名声,若是骤授高位,那就是捧杀了你。”
“如今你既然想要成亲,也算是成人了,再加上你的名声渐大,给你授爵,也算是名正言顺。这个好处够不够?”
冯永一听,心头一喜。
虽然关兴看自己不顺眼的主要原因不是这个,但有了爵位,至少在世人眼里,自己与关姬就是门当户对。
虽然自己不在意名声,关姬也不会在意自己有没有爵位,但若是她就这般嫁给没有爵位的自己,于关家的名声也是有损。
所以有了爵位,肯定就是好事。
只见冯土鳖有些忸捏地问道,“不知朝廷打算封我什么?”
听到这话,诸葛亮脸上的笑意就是一僵。
这厮怎的如此直白?
脸皮呢?
不过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竟是连自己许诺的参军之位都不愿意要,山门子弟的清高模样,表现了个十足。
如今才过两年多,却是成了这副市侩模样,诸葛亮也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
“封你什么,自然是回朝议后再定。我如今怎的知道要授你什么?”
诸葛亮表面做出严肃模样,开口斥道。
冯永撇撇嘴,心想回朝还不是你说了算?装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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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9章 我欲更衣
诸葛亮看着那小子一副不以为然地模样,心里也是有些无奈。
虽然他没说出来,但看此子的神情,自己也能猜想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不仅仅是他,只怕世人皆是如此认为既然这小子都不怕名声有碍,自己堂堂一个大汉丞相,难道连此子都比不过?
想到这里,诸葛亮又是自失一笑。
千百年后,世人毁我也罢,赞我也罢,自己都早已化作尘土,又何须在意这些?
“还有一事,我欲想与你说。”
诸葛亮目光落到案几上的图纸,又开口说道。
冯永“唉哟”一声,捂着肚子就想起身往外走,“丞相,我肚子有些疼,想去更衣……”
诸葛亮眼睛瞟了他一眼,“不想娶关姬了?”
冯永才站起半个身子,又缓缓地坐下,“我觉得,还是先听丞相的教诲比较重要。”
“哪来什么教诲?”
诸葛亮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冯永,“你的师门教你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小小年纪,脸皮也不知道是怎么历练出来的。”
“南中七郡,如今唯有越一郡平而复反。今年已有王士、龚禄两位郡太守殁于越。”
诸葛亮说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头疼,“如今越郡南边各县的县令县长,都不敢去上任。若是我再带兵前去,太过兴师动众不说,就算是再平一次,若是没人镇守,只怕也是会反复。”
“故我想着,让一人率军前往,平乱后镇守此地。所以此人不但要有领兵之才,更重要的是要有抚民之能。”
说到这里,又再看了一眼冯永。
冯永心里一突。
想起自己带着精兵,在乱民面前只能自保,冯永心里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不知丞相打算让何人前往?”
诸葛亮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暂无合适人选。如柯太守马忠一般的人物,却是难得。”
“原本关兴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的是他如今正在调养身体,却是不再适合出征。”
上马领军,下马抚民的文武双全之人,本就难得。
此子善抚民,他身边那几人有文有武就罢了,对他的话还能言听计从。故让他们几人一起过去,那也差不多,而且他们几人年纪都不大,正好可以拿那蛮夷之地来历练历练,一举两得。
可惜的是,这小子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当做没听懂自己的话。
冯永当然听懂了诸葛亮的意思,但他自有想法。
知道自己不会领兵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诸葛亮南征完了就准备北伐啊!
所以能不离开汉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努力地想了一下,记得蜀汉后期有几个和南中有关的人好像都姓张。
“我记得原益州郡太守张裔张公不是回到大汉了吗?”
“张君嗣乃是文吏之才,为人机敏,带兵却是有些欠缺。”诸葛亮摇头道,“不然也不至于被雍绑往东吴。”
张君嗣就是张裔,前几年被任为益州郡太守,在赴郡上任途中,被雍捉住,然后押送给吴国。
“丞相可知张翼?”
记得张翼后面好像也在南中干过。
“张伯恭确实算得上是带兵之人,又颇识大体,可惜其人执法苛刻,只怕不能服众夷之心。南中不比他处,要有威,亦要有德。若是张伯恭去了,光施威而不施德,夷人定然会反。”
诸葛亮继续摇头否决,“再说了,他如今乃是梓潼郡太守,把他调去越,梓潼郡又怎么办?”
“还有一个张嶷。”
冯永脱口而出地说道,如果前面两个都不是,那这个应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玩三国志游戏时他记得这三个姓张的都是不错的人才,而且好像这三个人都和南中有关。
“张嶷?”
诸葛亮疑惑地看了一眼冯永,“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冯永“啊”了一声,“丞相也不知么?”
“你自己提出来的,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诸葛亮眼中闪着怀疑。
“哦,是这样,我也是在哪里听说过此人名声,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冯永慌忙装作失忆状地挠挠头,同时心里在想着,“张嶷这个时候难道还没出头?”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的怀疑之色却是更浓,对着外头喊了一声,“来人,请杨参军过来。”
杨仪很快进来,对着诸葛亮行礼道,“杨仪见过丞相。”
“威公不须如此,此间没有外人,坐。”
诸葛亮让杨仪坐下后,然后开口问道,“威公,你可曾听说过张嶷此人?”
杨仪在刘备称汉中王至称帝这段时间,曾担任过尚书,掌管秘记、章奏及吏民等事,故对蜀中各郡县官吏较为熟悉。
此时一听到丞相说起这个名字,略作一想,便开口道,“张嶷乃是巴郡人,出身孤微,却是个豁达豪壮之辈。先帝定蜀之际,山贼乘乱寇犯县邑。”
“当时县长举家逃亡,身为县功曹的张嶷,冒众贼刀枪,携负县长夫人,杀出血路,令夫人幸免于难。由是显名,如今乃是巴郡从事。”
郡县下边的官吏无数,杨仪却能一口就道出张嶷的来历,其才思竟是敏捷如斯。
“竟是这等壮士?那岂非有赵子龙之风?”
诸葛亮挑了挑眉,再看向冯永,心道此子怎么哪里都能找出才俊?
冯永却是没注意到诸葛亮的眼神,他有些好奇地看向对面的杨仪这就是那个有才而不能容人,最后落个自杀而亡的小人杨仪?
“丞相此言过矣!赵老将军于曹贼的千军万马中携负陛下杀出重围,又岂是那张嶷所能比的?那山贼,说白了不过是一帮乱民,如何能比得赵老将军所面对的曹贼精兵?”
杨仪笑道。
诸葛亮却是没有接杨仪的话,只是对着他略一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又对着冯永说道,“张嶷,不过是一郡从事,乃是由州刺史自行辟之,连朝廷正式任免都谈不上,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哦,南乡县县尉的黄崇,不正是巴西郡人士么?当年我与他闲聊,曾问起他巴郡之事,故这才得知这么一位勇壮之士。”
巴东郡巴西郡和巴郡,合称三巴。
以前皆是同属一郡,一分为三是近三十年才发生的事情,所以有很多时候,人们常常还会把它们联系到一起。
诸葛亮听了,这才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张嶷此人,虽是勇壮之士,可惜官职过低,若是越级授之以郡太守之位,只怕遭人非议,你的提议,却是有些冒失了。”
“是,是永有欠考虑了。”
冯永只得低头认错,同时提醒自己要小心说话,免得再说出自己解释不清的话来。
诸葛亮心里也叹了一口气,虽然如今大汉政令皆出自于丞相府,但自己却要越发地谨慎小心行事,一切须要按规矩而行,公平行事,免得出了差错,落人以口实。
先帝可以越级提拔官员,但自己不行。这个张嶷就算是再有才,也得立了功劳,才能授之以职位。
若是不按规矩行事,不出差错还好说,但真要有个什么闪失,世人群情汹汹,口诛笔伐,那几乎就是铁定的事情。
所以宁可稳一些,也不可有冒失之举。
“冯郎君竟然举荐张嶷为一郡太守?”
杨仪听到这话,失笑道,“冯郎君才高则高,却是年少了一些,见识有些短了。殊不知,那张嶷出身本就孤微,因为救县长夫人一事,这才有了些许名声。”
“能从县功曹一跃而成州从事,已经是越级而授职,若是突然再授太守之位,未免会让人说丞相不明法度,此过矣。”
过你妹!
听了这话,冯永心里颇是有些不悦。
这杨仪,果然擅长得罪人。
虽然语气客气,可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明着说自己年少,其实就是在那里摆他的老资格。
竟然还在丞相面前直接说别人见识短,会不会说话?老资格了不起吗?
冯永又看了一眼杨仪,心想我举荐谁当官,那是我的事,行不行那是诸葛老妖说了算,关你鸟事?
竟然还当面对我指手划脚,真讨厌!
冯永勉强笑了笑,“是,是永太过孟浪了。”
说着,又转向诸葛亮说道,“丞相既暂时无合适的太守人选,永倒是想毛遂自荐,就是怕力有不逮,故想向丞相提些要求,不知丞相能否允许?”
诸葛亮没想到这冯永被杨仪这么一激,却是激起了他的性子,当下大喜。
他本意就是想着让冯永去当这个越太守,只是刚才看到冯永缩了头,这才没有提出来。
本还想着自己还得再想个合适人选,没想到这小子突然改变主意,竟然自己主动站了出来,诸葛亮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你且说来。”
诸葛亮连忙说道。
“永不擅领兵,故想要些人手帮忙带兵。”
“此易耳。”
诸葛亮笑道,“我知赵广王训等人,皆是与你兄弟相称。此次南征,我观赵广王训杨千万等人,皆是有领兵之能,你又有统筹之材。”
“有道是二人齐心,其利断金。你们兄弟几个,何止二人?若是能齐心协力,又何愁越不平?”
冯永虽然知道自己冲动了些,但也不后悔。
毕竟自己有那么多兄弟帮忙,身后还有兴汉会的众人,难道还怕区区半个越郡的叛乱?
曾国藩不也是不会领兵打仗吗?最后不还是把太平天国镇压了下去?能找到帮自己带兵的人就行了。
至于南征的事,到时再想想法子吧。
“不止他们,还有三位。”
“谁?”
“柳隐,张嶷,句扶。”
“柳隐不行,此人我另有他用。张嶷倒是可以给你,还有句扶是谁?”
“哦,他如今是朱提郡的军司马,我观此人也有几分本事,故想着让他跟着去越。”
“军司马不过是郡都尉的属官,调动倒是简单。”诸葛亮点点头,“这个可以。”
“我还想要越郡几个县的县长县令之位。”
“越郡本领有十一县,如今割了南方会无县定县两县并入云南郡,还有九县,我可以应下你三县。”
“成。”
“还有么?”
“哦,还有一事,关家三郎关索,如今重归关家,我看此人勇力过人,曾大败夷人第一勇士鄂顺,能不能让他也跟着我去越?”
冯土鳖得寸进尺,竟是说出这番不要脸的话来,听得诸葛亮脸上就是一黑!
我知道你以后和关家是姻亲,但就算是你再想帮关家,也要注意影响行不行?
“还有么?”
诸葛亮咬着牙问道。
“咳咳,还有最后一事。”
“说!”
“听说丞相擒了那高定的妻儿家小?我想着,到时能不能让我带去越,那高定乃是越夷王之首,到时我看着能不能用他的妻儿来劝说一下那些夷人。”
“夷人好斗,重勇士,若是高定没被诛杀,此事倒是可以一试,可惜……”诸葛亮摇了摇头,“只怕你打错了主意。”
柯郡有马忠,永昌郡有王伉和吕凯,按自己的计划,再降服高定和孟获,越郡和益州郡就可以完全平定。
可惜的是,三郡都成功了,偏偏越的高定却是宁死不降,这才造成了越没人能服夷人之望的现象,导致越南部平了复反。
“丞相莫要忘记了,我方才所说的,那关家三郎君,曾大败鄂顺,生擒那鄂顺于味县城下,救出吕凯。”
冯永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后来我与那鄂顺有过交谈,知其曾深受高定大恩。故我与他有过约定,只要能让他得见高定妻儿,并且保他妻儿平安,他就听命于我。”
“此人乃是夷人第一勇士,又是高定手下第一猛将,在越素有威名,若是让他护着高定妻儿到越,想来定能领越不少夷人听命。”
挟天子以令诸侯嘛,曹老板已经做出了榜样,冯永也可以依葫芦画瓢啊。
诸葛亮听到这里,猛地站起来,“你竟是早有此等打算?”
“没啊,只是刚刚才想起来。”
冯永一口否认。
我信了你的邪!
诸葛亮瞪了他一眼,心道你明明早就考虑过此事,竟然第一时间还不愿意出头,当不是人子所为!
冯永心里却是想着,我本是计划让黄崇当堂郎县县长,再让鄂顺当个县尉,以保堂郎县的安宁,却是没想着要干这么一票大的。
想到堂郎县,冯永不由地又看向诸葛亮,开口道,“丞相,永还有一事……”
诸葛亮不由地一哆嗦:你小子有完没完?!
“我欲更衣!”
大汉丞相却是不想再让这小子再提要求,转身就要走到后头。
谁知冯土鳖喊了一句,让大汉丞相竟是连更衣都不去了,生生地又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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