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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甲青     蜀汉之庄稼汉txt下载     蜀汉之庄稼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50章 我至于这么没品嘛?

    “丞相,堂郎县有矿啊,有铜矿!”

    厅堂里三人在斗地主,冯土鳖扔了一个炸弹。

    “铜矿?在哪?”

    大汉丞相猛地转过身来,急切地失声问道。

    大汉很缺铜,全天下都缺铜。

    如今东吴那边,已经开始铸铁钱了,没错,就是用铁来铸钱。

    大汉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如今仍在用直百钱,但民间多不喜用。

    幸好后来又复铸了一部分五铢钱混用,这才稍平民怨。

    但铜还是太少了。

    诸葛亮没有学过什么货币经济学之类的东西,但他根据政治本能就可以推断出某些后世教科书才会总结出来的政治经济结论。

    朝廷手里掌握着铸币权,并且铸出让百姓愿意使用的钱币,不仅仅是方便百姓日常那么简单。

    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方便朝廷加强对民间的控制。

    甚至在某些时候,还可以方便朝廷动动手脚来充实府库要从百姓手里拿多少,就看上位者的胃口有多大。

    对于诸葛亮来说,这乃是治国绝对不可丢失的一个手段。

    如果当真如北方的曹魏那般,直接废除钱币,用最原始的物物交易,那只会让世家大族笑开了花。

    因为如果这样做,那就是朝廷主动削弱自己对地方的控制,把地方控制权让于地方大族。

    曹魏的人又不是说全是傻子,就算是曹丕不知道,难道其他人也不知道废除钱币的害处?

    可是此事一经提出,却是大受朝野上下欢迎,甚至还被大家一起努力地推广到全国,要说这其中没有世家大族的私心,骗鬼呢?

    朝廷不用为缺铜铸钱而烦恼,世家可以完全把持住地方的经济,两全其美,多爽?

    这其中,究竟是因为曹丕为了图一时方便,还是为了收买世家大族的人心,亦或是与世家大族做了某些交易,谁知道?

    但在蜀汉,诸葛亮只嫌朝廷对地方上的控制还不够强,他恨不得把那些世家大族肢解个干净,以加强朝廷对大汉的控制力。

    所以此时听到冯永发现了铜矿,哪里还想着什么更衣?

    溺便哪有铜重要?憋一会也不会死人。

    “堂郎县,可能有两个地方有铜。”

    冯永又再放一个炸弹。

    “两个地方?”

    这一回连杨仪都惊叫出声。

    “只是可能,可能。”

    冯永强调了一遍。

    “在哪?”

    诸葛亮连平常的风度都不要了,直接就扶着案几,伸长了脖子问道。

    “堂郎县有一个纳姑的地方,我听说那里曾有人采过铜。从纳姑那里翻过几道山,可以到达泸水。顺着泸水的河谷往北边走,有一个哑泉,但凡有哑泉的地方,皆有铜。”

    虽然按冯永的原计划是让黄崇去当这个堂郎县县长,但既然诸葛亮让自己去越,那肯定就是直接拉上黄崇去越啊。

    在人家屋檐下当县长哪有兄弟一起去越当土皇帝来得爽快?

    堂郎县这块肥肉,就留给诸葛亮吧。

    “益州郡和永昌郡,不也有好几个哑泉?”

    杨仪脱口而出地说道。

    然后冯永一副斜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有本事你给我开采去!

    开采得出来我跟你姓,运得出来我叫你阿公!

    南中最大的运输动脉就属五尺道和南夷道,剩下的那些零零碎碎,长短不一的驿道,基本都算得上是这两条道路的延伸。

    益州郡南边和永昌郡那里,连驿道都没有,是人去的地方吗?

    粮食运不进去,矿也运不出来。

    再说了,真要去那里采矿,你能指望那些蛮夷?不还得送一批汉人匠人过去?

    但汉人匠人去了那里,还要跑到深山老林里去采矿,一年后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

    剩下的一小半,说不得还得是人人打摆子。

    青蒿素这玩意又不是说满大街都是,能把关兴救回来,那都不知是费了多少力气,还得搭上一点小运气。

    不要说普通人想用青蒿素,就是军中的那些偏将之类的,那也没资格能用得上。

    最多最多,冯永也就是搞些常山方剂过来压制一下病情,剩下的,那就是生死由命。

    所以纳姑可能存在的铜矿,是冯永目前所知道的最方便开采的铜矿,毕竟有驿道,又有水路。

    虽然驿道最多仅能容双马并行,但只要滇马数量能跟得上,运输不是问题。

    至于那个哑泉,冯永最后还是没去成。

    但他曾尝试带人翻过那几座山,虽然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要绕的路却不短,最后一小段路非常难走,他最终还是没翻过去。

    想要开采哑泉那里的铜矿,那就必须要在那段山路开凿栈道,耗费的钱粮倒是好说,但时间却是有点长,少说也要费个一两年。

    而且就凭诸葛老妖那抠搜模样,别人想插手这么个宝贝铜矿,那简直是找死,所以冯永干嘛去操那个心?

    但你开采出铜来,总得要运回锦城吧?

    东风吹,战鼓擂,你不找我你找谁?

    东风快递,您的最佳选择!

    平定了南中,那就有了滇马的来源。

    给冯永个两年时间,东风快递,妥妥地使命必达!

    全大汉唯一的快递公司,赚死了。

    再说了,越还有一个川蜀第二大平原在那里等着他去开发呢。

    那里正是牧牛放马的好地方。

    如今汉中的牧场估计也就那规模了,想要再进一步扩大,估计很难。

    所以那里就算是养羊基地了。

    毕竟汉中还是以产粮为要务。

    等拿下越那个平原,再搞个牛马牧场。

    还怕不够牛马撒欢?

    想到这里,冯永心里先是一阵舒爽,又是一阵火热。

    冯土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想起自己接手越这个烫手山芋,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就是忍不住地嘿嘿一笑。

    杨仪看到冯永先是眼中含着不明之意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过了一会,不知怎的突然又貌似讥笑自己一般地嘿嘿一笑,心里顿时就是大为忿恨。

    竖子当真是无礼至极!

    只是碍于丞相在场,他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把这份恨意留在心底。

    与此同时,诸葛亮也是轻轻一皱眉,他一看到那小子这种不可言状的笑意,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山门子弟,就不能有一点正经模样?

    拿起案几上的图纸,上面正是南中的舆图。

    在舆图上面比划了一下,大汉丞相有些愕然地发现,堂郎县大部,竟然是与越郡隔泸水相望。

    更重要的是,堂郎县的西北边,竟然只与越郡的潜街县隔了一座堂郎山。

    更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按那小子所说的那样,哑泉就在泸水边上,那岂不是以后采铜的地方也与越郡隔水相望?

    大汉丞相顿时有了一种想要翻案的冲动:这么说来,越郡那岂不是不平都不行?不然如何能安心采铜?!

    前头说了大半天,答应了这小子一大堆的要求,到最后我还是得想尽法子一定要帮他平定了越?

    此子最是奸滑!

    不过他一想起锦城的来信,又不得不强行忍下这口气。

    看了一眼杨仪,开口道,“威公,你且先去看看高定的妻儿,平定越时只怕还要用到他们,莫要让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杨仪知道这是丞相支开他,要与冯永单独谈话,心里更是对冯永多了一份怨气。

    自己这一路来,为南征大军规画分部,筹度粮谷,深得丞相所信,平日里丞相事事皆不会瞒自己。

    却是没想到这幸进的小子一来,却是要让他避开?

    只是丞相既然开了口,他就是有再多的不愿,也只得怏怏而出。

    “锦城那边,你让人把那些家禽之毛都收起来做什么?”

    待杨仪出去后,诸葛亮却是问了冯永一个意外的问题。

    “做衣服。”

    冯永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回答。

    “你还学方术?世间流传的方术,大多是骗人的。你年纪轻轻,学那些东西做什么?”

    诸葛亮皱起了眉头。

    当年的孝武皇帝,为了长生不老,这才受了方士的蛊惑,后面才有了巫蛊之祸,差点造成国之大乱。

    自己的细君,也是学了那《鲁班经》里的方术,这才导致身体出了问题。

    所以诸葛亮对方术之类的东西,一向是敬而远之。

    “我没学啊。”

    冯永更加莫名了,而且还有点奇怪地看了诸葛亮一眼:你不相信方术,为何后面会在五丈原点七星灯向天借命?

    不过想想前面四次北伐,皆是因断粮无功而返,等第五次北伐解决了粮食供应问题后,正在相持时,却又病重将亡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不外如是。

    所以在最后的生死关头,用黄月英那本《鲁班经》里的禁忌之法来借命,只怕也是他当时寄万一的渺茫希望的无奈之举吧?

    “羽衣如今乃是方士所穿,你不是学方术,做那羽衣来做什么?”

    诸葛亮又问道。

    哦,听明白了。

    冯永想起《长恨歌》里的“霓裳羽衣曲”。

    这羽衣,乃是取其神仙飞翔之意,同时也指神仙之衣。

    正是方士用来装神弄鬼的道具。

    “呃,我做的不是羽衣,是羽绒服,乃是冬日保暖之用。”

    从一开始养鸡鸭时冯永就想过要做羽绒服。

    但很不顺利。

    绒毛要消毒,要去脂。

    然后还得找到气密性好的布料,不然绒毛会从里头冒出来。

    间隙最细密的布料,目前能找到的也就是蜀锦了。

    蜀锦里头要衬一层麻布,这样布料与绒毛就有了足够的摩擦力,不至于让里头的绒毛随意乱窜。

    外面的蜀锦又有足够的致密性,勉强可以最大化地保证绒毛不会冒出头来。

    缝的时候也比后世的羽绒服要费针线。

    针线要走格子状,每个格子大约一巴掌大。

    缝出来的成品有些难看,所以外头还要再套上一层布,做个好卖相。

    套在外面的布,可以是锦布,也可以是毛布,反正看卖给谁。

    层次不一样,套的布也不一样。

    卖得贵一些,就套锦布,便宜一些,就套毛布。

    这玩意就是个奢侈品但它赚钱啊!

    蜀锦做的冬日保暖物,就问你怕不怕?

    谁能穿上谁就是土豪!

    毛衣?那只是普通人家用的,蜀锦羽毛服才是高档货!

    市场嘛,高档和中档的层次要分明,至于低端市场,那就算了,冯永看不上。

    好歹也要给人留点活路嘛,吃独食不得好死。

    当然,如今这个打算还不能跟诸葛老妖说,不然肯定又要被巧取豪夺。

    用蜀锦对外贸易都已经是大赚特赚了,蜀锦羽绒服那肯定是要更更更大赚特赚。

    再说了自己手里又有秋日养蚕甚至冬日养蚕的方法搞个壁炉暖房,不就能一年四季养蚕了?

    夏日秋日冬日产出的蚕丝质量就算比不过春日,但架不住量多哇,比别的人家少说也要多产两三倍。

    全部做成蜀锦羽绒服卖出去,简直就是爽死!

    南中的树叶四季常绿,还怕没有桑叶?

    想到这里,冯土鳖又想起越郡的治所邛都,在后世它有个名字,叫西昌。

    乃是中国的航天发射中心之一。

    是举世闻名的太阳城、月亮城、航天城,是“一座春天栖息的城市”,素有小“春城”之称,冬暖夏凉,四季如春。

    等老子平定了那里,在平原上开牧场,在山上种桑树,在城里养蚕做羽绒服……

    口水“滴嗒”一声,差点就掉到了案几上。

    看到冯土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诸葛亮“啧”了一声,不满地敲了敲案几,“你又在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哦哦,丞相刚才说什么?我一下子没听清。”

    冯永抹了抹嘴边的口水,傻不愣登地看向大汉丞相。

    “锦城那边来信了,你献上来的那种风箱,已经改好了,用来鼓风,果能让铁炉火力大增。”

    诸葛亮眼中带着怀疑地目光看向冯永,“异范用改好的铁炉试着冶铁,果然是得了好铁。”

    “这是好事啊丞相。”

    冯永大喜道,“夫人果然聪慧过人!”

    黄月英这个国家级的顶级工程师加设计师,厉害啊!

    虽然以前就说过,但如今还是想再说一遍……冯土鳖偷偷地看了一眼诸葛亮,这老诸娶到了这等女子,当真是福气满门。

    “但那风箱要用到鸡毛!”

    诸葛亮脸色却是一沉,看向冯永,继续说道,“你把那几家的家禽毛都收走了,难道当真就是为了做羽衣?不是因为其它?”

    “啊?哈?风箱要用鸡毛来做甚?”

    冯土鳖一愣,有这等事?

    “细君在信上说了,若是不用鸡毛,风箱的风力就会过小,对铁炉作用不大。加了鸡毛,风箱才不致漏风,吹出的风也会大上许多,你说用来做什么?”

    咦?这是什么原理?

    冯永心想,我说呢,我在汉中做出来的风箱总觉得风力达不到理想的要求,所以冶出来的精铁每次都那么少。

    还以为是我做的风箱太小,力度不够呢,原来里头还要加鸡毛?

    加在哪?

    这黄月英好生厉害啊!

    果然是精通墨家机关之术的人物。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冯永看到上头的大汉丞相眼中怀疑之色越发地浓厚,不由地急声解释道,“丞相,我收那家禽之毛,那是早在做出风箱之前的事嘛!”

    这丫的肯定是怀疑自己要薅封建社会主义的鸡毛!

    诸葛亮哼了一声,“你献那干粮之前,也在大肆养家禽呢。在去汉中养羊之前,还献计屯垦汉中呢……”

    这小子,最是奸滑!

    表面看着是给别人好处,但后面铁定要翻几倍地拿回来。

    大汉丞相最是了解不过了因为他不止一次地在夜里骂过某只土鳖。

    在大汉丞相那里信誉不佳的冯永却是“啧”了一声,心里嘀咕道:我就快要是服装大亨的人了,至于看上卖鸡毛那点利润?我会那么没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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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1章 都不容易

    对于薅大汉封建主义鸡毛这种事情,冯永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大汉丞相要怀疑一个土鳖,需要证据吗?需要土鳖的承认吗?

    冯永看了看外头,如今已经开始入秋,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日头正盛,丝毫没有飞霜的样子,更不要说下雪。

    只好叹了一口气,答应丞相把自己屯下来的鸡毛无偿送给丞相夫人。

    当然,鸭毛他是坚决不会送出去的。

    “还有一事,细君说你曾答应过她要赔她一季秋蚕,如今都已经入秋了,你的蚕呢?”

    “哦,此事是我忘了。不过我出来之前,已经将方法教与我的弟子。到时烦请夫人到庄子上取就是。”

    冯永挠了挠头,心想不就一点蚕种么,多大点事?给你就是。

    同时心里在鄙视某位丞相,你好歹也是大汉丞相,千里之外,还要私底下替自家夫人要债?耙耳朵!

    诸葛亮自然不知道冯土鳖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一看到冯永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让自家细君直接上庄子去拿蚕种的话来,眉头还是忍不住地挑了挑。

    “你还当真能在秋日里孵出蚕来?”

    “很简单的事。”

    秋天想要把蚕从卵里哄出来,就得把蚕卵在低温的环境下放几天。

    制冷就得要用到硝。

    厨房的陈年灶土,还有至少堆肥了一两年的周围的土,或者堆肥的墙根刮下来的土,用来炼硝最是方便。

    农村里的土硝制法嘛,很简单的事。

    农村茅房墙根那里,经常会有一层蓬松白色的霉状物,那就是自然析出来的硝酸物。

    小时候还经常去刮下来,拌上碾细的木炭,小心地存好。

    等逢年过节时就去捡来不响的鞭炮,把里头的火药倒出来,再和自制的粉末拌匀,玩起来爽得很。

    当然,也有贪心的,拌得火药太少,加得粉末又太多,导致点不燃的,那就是欲哭无泪。

    其实就是黑火药的原理。

    虽说穿越不搞火药,那就是一只假兔子。

    但没有足够的材料,随身又没有带着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更没有“叮”地一声就能升级然后开放权限让你买买买的系统,拿什么搞火药呢?

    只有木炭不是问题。

    硝的话,以前都是个问题。

    也就是等自己手里有点小权,又有点人手,才得到了真正的解决。

    就算依靠养殖业产出的土硝不够用,但汉中四川云南的山里,其实都有大量的硝洞。

    凭自己手上的权力和人力,只要肯派出大量人手去找,花费上一些时间,应该是可以找到的。

    最多到时候再多费些力气,让人把里头的硝土挖出来提炼就是。

    但大量的硫磺到哪找?

    冯永死活想不出如今大汉的地界哪有硫磺矿记得后世的地理书上只说了在大西疆那里有。

    至于工业提取法……冯永只能是再一次哀叹自己不是化学专业。

    而且听说含硫的工业化学物质大多都是有毒。

    这种事情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得自己先上手去搞个开头,别人根本帮不上一点忙。

    说不得自己搞上一年两年还没搞出来,身体就会因为吸入太多的硫化物出现各种异状。

    比如说头发掉光,牙齿松动之类的,万一再来个什么肺癌肝癌,那就妥妥地是第二个因为知识太过于先进而花样作死的穿越者。

    第一个是王老前辈。

    再说了,就算是材料齐全,搞出的黑火药威力也不算大后世常用炸药的爆炸威力可是黑火药的十几倍呢。

    不然诺贝尔难道是吃饱了撑的去研制大威力炸药?

    后世影视作品里的那种用雷管来启动的普通炸药包,里头装的就是黄色炸药,也叫tnt,和黑火药根本不是一回事。

    黑火药想要有一个普通炸药包同样的威力,估计也要上一车的用量,并且还要打包得严严实实才能行。

    小包黑火药,就是炸个好看,吓吓人或者拿它来打个雷,搞点神迹什么的。

    黑火药要想产生一定的效果,只能用数量堆积威力。

    这其中要用到的人力物力,还有材料那可是呈几何式地增长,就现在大汉这模样,举全国之力攒个几年,炸一次大城基本就全用掉了。

    而且还未必能达到效果,因为你得把成吨的黑火药埋到人家城墙底下。

    至于搞大威力炸药,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来冯永不是化工专业出身的,没那个知识量。

    二来嘛,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诺贝尔那种免死光环在搞硝化甘油炸药试验的时候,诺贝尔的弟弟被炸死,几个助理也被炸死,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甚至在后面的各种爆炸中,诺贝尔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这不是免死光环是什么?

    这种人用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命硬。

    同站在树底下,老天打雷时,别人被霹死了他都毫发无损的那种。

    所以对于黑火药,冯永的态度就是:有材料就搞,能攒多少攒多少,但不强求。

    “能孵多少蚕出来?”

    诸葛亮又眼露关切地问道。

    冯永看了诸葛亮一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要是蚕卵都能孵,但不一定能孵出来。这种方法目前没办法在民间普及,最多也就是大户人家能用得上。”

    光是连续几天的制冷,所要用到的硝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可不是在茅房刮点墙角的土就行了。

    提炼硝流程工艺,大汉有几个人会?

    制冷骗蚕卵过冬的流程,那就仅有冯永一家。

    再说了,如今又没有什么温度计之类的,制冷全靠感觉。

    后世就是有冰箱之类专门制冷的设备,搞这个都有一定的失败率呢!更何况冯永这种粗放式的搞法。

    所以搞秋日孵蚕的失败率那是前所未有的高。

    不过只要有心,在春日蚕蛾产卵的时候,可以让想办法让它们多产一些,所以蚕卵倒是不用担心不够。

    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种方法万一失败了,从制硝到孵蚕这个期间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还有钱粮,全都要打水漂。

    哪是如今刚刚吃上饱饭的黔首百姓所能承受得起的?

    冯永刚从汉中回到锦城,答应黄月英补偿她一季秋蚕的时候,手下有人有人,要钱有钱,要蚕卵有蚕卵。

    而且在用硝方面,跟着冯永养殖的那几家也堆了一年多的肥,同时冯永还让赵广等人想尽办法帮忙。

    就那样,他也是搞了好久,记录了一堆测试条件才勉强测出来的。

    既然百姓暂时搞不了这个,那就不算是国家大事,不是国家大事,那就可以藏私,就可以拿来赚钱。

    所以说,冯永目前暂时没打算把这个方法公布出去。

    便宜那些大家族还不如便宜兴汉会的内部兄弟。

    到时候集中供应蚕种,内部一个价,外部一个价。

    爱要不要!

    反正丝绸蜀锦这种奢侈品,缺了也不会对百姓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怕什么?

    至于蜀锦外贸赚外汇这种事情前前后后自己献了那么多东西,哪一项不是关系民生大计?

    谁不知道朝廷如今手里有钱有粮?还用得着一天到晚盯着那点蜀锦的收入?

    而且又不是说减少了朝廷这方面的收入,只是没让你增加而已。

    薅羊毛你也不能老是指着我薅啊!

    我赚点钱不容易。

    诸葛亮很明显听懂了冯永话里的意思。

    虽然早就从自家细君听到过这个说法,但此时听到冯永再一次确认,当下虽是有些失望,但也没再说什么。

    从诸葛亮那里出来,冯永看看天色还早,就去了城里原先自己住的地方,看了一下鄂顺。

    鄂顺这家伙的生命力不错,这才没几天,他就可以丢开拐杖,尝试着自己走两步。

    看来他的痊愈时间要比估计得快,不会耽误了平定越的计划。

    冯永很满意地点头,对着鄂顺说道,“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去打听过了,高定的妻儿被俘后,一直被丞相留在军中,没受到伤害,过几日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鄂顺听了,丑陋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强撑着站起来行了一礼,“小人谢过冯郎君的援手之恩。”

    冯永摆摆手,“不必如此。我答应了你的事,自会尽力帮你做到,但你也莫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小人不敢稍有忘记。”

    “那就成。”冯永点点头,“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冯郎君请说。”

    “越郡的李求承,你可曾听说过?”

    “此人乃是越苏祁县冬渠部的一个夷帅。”

    虽然鄂顺有些奇怪冯永为什么会提起这么一个人,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苏祁县冬渠部?”冯永有些皱眉,“此部在越郡算不算得上是大部族?”

    鄂顺点头回答,“越本以高大王部族为尊,其下有几大部族,一是北边的捉马部,最是骁勇;二是苏祁县冬渠部,其君长为冬逢,冬逢之妻乃是汉嘉郡旄牛王之女。”

    “故越郡冬渠部与汉嘉郡旄牛部互为呼应,声势极大。冬渠部君长冬逢麾下有二勇将,一个便是其弟冬隗渠,其人刚猛彪悍,其二便是李求承,其人生性暴虐,好杀人。”

    “此二者,不单是族中之人,就是他族之人,亦多畏之。”

    冬渠部的冬逢、冬隗渠、李求承。

    冯永默默地记下这个信息。

    然后他又问道,“那个捉马部是谁所领?其人如何?”

    “捉马部的夷王叫魏狼,其人素是信义,倒深得部族所重。”

    “越郡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部族吗?”

    “还有一个,定县的帅豪狼岑,在各部族中倒也是素有威望。”

    鄂顺倒是知无不言。

    冯永此时终于觉得,有一个熟悉地方的人物,当真是能让人省心不少。

    “我也不瞒你,丞相自平了越郡南下后,留守越的太守龚禄便被李求承所杀。我还以为李求承乃是一族之长,没想到却只是冬渠部的夷帅。如此说来,那冬渠部定然是整个部族降而复反。”

    冯永看向鄂顺,“丞相不日将让我领兵平定越,我本意,是不想多造杀戮。故想让高定妻儿随我一起前往,看看能不能召回高定旧部。同时也好用高定生前威名,招降越郡夷人。”

    哪知鄂顺一听,脸上就立刻现出担心之色。

    “冯郎君,夷人重勇士好争斗,高大王孤子寡妇,如何能令那些部族君长心服?冯郎君此举,岂不是令高大王妻儿受人欺凌?”

    “你且放心,我只是借用一下高定的名号,决不会让人伤害到高定妻儿就是。”

    冯永解释道,“越夷人平而复反,实是令人头疼,我对越又不甚熟悉,所以想着,若是带上他们,总比我两眼一摸黑强。”

    “不可啊!”鄂顺猛地站起来,然后他看到冯永两眼一眯,心里一慌,连忙道歉道,“小人刚才着急了一些,请冯郎君见识。”

    “你说。”

    冯永看了鄂顺好一会,直看得鄂顺心里有些措乱,好久才缓缓开口道。

    “冯郎君若是当真要用高大王妻儿去越招降旧部,小人有一请求。”

    “你且说来听听。”

    “请冯郎君也让小人护送跟随前往。小人在越,也算是薄有名气,那些部族君长,总是要给小人几分面子。”

    鄂顺脸上略带着些许的乞求。

    “可。”

    冯永深思了一会,这才吐出一个字。

    鄂顺终于暗松了一口气,感激地说道,“小人谢过冯郎君。”

    冯永看向鄂顺,淡然一笑,“但你一定要牢记一件事,此次跟我去越,是要招降那些夷人。若是有人反过来想拿高定的妻儿作妖,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鄂顺一听,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很明显,这位名震南中的鬼王,心狠手辣的对象,肯定也包括高大王的妻儿。

    他不顾身上的伤,跪了下去,重重地说道,“小人明白冯郎君的意思!”

    “好。我就姑且相信你一回。鄂顺,这可是你第一次跟着我去办事。高定妻儿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就看这一回事情办得如何了。”

    冯永扶起鄂顺,让他坐下后,这才开口道。

    “小人定不负冯郎君所望。”

    鄂顺咬着牙道。

    “那成。你先安心养伤,争取快点恢复,别到时候去了越,因为身上的伤而拖累了你自己。”

    “是,小人明白。”

    冯永略一点头,又去隔壁找了樊阿,吩咐他只要能用得上的珍贵药材,都全部给鄂顺用上,只要能让他尽快恢复就行。

    然后这才带着部曲重新出了城门,回到营地。

    如今赵广王训两人,南征时被丞相任为牙门将,已经是军中人物。

    李遗杨千万虽然是益州典农校尉的左右司马,但前些日子皆作为运粮官给南征大军送粮,被丞相临时任为门下督,如今职务尚未解除,也算在军中任职。

    此四人回到军中,无令皆不得四处乱走。

    唯有冯永,身上挂着几个头衔,什么典农校尉,什么汉中冶监丞,什么谏议大夫等等,偏偏没有一个是军职。

    而且这几个头衔还不小,军中除了诸葛亮,名义上没人能管他去哪晃悠。

    所以他想趁着日头才刚落到山头的时候,收拾一下东西,带着关姬和阿梅回到城里的小院休息。

    军营这种地方,能不睡当然是就不睡啦。

    可惜的是他刚回到营中,还没等喝上一口水,只见李遗就脸带着些许的古怪过来了:“兄长,外头有人要见你。”

    “谁?”

    冯永奇道。

    “蛮王孟获之女,花。”

第0452章 约……

    “蛮王孟获之女花?”

    冯永摸摸下巴,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她来找我做甚?”

    “今日已经来了过一次了。”赵广抢先说道,“兄长前脚刚去城里,她后脚就过来。看那模样,是非要见到兄长不可。”

    “别说是她,就是她的大人孟获,我亦从未见过。”

    提起她的老爹孟获,冯永倒是想起心中隐藏了许久的一个疑惑,“那孟获姓孟,她的女儿却是姓花?文轩,你可知其中的曲折?”

    李遗点头,“略知一二。南中大族,皆会与夷人部族联姻,互为呼应,以壮声势,孟获自也不会例外。他名下的妻妾,实是不少。”

    “其中有一妻,名曰祝融夫人,传说是祝融之后。其所在部族名曰祝融部,以母为尊,以女为贵,祝融夫人便是祝融部君长。其部族女不外嫁,只招夫婿上门。”

    那不就是赘婿?

    冯永心里嘀咕,想不到孟获竟然也是个上门女婿?

    想起赘婿,冯永又想起自己穿越前看的那本《赘婿》,妈的也不知道蕉姐这个坑货更完了那本书没有?

    “孟获为笼络祝融部,便与那祝融夫人结为夫妻。两人各按习俗,祝融夫人平日里仍领祝融部,不常住孟家,孟获也无须去祝融部居住。”

    “两人若是想相见,便各自上门。或祝融夫人去孟家找孟获,或孟获去祝融部找祝融夫人,倒也两不相扰。”

    听起来很像就是后世大西南某些民族的走婚啊?

    不过想想,这里本就是大西南,说不得这原本就是人家流传了几千年的传统呢?

    “后来两人生了一女,便是那个花,随母姓。若是以后成了部族君长,也是和其母一般,唤作祝融夫人。”

    “如此说来,这个花不但是孟家嫡女,竟然还是祝融族的少君长?”

    “正是如此。”

    “既如此,那我当真是不见都不行。”冯永点点头,“请她进来吧。”

    在外头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花看到李遗走出营帐,立刻迎了上去,脆声道,“李家阿兄,冯郎君可曾回营中?”

    同时心里想着,若是那冯明文敢说不在,那我就大肆宣扬出去,说他不敢见我,羞也羞死他。

    李家和孟家皆是是南中大姓,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从家世上来说,两人的身份倒也相当。

    故花叫李遗一声“阿兄”,倒也合适。

    “花娘子,兄长已经回到营中,请你入营。”

    李遗伸手引礼道。

    花心头一喜,颔首道,“好,烦请李家阿兄带路。”

    她一进得军中帅帐中,营帐中就齐刷刷地投过来好几双目光。

    花却是毫不怯场,那双顾盼撩人的大眼睛每一忽闪,微微上翘的长睫毛便扑朔迷离地上下跳动。

    她好奇地看向最中间的那一位郎君,开口问道,“敢问可是冯郎君?”

    “正是。”

    冯永举手行了一礼,“冯永见过花娘子。”

    花眨眨眼,微微一侧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然后又抓抓头发,这才屈身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福礼。

    同时有些歉然道,“对不住冯郎君,我忘了怎么行你们汉人的礼了,学得不太像。”

    听到这话,不但是冯永,帐中的其他几人皆是善意一笑,觉得眼前这位祝融族的少君长实是直爽纯真。

    “无妨。花娘子到访,已经实属难得,又何须多礼。”

    冯永笑着回了一句,“军中简陋,没有坐的地方,还望花娘子不要介意。”

    花摆摆手,“我不用坐。”

    她自进来,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冯永,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时只听得她又疑惑地问道,“我要找的是那个鬼王转世的冯明文?你当真是他?”

    冯永眉头突突一跳,勉强笑道,“我确实是叫冯永,字明文,鬼王转世之说,我倒是不大清楚,但也有人说我是鬼王,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又好奇地环视了一下帐内,问道,“你的鬼将呢?”

    冯永斜视了一下旁边的赵广,把目光收回来后这才说道,“那都是愚人乱传,何来什么鬼将?”

    “那你会招雷吗?”

    “不会。”

    “也不喝人血?”

    “不喝。”

    “不吃人肉?”

    “不吃。”

    花想了想,又看了看冯永那个小身板,觉得最后一个问题不需要问了。

    然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把飞刀,挽了个刀花,然后刀尖指着冯永娇喝道,“冯郎君,我花约你一战,你可敢应否?”

    急转而下的情况让冯永猝不及防,他看向凶巴巴的花,脑子转不弯来,“花娘子这是何意?”

    花昂着头,如同一个骄傲的白天鹅,“我知道你被丞相称为少年英雄,又是大汉第一少年郎君,大汉无数少年儿郎视你如兄长。”

    “我此番来,便是想要会一会你。若是能打败你,那我就是打败了少年英雄,也打败了大汉第一少年郎君。到时我就是大汉第一……第一女公子。”

    哟喝!

    小丫头片子你这逻辑倒是有些清奇啊!

    谁告诉你老子这名号是靠打架打出来的?

    当真是蛮女无礼。

    冯永才不会跟她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只见他摆了摆手,说道,“我不与你比。你回去吧。”

    花一听,却是以为他害怕了,心下不由地有些鄙夷,“没想到却是个胆小之辈!”

    此话一出,不但冯永沉下脸看过来,就连周围的人都怒目而视。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花却是不害怕,挑衅地看着冯永,“我孤身到你营中,约你一战,你却是不敢应战,不是胆小之辈是什么?”

    “约我一战?”

    “对。约吗?”

    约啊!

    冯土鳖忍不住地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十六七岁模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皮。

    只见她头上包着紫花色的头帕,上身穿着窄袖的大领对襟短衣,下身则是镶绣花边的百褶裙,短不及膝,露出白生生的小腿。

    脖子和腰间还带着精致的银饰,走动起来显得婀娜动人,全身上下好像都有耀眼的白光在晃动人眼。

    这般动人的小娘子约老子,老子不答应,难道是傻子吗?

    “约!不过得等一个月后。”

    冯永略略抬了抬左胳膊,“我这手臂前些日子才受了伤,行动却是不太方便。虽说如今日常举手无碍,但却不能剧烈运动,等我伤好后,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花没想到自己随意这么一激,却是让冯永的态度突然大为转变。

    心头一喜,连忙说道,“何须如此麻烦?且不用你亲自上场。这营帐里不都是你的儿郎兄弟么?你只须从这里头挑出人替你上场就是。”

    一边说着,花还一边指了指怒视她的众人。

    冯永一脸地失望,瞄了瞄她那小白腿,“你确定?”

    心想这营帐里头,除了阿梅那丫头,估计就属自己最是弱鸡。

    若是能贴身靠近这小娘皮,使出手缚之术,那还有七八分胜出的希望,但若是换成兵器,却是十有**要输。

    如今你不让我上场,却让我随意挑人代替,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然后还自己埋自己么?

    “那是自然。”

    “好。你说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个比法?”

    花本是想着亲自打败冯永,但如今冯永没法上场,她又环视了一下帐内的众人,心里却是没十足把握。

    当下眼珠转了转,娇笑道,“明日辰时,城东那边有一无名山头,我们且去那里比试。”

    咦?这小娘皮好像早有预谋的样子?

    冯永心里倒是有些狐疑。

    “至于怎么个比法……三局两胜如何?谁先胜两场,谁就厉害。到时得须向对方低头认输。”

    花眼看着这营帐几人,心里却是觉得自己打了个好主意。

    这李家阿兄虽然也是习武,但她却是知道武艺肯定是比不过她的。

    至于那两个俊美郎君就更不必说了,看起来好生文弱,比起族中勇士,却是差得太远。

    还有那个个子矮小的,黑黑瘦瘦,想来也没什么力气。

    唯一顾虑的,也就是那个有着胡人面孔的郎君,看起来倒是孔武有力。

    不过也不要紧,就算是自己输了一局,只要能赢上两局,那也是赢了。

    “城东山头,跑那般远做什么?不嫌麻烦?”

    “此处乃是军营,诸葛阿公说过了,不得在军营里随意私斗。到时万一出了问题,是要被诸葛阿公斥责的。”

    花摇头道,“去城外山头,那里无人,正是比试的好地方。”

    “好好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冯永也是无语,心想你们这帮蛮子,终于是被诸葛老妖给玩怕了吗?

    还一口一个诸葛阿公?

    怎的不直接叫爷爷?

    “还有彩头呢?彩头怎么不说?”

    “什么叫彩头?”花眨巴着眼睛问道。

    “赌注啊。你费尽心思来找我约……嗯,约战,总不能一点赌注都没有吧?”

    冯永一时嘴快,差点就把“战”字说成了“炮”字。

    花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看来她还当真没想过这层。

    “呐,我这里有一把百炼宝刀,锋利无比,斩马头轻而易举。”

    冯永说着,对着赵广一使眼色。

    赵广跟了冯永这么久,早有默契,当下会意走出帐去,随意从部曲手上拿过一把斩马刀,转回帐中,递到冯永手上。

    冯永把刀拿在手里掂了掂,上前递到花手里,“你看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刀呢。”

    花“锵”地一声,拔出刀来,只见刀身寒光灿灿,寒气逼人,果真是一把好刀。

    “我便以此刀为赌注,若是你赢了,我便把此刀送与你,若是你输了呢?”

    花显然没有想到冯永竟然会拿出这等宝刀做赌注,心里倒是吃了一惊,心想这冯永当真是好大的气魄。

    她身为孟家嫡女,又是部族少君长,自不能被对方小看了去,于是咬了咬牙说道,“我有一匹马,乃是难得的龙驹,拿来做赌注就是。”

    蛮人不缺银器,但缺少铁器,这等宝刀在她的部族里,那可算是无价之宝,可不是一匹普通宝马就能换来的。

    她如今耍了个小心眼,脸上却是有些发烧,不敢去看冯永等人。

    冯永嘻嘻地笑道,“那也成。我虽然从未见过你嘴里所说的龙驹是何等模样,但想来祝融部少君长拿出来的东西,定然不是凡品,就姑且相信你一回。”

    花暗松了一口气,点头笑道,“这是当然,我南中子弟,最是讲诚信。”

    说着,把手里的刀收回鞘去,恋恋不舍地还给冯永。

    “冯郎君,明日可别忘了约定。”

    临走前,花看着冯永,准确地说是盯着冯永手里的刀,叮嘱道。

    “放心,肯定不会忘的。”

    把花送出营帐后,回到帐中,只见众人皆是以一副怪异无比的眼光看着自己。

    冯永“啧”了一声,“都看着我做甚?”

    李遗咳了一声,“兄长,这般欺骗那花小娘子,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何曾欺骗她了?”冯永奇道,“难道这刀不是宝刀吗?”

    看着众人脸色古怪,冯永又辩解道,“这刀在你们眼里是常见,但在她眼里,可是难得的好刀,这有什么不对的?”

    好像没什么不对?

    赵广想了想,却是有些担心道,“兄长,万一以后她知晓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孟获如今这模样,我还怕他?”

    冯永脖子一梗,“再说了,这只是晚辈之间的斗气,他堂堂一个孟家之主,难道还会为了这点事情来找我算账?”

    巧言令色冯郎君,心狠手辣小文和。

    是不是老子的名号许久不用,所以没人记起来了?

    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来找老子麻烦,顺手坑她一把那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不就会辣手摧花。

    花得了冯永的确认,兴冲冲地跑回城里,找到自己的大人,邀功道,“阿大,那冯永答应女儿了,只待明日,且看女儿如何折了他的威风!”

    这些日子,阿大连番受挫,不但孟家损失惨重,甚至连阿母的部族也不得不向汉人低头。

    当然啦,毕竟诸葛阿公率领的是天兵,所以向诸葛阿公低头,那也是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但如今自己一家子要去锦城居住,为了不被人所轻,若是自己能折服了那个大汉第一少年郎君的少年英雄,说不得锦城的人都要对自己另眼相看,不敢再欺负自己一家。

    “是吗?那就好。”孟获勉强一笑,脸上尽量不让花看出他的异样。

    倒是祝融夫人连连点头,鼓励道,“阿代帕明日可要打出威风来。”

    孟获虽是蛮王,但南中大族内部,其实皆是习汉字,学汉话,向着汉人世家大族的方向同化。

    所以平日里他们很多时候的说话和习惯,皆与汉人无异。

    “女儿明白。”

    花点头,然后又撒娇道,“阿大,女儿和他下了赌注,他愿拿出一把宝刀,说是输了就把宝刀送给女儿。女儿不愿丢了脸,故也说了要拿出一匹宝马……”

    “什么宝马?”

    孟获心里顿觉得不妙。

    “哎呀,就是阿大那匹宝马嘛!那可是上好的宝刀呢!普通宝马,女儿如何能拿得出手?再说了,反正明日我肯定是赢定了嘛,阿大就把宝马暂借女儿半日如何?”

    孟获心里一阵肉痛!

    “这个……你只是去跟他比试一下,怎么就变成了赌博了呢?”

    孟获不甘心地问道。

    “是他说的嘛,说我找他约战,竟然不下赌注,不合规矩。”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孟获差点就跳脚,这混帐小子是不是把自己的女儿给骗了?

    “好了好了,女儿要用,你给她就是。”

    倒是一旁的祝融夫人开口说道,“左右不过是一匹马而已。”

    “什么叫左右不过是一匹马……”孟获刚想反驳,然后看到祝融夫人的眼神,心里明白过来,只得长叹了一口气,“也罢,明日你就拿去吧……”

    看着女儿高兴地出门去,孟获脸上尽是愧疚悔恨之色,“夫人,是我拖累了你们……”

    祝融夫人摇头,“她是部族的少君长,有些事情,就必须让她承担起来。”

    说着,她看了一眼孟获,说道,“当年我为了部族,不也一样嫁给了你?”

    “可是你从来没入过孟家的门啊!”

    孟获嘀咕了一声。

    “现在就是不入也得入了,”祝融夫人长叹一声,“去了锦城,哪还能像现在这般自在?”

第0453章 狂欢

    堂堂孟家之主肯定不会因为晚辈之间的斗气来找冯永算账,他甚至不知道,其实花过来找他约……战,背后其实是有原因的。

    “你们孟家如今交到了孟琰手里,不管如何,他好歹还是姓孟。但祝融一部,可不是姓孟,就算是结束它,那也应当在我女儿手里结束,我绝不会把它交到孟琰手里。”

    祝融夫人神色坚定,脸上隐隐有阴沉之色。

    孟获能成为益州郡蛮王之首,祝融夫人能以女子之身独领祝融部族,两人自然都不是傻子。

    以前可能不知道,但当孟琰被任为朱提郡太守的时候,任是谁都会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孟琰凭什么会被任命为朱提郡的太守,而自己一家却得去锦城居住?

    非但细思极恐,甚至还不敢再深思下去。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孟获叹息一声,“娘生性烂漫,怕是体会不到你的意图。”

    “生性烂漫,又不说是愚昧无知。有些事情,到了眼前,她自然就会明白了。”祝融夫人摇头道,“我们能护着她一时,护不了她一辈子。”

    孟获默然。

    被诸葛亮连败七次的他,终于被折去了昔日的豪勇。

    “我们去锦城居住也好,安心渡过这后半生。你不是常说我不愿入你家门么?此去锦城后,我便在家里好好陪你如何?”

    祝融夫人看到孟获如此,不由地安慰道。

    孟获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听说锦城繁盛,却不知究竟适不适合居住?”

    繁盛的锦城,随着诸葛亮平定南中的消息传来,早已陷入了一片莫名的狂热当中。

    这股狂热,最先是由兴汉会的人带动起来的。

    如今锦城很多权二代官二代相互打招呼,都是这般问:“哎呀某某兄,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还能去哪?身无分文,回府里呆着呗!你呢?”

    “哈哈,我也是啊,这两个月的花销,都是一到手就全部花光了,连食肆都去不起了。”

    摇头叹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对面也是感同身受地点头,“是啊是啊,没法子,前些日子家里的大人还问我花销够不够,多给了一些呢。哪知这才一到手,眨眼就没了。”

    于是两个相视默契一笑,同时在心里暗想:这兄长去了南中,果然不单单是去种甘蔗的!

    然后擦肩而过,各自哼着小曲回家去了,仿佛当个败家子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手里没钱的觉得脸上有光,手里有钱的却是心里发慌妈的冯癫子果然又来这套!说好的去南中种甘蔗呢?

    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人欢喜有人愁。

    比如说手头有比较多钱财的刘良就比较愁。

    因为南中最后一次大规模劳力红利刘家没有分到,一丁点都没有分到!

    味县一次,滇池一次,劳力算起来没有两万,也有一万多。

    只要是在平夷县那里留有人手的,各家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这一次盛宴当中,吃了个满嘴流油。

    只要是跟着去了味县的各家民团,家家皆得了好处。

    尤其是后来去了滇池帮忙的民团,好处更大。

    滇池的那一次劳力贩卖中,皆当场就给人,只要留个条子就成,因为急公好义的冯郎君居中作保!

    谁不知道李都督家的郎君叫冯郎君兄长呢?

    再加上冯郎君的面子确实也够大。

    没办法不大,汉中每个月都要运毛布到锦城来,目前天下独此一家的毛布就是最大的脸面。

    正是因为冯郎君的作保,去了滇池那边的民团只要收了人,锦城这边再一接到消息,各家就把钱粮送到丞相府上让向长史验收,两不相误,极是方便。

    就算哪家一时不趁手的,冯郎君的布行也可以暂时帮忙先垫上。

    这不是急公好义是什么?

    大批大批的劳力,一次性地从南中押送回来,终于让锦城彻底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之所以说是兴汉会的人最先挑起的狂欢,就是因为只要是与兴汉会有联系的各家,都是最优先分到劳力的。

    这一番事情下来,兴汉会的名声直接就是大噪。

    这一次的劳力大收获,皆是因为冯郎君从中牵头,大伙得了好处,此时无论是谁,提起冯郎君,皆是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急公好义冯郎君”。

    但对于冯土鳖来说,急不急公啥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所有人都不知觉的情况下,自己的信用体系又进一步得到了加强。

    这一场狂欢盛宴的唯一例外是刘家,两手空空,眼睁睁地看着好大的一次机会从眼前溜走了。

    刘良暴跳如雷,当场就把南中的民团管事抽得差点断了气。

    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更要命的是,自己最终还是错过了一次积攒功劳的机会。

    想要升官晋爵,最快的方法就是遇到新帝登基。

    新帝登基,为了笼络人心,总是要给大伙封官晋爵一回的。

    但如今天子年未弱冠,身体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所以就目前看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种情况估计在二三十年之内,基本是遇不到了。

    所以剩下的最后一种情况就是积攒功劳。

    要么是政绩,要么是军功。

    如今大汉是丞相当家,以丞相公平处事的性子,若是没有政绩功劳,即便刘良自己是君侯之后,那也肯定没机会得以升迁。

    如今兴汉会人人是穷鬼,但他们穷得光荣啊,多少人想花钱还没门路呢。

    手上有那么多钱财,有什么用?能换来功劳么?

    即便是自己的大人亲自出马,都没让宫里的那两位同意自己入那兴汉会,这如何不让他又恼又恨?

    想到这里,刘良只能是哆嗦着跑去找自己的大人。

    “大人,孩儿错了!”

    刘良看到刘琰,当场就跪下了。

    他很了解自己的大人,性子急躁,又好面子。

    此番自己不但让刘家错失良机,成了各家中的唯一例外,必然会有人背后议论讥笑,大人若是觉得丢了脸面,只怕也要把他打个半死。

    刘琰脸色阴沉,他这回对自己这个儿子确实不满到了极点。

    他连老脸都不要了,跑去宫里跟皇帝皇后求个人情,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没能所愿。

    让你操持府中事务,你操持成什么狗屁玩意?

    只是自己从豫州就开始跟随先帝,数十年历经无数挫折磨难,其妻妾所生的子女,唯有这个儿子活了下来。

    再说了,这刘府迟早还是要交到他手里的,自己不为他打算,还能为谁打算?

    可惜的是那个皇帝侄儿,却是比先帝少了一份仁厚之心,自己可是他的叔父呢,连这等小事都不愿意答应,真是不当人子!

    刘琰也不让刘琰起来,就这么让他跪着。

    只是声音沉沉地说道,“我听闻宫里准备在南中开置一个南中冶,如今正在挑选监令监丞,我再想法子去求求皇帝。到时若是你能担任其一,那也不错。”

    刘良一愣,“大人,那内府各监令监丞,皆属内宫。孩儿去做这个,只怕是有所不妥吧?”

    进内府给宫中办事,未免让人觉得是幸进。

    他堂堂一个侯府之子,却要和那阉人一般去呵皇帝的卵蛋……难道大人不觉得丢人吗?

    更何况如今的陛下,连个权利都无,呵了又有何用?

    “愚蠢之极!

    刘琰一听这话,当下差点就按捺不住火气,大骂了一声。

    虽然儿子没有明说出来,但他自然明白儿子心里所想。

    可是你也不看看乃翁?

    难道我还不是因为与先帝亲近,才得了这么一个高位?

    “若是你得了这两个位置之一,也算是步入朝堂。又是给皇帝办事,安心做上几年,等皇帝亲政,他自不会忘了你的情分。”

    先帝未定大业时,自己用数十年与先帝结下了情分。

    如今皇帝尚未亲政,正是需要人手,培养心腹之时,若是自己这个儿子能在这种时候主动投靠,以后还怕皇帝不会记着他的好?

    再说了,自己好歹也算是皇家宗室,假假也是一家人呢!

    自家人的产业,不用自家人,难道还用外人?

    “再说了,如此一来,若是种那甘蔗有利可图,你就算是不进那什么兴汉会,我们府上也可以借皇帝之势,分一杯羹。”

第0454章 为何小妹就不能早生几年呢?

    兴汉会组团开刷南中这张新地图,究竟是有利可图还是吃力不讨好,这个问题如今再没多少人会怀疑。

    因为冯永的金字招牌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挺。

    仅仅是劳力和运豆这两件事,就让兴汉会的人既捞了好处,又捞了功劳,让锦城多少人眼红不已?

    如今许多人对此趋之若鹜,要么是想着法子加入兴汉会,要么就是等着跟在兴汉会后面,看看能不能如法炮制一番。

    今年南征已经落下尘埃,看来是赶不上这一趟了。

    但明年呢?后年呢?

    兴汉会不要自己,难道自己就不能找人组一个社团?

    忠义社不行么?

    南中团不行么?

    左右不过是抱团取暖。

    刘琰打的也是类似的主意,不过他的打算更深一些。

    兴汉会与宫里是扯不干净了,自己儿子进不了兴汉会,难道还不能进内府?

    只是刘良一听到南中这个词,心里就是一阵发慌。

    有一件事,他根本没敢告诉刘琰。

    那就是民团管事回到锦城后,还带回来了一句话,冯永曾放言,不许刘家沾染南中甘蔗产业。

    而且话放得还很绝:伸手剁手,伸脚砍脚。

    他原本是当了一个笑话看的去南中种甘蔗,那算是什么玩意?那也算是产业?

    被人吹捧了一阵,就当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你这是多没见过世面?

    种甘蔗制饴糖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人见过,听起来就很玄乎,这也怪不得刘良不相信。

    但冯癫子他妖啊!

    明明没影的事,如今经过锦城的狂欢盛宴之后,谁都对此事突然充满信心起来。

    刘良本是打算咬着牙,死活不肯相信的,可是如今再听到自家大人这么一说,他顿觉得喉咙发紧。

    大人的消息可比自己灵通多了,南中种甘蔗,难道当真有赚头?

    这般想着,他有些心虚地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大人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地一打突,只能顺着大人意思说道,“是,孩儿遵大人之命。”

    刘琰这才略为点头,沉吟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看皇帝,对我未必有多亲近。倒是你的阿母,与皇太后亲密一些。这内府之事,皆是后宫主事,说不得,要让你的阿母帮忙。”

    “大人的意思,是让孩儿去求阿母?”

    “不是你去求,难道是我去吗?”

    刘琰又骂了一声。

    刘琰喜养美婢,单单府上的歌姬就有上百之多。

    就算是刘胡氏貌美,又如何比得过那些十五六岁的年少女郎有滋味?所以刘琰平日里也不见得对刘胡氏有多上心。

    如今出了这事,真要刘琰去求刘胡氏,他又怎么可能拉得下脸面?

    刘良无奈,只得应下。

    辞别了大人出来,刘良转入后院,令人前去禀报刘胡氏。

    不一会儿,刘胡氏就迎了出来。

    刘良咬了咬牙,直接又是跪了下去:“阿母,救救孩儿吧!”

    他这一做法,当场就把还没开口的刘胡氏吓了一大跳。

    她不是刘良的亲生阿母,她嫁入刘家时,刘良已经十来岁了。

    这种情况在大汉很常见,毕竟先帝颠沛流离数十载,跟随先帝的老臣们的那些妻妾,能挺过来的基本没几个。

    很多人都是到了蜀中安定下来以后才又重新娶了妻室。

    刘良与刘胡氏说亲也不亲,说不亲,但也算得上是平时礼数不缺。

    但平日里哪有过这般的大礼?

    刘胡氏连忙让身边的婢女扶起刘良,“大郎何事如此慌乱?”

    如何不慌?

    刘良一想起南中的事,想起冯永的放话,心里就莫名地心慌。

    要是在南中种甘蔗没什么好处还好说,此事最后真要是出乎自己的意料的话,事发后虽然大人不至于打死自己,但打个皮开肉绽那是一定的。

    冯永有能力阻止自家进入南中种甘蔗吗?

    这根本就是个废话。

    甘蔗种得再多,要是没法子制作出饴糖来,难道让自己啃着吃吗?

    如今敢放话在南中种甘蔗而获利的人,唯有冯癫子一人。

    “阿母,孩儿一时糊涂,让一个不知所谓的役夫带了府上的民团去南中,那丧了良心的家伙坏了事,不但没能办成府里的事,而且还得罪了人。若是被大人知晓,定要罚我,求阿母救救我。”

    刘良实在是觉得憋屈,自己明明是君侯之子,对方明明只是一个土鳖,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全方位碾压对方么?

    怎么感觉情况是反过来呢?

    越想到此,刘良就越是声泪俱下,表情生动。

    刘胡氏自认是刘良的阿母,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如何会置之不理?

    只是她一想起刘琰,心里却也没把握,迟疑地说了一句,“你大人平日里一向不喜我多嘴,我就是帮你去求情,只怕他亦未必愿意听我的,反而会坏了事。”

    “阿母,大人要责怪我,皆是因为我办事不力,故孩儿想要弥补一下。如今正好有一事,能让孩儿表现得争气些,只是此事,却是唯有阿母能帮得上忙。”

    刘良连忙说道。

    “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刘良听到刘胡氏这么一说,心头一喜,立马就把准备好的说辞一一道来。

    刘胡氏听完后,看了看眼前可怜兮兮的刘良,心头一软,终是答应了下来。

    “一,二,三,四……”

    对南中冶监令监丞有决定权的大汉皇后张星彩,自然不知道这个时候,竟然会有勋贵子弟主动表示投靠。

    此时的她,正两眼放光地盯着手里的一叠毛布票子,仔细而小心地数着,一张,两张,三张……

    每一张票子的价值都是一百匹好布,没有一张是小额的。

    张星彩每数一张,脸上的笑容就越多一分。

    没办法,如今汉中出产的毛布票子简直比官府铸出来的铜钱还要受世人欢迎。

    毕竟直百钱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这不是一个比好的年代,而是一个比烂的年代。

    东吴那边,竟然用铁铸五百钱,简直是丧心病狂。

    然后再看看北边的曹魏,妈的竟然连钱币都取消了!

    于是大伙回过头,发现大汉居然是最讲良心的毕竟还混用一部分五铢钱呢。

    所以毛布票子的出现,简直就是黑夜中的萤火虫,辣么地闪亮,辣么地耀眼。

    冯郎君,他是好人呐!

    这种票子虽然最开始只在特定的人群范围内流通,但止不住它是好东西,因为它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所以以极快的速度在锦城里流通开来,甚至还产生了一部分溢价。

    唯一可惜的是这票子它有兑换期限,极大地限制住它的流通。

    也就是南中这一次大规模的贩卖劳力,冯郎君因为做了保人,为了方便购买劳力,所以汉中的纺织工坊这一批的毛布票子这才又适当地延长了期限。

    从以前的半年改成了一年,不但让它能在锦城附近使用,甚至连南中五尺道和南夷道附近的地方,也可以用一用。

    所以就算张星彩是大汉皇后,她也一样对毛布票子情有独钟。

    毕竟有了票子,腰杆才能硬起来啊。

    没有票子,做什么都不容易。

    甚至她还对冯土鳖的人品有着坚定的信念,所以对一年的兑换期限犹是有些不满足。

    把手里的票子数完后,张星彩这才嘀咕了一声:一年还是太短了些,要不要跟冯郎君提个意见,让他给宫里专门制定一批特定的票子,再把期限延长一些?

    一年半总可以吧?两年更好,三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票子能随时兑换毛布就行,至于在这期间,自己麻烦冯郎君帮忙保管毛布,可以适当地给一些保管费用嘛。

    不然老是去兑换,也是麻烦。

    “彩娘,彩娘,好消息,有好消息!”

    张星彩正在想着这事,只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了刘禅兴冲冲的声音。

    大汉皇帝也不让人事先通报,直接就闯了进来。

    张星彩吃了一惊,手里熟练地一翻,一叠票子就不见了。

    然后端庄睿智的大汉皇后出现了。

    皇上有些不知节制,这些票子,还是让她来保管好了,皇上若是有用处,直接问她要就是。

    只见张星彩脸上浮起笑容,“陛下又有何喜事?”

    这些日子,宫里的喜事连接不断。

    兴汉会的众人借用东风快递运豆,赚了些功劳,各家又得了不少劳力。

    但功劳这种东西,对宫里没用啊。

    所以兴汉会的众人,折了点现,给宫里分了些其他东西,大伙一起高兴。

    心情愉悦嘛,身体也越发地好了起来,听医工说,只要好好调养,明年就可以恢复如初。

    然后又是南中平定的消息传来……

    张星彩想到这里,心里越发地可惜起来:听说冯明文从南中回来后,就打算跟关家提亲,唉!小妹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

    刘禅却是没注意到张星彩的小心思,只见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张,“东吴那边来消息了,那孙权亲自写了一封信给我,里头说了,今年会送大汉一批甘蔗。”

    “好好。”

    张星彩接过来,高兴道,“果真是喜事!”

    种甘蔗能赚钱,张星彩比谁都有信心。

    因为衣袖里头的那叠票子就是最大的保证。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再一次可惜起来,为何小妹就不能早生几年呢?

第0455章 比试

    味县东边的那个无名山头其实应该叫山坡,因为它并不算太高。

    冯永带着关姬黄姬和杨千万三人,身后还跟着十来名部曲,爬到坡顶时,这才发现坡顶上有一块不小的平地。

    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后世的一个篮球场面积。

    花早早就到了,看到冯永等人的到来,心里暗松了一口气,“我还道你不敢来了呢。”

    冯永抬着看了看天,“这不是还没过辰时吗?”

    花的身后,十几个侍婢皆是佩刀带剑,环侍于侧,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然后再看向花身边的那匹马。

    只见那匹马浑身上下呈暗红色,骨节粗壮有力。

    即便是冯永不懂相马,但仍能一眼就看出此马定然不是普通的马匹。

    就算是如此,小心眼的冯土鳖为了防止翻车,仍然悄声地问向身边的杨千万,“魏然,你观此马如何?”

    “兄长,此马乃是上等的宝马。若是拿来当坐骑,也就是勉强算得上是一匹好战马。但若是拿来当运货之用,那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杨千万也低声道,“我前些日子跟随丞相,曾见过此马,听人说此马名为卷毛赤兔马,乃是孟获的坐骑。”

    赤兔马?

    那可是好东西!

    冯永喜上眉梢,赤兔马乃是天下第一名马,此马既然敢以赤兔为名,想来定然是差不了。

    没想到这小娘皮心肠竟然耿直到这等地步。

    花看着冯永和杨千万嘀嘀咕咕,一副恩爱模样,当下就是有些酸溜溜地说道,“冯郎君莫不是胆怯了?”

    “急什么,我只是在看你带来的马合不合我心意。”冯永撇撇嘴,“我都没急着要马,你还怕送不到我手上?”

    听到冯永这么一说,花身后那些侍婢皆是手按刀柄剑柄,怒目而视,看样子只待花一声令下,就要刀剑向前。

    冯土鳖吓得心肝一颤。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关姬就已经越身上前,把他挡在后头。

    冯永身后的部曲也纷纷手持刀柄,只要对方有稍微一丁点不对,就要拔刀。

    前些日子冯永受伤的事,当真是把他们给吓怕了。

    冯永看着挡在自己前面关姬,心里一阵感动果然自己是吃软饭的吗?不然为什么会感觉到有安全感呢?

    然后这才左右看看,嘀咕了一声,“怎么这么像是街头混混打群架?”

    站在最前面的关姬眼中精光湛然一扫,花就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比娘子还要俊俏的郎君看了个通透。

    她的心里颤了一下,继而咬牙,哼了一声,对着冯永喊了一声,“只看待会你口舌还能不能如此利索!”

    然后看了看冯永所带过来的人,心头却是止不住地暗喜:果然不出我所料。

    “就带了他们三个?其他人呢?”

    “三个不是已经够了吗?”冯永从关姬身后探出头来,有些奇怪地问道。

    “三局两胜,我本还想着只带一个过来呢。但昨日你又没定下规矩,不知道你是打算连战到底还是一人只能打一场,所以这才带了三个过来。”

    为了今天的比试,冯永又不得不去找了诸葛老妖,让他把自己的左右司马归还回来。

    如今南中已定,诸葛亮也知道冯永这些日子一直在巡察南中各县耕种情况,所以很是爽快地解除了李遗和杨千万的门下督之职,让他们重新跟随冯永。

    不然他们几个都有军职在身,可不能随意脱身过来。

    不过今天李遗特意没有跟过来。

    如今南中大族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李遗是李家的嫡子,若是他参与了这事,被人过度解读,说不得还以为李家开始联合自己打压孟家。

    这个关节上让诸葛老妖难做,说不得自己就要难受。

    有关姬和黄姬在,比箭术也好,比兵器也罢,都不用担心,如果是比力气拳脚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那就是十足的胜率。

    而杨千万,只是用来做备用的比马术的概率太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也要以防万一。

    至于冯永自己,看戏就好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看到黄姬要上场,只怕就要先笑话冯永一番。

    但祝融族以女为尊,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听到冯永这么一席话,花眼珠转了转,娇笑道,“是我昨日疏忽了,不过如今定下规矩也不迟。冯郎君,你看我们是连战到底还是轮流上场?”

    关姬看到对面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这才又让开了身子。

    “随你便,你想如何就如何,最好快一点,我还等着早点牵了马回城呢。”

    冯永看了看天色,趁着太阳还没到中天,热气还没起来,早早打完早早回去休息。

    至于花耍什么小心眼,他一点也不担心。

    花看到冯永这副不耐烦的模样,暗地里差点恨得咬碎了牙,心道你既然是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把你的脸面给削干净。

    “那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把昨日的三局两胜的规矩改一改,两边各遣一人下场,胜者留场,败者退场,三人先行轮完的一方就算是战败,如何?”

    “行行行!”冯永不耐烦地摆摆手,“比什么?”

    “自然是比拳脚力气,若是用了兵器,只怕刀剑无眼,伤了人就不好了。”

    花看了一眼杨千万,笑吟吟地问道,“当然,若是冯郎君觉得不妥,也可以改。”

    冯永一听,差点笑出猪叫声。

    这丫头莫不是故意给自己送马来的?

    “怎么算是胜,怎么算是败?”

    “倒地不起者就算输。”

    “ojbk!”

    冯永摆了个谁也看不懂的手势,然后说道,“那就开始吧?”

    “好!”

    花倒也利索,当下就把外袍给脱了,露出里头的紧身内衬。

    今天她没穿短裙,看不到那白嫩的小腿,让人略觉得遗憾。

    不过那紧紧贴在身上的内衬却是显露出了一副娇小玲珑的好身材。

    只见她走到场地中间,开口问道,“你们谁先上来?”

    看样子她是要先打头阵。

    “我来我来!”

    黄姬举起手,唯恐被落下了,正待举步上前,哪知却被站在她前面的关姬伸手一个拨拉,把她挡住,然后自己上前,抱拳道,“关索请花娘子指教。”

    “噫,这个关……”

    黄姬气恼不已,正要开口骂人,然后眼角瞟到冯永瞪过来一眼,这才想起自己如今乃是关家石女的妻室。

    当下只好咬牙作出一副情真意切的关心模样,“阿郎,你要小心些!”

    心里却是诅咒道,最好被人一脚踢倒在地再起不来!

    花刚才被这好看的汉家郎盯得原本就有些恼怒,此时再一听到黄姬在旁边喊了一声阿郎,心里也不知怎的,就越发地生气起来。

    她嘴里“哼”了一声,“要打便打,嗦什么!”

    说着,右手握拳冲步上前,白生生的小拳头竟然带着隐隐的凌厉风声,直朝着关姬的脸上打来。

    关姬眉头一挑,心想这蛮女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她虽然可以硬接这一拳,但还是侧身一让,避过这一招。

    花心想你倒是识货,她的左手虚藏着,原本只待对方格挡的时候,若是看到破绽就要致命一击的。

    当下又是得理不让人,再滑步上前。

    关姬冷哼一声,说了一句,“不知好歹!”

    然后终于出手,“砰”地一声!

    花只觉得手上的骨头就是一痛,竟是有些挡不住对方的大力。

    一时间,两人高下立判。

    只是花却是不肯就此认输,咬紧牙硬挺着,与关姬对了七八拳后,这才“噔噔噔”地后退。

    她虽是自小练武,但终究是族里的少君长,吃得苦哪比得过历练生死,然后又死命苦练武艺的关姬?

    她只觉得手上的骨头已经裂开了,疼痛欲死,眼中竟是直接就蹦出泪来!

    “哇”地一声,花也不知是哭着还是喊着,“我要打死你!”

    说着,又揉身上前,与关姬缠斗在一起。

    即便是不识多少武艺的冯土鳖也看出来了,这花根本不是关姬的对手,只是没想到她的性子却是如此倔强,眼睛都飙出来了还不肯认输。

    “这么头铁!”

    冯永喃喃地说了一声。

    若是换了别的男子,看到娇美小娘子一边飙泪一边还要冲上来跟他打架,只怕心肠早就软了。

    可惜的是关姬又不是男的,哪来的怜香惜玉之心?

    没过一会,又是“砰”的一声,然后两人身形顿住。

    众人定眼看去,只见花却是已然被关姬夹在肋下,挣脱不得。

    若是再骑上一匹马,那就是标准地阵前擒敌将的姿势。

    不过虽然此时没有马,但关姬腿长,身材高挑,而花却是个南方女郎,身材娇小。

    关姬横夹起花来,却是让花的小短腿直愣愣地在空中蹬着空气,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你输了。”

    关姬冷冷地说道。

    花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小脸憋得通红,眼睛终于真正地掉下来,“你混帐!放开我!”

    “你输了。”

    关姬不为所动,又是冰冷地说了一句。

    “不得对少君长无礼!”

    那群侍婢看到花被一个男子这么折辱,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当下就要冲过来。

    “你们停下!”

    哪知花哭归哭,但却是个放得下的,看到侍婢们要冲过来,连忙大声喊住她们,然后这才侧着小脑袋,努力地想要看清这个铁石心肠的汉家郎。

    “我输了,你放我下来吧。”

    “咚!”

    关姬直接放手,花重重地掉到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好看的脸蛋也变成了花猫脸。

    她爬起身来,眼中喷火,那眼中火若是有温度,只怕当场就能烤死这个天杀的汉家郎。

    只听得她大喊了一声:“三姑!”

    “少君长,我来!”

    一声浑厚无比的声音响起,只见侍婢们忽地散开了。

    冯土鳖只觉得脚下隐隐有震动感,再看到对方出来的人,当下就惊得大叫一声:“好大的肉山!”

    地面“咚……”“咚……”“咚……”地作响,一个肉堆也似的人从侍婢后面冲出来,直扑向关姬。

    关姬眼中终于露出凝重之色,连忙闪开,竟是不敢硬接。

    这肉堆看着笨重无比,没想到却是灵活得很。

    一扑不中,竟能刹住身形,转弯再扑!

    冯永这才看清了,这特么的简直就是最顶级的相扑手啊!

    若不是花刚才喊的那一声“三姑”,冯永根本就分不出那个肉山究竟是男是女。

    关键是她和后世的相扑手还不太一样,身上还穿着看不清材质的甲衣,隐隐透出油光。

    虽说没有把全身都遮住,但关键的要害之处,却是得到了极好的防护。

    冯永顿时又惊又怒,这小娘皮,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坑自己呢!

    “哦”黄姬眼中竟是大亮,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这等对手,当真是少见!”

    尼玛!

    冯土鳖又是瞪了她一眼,敢情下场的不是你?

    那头的花脸上得意洋洋,看着场中那个令自己出丑的汉家郎左闪右避,就是不敢与三姑正面交锋,心里大是畅快,“三姑,把他给我压住!”

    说着,双手正欲插腰,没想到双手刚碰到小腰,又是传来一阵剧痛,让她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再看向场中的汉家郎,心头更是恼恨,忍不住地大声嘲讽道,“你有本事躲,你有本事打啊!”

    关姬听到这话,竟然还有空闲看了她一眼,然后右掌“啪”地一声,拍到三姑裸露的皮肤上。

    三姑咧嘴一笑,身上的肉堆如同波浪般地晃动,竟是把关姬这不算大的力道消了个干净,然后如同大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过去。

    关姬身子一扭,三姑的指尖就擦着衣角而过。

    关姬在扭身的同时,又是反手一拍。

    三姑没感觉般地转过身来,继续向前扑去。

    这一回关姬没有再闪,硬生生地撼了三姑地这一扑,然后整个人“噔噔噔”地身后退去。

    花看到他也像自己刚才那般被震得后退,差点就笑裂了嘴,双手一拍,大喊了一声:“好……好痛!”

    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

    手好痛……

    冯永看得是心惊肉跳,差点就要喊出“我们认输”的话来。

    幸好关姬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同时又躲开了三姑紧跟上来的一抓。

    场中两人,一个只能是不断地闪避,同时还时不时地拍上一掌,而另一个却是对拍过来的力道没有感觉,只顾猛扑,只待一抓住对方,就要压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待冯永快要忍不住这种折磨的时候,只见关姬又是噔噔后退好几步。

    冯永大喊一声:“我们……”

    还没等他喊完,剩下的“认输”二字却是生生地被掐断了脖子一般,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喊不出来。

    原来场中的关姬趁着两人拉开的距离,奋力跃起,迎着对方扑过来的巨大身形,大长腿屈起,膝盖狠狠地撞到对方的某个位置上。

    “轰”地一声,刚才还威猛无比的三姑竟是承受不住这一击,闷哼一声,就此倒地……

    “……赢了?”

    冯永有些不相信地揉揉眼,很是及时地把”认输“二字换成了”赢了“二字。

    然后目光落到关姬那双大长腿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阴忽晴……

第0456章 黄巾力士

    “你们输了。”

    关姬昂然而立,却是不顾众人惊骇的目光,淡然地说道。

    “怎……怎么可能?”

    花张大了小嘴,直愣愣地看着,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她看了看倒地不起的三姑,心头更是一慌,跑过去喊着,“三姑,三姑你没事吧?”

    “她没事,只是闭气晕了过去而已。”

    关姬看着那倒地上动弹不得的肉山,目光又是掠过一丝疑惑,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倒地不起的三姑在花的摇晃下,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少君长,对不住,我输了。”

    三姑自己起不来,花一个人又扶不起来,只得转过头去骂道,“瞎了你们的眼吗?还不过来搭把手?”

    那些被关姬暴力一击而震撼得无以复加的蛮女侍婢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跑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把三姑抬起来。

    由不得她们不震撼,三姑在部族中是什么水平,她们心里自然是最清楚不过。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弱而俊俏的汉家郎君,竟然能把三姑给打败了。

    “没关系三姑,我们还有……”

    花正要安慰,只见三姑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关姬,低声道,“少君长,我们打不过他,他知道我们的弱点在哪。”

    花一怔,过了好一会才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正背手而立的关姬,“三姑,你是说……”

    三姑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个人很厉害,不但知道我们的弱点在哪,而且力气很大。”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被身上被甲衣护着的地方,“他直接就打中了我这里。”

    “万一是蒙的呢?”

    花自然知道三姑的弱点是什么,可是要说对方也知道,仍是有些不相信。

    “不是蒙的,方才他和我打的时候,不断地试探我身上的弱点,最后才一击而中,他肯定是对我们有所了解的。”

    冯永看到关姬大胜对方,心头就是一振,心想关姬果然还是那个关姬,从未令自己失望过。

    再看到对方在嘀嘀咕咕着什么,心头就是不爽,于是学着花最开始的语气,酸溜溜地说道,“花娘子莫不是胆怯了?”

    花听了,心头猛然就是一堵,恨不得就要把这混帐给咬死!

    过了好一会,这才咬牙切齿道,“谁说我胆怯了?”

    转头看向身后,却发现侍婢眼中尽是不自信的神色,很明显关姬方才的神勇大出她们的意料之外。

    “少君长……”

    三姑欲言又止。

    花明白三姑的意思:如果她都打不过,那么别人上场,肯定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可是如果就此认输的话,又得把阿大的马赔给那冯永,花心里哪里舍得?

    她心里正在为难之际,只见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的关姬淡然地问了一句,“还有谁?”

    花闻言抬头看向这个汉家郎,当真是又恨又愤,明明是个俊俏无比的郎君,怎么就那么厉害?不是个好东西,就知道拿外表骗人!

    偏偏自己又奈何不了对方,心里当真是觉得委屈万分。

    “还打不打了?”

    关姬哪里会去管花的小女儿心思,当下又皱眉地催促了一声。

    花咬着嘴唇,也不说话。

    倒是冯永在旁边看得明白,咳了一声,“若是少君长不方便,那剩下的这一局我们就不用打了,当作平局如何?”

    花心头一暖,感激地看了一眼冯永,心想还是这位郎君会说话。

    “好,就当平局。”

    花点头道,当下狠了狠心,把卷毛赤兔马牵过来,“三局两胜,最后一局平局,就算是我输了,这马给你们!”

    冯永大乐,鼻涕就差点冒出来了。

    滇马终于有一个宝马当马种了。

    关姬上前,直接就牵过马绳。

    花两眼泪汪汪,舍不得放手。

    关姬又扯了扯。

    花可怜兮兮地看向冯永。

    冯永别过头去,当作没看到。

    同时在心里默念,愿赌服输,要是我输了,我肯定也会把刀给你啊所以,你还是把马给我吧。

    关姬终于还是把马绳扯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把马牵回到冯永这边。

    花忍不住地“哇”地一声大哭,直接跑了。

    剩下的侍婢慌忙大喊着追了上去。

    那个三姑深深地看了一眼关姬,这才跟了上去,同行的还有一位不知名的壮妇。

    关姬同样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名壮妇人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么。

    黄姬机会下场,失望至极,此时看到关姬把宝马牵了回来,上前准备摸摸。

    哪知这马性子有点烈,牵马绳可以,但却不让人摸,一看黄姬准备碰它,直接就要尥蹄子。

    黄姬心情原本就不爽,如今再看这马也要闹情绪,当下就是大怒,一巴掌拍过去,直接就把马拍了个趔趄,骂道,“畜生敢尔?”

    卷毛赤兔没想到眼前这个女郎也是个悍妇,当下打了个响鼻,不敢再动了。

    倒是冯永注意到了关姬的异常,关心地问道,“三娘想什么呢?”

    关姬勉强一笑,又看了一下远去的花等人,这才说道,“没什么,只是看到花用这等壮妇当亲卫,想起了大人曾对妾提过的黄巾力士。”

    “你见过黄巾力士?”

    冯永惊讶地问道。

    关姬摇了摇头,“没见过,但曾听大人说过,张角的亲卫黄巾力士,体型皆是异于常人,壮硕无比,与方才那壮妇一般。”

    “黄巾力士不是男子么?怎么还有妇人?”

    冯永这回更惊讶了。

    “有,而且不少。听大人说,好像是这黄巾力士极难培养,张角也是养了十多年,这才好不容易养出来一批,是故只要能成为黄巾力士的,不论男女,都会算进去。”

    冯永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些地方好像没想起来。

    “不过若是黄巾力士里的妇人要都像刚才的壮妇一般,张角拿来用前锋倒也使得。”

    “这可不止。”关姬摇头说道,“当年黄巾之乱时,张角每次阵前,都会向天祷祝,然后烧符纸拌灰于清水中,谓之神水,然后让那黄巾力士喝下。”

    “待他们喝下符水后,就会不畏生死,不惧刀枪,不知疲倦,冲锋陷阵,极是勇猛,最初对官军造成了不少麻烦。”

    “幸好人数不多,再加上张角仓促起事,为了尽快造成声势,让黄巾力士不断带头攻城掠地,死伤了不少,而且那神水喝下去后,也是有时效的。”

    “神水效力过去以后,黄巾力士就会虚弱不堪,故这也算是其缺点之一吧。再加上张角病死,黄巾力士没了神水,战力大降。”

    “所以黄巾乱贼越到后面,声势越微,最后才被一举平定。”

    “没想到几十年前的黄巾之乱还有这等辛秘。”

    冯永倒是小小地过了一回历史瘾,同时在心里想道,那什么神水,怎么听起来像是后世那些小青年为了玩得嗨起,用来吸的东西?

    “妾也是偶尔听到大人提起,这才知道的。”

    “不过张角……我记得他不是钜鹿人士么?远在冀州,怎么会与远在大汉西南边的益州蛮夷扯上联系?三娘你会不会想多了?”

    以这个年代的交通而言,除了当兵打仗,或者被朝廷派来做官,否则北方的冀州人士一辈子也不可能会来益州,更何况是益州南中的蛮夷之地?

第0457章 北方来人

    “妾也希望是想多了。”关姬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可是大人曾与妾说过,黄巾力士虽然体型壮硕,力大无穷,但其实因为所练的武艺的特殊性,他们身上是有要害的。”

    “只要能找到命门,皆能一击而败之,只是一般军士无法近身,故才能成其威名。妾方才试探了一下,发现那妇人……”

    关姬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那妇人的要害之处,与大人所说的相差不远。虽然其用甲衣护住了,但即便如此,妾尚未全力的一击之下,她仍是闭气昏迷了过去。”

    “有这等事?”

    越说越玄乎,还要害?难道练的童子功?还是金钟罩铁布衫?

    不过想起自己前世练过的呼吸法门,冯永又有些怀疑起来。

    武术原本就是从战场上传承下来的一种技艺,是为实战杀人而生。

    只是到了后世,先是枪炮的出现,再是时代的演变,已经逐渐失去了实战性,全是朝着养生方向发展。

    所以才有了什么气功大师武术大师全是骗子大师的说法。

    但其实在各家的招式当中,仍然可以看到致命一击的痕迹。

    甚至在解放战争与建国之初的pla中,还有武术大师教士兵实战招式,后面的实战军体拳仍可窥其一二。

    关姬肯定地点头,“妾刚才打中那妇人多次,若是旁人受了,早就倒地不起,那妇人却是如同无事人一般。唯有按大人所说的,击其要害之处,却是一击而倒。”

    刘备三兄弟是以镇压黄巾军起家的,关羽与黄巾军交战过很多次,对黄巾军肯定是最熟悉不过。

    照这般听起来,那壮妇确实与那传说中的黄巾力士有些类似。

    但也仅仅有些类似,毕竟只靠一个要害就怀疑人家与黄巾力士有关,未必太过于想当然。

    “如今张角尸骨都不知哪去了,操心这黄巾乱党还有甚意义?”

    摸够了卷毛赤兔马的黄姬终于忍不住地插了一嘴。

    冯永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若是这黄巾力士当真与那花所带过来的妇人有关,如何没有意义?

    不过想想,在正式进入三足鼎立时代后,史书上也没说哪里有成气候的黄巾余党,看来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当下便点点头,“好吧,那便不说了。我们先回去吧。”

    赵广李遗等人听说冯永回来了,出了营寨来迎接。

    “哈哈,兄长,你当真把马赢回来了?”赵广果不其然地第一个叫出来。

    然后再看看那马,更是惊讶,“这马,看着怎么眼熟?”

    “孟获的坐骑,能不眼熟?”

    李遗也跟着笑着说道,“这回也不知花小娘子如何回去跟她家大人交代?”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笑。

    这时只听得有人在旁边说道,“蛮人新降,孟获正是势孤力弱,小心谨慎之时,冯郎君却借机夺人宝马,只怕非君子所为?”

    谁啊?这么不识趣?

    非得在大伙高兴的时候出来泼冷水?

    冯永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站在那里,国字脸,目光炯炯,眉头似有愁郁,脸上带着不豫之色。

    “你是谁?”

    冯永皱眉问道,语气间颇是不客气。

    “永昌郡从事费诗见过冯郎君。”

    来人自报家门道。

    “费诗?”

    冯永听到这名字,心里不禁吃了一惊,“君可是劝关君侯受前将军一职之人?”

    当年刘备称汉中王,派费诗前去拜授都督荆州的关羽为前将军。

    关羽得知黄忠被任命为后将军,大怒道:“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

    因而不肯受拜。

    费诗拿高祖刘邦与萧何、曹参自幼相交,最后却封给韩信最高爵位的事例来劝说关羽。

    关羽最后这才大受感动并且醒悟过来,接受了前将军的任命。

    这个事情实在是太有名了,并且成了关羽性子孤傲的证明,冯永就是想不记得都难。

    以关羽之傲,费诗竟然三言两语就能把他说服了,冯永对此人的嘴炮功力深是佩服,故这才加了一个尊称“君”字。

    “当年吾确受过先帝之遣,去荆州给关君侯宣爵。”

    冯永一听,连忙行礼,“永不知是费从事到来,礼数不周,见谅见谅。”

    不过心里倒是有些奇怪,按理说费诗几年前就已经能奉刘备之命去给关羽授爵,怎么如今才是永昌郡从事?

    永昌郡原本就是大汉最西南最荒凉的一个郡,在那里当个太守,未必比得过在蜀郡那些中心之地当个县令,更何况还是个郡从事?

    后世的上千年里,都还有流放岭南的说法,对于非南中出身的官员来说,永昌郡比岭南之地,只怕还要让人害怕。

    “诗只是刚到,又未令人通禀,何来不周之说?”

    费诗摇头道,“诗此来,是因丞相有事,请冯郎君过去一趟,诗恰也想过来看看闻名已久的冯郎君,故特请了此趟差事。”

    昨天不是才见过自己两次么?怎么今天又要让自己过去?

    冯永心里奇怪得很:有啥话不能一气说完?非要分几次说?

    “既如此,还请费从事前头带路。”

    看此人的脸色与说话,好像对自己也有什么意见一般,冯永倒也不好与人家套近乎。

    倒是费诗看了冯永周围的众人一眼,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浓,当下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冯郎君请吧。”

    说着,带头向城里走去。

    虽然冯永没想着要跟费诗套近乎,但费诗在路上却是主动开了口。

    “孟获新降,丞相正要用要用其人安抚南中蛮夷之时,冯郎君却在此时夺其宝马,只怕要让孟获这等新降之人心寒。”

    “丞相好不容易这才让其心服,冯郎君此般做法,只怕又要蛮夷失心。冯郎君献计定南中,诗心仪已久,可惜如今见面,却是有所失望。”

    冯永一听,心头甚是不悦,老子又不是圣母,那小娘皮送上门来,我岂能不要?

    只是他看向费诗时,却见其神色诚恳,不似故意刁难,当下便开口解释两句:“此事非是费从事想得那般。那匹宝马,非是从孟获手里强夺,乃是其女花与我对赌输给我的。”

    然后又把花之事略说了一遍。

    费诗听了,这才道歉道,“原来是蛮女欺上门来,是诗先入臆想为主,请冯郎君勿怪。”

    没想到这倒是个敢说能担当的人物。

    冯永听到这话,很是意外。

    不管是年纪,还是资历,这费诗都算得上是冯永的前辈了,没想到一听到自己错了,竟然当场就像一个十八岁的郎君认错,这气量当真是难得。

    “无妨,不知者不罪嘛。”

    对方大度,冯永自然也不能小气。

    话说开了,他这才有心情问道,“费从事,昨日我才见过丞相两次,怎么今天丞相又要我过去,你可知是什么事?”

    费诗听到这话,脸上立即现出气恼之色,随即又摇了摇头,苦笑道,“略知一二吧。”

    想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今日留守锦城的蒋参军带着一人过来见了丞相,此人姓李名鸿,乃是刚从北边投靠过来的人物,此人与丞相说了一些北边的事。”

    “是何事?”

    冯永好奇地问道。

    看费诗这模样,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费诗却是看了一眼冯永身后的部曲,不肯再说详细,只是说道,“到时见了丞相,冯郎君可问起,若是丞相愿意说,那自然就说了。”

    冯永点头,“永明白了。”

    心里同时想道,北边的来人,怎么是姓李?怎么不是姓梁?

    凉州天水冀县的梁家,不是说想要与自己见个面么?

    难道这姓李的,是个中间人?

    除了这个事,冯永实在想不出北边来人,诸葛老妖怎么会让自己前去?

    而且还是让蒋琬亲自带人过来,看来要么是此人的身份不低,要么是此人所带过来的消息极是重大。

    冯永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事来。

第0458章 论北伐

    两日内冯永连续三次进入临时帅府,早就轻车熟路。

    进得客堂来,看到上头坐着诸葛亮,冯永连忙上前行礼道,“永见过丞相。”

    “无须多礼。”

    诸葛亮脸色淡然。

    倒是旁边陪坐的蒋琬脸带笑意,与冯永微微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去汉中时在南乡白吃白住了一个多月,两人算是熟人了。

    在座的还有一位不认识的中年儒士,正用好奇的目光看过来。

    “这位乃是雍州李乐邦,从北地弃贼投明而来。乐邦,这个就是你方才说想要见的冯郎君。”

    诸葛亮亲自两人介绍道。

    只见李鸿长身而起,拱手施礼道,“久闻冯郎君之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冯永没想到对方的姿态放得如此低,连忙还了一礼。

    “皆坐下吧,你们二们以后都是同僚了,何须如此客气?”

    诸葛亮在旁边开口道。

    待冯永与费诗坐下后,李鸿这才带着赞赏和佩服的神情说道,“鸿自关中来时,经过新城时,曾在孟达那里停留了一些时日。”

    “恰逢叛大汉而从贼的王冲亦在那里。听那王冲说,大汉有一少年郎君,心思甚巧:制曲辕犁,献平南策,兴汉中,其文才与伪王曹植不相上下。”

    “作有《蜀道难》《长干行》《清平乐》等文,其文飘逸潇洒,凛然有天外仙人之风,非世人所能为之,某当时还以为王冲其言太过。”

    “后得闻冯郎君三篇,当真是如饮老酒,熏醉而不知醒,终日吟之而不舍得放下。”

    说着,李鸿摇头晃脑一阵,似乎情不自禁地回味起那三篇文章。

    冯永没想到李鸿一上来就是一通好大的马屁,脸皮一红,连忙谦虚道,“李君过奖了。”

    “不然不然,三年前那曹植经过洛水,曾写下《洛神赋》,其文辞采华美,情思绻缱,当时就传遍中原,时人皆说天下文气,皆属伪魏,此乃正统之象。”

    “若是冯郎君的文章,流传到了伪魏那里,不知那些人又是何嘴脸?”

    李鸿很会说话,不但把冯永夸了一遍,就连诸葛亮听了这些话,脸上都露出笑意。

    天下文气集曹贼之地?

    当真是最大的笑话,只要有这小子的这几篇文章在,谁敢说天下文气不在大汉?

    大汉,才是天下正统。

    倒是冯永,想起李鸿刚才的话,不禁问了一句,“听李君所说,那王冲投贼,还说了曲辕犁之事?”

    “是,不但说了,还想拿这曲辕犁当幸进之功。”

    李鸿点头。

    冯永看向诸葛亮,心想看来这曲辕犁终于要流传到曹魏那里去了。

    诸葛亮知其意,轻轻摇头道,“此物既是在民间所用,故传到曹贼那里,亦是必然,只看是早传晚传而已,不然去年又何必让张温带犁回东吴?”

    看来诸葛亮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曹魏国力十倍于蜀的说法,可能是夸张了一些,但说是五六倍,那是绰绰有余。

    曲辕犁在曹魏手上,其作用只怕要比大汉大得多。

    幸好八牛犁打造复杂,又是朝廷所制,一般人还真搞不起这个,那王冲没说起八牛犁,看来他也不知道八牛犁的做法。

    蜀中大家又与诸葛老妖有协议,每一个八牛犁皆有记录,不得无故丢失,否则按通敌论。

    就那玩意的体积和重量而言,若是有人想把八牛犁经过汉中带出去,其困难程度不亚于邓艾偷渡阴平。

    即使专家级的黄月英,拿着冯永当时所给的图纸,都有不明白之处。

    更何况没有图纸,仅靠成品八牛犁,就想猜出这其中的结构,更是难上加难。

    当然,困难是困难,但只要有心,总是有办法的,阴平不也一样被邓艾偷渡成功了么?

    但这样至少延迟了曹魏制出八牛犁的时间。

    所以说,还是得赶快北伐啊!

    不北伐,曹魏只会把大汉甩得越来越远。

    趁着三家都没力气,都想喘气的时候北伐,总比等大伙都恢复了力气北伐容易得多。

    曹魏占据了天下最精华的地区,恢复的速度相对于大汉而言,简直是恐怖。

    冯永嘴唇动了动,他来时所想到的事情就是,诸葛老妖刚平定完南中,会不会是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北伐了?

    毕竟北边来人与自己有关的,目前只有凉州的梁家而诸葛老妖第一次北伐的战略目标,正是凉州。

    不过此事也只能暂时先放在心里。

    诸葛老妖自己不提北伐之事,这个事情就不能在公共场合说出来。

    “李君从北边带来了一个消息。”

    诸葛亮开口说道,“那王冲去了孟达那里,说了一些谗言。他说吾因恨孟达之叛,深为切齿,欲诛孟达遗留在蜀中的妻儿,幸赖先主不听吾之言。”

    说这个话时,诸葛亮眼中露出讥笑。

    “哪知孟达却说吾见顾有本末,终不做小人所为。”

    见顾有本末?

    冯永细细咀嚼了这其中之意,这意思不就是孟达在赞扬诸葛亮?

    想到这里,冯永猛地抬起头,“孟达这是……在向丞相表明心迹?”

    看到诸葛亮和蒋琬眼中同时露出赞赏之色,冯永心里更是确定了。

    错不了,孟达先是叛汉就魏,后又叛魏归汉,实乃是反复无常。

    后世关于诸葛亮和司马懿对比争论,多不胜数,而孟达反叛之事又关系二者能力对比,冯永又岂能不知?

    司马懿率军八日急行一千二百里平定孟达之乱,按计划一年定辽东,乃是后世的司马粉们津津乐道的军事能力证明。

    然后又极力贬低诸葛老妖的军事能力,说北伐无功。

    至于司马宣王第一次与诸葛老妖交手就被打个落花流水,后面又被吓得宁愿当女人也要龟缩不出,被人讥笑畏蜀如虎的事绝口不提,一口咬定北伐无功就是军事无能。

    还说这是为了战略。

    国力几倍于人的大优势,还是在自己国境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敌人都冲到家里来了,竟然要用到龟缩不出的战略……

    真要两者的位置调换一下,司马宣王敢出汉中?

    还不是知道自己面对面打不过,所以才用这样的战略?

    冯永心里吐槽了一下。

    只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孟达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想要归汉。

    一旁的李鸿更是惊讶万分,这个冯郎君果真心思机巧无比,仅凭丞相的这么几句话,就能猜出孟达的意思。

    “丞相欲通书信与孟达?”

    得到了诸葛亮的眼神鼓励,冯永又问了一句。

    诸葛亮和蒋琬相视一下,皆是哈哈大笑。

    李鸿叹服一声。

    唯有费诗却是不合时机的一声冷哼,大声道,“丞相,孟达小子,昔日先是不忠于刘季玉,再是令关君侯陷死地却又不救,后又背叛先主,如此反覆之人,何足与书邪!”

    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冯永暗自叹息一声,向着费诗看去,心想此言诚乃大实话,但自古以来,忠言逆耳。

    更何况你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除了让人难堪,还能如何?

    怪不得你如今只是个永昌郡从事。

    果然,只见上头的诸葛亮沉默了下来,却是没再提起此事,看样子心里已经有所决定。

    李鸿则是一脸的尴尬。

    蒋琬勉强笑笑,站起来说道,“公举,永邦,我有事与你们说,且随我来。”

    待三人都出去后,诸葛亮这才看着冯永,开口问道,“你久在南乡,南乡沿汉水下去不远,就是孟达所在的新城,可曾探过此水路?”

    看来果然还是要与孟达通信。

    冯永对诸葛亮的态度倒也在意料之中,蒋琬是个懂诸葛亮心思的,把费诗拉出去,可以避免他的尴尬。

    同时也避免了新降的李鸿听到过多的机密。

    “回丞相,这个事情,永自然是有过考虑的。”

    当初在南乡县搞牧场,搞毛坊工坊,冯永当然考虑过下游的孟达的威胁。

    但从新城到汉中,本就是逆水而行,困难何其多也?

    曹真后来也曾派司马懿想要这么做,但司马懿至死也没能到汉中走一圈。

    更何况孟达这种政治投机分子?他敢给曹魏这么卖命?

    当然,世事没有绝对,总有万一。

    所以南乡县自然对这条通往曹魏之地的水路做过调查,调查的人是南乡县县尉黄崇。

    县尉者,掌县中军事。

    “当时调查南乡县汉水的是黄崇,他曾多次询问过当地的乡老,还亲自勘探过水路,若是丞相想知道详情,可招他来询问。”

    诸葛亮听了,似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冯永,“你们还当真专门查询过这条水路?”

    冯永一笑,“此事还是黄崇提起的呢,他年纪虽小,但确实腹有军略。”

    听冯永这么一提,诸葛亮倒是想起了马谡从汉中传过来的公文:自冯永带着一部分人离开汉中,黄崇在南乡县整训士卒,颇有章法。

    听说黄崇还率人在汉水边上挑险要之地,筑起能驻扎百人的坞堡。

    南乡县县丞罗蒙也曾问起其目的,黄崇解释说是为了防范新城曹贼突然来袭,在险要之处驻兵,不但能提早发现示警,还能扼守险处,不让其上岸。

    其能如此。

    冯永言其腹有军略,果不为虚。

    想起赵广骁勇,王训谨慎,李遗机巧,还有他所推荐的王平、柳隐,皆是在此次平定南中的征战中立下大功,诸葛亮又不禁深深地看了一眼冯永。

    “丞相当真要与那孟达通信?”

    冯永终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怎么?你有异议?”

    诸葛亮问道。

    冯永摇摇头,“孟达乃是反复小人,费从事说的没错。但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丞相曾说过,北伐需待北方有变。”

    “若是孟达反叛之事闹得够大,能给曹贼造成麻烦那就是最好不过。就算是不行,与大汉也没损失。所以一封书信的事,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诸葛亮脸色一松,叹气笑道,“公举耿直,当为君子,却不知变通,若是他能像你这般,何至于郁郁不得志?”

    说起费诗,冯永倒有些好奇地问道,“丞相,我记得费公……公举前些年不是受先帝所派,去荆州给关君侯授爵么?怎么如今沦落到永昌郡从事的地步了?”

    想到费诗取了这么一个字,冯永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公举?

    举高高?

    “关你何事?”

    诸葛亮却是不愿多说,“没事别问这个。”

    然后再想起冯永刚才提到了北伐,诸葛亮马上就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北伐之事,是谁与你说的?”

    “我自己想的啊。”

    冯永一脸的坦然。

    “丞相的隆中对,永早就背下来了。又云,攘外必先安内,丞相一定要亲率大军南征,一是要安抚南夷,二也是为了练兵吧?”

    “如今南方已定,士卒得到锻炼,大汉粮食又不缺,就看兵甲何时能足。故那蒲元去寻产好铁之地,此亦丞相为北伐所虑者吧?再加上风箱出来,大汉就能有好铁。”

    说起北伐,冯永就觉得心情有些激荡,又情不自禁地说道,“先帝深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曾在白帝倾托大汉于丞相。”

    “丞相为不负先帝之托,这才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并日而食,非不自惜,乃是顾王业不可得偏安于蜀都,故冒危难,以奉先帝之遗意。”

    诸葛亮听了冯永这话,猛地站起来,激动道,“说得好!真乃说到吾心肺腑里去也!吾率军南下,王连苦劝我许久,却不知我心中所念。”

    诸葛亮的桃花眼闪出极亮的异彩,看着冯永连连说道,“没想到世间最知我者,竟是你这小子!”

    卧槽!

    你说归说,表扬就表扬,说到半路,又来个小子,啥个意思?

    到底是骂我呢还是表扬我呢?

    冯永大是不满。

    诸葛亮却是没注意到冯土鳖的心思。

    他似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站起来来回走动,几年来压抑在心底无法与他人述说的情怀,此时却被冯永一口道破,并且还说到他心底去,当真是让他一下子就把冯永当成了知己。

    冯土鳖难得看到诸葛老妖这模样,心里大是得意。

    心想那些话,大半是《后出师表》所言,不管其文真伪如何,但肯定就是你的心声。

    想起后世的黑子们那些恶意抹黑和猜想,他心里又长叹一声,后世之人以无节操为荣,却认为古人亦无节操,当真是羞耻。

    “你说说,若是北伐,当如何进军?”

    诸葛亮心情难抑之下,竟是开口向冯永询问此等国家大计。

    冯永听到这话,一时沉默了下来,心里倒是有些抑郁。

    是啊,北伐当如何才能成功?

    后世不管是黑也好,粉也罢,大多都对北伐持悲观态度。

    即便是最大的乐观,也是最多只能占陇右。

    据潼关而占雍州……别做梦了!

    诸葛亮看到冯永不说话,脸上微微露出失望,心想他终究还是年少,能想到北伐已经是难得,我又如何能强求他去想这等大事?

    正当他在安慰自己的时候,冯永却是出乎意料地开口了,“丞相,北伐之事,永亦久思矣!以大汉之国力,对比曹魏,可谓我弱敌强。是故北伐,只能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说得好,继续说!”

    诸葛亮没想到对冯永竟然当真想过这个问题。

    冯永抬头看向诸葛亮,说道,“自汉中伐贼,有五条道,自东而西,分别是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陈仓道,最后就是出祁山而行。”

    “子午道最近,但最是险恶,大军无法通过,所以只能最多只能走偏师,不能走大军。傥骆道途中需要翻越的几座高岭,行军不易,故大军也不能走。”

    “剩下的唯有褒斜道,陈仓道。当年淮阴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得就是此二道。褒斜道最是好走,可通大军,但若是从此路出,必然会遇到曹贼大军。”

    “若是丞相欲与曹魏大军决战,走此路最是合适不过。”

    “不成。”诸葛亮摇头道,“你方才也说了,我弱敌强,若是能用计歼敌,避免硬拼,那是最好不过。此道只能算是最后之选。”

    冯永点点头。

    没错,蜀弱魏强,硬拼乃是下策。

    “陈仓道出口,有陈仓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军又施展不开,敌军只需数千守军,就足以阻挡十万大军,难啊!”

    “那就只能走祁山。”

    诸葛亮明其意。

    “祁山路远,关中又是平坦之地,大汉多步卒,曹贼多骑兵,只怕速度上有所不利。”

第0459章 守关中必须守陇右

    诸葛亮不满地看了冯永一眼,说道,“五路皆有不利之处,难道就不能北伐了?”

    “北伐自然是要北伐的,但如何走,如何打,又如何守,却是要细细思量。”冯永说道,“永敢问丞相,欲全力取雍、凉乎?欲取陇右俯瞰关中乎?”

    诸葛亮眉头一挑,神情再一次地出现意外之色,“此时的你,才算是当真有几分高人子弟的风采!若是能全力取雍、凉,那自然最好不过,当如何做才是?”

    “全力取雍、凉二州,则须冒险。”冯永顿了一顿,这才说道,“令一猛将率五千精兵,再让五千辅兵负干粮,应该足够三个月之食。从子午谷秘密而行,直袭长安,攻下潼关。”

    “如今曹贼重防江淮而关中兵力不足,现在都督关中者,又是夏侯之子夏侯,其人无武略,好经营家业,长安定然毫无防备。”

    “若是奇兵突临长安,未必不能下,潼关如今又是曹贼的心腹之地,关上肯定兵力不多,长安一下,再一鼓而下潼关。”

    “丞相则率大军从斜谷快速而行,抢在曹贼援助关中之前,汇于潼关。”

    “介时再分兵夺取上方蒲坂津渡口和下方的武关,如此关中则全掌握在手中,北伐已然成功一半。”

    “不成!”诸葛亮断然拒绝道,“不说子午谷凶险,就算是夺取潼关成功,上方蒲坂津渡口与下方武关的曹贼守兵,定然会警觉。”

    “从汉中走斜谷至潼关,就算是大驱军士而行,少说也要二十多日近一个月。而宛洛之兵到潼关,最迟不过十日。”

    “到时潼关能不能守得住不说,就是蒲坂津渡口与武关,肯定早就布满了曹兵,又如何夺取此二处?”

    “介时曹贼从蒲坂津派大军施压,后方再从武关派骑兵袭扰粮道,则潼关大军进不得,退不得,困守潼关,自陷死地,此计断然不行!”

    说到这里,诸葛亮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冯永,“当年马孟起十万大军据守长安和潼关,曹操是如何大败他的,难道你不知道?”

    冯永干笑一声。

    “丞相若是不用此计,那就只能是走祁山而割陇右了。”

    这就算是间接承认子午谷计谋的缺陷之处。

    大汉底子还是太薄了,赌不起。

    冯永自己也知道,这个计谋风险实在是太大。

    他提起这个计谋,当然不是奢望诸葛亮能接纳,他其实是为了下一条计谋做铺垫的。

    至于后世极力推崇子午谷奇谋的人,他们应该不知道司马勋,高迎祥,王耀武是什么人但凡走子午谷者,皆没有好下场。

    而且认为子午谷奇谋能成功者,很少人会说起夺取潼关长安成功之后汉军要面临什么样的情况。

    在他们看来,打下长安就是万事大吉。

    却浑然不知打下潼关和长安后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就算是大汉是老天爷的亲儿子,让汉军开了挂,直接下了长安和潼关,但武关呢?蒲坂津渡口呢?

    关中又不是只有潼关一个关口。

    刘邦当年是如何进入关中的?不就是从武关么?

    被大汉夺取了潼关之后,曹魏只要智商不在人类平均线以下,都知道要加强武关和蒲坂津渡口这两个地方的防守。

    潼关的偏师能守住潼关就不错了,哪还敢分出兵力去夺取这武关和蒲坂津渡口?

    等诸葛亮率大军赶到,少说也要一个月。

    驻扎宛洛的曹魏中央军团又不是智障或者死人,再加上骑兵众多,如果日夜兼程,根本不用十日,六七天就能赶到潼关。

    十天的时候,不管怎么说也够到武关和蒲坂津渡口了,怎么可能还会再次让大汉轻易地夺取这两个入关的通道?

    到那个时候,大汉极为脆弱地粮道就直接暴露在曹魏的铁骑之下。

    更凶险的是曹魏雍州和凉州的军团丝毫未伤,还会从西边进行夹击。

    传檄而定的说法,根本就是在幻想。

    一伐的时候三郡皆反,关中震怖的情况下,郭淮、徐邈等人不但能坚守等待援军的到来,甚至还进行了反攻。

    梦中说好的传檄而定呢?怎么没来?

    这种情况,当真是比失了街亭还要可怕。

    失了街亭还能惊险退回汉中,而奇袭了潼关之后,大汉的几万士卒不但要面临曹魏十数万人的三面攻击,而且根本毫无退路,必须要完全击败他们。

    不然就是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自陷死地的说法,一点不为过。

    “既然无法一口吞下雍州,那就只能是退一步,取陇右而俯瞰关中。自古守关中必须守陇右,无陇右则关中无险。若是得了陇右,关中迟早也是手中之物。”

    其实第一北伐的战略目标是正确的,可惜的是马大嘴的表现着实是令人失望之极。

    “守关中必须守陇右,无陇右则关中无险。此话当真是大妙!”

    诸葛亮刚还想着冯永实在是太过于异想天开,心里失望刚升起,没想到他竟然又说出这番话来,不禁赞赏道,“说说,若是取陇右,又当如何?”

    “这个就简单多了。淮阴侯珠玉在前,我们亦可效仿之。令一将军布疑兵,大张旗鼓走斜谷或陈仓,丞相则率大军出其不意从祁山而行。”

    “曹丕视孙权为大敌,故大军多置于江淮,关中兵力只可自保,陇右兵力更是空虚,丞相若是率大军突临陇右,只怕有陇右各郡措不及防,怖而降之亦未可知。”

    “便是有死硬者据城而守,只要能断绝曹贼东面来援之敌一个月,城中吏民只怕亦无心再守。”

    “好!”诸葛亮击掌叫好道,“此计稳而无险,得陇右而窥关中,大妙!”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兴奋的潮红,看向冯永,眼中尽是兴奋之色,“如何阻隔曹贼驰援陇右,你可有想法?”

    第一次北伐是大汉最有希望翻盘的时机,冯永在穿越前在网上都不知跟人辩论过多少次了。

    当下从容道,“从关中入陇右,共有五条道。其中两条,皆是小道,大军不可行,可略之不计,剩下三条大军皆可通行。”

    “最北者乃是过关中四关之一的萧关,走泾河河谷,过了陇山再向南行,此路较远。曹魏若是走此路,长途跋涉,人马疲惫不说,时间未必能赶得及。”

    “到了那时,只怕陇右早就归大汉所有,所以他们定然不会选择此路。”

    “最南者,从陈仓出散关绕道武都,再折向北可达天水。此路最是平坦,但路途最远,而且距离汉中过近。”

    “若是曹贼走此路,可以直接切断我军后路,让我军陷于进退失据之境。但永想着,曹贼最不可能走的,亦是此路。”

    “为何?”

    “路途太远不说,且离汉中极近,只要他们一出陈仓,汉中肯定得知,到时丞相只要率兵回头,堵住武都要地,汉中再派一偏师袭扰后路,曹贼援军只怕就要十去六七,谈何援助陇右?”

    “那按你的意思,他们会走最后一条路?”

    “对!”冯永肯定地说道,“这条路最近,而且是从关中进入陇右的主要通道,乃是关陇大道。只要丞相能守住关陇大道的隘口,陇右诸郡就尽在囊中。”

    “关陇大道,东起陇坻,西至街亭。故若要守住关陇大道,上计为背陇山而据陇坻,下计为据街亭而阻曹贼。”

    “怎么说?”

    诸葛亮当真是越来越感到惊喜了,没想到自己只是想问问此子关于南乡汉水的情况,没想到却得到这么一番惊世之言。

    心里的喜悦,当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子弟,腹有良谋,安坐堂中,运筹帷幄国之大计。

    “丞相可观当年光武皇帝旧事。当年光武皇帝亲至长安,遣耿、盖延、祭遵、王常、马武、刘歆、刘尚等七位将军从关陇大道讨伐巴蜀公孙述。”

    “陇右的隗嚣疑惧汉兵攻伐自己而举兵反汉,并令部将王元据陇坻而伐木塞道以拒汉军。汉军七将仰攻陇坻而不下,最后竟是大败。”

    “丞相想想,光武皇帝何等雄才大略,手下又有多名大将,竟是打不下关陇大道隘口区区陇坻之地,那曹贼又如何能与光武皇帝相比?”

    守关陇大道西头的街亭只是被动防守,守东头的陇坻才是上上之选。

    陇坻背靠陇山,俯瞰关中大地,从长安而来的大军只能仰攻。

    只要能把陇坻纳入手中,别说张五万人马,就是再加五万,也未必能过得了陇山。

    陇坻之险,险在于背靠着陇山。

    若是从陇山那边而来,陇坻就失去了恃险之处,从陇山方向攻打陇坻,那就轻松得多。

    这相当于一个人前面和后背的区别。

    至于能否拿下陇坻,就看行军速度了。

    第一次北伐,无论是马谡也好,诸葛亮也罢,都对曹魏的突进速度严重估计不足。

    更重要的是,马大嘴这个家伙,败的速度也太快了,让诸葛亮根本没时间反应过来,差点自己都被断了后路。

    至于据陇坻而占有陇右后,如何堵住最北边萧关,那就是再说。

    反正按历史进程,当时安定都已经响应北伐,归汉叛魏了,萧关属于安定郡,兵不血刃取得萧关那也是正常这也是为什么张不走萧关的原因之一。

    当年刘秀这个位面之子,已经统一了北方和江南之地,只有陇右的隗嚣和巴蜀的公孙述各自割据一地。

    就是这个区区的陇右之地,让位面之子举全国之力攻打,而且是打了又败,败了又打,反复争夺好几回,最后才吃力地啃下来。

    曹贼肯定比不过位面之子,隗嚣就更比不过诸葛老妖。

    更何况此时大汉还有汉中巴蜀。

    事实上,在冯永心里,只要能据有陇右,大汉就算是安稳了少说也是一个北周之类的局面。

    到时相持上数十年也好,百来年也罢,至少对于对冯土鳖自己来说,在有生之年,根本不用担心大汉会被曹魏给活活给熬死。

    “好好好!”

    诸葛亮大笑起来,极是快慰,脸上的神情尽是欣慰之色,“我大汉终是有后来人矣!”

    他看着冯永,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前年第一次看到你,听到你建议东和孙吴,南定南中之策,我就说过,欲让你进府中做个参军,你拒绝了。”

    “如今再听你这些话,我此念不由再起,有些不想让你去越了,何不直接到丞相府中帮我参谋军事?”

    那还不一样是参军么?

    当然啦,这个参军,可能比第一次所说的参军含金量要高上许多,但它还是参军啊!

    冯永干咳一声,“丞相,即便我不入丞相府,也可以帮你参谋军事嘛。”

    诸葛亮听了,猛然醒悟过来,然后摇头自失一笑,他知道自己心急了。

    此子如今身上的干系,可不像是当初那般清白。

    现在若是强行让他入府,不知要惹得多少人跳脚睡不着觉。

    毕竟他身上背的,可不是一家一府的产业。

    他要是被召入丞相府,谁都会怀疑丞相府要强行插手这些产业,到时定会引起诸多麻烦。

    “罢了,随你所愿吧。”

    诸葛亮说道,想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事,又嘱咐道,“我欲叫杨仪在城外筑高台,立石碑,为会盟之用。”

    “这些日子,你也要好好做好准备,会盟时,你可是要带鬼将鬼兵见证盟约的,到时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冯永长叹一声,“丞相,永明白了。”

    告辞了诸葛亮,冯永回到营中,只看到李遗王训杨千万三人在帐里。

    “关姬黄姬和二郎人呢?”

    冯永奇怪地问道。

    李遗解释道,“兄长,关姬和阿梅娘子先回城里去了。至于黄姬和义文,则是去试骑新得来的宝马,说是那马性子太烈,要帮兄长驯一驯。”

    此时两条腿的宝马,就和后世四个轮子的宝马一样,都是男人的所爱。

    赵广见猎心喜,冯永倒也不意外,“算了,不管他了。文轩,有一事,我想问问你。”

    “不知兄长想要问什么?”

第460章 会盟

    “文轩可知那费公举?”

    “自然知晓。”李遗眼露疑惑之色,“怎么,他得罪兄长了?”

    “这倒没有。”冯永摇摇头,“只是有些好奇此人罢了。”

    对费诗的印象,他就只记得劝说关羽接受爵位一事。

    这个人到了后面,冯永就没了印象,好像就此泯然于众人,再没了出场的机会。

    再加上诸葛亮劝自己不要提起此人,似乎有什么顾虑,所以冯永这才好奇地想问一问。

    李遗听了冯永这话,松了一口气,笑道,“没有就好,我还以为他又要得罪兄长了呢?”

    听到李遗这话中有话,冯永更加好奇了,“怎么说?”

    “兄长有所不知。费公举乃是犍为郡南安县人,当年先帝进逼绵竹时,时为绵竹县县令的费公举举城而降。故被先帝任为督军从事,后出任柯郡太守,又转任益州前部司马。”

    “待先帝称汉中王后,派了费公举去荆州给关君侯授爵……”

    “这个我知道。”冯永点头,心里就更奇怪了,“那他如今怎么又成了永昌郡从事?”

    费诗既然是最先投靠刘备的益州派本土人士,前面又身居高位,怎么如今反落到这种地步呢?

    “费公举为人耿直敢言,先帝欲进尊号时……”李遗看了一下外头,确实外面没人,这才低声道,“他上疏劝阻,若得先帝大怒,故被贬为永昌郡从事。”

    冯永一惊,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外头,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诸葛亮让他不要多问此事。

    “兄长若非必要,还是尽量不要去招惹此人为好。”

    李遗最后又提醒了冯永一声。

    冯永点头,“我知道了。”

    建兴三年九月,诸葛亮平定完南中后,回师途经味县,令人于味县城外筑二高台,立一石碑。

    十月,高台筑成,石碑立成。

    选吉日,择吉时,大汉丞相将大汉天子所授的金钺、曲盖、前后羽葆鼓吹一一展列,六十虎贲排列高台之下,尽显大汉威仪。

    蛮夷观之,顿生敬畏之心。

    祭上三牲,燃起青烟以通天地鬼神,大汉丞相冠旒冕,着玄衣裳,腰间紫绶,手捧祭天章表,缓步登上高台,祝曰:

    自桓、灵伊始,小**乱,先有党锢之禁,后有黄巾之乱,由是天下分崩,群贼并起,昭烈皇帝感于汉室之倾危,奋而义举,集有志之士,驱贼以匡天下……然创业半道而崩殂,实是痛乎哀哉!汉丞相亮,受昭烈皇帝之托……平南中,与众蛮王夷帅会盟于此,向天地诸方鬼神盟誓:大汉视南中夷人如汉人,夷人世代不再反汉……

    四周肃静,所有蛮王夷帅皆匍匐于地,聆听丞相之言。

    而在另一边,在青烟缭绕中,冯永戴着青面獠牙铜面具,身着黑衣,开始率人登上另一个高台。

    他的身后,关姬和赵广各站左右,后面跟着六名部曲,皆是与冯永同一打扮,应九之数。

    “天地为证,鬼神为鉴。若有违背此誓言者,众人共击之,鬼王必弑之!”

    冯永刚登到高台上,恰好就是诸葛亮念完章表的时候。

    只听得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吾已有闻,盟誓所言,即刻生效,若有违者,轼之!其族人皆沦为奴仆。”

    声音虽然沉闷,但却直撼底下每个人的耳朵,让跪着的蛮夷们一阵轻微的骚动。

    鬼王,对南中的普通蛮夷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恐怖的名字。

    而对于那些已经汉化了的蛮王夷帅来说,这是一个阴险毒辣至极的代名词。

    自觉得自己被骗了宝马的花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偷偷摸摸地略微抬起头,使劲地把眼珠子向上翻,想要看清高台上面的声音来源。

    可惜的是那袅袅青烟把高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模糊中,她只能看到高台上的影影幢幢。

    花心里不禁有了一丝的畏惧:这鬼王的声音,与那日冯郎君的声音不相似就罢了,怎么还如闷雷一般,传得这般远,能让每个人都听到?

    莫不成那日我见到的,不是他的本来面目?

    ……

    就在花胡思乱想的时候,高台上的冯永却是悄悄地把卷筒喇叭收了起来。

    同时打了一个手势,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大汉丞相祷祝完毕,下得高台,于石碑前焚烧章表,与众蛮王夷帅起誓:南中永为汉土,夷人永不再反,大汉视汉夷如一。

    在这期间,花又偷偷地看了一下那边的高台,发现高台早已空无一人。

    众人誓毕,杀牛涂血于脸,再将牛血泼于石碑上,最后每人皆持刀钻牛皮,以示坚决之意。

    石碑正面,刻着刚才所宣的誓言,背面则有两行字:此碑如倒,夷为汉奴。

    到了此刻,盟誓终于算是真正完成。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落下了山头。

    秋日来临,日头落山后,天气有了一丝丝的凉意。

    这时,只听见“咻叭”地一声。

    空中突然爆出一团火花来,紧接着又是一团……

    这一回不但是蛮夷们,就算是诸葛亮都忍不住地抬头向天上看去。

    接二连三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仿佛也在为这个会盟庆贺。

    诸葛亮止不住脸上的惊骇之意,心想这小子是如何搞出这等异像的?

    可是当他看到蛮夷们皆是如痴如醉地看着天上时,心头一动,却是顾不上再想其它念头,当下大声说了一声:“天神显灵!”

    然后带头跪拜了下去。

    得了诸葛亮这一席话,众人这才仿佛灵魂归窍,纷纷再次匍匐跪下,皆是惊呼:“天神显灵了!”

    此时,不说是普通的蛮夷们,就算是那些蛮王夷帅,心里都惊怖不已:大汉莫非当真是受天神所佑?

    不知不觉中,就算是最蛮横的夷人,也没了忤逆之心。

    不远处的营寨里,黄姬兴致勃勃地拿着一个烟花点上,只见卷着火药的草纸“滋滋”作响,燃到尽头,却是突然没了声响。

    黄姬满脸的兴致就变得扫兴之极,大叫了一声:“怎的又不响?”

    站在旁边的关姬也不去管她,一双美目紧紧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烟花,心里默默地念道,“飞……飞……快飞!”

    然后她只感觉到手上一震,然后“怦”地一声,烟花如她所愿地飞向天空,绽出一团火花来。

    “好!”

    平时冷淡的关姬此时如同得了心爱玩具的小娃娃,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下意识地伸手再去拿烟花,却发现抓了一个空。

    转头看去,只见黄姬正抱臂冷笑地看着她,赵广张着嘴,一脸的白痴像看着天上,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就是李遗王训等人,都是遗憾的神色。

    唯一例外的就是冯永,他正一脸的无奈。

    脚下扔了满地的哑炮。

    准备了一百个烟花,只响了三十来个……

    然后飞到空中的烟花只炸开十多个。

    这合格率真特么的低!

    “没了?”

    关姬失望地收回手,转头看向天上,最后一丝尾烟消失在空中。

    心里如百爪挠心,极不甘心地问道,“这般好东西,兄长怎的不准备多一些?”

    “是啊是啊!”黄姬极为难得地和关姬同一战线,“兄长,明日我们再做多一些吧!”

    冯永看了一眼露出渴望眼神的几人,没好气地说道,“哪来的硫磺?”

    攒点硫磺不容易。

    冯永手头上的这点硫磺,还是赵广想法子搞来的,来源就是诸葛均。

    诸葛均是诸葛亮的弟弟,曾在大汉担任过长水校尉,后来因为不喜案牍劳累,就辞去官身,专心清修。

    赵广年少时因生性太过于跳脱,所以被赵云送到诸葛均身边当了一段时间的道童。

    诸葛均是学道的,自然免不了炼丹。

    炼丹很多时候要用到硫磺。

    诸葛均云游四方以后,炼丹室里剩了不少东西。

    冯永两年前拿硝制冰时,就已经想着要制作火药,可惜的是赵广把诸葛均的炼丹室给搜刮了个干净,也就是拿到了一点硫磺。

    南中湿热之地,容易得疥癣、痱子等,甚至还会因此引起的各种皮肤感染,在这个没有专门针对医药的时代,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硫磺是一种药材,可以消毒杀菌,对霉菌和疥虫引起的皮肤病有很好的医疗作用,所以冯永南下时自然要把这点硫磺带上。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点硫磺最后没用到皮肤上,却用到了天上。

    不过目前硝的质量不好,硫磺的纯度就更差了,所以本来爆炸力不足的黑火药,威力进一步缩小,也就只配拿来做个烟花。

    烟花这东西简单好做,但就是质量不容易过关。

    如今被这帮人一下子全放完了不说,甚至还觉得不满足。

    “找啊!再叫人去找!”黄姬都快要咬牙切齿了,对着赵广低声喝道,“怎么不想法子多找些?”

    口气如同正准备一波推水晶时突然掉线,拍着键盘喊网管的模样。

    “啊?”赵广躺枪,很是无辜地说了一声,“阿姊,诸葛三叔就留了这么点,如今也不知他在哪里……”

    “笨死了,当年都不知道你跟着诸葛三叔学了个啥!连硫磺在哪找都不知道!”

    黄姬极度地不满意。

    “到哪找?你以为这硫磺很容易找么?”

    倒是冯永开口帮赵广说了一句,“西域那边倒是挺多的,你能去找么?”

    说完,不再去管这个野丫头,转过身去对着仍伸长脖子看向天空的部曲吩咐道,“已经没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快,把这些点不燃的都收起来。”

    收起来拆开倒出里头的火药,可以再重新做出新的烟花,冯永才不会告诉他们。

    第一次搞这个,合格率偏低了。

    而且连个颜色都没有,没啥好看头。

    不过搞个烟花也不容易,也就是改进了造纸技术,不然就凭以前的纸质量,能不能点燃十个都是个问题。

    虽然烟花没什么看头,但对于第一次看到烟花的蛮夷来说,产生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稍微有些头脑的蛮王夷帅们震撼过来,脸色就变得有些发白。

    转过头去看了看仍匍匐在地上的众人,他们心里皆是闪过一个念头:南中,要变天了……

    孟获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孟琰。

    孟琰神情复杂,感觉到了孟获的目光,与孟获对视了一下,勉强一笑。

    孟获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老子去锦城居住是不假,但你们留在南中就能好过了?

    大汉丞相的手段,要说这南中谁感受最深刻,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这一手,直接就定下了南中后面二三十年的局面。

    至少在这二三十年的时间里,大汉天子和大汉丞相的声望,在南中将无人能比。

    至于二三十年后,还会有多少蛮王夷帅存在,就看大汉有多大的胃口。

    从那个鬼王的恶毒手段就可以看出来,大汉的胃口应该不会太小。

    到时候羁縻之地变成真正的郡县之地,那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会盟过后,诸葛亮令各郡太守各安其职,然后率大军胜利回师,与柯太守马忠会师与平夷。途经平夷县关口时,看到关口巍峨七峰,绵延挺拔,蜿蜒如七星北斗,于是关口筑坛点七星灯,祝祷大汉万世不移。

    由是七星关正式得名。

    又南中诸夷,唯平夷县的火阿济最是忠勇,将其功勋记入汉文史册,又刻碑为证,以记其功。

    将火阿济所部称为南中第一部族,为南中诸夷之道。

    同时每年皆会赐与盐巴、锦袍等物。

    火阿济身着大汉所赐锦袍,头戴大汉皇帝所赠冠冕,流泪俯首叩谢,并发誓永世替大汉守住疆土。

    冯土鳖面无表情地全程围观。

    心想这诸葛老妖算是搞会盟搞上瘾了,随手这么一搞,火阿济的部族就算是完全绑定在大汉的战车上了。

    为了这个南中第一部族名头,以后南中若是有人再叛乱,就算是大汉一时腾不出手来,火阿济的部族也会主动去灭了他们。

    这石碑所刻的功劳,看起来是一个荣耀,但同时也是一个负担。

    石碑立在那里一日,火阿济的部族就得为大汉奋战一天。

    说白了,这就相当于每年拿出点盐巴,几件衣服,让这个部族替大汉守住七星关,随时镇压南中夷人之乱。

    而且这样还有千金买骨的表率作用。

    而对于大汉来说,盐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犍为郡的盐井,以前所产出的盐,不但供应着川蜀,还供应到荆州、凉州、关中等地。

    但在火阿济眼里,甚至在他的部族眼里,这却是大汉赐与的莫大恩荣。

    因为盐巴对于夷人来说,乃是最为稀缺的东西,至于锦袍,乃是上天才有的衣服。

    于是火阿济主动要求去锦城觐见大汉天子,并且想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居住锦城,学习大汉文化。

    同年十二月,诸葛亮终于率军回到锦城。

    大汉天子刘禅亲自迎接于城外十里,同时令百官前往三十进而迎接。

第0461章 君臣相得

    冯永前世曾来过锦城几次,有一次是一月份来的。

    刚下火车那会,天还下着绵绵细雨,大伙都穿着军大衣,感觉有些阴冷阴冷的。

    小冰河时期十二月份的锦城,总像是要下雪一样,感觉比前世还要阴冷一些。

    或者说,雪已经下了,只是在半空融化了。

    有些刺骨的寒风吹过,冯永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问向李遗,“文轩,前头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羽绒服虽然没有后世的那么好看,但总算是能保暖。

    里头穿件毛衣,头上再戴顶羊皮帽子,那就是暖和得很。

    对付这种天气,绰绰有余。

    只是羽绒服要用到蜀锦,显得极是昂贵,一般人还真穿不起。

    “放心吧兄长,糜弘亮和邓维哲这两人,早就按兄长的意思办妥当了。”

    李遗连忙回答道。

    南中七郡,唯有越未平。

    冬日里不宜用兵,再说了,将士们都征战了快一年了,思乡心切,所以冯永这个内定的越太守也就跟着回了锦城,大汉丞相打算明年开春再让他带人去越。

    虽然是以查看南中耕种情况的名义南下,但后面给大军帮了不少忙,立了点功劳,所以冯永等人可以混在胜利归来的队伍里。

    前头队伍很快就与被刘禅派出来迎接的百官碰上了头。

    “刘琰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丞相。”

    留守锦城的大臣中,名义上以刘琰的官位最高,是故迎接的百官自然是以刘琰为首。

    说实在话,在这等寒冬里出来迎接大汉丞相,实在是一件苦差事。

    不少人鼻涕都冻出来了。

    但就算是再苦,人人脸上也是笑意盈盈。

    大汉这几年连接大败,终于迎来了一次胜仗,总算是给大伙吃了一颗定心丸。

    诸葛亮下了车驾,与众人一一见礼后,内宫侍从费又宣了皇帝的旨意。

    诸葛亮拜收圣旨后,这才对着费说道,“文伟与吾同驾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侧目以视。

    前来迎接的百官中,费的官位只能算是中等,在场的不少人都要比他地位高,唯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他是带了皇帝的圣旨而来。

    但大汉丞相乃是陛下的相父,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连陛下都要听丞相的,什么时候丞相需要讨好陛下了?

    所以众人心里都在想着:这个费,竟是如此得丞想看重?

    只见费骤得尊荣,却是面色从容,“丞相有命,岂敢不从?”

    说罢,与丞相一齐登车前行。

    车磷磷,马萧萧,甲士刀剑各在腰,虎贲护卫环于侧。

    车驾三面都挂着帷幕,若非站在前头看着,两边的众人就只能看到丞相与费相对而坐的影子。

    再加上大军胜利归来,大伙均是言笑晏晏,外围又有甲士虎贲护卫,所以就算是有不少人想知道丞相与费说什么,也没办法能听清。

    “丞相这是有事安排给下官?”

    费安然而坐,神情自若地问道。

    “文伟知我。”

    诸葛亮呵呵一笑,“那不知文伟能猜到我心里所想?”

    “丞相心中所念,如何得知?”

    费摇头。

    “吾所念者,不外乎能兴复汉室江山。”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外头喧闹的众人,“平定南中之乱,众人皆是开颜。但在吾看来,这南中之乱,不过是癣疥之痒罢了。”

    “依丞相之意,这心头大患,是曹贼?亦或是东吴乎?”

    费问道。

    “曹贼三分天下占其二,汉吴合而才占其一。”诸葛亮脸上难得地露出微微焦虑之色,“越是拖久一日,曹贼就要越强一分。”

    “故曹贼自然才是心头大患,但若是让大汉单独与曹贼对抗,只怕也难啊!”

    费听了这话,心头明了:“丞相这是欲让去亲善东吴?”

    “没错。”诸葛赞许地点头,“南中之乱,当初那东吴本就在其中插了一手。当时孙权还让刘璋之子刘阐驻于交州,以便随时接手南中之地。”

    “如今汉吴虽是初成同盟,但犹各有顾虑。此次平定南中后,东吴所算自是落了空,故我想多派些亲善使者,以免让汉吴再生嫌隙,以便日后能全力讨贼。”

    “原来这才是丞相特意授尊荣的意图所在吧?”

    费了然地说道。

    诸葛亮微微一笑,“东吴多名士,若是大汉派了一个没有名气的人过去,他们未免觉得我们心意不诚。你本就是有才,只是名声不显,如今吾这般,也只是顺手而为之。却不知你肯亲往东吴否?”

    “为国效力,岂有说肯不与肯?”

    费肃容道。

    后方的阿斗听到回报说了丞相让费同驾时,他正坐在临时搭成的营帐里烤火。

    帐里中间放了一个火盆,里头烧的是上好的精炭,极少有烟火气。

    这是内府今年才最新买的精炭,以前根本用不起。

    听到前方发生的事情后,阿斗的神情愣了一下,两眼有些茫然,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这才幽幽地开口问道,“这个费,是荆州人士吧?”

    站在营帐的角落一直没有存在感的黄胡立刻回答道:“回陛下,费确实是荆州人士,其祖籍乃是江夏。”

    “嗯,我知道了。”

    阿斗点点头,又想了一下,这才问道,“其人如何?”

    “其性谦素而宽济,听说家无余财。妻儿皆是布衣素食,出入不从车骑。”

    阿斗又点点头,轻轻叹道,“不管相父此举是何意,但大汉官吏能有此作派,皆是相父带头作则是也。”

    再想起跟随先帝的那些元老,如今唯有两人比较显赫,一个是赵云,一个是刘琰。

    只是赵云老迈,刘琰空谈。

    而益州本地人虽有不少,但能重用大任者,却是不多。

    倒是跟随先帝入蜀的荆州人士,不断被起用。

    刘禅若有所思,心想外来人士终是没有益州人士这些复杂的关系,用起来自然简单。

    但终有一日,荆州人士也会像最早跟随先帝的那些元老一样,将不断地老去逝去,到那时,又该如何?

    “黄胡,自失去荆州后,先帝和相父就不太信任益州人士,但我们终究是以益州为根本,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你说我该如何,才能让他们为我所用呢?”

    黄胡听了,后背冷汗登时而下。

    “陛下,朝廷之事,奴婢如何得知?”

    不论是先帝,还是丞相,都曾说过就是因为宦官教坏皇帝,所以天下才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黄胡自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宦官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但先帝和丞相都曾严令宫人不得随意说起朝廷之事,他还是知道的。

    更不要说给陛下提什么建议。

    若是被丞相知道了,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叫你说你就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刘禅明白黄胡的担心,当下有些不满地说道,“难道我堂堂一个皇帝还分不清好坏?”

    “是,是。”黄胡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心如电转,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才能安然过关,想了好一会,这才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陛下何不召冯郎君问之?奴婢观冯郎君身边,还有他那兴汉会的众多郎君,其父辈不拘是荆州益州,乃至凉州,皆是甘心喊冯郎君一声兄长。想来冯郎君对此应该深有体会。”

    “咦?你这阉人,倒是有两分见识。”

    刘禅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黄胡,心想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这冯永,八面玲珑不说,还深得那些勋贵二代所爱,人人皆喊其兄长,不正是最好的例子么?

    然后他又想起赵广李遗跟在冯永身边等人,不由地摸了摸下巴,心道再过上十几二十年,这冯永只怕不又是一个众臣之首?

    想起皇后常说自己与冯永年纪相仿,到时再来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想到这里,刘禅眼中不禁闪过一抹不明所以的光芒。

    君臣相得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好歹听了皇后的安排,把四娘娶了再说啊,娶了四娘,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怎么相得都是无碍的。

    娶关家女……总是隔了一层不是?

    可是,应该如何才能让他娶了四娘,让他成为一家人呢?

    阿斗不禁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黄胡在阿斗耳边轻轻地说道,“陛下,丞相车驾就要到了。”

    阿斗这才猛然醒悟过来,点点头道,“好,且让我们去迎接吧。”

    说着,让黄胡把自己那件又大又厚的羽绒服拿过穿上,把自己裹得跟个滚滚似的,拍了拍身上的羽绒服,说了一声,“好东西。”

    这才走出营帐外。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要保持仪态,阿斗甚至连羊皮帽子都想戴上。

    当然,貂皮或者狐皮的裘衣肯定更好一些。

    但还是那句话,大汉穷!

    内府手头里有了点闲钱,还是这一年来才发生的事情。

    宫里以前缺了好多东西,如今都要补上,一时半会哪有时间和人手去买皮草这等奢华之物?

    而且丞相都要带头节俭,作为万民表率的皇帝,自然不能太过于奢华。

    所以,拿家禽绒毛来做成衣服,难道还不是节俭吗?

    虽然外头罩了一层蜀锦,但总比那裘衣容易获取不是?

    所以还是如皇后所说的,此子总是能化腐朽为神奇,把那些世人觉得无用之用做成有用之物,当真是一个能臣。

    得想法子让他娶了四娘才是……

    阿斗仍在念叨着,他总算是明白皇后为什么一直念念不忘此事了。

    这时,只见前方终于出现了丞相的车驾,阿斗连忙把心神一敛,迎了上去。

    “相父南征,为国操劳,辛苦了。”

    阿斗还没等诸葛亮下车,就欲伸手亲自去扶。

    诸葛亮一惊,急步下来,“老臣久征不还,何敢当陛下如此?实是大不该!”

    阿斗哈哈一笑,“南中不毛之地,相父不但能平定下来,而且还让南夷之人心服,如何当不起?来人!”

    黄胡连忙把一件又长又厚的羽绒服给拿过来。

    阿斗接过,亲自给诸葛亮披上,含笑道,“相父,这件衣服乃是皇后亲手所缝,算是禅的一点心意。”

    “太贵重矣!”

    诸葛亮越发觉得有些不安。

    “嗳,相父勿忧,这衣服所用布料,皆是内府所出,未花府库一分一毫。”

    说着,又低声对诸葛亮说道,“里头的东西,乃是家禽绒毛,算不得贵重。”

    诸葛亮一怔,下意识地用手捏了捏,“家禽绒毛?”

    “对。”阿斗点点头,“此衣名为羽绒服,除却这布料贵重一些,里头的东西,倒不是什么难得之物。”

    所以那小子收集那些鸡毛鸭毛,竟是为了做这个?

    “相父,且与禅一起登车回城如何?”

    阿斗邀请道。

    “只怕是折煞老臣了。”

    诸葛亮说道。

    “就当是禅感谢相父为国征战如何?相父请!”

    说着,亲自扶着诸葛亮上车。

    众臣见此,皆是大声颂扬皇帝的礼贤下士,并且为此感动不已。

    看到赵广李遗等人也是一副感动得就要流下泪来的模样,冯永“啧”了一声,心想还是古人纯真,不会作假。

    刘禅这老实娃娃肯定不会自己想出这等举动,能让他做出这种事情的,要么是皇后,要么根本就是诸葛亮本人自己。

    如果是皇后,那么这个张星彩当真是算得上是一个贤后。

    如果是诸葛亮本人……

    想到这里,冯永心里吃了一惊,诸葛老妖这是在为阿斗铺路么?

    “兄长,你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冯永的思考,冯永循声望去,只见李遗眼睛有些发红地看着自己,也不知是有几分真,几分假。

    “哦,没什么。”

    冯永摇头,再次看向御驾。

    只见少君对老臣恭敬,老臣对少君谦让,当真是难得的君臣相和。

    车驾走到锦城城门,只见城门两边各自站立着一排勋贵子弟,正是兴汉会的众人。

    人人身上穿着羽绒服,昂首挺立。

    看到皇帝和丞相车驾到来,当下右边先是深吸一口气,接着大声嘶吼:“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当下就把坐在上头的阿斗吓了一跳,连诸葛亮都是有些吃惊地看过来。

    然后左边的勋贵子弟紧跟着脖子上青筋直冒,接着念下一句:“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好!”

    “彩!”

    不但是不明就里的众人,就是早就知道这篇文章的李遗等人都禁不住地大声喝彩。

    这等雄文,果然是要大声唱出来才有意思!

    城门口的众勋贵子弟听到众人皆是叫彩,脸上泛起了满面的红光,齐齐地把腰间长剑拔出!

    “锵!”

    只见半空中一片雪亮的闪耀,犹如雪片纷舞。

    “护驾!”

    有宫中侍卫喊了一声。

    “护什么驾!没看到这些皆是功勋之后,乃是我大汉大好热血男儿!”

    阿斗站在车驾上,喘着粗气,死死地扣着车驾的栏杆,听着底下如浪潮般的欢呼声,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在激荡不已,又觉得整个人都已经要飘浮起来。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

    前来迎接的众臣百官们皆是振奋不已,当下就有人忍不住地学那些勋贵子弟,拔剑而起,竟是跟着唱喝起来。

    然后呼喝声如波浪般地此起彼伏。

    即便是沉稳如诸葛亮,亦是微微有些颤抖。

    这是大汉,大汉男儿!

    有此大汉的大好男儿,何怕汉室不兴?

    诸葛亮看到阿斗几次欲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做的样子,当下弯下腰去,令人拿过一把长剑,递给阿斗。

    阿斗接过来,看到相父鼓励的眼光,心头冲动,拔出长剑,大喊一声:“大汉!”

    “大汉!”

    “大汉!”

    ……

    不但是众臣百官,就是站在最外围的百姓们也跟着欢呼起来。

    原本还有些好奇地看着前方车驾的那些南蛮夷帅们,看到汉人先是大声喝彩,然后又开始狂呼起来,人人脸色皆是有些发白。

第0462章 闹事

    也就是锦城一向是繁盛之地,而且如今又是大汉的首善之地,再加上这一年多来大伙总算是吃上饱饭,所以能在冬日里穿衣服出来看热闹的百姓还是有一些的。

    毕竟这可是难得的可以看到大汉天子和大汉丞相的机会。

    但要是换了其他地方你试试?

    在这种天气里,有几个百姓愿意出来还是个问题,都藏在家里过冬呢,管你是天王老子出来游街?

    要不然,难不成还要我光着屁屁出来看你?

    孟获听着周围百姓和军士大声疾呼,心里就是一阵莫明地恐慌。

    他也曾在南中受过众人欢呼,但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多的人同时这般狂热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不冤啊……输得不冤啊……”

    孟获脸色苍白,看着周围,有些神经质般地喃喃自语。

    他突然觉得以前想要割据南中以学赵佗的自己,当真是有些可笑。

    南中的蛮王夷帅,没有三五千,也有一两千,何曾有过所有人都像汉人这般,同时用同一种话呼喊过同一个名字?

    “阿大,你在说什么?”

    同样脸色苍白的花有些害怕挨到孟获身边,扶着差点就摔倒的孟获,有些颤声地问道。

    “没什么。”

    孟获摇摇头,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

    倒是另一边的祝融夫人知其夫心意,她跟着点头,“输了就是输了,我们输得不冤,以后就安心在锦城过完下半辈子吧。”

    “也好……”

    众蛮王夷帅跟着大汉天子的车驾进城时,花还特意回头看了一下仍昂首站在两边,身着锦袍羽绒服的勋贵子弟一眼。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果然还是汉家郎好看一些。

    当然,她肯定不会想到,等众人都进了城后,冯土鳖带着李遗和杨千万落到了最后,驻足在站在他们之间,笑着说了一声,“行了,人都已经进城了,还摆什么这模样做什么?”

    然后众勋贵子弟皆是哄然一笑,一下子就没了原来的样子。

    各自散的散,笑的笑,一边抹着鼻涕,一边纷纷上前跟冯永打招呼,“兄长,好久不见,当真是想煞我等了!”

    “哈哈,我也想煞各位兄弟了!”

    关姬关心关兴的身体,所以提前回府上去了。

    至于黄姬和阿梅,自然是半路就下了官道去冯庄。

    赵广和王训身上有军职,又立了功劳,则是要跟着去吃赏功宴。

    剩下冯永李遗杨千万三人,虽然也同样立了功劳,但名义上并非是在南征大军中任职,却是没有资格上赏功宴。

    “可惜兄长立了这般大的功劳了……”

    当下就有人觉得有些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丞相处事公正,自然不会少了兄长的好处。”

    作为锦城兴汉会领头人之一的邓良开口反驳道。

    “维哲说得对。”

    冯永笑着说道,“一顿赏功宴而已,吃不吃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再说了,我们还需要用赏功宴这等事情来给脸上贴金吗?”

    说着,又扯了扯身上的锦袍羽绒服,“经过今天这么一出,这衣物也算是出名了。以后我们就等着数钱就成。”

    “对对对!兄长大名,全大汉如今谁人不知?这赏功宴,吃与不吃,也都一样。”

    糜照也跟着附和道,“再说了,兄长吃不了赏功宴,我等不是已经给兄长准备好了接尘席吗?兄长,我们也进城吧?”

    “好,前头带路!”

    冯永意气风发,指着前头的城门说道。

    “得令!”

    众勋贵子弟哄然地前拥后簇地拥着冯永三人一齐向城里而去。

    “玉瑶阁?”

    冯永被众人拥到城内一阁楼前,抬头看了看名字,笑道,“这名字起得倒是风雅。”

    只见这阁楼名字风雅,甚至连带着阁楼的建筑风格也别有一番风味。

    “如何不风雅?这阁楼乃是借用了兄长的文章呢!”

    糜照在一旁笑道解释道,“兄长请看这阁楼两边,还学着咱们东风快递的仓库大门,挂了兄长的两句诗文。”

    “哦,我看看。”

    隶书繁体冯永虽然看得懂,但还是稍微有些吃力,只见他一字一句地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对!兄长你再看,那玉瑶二字,是不是正是取‘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中的玉和瑶二字?这连起来,不正是兄长那首清平乐么?”

    “你这么一说,我这才发觉。”

    冯永附掌一笑,“这家阁楼的东家倒是好巧的心思。”

    “还不止呢!”

    糜照似乎说上了瘾,俊秀的脸上竟然带上略带着与平日里的气质所不相符合猥琐笑容。

    “里头的云依容小娘子,连名字都是从兄长的诗句里取的,那可是绝色美人。这个阁楼啊,今天会里的兄弟早就一起包下来了,不接待别人,只接待会里的兄弟。”

    “到时候,兄长可叫那云依容小娘子过来专门给兄长唱曲跳舞助兴……”

    话音未落,众勋贵子弟皆是会意嘿嘿一笑。

    “这是……女闾?”

    冯永脸色一僵。

    “对啊,正是女闾。不瞒兄长,这女闾虽是今年才新开,但如今也算是锦城排得上名号的呢!拿来与兄长们接风,最是合适不过……”

    这特么的不就是大伙一起去大保健?

    不过可能比大保健高档一些,毕竟青楼可不是简单的妓院。

    所以,这算是个高级会所?

    “你们经常来这里?”

    冯永脸色一沉,环视了一下众人。

    “兄长说得哪里……话?”

    糜照正说着话,突然看冯永脸色阴沉下来,不禁打了个磕绊,“这些日子以来,大伙的花销都拿去买了豆,哪有钱来这里?这里可是有名的销金窟呢!”

    “大伙今天是一起攒了钱,这才能包了这里……”

    糜照也不知为什么,越说越是心虚,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冯永建立兴汉会后,虽然没有过多地在锦城逗留就去了南中,但兴汉会众人先是沾了南征的功劳,然后东风快递的成立,很明显就是会长给大伙的福利。

    今天又让大伙在陛下和丞相面前大出风头。

    更不要说这锦袍羽绒服后面要赚多少钱,还有兄长手头上还有多少好处……

    反正听不知名人士讲,兄长这一趟南中之行,收获极多。

    所以兴汉会的兄弟,这一声兄长那是叫得心甘情愿,同时他们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是对兄长心存敬畏。

    当兄长传信过来,说打算让大汉天子亲自来做这个羽绒服的推广的时候,不知惊掉了多少兴汉会兄弟的眼球。

    兄长的门路,要比绝大多数人深得多,广得多!

    如今一见冯永脸色不对,众人登时收声。

    偏偏就在这时,阁楼内走出一个优雅风韵的妇人,对着冯永行了一礼,柔声道,“冯郎君到了门前,如何站在这里,不进阁内?”

    “你认识我?”

    冯永问道。

    “虽从未见过,但久闻大名。”

    妇人温柔一笑。

    冯永脸上的阴沉散了开去,展颜笑着点头道,“不认识就好,不然太熟了,我就不好下手。”

    说完,对着身边的糜照吩咐一声,“弘亮,带人上去,拆了这阁楼的牌子和大门。”

    此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听错了。

    “兄……兄长……,你说什么?”

    糜照吃吃地问道。

    冯永眼中带着寒光,看了糜照一眼,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你带人上去,把这这阁楼的牌子和大门给我拆了。”

    吐字很清晰,每个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老鸨一听,这冯郎君包下了场子,不是过来行乐,竟然是过来砸场子?

    当下一声尖叫:“冯郎君敢尔?你可知妾上面的人是谁?”

    “你是说睡你上面的,还是骑你上面的?”

    冯永脸上露出讥笑,却是不愿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转而又对着糜照说道,“看来弘亮家风严谨,与我等终不是一路人。”

    然后又对着邓良问道,“维哲敢否?”

    邓良大笑一声,挽起袖子,一挥手,吩咐道,“来人,跟我上!”

    当下就有几人越众而出。

    糜照咬咬牙,亦是带头出来,大声道,“兄长何以如此小视小弟?”

    当下直接拨开挡在前面的老鸨,竟是第一个抽出长剑,直接砍向那两边的诗句。

    “好!”

    众勋贵子弟皆是十几不到二十的年纪,容易热血上头,如今见有人率先动了手,而且此事就算是有人怪罪下来,那兄长也是第一个顶缸,怕什么?

    当下纷纷上前,轰然踹门砸门,兴高采烈地拆牌匾,登时把好端端的风雅阁楼闹成了一片混乱之地。

    “来人啊,来人!里头的人都死绝了吗?快出来,有人闹事了!”

    老鸨吓得尖声大叫。

    “谁敢在玉瑶阁闹事?”

    女闾护院纷纷跑出来,带头的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就直接被杨千万一拳头砸过去,鼻血喷得老远,同时倒地不起。

    只听得冯永大喝一声:“谁要是敢反抗,直接砍翻了事!反了这些奴才!有事我担着!”

    “诺!”

    众人纷纷应下。

    只听得“轰隆”一声,上好的红木做成的大门就这么被众人齐齐用力,终于拆倒在地,拍起一大片灰尘,就连那牌子也被砍成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甚至还有人对着阁楼里头跃跃欲试。

    阁楼护院面对着这些兴奋得跟疯子一般的官二代,看到有不少人甚至还直接拔出剑来,当下还真不敢伸手阻止。

    若是一个两个来闹事倒也罢了,他们仗着背后的人,倒也敢把闹事的人制服。

    但眼前这些人,不但人数比他们多,而且很明显没一个来历小的,这已经不是闹事的范围,简直就是神仙打架,若是自己上前,死了也是白死。

    除非背后的人能出现在他们面前直接下令。

    倒是老鸨对着冯郎喊道,“冯郎君,我玉瑶阁没得罪过你吧?即便有个是非,也要讲清楚不是?”

    冯永满意地看着兴汉会的一干众人在疯狂搞事,当下便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你用了我的诗句,问过我的意见了?”

    老鸨一听,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他人得了好文章,皆恨不得全世皆知,举世传诵,你这冯癫子,竟是反着来的,不按套路行事?

    “这首清平乐,是我送与张家小娘子的,可不是让你们用在这种地方的。”

    冯永此话一出,兴汉会的众人终于恍然过来:看来兄长跟张家小娘子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刺激,真刺激!

    这一趟出来,既在天子和丞相面前出了风头,又闹了事,最后还听到了兄长亲口承认与张家小娘子之间的事情,不枉在这大冷天冻了一天。

    值了啊。

    至于闹完事后应该如何收场反正有兄长顶着,怕什么?

    “去,把那个什么云依容的带过来,让我看看究竟有几分姿色,竟然敢拿我这诗句当名字。”

    早就有人按捺不住地冲进去,不一会儿,直接就把一个小娘子带到冯永面前。

    进去的人有些干笑跟在后头,搓搓手,“兄长,这云小娘子,还当真不赖。”

    冯永定眼看去,只见这女子姿色却是极佳,再加上受了惊吓,面带惊惶之色,更令人觉得楚楚可怜,心生怜惜。

    冯永背着手,绕着这个小娘子走了一圈,“啧啧”两声,“我见犹怜,倒也有几分姿色。”

    老鸨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地过来,开口道,“冯郎君,云娘子这个名字,不是她自己取的,还望手下留情。”

    “我是那种不明是非之人?”

    冯永瞟了一眼老鸨,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现在觉得自己很有是非?

    老鸨心里大骂。

    “再说了,这等侍奉过多人的女子,我还看不上眼。只是这名字以后再不能用了,否则……”

    冯永说着,又看了一眼正跃跃欲试的众人,不言之意,不喻而明。

    “明白明白,妾会把这话告诉东家。”

    老鸨连连点头。

    “少拿你们东家吓唬我,拿个女子做生意的人,我冯永还真看不上眼。”

    冯永摆摆手,对着众人说道,“这里的宴席是吃不成了,若是大家不介意,就到我庄子上去吃,管饱!”

    “好,兄长庄子上的吃食,小弟等人那是早有耳闻啊!”

    众人皆是大声附和。

    然后又拥着冯永等人直接向城外的庄子而去。

    等锦城令吕接到玉瑶阁的报案,带着人前去察看时,只看到玉瑶阁大门那里一地的凌乱。

    只见他吸着凉气,咬着牙问:“这确定是冯郎君干的?”

    “错不了吕县令,能让那么多的勋贵子弟一齐喊兄长的,锦城里只有冯郎君了,而且他本人也亲口承认了,还说了若是有人要找他,就去城外的冯庄。”

    玉瑶阁的老鸨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年头,砸人门牌的人都这么嚣张吗?

    “是不是你们起了什么冲突,或者是阁里的娘子没好好侍奉好人家?嗯?”

    吕说着,又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那头楚楚可怜的云依容小娘子。

    冯郎君啊,那可是冯郎君啊!

    吕当真是不想接这个案子。

    身为锦城县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冯明文身后的关系有多么地复杂?不但如此,而且他还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内幕。

    再说了,也没听说这冯郎君有什么不良嗜好啊,比如说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之类的当然,喜好定过亲的女郎这种事情咱先不提。

    怎么他才从南中回来第一天,就干出这等事情?所以,一定是你们阁里的娘子没好好侍奉人家,这才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对不对?

    老鸨一听,立刻就叫起撞天屈来,“吕明庭,你这是冤枉我们了,那个冯郎君,连阁楼的大门都没进,就直接叫那些人砸牌子。”

    “他还说了,阁楼里所用的诗句没经过他的同意,所以才叫人砸的,连阁里的娘子名字,都得要改名字。”

    “嘶!”

    吕又吸了一口冷气,这么霸道?

    “为何?”

    “他说那诗句是写给张家小娘子的,他人不得随意使用……”

    嗯?

    嗯!!

    吕猛大瞪大了眼。

    这消息,好像有些劲爆啊?

    然后再想起冯郎君准备向关家提亲的传言。

    吕猛地又打了个激灵,劲爆,果然是劲爆无比!

    “所以说,你们还是得罪了人家不是?”

    啊?

    老鸨立刻傻了眼。

    只听着吕义正辞严地说道,“此事有些复杂,待本府回去好好调查一番,再行处理,介时自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说着,带着人匆匆地走了。

    玉瑶阁背后的金主,不是个普通人物,再加上众多的勋贵子弟参与,又牵扯出张君侯家的小娘子,吕隐隐约约感觉到此事的不简单。

    这已经不是他所能解决的问题。

    今天又是丞相回来的第一天,如今丞相正在皇宫里和陛下庆功呢,他又哪来的门路去宫里禀报?

    但案子又不得不办,所以他只能先拖上一天,同时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又让人去锦城外的冯庄通知冯永一声,说由于他牵扯到一桩案子,不得随意乱跑。

第0462章 从严从重的处罚

    大汉都城的县令从来不是一个好坐的位置。

    公侯遍地走那可能是夸张,但一个板砖扔下去,极有可能砸中几个勋贵子弟,那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吕庆幸自己遇了一个好时期。

    如今大汉丞相执法严峻,处事公正,故锦城一般倒也没多少人敢顶风作案,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顶风作案。

    至于背地里……反正他也看不到,可以当作不存在的。

    所以冯永这次带着众多勋贵子弟当街砸了玉瑶阁的招牌和大门,那就是算是一次比较大的新闻。

    即便是如此,吕也只是先暂时通知冯永不能乱跑言下之意就是给你们双方留点时间,有关系地赶紧动用关系,背后有人的就快点通知背后的人。

    至于最后的处理结果,从来就不是以明面的那点是非作为标准,而是以背后的博弈结果作为标准。

    所以大汉丞相回到锦城后处理的第一件政务,不是什么国家大事,而是有人领着勋贵子弟打砸面铺这种狗屁玩意的破事。

    听完锦城令吕说完案子,诸葛亮揉揉脑袋,恨不得当场就把某个混帐至极的小子抓过来打死拉倒!

    “那女闾,是谁家的?”

    能让勋贵子弟前去闹事的女闾,那定然不是一家普通的女闾。

    而同时能让吕摆不平的女闾,那后头定然是有人在撑腰。

    “回丞相,听说是刘君侯家的一个管事的亲戚……”

    “那就是刘家的。”

    诸葛亮直接就说道。

    这种套路在大汉简直就是明摆着的规矩。

    虽然勋贵或者官员等人不能直接沾手行商,但拐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其实都一样。

    说着诸葛亮又冷笑一声,“皆说刘府侍女乃是锦城一绝,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等用途。”

    刘琰好养美婢,府中侍女能诵读文章,在锦城那是大为有名。

    “那小子,没什么说法吗?”

    诸葛亮背靠到椅子上,脸上带着忽阴忽晴的神色,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没有。那冯……冯郎君……”

    说到这里,吕偷偷地看了一眼丞相,只见丞相却是对这个称呼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这才继续说下去,“冯郎君只是应下了下官不会乱走,却是没有对此有什么解释。”

    同时丞相的这点细微变化,终于也让吕确定下来,看来冯郎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按律呢?”

    诸葛亮问道。

    “三倍而罚之。”

    吕立刻答道。

    诸葛亮点点头,说道,“那就按五倍,反正他的钱多。还有,再找个借口,把那小子关押上一个月。”

    “关押?”

    吕一怔,心想这不对啊,丞相怎么故意加重处罚了呢?

    “对,关押。让他长长记性。”

    诸葛亮摆摆手,示意就这么办。

    “明白。”

    吕行礼后,正要退出去。

    上头的丞相犹豫了一下,终是又开口说了一句,“到时候跟那小子说一声,让他乖乖听话,别想着再闹事,就明摆着告诉他是我说的。”

    吕心头一松,心想丞相果然还是偏向冯郎君的。

    回到府衙后,他便亲自率队直接赶往冯庄。

    然后他就得知冯郎君正在安然高卧,还未起来。

    从南中回来,冯永的身体本就有些劳累,再加上昨日又和兴汉会的众人吃了宴席,热闹了一番,更是觉得疲惫,所以睡得久一些,也是自然,倒也不是故意为难吕。

    等他醒过来时,日头已经快要中天了。

    “主君,官府上来人了。”

    冯永起床后,脸带担忧之色的阿梅第一句话就是这么对他说的。

    “哦,”冯永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来多久了?”

    “今早辰时就已经到了,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冯永一怔,这才有些意外地转过头去问道,“这么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官府的人说了,不要打扰主君休息,只待主君醒来就成。”

    这个官府的来人有点意思啊?

    冯永听了阿梅这话,心里都禁不住地一乐。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用着急了。

    而且这么看来,刘家也没胆子把事情闹大。

    张星忆因为一首清平乐而得了个“花容月貌”的称号,所以这首清平乐目前和她是紧密相联的。

    刘家偷偷地把这首诗用到女闾去,想蹭一波热度没问题。

    男人的那些龌龊心理,谁还不知道谁啊?

    得不到,难道还不允许我意淫一下?

    知道后世那些什么二次元死肥宅之类的事情,冯永对这种心理实在是太了解了。

    所以他肯定刘良也是类似的心理。

    这种事情,只要不闹得满城皆知,其实根本没什么大碍。

    毕竟如今又没什么版权的说法就算是后世,盗版还不是满天飞?某度一搜,应有尽有,当然,广告更多。

    所以没版权的文章,你还能管别人用到哪里?皇帝也没管得这么宽,又不是什么胸怀大志的反诗。

    再说了,女闾也不是什么大雅之堂,只不过是狎玩之地而已,谁会吃饱了撑得把自己的心里所想公开说出来:我就是冲着张府的小娘子去的!

    到时候得罪了刘府不说,甚至还可能讨好不了张府,只会往死里得罪:就算你说自己没去过……没去过你又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说不定本来没这回事,你这么一歪曲,所有人都会往这方面想,你这不是往府上的张小娘子身上泼脏水么?

    这就是龌龊!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且还是只能自由心证,谁能说得清?

    所以刘家的做法虽然有点让人觉得有些恶心,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它偏偏迎合了男人那种不可为外人说道的龌龊心理。

    再加上那么一位我见犹怜,才貌双全的云依容小娘子……

    啧啧!

    谁能料到冯永才一看到自己的诗句堂而皇之地挂在玉瑶阁那里,直接就来了爆脾气?

    所以刘家就算是恨得咬牙,也只能吞回肚子里。

    既然刘家不愿意闹大,那么官府自然也乐得平息此事。

    不然真要是有什么急事,谁家官府的人这么好说话,还能坐在堂上等你两个时辰?

    哪知等冯永慢悠悠地洗漱完毕,出来见客时,只见厅堂上早就等满了人。

    看到他终于出来了,众人皆是齐齐起身向他看来。

    “冯家阿兄!”

    张家小娘子最是心急,直接就朝着冯永急步走来,“你起来了?”

    玉瑶阁滥用张小娘子的专用诗句,被冯郎君一怒砸了楼的消息,经过这一天一夜的发酵,已经开始传遍了锦城,让锦城的老铁们禁不住地津津乐道。

    这冯郎君,果然是真性真情之人啊!

    张家小娘子有个喜好打听府外消息的贴身丫环,一听到有关冯郎君消息,连忙就奔回府上告诉了张姬。

    张姬一听,又是感动又是担心,早早就出了府赶到庄子上,一问之下才知道冯郎君还在睡觉没起来呢。

    她只得强按住焦虑的心情,坐在厅堂里气鼓鼓地瞪了吕快两个时辰。

    如今一见到冯永,连忙赶上去问候了一声后,只是满心的感动,却又不知如何当众说起。

    “怎么都在啊?”

    冯永看了一下厅堂,只见赵广李遗王训杨千万都已经聚齐厅堂,关姬正跟在张姬身后,美目里全是担忧之色。

    感觉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冯永的目光落到厅堂内唯一的陌生人身上。

    吕干笑一声,终于站了出来,“冯郎君,锦城令吕打扰了。”

    同时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肯出来就好,不然自己就算是奉了丞相之命,直接闯进去拿人,只怕后头也要遭到报复。

    “是永孟浪,给吕县令惹麻烦了。”

    冯永拱拱手,“不知永要交多少罚款?”

    昨日里冯永就已经了解过了,打砸了别人家的门面,若是市井小民,可能还要服个苦役什么的,但自己又不是普通百姓,撑死了给对方赔个损失什么的。

    所以看到锦城县令亲自上门收罚款,冯土鳖心里想的竟是:看来那玉瑶阁的大门还挺贵。

    而且这个事情应该已经通知过诸葛老妖了。

    毕竟以诸葛老妖“罚二十以上,皆亲揽焉”的性子,若不是有了论断,吕定然不会就这么亲自上门来。

    “玉瑶阁的牌子和大门共值五百缗,冯郎君故意打砸,需五倍赔之,请付二千五百缗给下官。”

    “五倍?不是三倍么?”

    冯永挑挑眉。

    心想你这老小子胃口还挺大,竟然敢贪一千缗?真当我二百五呢?

    “这是丞相亲自定下的,说是冯郎君府上钱财多,所以就多收一些。”

    吕面不改色地说道。

    卧槽!

    冯永心里大骂一声,果然是石头也想着要刮二两油的家伙!就知道盯着一只羊死命薅羊毛!

    简直比开牧场的自己还要经验丰富。

    冯永“啧”了一声,“给就给,二千五百缗而已。毛布要不要?”

    “若是冯郎君给毛布票子更好,那样就给下官省事了。”

    吕拱手笑道。

    冯永哈哈一笑,“可以可以。”

    心想这老小子挺不错,让人看得顺眼。

    “冯郎君可否要吃些吃食?”

    吕又开口问道。

    冯永一听,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吕,“锦城令这么闲的?还关心我吃不吃东西?”

    反正我也没打算请你吃,赶快拿钱走人!

    “素闻冯庄吃食冠绝大汉,想来冯郎君对吃食也是挑剔的。”

    吕长叹了一口气,“只是锦城的牢房吃食肯定要差一些,所以下官劝冯郎君还是先多吃一点府上的吃食,不然说不得又得有一个月吃不上了。”

    “牢房?”

    冯永愕然。

    “对,牢房。”

    吕点点头,肯定道,“锦城的牢房已经打扫干净,就等着冯郎君入住了。这是丞相亲口吩咐的,说是要让冯郎君长长记性,还让冯郎君不要再想着闹事。”

    我突然觉得这个糟老头子一点也不顺眼,令人讨厌得很!

    张姬立刻同仇敌忾地瞪着吕。

    关姬眼中的担忧更甚。

    冯永安慰地看了关姬一眼,然后这才对着吕点点头,“既如此,那就先吃上一顿吧。吕县令要一起吗?”

    吕干笑一声,“不必了,下官就在外头等冯郎君。”

    说着,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有什么好担心的?”

    冯永坐到主位上,看着众人皆是担忧之色,笑着安慰道,“看来锦城里有不少人想要让我入狱呆上一段时间,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兄长的意思是,有人想要陷害?”

    李遗低声地问道,脸色阴沉。

    “是谁?”

    赵广一拍案几,咬牙切齿地怒喝道,“让我去生劈了他!”

    “稍安勿躁!”

    冯永不耐烦地喝道,“没听到吕县令的传话么?丞相让我少惹事!”

    “兄长大度,小弟可没那么好的心思!”

    李遗这一回却是附和了赵广的话,脸色怒气隐现,“我们刚从南中立功回来,若是就任他们这么陷害兄长,那以后他人怎么看待我等?”

    “没错。”

    王训和杨千万皆是点头同意,脸上皆有忿然之色。

    就连张姬都握着小拳头气愤地说道,“待会回去,我再去把那什么阁打砸一顿,看那姓吕的要不要把我也抓进牢去!”

    冯永“啧”了一声,瞟了一眼张姬,心想若是你亲自出面,只怕那玉瑶阁从此就再不敢出现在锦城了。

    “你们若是真气不过,那就去把糜照打一顿,后面的事,等我出来再说。反正左右不过是在狱中呆一个月。”

    冯永想了想,最终还是给了众人一个目标。

    “至于四娘,你若是当真想帮忙,那就麻烦你进宫帮我传个话给皇后,就说我不喜欢刘家父子。”

    “好,我回去后就马上进宫。”

    张姬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李遗最先反应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张姬,嘴唇动了一下,却是没有开口。

    倒是赵广听了冯永的话,更是怒气勃发,心直口快地说道,“兄长的意思是,那糜照竟然也参与了此事?”

    “这个事情后头都有谁,我现在也不清楚。但昨日让我去玉瑶阁,是糜照最先提出来的,所以这事找他准没错。”

    冯永却是不肯再多说。

    砸了玉瑶阁还当真只有自己才有借口出面,不然换了别人来,都不好使。

    就如昨日所说的,只要来一句:这是专门写给张家小娘子的,别人就是要用,也不能用在这种地方!

    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唯一微妙的地方,就是在玉瑶阁给自己接风的建议,是糜照最先提出来的。

    而糜家,因为出了一个糜夫人,所以算得上是外戚。

    如今糜家的当家人糜威,与阿斗是表兄弟,任虎贲中郎将,掌管皇帝身边的安全,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宫中对糜家的看重。

    所以昨日冯永看到挂在玉瑶阁外头挂着的牌子,再听到糜照的说法,当下就有些明了:皇后的心眼,其实并不大。

    当然,冯永出面,也有出面的理由,上个月宫里曾传话过来,提起南中冶的事,说是刘琰这位皇帝的叔父,前头曾建议朝廷出面,亲自组织人往南中运豆,被皇帝拒绝了。

    如今他又提议让皇族中人担任南中冶的主事之人,皇帝因为前面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所以对这个提议不太好拒绝,但也没当场答应。

    毕竟当年黄皓就差点坏了大事,宫里不想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就想问问冯郎君的意见。

    这就让冯永立刻警觉起来:刘家这非但是不死心,而且对自己未必心存善意。

    幸好刘家应该不知道宫里与自己的联系究竟有多紧密,而自己,也在刻意维护着与宫里的关系。

    宫里传过来的话暗含的意思很明显,皇后知道冯永和刘良的关系不好,所以没打算让他担任南中冶的主事之人。

    所以宫里的传话,其实也是在表达着一种善意。

    既然皇后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善意,自己自然也要回应这种善意。

    砸了玉瑶阁就是最大的回应。

    只是冯永与皇宫里的事情,是一回事。

    糜照可以参与其中,但他万不该利用兴汉会搞事情,所以冯永这才让赵广等人先去打他一顿。

    至于后事如何处理,那就是等他出来再说。

    唯一让冯永感觉到有些隐忧的,却是诸葛老妖的处理方式你把老子关一个月,让我在牢里过年是什么意思?

    当然,让他担心的不是在牢里过年。

    而是这个处理方式好像隐隐地与某些人的目的相吻合。

    只是这个想法,却是不能说出来,只能埋在自己的心里。

    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我有几句话要与三娘说。”

    张姬一听,顿时一嘟嘴。

    只是她也知道,关阿姊这两年多来时时都跟着冯家阿兄,两人的感情肯定是自己目前比不过的,当下也只好悻悻地走了出去。

    看着阿梅关上门,冯永这才站起来,走到关姬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歉然道,“三娘,对不住,可能我要食言了,只怕今年我是不能去府上提亲了。”

    在牢里呆上一个月,出来时那就已经到明年一月了。

    关姬眼中有泪花,轻轻地摇了摇头,“妾又不在意,莫说是一个月,就是一年两年,十年八年,只要阿郎愿意娶,妾都会一直等下去。”

    “放心,不用等太久。”

    冯永把关姬抱在怀里,喃喃道,“他们不想让我娶你,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关姬闻言,娇躯轻轻一颤。

    “阿郎,我等你。”

    关姬抱着冯永的手臂紧了紧,生怕会一下子失去冯永一般。

    “三娘……”

    冯永深情地喊了一声。

    “嗯,阿郎?”

    “你太用力了,把我勒着了。”

    冯土鳖有些喘气地说道。

第0463章 梁四

    吕说得没错,锦城的牢房确实打扫得挺干净的,除了有空气中那股发霉的气味让人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还有就是房间有些简陋以外,一切都还好。

    “冯郎君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吕站在牢房外,脸上带着些许的苦笑问道。

    “还成吧。”

    冯永点点头,指了指角落说道,“那里给我摆上一张榻,我不喜欢睡地面,怕冷。这冬日里的牢房也太冷了些,你若不想让我冻死在这里,最好给我几张羊毛毯子。”

    “然后再给我摆一个火炉,还有,炭要用精炭,不然有烟毒,到时候我中毒死在你这里头了,你可就说不明白了。”

    吕眼角抽搐,“冯郎君,榻倒是可以给你弄来,可是这羊毛毯子、炉子和精炭……却不是下官所能买得起的。”

    冯永瞟了他一眼,鄙夷道,“知道你们是穷鬼!放心,只要你去冯庄里说一声,我府上自然就会出了。”

    面对大汉这位最会来钱的郎君,吕这个锦城父母官没有一点反驳的底气,甚至暗生惭愧。

    听到冯永说他自己出了,这才暗松了一口气,点头应下。

    同时叹了一口气,这锦城令果然不好当。

    若是换个普通的犯人进来,老子不搞得他哭着喊着“大人我错了”,我就不姓吕。

    但一想起丞相下令关押冯永时的那种语气和神态,吕只能又是叹气一声。

    看着吕逃也似地离开牢房,冯永试着推了推牢房的门,只见“吱呀”一声,开了……

    “喂,喂,吕县令,你的牢房门没关!”

    冯永在后头大声地喊道。

    吕气急败坏地回头,额头青筋冒起,低声吼道,“不许喊!我不喜欢关牢房门,可以吗?”

    “可以。”

    冯永下意识地点头。

    吕这才又满意地转身走了还是没关牢房门。

    冯永好奇地走出自己的牢房,发现没人来管自己,觉得当真是惊奇。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这个牢房冷清得很。除了他自己,只关押了一个犯人,而且就在他对面的牢房里。

    “咦,这锦城的牢房卫生打扫得不错啊。”

    冯永看到自己的牢房被打扫得干净,还以为是对自己的优待,没想到对面这个犯人的牢房竟然也挺干净的。

    对面犯人从冯永进来就一直盯着他看,此时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不禁呵呵一笑,“可是冯郎君当面?”

    冯永看到对方衣冠整齐,没有久不洗漱的邋遢模样,于是开口回答道,“没错,我就是冯永。你也是刚进来的?”

    对面的人点点头,“比冯郎君早了一日。”

    然后又反问道,“如何证明阁下就是冯郎君呢?”

    冯永指了指自己,笑道,“以我如今这情况,谁愿意顶着这名声?”

    “冯郎君之名,不但大汉众人皆知,就是其文传入北方后,连曹子建都惊叹其文如仙人临空,俯瞰苍茫。这等名声,只怕是谁都想要顶替吧?”

    对面的人失声笑道。

    “那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

    冯永叹气。

    “为何?”

    “当街闹事,带领一众勋贵子弟打砸女闾,嗯,还是为了一个女子。”

    “那可不就成了喜好女色的膏粱子弟?”

    对方脸上却是带上了钦佩之色,“冯郎君为了与我见上这一面,竟然不惜自毁名声,当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我为了与你见面?”

    冯永一头雾水地看向对面自作多情的男人,“此话从何说起?你又是何人?”

    对面拱了拱手,“凉州梁四,见过冯郎君。”

    “陇右冀县的梁家?”

    冯永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看了看牢房大门,那边寂静无人。

    梁四点点头,面带歉然之意,“北方来人,不便透露真名,小人在家中行四,故冯郎君唤小人梁四即可。”

    “梁家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冯永觉得当真是意外极了。

    梁四叹了一口气,“小人也不明白,前日明明还是座上宾,昨日就成了阶下囚,世事无常啊。”

    冯永醒悟过来,哈哈一笑,指了指自己,“我也是一样啊,昨日还是南征有功,今日就是入了牢房。”

    同时终于放下心来,原来诸葛老妖把自己关押起来,原因在这里呢。

    对面的梁四听到冯永这话,估计也明白过来了,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先生能代表梁家?”

    冯永坐到梁四对面,隔着牢房的粗大栏杆问道。

    梁四点点头,“毛布事宜,小人皆可作主。”

    看来此人在梁家的地位不低,怪不得不敢透露真名。

    冯永看着对方,问出一个考虑了很久的问题,“你们北方已经没有在用钱币了,打算用什么买我的毛布?”

    梁四淡然一笑,“北方那位陛下不但说了不能用钱币,还说了平日里要用谷物和绢布来交易啊。”

    冯永倒吸了一口凉气,“粮食?你们也敢?”

    梁四点头,“以前还能用钱币的时候,大伙自然是不敢的,但如今没有钱币了,除了粮食还能用什么?想来冯郎君手头里既然已经有了毛布,绢布也就看不上眼了吧?”

    “还有,凉州别的不多,但马匹还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所以说为什么曹丕废除钱币就是一个脑残操作?

    这简直是给地方世家大族加速崛起再添加了一剂猛药。

    地方世家大族敢这般疯狂,曹丕功不可没。

    “当然,如果冯郎君愿意,我们也可以用大汉的钱币来交易。”

    梁家看来是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的,梁四继续解说他们的方案。

    “反正大魏现在没有钱币,所以我们梁家可以私下里认可大汉的钱币。若是以后有人拿大汉的钱币去凉州买东西,我们梁家可以卖给他们。”

    看看,这特么的就是给地方世家大族放权的后果。

    世家的极度自私性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马大胡子所说的资本贪婪性。

    缺乏了管控的资本敢干出世间最罪恶的事情。

    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国家一定要加强对地方上的控制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减少地方上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而产生的离心力。

    而掌控铸币权,发行统一货币,则是统治者统治国家最为重要的手段之一。

    曹丕与其说是废除了钱币,还不如说是把铸币权让给了地方世家大族。

    铸币权不是说一定就要铸造钱币,当粮食成为货币的时候,世家大族手里就相当于掌控了铸币权。

    “听说冯郎君所印的毛布票子甚是精美,只要冯郎君愿意延长足够的期限,我们梁家也可以认。”

    “咕咚!”

    冯永咽了一口口水,心想妈的这家伙要是大汉这边的,老子第一个就操刀砍死他,然后直接带人把这个梁家抄个底朝天!

    “你容我缓缓。”

    冯永摆了摆手,呆坐在地上,想静静。

    过了好一会,他才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梁四,心想你们究竟是不知道货币战争的残酷性,还是装作不知道?

    于是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们梁家用大汉的钱币,难道不怕被人知道?”

    “怕什么?反正在大魏那里,大汉的钱币又不能向其他人买东西。在别人眼里,梁家就是拿了一堆无用之物。”

    梁四说着,又向冯永这边挪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冯永。

    “冯郎君,我们梁家这般做,已经算是担了极大的风险了。万一哪天,你们不认这些钱币和票子,我们连找人评理的地方都没有,已经够诚意了吧?”

    嗯,看来你们当真是不知道货币战争的残酷性。

    冯永笑了。

    “先生何必说得如此可怜?我又不是没给那些胡人卖过毛布,知道这其中好处。就算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你们早就已经从胡人那里赚回了足够的东西。”

    梁四干笑一声,“但冯郎君总得承认,真到了那时,我们也有损失吧?唯一没有损失的,还不是就只有大汉和冯郎君?”

    果然是见小利而忘大义的世家本性。

    冯永终于说道,“既然梁家这么有诚意,我当然也不好做恶人。只是不知这第一回,你们打算怎么交易?”

    “冯郎君可知,阴平武都二郡的氐王强端,如今勒令二郡大小胡人部族,不得私自到沮县交易?”

    “我当然知道……”冯永猛地反应过来,“难道此事……”

    梁四面带着矜持的笑容,微微点头。

    “我们梁家与氐王强端有些人情往来。到时强大王会派人带着羊毛、马匹、牛羊等物到沮县交易……”

    梁四压低声音道,“当然,若是冯郎君愿意,也会夹带一些粮食。只要冯郎君肯卖,那一切就好说。至于剩下的事,那就是梁家与强大王之间的事,就不劳冯郎君和丞相操心了。”

    冯永盯着梁四,缓缓地说道,“价钱呢?”

    “强大王总是要分走一些的,所以按理说价钱应该低一些,但小人前面说过,梁家的诚意很足,一切都可以照旧。”

    冯永敏锐地感受到了梁四语气里的矜持之意。

    看来所谓的诚意十足,亦只不过是梁家没有别的交易对象,所以别无选择。

    若是有可能,他们定会不会放过这个压价的机会。

    看来这就是梁家的底气呢。

    或者说,凉州的世家大族是笃定大汉要依赖阴平武都等地的羊毛。

    这个判断其实也没什么错。

    虽然贮青料技术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逆天黑科技,能让草场的单位面积畜牧承载量呈几倍地增长。

    但汉中不是专门用来开牧场的,它的主要功能,还是用来种粮食。

    而且就算是汉中牧场产毛量能比得过阴平,但武都呢?凉州呢?西海呢?还有北方的大草原呢?

    如果仅对于私人来说,汉中牧场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可以传承下去的基业。

    但如果相对于整个大汉来说,最多也就是一块肥肉。

    想要吃得满嘴流油,就必然要依赖北方的羊毛。

    “胡人素无礼教,又反复无常,你们就不怕有朝一日他们成了气候,会反咬一口?”

    “冯郎君且放心就是,凉州地广人稀,我们梁家已经打算圈一些地,准备拿来放羊,到时就冯永就不必担心胡人会有反复。”

    梁四又是自信一笑。

    冯永跟着意味深长地一笑,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心里大是安慰,羊吃人的苗头,终于出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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