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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甲青     蜀汉之庄稼汉txt下载     蜀汉之庄稼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64章 你来我往

    冯永被大汉丞相突然关押入狱,有人欢喜有人恐慌。

    欢喜的人是暗暗欢喜,同时把目光贪婪地落到与冯永相关的产业,想着能不能以什么样的方式从那里咬下一块肉来。

    恐慌的人则是恰恰相反,他们正是与冯永利益相关的人:丞相不会已经决定要插手那些产业了吧?

    其中以阿斗和皇后最具有代表性。

    就在冯永入狱的第二天,黄胡悄悄地来到锦城的牢房,看到冯永正满牢房晃悠,嘴里唱着谁也不知道的曲儿,心头就是一酸。

    “唉哟,我的冯郎君,这是怎么啦?你没事吧?”

    黄胡冲上去,隔着牢房粗木栏杆,满脸的焦虑,对着吕说道,“吕县令,这冯郎君可是患有旧疾的,这不会是复发了吧?”

    吕心里一惊,他昨日竟是没想到这一层,心道若是冯郎君当真在牢里发了癔症,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幸好冯永此时不满地“啧”了一声,“我说黄内侍,我以前也没得罪过你吧?用得着这么诅咒我?”

    “唉呀冯郎君你无事?”

    黄胡松了一口气,连连说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表情竟是一点也不像装出来的。

    “吕县令,能不能让奴婢进去,跟冯郎君说两句话?”

    黄胡身为皇宫内侍的大总管,对着吕竟然是有些低声下气。

    吕可没有董允那般负有监视内宫之责,当下连忙拉开牢房门口,“黄内侍请,这门可没有锁。”

    黄胡见此,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吕。

    吕干笑一声,“黄内侍请自便。”

    说着,转身吩咐左右道,“去,把这个魏国细作给我拉出去。”

    黄胡进得牢房来,看着所有人都退出了牢房,这才小心地问向冯永,“冯郎君,你无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冯永懒洋洋地夹起一块木炭放到炉子里,然后指了指黄胡身边的椅子,“黄内侍请坐吧。牢里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莫要拘礼了。”

    说着,自己也坐了下来。

    黄胡摆摆手,“奴婢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看看冯郎君。在冯郎君面前,哪奴婢坐的地方啊,站着就好。”

    “叫你坐你就坐吧。”

    冯永没法子,起身强按着他坐下,“我都说了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黄胡抹了抹泪,“奴婢谢过冯郎君了。冯郎君对奴婢这种人,竟然是从未有过轻视之意,总让人觉得是平等而视,当真是好人啊。可是像冯郎君这般的好人,怎么就进了这种地方呢?”

    冯永一听,心里特不是滋味,瞟了一眼黄胡,“我怎么进来的,你当真不知道?说说,陛下让你过来,有什么事?”

    黄胡一听这话,知道冯永心里就是有些不痛快,当下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冯郎君,昨日陛下和皇后知道了冯郎君砸了那什么玉瑶阁之事,深知冯郎君维护小娘子之意……”

    “说重点。”

    冯永敲了敲炉子,不满地说道。

    黄胡一看到冯永模样,心里却是高兴起来。

    他久侍他人,知道冯郎君这样的语气神态,反是当真把自己当了熟人来相待。

    当下连忙又说道,“是是,陛下和皇后说了,很是感谢冯郎君。后来小娘子到了宫里,说此事皆是刘君侯之子刘良引起,故陛下和皇后,今日已经让宗正府把刘良给关押起来了。”

    冯永嘿嘿一笑,心道阿斗和张星彩这回是当真地慌了。

    “什么理由?”

    冯永有些好奇地问道。

    “行为不检,放荡无形。”

    “丞相不管吗?”

    “唉哟我的冯郎君,宗正府是管皇家子弟的地方,丞相……”黄胡说着,又看了看外头,确定外头没人,这才悄悄地说道,“只要罪名有理由,丞相自然不会管这个。”

    说着,脸上又露出笑容,“有一事,冯郎君听了,定然会高兴。”

    “什么?”

    “那宗正府的宗正,正是刘琰。”

    冯永一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黄胡陪着笑,“冯郎君觉得高兴吧?”

    “高兴,高兴,美滴很,美滴很!”

    冯永点头,让刘琰以宗正的身份去惩罚刘良,也不知那对父子此时究竟是何等的卧槽心情?

    “高兴就好,皇后就怕冯郎君有什么误会呢。”

    黄胡松了一口气。

    “什么误会?皇后多虑了,没什么误会。”

    冯永摇头道,“张小娘子如仙子一般的人物,我写给她的诗句,岂能任人用在那种地方?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也会再拆了那玉瑶阁。”

    “冯郎君真乃性情中人。”

    黄胡翘起大拇指,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小娘子其实也和冯郎君一样,皆是性情中人,昨日还带着人把玉瑶阁又拆了一次。唉,可惜小娘子年纪太小了些,当真是可惜了!”

    冯永嘿嘿一笑,也不说话。

    小萝莉……当然是很好的啦,可惜要等的时间太久了。

    事实上,冯永自己也未必不知道,若是愿意等上几年,娶了张星忆,那可能是比娶关姬更好的一个选择。

    毕竟阿斗才是自己的同龄人,如果与阿斗做了连襟,那么在未来几十年,只要冯永不作死,基本可以横着走。

    但关姬美人情深,又与自己两情相悦,对于冯永这种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来说,那才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因为在后世,太多男女之间的感情和婚姻,已经被房子车子票子摧残地失去了本色。

    冯永也是其中之一。

    而在今世,若是可以,能得到一份稍微纯粹一些的感情,那自是被现实无情摧残过的冯永所渴望。

    更何况这份纯粹的感情,还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给予的。

    初恋之所以让人怀念,除了青涩,还因为纯粹。

    你可以说这是穿越者的一份奢望,也可以是贱人的一种矫情。

    所以当自己可以选择的时候,面对张星忆这种被人强行掺和了利益考虑的感情,冯永当然会优先选择关姬。

    小萝莉……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张家愿意,皇后不介意。

    当然,这种想法只能放在心里yy一下,说出来可能会被人打死。

    再说了,既然是穿越者,就应当有穿越者的一份骄傲:不和阿斗做连襟,难道老子就不能横着走了?

    黄胡看到冯永装傻不说话,当下也没法子再把这个话题接下去,只好另起一个话题,“冯郎君,陛下还让奴婢带了一个话。”

    “什么话?”

    “陛下想问问,汉中冶和南中冶,要不要改一改?”

    “为什么要改?现在不挺好的吗?”

    冯永奇怪地看了一眼黄胡。

    黄胡听了这话,长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对对,现在就挺好,不用改,不用改。”

    说着对冯永拱拱手,“陛下和皇后若是知道冯郎君是这般想的,想必定然会高兴得很,奴婢就先谢过了。”

    冯永可不敢托大,“改不改的,我说了不算,丞相说了才算。我只是觉得现在挺好,能不改就是最好。”

    “是是是,丞相说了算。只是丞相一向对冯郎君另眼相看,只要冯郎君不想改,想来丞相那边,也不会改多少。”

    黄胡连拍大汉丞相和冯土鳖的马屁。

    所以说,阿斗这皇帝当得真是憋屈。

    以前阿斗是没钱汉子难,现在有了点闲钱,腰杆才稍微硬一点,正想为自己争取点权利,就被诸葛老妖一巴掌过去,然后当场又萎了。

    送走黄胡后,冯永坐在牢里,突然莫名地无声一笑,然后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冯永终于确定下来,玉瑶阁事件,其实就是阿斗和皇后对自己的试探。

    当然,皇后可能是主要的试探者,冯永相信阿斗还想不出这么隐蔽而高级的试探手法。

    主要是试探冯永娶张星忆的可能性,毕竟只要冯永娶了张星忆,那就成了外戚,在大汉这种情况下,外戚自然就是皇帝的天然同盟军。

    这个事情,当初在给南中的冯永带话表达善意时,其实就已经埋下了引线。

    正当冯永想要回应这种善意的时候,玉瑶阁出现了。

    砸了玉瑶阁,皇后不但可以出口恶气,还可以让舆论偏向撮合冯永和张星忆,至少冯永想要向关家提亲,也会多了一层阻碍反正关兴原本就看不惯冯永。

    一环扣一环,情节安排得很紧凑。

    只是冯永又不是傻子,事后他就觉察到了糜照当时有些刻意的提醒,再想起糜照的身份,他自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以他才让张星忆传话给宫里,明里是说他不喜欢刘琰父子,但实际上也暗中告诉了宫里的那两位:我知道你们的这点心思。

    这本就是皇帝皇后和冯永之间试探各自底线的一种小把戏,无伤双方的合作送妹这种事情,只要妹子颜值够高,那就是正义。

    送的一方要是真心想送,收的一方只会心里暗爽,断没有反感一说。

    然而笼罩大汉的一个巨大阴影出现了,大汉丞相挟着浩然大势,根本不跟你讲什么你来我往,他直接一巴掌就拍翻了玩着小游戏的双方。

    不得不说,诸葛老妖关押冯永的措施,直接就点中了宫里的死穴。

    不但表明了冯永是他的人,让宫里不要再搞这种小动作,而且还暗示着:我可以让宫里有进项,也可以随时掐断你们的进项。

    很粗暴,很直接。

    于是这才有了黄胡此时急急忙忙探牢的举动至少要把冯永先安抚下来。

    所谓的可惜小娘子年纪太小,希望一切照旧之类的话,其实就是宫里已经萎了,退缩了。

    当然,在这场游戏里,宫里也不算毫无所获。

    至少是搞了刘家父子,显示了存在感皇宫可不再是以前的皇宫,它可以听丞相的话,但对其他臣子未必没有办法。

    同时还向丞相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权利需求。

    而大汉丞相仍然是那个大汉丞相,不允许有人挑衅他的权威,他在大汉依然说一不二。

    至于冯永嘛,小小地呲了一下牙,表达了如今的自己也不是任人揉捏的。

    三方都皆大欢喜。

    唯一倒霉的,就是刘家父子……

    不过谁管他们呢?

    谁叫你们倒霉?

    “果然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

    冯永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腰包里有钱了,就想着要权了,果然是暖饱思……嗯嗯。”

    同时在心里想道,看来阿斗在诸葛老妖南征的这些日子里,倒也不是什么也没干,至少知道权利的重要性了。

第0465章 添乱

    在这个事情上,最让冯永惊叹的,就是诸葛老妖了。

    不愧是玩政治的高手,在最短的时候内,找到了最佳的介入点,拿出了最好的反制措施。

    至于阿斗或者皇后,终究还是嫩了点。

    不过火候也掌握得挺不错,至少没有引起冯永太大的反感,而且收手果断。

    垫底的,自然就是冯土鳖自己了。

    身在局中,只能凭着感觉知道隐约有些不对劲,还要等事情明朗了才完全反应过来,失败!

    牢里有一份难得的清静,再加上火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冯永从吕那里借来一副围棋,自娱自乐的同时,还有心思考了一下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得失。

    刘良被宗正府收押处罚,给锦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浇了一盘冷水皇帝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很明朗。

    皇帝的态度,也间接表明了丞相的态度。

    “兄长只是一时大意,误中小人的奸计,所以被丞相关了一个月,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家食肆的大过堂,如今已经成了兴汉会的主要活动据点。

    赵广拉过一张椅子,一脚踏在上面,再把手臂撑到腿上,环视下头的众人,活脱脱一个占山为王的山贼头子模样。

    “大伙不要信谣,更不要传谣。”

    赵广拿着面前桌子上的水壶,给自个儿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这才继续说道,“且安心等兄长出来,定是要处理咱们会里的小人的。”

    他的两边,李遗王训杨千万邓良,分别坐着排开,唯独少了糜照。

    小人是谁,不言而喻。

    “兄长当真是这么说的?”

    底下还是有些人心里没底,“那糜大郎……可不是一般人。”

    赵广闻言冷笑一声,“糜家再厉害,有刘家厉害?你们也看到了,兄长砸了那玉瑶阁,刘家敢吭一声吗?那刘良被宗正府打了板子,如今还在宗正府的榻上趴着呢!”

    别人怕糜家刘家,他可不怕。

    自己家大人如今可是军中第一人,又救过陛下两次,赵家与皇家之间,自有一份情义在。

    再加上自己承蒙兄长厚爱,怎么说也立了一些功劳,现在已经在军中立稳了脚根。

    管你是外戚也好,皇亲也罢,就是亲王来了,只要占了理,自己谁也不用怵。

    最重要的是,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兄长在丞相那里的份量?

    关阿姊在兄长入狱的当日就去求了叔母,叔母当时就明明白白地说了四个字:不用担心。

    看到底下的众人虽是不再说话,但脸上还是有些疑虑,赵广就觉得有些不快,“你们这般模样,难道我还会骗你们不成?”

    “赵二郎,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兄长如今什么消息也没传出来,我们兄弟心里也是担心兄长啊。”

    “什么叫没消息?”赵广一翻白眼,“你们没消息,难道我也没消息?”

    “赵二郎,你当真有了兄长的消息?”

    赵广哼了一声,“告诉你们也无妨,前日我去了阿舅府上,说了一事。我们几家,准备把祝鸡翁之术公开了。你们不会以为,这事没有经过兄长的同意吧?”

    “嗡”地一声,众人一下子就闹开了。

    “二郎,二郎,此话当真?”

    “二郎,这么一来,果是人人可学么?”

    “吵什么吵?”

    赵广大喝一声,环视了一下争先恐后的众人,拍了一下桌子,“兄长才入狱几天?你们就一副要散伙的模样。如今一听有好处,又抢上前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面有羞愧之色。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二郎,那我们应当如何做?”

    赵广这才满意一笑,把脚从椅子上放下来,来回走两步,一副深思模样,然后一拍手,说道,“有了,以前从来都是兄长想着法子给我们兄弟好处,却从未考虑过自己。”

    “兄长重情,我们总不能无义,如今正是我们为兄长做点事的时候。”

    “二郎你就直说,要我等做什么?”

    有人喊道。

    赵广也不恼,解释道,“兄长本是想着回到锦城后,就去向关阿兄提亲,要娶关阿姊的。哪想着会出这档事?既然如此,不如我等就帮一把。”

    此话一出,李遗王训等人猛地瞪大了眼。

    “关家三娘子,如今不是已经在兄长府上主事了吗?还需要我们帮什么?”

    冯永在入狱前,兴汉会的事托付给了赵广和李遗。

    而冯府上的事,则是都托付给了关姬。

    关姬倒也不矫情,毫不客气地坐镇冯府,犹如女主人一般。

    她虽然性子冷清,但并不代表着不愿意争,特别是冯永都已经入了狱,她岂能什么也不做?

    有她坐镇冯府,不但让冯府里的人心立刻安定下来,就连兴汉会的人都相信冯永不会出什么事。

    关家好歹也是君侯之家呢,而且丞相对关兴又是青眼有加,若不是认定冯永不会出事,岂会让关姬这般做?

    “难道你们不知道如今锦城里都在传兄长和张家小娘子的事么?人人皆以为兄长对张小娘子有意,这怎么行?我们得让他们知道,兄长要娶的是关阿姊!”

    赵广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遗再也忍不住了,哆嗦着走上前,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二郎,兄长没有交代你这个事!”

    兄长和关张二女的事,本来就已经够乱了,自己等人怎么能瞎掺和?

    “这是我们做小弟的给兄长分忧。”

    赵广一挥手,“兄长出来后,定会感谢我们的。”

    “我觉得兄长会打死你!”

    赵广跟着兄长最久,在众人眼里他是最得兄长所信之人,李遗自然也没法子在众人面前驳了赵广的面子,但在心里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此事……是不是先问兄长的意思?”

    有人迟疑地问道。

    毕竟是事关兄长和关家三娘子的名声,他们这般做,万一兄长不高兴了怎么办?

    “怕什么?有事我担着!”

    赵广大包大揽了下来,“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兄长这次公开祝鸡翁之术,早就做好了布局。”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挂着的一排羽绒服,“不多养些鸡鸭,如何能得许多绒毛做这羽绒服?如今我们已经先行了一步,先占了口碑,以后就算是有人跟着做,那也要被咱们压了一头。”

    兄长当初做出这羊毛布时,也不说了同样的话?

    赵广直接拿过来,稍微换了一下。

    羽绒服如今在锦城里有价无货,毕竟是皇帝亲自给丞相披上的衣物,更给这种衣物增添了一份高贵的色彩。

    众人一听这话,终于恍然过来,心想兄长果然是深谋远虑。

    同时在心里皆是想道,若是真按兄长这般布置,那岂不是又是一份毛布生意?

    一念至此,众人心头俱是一片火热。

    汉中的毛布自己没机会掺和,若是再让这个羽绒服生意从手中溜走,那就当真是要悔得肠子发青。

    心里还没想完,只听着赵广又敲了敲桌子,继续说出让人抓心挠肺的话来。

    “兄长后头还有布置,到时好处比这个羽绒服还要大得多,只是目前我暂时还不能说。到兄长出来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自会跟大伙商量。”

    “二郎,你不必说了!兄长这等人中龙凤,岂是一般女子所能配得上的?想那关家三娘子,君侯之后,又有虎女之称,乃是少见能配得上兄长的女郎,二者当真是天合之作啊!”

    “对对对!而且兄长与关家三娘子两情相悦,这岂不是上天安排的好姻缘?”

    “没错,我们做兄弟的,岂能让兄长错过等好亲事?”

    “务必让世人知道关三娘子才是兄长的佳人……”

    有人高呼。

    赵广满意一笑。

    于是又过了两日,听说关君侯练武的时候不小心舞断了两杆长刀。

    就在锦城老铁们喜滋滋地吃瓜的时候,丞相府迎来了一位有些特殊的客人。

    “李丰见过丞相。”

    李严之子李丰,刚刚从永安赶回锦城,直接就来到了丞相府。

    “大郎无须多礼。”诸葛亮看到李丰极是高兴,“正方在永安可还好?此次你过来,可是正方有了什么好消息?”

    “回丞相,大人一切安好。前些日子大人收到了新城孟达的消息,故令丰日夜兼程送信过来。”

    “哦,当真?”诸葛亮惊喜道,“没想到这孟达竟然这么快回信了?”

    “没错。丞相,听大人说,那孟达,果然有归大汉之心。”

    李丰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同时从怀里拿出信封,“大人所言,皆在上面,还请丞相过目。”

    “好好!”诸葛亮迫不及待地接过信,强按住心头的喜悦,再看向李丰,只见虽面有疲惫之色,但举止仍是温润如玉,不禁暗自点头。

    只听得诸葛亮温声道,“大郎从永安赶到锦城,想必也累了,且先下去休息一番。等明日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知丞相要让丰见何人?”

    李丰恭敬地问道。

    “此人名气不小,想来你应该是听说过的。姓冯,名永,算是少有的才俊之士啊。”

    李丰一听大喜,“丰闻冯郎君之名久矣!对其早是心生仰慕,只是苦无门路相识,若是能得丞相亲自引见,当真是不胜欢喜。”

    诸葛亮笑着摇摇头,“你乃是温润君子,那小子可不算是。明日相见,只希望莫要失望才好。”

    李丰喜孜孜地说道,“定然不会失望的。冯郎君之文,丰久诵不倦,听说此次丞相南征,冯郎君又再献奇策,丰恨不得此时就与之长谈。”

    说着,又行了一礼,“明日与高朋相见,丰需好好休息,以养精神,免得失了礼数。丞相,丰就先退下了。”

    “嗯,你去吧。”

    待李丰退下后,诸葛亮直接拆开李严的来信读了起来。

    只见开头果真如李丰所言,李严转述了孟达的回信,说他欲与良人共事,并且还讲起了以前随先帝一起平定川蜀的事情。

    “看来吾亦得给孟达写一封信才是。”

    诸葛亮脸上带着笑意,自言自语道。

    然而到了后面,李严话锋一转,开始说起南征之事,说丞相不辞辛劳,亲率大军南下,不愧是群臣典范。

    而能快速平定南中,正是因为其才高绝,他人所不能及也。

    诸葛亮看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

    众人皆知大汉丞相喜欢做实事之人,不喜欢阿谀奉承之辈,故如今大汉吏治还算清明。

    李严这些话,让诸葛亮稍微有些反感。

    谁知后头,李严又开始细数起丞相以前的功劳,越到后面,夸大之词越是严重。

    对平定南中一事,则已经被说成是于大汉社稷大有功劳,与霍光匡扶汉室之事不相上下。

    到了这时,李严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意图:丞相宜受九锡,进爵称王。

    并且表示自己愿意附丞相之骥尾,带头上书陛下。

    诸葛亮看完后,面色立刻变得铁青,当下再也忍不住地“啪”地一声拍案而起!

    怒喝一声:“竖子欺我耶!”

    九锡者,乃是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

    分别为车马、衣服、乐县、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鬯。

    乃是人臣的最高礼遇。

    但自王莽起,再到曹操,九锡就已然变了味。

    如今但凡人臣得进九锡者,就意味着时刻准备篡位。

    一向以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为志向的大汉丞相来说,李严此言,不啻于是在给自己最严重的侮辱!

    但诸葛亮终究是掌握大汉权柄之人,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在愤怒之余,他开始思索起李严这些话的意图。

    这究竟是本来的真心话,还是在试探自己?

    如若他是真心的,那么此人就断然留不得了,至少,也要想法子把他削职为民,不得再入朝为官。

    若是试探……那也未免太过于胆大妄为了,这种话,难道是人臣之间可以讨论的吗?

    诸葛亮来回走几步,想起宫里前些日子的动作,心中疑虑更深,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只是李严终究是先帝托孤之人,镇守永安,有假节之权,手上又全是先帝所留下的精兵。

    若是他当真要心怀不轨之心,那么大汉容易才安定的局面又要再起动荡了。

    如今的大汉,真不能再乱了。

    诸葛想到这里,喟然一声长叹,眉头不禁紧紧地皱起。

    就在这时,只见下人过来禀报,说是陈震奉命入府拜见。

    诸葛亮心头一动,下令道:“请他进来。”

第0466章 东州派

    “下官见过丞相。”

    “孝起无须多礼,先坐。”

    诸葛亮示意陈震坐下,“孝起回到朝中,可曾习惯?”

    陈震乃南阳人,先帝领荆州牧时,被辟为从事。后随先帝入蜀,历任蜀郡北部都尉、汶山太守、犍为太守。

    今年诸葛亮平定南中后,又被拜为尚书,回朝中任职不到一个月。

    “州郡事务繁多,回到朝中却是清闲,倒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四十多岁的陈震正是年富力壮之时,闻言笑道,“丞相劳累,属官清闲,实是惭愧啊。”

    诸葛亮闻言而知雅意,摇头苦笑道,“我何尝不知事事亲为有损心力,只是……”

    说着长叹一声,“每想起先帝所托,王业偏安锦城,心里就不敢有丝毫松懈啊。”

    “震虽不才,但亦愿意助丞相微薄之力。如今回到朝中,却是终日碌碌,奈何?”

    “吾让孝起回到朝中,自有安排,如何说是碌碌?”

    诸葛亮安抚道。

    “却不知丞相要震做何事?”

    “吾欲派孝起出使东吴。”

    “出使东吴?”陈震一怔,他倒是没想到丞相竟然会给他做出这样的安排。

    “对。”诸葛亮点头道,“南中方定,大汉始安。我欲让孝起去看看东吴朝野此时究竟是何想法。”

    “最重要的是,”诸葛亮压低了声音道,“如今南方已定,正是北伐曹贼,兴复汉室之时。若是能得东吴相助,使曹贼头尾不相顾,则有事半功倍之效。”

    陈震一惊,终于明白过来,连忙起身道,“下官不懂丞相苦心,差点误了大事。”

    “却不知孝起可有信心促成东吴出兵北方?以助吾兴复汉室?”

    “敢不效死力?”

    陈震当下慷慨激昂道,只是他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下官闻邓伯苗深得东吴孙权所信,为何丞相不遣之?”

    “汉吴之间,路途遥远,又有山岩江水阻隔,往来之间,甚是不便。北伐曹贼,非一日之功,以后汉吴之间,只怕还要多多亲善。”

    “若是只靠邓伯苗一人,到时若是彼还在吴境,大汉突有事情要知会东吴,到时又当如何?故我想着,此时多派些人手前往,熟悉东吴情况,日后才不至于无人可派。”

    诸葛亮解释道。

    “丞相谋虑,非下官所能揣测。”陈震佩服道。

    “孝起老成,又是荆州南阳出身。如今那孙权治于武昌,正是处于荆州之地,故孝起此程,正是熟门熟路。”

    诸葛亮继续说道,“吾有一人,乃是江夏人士,那武昌,正属江夏之地,孝起此去,带上此人,想必更能如鱼得水。”

    “可是费文伟(费)?”

    “孝起如何得知?”

    “下官想起丞相回锦城之日,让费同驾,如今此人名声已起,想必丞相抬举此人,正是为了今日。”

    “哈哈,孝起知我。”

    诸葛亮大笑。

    陈震亦是跟着笑。

    两人颇有些所见略同之感。

    只是诸葛亮笑过之后,又看了一眼陈震,脸上露出稍微有些犹豫的神情,开口说道,“他日我若北伐曹贼,后方须得安宁。天子年年纪尚轻,得有良臣相辅。”

    “在我想来,永安李正方,与我乃是同为先帝托孤之人,故我欲以后方之事相托。我记得李正方与孝起同是出身南阳吧?不知孝起觉得此人如何?”

    陈震一听,大惊失色,急声道:“丞相不可!”

    诸葛亮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立刻隐去,“李正方乃是先帝托孤之人,其人又有才干,与孝起又是同郡,为何孝起这般反对?”

    “正是因为震与李正方同是南阳人,故对其多有了解,所以这才觉得不妥啊丞相!”

    陈震急切地说道。

    “哦,为何?”

    诸葛亮问道。

    “李正方其人,虽以才干著称,但其为人却是私欲过重,其性也孤,不屑与同辈相交,却又善迎合上意。”

    陈震说到这里,看到坐在上头的丞相面色沉沉,也不知心里是做何表情。

    只是他深知李严其人,用之可也,但重任之却是不行,否则必生祸乱。

    于是陈震觉得,就算是得罪此人,也要劝丞相注意。

    “当初李严在犍为郡任太守,兴土木,修大道,政绩佳也。然,其为一己之私,广盖楼宇,时功曹杨洪劝谏不成,反被其赶走。还有,丞相可记得前些日子出走曹贼的王冲?”

    “自然记得。”

    “王冲本为李严统属,却不为李严所喜,惧怕为严所害,这才被迫出走曹贼之地,可见其待人竟是何其恶也?”

    诸葛亮闻言,沉默许久。

    陈震见此,又苦心劝说道,“他日丞相若是当真托李严管后方之事,他必以私利为重。到那时,丞相久征不还,天子又还年浅,若是一时不察,被严所蔽,那当如何是好?”

    “当年下官曾闻廖立与冯郎君交谈于冯庄,想那廖立,其人虽是不堪,但对李严之说却是深得下官之心:腹有鳞甲,苟利其身。可谓言之切中矣!”

    诸葛亮见其言辞恳切,这才长叹一声,开口说道,“然则李严终究是先帝托孤之人,在朝中声望不低。且兴复汉室乃是大事,须众人合力。如今大事未定,汉室倾危,与其伐其之过,不过褒其长处,以为大事之助力。”

    “丞相为公去私,下官钦佩,只是他日欲有事托与李严时,还请多加考虑震今日之言。”

    陈震知丞相心意已决,只好尽最后一份努力,提醒道,“汉室倾危,兴大事须得小心谨慎,丞相欲用其之长处,亦要小心其之短处,免得坏了大事。”

    “孝起之言,吾定会牢记于心。”

    诸葛亮肃容道。

    次日,李丰早早就来到丞相府,准备跟着丞相去见自己心中仰慕已久的冯郎君。

    诸葛亮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当下便问了一句,“大郎可知汝大人在信中与吾说了何事?”

    李丰有些奇怪丞相为何会问起这个问题,“大人与丞相之事,乃是国家大事,丰如何能得知?”

    诸葛亮见他如此说,再看他一副蹁跹公子的模样,很明显挺看重此次的见面,不由地在心里就有些荒谬:李严那般人物,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温润君子般的李大郎?

    “那冯明文乃是因为带人打砸了女闾,故才被吾关押起来,让他好好反省一番。”诸葛亮笑道,“而似李大郎这般人物,又是如何会想要与他结识呢?”

    “冯郎君为人豪爽仗义,乃是锦城众多公子郎君之首,打砸女闾,亦只不过是真情真性,如此有情有义的人物,再加上腹有机谋,屡献奇策,正是吾辈之榜样是也!”

    李丰脸上又出现了神往之色。

    诸葛亮哭笑不得,心想腹有鳞甲的李严若是得知其子如今这副模样,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也罢,我们再等一个人,等他来了就一起过去。”

    “却不知是何人?”

    “王国山之子,王王弘化。”

    “原来是忠烈之后,那丰亦要结交一番。”

    王国山乃是随先帝东征的王甫,在夷陵之役中阵亡。

    其弟王士随诸葛亮南征,只身潜入叛军营帐劝降雍,后被孟获所觉,为保汉节自杀身亡。

    可谓一门两忠烈。

    王士在身入险境前,曾把王托付于大汉丞相。

    如今的冯永乃是锦城众多勋贵子弟之首,诸葛亮此次把王带上,亦是有让冯永在平日里照顾一二的意思。

    三人在锦城令的带领下,走进牢房时,人还未走到,就听得牢房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我在狱中想伊人,不知你是否相信我呀……”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甚至连念的什么都听不懂,偏偏听那声音,那人还感觉自我良好,唱得贼起劲。

    时不时还来一下幽幽而绵长的颤音,强行让人觉得他当真是如哭如泣一般。

    诸葛亮乍一听到这声音,心里就是吃了一惊,看向吕,眼中充满了疑惑,同时又有些许的担忧:这小子,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吕脸上带着无奈之极的神色,“回丞相,冯郎君这是在唱曲呢,这几日他都这是般模样。”

    这时,歌声骤歇,只听得冯永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老吕,老吕,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快过来与我下棋。”

    “怎的还不来?你别躲了,你的声音我听出来了!”

    “你再不来,我可就去找你了啊!”

    冯土鳖喊得起劲,许久都未见吕的人影,当下一着急,“吱呀”一声就是推开了牢房门。

    哪知他的一只脚正迈出门口,一看到前方来人,当下“嗖”地一声,连忙又把脚收了回去。

    然后“匡当”一声,又主动把牢房门给关上了。

    “丞相,你怎么过来了?”

    冯土鳖脸上堆起最真诚的笑容。

    大汉丞相目光扫过牢房,眼角立刻一阵抽搐,只见牢房的一角摆着床榻,上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

    剩下的三个角和房间正中间,各摆着一个火炉,里头的火烧得正旺,即使站在牢房外头,亦能感觉到温暖如春。

    房间中间还有一张大桌子,上头摆着一个棋盘。

    棋盘边上,随意摊着一本不知名字的书。

    还有两盘干果子!

    大汉丞相深深地看了冯土鳖一眼,心道你这是住的牢房还是住家里?

    冯土鳖陪着笑脸,“吱呀”一声,又把牢房门打开了,伸手道,“丞相要进来吗?”

    此话一出,李丰和王终于感觉到心里某种东西正在崩塌,同时齐齐转过头去看锦城令吕。

    吕一脸的悲愤,心想妈的老子明日就给这牢房加一把大锁!

    倒是诸葛亮神态自若地走进去,还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这才喟然一声,“入狱能入到你这份上,天下也算是头一份。”

    冯永干笑一声,也不知如何作答。

    “这是永安李都督家的公子,李丰李浩轩,这是已故荆州议曹从事王国山之子,王王弘化,此二人,与你年纪相仿,以后你们多多亲近一些。”

    李丰和王已经主动上前见礼:“丰见过冯郎君。”

    “哦,哦,永见过两位。”

    冯永有些不知所以地还了一礼,同时又看了一眼诸葛亮,心道诸葛老妖带这两人过来是啥个意思?

    永安李都督我当然知道,不就是李严嘛。

    但已故荆州议曹从事王国山是谁?

    诸葛亮看了看举止皆是有礼有度的李丰和王,再看看仍是有些茫然不知所以的冯永一眼,扶了扶额,心道此子若是能安份一些,不要老是让自己头痛,该是多好?

    “王国山你可能不熟,但其弟你应该知道,正是今年南征时殁于王事的益州郡太守王义强。”

    诸葛亮看到冯永的眼神,知其意,故又解释了一句。

    “原来王郎君出自忠烈之门,失敬失敬!王从事忠于王事,王太守坚守汉节,当真是令人佩服,今日得见王家之后,幸甚幸甚!”

    冯永一听,连忙肃然起敬。

    “先人求仁得仁,只是得大人与叔父余荫所佑,当不起兄长幸甚一说。”

    王谦虚道。

    咦?

    你叫我什么?

    虽然如今的锦城里,有好多人都叫我兄长,但我确信,我肯定没见过你。

    冯永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诸葛亮。

    只见诸葛亮开口道,“广汉县王家两代家主皆殁于王事,乃是忠烈之门,王大郎颇有其父遗风。还有李大郎,乃是难得的温润公子,你们几人,互为友朋,共同磨砺,也算是美事一桩。”

    冯永一听,终于明白了。

    这王家应该因为连殁两代家主,再加上王年少,王家十有**会有没落的危险,诸葛老妖为了扶持王家,所以让自己照顾一下王。

    至于李丰……倒是让冯永有些为难。

    笼络地来说,大汉如今分三大派。

    一个是土生土长的本土派,一个是跟随刘备入蜀的外来派,还有一个就是两不靠边的东州派。

    本土派掌握着大汉的土地和人口。

    外来派掌握着大汉的顶层权力。

    东州派的叫法,则是源于当年刘焉。

    当年刘焉刘璋父子把外来的流民安置下来以后,并抽取青壮组成东州军,用以镇压本土乱民的军队。

    东州派,则是刘焉刘璋时期的外来人士组成的各级官吏。

    后来他们基本全降了刘备。

    只是降了刘备以后,东州派的身份就有些尴尬起来。

    对于本土派来说,他们是外来人,而对于跟随刘备入蜀的外来派来说,又是半个蜀地人士。

    因为当年刘焉和刘璋为了笼络东州派人士,赏赐了不少土地,也算是在蜀地扎了根。

    严格地来说,冯永本身也算是东州派。

    因为他们全家是流落到蜀地的外来人,他的大人又被刘焉父子收入东州军。

    刘备当年托孤李严,除了李严的才干以外,未免没有安抚东州派,平衡外来派和东州派权力的意思。

    所以冯永其实与李丰是同一派系的人,两人应该天生亲近才是。

    当年廖立吓唬冯永的时候,想要挑起诸葛亮与李严争斗,让冯永前去投靠李严,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后来么,冯土鳖咬牙挺过了那一关。

    因为他知道,李严就是一个坑啊!

    不到最后关头,他怎么可能会跳进这个坑里?

    可是世事无常,他躲过了当年,到头来诸葛老妖竟然把李严的儿子亲自带到自己面前,还让自己与他亲近亲近?

第0467章 闲谈

    只是大汉丞相有令,冯永就算是再不乐意,又如何敢推脱?

    当下只得回答道,“永得与良友相处,实是如闻兰之幽芳也。”

    只见李丰一听这话,就一脸欣喜地再次行礼,“小弟丰见过兄长。兄长刚才所唱,小弟虽然听不懂,但却觉得颇有曲韵,可是兄长新写出来的诗赋?

    冯永一惊,心想老子用普通话唱的《铁窗泪》,你也能听得出来?

    “咳咳,只是一时胡编的,当不得真。”

    冯土鳖干笑一声解释道。

    “李大郎素来欣赏你的文章,昨日得知要过来与你相识,当场便不可自抑。”

    诸葛亮早就熟知冯土鳖的性子,看到他如今这个模样,就知道他又在开始满嘴胡诌,当下便开口提醒了了一句,“你若是有了新作,与李大郎探讨一下,也是不错的。”

    嗯?听诸葛老妖这意思,这李丰好像还是我的小迷弟?

    冯永再看向李丰,只见他一脸的仰慕,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

    错不了,这个样子冯永实在是太熟悉了,后世追星的那些小迷妹小迷弟见到了偶像就是这副模样。

    当然,是比较理智的那种。

    于是某只土鳖心里不由地沾沾自喜,老子竟然也有粉丝了?

    一念至止,冯永便满口答应下来:“好好好,若是我有了新作,定会请李郎君指正。”

    “指正不敢。”李丰连忙道,“兄长佳作,岂是丰这等愚钝之人所能指正的?就是大人也曾交待小弟,让小弟到了锦城,要请兄长多多指教。”

    这李丰,有向脑残粉转变的趋势啊。

    只是听李丰话里,好像李严也关注我?

    不但冯永心里嘀咕,就连诸葛亮眼中也是闪过一道精光。

    “你且坐下,我有话要与你说。”

    诸葛亮没有让李丰和冯永继续交谈下去,自顾在椅子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棋盘,示意冯永,“手谈一局?”

    然后拈起一枚黑棋子,看了看桌面上的棋盘,却愕然发现黑白双方的棋子貌似有些杂乱,根本没有布局一般。

    “丞相,我不会手谈。”

    冯土鳖坐到椅子上,有些扭捏地说道。

    诸葛亮闻言,有些皱眉,“方才进来的时候你不是叫人跟你下棋?”

    说着又指了指棋盘,“不会手谈,这又是谁摆的?”

    他还以为冯永是因为棋艺不精,怕出丑,于是又说道,“下棋一是磨砺心性,二是学习兵法。下得不好无所谓,只要好好学,总会长进的。”

    冯土鳖干咳一声,“丞相,我是真不会。我这棋盘,用的是另外一种下法。”

    “哦,这棋还有另外一种下法?”

    大汉丞相挑挑眉头,“这个倒是新鲜,说来听听?”

    同时在心里想着,这莫不是他师门中规则?

    “呐,丞相,这个很简单的。你看,只要这样,黑白双方,只要谁能先把五枚棋子连成一条线,就算是赢了,横的,竖的,斜的,都可以。”

    诸葛亮一愣。

    心想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手里拈着的棋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冯永哪给诸葛亮反悔的机会,当下三下五除二,直接就把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干净,然后恭敬地说道,“丞相,你先行?”

    大汉丞相一下子就想掀了桌子,我说了我要和你下这种棋?你能不能按常理办事一次?

    次次都是剑走偏锋!

    不过大汉丞相终究是才智过人,当下略一思索,便随意把黑子放了下去。

    墙角响起了“咕噜噜”的声音,冯永连忙跑过去,把烧好的水提过来。

    再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碗和一个小罐子,从小罐子里头捏出一点茶叶放到碗里泡开,这才放到诸葛亮面前,“丞相,先喝口茶。”

    然后对着李丰和王歉然一笑,“牢里碗不够,椅子也不多,两位郎君受累了。”

    “不打紧,我等站着就行。”

    李丰和王连忙说道。

    在大汉丞相面前,哪有他们坐的份?

    也就兄长这般人物,才有资格坐在丞相面前。

    冯永自己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这才坐到丞相面前,拈起一颗白棋放上去。

    然后又伸手过去,拿起果盘里的干杏脯放到嘴里,嚼了嚼,直接咽了下去。

    诸葛亮看到他这副模样,眼角直抽抽。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连下棋都不安分!

    茶叶在开水里泡开,水色开始变化,茶叶独有的香味弥漫开来。

    诸葛亮禁不住地吸了口气,忍不住地拿起碗轻抿一口,这才问道,“这等季节,你哪来的茶叶子?”

    “哦,三年前我不是在庄子后头的山坡上开了茶园么?今年采了一些茶叶囤着呢。”

    花园底肥施得足,再加上阿梅那些族人的精心伺候,茶树长得不错,今年下半年就已经可以开始采摘了。

    “我倒是忘了这一茬。”诸葛亮这才记起冯永曾在自己的庄子上种了一大片茶树。

    只见冯永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跟你讲哈,丞相,这茶叶可是好东西。我与那梁四……”

    说着,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李丰和王。

    “无妨,但说就是。”

    诸葛亮知其意,开口道。

    “哦,是这样。我与那梁四说好了,除了这毛布,我还让他们帮我卖些茶叶给北边的胡人。”

    想想庄子后头那几个山坡全是茶园,冯土鳖就是一阵激动,妈的,终于等到今天了!

    茶叶啊,胡人的必需品啊!

    羊毛!牛马!女人!皮草!

    统统交出来!

    “蜀地吃茶还说得过去,还有北边的大户人家,可能也有吃茶的习惯,只是这胡人吃茶,我怎的从未听说过?”

    大汉丞相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茶叶这种战略物资的重要性。

    “所以我只是让梁四帮我试着卖一点。”

    冯土鳖嘿嘿一笑,“说不定大卖呢?”

    诸葛亮显然是觉得冯永在异想天开,摇头一笑,又拈起一枚棋子放了下去,“不管你是卖给北边的胡人,还是打算在蜀地卖,别自己亲自沾手。”

    大汉对行商的打压还没有后面那几个朝代那么厉害,这个从汉朝有“算缗钱”和“算车船”这种专门的商业税收就可以看出来。

    等儒学畸形发展起来以后的朝代,连商税都收不上来了。

    只是如今若要真沾染上行商这个名声,总是不太好的。

    所以要有白手套。

    “明白,明白。”

    冯永点头。

    “说到北边的买卖之事,丞相,这梁家虽说是要从我这里买毛布,但这换回来的羊毛牛马又该如何算?”

    拿毛布开路凉州,本就是诸葛亮定下的策略。

    所以这种事情冯永没奢望能自己全部独吞。

    再说了,收进出口的关税,那不是国家的基本操作吗?

    “马幼常在汉中南郑之地,也开了一个工坊。只是沮县今年没从胡人那里收到多少羊毛,所以毛布还是要从你这里出。”

    诸葛亮看了冯永一眼,沉吟道,“对半吧,和前年一样。朝廷这边,主要拿羊毛和马匹,牛羊你拿。哪边不够的补齐就行。”

    “这敢情好。”

    冯永大喜,他实在是没想到诸葛老妖竟然大方了一回。

    “还有一事,南郑的工坊,你让南乡那边帮个忙,派些人过去教一教。”诸葛亮敲了敲桌子,“朝廷的工坊都开了一年了,还是乱糟糟的也没个样子。”

    本以为工坊也就是把人和纺车织机聚到一起,然后再拿羊毛纺线织布就行,没想到却是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工坊的织工衣食住行不说,就是平日里如何管理,都是一个大难题。

    南郑的工坊开了快一年了,还没纺出几匹布不说,就是勉强纺出来的布,也是差劲得很,只怕在胡人那里都卖不出去。

    马谡本来还想着私下里去南乡找李球等人,想让南乡出些人帮忙,没曾想却是被一口拒绝了。

    别说是李球等人,就是李慕这个女子都态度强硬,只说了南乡工坊和牧场的事,皆要兄长开口。

    马谡最后没办法,只好跟诸葛亮说了实话。

    大汉丞相心里也是有些腻歪:别人白地里都能起了牧场工坊,你有例子在前,又有朝廷帮忙,竟然还搞不出来?

    只是话虽是这么说,但大汉丞相也知道,工坊这种东西,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里头的门道,除了这小子,别人还真不清楚。

    “没问题。”

    对于这个附加条件,冯永满口答应。

    “听说那个南乡的慕娘子挺厉害……”

    “那个不行!”

    冯土鳖一哆嗦,连忙改口。

    李慕如今可是工坊的顶梁柱,而且同时还是李家在南乡的利益代言人,李家还负责给工坊和牧场供应蔬菜,部分粮食等。

    少了她,工坊就要塌了一大半。

    大汉丞相“啧”了一声,“只是借用几天。”

    “那也不行。”冯永眼珠子一转,说道,“李慕身边有一个叫阿香的,是我那个妾室的玩伴。本来我打算是让她跟在李慕身边,培养出来当管事的。若是南郑的工坊当真是缺人,我可以让她过去。”

    冯土鳖说出这话,丝毫不脸红。

    那个阿香,跟在李慕身边这么久了,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学会一些皮毛了。

    更何况南乡那边已经开了两年的夜校。

    如今工坊和牧场,无论男女,想要往上爬,除了本职工作的技术好,还要学会识字和基础算术。

    一百以内的算术,拿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至少也要说出正确答案,才有资格当上组长管事之类的。

    能认得一定的文字,又能知道简单的算术题,放在南乡的工坊和牧场里,那是常事。

    但若是放到外头,那就是宝贝。

    只要这个阿香能达到工坊的小组长水平,放出去当个管事什么的,没什么大问题。

    再说了,当初她若是没有点小心机,至于怂恿得阿梅那个软蛋跟自己告状?

    倒是诸葛亮听到冯永这么说,心头就是一动,这小子手头里的人倒是不少?

    再想起从汉中传回来的各种消息,大汉丞相心里就更是肯定了这一想法,看向冯永的眼神就有些古怪起来。

    手头里有人,并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如何能让手头里的人源源不断?

    想到这里,大汉丞相的心思就有些飘忽起来。

    “丞相,五子连线,我赢了。”

    冯永却是没管诸葛亮心里在想什么,当下高兴地大喊一声。

    诸葛亮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棋盘,这才点点头,认输道,“没错,你赢了。”

    “耶!”

    冯土鳖兴奋地大叫一声,渴望地看了诸葛亮一眼,“丞相,还来么?”

    诸葛亮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冯永,这等简单的棋子游戏,输赢有什么好高兴的?

    大汉丞相却是不知后世对自己的评价。

    冯土鳖只觉得自己赢了这位千古妖人,感觉真特么的爽!

    不行,出狱后就马上在小本本上写着:建兴三年十二月某某日,冯永与诸葛亮下棋赢了。

    以后等自己死了,要把这事刻在石板上陪葬!

    “再来。”

    两人收拾了棋局再重新开始。

    “南郑的工坊出产的毛布,会优先用到军里,事关北方大计,你用心些,莫要坏了大事,不然我饶你不得。”

    所谓的北方大计,不外乎北伐。

    凉州又是寒冷之地,军营里的士卒若是能用上毛布,那确实是大好事。

    “放心吧丞相,如今南乡南郑两地,不是已经修好了大道么?往来只要一日,真要有什么急事,你让马太守直接派人去南乡就是。”

    水泥路断断续续修了一年多,终于把南乡和南郑连接了起来。

    路肯定没有在南乡境内的质量好,有些地段因为地形原因,还是用煤碴碎石铺路。

    但相对于这个时代的路来说,那已经是世间罕见的好路了。

    李球等人的来信里说,这条道路乃是煌煌大道,世人皆为之惊叹,或曰是仙人之路云云。

    如今这条路已经是汉中最主要的通道,每日里往来的行人商旅络绎不绝。

    同时,冯永手里终于也锻炼出第一支专业土木工程队伍。

    “实在不行,可以让南郑工坊的那些织工去南乡那里帮上几天忙,学会了再让他们回来。”

    反正交通也方便,代理培训嘛,很简单的事。

    诸葛亮却是有些惊奇冯永随口提出的解决方案,想了一下,觉得这当真还是个好办法。

    “你这心思,究竟是怎么想的?”

    诸葛亮这回是真心称赞,“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培训费……”冯永看了一眼大汉丞相,只好把话咽了下去,改口道,“不过南乡的织工吃的好那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们去了那里,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算到从北方交换过来的牛羊里头。”

    诸葛亮没好气地说道。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你学过管仲之术?”

    诸葛亮突然问道。

    管仲?

    中国的经济学祖宗嘛,冯永当然知道。

    但仅限于历史书上所记载的东西,对于他的思想和常说,却是当真没了解过。

    “没啊。”

    “当真没有?”

    诸葛亮怀疑地看着冯永。

    冯永顿时想起自己在南中对诸葛亮所提起计策。

    味县会盟,不正是学齐桓公的旧事么?

    而齐桓公这个小白之所以能称霸中原,正是因为管仲的辅佐。

    当下只好说道,“只是略懂。”

    “略懂?”

    诸葛亮悠悠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是专门学过呢?”

    “方才的事情就不说了,就是你这羊毛之事,与管仲买鹿而屈服楚国,还有齐纨鲁缟之旧事,你不觉得很相似么?”

    “啊?”

    冯永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第0468章 丞相,你信吗?

    诸葛亮也不去管他这种是装出来的不懂还是确实不懂,只是转过头去问了李丰,“李大郎和王大郎知否?”

    李丰和王两人站在旁边,看到冯永与丞相相对而坐,看似闲谈,但却在三言两语间,就此定下了国之大事,颇有举重若轻之感,心里皆是叹服。

    听说兄长初出冯庄时,就给丞相献了两计,定下了大汉今日的局面,想来亦是如今日之风采吧?

    听到丞相突然问向他们,两人都是一愣,然后神情变得有些羞愧。

    “回丞相,实不知。”

    两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诸葛亮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怪你们,自孝武皇帝崇尊儒学以来,世人多习七经:《诗经》、《尚书》、《仪礼》、《周易》、《春秋》、《论语》、《孝经》是也。”

    “这管仲之术本就与儒学不合,故少人学之也是正常。”说到这里,诸葛亮又看了一眼冯永,“自孝武皇帝到如今,已有几百年,管仲之术流传日渐稀少,世人已经多是不知。”

    “盛世之时,引导世人从善,安守己身,儒学正是当用。”

    “只是如今正值乱世,与春秋那时何等相似?公子小白正是用了管仲,这才成了霸主之业,所以若是想要在乱世里济世安民,管仲之术却是有大用之处的。”

    同时诸葛亮心里也在想道,这小子出身山门,又自称是杂家,能学得管仲之术倒也不稀奇。

    倒是李丰和王精神一振,暗想丞相这是在提点他们么?

    果又听得丞相说道,“当年公子小白欲称霸中原,南方楚国乃是强国,必然会成阻碍。故管仲让齐国大肆买鹿,楚国境内捕鹿成风,甚至百姓都放下了农活,专门去捕鹿。”

    “同时管仲还让大臣隰朋悄悄地在齐、楚两国的民间收购并囤积粮食。不过三年而已,楚国就有无粮之忧。”

    “欲购粮却又被齐国断了通道,楚国百姓奔逃齐国者十之三四,最后齐国不战而胜之。这就便是管仲购鹿制楚的故事。”

    诸葛亮拿起碗,又喝了一口茶,砸砸嘴巴,继续说道,“至于齐纨鲁缟,讲的乃是齐国与鲁国的纨与缟。此二者,皆是当时有名的织物。”

    说着,诸葛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冯永,“管仲亦是用了同样的手法,大力提高鲁缟价格,鲁国百姓见有利可图,皆是弃耕从织。”

    “才过一年,管仲又突然下令关闭关卡,不让鲁缟进入齐国。鲁国织出来的缟堆积成山,却又卖不出去,偏偏鲁国又误了一年的农时,百姓没收成,这可怎么活下去?”

    “如此一来,鲁国不但要向齐国屈服,甚至连自己的织缟行业都保不住,全便宜了齐纨。”

    诸葛亮对对着冯永悠悠地说道,“如今你从梁家那里大肆收购羊毛,甚至让他们连粮食都拿过来换毛布,简直比管仲还要狠啊!”

    “等凉州那边都知道羊毛的好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收羊毛呢?听说梁家已经准备圈地养羊了,到时谁还有心思去种粮食?”

    “凉州地广人稀……”

    冯永无力地辩解了一句。

    “那也得有心思去种才行。”

    诸葛亮指了指冯永,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比人家管仲还坏。”

    “曹贼当初就是因为谷贵而钱贱,为了安定民心,故这才被迫弃钱币而不用,用了好几年方才把粮价压了下去。如今你这般做法,不啻于是把凉州的人都逼着去牧羊。”

    “如今北方的谷物是贱了,但羊毛贵了,凉州多羌胡,本来就是放牧出身,当羊毛比粮食值钱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去种粮食?”

    “凉州羌胡本就是半牧半耕,凉州之地的军粮,每年很大一部分都是从他们手里收上来的。如今你逼着他们全去放牧,凉州只要这样下去,哪来的粮食?”

    语气有点阴森森的,让冯土鳖感到有些害怕。

    “丞相,凉州没人种地,难道不可以从关中中原等地运粮过来么?”

    身后的李丰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诸葛亮笑道,“是啊,粮食可以从别的地方运过来。但粮价肯定要比以前高了不是?那曹贼用几年才把粮价压下去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粮价一高,人心自然就要浮动,此乃庙算而胜敌。”

    “到了那时,只要把在低价时收上来的粮食再出手,这一进一出,是不是就省了不少钱?哦,还有,”

    说着诸葛亮又点了点冯永,满意一笑,“用凉州的羊毛织成布匹再卖给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另外出钱!”

    说着又是叹气又是佩服道,“管仲当年为了制服楚国和鲁国,那可是实打实地拿出钱来,你们这位兄长啊,竟是连本钱都是对方帮出的。”

    “所以我才说啊,你这小子比管仲还要坏!”

    诸葛亮说着说着,又是大笑起来。

    丞相这一番话,如同在李丰和王面前推开了一座全新的大门。

    两人齐齐用高山止仰的目光看向冯永:兄长布局,何等深远?若不是丞相提点,只怕自己这辈子永远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节吧?

    只听得李丰突然开口说道,“不止如此,兄长制八牛犁,复垦汉中,让大汉无缺粮之忧,莫不是也是这个布局中的一环?”

    “对,定然没错。汉中产粮,凉州无粮,介时凉州之地岂不是可以轻易囊括入手?这与管仲不战而胜之法何等相似?”

    王眼睛一亮,接口道,“前头兄长又有损南中以实汉中之策。如今实汉中则可定凉州,这当真是环环相扣,精妙之极!”

    两人一唱一和,越说脸上越是激动得发红。

    丞相才智绝伦,兄长布局深远,自己竟然能有幸当面看到二人指点江山,当真是幸甚,幸甚啊!

    冯土鳖老脸一红,有些扭捏地说道,“丞相过奖了。”

    心想我最初的最主要想法就是多赚点钱,至于给大汉的北伐铺路之类的,只是顺手而为之,能成就成,不成就罢,丞相,你相信吗?

    然后他看到诸葛亮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再看看李丰和王崇拜的眼神。

    好吧,我知道你们不信。

    想到这里,冯土鳖又涎着脸说道,“丞相,你看,我为党……朝廷立过功,后头还会继续立功的。如今又和那梁四已经谈好了,你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

    “放你出闹事?”诸葛亮脸上再次露出似笑非笑地神情看着冯永,“关在这里都不老实,还想着出去?”

    “丞相,只是打砸了一家女闾而已,我赔也赔了,怎么说不老实呢?”

    冯永叫屈道。

    “一个自称没学过管仲之术的人,却能把管仲之术用得游刃有余,这也叫老实?还有,如今锦城消息满天飞,皆说你欲娶关家女。”

    这话没错啊,我确实是要娶关姬。

    “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你是被小人所害,构陷入狱。”

    这就有点过份了……

    冯永瞟了一眼诸葛老妖,心想这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于是冯永干笑一声,“丞相,这只是市井流言,当不得真。”

    “这可不是市井流言。”

    诸葛亮喝了一口茶,“这可是你那个兴汉会传出来的。”

    冯永脸色一僵。

    “如今你那个兴汉会可不得了啊,在锦城里到处逢人就说,会首兄长的真正佳人乃是关家娘子,你们乃是天作之合云云。”

    “这传言之盛,如同炽火焚帛,让人听来,若是不让你与关家娘子成亲,只怕就是天理不容,罪不容诛啊!”

    冯土鳖脸色苍白。

    这特么的幸好是在大汉啊!

    这特么的幸好是遇到了诸葛老妖啊!

    这特么的幸好老子为党……朝廷立过功啊!

    要是到了某个清风不识字的朝代,这不得诛九族?

    “丞相,这是误会啊,我可没干过这样的事。”

    冯永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突然感觉好像火炉烧得太旺了,有点热。

    大汉丞相呵呵一笑,笑而不语。

    我本以为这个二哈经历了战场,会成熟一点,看来是我太天真。

    也是,不搞事的二哈,那能叫二哈?

    幸好自己这个时候是在牢中,不然在这种敏感时候,真要被阿斗认为是自己指使的,浑身上下都是嘴都说不清。

    到时候被阿斗记在小本本上……算了,其实也没什么。

    阿斗是个老实孩子,没那么小心眼。

    就是皇后误会了怎么办?

    皇后可不是一个善茬。

    “那我还是在牢里呆够一个月吧。”

    冯永决定苟一下。

    “过了元旦,就是大朝会。到时候要为南征将士论功行赏。”诸葛亮瞟了一眼准备缩头的冯永,“越太守的位置最迟在那个时候就要定下来了,大汉可没让一郡太守在牢里上任的道理。”

    冯永:……

    啥意思?准备要漂没我的功劳?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大汉丞相!

    冯土鳖可怜巴巴地看着诸葛亮,越那里有一大块平原呢,正是牧马的好地方,冯永怎么可能放弃?

    “故我想孟琰迁越太守。”

    诸葛亮很明显已经有了打算,却是没去管冯永的眼神。

    “孟琰他不是朱提郡太守么?”

    冯永听到这话,心里一动。

    “朱提郡我欲让南中的王将军去上任。”

    王将军?王平?

    冯永用询问的眼睛看了一眼诸葛亮。

    “南中都督府荡寇将军王平,忠于职守,素有战功,如今任南中五部都尉,领南中各部夷兵,让他镇守朱提郡,想来应该可以。”

    “王将军……”冯永犹豫了一下,“领兵倒是有方。只是朱提郡民风多习儒学,王将军去那里当太守,合适吗?”

    朱提郡学儒学成风,王平认字却不超过十个,诸葛老妖难道就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所以我欲让李大郎任朱提郡郡丞。李都督在益州久有盛名,如今又镇守永安有功,可荫其子。再加上李大郎本人才学颇高,若是任朱提郡郡丞,正好合适。”

    冯永听到这个话,抬头看了一眼李丰。

    李丰对他腼腆一笑。

    冯永对他报以微微一笑,心里却在想道,李严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和诸葛老妖闹翻吧?诸葛老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安抚李严?

    “越郡太守在大元旦过后就要定下来,不过长史倒是可以缓一缓。”诸葛亮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冯永。

    大汉有戍边任务的郡,太守的辅官为长史,无戍边的郡,则是郡丞。

    朱提郡一向安定,又久受儒学熏染,故可以看成是内郡,所以设郡丞。

    而越郡已经乃是夷乱最严重的地区,辅官设长史才合适。

    只是听这意思,诸葛老妖撸了我的太守之位,打算把我贬为长史?

    果然,只听得诸葛亮又说道,“等明年开春,太守孟琰会带夷兵先行进入越。我欲任你为长史,到时你可做好准备再带人过去。”

    那老子当这个长史有甚卵意思?

    还不如去南乡县当土皇帝?

    冯土鳖心头有些不爽。

    诸葛亮看到他这副模样,“啧”了一声,“边郡长史权重,你到了那里,须要好好做事,再闹出什么问题,我轻饶你不得。”

    冯永听到这里,突然猛地醒悟过来。

    在边郡之地,若是太守并非汉人,那么长史才是郡里的实际掌权者。

    因为胡夷人当太守只是用来安抚当地胡夷的名义手段。

    想通这一节,冯永又想起孟琰本是朱提郡太守,如今被调任,只怕也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给诸葛老妖说了朱提郡有铜矿啊!

    所以孟琰这个蛮夷怎么可能还能安稳坐在这个朱提郡的太守位置上?

    王训是自己的兄弟,王平又是王训的大人,他把孟琰挤到越郡去当太守,自己肯定不能把这笔帐算到王平头上。

    而诸葛老妖又把李丰带过来让自己认识,同时又跟自己说李丰是朱提郡的郡丞,未必没有通过自己,让王平和李丰好好相处,共同搞好朱提郡铜矿的意思。

    而自己虽然丢了太守之位,但长史同样可以实权在握。

    同时自己在名义上被处罚了,诸葛老妖在达到向宫里警告目的的同时,甚至还会让阿斗和皇后因为此事而对自己有所内疚。

    毕竟太守之位没了啊!长史再是实权,那也没太守好听不是?

    至于孟琰……那就是被诸葛老妖当作擦桌子的抹布,新降之人,还能当上太守,大汉已经够宽厚了。

    想通了这些关节,冯永看向诸葛老妖的目光充满了惊悚。

    妈的,这种人太恐怖了,简直要把所有东西都算到极致。

    “五子连线,你输了。”

    大汉丞相不管冯土鳖的眼神,淡然地落下一子,悠然道。

    冯永看向棋盘,心里在嘀咕,我是不是没说玩五子棋要禁双三?

    这不合规矩!

    重来!

第0468章 丞相,你信吗?

    诸葛亮也不去管他这种是装出来的不懂还是确实不懂,只是转过头去问了李丰,“李大郎和王大郎知否?”

    李丰和王两人站在旁边,看到冯永与丞相相对而坐,看似闲谈,但却在三言两语间,就此定下了国之大事,颇有举重若轻之感,心里皆是叹服。

    听说兄长初出冯庄时,就给丞相献了两计,定下了大汉今日的局面,想来亦是如今日之风采吧?

    听到丞相突然问向他们,两人都是一愣,然后神情变得有些羞愧。

    “回丞相,实不知。”

    两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诸葛亮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怪你们,自孝武皇帝崇尊儒学以来,世人多习七经:《诗经》、《尚书》、《仪礼》、《周易》、《春秋》、《论语》、《孝经》是也。”

    “这管仲之术本就与儒学不合,故少人学之也是正常。”说到这里,诸葛亮又看了一眼冯永,“自孝武皇帝到如今,已有几百年,管仲之术流传日渐稀少,世人已经多是不知。”

    “盛世之时,引导世人从善,安守己身,儒学正是当用。”

    “只是如今正值乱世,与春秋那时何等相似?公子小白正是用了管仲,这才成了霸主之业,所以若是想要在乱世里济世安民,管仲之术却是有大用之处的。”

    同时诸葛亮心里也在想道,这小子出身山门,又自称是杂家,能学得管仲之术倒也不稀奇。

    倒是李丰和王精神一振,暗想丞相这是在提点他们么?

    果又听得丞相说道,“当年公子小白欲称霸中原,南方楚国乃是强国,必然会成阻碍。故管仲让齐国大肆买鹿,楚国境内捕鹿成风,甚至百姓都放下了农活,专门去捕鹿。”

    “同时管仲还让大臣隰朋悄悄地在齐、楚两国的民间收购并囤积粮食。不过三年而已,楚国就有无粮之忧。”

    “欲购粮却又被齐国断了通道,楚国百姓奔逃齐国者十之三四,最后齐国不战而胜之。这就便是管仲购鹿制楚的故事。”

    诸葛亮拿起碗,又喝了一口茶,砸砸嘴巴,继续说道,“至于齐纨鲁缟,讲的乃是齐国与鲁国的纨与缟。此二者,皆是当时有名的织物。”

    说着,诸葛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冯永,“管仲亦是用了同样的手法,大力提高鲁缟价格,鲁国百姓见有利可图,皆是弃耕从织。”

    “才过一年,管仲又突然下令关闭关卡,不让鲁缟进入齐国。鲁国织出来的缟堆积成山,却又卖不出去,偏偏鲁国又误了一年的农时,百姓没收成,这可怎么活下去?”

    “如此一来,鲁国不但要向齐国屈服,甚至连自己的织缟行业都保不住,全便宜了齐纨。”

    诸葛亮对对着冯永悠悠地说道,“如今你从梁家那里大肆收购羊毛,甚至让他们连粮食都拿过来换毛布,简直比管仲还要狠啊!”

    “等凉州那边都知道羊毛的好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收羊毛呢?听说梁家已经准备圈地养羊了,到时谁还有心思去种粮食?”

    “凉州地广人稀……”

    冯永无力地辩解了一句。

    “那也得有心思去种才行。”

    诸葛亮指了指冯永,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比人家管仲还坏。”

    “曹贼当初就是因为谷贵而钱贱,为了安定民心,故这才被迫弃钱币而不用,用了好几年方才把粮价压了下去。如今你这般做法,不啻于是把凉州的人都逼着去牧羊。”

    “如今北方的谷物是贱了,但羊毛贵了,凉州多羌胡,本来就是放牧出身,当羊毛比粮食值钱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去种粮食?”

    “凉州羌胡本就是半牧半耕,凉州之地的军粮,每年很大一部分都是从他们手里收上来的。如今你逼着他们全去放牧,凉州只要这样下去,哪来的粮食?”

    语气有点阴森森的,让冯土鳖感到有些害怕。

    “丞相,凉州没人种地,难道不可以从关中中原等地运粮过来么?”

    身后的李丰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诸葛亮笑道,“是啊,粮食可以从别的地方运过来。但粮价肯定要比以前高了不是?那曹贼用几年才把粮价压下去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粮价一高,人心自然就要浮动,此乃庙算而胜敌。”

    “到了那时,只要把在低价时收上来的粮食再出手,这一进一出,是不是就省了不少钱?哦,还有,”

    说着诸葛亮又点了点冯永,满意一笑,“用凉州的羊毛织成布匹再卖给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另外出钱!”

    说着用又是叹气又是佩服的语气道,“管仲当年为了制服楚国和鲁国,那可是实打实地拿出钱来,你们这位兄长啊,竟是连本钱都是对方帮出的。”

    “所以我才说啊,你这小子比管仲还要坏!”

    诸葛亮说着说着,又是大笑起来。

    丞相这一番话,如同在李丰和王面前推开了一座全新的大门。

    两人齐齐用高山止仰的目光看向冯永:兄长布局,何等深远?若不是丞相提点,只怕自己这辈子永远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节吧?

    只听得李丰突然开口说道,“不止如此,兄长制八牛犁,复垦汉中,让大汉无缺粮之忧,莫不是也是这个布局中的一环?”

    “对,定然没错。汉中产粮,凉州无粮,介时凉州之地岂不是可以轻易囊括入手?这与管仲不战而胜之法何等相似?”

    王眼睛一亮,接口道,“前头兄长又有损南中以实汉中之策。如今实汉中则可定凉州,这当真是环环相扣,精妙之极!”

    两人一唱一和,越说脸上越是激动得发红。

    丞相才智绝伦,兄长布局深远,自己竟然能有幸当面看到二人指点江山,当真是幸甚,幸甚啊!

    冯土鳖老脸一红,有些扭捏地说道,“丞相过奖了。”

    心想我最初的最主要想法就是多赚点钱,至于给大汉的北伐铺路之类的,只是顺手而为之,能成就成,不成就罢,丞相,你信吗?

    然后他看到诸葛亮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再看看李丰和王崇拜的眼神。

    好吧,我知道你们不信。

    想到这里,冯土鳖又涎着脸说道,“丞相,你看,我为党……朝廷立过功,后头还会继续立功的。如今又和那梁四已经谈好了,你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

    “放你出闹事?”诸葛亮脸上再次露出似笑非笑地神情看着冯永,“关在这里都不老实,还想着出去?”

    “丞相,只是打砸了一家女闾而已,我赔也赔了,怎么说不老实呢?”

    冯永叫屈道。

    “一个自称没学过管仲之术的人,却能把管仲之术用得游刃有余,这也叫老实?还有,如今锦城消息满天飞,皆说你欲娶关家女。”

    这话没错啊,我确实是要娶关姬。

    “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你是被小人所害,构陷入狱。”

    这就有点过份了……

    冯永瞟了一眼诸葛老妖,心想这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

    于是冯永干笑一声,“丞相,这只是市井流言,当不得真。”

    “这可不是市井流言。”

    诸葛亮喝了一口茶,“这可是你那个兴汉会传出来的。”

    冯永脸色一僵。

    “如今你那个兴汉会可不得了啊,在锦城里到处逢人就说,会首兄长的真正佳人乃是关家娘子,你们乃是天作之合云云。”

    “这传言之盛,如同炽火焚帛,让人听来,若是不让你与关家娘子成亲,只怕就是天理不容,罪不容诛啊!”

    冯土鳖脸色苍白。

    这特么的幸好是在大汉啊!

    这特么的幸好是遇到了诸葛老妖啊!

    这特么的幸好老子为党……朝廷立过功啊!

    要是到了某个清风不识字的朝代,这不得诛九族?

    “丞相,这是误会啊,我可没干过这样的事,你信吗?”

    冯永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突然感觉好像火炉烧得太旺了,有点热。

    大汉丞相呵呵一笑,笑而不语。

    我本以为这个二哈经历了战场,会成熟一点,看来是我太天真。

    也是,不搞事的二哈,那能叫二哈?

    幸好自己这个时候是在牢中,不然在这种敏感时候,真要被阿斗认为是自己指使的,浑身上下都是嘴都说不清。

    到时候被阿斗记在小本本上……算了,其实也没什么。

    阿斗是个老实孩子,没那么小心眼。

    就是皇后误会了怎么办?

    皇后可不是一个善茬。

    “那我还是在牢里呆够一个月吧。”

    冯永决定苟一下。

    “过了元旦,就是大朝会。到时候要为南征将士论功行赏。”诸葛亮瞟了一眼准备缩头的冯永,“越太守的位置最迟在那个时候就要定下来了,大汉可没让一郡太守在牢里上任的道理。”

    冯永:……

    啥意思?准备要漂没我的功劳?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大汉丞相!

    冯土鳖可怜巴巴地看着诸葛亮,越那里有好大的一块平原呢,正是牧马的好地方,冯永怎么可能放弃?

    “故我想孟琰迁越太守。”

    诸葛亮很明显已经有了打算,却是没去管冯永的眼神。

    “孟琰他不是朱提郡太守么?”

    冯永听到这话,心里一动。

    “朱提郡我欲让南中的王将军去上任。”

    王将军?王平?

    冯永用询问的眼睛看了一眼诸葛亮。

    “南中都督府荡寇将军王平,忠于职守,素有战功,如今任南中五部都尉,领南中各部夷兵,让他镇守朱提郡,想来应该可以。”

    “王将军……”冯永犹豫了一下,“领兵倒是有方。只是朱提郡民风多习儒学,王将军去那里当太守,合适吗?”

    朱提郡学儒学成风,王平认字却不超过十个,诸葛老妖难道就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所以我欲让李大郎任朱提郡郡丞。李都督在益州久有盛名,如今又镇守永安有功,可荫其子。再加上李大郎本人才学颇高,若是任朱提郡郡丞,正好合适。”

    冯永听到这个话,抬头看了一眼李丰。

    李丰对他腼腆一笑。

    冯永对他报以微微一笑,心里却在想道,李严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和诸葛老妖闹翻吧?诸葛老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安抚李严?

    “越郡太守在大元旦过后就要定下来,不过长史倒是可以缓一缓。”诸葛亮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冯永。

    大汉有戍边任务的郡,太守的辅官为长史,无戍边的郡,则是郡丞。

    朱提郡一向安定,又久受儒学熏染,故可以看成是内郡,所以设郡丞。

    而越郡已经乃是夷乱最严重的地区,辅官设长史才合适。

    只是听这意思,诸葛老妖撸了我的太守之位,打算把我贬为长史?

    果然,只听得诸葛亮又说道,“等明年开春,太守孟琰会带夷兵先行进入越。我欲任你为长史,到时你可做好准备再带人过去。”

    那老子当这个长史有甚卵意思?

    还不如去南乡县当土皇帝?

    冯土鳖心头有些不爽。

    诸葛亮看到他这副模样,“啧”了一声,“边郡长史权重,你到了那里,须要好好做事,再闹出什么问题,我轻饶你不得。”

    冯永听到这里,突然猛地醒悟过来。

    在边郡之地,若是太守并非汉人,那么长史才是郡里的实际掌权者。

    因为胡夷人当太守只是用来安抚当地胡夷的名义手段。

    想通这一节,冯永又想起孟琰本是朱提郡太守,如今被调任,只怕也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给诸葛老妖说了朱提郡有铜矿啊!

    所以孟琰这个蛮夷怎么可能还能安稳坐在这个朱提郡的太守位置上?

    王训是自己的兄弟,王平又是王训的大人,他把孟琰挤到越郡去当太守,自己肯定也不会把这笔帐算到王平头上。

    而诸葛老妖又把李丰带过来让自己认识,同时又跟自己说李丰是朱提郡的郡丞,未必没有通过自己,让王平和李丰好好相处,共同搞好朱提郡铜矿的意思。

    而自己虽然丢了太守之位,但长史同样可以实权在握。

    同时自己在名义上被处罚了,诸葛老妖在达到向宫里警告目的的同时,甚至还会让阿斗和皇后因为此事而对自己有所内疚。

    毕竟太守之位没了啊!长史再是实权,那也没太守好听不是?

    至于孟琰……那就是被诸葛老妖当作擦桌子的抹布,新降之人,还能当上太守,大汉已经够宽厚了。

    还有李严,他是什么时候和诸葛老妖闹翻来着?

    想通了这些关节,冯永看向诸葛老妖的目光充满了惊悚。

    妈的,这种人太恐怖了,简直要把所有东西都算到极致。

    “五子连线,你输了。”

    大汉丞相不管冯土鳖的眼神,淡然地落下一子,悠然道。

    冯永看向棋盘,微微一怔,我是不是没说玩五子棋要禁双三?

    这不合规矩!

    重来!

第0470章 搞个先例

    “垦殖南中?”

    听到这话,诸葛亮心头就是一动。

    他的目光看向冯永,但眼中却没有任何焦距,手里下意识地把弄着棋子,“南中的堂郎县地处荒凉,里头的铜矿至少也要三年才能有产出。”

    “若是想要开采沪水边上哑泉那里,少说也要五年,因为还要在山上开出一条栈道。这期间所要耗费的钱粮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冯永闻言而知雅意,连忙挪了挪位置,凑了过去,开始发动冯郎君特技:巧言令色。

    “丞相,如今用毛布做抵押,是因为大伙都认这个。毕竟毛布是个好东西,而且目前除了我们,还没人有办法能织出来,所以稀少,这才值钱。”

    “但以后总是会有人学会织毛布的,到时候这票子只怕就没人认了,所以若是想要让这票子一直值钱下去,最后还是得让朝廷拿铜来做抵押才行。”

    等与凉州的羊毛交易常态化,南郑的工坊正常化,毛布的产量必然会不断增长。

    毛布增长到一定程度,它的稀缺性就会渐渐消失,然后毛布票子肯定就会遇到危机。

    所以恢复以贵金属为本位制才是正常的货币形态。

    而在这种情况发生之前,如果能建立起纸币的国家级信用体系,那就是最好不过毕竟纸币它方便啊。

    不但方便日常携带使用,也方便朝廷收上来更多的铸币税。

    纸币的成本可要比铜币低多了。

    “如今我们可以趁着毛布值钱,再想法子筹些钱粮,趁早把堂郎县的铜开出来,这样的话以后就不怕票子没人认。”

    诸葛亮一听,怦然心动,“如何筹?”

    冯土鳖一看,这是有戏啊?连忙挪了挪屁股,又坐近了些。

    “丞相,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请丞相为我斟酌斟酌。”

    “说。”

    诸葛亮看着冯土鳖一脸谄媚的模样,心想你这幸进之臣的模样是跟谁学的?

    若是换了别人敢在他面前露出这般模样,他早就斥责开来了。只是也不知怎么的,他对这小子的忍耐总是比别人多一些。

    “咳,是这样。我们可以把朝廷准备在堂郎县开采铜矿的消息传开,然后再以汉中那两个工坊产出的毛布作为担保,向蜀中的大户人家筹措钱粮。约定好几分利,等采出了铜,再还给他们……”

    “不成!如此一来,朝廷的面子往哪搁?朝廷向百姓借债,自古以来就没这规矩!”

    诸葛亮断然拒绝道。

    大汉都没了,还哪来的面子?

    冯永“啧”了一声,“丞相,请且先听我说完。”

    “你且说说,我且听听,我倒要看看你说出个什么道理来?”

    “丞相,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曹贼如今占天下八分之地,剩下二分,才是大汉与东吴。若是以大汉这不到一分西南之地,如何能灭贼兴汉?”

    “故,若要兴复汉室,行事则断不可循规蹈矩,得另辟蹊径才行。”

    “又,丞相若要北伐,则需大汉上下齐心。然,益州大族,多有心存不轨,或另有打算,或欲图安一方。”

    “而北方曹贼,自曹丕立九品官人法以来,世家大族日渐忘室汉而拥曹贼。若以不齐心的半分天下去伐齐心的八分天下,何其难也?”

    “所以我们想法子改变益州世家大族的态度,让他们主动为兴复汉室而出力。”

    冯永滔滔不绝说了一大段,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再加上刚才连出几次大汗,只觉得口渴极了,拿起碗来咕咚几下就把茶喝完,犹觉得不解渴,又想伸出手去拿水壶倒水。

    哪知诸葛亮竟然先行伸手,提起水壶,起身帮冯永倒了一碗水。

    冯永一下子感觉到受宠若惊,连忙就要起身。

    诸葛亮却是按住他的肩膀,温声道,“你继续说。”

    “是,是。”

    然后冯土鳖心里“唉呀”一声,妈呀丞相亲自给我倒水,这份殊荣,也不知大汉有几个能得到?

    阿斗也没得到过吧?

    我这岂不是比皇帝的待遇还要高?

    土鳖心里正美着呢,只听得对面丞相突然敲了敲桌子,“继续说啊!”

    “哦,好好,继续。”

    冯永想了想,憋了好一会,却是卡住了。

    完了,光顾激动了,忘记要说什么了。

    “丞相,呃,刚才……说到哪了?”

    冯永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得扭扭捏捏地问道。

    “蜀中世家大族。”

    大汉丞相此时的脾气却是出奇的好。

    “哦,对,蜀中世家大族。丞相,我是这样想的,在堂郎县的铜矿上,我们向蜀中的大户人家筹些钱粮,许诺给他们些利钱,让他们吃到甜头。”

    “世人趋利,再加上又有汉中的牧场和工坊做保证,想必大多人都是愿意借的。这样我们就可轻易筹得钱粮,加快堂郎县的铜矿开采,若是此事能成,则可做个成例。”

    “然后,等丞相北伐时,若是钱粮不够,则可以许诺他们买卖凉州等地的羊毛和习得织毛布的方法为抵押,定能筹备上不少钱粮。”

    “如此一来,益州世家大族,为了能获利,则定然会大力助丞相北伐。先例嘛,总是要有人做出来的。管仲开女闾时,不也是没先例?”

    国债嘛,本来就是起源于国家战争。

    只要把益州的土著世家们都绑到北伐的战车上,还怕他们拖后腿?

    听完冯永的话,诸葛亮却是半天没吭气,只是定定地看着冯永。

    大汉丞相不懂什么叫中央银行,可能也不懂什么叫金融杠杆,更不懂什么叫市场上无形的手和有形的手。

    但黄月英和诸葛乔在汉中的牧场和工坊都有份额,所以他对汉中的牧场和工坊有一个大略的估计。

    他更知道大汉一年究竟能有多少赋税。

    可是今年下半年,眼前这小子的举动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兵者,国之大事也。

    征战从来都是劳民伤财的事情。

    今年的南征在最开始还挺正常的,可是到了最后,在有了某只土鳖的掺和后,就开始演变成了勋贵的大狂欢。

    某只土鳖挥动着一张张用纸印出来的票子,从南中到锦城,再从锦城到汉中,无数人随着他的指挥而动。

    劳力变成票子,票子变成毛布,毛布变成钱粮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近百万缗的钱财悄无声息地平空而出,却又汹涌澎湃地席卷了整个大汉。

    大汉得了相当于大半年的收入,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南征的支出。

    原本以为要休养两年才能重新用兵的大汉丞相发现,只要一年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如果再多两三年,那么北伐至少就能多出两三分把握。

    勋贵则是得了大批劳力,极大地缓解了汉中劳力紧张的局面。

    而在汉中纺织工坊有份额的那几家,利用牧场和工坊做担保,仅仅是把劳力转了个手,每个劳力就净赚二十缗。

    至少在诸葛亮眼里,这几家根本就是什么也没做,几个月的时候就生生赚走了二十五万缗。

    可是就算是如此,勋贵甚至朝廷都要感谢冯永。

    这简直就是做梦一般!

    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谈笑间,便能搅得风云大起,不外如是。

    如今再听到此子的这般言论,却是想着把蜀中的世家大族玩弄于指掌之间,竟是打算再来一次仿南中旧例?

第0471章 冯郎君的特技

    “你舍得让出这羊毛之利?”

    诸葛亮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问道。

    “凉州并州冀州,何处没有羊毛?拘泥于区区阴平武都之地,非大丈夫所为也。”

    冯永故作大方地说道。

    毛布行业不可能让自己一直垄断。

    按冯永的估计,他最多可以垄断三年。

    因为工坊的织工最短的契约就是三年,最长的也就是五年。

    三年后,就会有第一批的织工变成自由人。

    五年后,就会有大量的织工成自由人。

    虽然冯永悄悄地挖了一个坑,这些自由人会因为缺少耕作的土地,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可能仍会留在工坊,但总会有人以各种形式流失到外头去。

    极少部分人可能是真想出去看看。

    还有一部分人则可能会被某些人高价挖走。

    对于这种情况,冯永没打算采取阻止措施。

    因为羊毛加工是控制周边游牧民族的利器,同时也是驱动中原的耕种民族向周边扩张的利益所在,所以必须要让它成为一个巨大的行业。

    而这个行业,如果仅仅是靠冯永身边这几家是支撑不起来的,需要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自己只要吃最开头的暴利就够了。

    甚至自己还可以利用羊毛来引诱益州的土著世家们把目光投向北方。

    而不是让他们把目光老是落在蜀中这一亩三分地上。

    只要有利可图,冯永相信,资本的贪婪性会驱使着蜀中的世家大义凛然地疾呼“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之类的口号。

    甚至在兴复汉室后,肯定还会有人继续慷慨激昂高喊“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等等。

    在这个汉人有着高度优越感的时代,干这种事情,简直是再顺手不过了。

    这个事情的关键就在于:北伐必须成功。

    “好!想不到你这般年纪,竟然有此等眼光和胸襟。”

    诸葛亮大赞一声。

    冯土鳖老脸一红。

    垄断毛布生意哪有干美联储主席兼大股东来得爽快?

    比尔盖茨在华尔街面前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诸葛亮自然不知道冯土鳖心里在想什么,他越看对面的这只土鳖就越在心里叹惜,若是此子能早出山十年,那该多好?

    那时大汉尚跨有荆益二州,五虎上将犹在,还有众多谋臣如雨,若是再加上此子的敛财与抚民能力,兴复汉室少说也要多三分把握。

    如今天下十三州,曹贼已经占了九州,大汉唯剩下一州。

    而且经荆州之失,夷陵之败后,大汉已经元气大伤,此子言大汉正值危急存亡之秋,实不为过。

    益州四塞之地,若是论偏安一方,固可以恃险而守,但若要征伐天下,则路途太过于遥远,而且险隘之地对大汉来说亦同样是险难重重。

    再以一州之地伐九州之地,何其难也!

    但是南中贩卖劳力之事,让大汉丞相看到了冯永在操纵钱财这方面的恐怖能力。

    若是在铜矿这件事上他仍能做到这一步,那么,以一州之地的赋税付之,他又能做到哪一步?

    诸葛亮想到这里,只觉得有一种细思极恐,却又止不住的有些欢欣鼓舞的感觉。

    若是以一州之地做出三州之地所能做的事来……

    想到这里,即使是大汉丞相这等人物,亦是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激荡之情。

    只是当他看向冯永时,目光变得有些闪烁起来,同时有些犹豫,又有些怀疑,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地问出了埋在心里好久的话,“你背后的师门,想要什么?”

    “什么?”

    冯永有些茫然,说国债呢,你扯我那师门做什么?咱们的话题能不能不要跨越得这么大?

    “先帝病重之时,正是你的出山之日,大汉危急存亡之秋,你的师门就开始出手,为什么?而且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究竟想要什么?”

    诸葛亮来回走两步,脸上竟然出现了矛盾的神色,看向冯永的眼神极其复杂,“以天下布局为棋局,我不相信你的师门当真是一无所求。”

    那是因为我刚好在那个时候穿越过来啊,这又不是我能选择的。

    冯永挠了挠头皮,觉得有些神烦,这种聪明过头的人就是喜欢乱想。

    很明显,南中贩卖劳力事件已经深深地刺激到了诸葛老妖,而北伐之事又是他的余生所愿,看来他是打算在北伐之前彻底把后方安定下来。

    自己这个时不时就出点意料之外情况的人物,看来就是他的重点监控对象。

    所以我就说我就是不相信政治人物。

    虽然这个时候的诸葛老妖问出这个话,才是一个合格的大汉丞相。

    冯永沉吟,缓缓地看向诸葛亮,“我只怕我说出来,会吓着丞相。”

    “只要不是对大汉不利,但说无妨。”

    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两年多来,他已经确定了此子和他身后的师门对大汉是抱着极大的善意,甚至是在努力地给大汉最大的帮助。

    但只要一日搞不清楚冯永身后师门所求,他就一日不感到放心。

    眼看着冯永对大汉越发显得重要,北伐的日子越发临近,他的内心就越是有些不安。

    今日能听到此子的亲口承认,让诸葛亮不禁有些激动。

    只见冯永表情神圣而严肃,庄严而肃穆,一字一顿地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其神情犹如前世年少时的热血宣誓。

    诸葛亮很明显地认为冯永就是在宣读师门誓言,乍一听到这话,竟是心神大震,脸上露出震撼之色,然后忍不住地拱手,屏息而肃容问道:“敢问君能否为亮解之?”

    冯土鳖本就是想拿着这话吓唬一下诸葛亮,免得他老是疑神疑鬼,没想到一看大汉丞相这举止,这神态,这语气,这话语,很明显是当了真。

    我把诸葛亮骗住了,他在很认真地等着我回答问题,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冯土鳖感觉后背有些湿漉漉的,今天身上当真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只听得冯永干咳一声,用尽心神绷住自己的神情。

    妈的,要是绷不住露了馅,不知道大汉丞相会不会剁了自己?

    “人者,天地之心也,故仁民爱物,便是为天地立心。”

    “此言大善。”

    诸葛亮深为赞同。

    先帝,仁者是也,故这才有众多文臣武将不离不弃相随。

    “圣人吉凶,与民同患。从未有众人皆忧而己能独乐,众人皆危而己能独安者。是故仁者立志,须是今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方为圆成。此乃为生民立命是也。”

    “好!”

    诸葛亮又是大声喝彩。

    “还有两句,就可以过关了。”

    冯永默默想道,然后继续绞尽脑汁。

    “昔日圣人广开私学,诲人不倦,有教无类,至今已近八百年矣。然如今天下学问,却尽在世家士族,常人欲求一书阅之而不可得,其风气如此。”

    “又自秦皇孝武以来,百家学说,如今唯剩儒学,其他先贤之说,已经日渐消失,师门前辈有感于此,曾叹言‘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此乃欲为往圣继绝学是也。”

    “壮哉斯言!”

    诸葛亮感叹道。

    “今天下大乱,四海沸腾,民不聊生,白骨曝露于野,易子而食者,比比皆是,实是惨不忍睹。是故师门授永绝学,以助丞相,兴复汉室,让天下太平长存,百姓安居乐业。”

    冯永说到这里,躬身行礼道。

    “亮谢过!”

    诸葛亮深深地一鞠躬。

    冯土鳖悄悄地抹了一把虚汗。

    “丞相信我?”

    “你制曲辕犁八牛犁,如今大汉百姓能多吃上一口饭,皆是你的功劳。又在南乡举办学堂,连奴仆子女都可入学,此可谓是有教无类矣!”

    “两相印证,我可知你所言不虚。”诸葛亮感叹道,“我若是不相信,岂非是在侮辱你的师门?”

    冯土鳖再次悄悄地抹冷汗。

    当守在牢房大门口的李丰和王看到丞相满面红光地出来时,两人心里不禁地同时冒出一个念头:丞相与兄长也不知谈了什么,看起来相谈甚欢啊!

    只听得丞相对一直守在外头的锦城令吕说道,“回去后,我会另派重兵过来把守此处,在此之前,任何人无我的手令,不得入内。”

    重兵?

    冯郎君这是往死里得罪丞相了?

    吕一听就是吃了一惊。

    然后只见丞相又对着李丰与王说道,“你等二人带着我的手令,去城外的冯庄,把手令交给关家娘子,让她送些纸笔到狱中。”

    李丰和王齐齐应下后,这才面面相觑:没听说过犯人写供词还要自己出纸笔吧?

第0472章 就是个没良心的

    诸葛亮回到丞相府,让人叫来蒋琬,“公琰,吾记得汉中的马谡曾送过来一份公文,是关于修从南郑到阳安关,以及从南郑到沮县的人工石大道。”

    蒋琬点头道,“确有此事。只是当时丞相正在南征,府库钱粮吃紧,所以向长史就拒绝了马太守的建议。”

    这个事情让人印象很深刻,不是因为马谡要在国库吃紧的时候修大道。

    也不是因为马谡在公文里极力赞扬双南大道(南乡到南郑)的宽敞平整,还有它那惊人的运输量。

    比如人工石路可行四轮车辆,一月运输可抵以前三四个月所运之类的。

    而是因为马谡在公文中夹送了一份计划书。

    这份计划书,是南乡的土木工程队在汉中太守马谡提出要求后,专门考察了南郑至阳安关,还有南郑至沮县的路段所给出的结论。

    里头罗列了每一里路所需要的人工,材料,时间,还有钱粮,甚至还特别点明了特殊路段的施工要求。

    可以说,只要拿到这份计划书,修路的各种事项,一目了然。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形式。

    以前官府铺桥修路,都是今天有点闲钱,就征发民夫修一点,明日断粮了,就停工,等以后哪天想起来了就再修。

    而且所耗费的钱粮多寡基本都是看底下官吏的节操。

    有节操的就用得少一些。

    节操少的就用得多一些。

    至于没有节操的……说不定钱粮用完了,路压根就没动。

    杨洪当年大骂李严,甚至愤而辞官,就是因为他看不惯李严在修路修堤的时候,借机让人给自己大修楼宇,大搞形象工程。

    南乡土木工程队所出的计划书让丞相府的人看到了一种全新的,闻所未闻的形式:钱粮到位,工程开工,给多少钱粮,就能干多少事,不拖拉,无浪费。

    更重要的是不用征发民夫,不用耽误农时。

    而且根据双南大道的经验,只要没有人为阻碍,官府组织民夫修路虽然要比直接交给南乡土木工程队耗费的钱粮少一些,毕竟民夫需要自带一部分的口粮。

    但南乡土木工程队所修的路,它不但工期短,而且质量好啊!

    根据马谡的公文来看,双南大道不但让行人往来,极是方便,大大缩短了南乡与南郑之间的往来时日。

    而且它还可以行驶一种四**车,所载货物,比普通马车多了两三倍这种四**车,也是南乡的特产。

    蒋琬作为丞相所培养的第二个学生,他自是知道丞相在不久的将来,要以汉中为根据,进行北伐。

    若是汉中能有这等大道把阳安关、南郑、沮县都连接起来,再加上四**车,那不知要给北伐带来多大的方便。

    官府组织民夫修不了这么好的路不说,因为农时而拖拖拉拉也不说,很多工程到了后面,还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了了之,徒耗钱粮。

    南乡土木工程队就没有这些问题。

    而且钱粮到位后,他们就必须把活干好朝廷的钱粮,拿到手了敢不干活试试?那可不仅仅是烫手,还会掉脑袋。

    所以当蒋琬了解到南乡土木工程队这种事情后,当时就佩服不已,差点把案几都给拍断了。

    他是去过汉中南乡的,那条路给他的印象确实深刻无比那些写着多生孩子多养牛羊的绛红色布幅,谁看到谁都忘不了。

    仅仅是修在南乡县的人工石路就已经让人惊叹了,若是直接修到南郑,那是何等壮观?

    要不是因为丞相正在南征,他都想再跑一趟汉中,亲眼看个明明白白。

    所以说马谡不愧是丞相另眼相看的人物。

    虽然他在那个时候发来这份公文,表面看起来是有些不恤国事,但让丞相了解到这其中的与众不同之处,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你把那份公文找出来,拿来再让吾瞧瞧。”

    只听得诸葛亮吩咐道。

    汉中是北伐的前进基地,马谡被派往汉中,自然要为北伐提前做准备。

    所以马谡从汉中发回来的消息,诸葛亮皆要亲自一一过目。

    这份计划书,诸葛亮自然也看过。

    但就如同无法在南中建坞堡以加强对南中的控制一样,钱粮才是最大的制约,所以诸葛亮一开始也是同意向朗的看法,暂时把这公文压了下来。

    如今诸葛亮突然主动旧事重提,倒是让蒋琬有些意外。

    蒋琬依言拿来那份公文后,看到丞相嘴角的笑意一直凝而不散,便多问了一句,“丞相看起来心情不错?”

    诸葛亮摊开那张计划书,闻言笑道,“得闻贤者之言,又知富国之道,自然不错。”

    听到这话,蒋琬吃惊不小。

    贤者这种称号,什么时候也可以用在冯郎君身上了?

    诸葛亮说到这里,想起冯永所说的那四句话,胸怀越是激荡,禁不住地念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能有此等胸怀者,真乃圣贤也!”

    “这……这是冯郎君所言?”

    蒋琬吃吃地说了一声,只觉得心神俱震,顿生高山仰止之心。

    “这是他的师门恪守训言。”诸葛亮叹道,“能立此训言者,胜吾多矣!当以圣贤视之。”

    “原来如此。”蒋琬越是细细品这四句,越是觉得佩服,不禁也跟着说道,“确应以圣贤视之……”

    只是一想起冯郎君,他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丞相,府库钱粮紧张,所以你不也是同意向长史的意见,暂时不修那两条路么?”

    蒋琬看到诸葛亮开始仔细地看着计划书,还时不时地用手指在上面的数据划过,眼中不时地闪过光芒。

    跟了丞相这么久,他知道,这是丞相开始动心的迹象。

    “若是能筹到钱粮呢?”

    诸葛亮幽幽道。

    “如何筹?”

    蒋琬又是吃了一惊。

    “公琰日后自知。”诸葛亮摇头,却是卖了个关子,指了指上面的计划书,“公琰你说,若是这两条路只能修一条,你会选择哪条?”

    想起丞相刚去见过冯郎君,蒋琬不由地暗道,这冯郎君难道当真有什么法子筹到钱粮?

    再听到丞相问了这个,便定了定心神,说道,“琰觉得,先修南郑到沮县这条。”

    “为何?”

    “阳安关至南郑本就有官道,虽不好走,但也只是与双南大道相比而言,双车并轨而行却是无碍。但南郑到沮县,却要比官道难行一些,车子只能算是勉强能通行。”

    “如今凉州那边的羊毛需经沮县运入汉中不说,丞相将来出祁山北伐,亦是要走此路,若是能先把此路修好,可省下不少事。”

    蒋琬分析道。

    诸葛亮微微点头,“没错。”

    “只是此路却是要多耗费钱粮。”

    蒋琬提醒丞相。

    “无妨。”诸葛亮摇头,“那小子肯定愿意出这笔钱。”

    果然是冯郎君么?

    他为什么要出这笔钱粮呢?

    想到这里,蒋琬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丞相,心里有些可怜冯永:冯郎君,也不容易啊。

    “还有一事。”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目光落在计划书的表格数据上,“吾欲重新统计大汉的人口户籍,公琰你觉得如何?”

    “丞相,核计人口户籍,也是需要钱粮的。”

    “无妨。这笔钱,大汉还能出得起。”

    诸葛亮摇头道,“自建兴元年伊始,曲辕犁,八牛犁相继被造出来,都江堰、汉中又复垦完毕,大汉登记在册的人丁户口多了不少。”

    “如今南中已经平定,又迁了近两万户到蜀中,正是需要好好重新整理造册户籍的时候,这样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免得等以后又被那些大户人家隐了回去。”

    蒋琬听了,点头道,“丞相主意已定,那琬安排下去就是。”

    两开花……

    呸,不是。

    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头的李丰和王奉了丞相之令,赶到城外的冯庄。

    进入了庄子,尚未走到冯府门前,但见庄内道路平坦,鸡犬相闻,甚至隐隐有琅琅读书声传来。

    两人家中一个是富奢成风,一个是本地大族,自然是有不少的庄子。

    但不管是在自己的哪个庄子上,庄户大多都是衣衫蓝缕,手脚因为常年不清洗而结满了泥垢,头发脏乱,遇到贵人都会下意识地害怕和躲避,

    但一路上他们所遇到的冯庄庄户,身上的衣物虽说没有多好,但皆是透出一股干净整洁,神情中比别的地方多了一份自信。

    如果不是因为每人脸上都带着隐隐的忧虑,两人觉得此处当真是难得的一方乐土。

    在下人的带领下,两人走到冯府门口,只见门口站着一众郎君娘子。

    最前面的一个女子,身材高挑,但见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一双美目顾盼之间,光彩照人。

    偏偏身上带着一股冷峻,站在那里如金剑挺立,不动如山,不怒而自有威仪。

    虽然她的身后有许多人,但乍一眼看去,此女就如傲雪寒梅,伫立在幽静的山谷中,恬静优雅的径自绽放,让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都投注到她身上。

    李丰和王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艳,同时在心里冒出一个疑问:兄长那首花容月貌的诗文,莫不是其实是写给此女的?

    “妾关氏见过两位郎君,不知两位前来,有何贵干?”

    只见关姬袅袅婷婷一福,轻启樱唇,声如空谷鹂鸣之清幽。

    李丰王听到这话,连忙收了心神,施礼道,“李丰(王)见过关娘子。”

    李丰身份较高,且年长,故上前一步,继续说道,“奉丞相之命,前来知会关娘子,兄长在狱中要用到笔墨纸砚,请关娘子准备些许,差人送去。”

    关姬微微一怔,美艳的脸上凝神片刻,“兄长?你们的兄长是谁?”

    李丰咳了一声,他想起锦城的那些传言,此时再看到如今冯府众人竟是以关姬为首,心想看来关姬当真是兄长的佳人无疑了,我当以阿嫂待之才对。

    于是微微弯腰,以示尊敬,开口说道,“回关娘子,丞相带着我等二人,前去狱中探望冯郎君,让我等与冯郎君多加亲近。我等已经唤冯郎君为兄长。”

    听到这话,关姬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之意。

    只见她微微一笑,方才的冷峻顿时消散,如春风回暖,百花绽放。

    “原来如此,既然二位不是外人,那就请入府说话。”

    前头虽然锦城令让府上的人送了一些东西过去,但没有丞相之令,就是自己也未能入狱探望。所以明知阿郎在狱中不会有事,但要说她不担心,其实是假的。

    既然丞相特意带着此二人前去狱中探望阿郎,又让这两人唤阿郎为兄长,想来阿郎在狱中过得定然是不错。

    想起那人老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偏偏不管到了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竟然还不想法子给自己送个口信出来,让自己白白担心,关姬心里就是有一丝丝的恼怒。

    只是还没等她转身把李丰王迎入府中,她的身后就越出一个人,急声问道,“兄长在狱中无恙否?”

    李丰一看,赵广正眼带着焦虑之色地看着自己。

    还没等他李丰开口说话,关姬眉头就是微微一颦,斥喝了一声。

    “二郎不得无礼。阿郎能有什么事?既然丞相让人带了话过来,那就请贵客入府后,再细细询问就是,把人堵在门外,非是待客之道。”

    声音不大,但却是清洌有力,再加上那副冷静而从容的模样,当真有名门大家风范。

    名震锦城的英雄之后赵家二郎似乎对眼前这女子很是敬畏,听到这番话,连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李丰放眼扫去,只见不但是赵家二郎,关姬身后的其他人皆是凛然噤声。

    里头李丰甚至还认出了南中降都督之子李遗,竟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这让他不禁暗自惊讶无比,这关姬,究竟有何等本事?竟能把这些郎君都收拾得贴贴服服?

    而且这等女子,竟然不顾锦城流言,甘愿为兄长守住家府,当真是少见的奇女子。

    关姬喝住了赵广,这才肃手示意道,“两位郎君请。”

    此时她喝住赵广,自有一番思量。

    因为就算阿郎无事,但只要来人稍微说出一点让人误会的话,就凭现在府中人心浮动的模样,那只会大大加重众人的恐慌。

    所以不管消息是好是坏,都应该入府详说,再择而告知府中众人,而不是当众闹得路人皆知。

    冯永要用到纸笔,还特意让人通知府上的人送过去,除了冯庄上产出的纸的质量是最好的以外,关姬还知道,冯永习惯用碳笔,不喜欢用毛笔。

    关姬通知了阿梅把应该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好,她打算亲自送过去。

    然后她就看到阿梅两眼泪汪汪地抱着包裹,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关姬叹气道,“行了,我知道,你也跟着我去吧。”

    阿梅这才破涕为笑,连忙说道,“婢子谢过关娘子。”

    “谢我做什么?你本就应该去看看。”

    关姬看了看阿梅,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自从南中回来后,她就注意到了阿梅身上有些不少变化,心里早就猜到了一些事。

    锦城的许多公子郎君,从年十二三岁时,就有不少侍女暖床,去女闾玩乐更是常见。

    关姬本也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成见。

    要是那个没良心的也随众人这般也就罢了,自己也不会说什么。

    偏偏因为他有师门规矩,跟自己说过十八岁之前不能破身,所以算是个洁身自好的。

    这个阿梅,也算是个貌美女子,两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他都没碰一下。

    所以自己对原本他这一点当真是欢喜不已。

    没想到带了这个阿梅去了一趟南中,稍不注意,竟然让那混蛋得了手!

    呸!

    没良心的!

    都忍了一年半了,难道就不能再忍多一些时候?!

    想起自己为他担惊受怕,他竟然没想着送口信出来。

    如今看到阿梅,又让人想起他竟然背着自己把头汤给了阿梅。

    关姬心里就越发地恼怒起来。

第0473章 探狱

    “赵叔且在府上等着,就莫要去了,府上总是要人看着。”

    得知了主君的消息,府上有资格与关姬说上话的人除了阿梅,还有管家赵叔。

    看到赵管家提了东西过来,关姬连忙说道。

    赵管家点点头,对着关姬说道,“关娘子,这些日子主君在狱中,虽说府上一直在送饭过去,但都是别人传进去的,也不知被别人克扣了没有。”

    “老仆刚才让庖房里做了点吃的,都是主君爱吃的。到时候让阿梅带过去,问问主君还想吃什么,回来老仆让庖房里安排。”

    关姬心想,那没良心的家伙在牢里过地好得很,除非叔父亲自下令,不然谁敢克扣他的吃食?

    不过赵管家是府上最早跟了冯永的,在被发癔症不能理事之前,都是赵管家在照顾府上的一切,所以关姬对赵叔倒是挺尊敬。

    “好,我知道了。”

    关姬点头应下。

    几人赶到锦城的牢房外面,看到有盔甲鲜明的甲士守在大牢门口,皆是大吃了一惊。

    赵广脱口而出地说道,“锦城地牢的守卫何时变得这么森严了?”

    “这是丞相的命令。”

    早就站在外头等着几人到来的锦城令吕一脸的无奈,牢里来了这么一位奇葩,让他有了一种坐牢的人才是大父的错觉,心好累。

    吕说着,目光落到关姬身后的那些部曲身上,只见他们手里捧着不少东西,嘴角抽抽:这冯郎君当真是来牢里享福了?

    “关娘子,丞相有过交待,一次入内不能有太多的人。”

    吕提醒道。

    关姬面容清冷地点头,回身看了一下众人,略一思索,开口道,“二郎、阿梅,还有李大郎,你们三人随我进去。”

    确认过丞相的手令无误,守在牢房大门的甲士推开了牢房沉重的大门。

    越过那个大门,关姬还特意回头看了一下这个黝黑铁门,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牢的通道有些阴暗,推开大门后,拐过一个弯,三人这才听到里头有隐隐约约的嘶吼声传来:我在狱中想伊人……咚咚咚……不知你是否相信我……铛铛铛……

    声音苍凉而悲催。

    仿佛带着无尽的悔恨。

    那咚咚铛铛的声音,也不知道里头的人是敲着什么东西。

    阿梅听到这个歌声,心里立马又是酸楚又是担心,主君难不成真受到了什么非难吗?不然这声音怎么会这样?

    就连关姬都是忍不住地心头一乱,阿郎不会当真出了什么事吧?不然如何会唱出这等曲子?

    阿梅心急之下,忍不住地大声喊了一声:“主君!”

    声音顺着牢房通道传递开来,然后又产生回响,荡漾开去。

    里头的人估计是听到了阿梅的声音,歌声嘎然而止,然后传过来一声呼叫:“阿梅?是你么?”

    “主君,是我。”

    阿梅心如火焚,连忙应道。

    她心急之下,下意识地快走两步,然后又祈求地看了一下关姬。

    只见关姬一直沉静的脸上终于现出焦虑之色,正要加快脚步。

    哪知赵广比她还快,直接越过关姬,如同脱了缰的哈士奇窜向里头。

    “兄长,兄长你没事吧?小弟来看你了!”

    冯永听到阿梅的声音,直接推开牢门,走到过道里准备迎接,哪知对面竟是冒出一个赵广。

    看到这个人,冯土鳖神色就变了,心头怒火腾腾冒起,当下就是一声大叫,“好贼子!你还敢来,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说着挽起袖子就想揍人。

    就是这混帐在外头搞风搞雨,害得自己为了避风头,只能呆在这里,真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阿郎你在做什么?”

    才等他挥起拳头,只听得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如同魔咒一般把冯永给定住了,他的目光越过赵广的身后,看到了那个梦中萦绕的佳人。

    “三……三娘,你如何过来了?”

    冯永惊喜地喊了一声。

    关姬移步过来,眼中同样闪着喜悦,轻启樱唇,“阿郎,你没事吧?”

    冯永举起的拳头不由地张开来,摸了摸脑袋,嘿嘿傻笑一声,“我能有什么事?”

    “那刚才的声音……”

    关姬欲言又止。

    “哦,只是牢中无人与我说话,所以我才自己给自己唱曲解闷呢。”

    在小黑屋关禁闭这种事情,冯永前世又不是没遇到过。

    这牢中可比小黑屋舒服多了。

    诸葛老妖估计是想拿这个来磨一磨自己的性子,却浑然不知遇到了一个老油条。

    看到关姬身后还有阿梅,李遗两人,冯永不禁又是高兴又是意外,“怎么都来了?”

    “都在担心你呢。这些日子,也没个消息传出去,今日好不容易才得了丞相的手令,让我们过来看看,自然都要过来,牢里不让进太多人,王子实和杨魏然都在外头等着呢。”

    关姬半是嗔怪半是解释道。

    “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这里头的情况呢。”冯永又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此事是我疏忽了。大伙在外头还好吧?”

    “府上一切安好。”

    关姬颔首。

    “兴汉会如何了?”

    冯永看向赵广。

    “兄长,都好着呢。就是在兄长入狱的时候,小弟想让大伙为兄长做点事,没想到有几个竟然胆小怕事,被小弟一脚踢出会了。”

    “你让他们做什么了?”

    冯永斜眼看去。

    “嘿嘿,也没什么。就是让大伙帮个忙在城里传个消息,说兄长喜欢的是阿姊。费了老大的劲呢,食肆里还有人敢说这个事是兄长的不是,被会里的兄弟打了好几次。”

    赵广嘴里说着没什么,脸上却是邀功的表情。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

    然后冯永瞄了瞄后面的关姬,只见关姬轻斥了一声,“你在胡说些什么?”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美目却是迎向冯土鳖瞄过去的目光,眼中有说不尽的意味深长。

    赵广连忙缩了一下,脸上却是没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是些许的得意。

    冯土鳖看到两人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心头一动,看来这小子的模样,这个事情,好像深得关姬之心啊。

    不然若是关姬当真生气的话,这小子哪敢当着关姬的面提这个事?只怕早就被揍得七荦八素,鼻青脸肿了。

    本还想找借口打赵广一顿,这么一看下来,这简直就是小舅子得到了姐姐的支持,齐心协力一起坑姐夫典型案例啊!

    所以这个事情必须要表扬!

    于是冯永连忙说道,“三娘此言差矣。二郎怎么就是胡说呢?我对三娘的心意,难道三娘还不知?二郎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回他终于办对了一件事呢。”

    赵广一听,顿时更加得意。

    关姬眼中泛起水润,嘴里却是“啐”了一声,“你也在胡言乱语。”

    冯永嘿嘿一笑。

    亲眼看到冯永安然无事,几人终于真正放下心来。

    进了牢房,几人各自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阿梅则是手脚麻利地把带过来的吃食摆放到牢房的桌子上,然后开始收拾牢房里的各种摆设。

    她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让主君在牢中住得舒适一些。

    “都坐吧,牢里虽是简陋了些,但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客气了。”

    关姬闻言,看了看这个比府上差不多一样舒适的牢房,心想这个家伙还真是在哪里都不会亏待自己的家伙,害得自己白白担心。

    “对面那是什么?”

    只见对面的牢房放着一个大桶,里头还冒出腾腾的白雾。

    “哦,那是我沐浴的地方。方才刚刚沐浴完毕,这不是准备要写点东西吗?自然是要先行沐浴一番,所以我就让吕县令派人给我烧点热水。”

    冯永随口说道。

    哪知关姬听了,再想到门外锦城令吕那一副无奈的表情,心里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再想想自己等人在外头为他担心,却不知他在这里过得好安逸,好自在!

    当下银牙暗咬,因为见面时的喜悦而暂时消散下去的怒火又一下子窜了起来,甚至越窜越旺。

    只是她历经生死,自然不会把想法轻易地放在脸上,心里头却是想着如何把这家伙好好收拾一顿。

    “兄长这是准备要写什么东西?还特意让府上送纸笔过来。”

    几人分别坐下后,赵广最先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写一些丞相要的东西。”

    冯永含糊说了一句。

    “丞相既然让兄长写东西,为何不直接放兄长回府上去写?”

    李遗也跟着接了一句。

    既然看冯永在这里头住得这么舒适,几人自然不会认为冯永这是打算要写供词。

    冯永听到这话,又瞟了一眼赵广,“丞相既然开口让我呆在牢里一个月,自然不好出尔反尔。再说了,牢里清静,正好让人安心写东西。”

    “而且,有些事情在外头不好做,牢里无人看到,自然就要好做一些。”

    “原来如此。”赵广点头,毫无自觉性地拿起桌上的零嘴,丢到嘴里嚼,一点也不客气,“对了,兄长,管家让我们带了点吃食过来,你要不要现在先吃点?”

    “待会再吃吧。”

    冯永摆手,看了看赵广和李遗,“既然你们都来了,正好我有些事欲与你们说一声。”

第0474章 不懂就对了

    李遗和赵广一听,连忙坐直身子,“兄长可是有事要吩咐?”

    冯永点头,沉吟一下,开口道,“沮县如今日见重要,故丞相欲在那里设一督卫,本意是让二郎以牙门将一职,率军驻守。”

    “兄长,此话当真?”

    赵广一听,又惊又喜。

    “看你那点出息!此次南征你本就是以牙门将的身份出征,可是枭了朱褒的首级呢,再加上先前记下的那些功劳,任个将军号都不算过,这回没升你的职,只是让你驻守沮县,算得了什么?”

    冯永撇撇嘴道。

    “小弟要那将军号做甚?能单独领军才是重点啊兄长!”

    赵广搓搓手,兴奋得不能自已。

    区区的虚名将军号算得了什么?实权才是最重要的。

    同一辈中,能单独领兵驻守边地的,目前看来应该是唯有自己一人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县之地,但这至少说明,自己已经在军中迈开了第一步,而且是最关键的一步。

    “文轩也不必羡慕。此次丞相跟我说这个事,本就是想问我有无合适的人选给当二郎副将。我提了你和魏然。”

    看到李遗眼中的艳羡之色,冯永知其意,便笑着对他说道。

    李遗一听,大喜过望,“小弟谢过兄长提携。”

    冯永摆摆手,“二郎胆气勇气皆是不缺,兵法上也有领悟,就是性子有些急躁。子实生性沉稳,所以我才让跟在二郎身边。可惜的是二郎时常听不进子实的劝。”

    王训的身份还是低了些,而且以前他受人欺负的时候,还是赵广罩着的,天生就是被赵广压一头,所以有时候根本就劝不住赵广,不然前面也不至于差点陷在了阴平。

    最开始让王训跟着赵广那是没办法,毕竟那个时候冯永对李遗还心存疑虑,现在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文轩你心思机巧,处事灵活,沮县处险要之地,乃是从西边进入汉中的咽喉。故我把你放在二郎身边,就是让你看住他,免得有时候被他坏了事情。”

    “小弟明白。”

    李遗连忙答应下来。

    李遗的大人李恢是都督,身份不低,李恢与赵云又颇有渊源,两家交情不浅,所以让李遗跟着赵广,正好合适。

    沮县不但是与胡人的交易所在,以后还是北伐的桥头堡,是个极为重要的地方所在,把赵广一个人放那边冯永肯定不放心。

    “兄长这话说的,小弟如何能坏了事情……”

    赵广听到这话,却是大为不满。

    冯永冷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去管他,然后继续说道,“还有魏然,他本就是从北边过来的,熟悉那边的情况。又是氐人出身,正好与胡人打交道。”

    杨千万是小氐王,他和他的老爹以及族人做梦都想回到凉州去,让他跟着守沮县,也算是得其所用。

    说到这里,冯永的脸色严肃起来,“你们三人到了那里,第一件事就是筑城。明年胡人会带不少东西过来交易,羊毛,牛马,皮草,甚至可能还会有粮食。他们送什么你们收什么,但一定要把粮食存好。”

    “粮食?胡人怎么会把粮食拿过来交易?他们自己还缺粮呢。”

    李遗极是意外地问道。

    “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我会让南乡县的土木工程队过去帮忙,把城墙筑得越坚固越好,里头存的粮食越多越好。”

    前面生怕刺激到西边的曹贼,所以沮县一直只能当个交易场所,只有少量的兵丁维持秩序。

    既然如今凉州的世家大族勾结强端这个武都和阴平的氐王,给了自己方便,那当然就要抓紧在蜜月期里高筑墙广积粮。

    至于武都和阴平的魏兵,只有区区几千,自身难保,又怎么敢主动打过来?而且强端这个地头蛇又怎么会让他们坏了自己的好事?

    所以在沮县筑个城,应该在对方的忍耐范围之内。

    “但凡事都有万一,若是当真事有不济,沮县不可守的时候,一定要把粮食烧了再走。从南中收上来的桐油,到时候我会让人给你们送过去一些。”

    把油往粮食上一泼再点火,省事不少。

    毕竟相信敌人的节操就是相当于相信西门庆不会泡潘金莲。

    再加上胡人无义,到时候凉州那些世家大族怂恿胡人前头卖完,后头再跑来掠夺毁灭通敌证据,这种概率估计不会太低。

    所以坚固的城墙就是最大的保障。

    只要能安然地把粮食囤积好,等诸葛老妖北伐时,那就是大功一件。

    “还有第二件事,那就是在筑好城的同时,你们若是有机会,就派人去陇右那边打探。地形也好,道路也罢,能打探得多清楚就多清楚,回来把图画上,能制作出沙盘那就最好不过。”

    “这个事情你们多问一下魏然,他应该清楚。”说到这里,冯永语气越发地凝重起来,“陇山附近,有三个地方,极为重要,你们一定要帮我打探清楚了。”

    “兄长请说。”

    赵广李遗从未见过冯永用这种语气,当下皆是一惊,连忙凝住心神。

    “陇山那里,有一条关陇大道,山的右边,有一处地方叫街亭,山的左边,有一处地方叫陇坻,陇坻再往东,还有一处叫县。”

    “这三处地方,怎么走才能最快到达,有无贼兵把守,地形如何,何处可安营,何处可拒敌等等,一定要了解得清清楚楚,一点也马虎不得。”

    “若是你们能做到,或两年,或三年,我保你们得绝世大功。”

    两人都不是傻子,听到这话,心头明亮,当下便越是欣喜若狂。

    “不过在你们去沮县之前,还有两件事你们得帮我做了。”

    “兄长但请吩咐就是。”

    “第一件是需二郎你去做。出去后问一问会里的兄弟,就说明年我欲在越开个牧场,专养牛马,问他们谁有兴趣。”

    “此事只怕是谁都会有兴趣吧?”

    赵广一听,连忙说道,“兄长你是不知,那帮人,学个祝鸡翁之术,做个羽绒服都能差点争吵起来,就像是这辈子没见过钱粮似的……”

    “你怎么不说当初你想出五倍的钱独吞祝鸡翁之术?”

    冯永毫不客气地说道。

    当初冯永为了爬坑,以败家的价格欲与几家分享养鸡之术,赵广曾开出五倍的价格,条件就是让冯永只传给赵家。

    冯永说的就是这个事。

    李遗关姬一听,齐齐看向赵广。

    好你个赵二郎,原来当初你还干过这等事情?

    赵广一听,讪讪一笑,“小弟当初不是因为没见过这等好事嘛……”

    “如今会里的兄弟也没见过。”

    冯永说了一句,然后这才解释道,“东风快递需用到不少畜力,丞相南征,收缴了不少马匹,大约有近两千匹,都是善行山径的滇马,我想把这批马买下来做为越马场的底子。”

    “还有,那个扎哥特尔的部族,不是被安置在越北边了么?我想把他的部族也归化到越马场那里,如今他手头上,也有一些牛羊呢。”

    “听兄长这么说来,只怕越的马场要耗费不少钱粮吧?如今会里的兄弟,只怕没几个能出得起这笔钱。”

    李遗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们没钱,我们几家不是有么?光是在南中转卖的劳力,就赚了不少了。”

    “那还不如像汉中的牧场那样,我们几家直接做不就行了?”

    赵广接口道。

    “愚蠢!你懂什么?就不怕吃撑了?”

    冯永又骂了一声,“马匹可不单单是要吃草,还要吃豆子呢!你能拿出多少豆子?难道天天去找人买?”

    “会里的兄弟,如今哪个家里在汉中没地?如今借他们些钱,后面让他们拿豆子粮食抵上,马场都是大伙的,还怕后头缺了粮食豆子?”

    “还有南中的那些甘蔗园子,后面不还得指望着会里的兄弟家里支应粮食豆?”

    “丞相想在南郑和沮县之间修一条人工石大道,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干这活?最后这笔钱,不还是落回我们手中?”

    冯永说得有点绕,李遗细细想了一下,这才有些惊恐地看向冯永,“兄长……小弟怎么听着听着,好像有点晕?我们手里的钱粮,转了一圈,又回到我们手里,压根就相当于没花?”

    “可以这么说吧。”

    “可是我们手里不但多了一个马场,从丞相手里得了马匹,又得了会里兄弟的人情,最后让他们家里给马场支应粮食和豆子,同时还修了一条人工石大道?”

    李遗说着说着,脸上的惊恐之色更浓。

    “白得的?”

    赵广更是一脸的懵逼,看向冯永的目光就如同见了鬼一般。

    “呸!如何是白得的?我们不是要印些毛布票子给会里的兄弟吗?”

    冯永得意洋洋。

    拥有发行货币权力的中央银行同时还兼任银监会,参与市场经济活动,简直就是制定规则的裁判下场参与游戏的同时,还顺带提供游戏道具。

    关姬看到这个人厚颜无耻说出印票子的话,美目都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看着赵广掰着手指头怎么算也算不明白,冯永不耐烦地说道,“这其中的道理,你们就不用管了。反正大伙都得了好处,不是吗?”

    “大伙都得了好处……那究竟是谁得了坏处?”

    李遗喃喃地说道,一脸的茫然。

    冯土鳖嘿嘿一笑,也不说话。

第0475章 又闻药香

    “我们最后修路的时候不是还出了水泥还有工程队吗?”

    懒得跟他们解释这其中的道道,冯永胡乱说了一句。

    水泥和工程队值这么多东西?

    赵广和李遗就更迷糊了。

    冯永没时间让他们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又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则是文轩你来做。丞相欲筹些钱粮开采堂郎县的铜,勋贵家里应该是没多少钱粮了,只能是由蜀中的大族来出。”

    勋贵这两年先是垦殖汉中,今年又买了一大批劳力,最后冯永如果开了牧马场,估计有不少人会负上债务。

    他们的家底本来就没多少,这两年一折腾,只怕剩不了几个钱。

    汉中和南中的田地庄园,庄园里头的劳力,还有地里出产的粮食,就是他们如今能拿得出手的最大财产了。

    再榨下去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

    所以目光只能转向蜀地的大族人家。

    “小弟如何能让蜀中大族出这钱粮?此事只怕得丞相亲自出面吧?”

    李遗一听,脸色比刚才还要惊恐。

    兄长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就算是丞相亲自出面,也未必好使呢。

    “且听我说完。这笔钱粮,拿汉中的南郑和南乡两个工坊,还有牧场来抵押。朝廷作保,丞相作证。每个月工坊产出的毛布,都会拿出来还利钱和一部分本钱,或三年,或五年,还清为止。”

    “噫,兄长,又不是我们要采铜,为何让我们拿汉中的工坊牧场去抵押?”

    赵广插嘴问道。

    “愚蠢!”

    冯永骂了一句,“你以为你得了沮县守将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丞相凭什么让我推荐文轩和魏然?凭什么找我们修人工石大道?凭什么把那两千匹马卖给我们?”

    冯永他们可以找别人当白手套,诸葛老妖在这个事情上其实也是找自己当白手套。

    至于皇宫里的两位要不要答应这个事情,就不用冯永担心了,反正有威严的相父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冯土鳖的心眼一向不大,敢坑自己的人……就得有被自己坑的觉悟。

    反正都是为了大汉嘛,对不对?

    曲辕犁八牛犁的出现,再加上南中的劳力贩卖,勋贵们手里掌控的土地急速膨胀,虽然没有达到能与蜀中土著世家相提并论的地步。

    但朝廷已经开始摆脱对世家的粮食依赖。

    这两年粮价涨不起来就是证明。

    这边冯土鳖搞出优质纸张来,诸葛老妖又开始编辑典籍。

    这很明显就是要对世家的知识垄断下手。

    虽然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可能要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两代人三代人,但苗头已经出现了。

    手上两大利器被控制住的时候,换谁来谁都要慌。

    蜀中世家大族如今有点像是后世被强行锁定在高位房价上的热钱,找不到任何出路,急需找宣泄口。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要么是反抗,要么臣服。

    反抗肯定是不可能反抗的了,诸葛老妖很恐怖的,只要有他在,肯定是没办法反抗了。

    黄元叛乱和南中之乱就是例子。

    臣服的话又不太愿意,毕竟前面被坑得那么惨,再加上如今大汉的律法这么严,完全没有一点特权。

    北方曹魏的九品官人法多好啊,我们超喜欢的,为什么王师还不来呢?

    蜀中世家在焦虑而带着些许的恐慌中,终于有人给他们放开了一个口子,相信会有不少人尝试着掏这个钱。

    当然不是因为相信朝廷会因此对他们放松限制,而是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把鸡蛋分开放的机会。

    现在是蜀中世家大族眼中的最黑暗时刻,只要有机会分流保留火种,他们都会牢牢抓住谁知道这种黑暗时刻还会持续多少年?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尝试一下又不会死对不对?

    说不定,能找到第三条出路呢?

    赵广连接被兄长骂了两次愚蠢,不敢再吭气了。

    黄阿姊说的是对的,自己在兄长这里遇到不明白的事,是自己真的太蠢,只要好好听话就行了,不用想太多。

    兄长不会害自己的。

    倒是李遗听了兄长这话,大吃一惊,丞相……也会干这种事情么?

    不过想想,丞相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对兄长干这种事……

    “兄长的意思,是让小弟把消息传出去?”

    “没错。”

    冯永点头。

    冯永身边,如果说赵广是勋贵子弟的代表,那么李遗就是世家子弟的代表。

    虽说南中李家和蜀中李家如今尿不到一个壶里,但从李当之能从关中跑路到蜀中,再从蜀中跑到南中就可以看出,只要是同一个李姓,七拐八弯之后,总能找到联系。

    李遗如何把消息传给蜀中李家,那根本就是无须关心的事情。

    只要蜀中李家知道了,其他世家也就知道了。

    至于如何抉择,那就看他们自己。

    世家养成有时候就像是养蛊,残酷而惨烈。

    这枝的兴起,有时就是以那一枝的衰落,甚至湮灭作为养份的。

    “还有三娘,麻烦你让大……关君侯去一趟马家,商量一下马场之事,此事我与君侯南中时早就有过商量。”

    马家还是要拉拢的,马岱在汉中时帮了不少忙。

    而且沮县靠近阳安关,以后真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得还要求到他头上。

    关姬点头,“妾明白。”

    冯永交代完事情,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准备离开。

    临走前,阿梅眼巴巴地看着冯永,有些不舍就她没跟主君说上话。

    少女初成少妇,正是最依恋的时候。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蜜月期。

    冯永知其意,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回去后记得每日做些吃食送过来。”

    阿梅脸上荡起满足的笑容,用力点头。

    两人没注意到关姬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寒芒。

    等四人离开,冯永又坐到桌前,直接掰了一只鸡腿,正放到嘴里大嚼的时候,只听见通道里又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

    当下就把他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谁又回来了?

    正想出去看看,只见穿着牛皮靴子的关姬就出现在外面。

    “咦,三娘你如何回来了?”

    冯永看到佳人,心头一喜,迎了上去。

    关姬微微一笑,走进牢房,柔声说道,“我出去时,看到天色还早,想起阿郎以前总是找我写字,所以先让他们回去了,自己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看着佳人笑靥如花,美不胜收,冯土鳖心头一荡,“也没什么要帮的,你又不是不知,如今我有了炭笔,倒是不用担心写字。”

    “阿郎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关姬把冯永按回桌前,自己转过身去,又拿出一块薰香,弯腰在火炉那里点上。

    冯永刚吃了一口鸡腿,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顿时脸色大变。

    “三娘,你何处得到这薰香?先灭了!”

    冯永急忙想伸手过去抢过来。

    关姬如何会让他得手,当下手一翻,就直接扣住冯土鳖的手腕。

    “疼疼疼……三娘轻些……”

    冯永惨叫连连。

    “疼么?”

    关姬温柔如水般地在冯永的耳边说道,“有妾的心那么疼么?”

    说着,把冯永的手拉到她的胸口,“不信阿郎你摸摸?”

    平日里朝思暮想的高耸之地,让冯土鳖如探虎穴。

    只见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三娘,你这是怎么啦?”

    “怎么啦?阿郎这是真不知呢,还是假不知呢?”

    关姬声音骤然变冷,只听得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骗我说十八岁之前不能破身,说!阿梅是怎么一回事?”

    手里一用劲,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冯土鳖的手差点就被扭断。

    “哎哟!三娘,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啊!”

    “呸!妾的亲夫可不是你这等口是心非的负心汉。”

    关姬嘴里说得硬气,但听到冯土鳖的惨叫声,心里却是一软,手上就连忙放轻了些。

    “三娘这话说得,我如何就是负心汉了?当初在汉中时,不还是你说的让我把她收房么?除了她,我再没碰过其他人了啊!”

    冯永连忙辩解道。

    关姬一听顿时大怒,手上又加重了两分,“我让你收房,让你先上了她的榻了么?还有,你写的那些什么花容月貌,全锦城都知道是写给四娘的,可曾想过写一篇给我?这还不是负心汉是什么?”

    “三娘轻些……”

    冯永额头直冒汗,心想三娘平日里没这么粗鲁啊,怎的今天竟然说上榻这种话来?

    看来老子还是小看了大汉朝女子的剽悍。

    “轻些?你在牢里好不自在,却是把府中的事一应事物全丢给我,还让我日日担惊受怕!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

    关姬越说越气,眼睛都在流出来了,心中恨极,“骗子!大骗子!”

    然后手再一翻,冯土鳖只觉得整个人腾空而起,身子飞越老长的一段距离,“咚”地一声,直接摔到榻上,差点背过气去。

    “三娘,你这是做甚?”

    冯永转过头,只见关姬伸手拔下头上的发钗,轻轻一甩,如流水般的长发便飘然而落。

    轻解罗裳,外衣脱落,露出里头的曲裾深衣,通身紧窄,胸部高高耸起,腰间盈盈一握。

    长长的双腿在长筒马靴的衬托下,让人一看就知道有着惊人的弹性,腿玩年都不够,玩一辈子差不多。

    “咕咚”,冯永狠狠地咽了一口气。

    脱靴子都别有一番诱人的姿态。

    然后只听得一声轻微的“绷”响,腰间衣带轻解。

    冯土鳖顿觉得全身热血贲胀。

    妈的,这香料的药性太大了!

    “冯明文,你说妾好看不好看?”

    衣衫半解,香肩微露,玉人倾城,款款而来。

    “好……好看……”

    “如何个好看法?”

    “天生丽质难自弃,回眸一笑百媚生,芙蓉如面柳如眉,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秀色掩今古……”

    还有什么来着?

    冯永急得满头冒汗。

    关姬满意一笑,这混蛋,不逼他就不会说实话。

    “好看你还不脱!”

    关姬心悦之,玉容却冷,声音更冷。

    “脱……脱谁的?”

    “你说呢?”

    关姬冷笑一声,“你不愿意,那就让我帮你!”

    说着,跨步上来,直接就要撕开冯永的衣服。

    “别,三娘别这样,这可是在牢里啊!”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关姬突然发了疯,可是牢里随时都有人进来的,冯永可没有被人实时观看的不良嗜好。

    “放心,我已经把大牢的铁门闩上了,没人能进来。”

    “会被听到的。”

    “不可能!进来时我特意留心了,开着门都要拐过弯才能听到!”

    “这白日宣淫……”

    “白日就白日!白日你怕了?”

    我特么的……

    只听得“嗤啦”一声响,冯土鳖惊恐的声音响起,“别撕,我脱!”

第0476章 南乡诸事

    冯土鳖看着关姬欺身过来,手里抖抖索索地解开自己的衣服。

    眼睛不经意间,就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沟壑。

    再抬头看向佳人,只见关姬玉颜微酡,两颊霞光荡漾,媚眼含着点点羞意,却又故作清冷地倔强盯着自己。

    如云秀发半遮面,松松蓬蓬地散披下来,这种凌乱反而更显出佳人的风情万种,风华绝代一种只有在榻上才能看到的风华绝代。

    冯永只觉得口干舌燥。

    日这个词,可以是动词,也可以是名词。

    所以白日这个词,同样可以是动词,也可以是名词。

    它作为哪一类词,取决于你内心的龌龊程度。

    只听得冯土鳖喃喃地说了一声,“白日……不太好吧?”

    关姬闻言,又是心头火起,娇叱一声,“那阿梅夜里可以,我白日就不行?”

    好好,白日……

    日还不行么?

    不日白不日……

    冯永终于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关姬温香软玉直接撞入怀,把冯土鳖压了下去。

    蛟龙入水探幽洞,雌虎戏龙于丛林。

    只是雌虎虽勇,但却失于稚嫩,蛟龙虽弱,但得于老练。

    几番风雨下来,关姬只得躺在冯永的怀里娇喘不已。

    冯永抚过那结实的小腹,感觉那温暖的平滑,心里暗赞一声,这经常锻炼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三娘缘何如此?”

    冯永轻声问道。

    关姬双颊酡红,紧抱冯永,把自己埋在情郎怀里,过了好久,这才轻轻道,“妾不欲再等下去了。阿郎,你早点去向我阿兄提亲好不好?”

    阿梅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长久以来四娘的威胁才是她的心头之患。

    这些日子她早就明白过来,情郎打砸女闾而导致入狱这个事情,背后有皇后的掺和。

    皇后从来就没有熄灭过让四娘嫁与情郎的心思。

    对于皇后的手段,作为一起长大的姐妹,关姬最是明白不过。

    “张家文,关家武”这话,虽然是闺房中女郎之间的戏言,但也不是全无道理。

    至少在目前为止,她所知道的女子当中,除了叔母,还没有人能与自己那位闺中姐妹相比。

    今日她能使出这个手段,谁知道明日还会使出什么手段?

    眼看着四娘过了今年,又要再长一岁,意味着威胁又大了一分。

    更何况,自荆州之失后,关家面对皇室,总有一种内疚感和羞愧感。

    事实上,幸好有叔母在其中周旋和支持,还有情郎对自己确实情深,否则她根本就没有十足的信心与四娘相争,毕竟关家在朝中,也未必受人待见。

    再加上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担惊受怕,就怕情郎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情绪极是压抑,但在众人面前偏偏要做出强硬的模样,竟是无一人与她分担这其中的压力。

    如今见到情郎,这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害怕失去他,长久以来压抑的感情终是爆发出来。

    “三娘……多虑了。你放心,出狱后,我就去提亲。”

    听到一向清冷的关姬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冯永明白她的担心,安慰般地拍了拍她那雪白的背脊。

    面对皇室的压力,说不担心那都是假的,又不每个人都是诸葛老妖,或者像自己这种非法穿越客。

    初次相见于冯庄,冯永就想过,这等女子外冷内热,若是能剥落她那一层保护色,其热情只怕是能融化男人。

    看来果然是真的。

    还有赵广也曾说过,关阿姊性情刚烈,一旦做出决定,即便是关伯父也难改变她的决定。

    只是她一直以来冰冷的外表总是让人忽略了她的真正性情。

    忽略了,真是忽略了啊……

    冯土鳖叹息一声,打雁一生,反被大雁啄瞎了眼。

    这般想着,心头又是一动,要不……再让雁啄一次?

    他刚有所意动,关姬就立马感觉到了,当下一按住情郎的手,眼波流转,啐了一声道,“以前怎的不见你这般猴急?竟是一点也不知道怜惜人。”

    冯永涎着脸笑道,“我如何会不怜惜你?只是说说话,我不动。”

    说着,伸手去握住那高耸之处,心里感叹不已,自己的孩子以后肯定不会缺了一口吃的。

    关姬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担惊受怕,再加上各种压力流言,让她早就心神俱疲,如今一旦放松下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看着她那如玉容颜,冯永轻轻叹息一声,佳人在自己入狱的时候做出这等举动,未尝也不是向自己表明同进退共甘苦之意啊。

    得此佳人,夫复何求?

    建兴三年的最后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汉中的一月,风中犹带寒意。

    李同端着一盆铡碎的草料,走进一个院子,里头的鹅看到人,立马伸长了脖子围上来。

    这是有两个月大的鹅,只有十七只,不算多,但却是李同的宝贝。

    在别的院子还有不同批次的鹅。

    这是李同从冯永的祝鸡翁之术中得到的灵感,鹅虽然不像鸡那样勤下蛋,但胜在蛋大,个头大,肉也多。

    而且长得快,吃食多是草料,平日里只要拌些糠麸,就足以应付日常所需。

    最关键的是耐活,不易得瘟病。

    趁着鹅低着头在抢食,李同仔细地观察了院子各个角落,又看了看鹅的个头情况,这才满意一笑。

    看来这一批的鹅已经算是渡过了最容易死亡的时期。

    冬日里太冷,孵出来的鹅不易养活,幸好南乡与别的地方不同,有用不尽的石炭,精炭,还有火炉,暖房等。

    李慕虽然对他这个弟弟很严厉,但总算还是关心,这一年来,看着他安分守己,真正沉下心来学习管理庄园,平日里能给的方便倒是一点也不吝啬。

    李同似乎学习管理庄园上了瘾,他去求了李慕,找了南乡工程队的人,让他们帮自己起了几个大院子,里头养了好几批鹅。

    整个冬日里,他还在院子里头安了炉子,就怕鹅被冻坏了。

    喂完了鹅,李同回到自己的屋子,拿出一个本子,开始详细地记录每个院子的鹅的长成情况。

    厚厚的一个本子,记录着他去年的整个心血。

    这时,只听见外头有下人禀报:“郎君,慕娘子来了,在前堂等着你过去呢。”

    李同一惊,连忙放下手头的东西,赶到前堂。

    李慕坐在前堂的主位上,正喝着姜汤,天气还有些冷,喝姜汤能让人感觉到暖和一些。

    “见过阿姊。”

    李同匆忙向李慕行了一礼。

    李慕久居上位,又惯于发号施令,再加上出身世家,自小就学礼仪,如今她的一举一动,开始带上了无形的威仪,这在女子当中是很少见的。

    李同看了一眼自己的阿姊,只见她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已经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坐吧。”

    李慕虽然平日里都是呆在工坊,一般不会来这里,但此时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不知阿姊过来,是为何事?”

    李同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说你在养鹅?”

    听到阿姊这么问,李同心里吃了一惊,连忙回答,“只是闲时养了些,阿姊放心,误不了庄园里的事。”

    “可有心得?”

    李慕却是问出让李同有些意外的话来。

    “只是……偶有,有一些。”

    李同不明白李慕的意思,想起自己在房中记录下来的东西,略有结巴地说道。

    李慕听了,脸上泛起满意的笑容,这个阿弟,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情。

    当下示意了一下,一直侍立在她身边的阿香连忙走过去,把一个本子递给了李同。

    “这是……”

    李同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本子。

    李慕示意李同打开,开口道,“这是才从锦城传过来的,是冯郎君前些年写的祝鸡翁之术。冯郎君打算今年在南乡多养些鸡鸭。”

    冯永让人专门开了养猪场,原本是为了奖励那些表现突出的下人,同时在逢年过节时,还能给所有人都补充点油水。

    所有人一开始都觉得冯永对那些奴仆们实在是好得有些过分。

    后来李慕在结算工坊粮食的时候,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若是没有油水支撑,粮食消耗少说也要增加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如果在某一段时间给的肉食和油水足够,那么奴仆的工作效率不但会提高一些,而且还会少吃一些粮食。

    得知了这个秘密,李慕开始大力支持养猪。

    在听到自己的阿弟在学习养鹅时,她尽自己的能力给予方便,本想的就是只要自己这个阿弟能安分下来,不出什么状况就行。

    哪知老天眷顾,却是在这个时候给了个大好的机会。

    “这鸡啊鸭啊鹅啊,想来都是差不多,你既然学了养鹅,那么自然对这事更容易上手,所以我才借此帮你求来的这个差事。”

    李慕微笑道,“若是办好了,那就是大功一件呢。”

    自己作为一个女儿身,仅仅是得了工坊大管事的位置,即便是族里的大事,自己也能说得上话。

    若是阿弟得了冯郎君的相助,再有自己这个阿姊的支持,等太公去后,族长之位,未必就不能考虑一番。

    到时候,看她怎么收拾族里当初对自己姐弟落井下石的那些人!

    “冯……郎君怎么会把这祝鸡翁之术公开呢?”

    李同可没有李慕这种深远的心思,他听到阿姊的话后,又是大吃一惊,连忙翻开一看,果见里头正是养鸡鸭的方法。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李慕摇头,“你不用管那么多,只管把这里头的门道学会了,把这鸡鸭养好了就行。”

    “去年你不是起了几间大院子用来养鹅么?听说还上了炉子?如今天寒,正好拿来试试这祝鸡翁之术。”

    “那我的鹅怎么办?”

    李同脸色一变。

    李慕却是浑不在意,“自己想办法处理了。冯郎君当初没想着养鹅,想来自是有他的道理。你又如何能比得过冯郎君?有了这祝鸡翁之术,还白费那心思养什么鹅?”

    “阿姊,不是这样的,这鹅……”

    李同想要辩解一声。

    “啪!”

    李慕却是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喝道,“怎么?你又想跟我拧着干?”

    李同看到坐在上头的阿姊,正冷眸凛然地盯着自己,当下心里就是一慌,嗫嚅道,“小弟不敢。”

    “那就最好不过。”

    李慕看到李同那一副畏缩的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是我的亲阿弟,我如何会害了你?”

    “待你能真正学出来,真正立下功劳,我自会去向冯郎君求个情,若是能从了仕途,那是最好不过。到时候你在族里说话,也能硬气起来,谁还敢小瞧你?”

    李同低头做驯服状,“小弟谢过阿姊。”

    “你是我亲阿弟,你不帮你还能帮谁?”李慕摆摆手,“我们之间,何须说谢?这本子你且好好先看着,莫要随意传出去。”

    “小弟明白。”

    送走了李慕这后,李同回到养鹅的院子,看着院子里正昂首迈步走来走去,不时伸脖叫唤两声的鹅,眼中露出心痛之色。

    与此同时,原本正在汉水边上巡视的黄崇回到了县里,换下沾满泥巴的靴子,人刚走进厅堂,便大声叫道,“信厚,可是兄长从锦城传来了什么好消息?”

    早就在厅堂等着的李球笑道,“意致莫急,先喝口热汤再说。”

    “如何不急?兄长在南中那里得了好大的名声,我们却只能在南乡眼巴巴地看着,难不成你当真不急?”

    黄崇坐下后,急吼吼地说道。

    李球比黄崇年长一些,所以也显得稳重一些,闻言指了指黄崇,笑道,“我还当真是不急。先说说汉水的情况吧,今年水情如何?”

    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这年头还当真是奇怪了,这一年比一年冷。前年河里还没结冰,今年就发现上头有河道堵上了。我去那里看了一下,那河水两边竟然都有冰碴子。”

    “不过幸好这两年疏通了不少地方,又让人多注意河汛,所以倒没造成什么不便。”

    黄崇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信封。

    “那就好。”

    李球听了这话,点点头,“兄长曾说过,大汉这些年,总是一年比一年冷,看来确实如此。”

    黄崇却是专注地看起书信来,过了一会,脸上露出喜色,抬头看了看李球,“兄长欲让我回锦城了!”

    “是啊,所以我才说我不着急,反正我又不能回去。”

    李球摊了摊手。

    “带兵?十五日内到?”

    哪知看到后面,黄崇又是一声惊呼,“那不得日行八十里?”

    李球点头,“南乡至锦城,算起来约有一千二百里,日行八十里,差不多刚好。”

    黄崇抬起头,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李球知其意,又把桌上的一份公文递了过去,“这是丞相府的公文,同时还有一份行军通关公文。所以你要担心的不是锦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担心你能不能按时到达才是。”

    黄崇一看,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若是在别处,我自然担心。但对于南乡的士卒来说,却并非不能之事。”

    “这一年多来,我皆是按兄长的安排,让那些士卒每季皆有一个月的外出行军,如今日行六十里而无人落队,尝试一下八十里,想来应该可以。”

    黄崇自信地说道,然后又叹服一声,“兵法云,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兄长所遗的典操之法,却能使士卒急行六十里而皆至,确实大是有妙用。”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疑惑,“却不知兄长为何要做出这等要求?”

第0477章 封侯

    南乡县的士卒黄崇已经接手一年,论起熟悉对南乡士卒的熟悉程度,他自信无人出其左右。

    对于南乡县的士卒来说,日行六十里,那是很正常事情。

    这算是一个很值得自傲的数据。

    若抛去沙场搏杀的技艺不说,仅以行军论,这已经是属于精兵的水准。

    但很明显兄长并不满意,从其来信中,很明显可以看出兄长打算趁着这一次,想要对士卒进行更进一步的测试。

    李球和黄崇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想着:兄长对士卒的要求,当真是苛刻。

    南乡士卒,平日里一日三食,在南乡的所有部门当中,伙食是最好的。

    每个人白日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不准许去做其他事,夜里则须上夜校识字。

    所用的兵器,皆是精铁所制。

    每人皆着皮甲。

    若是换了其他县,别说是一千人,就是一百人,只怕也难以承担。

    但南乡底子厚,再加上手里有矿,有牧场,再加上冶铁技术的改进,所以有足够的精铁,也有足够的皮革。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千人,只要经过几次沙场搏杀,那就一等一的精兵。

    而且是与众不同的精兵,与孝武皇帝时的虎贲军羽林军有一处极为相似,那就是识字率极高。

    即便是最普通的大头兵,至少也要能说个三七二十一或者四八三十二的乘法口决来。

    因为学不会的要被饿肚子,甚至挨鞭子。

    到现在,李球和黄崇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因为识了字的士卒,比不识字的士卒,别的不说,就单单能更快地听懂各种军令这一点来说,就足以把其他的士卒远远地甩在后头。

    更不用说能更好地理解自己在军阵里如何站位,更快地学会掌握兵器,士气更加高昂等等。

    再加上兄长留下来的操典规矩,南乡士卒,就越发地显示出与众不同。

    但就算是再怎么与从不同,若是让他们连续半个月日行八十里,按黄崇的估计,虽说达不到“蹶上将军”的地步,一路上掉队的士卒少说也有两到三成。

    兄长如此苛求士卒,究竟为哪般?

    李球和黄崇皆是大为不解。

    建兴四年一月,朝廷大朝会后,开始对南征将士论功行赏。

    其中南中降都督李恢,因南征立战最多,被封为汉兴亭侯,并加派安汉将军,一时间风头无两。

    但最引人注目者,却非李恢,而是冯永与赵广。

    冯永迁越郡长史,兼任益州典农校尉一职不变。

    赵广以牙门将身份领千人,以李遗与杨千万为左右副将,驻守沮县。

    一个是牧守边郡,一个是镇守边县。

    只待准备完毕后,就去上任。

    两人皆是未到弱冠之年,大汉能以这般年龄而掌此等地方重权者,唯此二人而已。

    论功行赏的同时进行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大汉丞相以这两年人口滋增为由,决定重新清查人口田亩。

    南乡县清查只需三日,便已经有了结果。

    短短两年时间,南乡县的在籍人口就已经膨胀到三万人。

    还不包括那些未上户籍的奴仆。

    南乡在籍人口的增长,除了工坊牧场等地,李家放出来的隐瞒人口至少占了其中的一半。

    同时也可以看出世家大族隐匿人口之多。

    南乡县俨然已经成了李家六房在汉中最重要的根基所在。

    南乡县则是一跃成为上县,南乡县县令李球,成了大汉为数不多的上县县令之一。

    冯永赵广李球,官职虽然都不算大,但皆是地方实权人物,再加上李遗王训等人,这标志着大汉的第二代人物开始正式登上大汉的政治舞台。

    同时也意味着以冯永为首的小山头开始露出了苗头。

    兴汉会众人皆是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一时间,竟是风头大盛。

    冯永在牢里呆够了一个月,终于可以走出牢房重见天日。

    甲士推开沉重的铁门,冯永刚从锦城的大牢里走出来,便觉得眼前一花,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用手搭了个凉棚,在里头呆久了,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外头的阳光。

    再睁开眼时,只见自己前方站了一个老熟人。

    “咦,黄内侍,你怎么在这里?”

    白白胖胖的黄胡脸上笑眯眯,“冯郎君,我在这里,自然是在等你啊,谁不知道你今天要出来?你看,大伙都在等着你呢。”

    说着,指了指身后。

    冯永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这才发现关姬率着众人站在不远处,却是没有直接靠过来。

    佳人眼中痴痴,柔情万千。

    冯永心头又是喜悦又是心如火燎,只是黄胡拦在自己面前,只得强行按捺住心头的炽念,“黄内侍在等永做甚?”

    “陛下让人拟了一道圣旨,请冯郎君接旨吧。”

    黄胡抖了抖手上的东西。

    “哦哦?陛下有圣旨?”

    心如猴挠的冯永这才注意到黄胡身后还站着几个内侍,有的人手上还捧着什么东西。

    “臣冯永恭聆圣意。”

    阿斗这个时候跑出来捣什么乱?没看到我正要去和未婚妻团聚吗?当真是不识趣得很!

    冯永不情不愿地行礼,准备听旨。

    “建兴四年元月,大汉皇帝一曰策书:冯永屡献奇策……累积功勋,特赐爵关内侯,寄食越邛都……”

    封侯?

    冯土鳖一愣,他本还以为,这是迁越长史的旨意,没想到竟封侯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谢过阿斗,而是看向关姬。

    这是不是意味着老子可以挺直腰板去跟关兴叫板,让他把关姬嫁入咱老冯家了?

    黄胡抑扬顿挫地念完,等了好一会,也没看到冯永领旨,心下奇怪,看向冯永,只见他正傻愣愣地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还以为冯永是高兴得傻了,当下心里就有些安慰,看来冯郎君就算是高人子弟,也不能免俗嘛!

    毕竟封侯乃是多少人做梦都不可得之事呢,一时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黄胡心里高兴地想道,若是陛下和皇后知道冯郎君听到自己被封侯时竟然欢喜地傻了,想必一定会很满意吧?

    “冯郎君,接旨吧?”

    黄胡悄悄地提醒了一下冯永。

    “哦,臣冯永接旨,谢陛下隆恩。”

    冯永接过圣旨。

    黄胡示意后面的内侍上前,指着他们手里的东西说道,“冯郎君且看,此乃侯爵印,紫授,双印白玉……皆是君侯专用之物。”

    远处的赵广李遗等人皆是闪着极是艳羡的目光,封侯啊!

    而且还是实打实地功劳得以册封的,不是袭爵下来的。

    兄长大汉第一郎君的名头,看来当真是落实了。

    关姬则是带着与有荣焉的神采,同时心里又有些微微的得意,她看上的男人,果然是最好的。

    冯永看着内侍手里捧着的东西,心想这么多我一个人也接不完啊。

    黄胡看到冯永的神色,知其意,当下便低声道,“冯郎君莫急,陛下故意令奴婢在此等候宣旨,就是想让众人知道,冯郎君乃是陛下看重之人。这些东西,待会奴婢自会送到府上。”

    冯永听了,连忙说道,“那真是劳烦黄内侍了。”

    同时想道,阿斗这个面子,给得有够大啊,也不知是不是在弥补双方的关系?

    “应该的,应该的。”

    黄胡摆摆手道,然后看了看正眼巴巴地看向这边的众人,笑道,“那奴婢就行走一步,不做这阻止冯郎君与友人相聚的恶人了。”

    说罢,率着众内侍离去。

    “兄长,封侯了,封侯了啊!”

    赵广第一个冲过来,激动得围着冯永团团转,浑身打着摆子,仿佛是自己封侯了一样。

    “兄长先是得一郡长史之职,如今又得封侯拜爵,实乃是大喜连连啊!”

    李遗稳重一些,虽然强行装出沉稳的样子,但眼神却是暴露了他的激动。

    王训杨千万两也同时上来,纷纷道贺。

    冯土鳖心里高兴,嘴里却是装逼道,“哪里哪里,封侯非我意,但愿汉室兴啊!”

    说到兴汉室,就想起在阳安关与关姬的约定,想起与关姬的约定,就想起牢中那一日的风情……

    冯永看向关姬,只见关姬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此时的佳人,比以前多了几分光彩,多了几分风情,让某只土鳖的心头就是那么微微一荡。

    “兄长大志,我等所不能及也。”

    杨千万作为一个耿直的胡人,竟然也开始学会说大话拍马屁了。

    冯永闻言哈哈一笑,“什么大志不大志,那都是陛下错爱。”

    虽然封侯是诸葛老妖的主意,但阿斗和张星彩既然选择在这个最特殊的时候派了宫内的大总管过来宣旨,那就是对着自己抛出了橄榄枝,那自己还是要反馈一下的。

    “再说了,诸位兄弟又岂是甘心落后之人?我只是侥幸先行一步,等以后大伙一起互称君侯,岂非妙哉?”

    “这么说起来,小弟岂不是得先叫兄长一声君侯?”

    王训这个老实人也凑趣道。

    众人闻言,一起大笑。

    比冯永从宗正府早出来两天的刘良先是听到冯永得越长史一职的事,还强行安慰自己那里乃是夷乱之地。

    等他听到冯永得封关内侯,手里的碗就再也拿不住,“叭嗒”一声,掉到地上,久久无言。

    连自家的大人什么时候走进来也不知道。

    刘琰叹了一口气,捡起碗,放到桌上,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终于说了一句话,“府上的事情,你暂时就不要管了,让你阿母先管上吧。”

    “大人……这是为何?”

    刘良大惊失色。

    “为何?”

    刘琰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他,“若是我还有别的儿子,信不信我今天就能打断你的腿?”

    刘良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没有说话。

    “你阿母与皇太后交好,把府上的事情交给她,想必不管是皇后还冯永,都不会再追究这个事。”

第0478 这个丈母娘不好对付啊

    刘琰在名义上是大汉排名第三的勋贵,仅在大汉丞相及永安都督李严之下,而且又是皇室宗亲,身份实是尊贵无比。

    但实际上,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涉国政,平日里最多也就是随丞相讽议时政,提点建议啥的。

    说白了,就是手里没权。

    当然,也不算无权若是你本人能为丞相所重,所提的建议能为丞相所用,那就算是无权也是有权。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丞相这等人物,本就是才智绝伦,有多少人的建议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

    这三年来,也就出了一个冯明文。

    这冯明文当真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每有所提议,都能为丞相所采纳,计有所出,皆得丞相所重。

    偏偏自己的儿子就是得罪了他。

    作为最早追随先帝的老臣,刘琰自然不用怕刚被封为关内侯的冯永。

    但欺老不欺少,刘琰自知自己在大汉的地位也就这样了。

    堂堂一个都乡侯,任后将军之尊位,兼卫尉、中军师之职,所能指挥的兵力,竟然只有自己名下的自己千余名部曲。

    千余名听起来不少了。

    但看看赵广?

    才二九的年纪,就单独率千人驻守边县了。

    更不用说那个冯明文。

    才刚刚十九岁,就已经掌控一郡之地。

    不要说那个什么孟琰才是太守之类的话,孟琰去越当太守,就是去当看门狗兼打手。

    冯明文才是越的真正掌权者。

    要平越的夷乱,冯明文手里至少要有三五千人。

    更别说还是以君侯的身份去任越长史。

    一个掌握着地方实权的十九岁君侯,即便他仅仅是关内侯而不是列侯,那也足以让人侧目以视因为这已经是如今的大汉所没有过的事。

    如果真让他平乱成功,以他受丞相的看重程度,被封为列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倘若真让这等前途无量的年轻才俊记恨上了,那不叫招惹祸事,毕竟他相信冯永不能对他如何,但那是为子孙遗留祸害。

    冯永才多大?刘琰可不相信自己能比冯永活得久。

    所以刘琰让自己的儿子刘良退让,其实也就是为了他好。

    把府中之事交给刘胡氏,让她顶了这个名头,凭她与吴皇太后的关系,再加上冯永与内宫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刘琰相信,所有人都会看在吴皇太后的面子上,不会再深究下去。

    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模样,刘琰一巴掌就拍过去,喝骂道,“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府了!等那冯明文去了越上任再说。”

    刘良蒙了,捂着脸不不知所措。

    大人,你是都乡侯啊!比那冯永不知高哪里去了,竟然会怕他吗?

    刘良的世界观有点崩塌。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后院里,侍女正对着黄月英禀报道:“禀夫人,冯君侯求见夫人。”

    “冯君侯?”

    正在组装着东西的黄月英一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哪个冯君侯这般没礼数,这般突然上门就算了,连拜帖都没有?再说了,怎么会有君侯来找我?不应该是找丞相的吗?”

    倒是正在不远处读书的张星忆听到“冯君侯”的称呼,眼睛就是一亮,然后咭咭一笑,“叔母莫不是忘了冯郎君前天刚被封为关内侯?”

    黄月英“呀”地一声,亦是失笑道,“竟是忘了他,让他进来吧。”

    冯永得了允许,抱着一个藤条箱子进入后院,把箱子放下后,对着黄月英恭敬地行礼道,“永见过夫人。”

    黄月英脸色一板,却是故意不去看他,手头上没停下,嘴里淡淡地说道,“这不是刚被封侯的冯郎君?我还以为你今日还在大摆宴席呢,没想到竟是有空来这里?”

    冯永得封关内侯,架不住兴汉会众人的热情,只得在庄子上摆了宴席。

    这本也没什么,毕竟是喜事。

    但关键是关姬昨日是卡着关城门的那一刻才回来的,回来后没有回关府,直接就过来找她,在丞相府里睡下了。

    黄月英是过来人,所学东西又驳杂,自关姬去牢里看过一次冯永之后,她一眼就看出关姬已经失了身子。

    她本就是把关姬当了亲生女儿看的,如今得知女儿在牢中被某只土鳖给糟蹋了,心里就已经觉得吃了大亏。

    昨日再看到她时,只见她双颊酡红,两眼水润,媚态惊人,如今又是禁酒的时候,没喝酒她都能变成这样,答案就只有一个。

    想想女儿也不知道被那冯土鳖欺负了多久,黄月英当下真是气得发昏。

    所以今天看到了人,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冯永有些心虚地一笑,“永在夫人面前,封不封侯有什么两样?夫人不都是永的长辈么?”

    黄月英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人说巧言令色冯郎君,果然是有道理的。”

    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都快要把两眼放光,都快要把眼睛陷进去的张星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冯家阿兄……”

    刚刚十四岁的张星忆折纤腰以微步,款步姗姗,走到冯永跟前,脸上微微发红,有些娇羞地说了一声。

    眼中灵眸亮若星辰,情丝不言而生。

    “好久不见,小妹甚是想念。”

    这个想念,应该只是朋友之间的想念,而不是什么别的。

    冯永后背微微有些流汗,看了一眼黄月英,只见夫人那冰冷的眼神让他更加心虚。

    “呵,咳,四娘缘何在此?”

    要是知道张星忆在这里,冯永哪敢过来?

    “小妹听了关阿姊在南中斩将夺旗,领军冲阵之事,心中佩服之极。可惜小妹习武天资不如阿姊,这武艺看来是没办法赶上阿姊了,故想学些兵法,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也能领军大败贼人。”

    十四岁的张姬身子已经长开了,袅袅婷婷,正是最美好的年纪。

    只是冯土鳖听到这话,却是干笑一声,“四娘有这等大志,不知令世间多少男儿羞颜啊。”

    你想干嘛?

    我就问你想干嘛?

    关姬斩将夺旗,领军冲阵,那是她的事,你说你一个皇后的妹妹,好好当个大家闺秀不就完了?非要学什么兵法?学了有什么用?

    读读《女戒》,学学刺绣,那不是挺好吗?

    干嘛非要和你的关阿姊比呢?

    张姬很明显不这么想,听到冯永的恭维,当下双眼就弯成月牙,柔声道,“在冯家阿兄面前,有几人敢不羞颜的?小妹可当不起阿兄这个话。”

    年经虽小,但那略带青涩却又有些柔媚的气质已经在她身上出现了。

    “冯君侯,此次你来,原来是找四娘的?”

    黄月英一看这不行啊,连忙插嘴问了一句。

    “哦,当然不是。”

    冯永得了黄月英的救援,连忙接上话题,“永是……嗯,是从南中回来后,一直没有机会过来看看夫人,所以今日这才专门找了时间过来,探望一下夫人。”

    打了个嗑巴,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张姬。

    张星忆柔柔一笑,再微微一福,极是善解人意道,“冯家阿兄有事与叔母说,那妾就暂且先回避。”

    说着,又是眼波流动,柔情似水,“妾先谢过阿兄前些日子的关爱了。”

    说完后,抱着书本,作纤纤细步,消失在刚长出嫩芽的花草丛中。

    四娘……长大了啊,变得懂事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喜欢黏着人的天真无邪小女孩了。

    冯土鳖看着张星忆的背影,略有惆怅。

    “怎么?眼睛拔不出来了?要不要追上去再说几句?”

    黄月英的语气冲得厉害。

    冯永连忙收敛心神,“是永失态了,望夫人见谅。”

    “你现在可是大汉的君侯了,可不像以前那般,所以我见谅不见谅的,有什么区别?”

    黄月英冷淡地说道。

    “自然是有区别的,永是不说了么,夫人永远是永的长辈呢!”

    冯永陪笑道。

    “有事说事,少来这一套。”

    黄月英没好气道,“我可不是三娘和四娘,吃你这一套。”

    冯永暗道这个丈母娘不好对付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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