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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甲青     蜀汉之庄稼汉txt下载     蜀汉之庄稼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060章 秋收

    虽然说是已到了秋收季节,可是日头却仍是毒辣,冯永在大太阳底下举着火把绕了半天,感觉自己的衣服都快湿透了,嗓子有点冒烟。等仪式一完成,,人都快要虚脱了,冲到自己的专属钓鱼宝地,然后直接躺下来装死。

    幺妹是个好丫头,虽然读书识字不太行,可是手脚很麻利。早早就在树荫底下准备好了茶水,看到冯永过来,殷勤地递了一碗茶过来。

    不错,水温刚好。

    灌下两大碗茶,这才回魂过来。

    “去,给管家和那位太公也送碗茶去。”

    看到管家正站在地头上和一个老头说话,那老头好像有点面熟,想了想,可能是打过照面的,但没打过招呼,应该是李家的人,冯永于是对幺妹说道。

    “咦?二郎今日怎的有空来此?”cd丞相府内,黄月英正拿着一张纸冥思苦想,看到赵广走进来,不禁奇怪地问道。在她的脚下,各式各样的零件散落了一地,有木头制也有生铁制的。

    不远处的张星,正在拿着一根小木棍哼哼哈嘿地乱舞,嘴里叫道:“众将士们,敌军众多,不宜恋战!且莫惊慌,跟予杀出重围去!”

    赵广匆匆地行了个礼:“叔母莫不是忘了,今日乃冯庄开镰之日。叔母曾说过要去看的。”

    “噫!吾几忘矣!”黄月英拍了一下额头,“这几日光是想着这八牛犁之制法,竟记不起今日要去冯庄。”说着转头对旁边的张星说道,“四娘过来,我先叫人把你护送回府。等下叔母有事要出门一趟。”

    张星在一旁早听了个明白,闻言扔掉小木棍,“扑扑”地跑过来抱住黄月英的腿,仰着头求道:“叔母,我也想去那冯庄。前些时日我还跟阿母说过了,想要去冯庄耍呢!”

    黄月英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我此去是有正事,不是去耍,待别日再带你去。”

    张星噘起嘴:“叔母莫要哄骗四娘,刚才我都听清了,叔母是要去冯庄看人割谷子。那冯庄除了种地,还能有何正事?”

    黄月英皱起眉头:“何人与汝说的,种地便不是正事?”

    张星最怕看到黄月英这表情,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前几日去皇宫耍时,听那皇帝姊夫说的。说他处理朝政才是好大的正事,比那冯郎君强多了。”

    黄月英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当那是皇帝与张星之间的玩笑话,心里暗道:“这阿斗虽说是年纪尚小,但好歹也是个皇帝,天下以农耕为本,如何能有这等想法?便是玩笑话,也不能乱说。得叫阿郎多提醒一下皇帝。”

    当下也不好接张星的话,倒是听她说起“冯郎君”三个字,心头一动,笑道,“既然你真想去,那便同去也使得,只是要听话。”

    “听话听话,四娘最是听叔母的话了。”张星连连点头。

    晚上下班回到自己租的房子,打开冰箱,拿出早上事先放进去的西瓜,用勺子往最中间的瓜瓤深深一挖,把它塞到嘴里,根本不用嚼,用嘴一挤,又冰又甜的西瓜汁就溢满了口腔,再一碌咽下去,爽得浑身哆嗦,然后一个翻身躺到沙发上,抱着大半个西瓜边挖边吃,再打开电视看看最新的股价,一天的疲惫皆尽散去。没等吃完,肚子就撑起来了,然后就想睡觉……突然间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同时耳朵一阵疼痛,只听得女老板的声音:“又给我这样邋遢……”

    “疼疼疼……”冯永叫出声来,“别拧了!”

    “知道疼还不起来?”

    只听得一声娇喝。

    我这是,又穿越回去了?

    冯永从睡梦中惊醒,眼睛还没看清四周,心里就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感觉到鼻子痒痒的,又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

    打了一个喷嚏就清醒多了,还是原来的地方,还是柳树下那熟悉的钓鱼专属宝地。

    抬头就看到一张满是怒容的脸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而一个小萝莉则是把双手藏到身后,让冯永看不清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旁边还有一个如同万年冰山的女骑士,双眸淡然,静静地看着他。

    “原来是夫人驾临,小子未能迎接,实在是失礼。”冯永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行礼道。

    “冯明文你好自在!”黄月英根本就没搭冯永的茬,瞪着一双凤眼,“人人都在忙着,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安然高卧?”

    我不睡觉,那我能干嘛?冯永茫然。

    “跟我过来。”黄月英看到他那张无辜的脸就莫名地生气,转身向着那片正在收割的庄稼地走去。

    冯永不知所以地跟在后面,摸了摸耳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有点疼,看看前面走着的黄月英,看看一蹦一跳手里拿着狗尾巴草一甩一甩的小萝莉,再看看即使在大太阳底下亦散发着寒气的关姬,最后看看被赶得远远的幺妹,心想这究竟是梦里有人拧我还是真的有人拧我了?

    几人经过官道时,冯永看到黄月英的牛车正停在边上,那个比女人还漂亮地车夫对着冯永灿烂一笑。

    冯永用口型对着他做了一个“滚”的发音,叛徒!骗子!明明昨天就已经告诉赵广王训两人,这几日府上要收谷子,给他们放假。现在又在这里看到这家伙在当车夫,冯永哪里还想不到此事肯定与他有关?

    那天晚上还跟老子深情告白,说以后再不刺探情报了,没想到今天一转身又跑去黄月英那里告密。

    赵广对着冯永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赶着牛车向庄上的道路驶去,官道上是不允许车辆久停的。

    几人走到正在收割的那块稻田边上,黄月英指着前面问道:“这一块谷地,有多大?”

    我哪知道?当时有多少农家肥我就撒多少,谁闲得蛋疼还去测量?

    “大约,有十来亩吧?”冯永看了看,不确定地说了一句。

    “嘁!”黄月英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十一二亩算是十来亩,**亩也可以称作十来亩,究竟是几亩几分?”

    我不知道哇!

    冯永再次无辜地看向黄月英。

第0061章 世事洞明

    黄月英恼怒不已地看向眼前的惫怠小子,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拧向他的耳朵。

    长得多好的谷子!为什么就是眼前这混账小子种出来的?看他那样子,根本就没把这块地放心上吧?你让别人辛辛苦苦种庄稼的老农知道了怎么办?真真是没有天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黄月英转身对关姬说道:“你立刻速速回府去,拿上准绳,我要把这一片地量一次。”继而又对冯永说道,“这块地收完,脱下谷粒后不准动!我要全部过一遍称。”

    关姬应了一声诺,转身便往牛车旁的马走去,随后翻身上马,健美修长的腿轻轻一夹,那马便嘶叫一声,扬起四蹄,飞驰而去,整个流程行云流水。人美,骑术也漂亮……

    “臭小子看什么呢?”

    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只听到一声斥喝:“刚才我说的话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冯永捂着后脑连连叫道,“保证不动一颗一粒。只不过夫人,这片地原本是要做明年的粮种的,你看……”

    “放心。不会动你的粮种。”黄月英听到这话,赞许地点点头,“我只是想要知道你这一亩究竟能打多少粮食。刚才你这话,才是种地的样子,种地选个好粮种,比什么都重要。”

    那可不一定。

    冯永低下头,不让黄月英看到自己不以为然的表情,暗自撇撇嘴,种下去以后的管理一样重要,不然你以为我这块地谷子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哪知道抱着黄月英大腿的张星可是一直不吭气好奇盯着他看的,这下把他这表情全都看在眼里。这时突然指着冯永,脆声说道:“叔母,冯郎君没有在听你的话。我看到了,他刚才这个样子,呶,就是这样……”说着还抬起头来学了一下冯永的模样。

    这个小间谍!

    抬头看去,黄月英却反常地没有斥责,反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冯永,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你的意思,好像另有看法?难道我说得不对?”

    冯永连忙再低下头,作出很恭敬的样子:“怎么会不对?耕种,粮种才是第一位的。没有好的粮种,如何能长出好苗子来?”

    “少来说无用的话。”黄月英口气突又一变,手指点了点冯永的额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小滑头。说说,这谷子你是如何种出来的?我还听说了,这片地原本可是下田,如今却种出比上田还要好的谷子,你师门中的农耕之术,还真是与众不同。”

    植物生长五要素:光线、温度、湿度、空气和土壤。我应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冯永想了想,说道:“想要种好粮食,其实不外乎天时地利。天时非人力可为,地利却是可由人力而变。”

    黄月英眼睛一亮:“这话倒是新鲜!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颇为妥当。天时者,不外乎春花秋实,夏繁冬藏,此上天安排,万物所遵,确非人力可为之。那地利又怎么说?”

    呵呵,还上天安排?你根本就不知道两千年后有一种东西叫反季节瓜果蔬菜。

    想了想,还是算了,多嘴只会给自己找麻烦。当下便顺着黄月英的话说下去:“小子的师门认为,欲要改变万物,则必先要懂得万物,须知其根本所在,方能得己所需,农耕之术亦是如此。如何改进农耕之具,使之更好地进行耕作;考究上田与下田之地有何不同,寻其根源,以期能把下田就成上田;更有细致者,便是考究庄稼该如何种,其间隙宽窄如何诸如此类,此便是人力可为之地利。”

    黄月英赞叹道:“世人皆以为,识字读书方是学问。却没想到,你的师门才是真正在做学问,如此求是之心,实在是让人佩服。”

    冯永嘿然一笑:“小子在此谢过夫人对师门的夸奖。”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黄月英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拿出手巾帮张星擦了擦脸上那细细的汗珠,然后牵起她的小手边走边说道,“当年丞相还未遇到先帝之前,我也是和丞相在田地间干过活的。可却从未想过,这田亩之间,竟也有如此学问。”

    冯永跟在后面,看看前面的黄月英没注意,顺手从路边扯了几根狗尾巴草,努力地想了一下,小时候是如何用狗尾巴草折出一只小狗的。

    “世事洞明皆学问嘛,”冯永漫不经心地说道,“即便……”

    “说得好!”

    黄月英猛地一回头,吓得冯永立刻把手上折了一半的狗尾巴草扔了出去,连自己要说的下一句是什么都忘了。

    “这句话是谁说的?又是你师门中人?”

    “是啊!”冯永很肯定地说道,“我其中的一个师父说的。”

    几人终于又走回了柳树荫下,冯永看了看草地,很想再次躺回去。可是看了看保持着一贯丞相夫人仪态的黄月英,只好很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既然你师父教你世事洞明,那你为何又不明事理?”

    这话说的,我哪里不明事理了?

    “小子不知夫人何意?”

    黄月英凤眸扫了他一眼,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绢纸,递给冯永:“你既然决定把农耕之术传诸于世,又为什么传一半留一半?非要让他人猜不出谜底,才显得你世外高人弟子的超然?”

    啥意思啊?

    冯永一头雾水地打开绢纸,只见上面画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零件,最下方还有一个有点类似八牛犁的东西。

    “这是什么?”冯永看向对面,“怎么有点像是我献给丞相的八牛犁?”

    “什么像?这就是八牛犁!”黄月英脸上略有尴尬之色,怒气冲冲地劈手夺下绢纸,“你若真有心献这八牛犁,为何又不画仔细些?为何又不将此物做法细细画出?将作监和诸冶监的人折腾了这么久,根本就没办法按你所画的图做出来。最后丞相拿来给我看,这些时日也让我好一阵头疼。什么世事洞明?这就是你的世事洞明?”

    啊,失算了!

    冯永挠挠头,这玩意本来就是因为他的大学毕业论文涉及到,所以这才大概了解了一下。基本也就是记得一个大概结构,但如果真要让他把所有细节都画出来,他也一样抓瞎。

第0062章 我服了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画出了基本的结构,然后把图纸上交给国家,国家应该能解决剩下的细节问题,没想到竟然还是要回头找他,看来自己高估了这个时代的手工业水平。

    “啧”了一声,冯永直接甩锅,“将作监和那猪什么的人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留着他们做甚?简直是尸位素餐!”

    黄月英点点头,赞同道:“确是尸位素餐!将作监属外朝,不好处理,但诸冶监隶属皇家,已经被皇上斥责了一顿,监令监丞都已被贬职,如今就等着你去上任。”

    冯永听得就是一懵!

    这话的逻辑是不是哪里不对?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要我去当官?

    “怎么?还是不想当官?”

    “不是,夫人,为什么就是我?”

    “为了你好。”

    怎么就是为我好呢?

    看着冯永一脸不相信的神色,黄月英淡淡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前些时日,皇帝陛下欲以汉中之地赏众人。朝中多有微词,众臣皆以为是有人巧言令色进谏谗言……”说着又看了一眼冯永,意思不言而喻。

    mmp!冯永心里一万头神兽咆哮奔腾而过。又是巧言令色,又见巧言令色!你说我想要做点事情怎么就那么难呢?

    “可是夫人,你也是知道的。小子这身体不太好,时常要卧床休息,真要当了官,又不能天天去上值,只怕会误了事……”

    我身体不好哇,我是神经病哇,就问你们怕不怕?

    “不想当就明白说!”黄月英又好气又好笑,身体不太好?一个学过拳脚的汉子都不是你的一合之敌,哪来的身体不好?

    冯永嘿嘿一笑:“倒也不是说不想当,只是小子以前常发癔症,夫人你也是知道的。万一哪天又发病,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那可怎么办?再说了,小子天性懒散,真要当了官,就得天天去上值,哪天受不了要犯懒,这不是让小子难作吗?”

    钱多事少离家近,前世多少人想要这样的工作?冯永现在根本就已经跳过了这一级,直接步入混吃等死的境界,又何必再去天天打卡上班?

    不要觉得古人就不是这样想的。现在还看不出来,等门阀世家确定了他们在中原的统治地位后,就会形成一种风潮:门阀世家里只有最苦逼的人才会被丢出来扔给皇帝打下手。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到了唐初,七门五姓连皇帝都看不起,李世民想要娶个五姓女,不但没有娶成,而且还被人喷身上有胡人血统,最后一样得给人家赔笑脸。

    那个时候,真正的嫡门子弟,才不会出来给皇帝打工,他们天天在家里关起门自己嗨。要想世家把人才送给你打工?可以啊,把最大的权利让给我,我就出来。

    所以什么宰相啊,尚书啊,中书啊,基本都是世家的,就算不是世家的,也跟世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没办法,谁叫人家掌握着智力资源呢?人家就连皇帝都压根就看不起,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去跟皇帝的走狗们一起玩?

    在皇权不下乡的年代,皇帝最多能直接控制到城这一级,至于乡下,则是门阀世家的自留地谁叫人家土地多呢?乡下宗老一句话,比县令发个告布还管用。官员下乡,有事直接就找地方的宗老,乡望。至于黔首,衙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这句话你以为是说笑的?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历史上总有“胸有大志”者,这些人肯定就不在此例。可冯永他自己只能说自己是胸无大志,或者说是不敢“胸有大志”。不要以为穿越者就很牛逼,穿越者前辈王莽知道伐?皇帝都当上了,遇到了位面之子刘秀,被人家一个大召唤术下来,几十万军队遇到流星雨,泥石流,地震等等一系列天灾,到最后被刘秀几千人给干死了!够憋屈不?

    而冯永所处的时代,又是英雄辈出的时代,光是冯永所知道的,现在至少有三个半位面之子:诸葛老妖,司马懿,孙权。

    诸葛老妖用区区蜀地,极其脆弱的运粮通道,打得十倍于己魏国龟缩不出,“畏蜀如虎”,用六年时间打得魏国财政差点崩溃,这点也是没谁了。

    司马懿就不用说了,简直影帝加忍者神龟组合体,生生熬死所有劲敌,最后让自家子孙得了天下。

    孙权……天生的幸运儿,十八岁就坐享他老爹老哥给他打下的江山,二十五岁时一把火差点把曹老板攒了几十年的家底烧个精光。前世冯永十八岁的时候才刚刚高中毕业,二十五岁的时候正在苦逼地加班,和孙权相比,他算个卵?!

    就算有着穿越者的幸运光环,又那如何?才和诸葛老妖这个半位面之子见了一面,就被坑得差点删号,rbq,rbq!

    看了一眼刚刚悄无声息过来的赵广,冯永觉得他的运气都要比自己好,好歹是个官二代,又有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他老爹那么牛逼……啧啧,简直没得挑!

    黄月英点点头:“放心,如今大汉一切草创,皇室内供基本靠的是将作监。少府监其实也就是一个空架子,更不用说治下的各署冶。那诸冶监本就一个监令一个丞令,如今全被贬了。你只要顶了监令的缺,在诸冶监就你最大,平日里自不会有人管着你,就算是冲撞,也是别人冲撞你,用不着担心。再说了诸冶监平日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偶尔有事交代下来,你只要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就行。”

    “没人管?不用日日上值?”

    黄月英点点头:“没错。”

    有这么好的事?冯永眼睛碌一转,得寸进尺道:“那日后如果我犯病了,可不可以辞官?”

    黄月英的手指微微发抖,额头青筋隐隐暴起,呵呵一笑,声音都有些变形了:“陛下欲以汉中之地赏众臣,所倚仗的,不过是八牛犁。如今八牛犁却只见其图,不见其物,倘若介时八牛犁做不出来,只怕要群情汹汹,不知冯郎君足下想好那时该如何办了吗?”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冯永真是服了!

    一言不合就提这个赏汉中之地,说得冯土鳖心里直发毛,特么的要是真有哪天别人知道了那个怂恿的人就是他自己,他就真的只能跑丞相府里去避难了。

第0063章 僚人少女

    这诸葛老妖真是抓个蛤蟆攥出泡尿,雁过拔毛,鸡蛋过手轻二两,看到石头都想刮下点油……怨不得小小的一个蜀地都能打得魏国苦不堪言,真的是会过日子。

    于是冯永义正词严道:“少府监肩负陛下日常所需之重任,小子承蒙陛下垂青,敢不誓死效力?”

    黄月英当场就惊呆了,看着那张清秀而稍有些稚嫩的脸,她实在是想不出这话需要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来。

    “你除了学过易牙之术和农耕之术外,当真没学过其他?”

    “没有。”冯永坚定地摇头。

    “我可不敢信。你师父究竟是谁,给你教了什么东西,竟然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出这般话来。”

    这是夸我吗?就当是夸我吧。

    “小子谢过夫人夸奖。”

    “我这是在夸你吗?算了,你就当我是在夸你吧。”

    阿郎,你对这混帐小子老是看不顺眼,我想我终于知道原因了。

    当官这种事情,冯永自然也是想过的。但作为一个土鳖,他深知自己在这里没根没基,真要去当官,能当多大个官?劳心劳力不说,上头还有时时刻刻人管着,他吃饱了撑的?所以说,在自己的地盘上快活,不比去别人屋檐底下做事强?

    这就是为什么冯永一直拒绝当官的原因。冯穿越者虽然土鳖,但是前文也说过了,好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是吗:刘大耳都要三顾茅庐呢,老子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先知”,身价哪能这么低?

    然而半位面之子诸葛老妖表示,你小子再给我蹦哒试试?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于是冯土鳖表示服了。

    冯府的厨房。

    胖胖的厨娘捞起一大块面团,高高举起,然后再狠狠地砸下去,“咣”地一声巨响,把蹲在旁边正在烧火的一个僚人少女吓了一大跳。

    那僚人少女怯怯地看了一眼胖厨娘,身子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又小心地趴下去,看了看灶内的火,发现火势小了些,连忙往里面塞了一些柴火。再抬头看看灶上那竹子编成的笼屉,正冒出腾腾的白汽,蒸馍特有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厨房。

    蜀地的天气又闷又热,厨房里又烧着火,水气蒸腾,更是让人难以忍受。那僚人少女脸上东一块黑西一块灰,粘满了灶灰,脸上分不清是汗珠还是水珠不断地流下来,冲出一道道小水沟。可是她不但没有一点不舒服的表情,反而还凑近了那笼屉,深深地吸了一口白汽,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嘿!小蹄子又馋嘴了?”转过身来的厨娘刚好看到这一幕,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蛮人就是蛮人,闻个气味都这个德性!”

    僚人少女听了,没敢说话,缩了缩身子,继续趴下去看灶火。

    她可是撞了大运才被主家看上,被安排到府里来干活呢!可不敢得罪府里的人,到时候要被赶出府去也就罢了,万一连累了家里,全家再被赶出庄子,又要过上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才是不敢想像的噩梦。

    胖厨娘打开最上层的笼屉,大大咧咧地拿出一个白花花的蒸馍,掰成两半,吹了吹气,咬了一口,嚼了一会后,自顾嘀咕了一句:“还差点火候。”低头看到脚底下的僚人少女正盯着自己手上的蒸馍死命咽口水,便伸手递过去,说了声:“给。”

    那僚人少女大喜,连站起来都嫌费时间,当下便直接爬过来就要伸手接,被胖厨娘一巴掌拍过去,同时喝骂道:“见到吃的就死不要命!平日里都怎么教你的?吃东西前要净手不知道吗?”

    僚人少女被扇了一巴掌,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去净手。

    “蛮人就是蛮人!”胖厨娘鄙夷地说了一句,同时在心里暗暗说道,主家心地还是过于善良了些,不但收留了他们,连这吃食都不让叫蛮头了,还换个名字叫蒸馍。要换了别家,别说是让僚蛮进府做事,只怕连庄子都不让进,饿死在道上都没人管。

    僚人少女不一会就洗完手回来了,连脸上的灰也用水冲了一下,即使是由于皮肤过于黝黑,她那张颇为秀丽的脸被掩盖了不少光彩,却仍让人觉得很是入眼。

    “白费了这么一张脸,长得这么黑。”胖厨娘把蒸馍递过去的时候还不忘挖苦一下。

    僚人少女对胖厨娘的话充耳不闻,接过蒸馍就直接大口咬下去,根本不怕被烫着,仿佛刚出笼的蒸馍根本没有温度一样。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噎死了我可不管你!”胖厨娘嘴里不饶人,刚要转身揉面团去,眼角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脸上就马上变了一副笑容,“幺妹小娘怎么过来的?是不是主君今天想吃点什么菜?”

    正在吃着蒸馍的僚人少女听到这话,心里一慌,直接呛着了,张嘴就要把蒸馍给喷出来,情急之下用手把嘴捂住,生生咽了下去,憋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

    幺妹一脸含笑,先对对厨娘点头示意,然后又伸手拍了拍僚人少女的后背,说道:“莫急莫急,既然进了府里,就不要担心没吃的。主君是个好人呢。”

    昔日的庄户女如今已经是庄上的第三号人物,嗯,第一是主君,第二是管家。幺妹经过管家不断地调教(洗脑)后,又认了不少字,变得自信了很多,身上的气度都产生不少的变化。

    僚人少女感激地看了一眼幺妹,再看看自己,有些自卑地低下头。

    “可不是嘛,要说这主君啊,就是心地太好。别说这府上,就是这庄上,哪个不说,遇到这样的主君真是老天开了眼呢。”一旁的胖厨娘搭腔道。

    “主君自然是心地好的,不然怎么会好心收留那些可怜人?”幺妹点点头赞同道:“对了厨娘,今日有贵客来,所以主君让我回来给厨里搭把手。”

    幺妹是主君的贴身侍女,手也比较巧,主君嘴刁,这是出了名的。平时主君突然想吃什么东西了,都是让她来通知,有时还会亲自下厨。

    胖厨娘连连点头:“那就让幺妹小娘子费心了。”

第0064章 张星

    关姬很快就回来了,黄月英抬头看了看日头,再看看张星,又看看冯永,目光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冯永说道:“日头过大,你在这帮我看着四娘,不可让她乱跑晒了日头。我去叫他们把那块地量一下。”说完又蹲下来跟张星说道,“四娘,好好与冯郎君呆在此处,知道么?”说完,就招呼赵广和关姬风风火火地走了,看样子她要亲自下地测量。

    现在这个时候,粮食才是第一等大事,连皇帝都要罢朝,各级官员纷纷走出官衙,督促秋收。所以黄月英以丞相夫人这种身份下地,绝对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特别是汉唐风气开放,女子抛头露面,最是正常不过。不像后世某些自我阉割的朝代,男人不行了,就把女人打压到畸形的地步。

    越是自信的朝代,女子就越是自由。

    黄月英放到后世,绝对是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还能当总裁的女强人,简直完美。

    这个诸葛老妖,这辈子值了!

    冯永心里很是羡慕嫉妒恨。

    终于可以坐下了,冯永把张星拉到身边,仔细地端详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心道不说张飞是个黑脸大汉么?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一个好看的女儿来?莫不成后世有人说张飞其实是个白面书生是对的?有心想问问张星她老爹究竟长什么样,但一想到这可能会引起小女孩的伤心事,还是算了。

    “刚才我在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拿什么东西来逗痒痒了?”冯永随手扯过狗尾巴草,在女娃娃的眼前转来转去。

    小张星大眼珠转了转,脆声道:“不是我把冯郎君吵醒的。”

    “哦?那是谁把我叫起来的?”冯永想起了刚才睡梦中耳朵被拧一事,心道莫不是真有人拧我耳朵了?

    “不能说。”张星嘻嘻一笑,拍着手道,“反正不是我。”

    嘁!

    冯永再扯过几根狗尾巴草,折了几下,一个小狗就出现在手里,晃了晃,问道:“想要不?”

    张星眼睛大亮,眼珠子随着草狗的移动而左右转动,连连点头:“想要,冯郎君要给我吗?”

    “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给我说说刚才的事,是不是有人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拧我耳朵了?”冯永脸上带着我是好叔叔的表情,引诱着说道。

    “是……”

    张星刚说了一个字,立刻又停下了,恋恋不舍地看了那草狗一眼,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扭过头去,“不能说。这莠草编的犬子不好看,我不要了。”

    冯永又“啧”了一声,心道我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小女孩?

    想着又起身折了一根细柳枝,左右扭一下,抽掉中间的枝干,只留下树皮,再掐成手指长的一段,捏扁,放到嘴里一吹,哨声响起。

    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自己小时候的手艺还没丢。再次蹲下来,晃了晃柳枝哨子,诱惑道:“想要不?”

    张星的眼神里满是渴望,用力点点头:“想。”

    冯永伸手递过去:“给你。”

    张星一双眼睛立刻眯成月牙,接过来开心地用力一吹,又转过头来说了一声:“妾谢过张郎君!”

    这声“妾”叫得冯永心里直痒痒,问道:“那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拧我耳朵了?”

    张星又用力吹了几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把哨子还给冯永,摇头说道:“不能。”

    卧槽!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一个小女孩碾压了!

    冯永看了看哨子,上面还有一层亮晶晶的水色,砸了砸嘴:“算了,给你吧,我不要了。”

    “那我也不能说出来。”张星立刻把哨子收回去,警惕地看着冯永。

    “不要你说。”

    冯永心想这真是张飞的种?说好的莽夫呢?还是因为夏侯氏基因好?

    “真不要我说吗?”

    “真不要。”

    “那冯郎君可以把那只莠草编的犬子给我吗?”

    “你不是说难看吧?我已经扔了。”

    “那可以再编一只吗?编一只好看的。”

    一大一小的两个声音在柳树下响起。

    ……

    黄月英忙完回来,看到的情形就是冯永和张星并排坐在河边,两人在唱着古怪而不知名的俚曲:“……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冯郎君,大哥哥又是什么意思?”

    “那是西边胡人那边的叫法,也就是兄长之意。”

    “那泥鳅呢?又是何物?”

    “便是那,长于稀泥之中。”

    “捉好玩吗?”

    “很好玩的,和捉鱼一样。可是比捉鱼难多了,因为是藏在那稀泥中,须得把那泥细细扒开才能找得到。”

    “那能带我去捉吗?”

    “你不怕脏吗?那可都是稀泥。”

    “不怕。去年下雨的时候我还偷偷用泥巴捏过房子,后来被阿母打了一顿。现在阿母天天要我识字练武,晚上还要做女红,都不能再耍了。”张星双手托起腮部,痴痴地看着远方,小小的人儿竟然还会怀念,“只有隔几日得了空才能去叔母那里看看。”

    可怜的孩子,看来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几千年从未改变过。

    冯永刚想伸手过去摸摸张星的小脑袋,哪知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咳嗽,惊得他立刻缩了回去,转头看去,原来黄月英已经站在俩人的后面了。

    冯永的老脸难得一红,起身对着黄月英打了个招呼:“夫人,这是忙完了?”

    黄月英神色如常,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现冯土鳖的猥琐心理,点点头:“测完了,待那片谷子收完晒干,别忘了要全部称一遍。”

    “夫人请放心,这个自然不会忘的。”冯永拍着胸口做保证,看到黄月英并没有说其他的什么话,心里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奇怪:不对啊,老子刚才为什么会突然心虚了一下?

    冯庄今年的粮食肯定是大丰收的,唯一让人挂心的就是,能多打多少粮食?特别是主家亲自点出的那块下田,竟然长得比上田还要好。主家跟高人学过神仙之术,这个消息在庄户的口中广为流传。所以说年初的时候那下里村的人都说主家发了癔症跑进深山,其实人家是学神仙法术去了,可笑的那些下里村的人是鸡屎糊了眼,竟是胡说八道。

    黄月英把庄里庄外都看了一遍,又吃了一顿饭后,临走前还叮嘱冯永不要忘了她交代的事,这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小萝莉上了牛车赶回城里。

第0065章 示好

    “怎么分成两拨人呢?”黄月英走后,冯永感觉自己终于又成了冯庄的主人,站在地头开始找当主人的感觉,没事找事地问向身边的管家。

    “回主君,那边是僚人。”管家指了指比较远的那批人,解释道,“那一片地,都是咱庄上的庄户。那地打出的粮食可都是明年庄上的粮种呢,可不能让僚人碰了,沾了晦气。”

    “胡说,僚人也是咱庄上的人。”

    “是是是!”管家改口道,“都是庄上的人,可那僚人到底是新来的,瓷手笨脚,老仆觉得,还是不要让他们碰这块粮种的好,到底是庄上的老庄户让人放心些。”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冯永“啧”了一声,心想这民族大融合还是任重道远啊!

    那些僚人是半个月前黄月英就派人送来的,一共有七户人家,三十二口人,四个成年男子,十八个女人,十个小孩。听送来的人说,在南中与汉人走得太近的熟僚,大都是被乱军清洗的对象,这几家也属此列。家里的男人为了让家里人逃出来,全都出去拼命了,现在也不知道生死。

    就凭这点,冯永觉得自己收下这些人不算亏,同时也告诫过庄上的人,平日里不要欺负人家。

    随着冯永在庄上的威信越来越高,他说的话自然没人不放在心上,可是汉人骨子里的骄傲,却让庄户们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在平日的点滴中表现出来。就比如现在,连收个谷子都要刻意地分成两批。

    “对了,老仆还有一件事,要跟主君报一下。”管家很明显地不想让冯永在这种事上纠缠,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哦,什么事?”

    “是这样的。主君在请神的时候,隔庄的管事来找了老仆。说前些日子主君跟李家主谈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

    “什么李家主?谈了什么事?”冯永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我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一个李家主了?

    “就是隔壁李家的庄子,李家的管事说主君认识他家的家主啊。”管家一脸的疑惑,“还说主君拜托过他家家主置换新庄子的事,如今过来回话说已经有眉目了。”

    “隔壁庄子?”冯永终于想起来了,“他们家的家主是不是一个老太公?”

    “主君这话说的,哪家的家主不是老太公,像主君这般年少有为了,能有几个?”管家小小地拍了一个马屁。

    自己跟外人说过这么一档子事的,冯记只记得一个老头子。当时那个老头介绍自己的时候,正好说是隔壁李庄的人,记得他的辈分好像挺高的,估计十有**就是他了。

    可是自己好像只是跟他提了提这事,根本没有说过要拜托他啊,这又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说。”冯永对于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一向是不太相信的免费的东西,一般都是最贵的。

    “那李家是蜀中的大姓呢,听说与那李尚书都有点沾亲带故。隔壁李家还说自家是李家六房,嫁过两个女儿给何家,所以和那何家也是说得上话的。前些日子那李太公求人托了情,说是可以用那边的地和换咱家新庄上的地,”管家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远方,意思就是反正大概在那边,“然后他们李家再用别处的地与何家换。”

    “那这个李家费的周折可就大了,他们图什么?”冯永皱眉。

    “图咱家的粮种,”管家一脸的自豪,“那管事说了,希望秋收后能给他们庄上供些粮种。这块地上产的粮种,要是咱庄上用不完,也全部留给他们,再有就是那新犁,也卖给他们几个。”

    看着自家管家一脸骄傲的表情,冯永有些无语。

    蜀中大姓,何李占其二。

    如果隔壁李庄真是李家六房,那也不是一个小小冯家所能比拟的。再说了,作为邻居,李家真要开了口买些粮种,难道自己还能不给?至于费这么大周折?

    如今朝廷正在推广曲辕犁,李家作为大姓,怎么可能没有得到消息?还用问自己家要吗?所以这根本就是在向自己示好,对吧?

    可是作为被记在本地世家小本本黑名单上的冯土鳖,心里有点琢磨不定,按理说这李家作为本地土著之一,怎么着也没道理这样做啊!那这好处,我究竟是要呢,还是要呢,还是要呢?

    作为一个连诸葛老妖给的好处都敢吃下去的土鳖,表示对世家这点示好怕个卵!

    “那就给他们。”冯永豪气地一挥手,“这李家既然这般好心,又是邻里乡里的,交好总不会有坏处。”

    事实上,冯永心里想的是,老子好歹也算是快要当官的人了,再也不算是没根脚的,怎么着也是诸葛老妖心里挂号的人吧?这个时候,包括后面的十来年,在诸葛老妖心里挂上号比简在帝心还重要。

    所以冯土鳖表示,反正这未来十年你们这些土著也蹦不起什么浪花,我怕吗?

    说到当官,冯永想到自己当初第一次与诸葛老妖见面,也就花了点时间把历史上马谡曾经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就赚了五百亩地。这一回又是花好几天工夫画图又是献策屯田汉中,最后却是被迫当了一个小官,感觉有点不爽。

    “竟是这般爽快?这可不像是那混小子的作风。”

    丞相府里,诸葛亮听了黄月英的叙述后,有些意外地问道。

    “何来爽快之说?还不是使了胁迫之计?”黄月英白了一眼诸葛亮,“让妾去当了回恶人,那小子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妾呢。”

    诸葛亮脸上露出少见的狡黠笑容,伸手过去握住黄月英的手:“亮有夫人如此贤内助,当真是亮之福。不过那小子就算是现在心里骂夫人,只怕日后也要感恩戴德的,何用顾虑?”

    “就知道拿些好话来哄妾。”黄月英嘴里硬,可眉眼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今日看那小子,与星儿一起玩得倒是开心。直至临走前,星儿还对她那冯郎君有些不舍呢!”

    “不舍了好啊,不舍就说明星儿并不排斥那小子,将来也能少些阻力。只要说服了君侯夫人,这事就差不多能成。”

    “星儿还小,如今也只是一个未懂事的小女娃,能济个什么事?要妾看啊,还是得先把那小子的来历查清楚,不然这样稀里糊涂的,总是不放心。”

第0066章 卖女求荣?

    “山门子弟,这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天下山门这般多,他到底出自哪里?总要清楚吧?”黄月英拧了一把诸葛亮,有些生气道,“你不是曾夸口说过,天下山门,没有你说不上话的?怎么现在连那小子的师门在哪都不知道?”

    “这事有点难。”诸葛亮揉揉脑门,有些叹气道,“能查的全查过了,至少从他家入蜀以后看来,皆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最可疑的就是那发疯后入深山一事,出来后就如同变了个人,实是诡异。”

    “莫不成是宿慧?”

    诸葛亮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明不白的意味:“细君知道,我是从来不信那浮图之言的。要说是宿慧,还不如相信他身边有高人给他指点,只是未曾被人发现而已。”

    “为何就不是他自身所学?”

    “亦不无可能。如若是自身所学,那么此子自小就应该有高人一直隐身于后教导,却又不让他显学问于人前。直至年初他家逢大变,这才决定让他不再隐忍。”

    “可是好歹他也算是山门子弟,若是他身边一直有高人,为什么眼见他阿母之死而不顾?”黄月英疑惑地说道。

    “莫忘了他发狂入山一事,估计那时应该是他受其翁之死,发了癔症,山门之人想办法让他入山,以便医治。”

    “如此一来那就说得通了。只是没想到他阿母却也因此失了性命,实是天意弄人。”黄月英叹息道。

    “细君莫忘了,此子虽对我不太对付,可是却肯与细君亲近。细君可还记得,前时你仅去过冯庄一次,为什么此子却一直往府里给你送来吃食?或许他自个儿都未曾发现,其实上次来府上,他看你的眼神,其实是藏着些许孺慕之情的。这可不是用一般的说法能掩饰过去的。”

    不得不说,诸葛老妖的眼睛还是很毒辣的,冯土鳖因为某些不为人所知的原因,对黄月英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虽然他自觉藏得很好,可是还是被诸葛老妖一眼看穿了。

    “阿郎是说,那孩子因为对自家阿母的愧疚,所以才会如此?”

    “想来错不了。”

    好吧,误会确实有点大了,可是冯永对黄月英的特殊感情,却还是被人知道了。不过这个误会对于冯土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黄月英的心里,觉得这个孩子还是可以亲近亲近的嘛!

    过了几日,赵广跑来丞相府里给黄月英说了一件事情,冯庄的粮食产量出来了。那块“高产下田”每亩产粮三石半,其他的亩产三石。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黄月英还是被震惊了,这可是谷子,不是麦子!再说了,就算是今年的麦子大熟,那也只是亩产两石半,远没到亩产三石的地步!要是,要是冯庄的种粮之法能早两年推广于大汉天下,阿郎何至于连小小的南中之乱都无力去平?早就直接发兵南下了!

    一念至此,黄月英激动地浑身发抖,当下连连说道:“快,快,快备车,去冯庄!”

    等牛车出快要出城门的时候,黄月英又想了一件事,忽又掀开车帘,对赵广吩咐道:“先去西乡侯府!”

    西乡侯府便是已故车骑将军张飞的府邸。

    “阿妹今日何故来府上?”张夏侯氏看到黄月英的突然来访,感到很奇怪。

    “小妹今日前来,只为借一人。”黄月英行了个大礼。

    张夏侯氏唬了一大跳,连忙扶起黄月英,说道:“你我姊妹之间,何须用借字?只要府里有,你能看上的,都只管拿去便是。”

    黄月英抿嘴一笑:“阿姊这话说得,只怕太满了些。”

    张夏侯氏不悦道:“难不成不信我的话?”

    “我那侄女四娘,阿姊你也舍得么?”

    张夏侯氏一愣。

    “实不敢瞒阿姊,小妹此次出门,便是要去那冯庄的。方才赵家二郎来与我说,冯庄今年的谷子,亩产三石,其中有八亩二分下田,曾得那冯郎君令人撒下师门所秘制之物,更是有三石半之多。故小妹此去,就是想找他把那法子要来,造福百姓。”

    张夏侯氏瞪大了眼,失声问道:“那冯郎君竟是如此厉害?竟能让下田之地产三石半谷子?”心里更是暗暗想道,如若那冯郎君早生个几十年,能将此法推广于天下,那黄巾贼子,何以能成事耶?

    “那阿妹此次来,又与我那四女有何关联?”

    “小妹此去,对那农耕之法,志在必得。阿姊想必已有所知,那冯郎君,却是极喜爱四娘,不然何以连续多日叫那赵二郎送来冯庄的吃食?小妹想着,如若此次前去能得四娘在旁,约摸可添个一两成胜算。”

    听了这话,张夏侯氏当场就纠结极了。

    黄月英这话,明摆着就是让她女儿去当美色勾引男人的当然,虽然可能没有那么龌龊,毕竟四娘年纪还小,可在她看来这性质是没有任何区别。

    这事要说没有丞相的意思,她也是不信的。虽说自己有个当皇后的女儿,可是哪个不知道,如今政令皆出自于丞相府?皇后女儿说十句,也比不上丞相说半句。要是答应了这事,丞相就相当于欠了张府一个人情,而且这个人情大了去了,但是自己这样不就是卖女求荣么?

    可是要是不答应……虽说丞相公正严明,可是指不定会在心里留下什么膈应,那她家两个儿子的前程,又怎么办?

    唉!还是怪那个死鬼夫婿,哪个叫你死得这般早呢?家里没了顶梁柱,这不,被人欺负上门了吧?要说这个黄阿丑也真是的,亏我平日里还当她是个知心人,没想到却是这般人物!

    “阿姊,小妹知道如此做,确是不对。”黄月英又深深地施了一个礼,神情有些激动道,“可是阿姊,小妹实在是没得法子!如今这粮食,对阿郎,对大汉,对陛下都是极重要的东西。阿姊,这天下大事,咱们妇人管不了。可说句外人听不着的话,阿姊好歹也算是陛下的外姑,三娘好歹也是皇后。阿姊就算看在陛下和三娘的面上,能不能答应小妹这一次?”

    张夏侯氏长叹一声,扶起黄月英,说道:“阿妹,我此时还叫你阿妹,便是明白你说的话确实在理,同时也是体谅你的苦处。但此事,我却不敢私下里答应你。我觉得,还是叫四娘来问问,看她乐不乐意。如若她乐意,我这当阿母的自不会说半句话,但如若不乐意,那可别怪我无情。”

    “是极是极!”黄月英抹了抹眼角的泪,“我一直也是把四娘当亲女儿看的,如若她真不愿意去,那我二话不说,回头便走。”

    张夏侯氏心里嘀咕,有你这般卖女儿的亲娘?

    当下还是转身叫人去把张星叫来。

第0067章 开荒

    “阿母,叔母!”

    很欢快的小萝莉提着裙裾“哒哒哒”地跑进来,各自给自己阿母和叔母行了一个礼,然后起身看看四周,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神情有点小失望。

    看到自家女儿这表情,张夏侯氏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这孩子,在找什么呢?

    “四娘过来,阿母有话要问你。”

    张星乖巧地倚过去,仰起头问道:“阿母想要问什么?”

    张夏侯氏沉吟了好一会,方才开口问道:“四娘,皇宫里好玩一些还是冯庄好玩一些?”

    张星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起来:“皇宫里好玩。”

    张夏侯氏舒了一口气。

    “可是冯庄更好玩,皇帝姊夫也没有冯郎君好玩。”

    张夏侯氏一口气差点呛在喉咙里。

    这个孩子跟谁学的大喘气?

    张夏侯氏脸上带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不许这样说你的皇帝姊夫,皇帝自然是好的……”

    “可是也没有冯郎君好玩。”张星仍然坚持自己的信念,并且努力地试图说服自己的阿母,“皇帝姊夫不会用莠草编犬子,又不会用柳枝做柳哨,还有还有,也不会摸鱼儿,更不会……”

    “好啦好啦……”张夏侯氏打断了自家女儿的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刚才还在纠结卖女求荣什么的,没想到还没开始卖呢,女儿就已经自己把自己给卖出去了,真是……女儿你这个样子,叫阿母怎么把你卖个好价钱?

    黄月英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容,对着张夏侯氏说道:“阿姊,你看……如何?”

    张夏侯氏无奈地把自家女儿往黄月英那边一推,苦笑道:“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怨不得这些时日她不像以往那般吵着要进宫耍,总是念叨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原来根子在这呢。那个冯郎君,倒是稀奇,连哄小孩子都会!”

    “小孩子”这三个字,咬音咬得特别重。

    黄月英明白地点点头:“阿姊放心,小妹说过,四娘这孩子,我也是当了亲生女儿看的,自不会让她受了委屈。如今她年纪尚幼,心性未稳,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如此便好。”张夏侯氏得了保证,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说道,“我那个夫婿,跟了先帝一辈子,方才拼下了张家这份基业。如今的张府,比上不足,比下却是有余,我也不敢奢求更多了。以前我就说过,这个四娘,我不求她能大富大贵,但求平安喜乐便是福气,即便是如今,我还是这般想的。这以后的路子,她要怎么走,且由她高兴便是。”

    “阿姊说的是。”黄月英低头应答。

    “四娘,叔母带你去冯庄玩好不好?”

    “真哒?”张星一下子就扑进黄月英怀里,小脑袋在里面钻了几下,方才抬走头,“叔母真好!”

    张夏侯氏的脸色有些无奈,这女儿,究竟是谁亲生的?

    大概是老天爷看到大汉这些年多灾多难的份上,难得地发了一次善心,今年的秋收不但没有下过雨,而且还连续给了多日的晴天。

    冯永按照黄月英的吩咐,把那几亩撒了农家肥的地所收上来的粮食晒干,封存,就等着她来验收。

    这种做法让庄户有点小担心,于是跑去问管家怎么回事。被管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怒骂:“主家要做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指手画脚了?别的不说,咱们主家什么时候让庄上的人吃过亏?都是一群鬼迷了心窍的!以后再让老夫我听到庄上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

    骂完了人,管家这才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开镰那天,你们又不是没看到,有贵人过来量了那块地。主家这是把那地打下的粮食留着准备给贵人看呢。等贵人看过以后,自然就会给你们分下去。”

    对于冯永一天到晚躺在柳树下钓鱼的行为,管家在心里其实是深恶痛绝的。你说天下有哪个主家会在庄户面前这个样子的?别庄上的庄户到了自家主君面前,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就自己庄上,庄户虽说对主君没有什么不敬,但要说到害怕,却是没有多少这样哪像是主君的样子嘛!

    秋收完后,按理可以休息上几天,然后准备种冬麦。可是冯庄的主家是个爱折腾的,这才歇了两日,又开始弄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开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这附近的荒地都已经差不多被开完,主家竟然把主意打到庄子后面的那几个山坡上。山坡上,能种粮食吗?这是庄户们心里的疑问,不过却再没人敢再私下里笑话主家。除了怕被管家听到真给自己松松皮以外,更多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冯永竟然已经折服了庄上的庄户。

    这庄子上的变化,一天比一天大,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呢。听管家说,这主家可是高人子弟,可不敢再乱嚼舌根,失了本分。想来主家要咱们做这些,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只要按着做就行。

    而住在山坡脚下山洞里的僚人就加多了一层担心:这主家,不会要把我们赶走吧?

    冯永才懒得管那些庄户和僚人的想法是什么,他实在对封建社会的耕地政策感到蛋疼,你说你不但要管地是不是一直有人种着就算了,连地里种什么都要管,是不是过分了些?

    这些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市场经济,在后世,哪个管你地里种什么?用耕地来盖房子的事情,满世界多了去。只要“鸡的屁”上去了,谁管你是不是有粮食危机?

    跟落后的封建人士就没法沟通,就连自己想在秋收后用一小块地来扦插培养茶苗都要被罚款,这根本就是完全不讲道理嘛!最后没有办法,冯永只好把主意打到山坡上,当下选了个没人住的小山坡,直接把庄上能出来的人拉了过来开荒老子在自家的山坡上种点茶树,你总不会说什么吧?

    开始的时候冯永还想着收集茶籽来进行种植,后来才发现茶树是异花授粉,后面那几座山上拢共也才发现了六棵茶树,连个籽都结不出来,还收集个毛!好在用扦插的方法也可以繁殖,这才不致于让冯永的种植大业胎死腹中。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的茶叶就得省着喝了六棵茶树能砍下来的树枝差不多全砍光了,在新树枝长出来之前,自己别想再采到一片茶叶!

第0068章 瞒不住了

    山坡上开荒是一件很辛苦,很繁琐,但成效却又极低的事情。石头、荒草、杂树等等,都是很难清理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山坡上的土地远没有山下平原来得肥沃,还要给开出来的荒地施上一定量的底肥。幸好现在冯庄养殖业扩大,家家户户都养有鸡鸭,倒也不用担心这次的山坡开荒没有足够的基肥。

    用来做苗圃的地方不需要多大,很快就开出来了。人多力量大,还是有道理的,倒上足量的底肥,再在上面盖上一层土,最后把事先切好的茶树树枝插下去,浇上水,就宣告完工!

    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在山下的耕地上扒拉出一小块来,随便弄弄就差不多了,非得逼着老子折腾半天,冯永腹诽。

    苗圃只是开始,工程量最大的还是要开出够种茶苗的荒地。

    正在默默地算着到底要开出多少荒地才合适,不经意间看到远远地走过来一个老头子。

    近了,更近了,冯永终于看清了来人。

    这老头子姓李,不知名字,只知道自己得叫他太公,正是隔壁李庄的主家。

    “李太公这是要去何处?”冯永连忙迎了上去,拱手施礼。

    既然瞧见了,就不能当作没看到,不然就显得太失礼了,而且这老头前些日子还是帮过自家大忙的。

    李老头仍是一身普通人的打扮,如果不知道根底,还真看不出竟然是蜀中大姓李家第六房的话事人,只见他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刚才在自家庄子上纳凉时望向这边,看到这坡上围了这般多人,心下好奇,所以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却是遇到了冯郎君。”

    这老头,好奇心真重。

    估摸着是被冯庄这几个月的变化刺激到了,先是用了新式犁,后来每家都养了鸡,前几天又出了个“卫星田”,现在才闹出点动静,老头子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看究竟。

    这是个老于世故的家伙,眼睛也有些毒,才与冯永交谈过一次,就敢下了大本钱交好何家终究是一个大族,虽说是互相置换田地,但估计人情也欠下了。

    “秋收后也没什么事,所以就叫庄户们上坡来开点荒地,没想到却是惊动了李太公。”冯永大大方方地说道。

    “这坡上开荒?”李老头有点不相信,可是看看庄户们的干活架势,又不得不信,“这坡上能做个甚?只怕连水都不好浇吧?收成岂能保证?”

    冯永嘿嘿一笑,说道:“也不瞒太公,我开的这荒,种的可不是粮食。”

    “不是种粮食,那是种何物?”

    “茶树。”

    “茶……”老头子惊呼一声,立刻又把自己的声音掐断了,左右看看,发现周围的庄户没人看过来,这才凑近了一点,刻意压低声音问道,“便是那做茶汤的茶叶子?”

    冯永点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种茶的事,估计已经瞒不住了,而且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别人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这附近的茶树就那么六棵,而且全在我的山上,现在都已经被我全砍下树枝了,你到哪再找母树去?就算你找到了母树,你会种吗?会炒茶吗?

    会种茶,你可以大赚一笔钱。

    会炒茶,你就可以有赚不完的钱!

    还是那句话,知识啊,知识就是力量!

    李老头的嘴唇有些颤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冯永,神色变幻莫测,一会儿不信,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悔恨,变化过程精彩万分,也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功夫,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过程。

    等了好久,李老头突然冒出一句:“老夫记得冯郎君尚未婚配吧?李家有一嫡女,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宜家宜室,不知李郎君有意否?”

    冯永当场就差点喷了,卧槽!这老头,要不要这么直接?!

    “是老夫失态了!冯郎君莫要听到心里去。”看到冯永那瞪得快要凸出来的眼睛,李老头子清醒过来,尴尬一笑地摇摇头,拱手致歉,“鬼迷了心窍一般。”

    嘿嘿,理解理解,这就如后世看到一个孤儿拥有点石成金的超能力,偏偏又没结婚,所以一心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一样。

    “人之常情,太公莫要在意。”冯永表现得很大度,“其实这种茶,最重要的,便是那茶苗。如若太公庄上也想种,等小子真种成了,可以匀一些给太公。”

    “当真?”李老头大喜过望,伸手就握住冯永的手,“冯郎君莫不是在消遣老夫吧?”

    “小子安敢如此?”冯永笑嘻嘻道,强忍着恶心,把自己的手从老树皮一样的手里抽出来,“只是这茶苗长得甚是不易,要种也只能是先紧着自家的,太公想要种,只怕要等上一两年才行。”

    “无妨无妨。”李老头摆摆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地喜意,“只要能学会这种茶之术,莫说是两年,便是四五年也等得。”

    冯永点点头:“还是太公有远见,小子还怕太公嫌时间太长呢。”

    “这茶是树,又不是地里的粮食,哪能说长就长出来?桃三杏四,桃子还要三年呢,这茶树可比桃树金贵,哪能心急?”李老头这话说得通透,一听就知道是明白人。

    不过冯永更明白,这茶树,还是要种成规模才能赚更多的小钱钱。不然就指望山里的那点野茶树,除了能给自己喝,还能干嘛?以后等更多的人种茶了,老子就专门收茶叶炒茶,农产品再加工深加工才是王道嘛!至于那些种茶的,全部都是给自己打工的!

    李老头没想到的是,自己就是好奇出来随便看看,竟然就捡到个大便宜,当下高兴万分。同时又想到自己族内那个下里村的李五,心里不禁暗暗骂道:真是蠢如豚犬!要那双眼睛何用?竟把如此良材美玉当牛粪扔了。唉,要是当初没退婚,如今这冯庄的一切,李家又何尝不能有?

    “那便如此说定了。只是太公,这茶树还是要种在山上,方才好一些,平地里反而不美。如若太公真有心要种茶树,可要事先下好功夫,这山上开荒,可不是易事。”

    “晓得晓得!”李老头连连点头,“只待冯郎君真种成了,便支人来告诉老夫一声。老夫便使人也学了冯郎君这般,找些小山开荒,介时还望冯郎君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茶苗莫要要价太高才好。”

    “不会不会,太公请放心,如果到时茶苗有多余的,小子就是免费送也是可以的。”

    免费好啊,看看如今冯庄的庄户们,不就是免费获得了鸡食和鸡苗吗?到时只要签定一个小小的协议就可以了。

第0069章 种族的分隔

    “那此事就这般说定了。”李老头把根脚敲定,又在上面加了一榔头,“前些日子秋收,庄上不方便置换田地。现在秋收已了,冯郎君不是嫌那新庄子远么?正好,老夫与那何家还攀了些亲,冯郎君若是真想要换,老夫这张老脸还是使得开的。”

    “此事小子还没谢过太公呢!”冯永又行了一礼,“太公可是帮了小子大忙了。”

    “都是近邻,相互搭把手,也是应该的。”李老头笑道,“说来此事还是何家和老夫占了便宜,那新庄可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呢!老夫在别处,也得了五百亩上田。这个庄子上,一气五百亩的上田可没有,只怕要冯郎君吃些亏。要不要老夫给你额外送些佃户劳力?”

    这话说得有水平,给人帮了大忙,却说得反而跟欠了别人一般,让人听了心里不由地加了几分感激。

    “不亏不亏!只要能换过来就不亏,冯家人丁不旺,新庄那边顾不过来,放那边才令人头疼。劳力就算了,过些日子,庄上还会再有一些人家过来,应该够了。”

    这年头,劳力紧缺。新庄那边虽然是被官府抄的家,可是庄上的佃户又没罪,早就跑光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何家内部直接就把佃户接手了,所以新庄那里就是一个空庄子。按正常情况来说,就算是置换,也没有给冯永免费送劳力的道理。

    不过前面跟那个李遗谈过接手老兵的事情,算算时间,大约也快到了,再加上那些僚人家庭,也不怕没人耕种。

    “看来冯郎君是有打算的,那老夫就不多此一举了。你先忙,老夫就不打扰了。”李老头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地拱手道别,脚步轻快地走了。

    “那小子就不送太公了。”冯永还了一个礼,高声说道。

    看着那老头头也不回地往后摆摆手,冯永嘿嘿一笑,跟这么一个老头做邻居,看来也顶不错。

    “捡出来的石头不要乱扔,都堆到一起。”心情大爽的冯永转身站到山坡最高点上,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几个往坡下小溪扔石头的捣蛋鬼喝骂,宛如万恶的监工。

    当下便有两个大人从人群里冲出来,用腋窝一边夹起一个,扔到冯永面前,“啪啪啪”几下,每人打了几个屁股蛋,最后再给冯永哈腰点头赔笑脸:“对不住主家,小的没看好。”

    冯永摆摆手:“把府上识字的孩子都叫过来。”

    感觉自己有些失算,以前庄上人少,干活都是习惯把大人小孩全拉上,就那样还嫌人不够。现在多了这些僚人,人手就充足多了,没有必要再让小孩子上阵。开荒这种事情是体力活,小孩子力气小,人多了,有时反而会碍手碍脚。

    看来自己还是太缺乏经验,要是管家来安排的话,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过几天还要再来批拖家带口的老兵,此事早跟管家提过了,所以管家今天一大早就进城买日常用品去了。

    “站好,排队。”

    找了个块暂时的空地,冯永下令。

    对于主家的口令,庄上的孩子们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当下很快就和往常一样排成了两列。

    坡上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

    对于冯庄的庄户来说,孩子们的排队是和识字读书联系在一起的,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祖祖辈辈从来没有出过读书人的他们看来,仅仅是可以让自己家的孩子识字,冯庄就是天下最好的地方。

    果不其然,只听得主家开了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一二三,开始。”

    于是稚嫩的童声中,还夹着几个变声期的公鸭声,混合着在冯庄那小小的山坡上响起:“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孩子们的朗诵声,仿佛一下子给大人们的身体里注入了无穷无尽的能量。庄户们干活的热情立刻就高涨了起来,甚至有些莫名不受控制的疯狂。

    明明是两个人才能抬起来的石头,一个妇人直接就抱了起来,还有余力快走几步,扔到固定的石头堆里,然后再回头看看不远处的孩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庄上为数不多的男人,听到了孩子的读书声,竟然直接脱掉了上身的衣服,弯下腰去,用双手死命地抠住藏在土里的大石块,如同莽牛一般低吼一声,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生生把那一般用镐头才能撬起的石块翻了出来……

    虽然知道庄户们对识字读书很是崇拜,可是冯永还是低估了孩子们的读书声对他们的刺激程度。冯永不知道庄户们心里的想法,却感觉到庄户情绪的亢奋,转过头看去,一时又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但当他看到另一旁的僚人时,差别就一下子显现出来了。前面明明干活速度都差不多的两拨人,现在汉人庄户的脚步突然就快了不少,不少人竟然还担着土,或抱着石块一阵小跑。

    相比之下僚人那边反而是沉默了许多。小孩子带着羡慕的眼光,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正在背书的同龄人。而大人则是有些自卑,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那边,却又忍不住地用眼角偷偷地瞄上一两眼。

    从人的本性上讲,冯永更相信人性本恶之说。抛去人类给自身束缚上的道德,再湮灭作为灵长类的灵智,那么他会认为,人与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在这个野蛮的时代,即使作为最高文明代表的汉人,其道德也是只针对汉人自己,种族的分界线是如此的明显。作为一个穿越者,冯永并不是对僚人有什么其他偏见,而是周围环境如此,他不得不小心地掩饰自己的与众不同。

    如果僚人一到冯庄,就马上得到与其他人一样的待遇,这不但让冯庄上的原有的庄户感觉到不舒服,也会让僚人不会珍惜得之不易的生活。

    升米恩,斗米仇,老话说得一般都是很有道理的。

    冯永前世手下有一个主管,是个老好人,手下人迟到了,他帮忙请假,手下人出错了,他帮忙掩饰,年终总结,就他那个小组人员最懒散,业务最差。

    后来被批评了,他想严格抓制度,提醒过手下好多次,哪个迟到就扣哪个工资。哪知道才刚执行一个月,手底下的人就全部炸毛了,以前都没这回事,现在怎么能这样?最后事情闹大了,竟捅到老板那里去,老板最后一拍板,全给我开除!一个没落下好。

    所以说,烂好人当不得。因为人心总是不足的,有些东西来得太容易,就不会珍惜。

    到现在为止,除了管家招了一个僚人少女进府帮忙以外,僚人还是得默守着无事不得靠近冯府的不成文规矩,更不要说他们的孩子能像庄户孩童那般识字读书。

第0070章 有类郑家之风?

    这个规矩不是冯永定下的,而是在庄上所有人有意无意的默契定下来的。僚人也知道自己是外来户,自己本身又对汉人有一种自卑感,所以也就默默地守着这条规矩,自然不敢越逾。

    一个阶层已经固定死的社会从来不是一个有活力的社会,一个上升通道被封死的社会是一个迟早会出问题的社会。

    把这个道理放小一些,放到一个小庄子上,也是通用的。所以冯永虽然没打算挑战习俗,可是却偷偷摸摸地掺杂一些自己的私货进去。比如借口说府里人太少,叫管家从僚人里挑一个进府做事。这样的表态至少会让僚人看到那么一丁点希望:这个主家,应该不像别的汉人,把僚人都不当人看。而且指不定,万一自己就是下一个幸运儿呢?

    一碗毒鸡汤,就这样被冯永从后世带过来,灌给了这些僚人。

    幺妹作为冯永的贴身侍女,平日里都是跟着主君,随时伺候的。只是今天管家去了城里,作为府里的第三号人物,她只得守在府里。看看户外的日头,正想着坡上的茶水喝完了没有,要不要给主君再送一些过去,没想到此时黄月英却已经来到了冯府。

    还好她也是见过黄月英几次,虽然不清楚她是什么身份,却知道这是城里的贵人,当下便告知自家主君今天带着庄里的人上坡开荒去了。黄月英当场便动了心思,叫幺妹前面带路,赶向庄后的山坡。

    人还没走到呢,便远远地看到坡上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那琅琅读书声更是显得犹为清晰入耳。

    黄月英一愣,心道此处乡野之间,何人竟在此开设学堂?

    待走得更近了,才发现竟是坡上一群排成行伍之列的孩童在诵读。站在那些孩童面前,正背手走来走去的,不是冯永是谁?

    虽然赵广也曾跟她讲过冯永教庄上孩童识字之事,但在她想来,开蒙原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给庄户的孩童开蒙?估计也就是闲暇时间随便教识几个字罢了。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那烈烈灼日,照射在一群以军伍之列,齐齐诵读开蒙之文的庄户孩童身上,远远看去,竟似有七彩之光,即便是自己打着油伞,亦有一种头晕目炫之感。

    这个混帐小子,还有肚子里还有多少东西没抖出来?

    “那边念的是什么文章?竟从未听过?”黄月英止住脚步,静静地听了好一会,方才开口问道。

    她原本的意思是问赵广的,可是前边带路的幺妹却以为是问她,当下便停下脚步,回头行礼道:“回夫人,那便是主君给庄上孩童开蒙而编的千字文。”

    “那便是千字文?”黄月英又侧耳倾听了一会,称赞道,“平白如话,易诵易记,实乃开蒙之佳作。”说完又看了一眼幺妹,问道,“你也识得此文?”

    幺妹抿嘴一笑:“回夫人,我家主君编出此文的时候,奴婢还在一旁看着呢。说起来,这庄上,还是奴婢第一个学的千字文。”

    “你竟然也学过此文?”黄月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那上面那些孩童所背的,你也会背?”

    幺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听主君说,这千字文便是文如其名,拢共一千字,字字不同。共分四段,一讲天地,二讲人事,三讲天下,四讲田园,端的是精妙。只是奴婢心思拙笨,学得不太好,学了甚久,也只是学会了一半,为了此事,主君还把奴婢责骂过好几回,说奴婢不是读书的料。”

    看着冯府上一个服侍人的侍女竟然能说出这般话来,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对冯永已经有一定了解的黄月英,此刻看向那坡上走来走去,行无正姿的身影,忽然觉得竟是如此陌生。

    “昔日曾闻,郑公家中,便是侍婢,亦通风雅。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冯庄看到此等异事。”一直很少开口的关姬突然说了话,眼睛直直地看向那坡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永在冯庄空地上如何教那些孩童,她是见过好几次的。只是当时冯土鳖的乡村教育事业才刚开展不久,冯永每次都只教那么几个字,孩童们也都只是能背下千字文的前面几句,看上去自然远远不如现在这般齐齐大声背诵长篇文章来得震撼。

    昔日郑玄家中侍婢俱通《毛诗》,一婢尝忤玄意,玄命长跪阶前。一婢戏谓之曰:“胡为乎泥中?”此婢应声曰:“薄言往,逢彼之怒。”

    二婢对话,皆出自《诗经》,其风雅如此。郑玄教学有方,由此世人皆知。

    关姬所说的,就是这么一段故事。

    “开蒙之书,可比不上毛诗。”

    黄月英倒是没同意这话,转头过去,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赵广。这也是个糊涂小子,这般重要的事情,竟然只是跟她提了一句,连个梗概都没跟她讲过。

    赵广莫名被瞪了一眼,很是迷茫我这是,又做错了什么?

    日头渐大,坡上的冯永来回转了几圈,便感觉有些受不了,不禁感叹一声自己终究是失了农人本色。想想前世小时候,顶着大太阳,忍着闷热,跟大人下地干活,在高温里一干就是一整天,也没什么不适,而现在,早已经失去了那股蔑视太阳公公的锐气。

    被当作临时侍女拉出来的僚人少女阿梅很有眼色地递过来一碗茶,冯永赞赏地看了一下这个肤色黝黑的少女,接过碗一饮而尽。

    “主君,幺妹小娘子带着人过来了。”

    僚人少女阿梅今年十七岁,汉话说得很是流利,听说她的阿翁是个汉人,从小就教阿梅说汉话,不过在阿梅十二岁的时候就病死了。阿梅的阿母又独自一人把她拉扯到十五岁,也在两年前撒手人寰。当然,这些都是管家打听到后说给冯永听的。

    不得不说,冯永有这么一个管家,感觉真的是省了不少心。只要是庄上的人和事,他都会尽量掌握在手中,免得让意外扰乱了冯庄的平静。

    听到阿梅的话,冯永转过头看去,果然看到山坡下幺妹正带着黄月英走过来。至于为什么冯永一眼看过去知道是黄月英?只要看打伞的那个人旁边那个冰山美人就行了。

    唉,该死的一见钟情!

第0071章 不一样的读书种子

    看了看那帮亢奋的庄户,冯永觉得不能让黄月英上这坡来。乡下的庄户干活干得太热了,直接脱衣服接着干那是常事,而且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忌讳。黔首嘛,有衣服穿那是遇到好主家了。家里几个人共用一件衣服,哪个要出门了就换上出去,那就是常有的事。

    可是黄月英这种有身份的人,碰到了这种情况,给你安一个冲撞贵人的罪名那也最正常不过的事光天化日之下,有衣服你都不穿,你想干嘛?

    挥挥手让那帮孩子停下,同时对那些庄户们大声喊了一句:“快点把衣服给我穿上!有贵人要过来了。”

    然后紧跑慢赶,冯永一路小跑下了山坡,赶到黄月英面前,行了一礼:“夫人突然来冯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歹让小子有个准备。”

    “提前跟你说了,可就看不到如此盛况了。”黄月英示意冯永让开,又扬起下巴,朝坡上还没有解散的孩童点了点,“如此好文,为何不曾对我说?”

    连这个我也要汇报啊?那赵二郎天天在冯庄间谍,这事不是应该由他给你说的吗?

    冯永又莫名地看了一下赵广,难道这货良心发现,觉得做间谍不对,所以没说?

    赵广第二次躺枪,茫然地回看了一下冯永:我没做什么啊?

    “夫人,这坡上庄户在干活呢。场面有些乱,就不要上去了吧?怕那些下人冲撞了夫人。”眼看着黄月英越过自己,继续向前走去,冯永连忙开口劝阻道。

    “前些时日收谷子的时候,我不也一样在场吗?怎么就没人冲撞?今天被我逮着了平日里藏着掖着的东西,就不敢让我看了?”黄月英凤眸一挑,语气有些不太友好。

    关键是收谷子的时候靠近官道,哪个敢在那里脱衣服?这庄后的坡上就不一样了,全都是属于冯家的,连后面的山也不例外,庄户没了这个顾忌,脱衣服干活不是常事吗?

    没有冯永的解散命令,孩童们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连乱动一下的人都没有。双手背在后面,两腿分开,挺胸而立,如同那茁壮而长的小青松。

    黄月英上到坡来,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她甚至看到有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汗珠子都快流到眼里了,竟然擦都不敢擦一下,只是努力地眨眨眼,想把那汗珠挤到一边去。

    看看那边努力干活的庄户,再看看这边一动不动的孩童,黄月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冯永的目光,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

    冯永倒是没注意到黄月英的目光,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干活的大人身上,在人群中找了找,没有看到光着膀子的人,心里想到咱这主家看来还是挺有威信的,心情略微放松下来。

    “你叫什么?”黄月英走到刚才那个挤汗珠的孩子面前,把油伞挡在他的头上,弯下腰问了一句。

    那孩子没有料到这看起来不算好看的女贵人竟然问他话,张了张嘴,突然又转过头去,把手举到伞外,喊了一声:“报!”

    “嗯?”冯永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怎么啦?”

    “回主家,贵人问我话了。”

    “哦,没事,说吧,贵人问什么就回什么。”

    “诺!”那孩童回过头来,对着黄月英说道,“回贵人的话,我叫狗子。”

    黄月英愕然地站直了身体,看了看冯永,又看了看孩童。

    只见这孩童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破旧,光着脚丫,脚上粘满了泥巴,唯一可称道的就是脸还算干净,头发也梳整整齐齐,显得很有精神,不过仅仅是这一点,就是别处的庄户孩子不能比的。

    狗子这一小小的举动,让关姬都忍不住默默地看了一眼冯永。

    能教出一批读书种子的人有很多,能带出令行禁止部曲的人也有很多,但能让乡野顽童明礼识字,把他们教成为读书种子,又能让他们令行禁止的,她只见过这么一位。

    无命而不言,无令则不动,若单单以列队而言,这些孩童,只怕已经比多数军伍强得多。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冯土鳖,却浑然不知这些孩童的行为,在别人眼里看来,究竟有多么地惊世骇俗。

    在初中高中大学都有过军训的冯永看来,对学生进行队列训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连课堂纪律都保持不好,还想提高教学效率?至于那种因材施教,把读书人捧得高高的古代精英教学模式,冯永表示我就是想培养出最基本的识字农民,又不要他出书立传,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

    流水线教学生产不出高质量学生,但是可以高产量啊,连最基础的识字率都没有,你就算培养出两三个天分高的学生,能打几根钉?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嘛!

    黄月英原本还在奇怪为什么冯永要在坡上开荒,现在她觉得自己明白过来了。这冯家,莫不是因为要供这些孩子读书,所以开销有些大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她让冯永接手了一些僚人,也是要张嘴吃饭的。想来小小的一个冯府,原本就没底子,这样折腾下来,只怕府内都被掏空了吧?

    想到这里,黄月英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只看到他是山门子弟,却忽视了他也只是个孩子,小小年纪撑起这么一个府,想来也不太容易。

    以前的他隐藏自己的山门子弟身份,如今却不介意被人知道,说不定此时正是师门考验他出师的紧要关头,可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了他。想到此处,黄月英不禁关心地问了一句:“府上的粮食还够吃吗?”

    “啊?”冯永有些奇怪为什么黄月英会问到这种问题,老老实实地回答,“暂时还够吧。”

    “既然粮食够吃,那为何还要在坡上开荒?”黄月英指了指正在开荒的庄户,“粮食要真不够吃了,就直接说出来,没什么丢人的。谁还没过几道坎的时候?”

    “不是种粮食的。”冯永随口说道,“是种茶。”

    “茶?什么茶?做茶汤的茶叶子?”黄月英吃惊问道,“你会种茶?”

    “是啊。”冯永点点头,“南中不是乱了嘛,这茶叶子越发地少了,所以小子想自己种。对了夫人,这坡上开荒种树,官府不管吧?”

    黄月英哪知道冯土鳖问这话的意思,没多作考虑就说道:“没有这规矩。坡上原本就是荒地,就是开出来,没有水,也种不出粮食,官府不会管这个。但为何不能种些桑麻?茶汤又非日常所需,可有可无的,有时就喝,无时就算不喝也不会出事,辛辛苦苦开出这荒地,就为了种这个,你这不是胡闹吗?”

    我就怕我种出来,把茶叶卖出去的时候你那个好阿郎要眼红!

第0072章 事情的根源

    “夫人刚才问了一句府上粮食够不够,想来也猜到了一些缘由。这些孩童,要教他们识字读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冯府现在还承担得起,但日子益久,开销越大,所以小子也就是未雨绸缪而已。”

    虽然知道眼前这小子说话不尽不实,但黄月英也没心情深究,有些小心思是正常的,只要大事上不犯糊涂就行。

    “你想卖茶?”

    “是啊。”

    “不妥。商贾之事,终不是正道。耕读传家乃百年之计,不能急于求成,慢慢来。你年纪尚小,不能为了些许钱财而毁了名声,明白吗?”黄月英是真心为了冯永着想,在她想来,冯永这种做法也是为了给自己积累些底蕴,最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的阿郎,确实不喜欢世家,因为世家不但会隐匿人口,还会隐瞒实际田亩,让朝廷收不上丁赋粮税。至于像冯家这种连寒门都勉强的门第,反而是最受到阿郎支持的,有恒产者才有恒心,又不用担心像大世家那般尾大不掉。

    当然,如果冯永知道了黄月英的想法,就会总结一句:封建王朝的稳定,还是要建立在自耕农足够的基础上。如果非要用后世的话解释,那就是:社会的稳定,还是要建立在中产阶级数量足够多的基础上。

    可是我是真的怕以后你家阿郎看到我的茶叶就要抢啊!

    冯永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子明白了。夫人请放心,小子不会拿自己的名声来开玩笑的。”

    看到这小子一副敷衍的模样,黄月英就感到生气,自己好心好意地提醒,竟是换来他这副模样?但想了想,说不定这正是他背后师门的意思呢。唉,在没有弄清这小子的底细之前,自己还真不好说什么。

    “算了,你也是个有主见的,我就不多说了。这日头这般大,这些孩童站久了,不怕发痧吗?”

    发痧,即是中暑。

    所以说所谓躬耕于南阳的话,根本就是艺术性说法吧?你要真的下过地,怎么可能不知道真正的庄户孩子,是不会怕太阳的?说在太阳底下晒一天还能活蹦乱跳那是夸张,但晒上一两个时辰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黄月英这么说了,冯永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当下便对着孩子说道:“解散!”

    孩童们闻言,立刻放下手臂,双腿合拢,齐齐喊了一声:“诺!”

    这一下子连熟悉冯庄的赵广都微微有些色变,望向冯永的眼光带上了钦佩:我这个兄长,果然是腹有韬略的人。前些时候看到这些孩童会排行伍之列,就已经是让人惊叹不已,没想到这些日子没注意,兄长竟然已经把他们操练得如臂使指。这般想来,兄长也定然是会军阵的吧?嗯,肯定是会的,不然那兵法三十六计,又从何而来?

    黄月英原本听到冯永带着庄户们在山坡上开荒,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块比上田还多打粮食的下田,还以为这小子又要施展师门秘术,能让坡上也种上粮食,没想到上得坡来知道不是用来种粮食,心下有些失望。转而又自嘲起来:自己还是有些贪心了,能让下田变上田已经是邀天之幸。他的师门就是再厉害也不是神仙,何来这般能耐?让没水浇的坡上也能种粮食?

    “我想见见那孩子。”

    就在冯永与黄月英扯皮的时候,cd张府内,张夏侯氏坐在后院的凉亭里,对着坐在她的对面,微微挺着肚子,正拿着一个团扇轻轻地扇着的少妇说道。

    那怀孕少妇闻言,恬静一笑:“不急的,阿母,这个事情,那个冯郎君如今还蒙有鼓里。你这个时候突然要见他,指不定会被他发觉端倪,要是他不乐意此事,反而会节外生枝。”

    那少妇身着凤衫,顺滑的青丝垂到腰间,云鬓里插着双结凤头汉白玉华胜,显得雍容无比,正是当今皇后,也是张夏侯氏的大女儿。

    “我当此事拿主意的是丞相,还想着我张家竟然已经沦落到此般地步了,没想到却是你最先提出来的,为何不先知会我一声?难道,难道我不是四娘的阿母?”张夏侯氏的语气里有些激动,神色也有掩不住的生气,可是看到大女儿的肚子,又不得不压下自己的情绪。作为过来人,怀孕的时候心绪须要安宁,她当然是知道的。

    张皇后面容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色,轻轻咳了一声,面带歉意地对着自家阿母说道:“本是一开始就要对阿母说的,可是前些时日害了喜,身体有些不适,天又炎热,宫里好歹还有些冰镇着,皇上不愿让女儿出来,以免发了痧。除了小妹,连兄长都难得一见,再说了阿母又不愿意出府,女儿对此事也只是先存了些心思,觉得不用太着急,故一直没找得机会跟阿母说这个事。”

    “又害喜了?”张夏侯氏一听,立刻就把责怪女儿的事忘了,面带关切地问道,“害得厉害吗?”

    “如今倒是好了些,也能吃下点东西了,不然女儿哪能出得宫来?”皇后安慰张夏侯氏,“小妹之事,他人也不好与阿母说,还是得女儿亲自来说比较合适。本来想着,此事是急不得的,就算等先帝的梓宫下葬后,那时再知会阿母都不迟。哪知道那冯郎君竟如此了得,连下田亩产三石谷子的事情都闹出来了,实出女儿意料之外。”

    “你一向是有主见的。”张夏侯氏长叹一声,“当年先帝都曾称赞过你,说可惜了你是女儿身,若是男子,哪还轮得到那马幼常当丞相的学生?虽然此事是你定下的,但我终究是四娘的阿母,我就想问一问,那冯郎君,真得值得你这般做?”

    “阿母放心,小妹是我亲妹,我这当阿姊的,如何会害了她?”皇后说话的语气平静缓和,眼里却闪着睿智的光芒,“此事说来其实也是有些巧了。阿母可曾记得,先帝伐吴前,曾问卜于青城山隐士李神仙?”

    “自然记得。可那又与此事有何关联?”

    当初刘备要起全国之兵伐吴,曾派人请青城山隐士李意来军中卜了一卦。李意叫人拿出四十多张纸,上面画满兵马器械,画完后全部撕碎,又画了一人仰面躺地上,旁边有一个人在挖土埋人,上面还写了一个白字,做完这些后李意就飘然而去,当时众人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刘备兵败夷陵,病死白帝城,知道此事的人这才恍然大悟。李意也就成了活神仙的代名词。

第0073章 李神仙

    皇后看看四周,挥了挥手,把下人们全部赶得远远的,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几月前,那马幼常巡视四方各县,其间去过一趟青城。当时大汉危如累卵,虽内有丞相之能,外有李尚书之护,但皇帝心中仍似火焚,故想请那李神仙卜上一卦。”

    张夏侯氏心中一惊,这可是宫中秘闻,女儿这么说与她听,合适吗?

    看着阿母惊疑不定的眼神,皇后微微摇头,微笑道:“阿母放心,女儿自有分寸。”说着拿着桌上的清水抿了一口,继续说道,“那李神仙一如先前,只画了一幅画,交与那马幼常。那画上画得,便是一半身美人于马前滴了两滴水,上边却写一武字。那马幼常看不明白,便问其意,那李神仙只说了一句:归去路上,必遇其马,北上途中,可得其美。”

    张夏侯氏皱起眉头,心想这云里雾里的,倒是让人费解。

    “李神仙的画一向隐晦难懂,女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偶听到那冯郎君的事,心下才恍然,那两水一马,不正是一个冯字么?”

    “可那又如何证明乃冯永之冯?”张夏侯氏听了,当下也明白过来,却又觉得大女儿太过于草率了。

    “阿母别忘了,那李神仙曾言:归去路上,必遇其马。那马幼常回cd时路过冯庄,曾与那冯郎君有过一面之谈,当时那冯郎君还曾言小心南中有乱,却被马幼常认作是旧疾复发胡言乱语,没放心上,没想到后来之事,被其一言中的。”

    张夏侯氏沉默了。

    “女儿知道,即便如此,亦不能证明那定然是冯郎君。可是阿母,世间哪有十足把握之事?便是只有五成,女儿觉得足矣!”

    这个女儿果然是杀伐果断,先帝生前看人极准,看来还是有道理的。

    张夏侯默默点头,算是同意了皇后的话。

    “那幅画的画中之意,即便是丞相,亦不完全猜透。不过,当日丞相召见那冯郎君,外面都说是那曲辕犁之功。可据女儿所知,丞相日理万机,大小事务皆亲自过问,若非紧要之事,又何来闲暇亲自与赵老将军一同前往冯庄?直接将那冯郎君召来丞相府不是更方便?阿母难道不觉得奇怪,此举实太过于抬举那冯郎君了?”

    张夏侯氏终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听了自家女儿丝丝入扣的分析,顿时觉得此事果然是有些不一般。

    “原来,那丞相也……”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皇后点点头,说道:“所以女儿才想着,既然已有五分把握,便是赌上一次,那又如何?若是赌对了,张家少说可再保两代无忧。就算是错了,小妹能得一位山门子弟作夫婿,也不算埋没了她。左右都不算亏,何乐而不为?”

    张夏侯氏身为母亲,却真的是被自家的大女儿说服了,轻轻叹道:“如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帝一直对你是女儿身引为撼事。你的眼界,果然与咱们妇道人家是不一样的。”

    “阿母说的哪里话?女儿就算是女儿身,如此也未必比那些男子差了。”皇后一脸的傲然。

    “只是你如今有孕在身,还是少耗一些心思,多注意养身体,不然对你自己,对孩子都不好。”张夏侯氏看着自己女儿那带着病态苍白的脸,有些担心地低声道,“大郎也算是个争气的,你不用太担心府里。”

    “女儿省得。”皇后点点头,算是把张夏侯氏的话听进去了,“女儿此次急着出宫来,还是听说阿母因为小妹之事与那丞相夫人有了嫌隙,故才苦苦求了皇帝,让女儿回府一次。如今大汉政令皆出于丞相之手,便是皇帝,也要叫丞相一声相父的,此事说起来还是女儿疏忽了,阿母还是不要与那丞相夫人生分才好。”

    “放心吧。我既已知此事是你的主意,又如何还会迁怒他人?回头我向那黄阿丑陪个不是就行了。毕竟这两年,也只能她能与我说得上话。”

    “女儿好歹也算是大汉皇后,阿母真要向他人陪罪,那不是自降了身份?那丞相夫人是个聪明人,待她送小妹回府后,阿母留她说些体己话,她自会明白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

    皇后与阿母多日未见,还想着多说些话儿,没想到这时皇宫里派人过来了,说是皇帝担心皇后身体,让皇后早早回宫。皇后没有办法,只好又细细叮嘱了自己阿母一番后,这才起身走了。

    过了八月中旬,冯永原本想做点月饼的,可是一打听,这年头虽有秋赏月的习惯,可是却没有中秋节这一说法。更重要的是,秋收一完,先帝刘备的梓宫就于惠陵下葬,冯永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蹦哒,不然真要被人捉住把柄了,冯家就真要整整齐齐地路下面去全家团圆了。

    不过冯土鳖八月十日夜偷偷地坐在自家后院赏月的时候,不禁也感叹一声,自己此时终于感觉到历史的沉重。刘备梓宫的下葬,似乎宣告着老一辈时代的结束:关羽死了,张飞死了,黄忠死了,马超死了,刘备也死了……

    最后剩下的一个老将赵云,冯永记得再过几年,就会遇到他人生的最后一场仗,而且还是败仗,然后也死了。

    以冯永这种阴暗心理的人看来,皇宫里的刘禅估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因为刘备的下葬,也同时宣告着他自己皇帝时代来临当然,只是表面的。

    每逢佳节倍思亲啊,冯土鳖想到了自己的亲人,最后还是抑郁了……

    大概今年的八月是大汉官员最繁忙的一个月,上旬忙着秋收,中旬忙着下葬先帝,下旬又要忙着准备种冬麦。

    农耕乃国之根本,作为新登基的皇帝,刘禅还是很重视的,就算是在诸葛丞相要求下的重视也是重视嘛。为了表达这种重视,新皇帝决定此次秋耕要外出视察cd外的农地,表明他不是空喊口号,而是真有实际行动。

    对此众臣们都没有什么意见,都说好哇好哇,陛下能如此重视农耕,实是万民之福,来年我们大汉肯定能够大丰收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作为新上任的诸冶监监丞的王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朝中大佬,心里有些紧张,而作为副监的赵广则有些大大咧咧,谁叫自己有个军中大佬的阿翁呢?那些个叔叔伯伯们,差不多个个都见过面,有什么好怕的?

第0074章 首秀

    八月底的蜀中还是很热的,刘禅站在地头,头上自有黄盖遮荫,还是觉得极为难受。他本就是一个小胖子,容易出汗,里衣早早就湿透了,可偏偏表面还得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他是皇帝啊,他可是要做一个好皇帝的,这种增加号召力的事情,死撑也要撑下去。

    “农耕乃是大事,陛下如此重视,真乃万民之福啊。”身边有人在拍着老掉牙的马屁,虽然说的人感到很恶心,可是刘禅却很明显地喜欢听,胖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便是诸冶监新作出来的八牛犁么?且用来给我看看。”作戏要做全套,作为收买人心的一个大利器,其实刘禅还是比较重视这个八牛犁的。

    当下便有宫人下去传了皇帝的口谕。

    在汉代朕这个字,作为皇帝的自称一般只出现在大朝会或者诏书里,一些比较正式的场合也会用。平日私下里一般自称“我”“吾”,与普通人无二,另外“朕”这个字并不只有皇帝专用,太后,皇后,也可以用。

    早就准备好的王训和赵广得到传令后,扬起手中的鞭子,吆喝一声,八头牛便甩了甩尾巴,拖着重犁,缓缓向前走去,把地里的泥土深深翻起。

    “这犁,怎的这般古怪?”作为诸葛丞相的学生,马谡自然是知道这八牛犁的来源,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实物,不但模样古怪,而且还恁般大?

    马谡当下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撩起袍子,亲自下地,弯腰看了看翻起来的泥块,心下暗道:这可比以前翻的地深多了。

    汉唐时期君臣的规矩没有后世明清时代那么严格,只要不是正式场合,君臣之间还是比较随意的。就算是近千年后的宋初,大臣大朝议事时还是坐在椅子上。只有皇权到了顶峰的明清,才有跪下议事一说。

    马谡掉了个头,找到了远远地站在另一边地头的冯永,拱了拱手:“冯监令别来无恙?”

    冯永当场就觉得这货是来讽刺他的。没办法,几个月前他看自己时那种关爱智障的眼神,至今仍让自己记忆犹新。

    “谢过马参军关心。冯庄一别,好久不见。”

    “老夫当日当真是看走眼了。”马谡脸上带点苦笑,轻轻摇了摇头,“差些让朝廷失一良材,实是老夫之过。冯监令曾言,农耕之事,深耕细作,乃是精髓,老夫当日还未曾明了。前些时日,又闻冯监令庄上收成皆比他处上田每亩多收半石之粮,此时想来,定是与这深耕细作四字脱离不了干系。当日失礼之处,还望冯监令莫要放心上。”

    在冯庄把人才当作癫才,马谡当真觉得是自己一生抹不去的小黑点,可是他毕竟是诸葛老妖的学生,能脸都不红地把此事说出来,并且还当众对冯永拱手道歉,这份雅量,倒是让人佩服。

    “不敢不敢。当日小子确实狂妄了些,在马参军面前口说无凭,任谁都会觉得那是荒诞之言,说起来此事还是小子无理才是。”冯永连忙还礼。

    这马谡,如果不是知道他日后会有街亭之失,就单从这份气度上来说,确实让人一下子心生好感。

    “这八牛犁,看起来所翻的地确实比二牛抬扛犁深多了,看来这便是所谓的深耕吧?”

    冯永点点头:“不错。深耕不但能断草根,还能把草翻于地下,成为庄稼肥料,一举两得。”

    “肥料?”马谡奇怪地问道,“此又何意?”

    “人要吃粮,牛要吃草,此皆夺他物精华以养自身,便是那粮食,又何尝不是要夺土中精华,方能成长?断草根,便可让那杂草不与粮食争夺地中精华,翻草于地下,时日益久,那杂草便会化于土中,成为地中精华,为粮食所用,此便是一举两得。”

    没办法跟古人讲微生物微量元素光合作用这些知识,只好随口扯了一通。

    马谡听了,却是眼中大亮,拊掌道:“农夫庶民皆知要除田中之草,问其故,却茫然不知为何。今日听得冯监令一言,茅塞顿开。易经有云:天地之道,百姓日用而不自知。古人诚不我欺!”

    文化人真讨厌!什么都能往经书上扯!

    冯土鳖干笑一声,没有接话,因为他这种文盲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

    好在马谡也没有注意到冯土鳖的尴尬表情,当下略有感慨地看向那八牛犁:“前些时日曾闻冯监令庄上粮食之事,私下亦曾想过,如若当日能把冯郎君之言听进去了,大汉此次秋收,不知能多打多少粮食?唉,当真是惭愧!”

    妈的,为什么我感觉古人当官的总是那么有节操呢?不应该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们的意识水平才会不断提高吗?

    “哪来这般简单?”冯永开口说道,“单单这八牛犁,制作就殊为不易,非一般人所能用得起。更不用说,还需八头牛方可拉动,天下有多少户人家能有八头牛?就比如下官府上,也只不过是有两头牛罢了。”

    马谡意味深长地说道:“有时不易,才是最易啊。”

    冯永当作没听懂。心想着照这意思,这一回诸葛老妖十有**又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想法子偷偷摸摸搞一下那些本地土著换了冯永他也会这么干。汉中辣么大个地方,全部开垦出来,能产多少粮食?供应北伐绝对是绰绰有余,至少连续供个一两年是没有问题的,粮食不用再受制于世家,诸葛老妖估计会彻底放飞自我,想想就有些害怕。

    八牛犁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易掉头,它只适用于大面积耕地,至于那些小块田地,自然还是曲辕犁最为合适。可是这个年代,哪个世家大族家里不是成千上万亩的田地连在一起?这种八牛犁,对于他们来说,最是好用不过!

    当然啦,今天在场的各位勋贵们,相对于蜀中大族来说,都是穷鬼,大部分人的家里都没有那么多田地。这在以前看起来或许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现在好像不用再悲伤了,因为汉中有的是荒地啊!

    汉中因为早些年的战乱,大片大片荒芜的田地就那般抛弃在那里,真是太令人心痛了!必须早点重新垦荒出来,众人的心里都开始激动起来,皇帝圣明啊!早些时候就说要拿那汉中之地重赏大伙,到现在也没个真实消息,不会是骗咱们吧?不行,得想办法提醒一下皇上。

    知道了八牛犁东西存在的众臣,心里都开始有些骚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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