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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甲青     蜀汉之庄稼汉txt下载     蜀汉之庄稼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20章 碱

    赵广似乎看出了冯永的心思,当下嘿嘿一笑:“这两日见了阿姊,却是受了叮嘱,说兄长既是高人子弟,有些事情不明白,那也是正常。只要小弟紧跟着兄长,凡事不明白之处,先看着记心里,日后终究会知晓。”

    这黄舞蝶如果去掉那颗汉子的心,做一个贤内助基本不成问题啊!再加上那份身家,这家伙要是真能把她拿下来,也算是值了。

    这般想着,两人站在嘉陵江边,看着那些羌女在捡石头。

    冯永要那些羌女去捡鹅卵石,当然不是为了拿去垒羊圈。

    叫羌人去拾多一些柴火,当然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晚上能把火烧得旺一些。

    他是为了烧石头。

    如果要洗一小批的羊毛,那只要草木灰就够了,可是像这一百多只羊,至少也有几百斤羊毛,这可不是草木灰所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冯永要找到更多的碱。

    无论是百姓日常,还是工业上,碱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就比如说,都是用麦子磨出来的粉,别人就只能做蒸饼,而且还死硬死硬的。可冯庄却能做出松软可口的蒸馍来,其中的差别就在于,有没有放碱。

    其实碱这东西也很常见。

    只要是有茅房的地方,墙根那里都会有一层白白的结晶,那就是自然解析出来的一种碱性物质,也称作硝。

    冯永小时候,就经常不顾茅房的臭味,和小伙伴们特意跑到墙根那里,拿着一张纸在下面接着,然后小心地把那层东西刮下来,包好放书包里。

    等有空了,就找点木炭,磨成粉,把两个东西混到一起,然后在地上小心地倒成一条长长黑细线。

    最后拿火柴一点,那黑色的粉末线就会一路“滋啦滋啦”地烧过去,和那电影中点炸药包雷管燃烧时的样子贼像,一群小屁孩就在那里胡激动。

    在那个连鞭炮都是奢望的年代,这已经是很高档的玩法了。

    至于食用要用到的碱,在**十年代的农村厨房,基本上每家生户都会放有一块淡黄色的结晶体,那就是用土法制作出来的碱块。

    平日里蒸面或者逢年过节做年糕,要用到它的时候,就用菜刀砍一小块下来,再研磨一下,就可以撒进面粉里了。

    土法制碱也很简单,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就是用草木灰研磨,然后放入清水沉淀,再过滤,最后蒸发,得出的结晶体就是碱了。

    这是高中物理的基本操作,要是连这个都不会,那就是很明显的高中物理不及格。

    草木灰的基本成份是氢氧化钾,高中物理书上有。

    冯庄做蒸馍所用的碱就是这么得来的。

    当然,这种土碱在后世,等冯永长大以后就很少见到了,那时基本都已经是工业制作出来的食用碱,雪白雪白的,很是好看。

    至于冯永现在洗羊毛所要用到的碱,要是还要用草木灰解析出来的碱,那就太浪费了,而且份量也不够,所以冯永决定搞一种更量大便宜的碱性东西出来。

    在前世的记忆里,高中不知道是物理还是化学,有一道很常见的题目,就是一个试管里有澄清的水,用吸管往里面吹气的时候,会产生絮状沉淀物,请问里面有可能是什么?

    答案是过滤好的石灰水。

    冯永现在要搞的,就是把鹅卵石烧石灰,然后再把石灰放水里,得到石灰水,等石灰沉淀后就可以得到碱性的石灰水。

    用鹅卵石烧出的石灰其实质量并不好,以目前的技术条件,想得到最好的石灰还是去山上找那些山石来煅烧。

    可是山石那么大,又要敲又要搬,得搞到什么时候?

    山石要想烧得快,就得用到煤,可这个时候哪来的煤?

    如果用柴火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是以万斤计,而且好像还得建个窑子,为了洗这几百斤羊毛费这么大个劲,除非他脑子有问题。

    再说了,冯永要的就是石灰水的碱性,又不是要来盖房子,要那么好质量的石灰干嘛?

    一层柴火上面铺一层鹅卵石,层层叠起来,最上面再用木柴烧上一夜,第二天等凉下来,差不多就能用了。

    看着那些羌人干活看得很是无聊,倒是旁边的赵广对羌人剪羊毛显得很感兴趣,甚至不顾羊臊味地凑过去看。

    冯永兴趣,倒是对着这古战场的阳安关感怀万分。走在江边,顺着城墙拐过一个弯,时不时抬头看看那高大的关城城墙,心里想着,这么一个雄关,当年钟会究竟是怎么把它给打下来的?好像历史上魏灭蜀时这里并没有发生过大战啊!

    想到这里,心头突然一动。

    只见前边城墙底下,正站着一个人。

    摆手示意后面跟着的吕老卒他们不用跟上来,冯永走上前去,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三娘为何在此?”

    关姬正低着头踱来踱去,仿佛在找什么东西,听到声音,抬头望去,看到了冯永,清冷的脸上柔和了一些,颔道示意:“不曾想在此见到冯郎君。”

    冯永心想那黄舞蝶找上门去,没见到你,原来你是跑到这里来了。

    “远远便看到三娘在这走来走去,这是何故?”

    大概是两人昨天独处时,两人之间化去了不少陌生,关姬声音也变得没有那么冰冷:“此事说起来,还得问一下冯郎君,昨日托冯郎君帮妾身找那竹简时,可曾见过一个刀笔?”

    冯永脸色一僵,干笑一声:“什么刀笔?”

    “自然是当时妾身用来刻字的刀笔。”

    关姬轻颦秀眉,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给冯永解释:“昨夜发现刀笔不见了,故才向冯郎君借的。今早去那城墙寻了个遍,也未曾发现。还以为是掉下了城墙,没曾想亦未找到。”

    冯土鳖下意识地想摸怀里,却又生生忍住了,心想,这次出门我也没带啊,都好好放在驿馆里,准备当个定情信物了。

    “若是找不到,也是无妨。”冯永故作大方地一笑,“我那支你就拿着用吧,我还有。”

    关姬目光闪了闪,看向冯永,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这才轻轻摇头:“倒也不是这个问题。那支刀笔,对妾身来说,非同寻常。”

    这么重要的东西,用来当定情信物最是合适不过了。

第0121章 织布

    冯永心下暗道,昨天夜里,倒是没注意那刀笔有什么不同之处,今日回去,可得拿出来要好好看看。

    其实最主要的问题是,就算是冯永现在想要还,也没办法还。

    昨天夜里不拿出来可以说是忘了,可是后来人家来借过一次刀笔,竟然还没有还回去,这个你又怎么向人家解释呢?

    “冯郎君又如何在此?”

    “哦,来汉中前,我托了王将军,寻了一些羌人,今日方才到的关城。这时出来,准备想着做些事物。”

    “寻了羌人做事物?”关姬奇道,“那羌人,还能做何事物?”

    “羌人不能做,是我要做,不过他们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冯永神秘一笑。

    关姬点点头:“冯郎君师门所学,博大深远,妾身也是佩服不已的。既然冯郎君在忙,那妾身也就不打扰了。”

    说完,抱拳行礼便离开。

    没有意想中的好奇询问,这让冯永感觉很是失败。

    泡妹受阻,心里头就不爽,心里不爽,就要发泄出来。

    再加上第二天的鹅卵石烧出来的东西简直是惨不忍睹,让一向自诩博学多才的冯永差点就恼羞成怒,当场就再也忍不住了。

    “叭”地一声,可怜的羌人就成了冯永的发泄对象,冯永也学着赵广抽了一鞭子,只不过是抽在了空气上,喝道:“去!再派些人去山上找石头,像这种的。”

    说着,冯永把一块石头丢到木兀哲面前,这种石头就是后世经常从山里开采出来烧石灰的。

    它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质地比较软,划到石板上,可以划出比较清晰的白痕,山里遍地都是。

    小时候家里盖房子,就是拿这种石头垫的地基。

    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专门的碎石机,要用人工拿着小锤锤敲成小块块,很辛苦。一天下来,就会感觉手已经不是自己的,连筷子都拿不住。

    还好赵广王训等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然冯永那伟光正的形象就得大打折扣。

    至于如何把山石敲成小块,那是木兀哲要考虑的事情。

    没有小锤锤,拿个鹅卵石绑在竹片上,一样可以敲出来,偷懒点不怕伤到手的,就直接拿鹅卵石砸!

    反正这周围都是山,就是再砸不出来,也能找到不少的碎石头。

    一天两顿饭,管饱!

    但要谁完不成收集碎石头的任务,就特么的给老子饿肚子去!

    于是赵广和王训发现自从兄长来到阳安关以后,性情突然变了不少。

    在都城时那份温润有礼的模样,也就是在关姬面前,才会显现,在那帮羌人面前,渐渐变得面目狰狞,竟然也能下得去手抽人了。

    十月的cd越发的凉爽下来。

    都城的权贵们如今都知道,皇宫里流传出了一种名叫冰酪的新吃食。

    吃过的人都称赞那是非常美味的东西,并且以此为荣,没吃过的人就是土鳖。

    原本这种稀少的消暑胜品,即使是到了已经就得凉爽的秋末,仍然是大受广大闺中妇人喜爱。

    没办法,这年头,好吃的东西太少了。

    “小娘子,如何不吃了?”

    张府的侍女接过张星递过来的碗,看到里面仍然有大半冰酪没吃完,不禁诧异地问道。

    “不吃了,不好吃。”

    粉嫩的小萝莉嘟囔道:“这皇帝姊夫送过来的冰酪,没有那冯郎君做出来的好吃。”

    然后提着裙裾,“扑扑”地跑去她的阿母。

    侍女不禁有些咤舌,心道听别人讲,这等美食,在府外连那些贵人都难得一见,没想到在小娘子眼里,竟然是不好吃。

    “阿母阿母,我想去找叔母可以么?”

    张夏侯氏正在织布,听到自家小女儿跑过来问这个问题,不禁笑道:“怎么又想出去?前两天不是刚进皇宫玩了么?”

    张星噘着嘴:“皇宫里不好玩,我想去冯庄上玩。”

    “今天的文章背完了么?”

    “背完了背完了,阿母要我背给你听吗?”

    张星一听,连连点头:“这千字文,可比那以前的文章好背多啦!”

    “且背来听听。”

    听到张星流利地背出今天的功课,张夏侯氏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千字文确是难得的孩童开蒙好文,就凭这一点,日后这青史上,只怕也不得不提这冯郎君一句。

    同时又想到刚才自己的女儿说到冯庄,遂摸了摸张星的脑袋,问道:“这些时日,你不时说要去冯庄,究竟为何啊?”

    张星从小衣袖里掏出一团干瘪的草,也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模样,说道:“这是冯郎君用莠草给我编的草犬,现在玩不成了,我想让他再给我编一个。”

    “可是冯郎君已经去了汉中,不在冯庄了啊。”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张星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这个就得去问你的叔母了。”

    “那我要去找叔母,可以么?”

    “找叔母做什么?”

    “让她帮我把冯郎君捉回来。”

    十一岁的小萝莉,握着拳头,宣誓般地说道。

    冯永自然不知道在几百里外的都城,有一个小萝莉一直在念叨着他。

    他现在正在念叨着羊毛。

    折腾了好几天,这才折腾出石灰出来,有了石灰水,这才能开始洗羊毛。

    脱完脂,得到的羊毛并没有想像中的洁白,而是白中带黄,黄中带灰,但冯永无所谓。

    至于梳理,纺锤,并线这种活,冯永不懂,羌人懂一些,汉人的妇人哪一个不懂?

    男耕女织,最是自然不过。

    要是他搞出了已经相当于蚕茧半抽丝状态的羊毛,那些汉人妇女还不懂如何用纺锤做成线,再织成衣服,那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作是农耕民族?还有什么资格说蜀锦天下第一?

    后世那些不孝子孙们还好意思自称是丝绸之国?

    更重要的一点是,羊毛纺织的要求没有蚕丝和麻丝那么高,粗糙一点无所谓,这就对操作人的智力要求变相地降低了。

    北方游牧的那些胡夷都可以拿羊毛做成衣服,汉人还有不可以的道理?

    冯永决定来汉中放牧,自然是考虑到了织布的人选这一点。

    狗子的阿母主动请求跟来汉中,冯永也是问过她的织布手艺的。

    “魏家娘子你来,把这些线织成布看看。”

    织布机那就是每个妇人的标配,不然官府为什么要规定每家每户都得种一定的桑麻?所以在这关城,就算找不到织布机,叫人做一台就是了。

第0122章 利害

    羊毛质量不行,织出来的布颜色自然也不太好,黄中带白,拿在手里,感觉毛糙得很。

    “不行啊!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样子。”

    冯永感叹一声,比想象中的差多了,不要说与后世那种羊毛衫精美模样相比,就是比自己的心理预期也要差上不少。

    看来还是得不断测试,完善数据。

    赵广王训这些时日一直跟在冯永后面,亲眼看着羊毛并成线,又看着线织成布,看到自家兄长手里拿着羊毛织成的布,两人的眼睛都直了!

    不单是赵广和王训,就连原本约好去城墙干架的黄舞蝶和关银屏都被拉过来看热闹干架有什么好玩的,看哥给你们表演大科学神教的终极奥秘!

    虽然最终的产品让冯永觉得有些丢人,可是两女当场却被震得目瞪口呆。

    看到冯永一脸不满意的嫌弃神情,赵广当下就把那截短布抢过来,一边摸索一边赞叹:“好布啊好布!这可比那些麻布好多啦!而且连麻都不用种,想要织布了,直接从那羊身上割下毛就行,这可太方便了!”

    你当羊天天能给你薅羊毛?野草都没长这般快!

    冯永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赵广。

    把冯永视为天人的王训此时也走上前来,摸了摸,再看向冯永,赞叹道:“兄长要求何其高也?这已经是上好的布匹,何来不满意之说?兄长心思,当真是冠绝天下!”

    “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一直与关姬对瞪着眼的黄姬此时也按捺不住了,走上前抢过去翻来覆去地看,再看看冯永,满眼放光,脱口而出道:“冯郎君是首次到汉中吧?若是无落脚之地,不如就住到妾身那里。”

    “不成!”不出意料地,关姬一声娇喝,上来直接把冯永挡在身后,生怕黄舞蝶当场抢人一般,“冯郎君到汉中乃朝廷所命,何时轮得到你指手划脚?”

    黄舞蝶却是没心思跟关银屏斗嘴,一把拨开关姬的身子,再次看向冯永:“听二郎说,冯郎君想要一批胡人去汉中放牧?妾身别的没有,粮食倒是有一些,如若妾身能供些粮食,能不能也算上妾身一份?”

    你一个女儿家,守着这么大一个家业,还不知足?

    不过当冯永看到赵广等人那火热的眼神,就连关姬也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心下明了。

    还是老话说得好,财帛动人心,财帛动人心哇!

    就像是黄舞蝶那般,守着偌大的家产,大多也只不过全是地里刨出来的粮食,哪有金银钱财来得晃眼?

    羊毛在世人眼里,那就是无用之物。胡夷之人用它来做衣服,那是逼于无奈,甚至在有羊皮披的情况下,也不会再去穿它。

    现在这羊毛经冯郎君之手,竟然变成了比麻丝还要好的东西,简直就是点石成金的活例子!

    胡夷之人守着宝贝却不知用法,当真是蠢货,活该穷死饿死!

    “此事,容后再议。”没想到冯永却是轻轻摇头,笑了笑,“这等事情,可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说了算的。”

    “兄长,这又是为何?”

    赵广性子最是着急,当下脱口而出地问道。

    “二郎这是何话?这冯郎君说得对,此事容后再议。”

    冯永还没说话,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插了进来。

    如今这关城中,冯永一行人的身份是不是最大的不知道,但肯定是最特殊的。虽然没有人守在门口,可一般人也不敢不经通报直接进来?

    冯永心里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身后还跟着李遗。

    看到冯永看过去,李遗使了个眼神,脸上露出丝许的无奈,指了指走在前面的男子。

    “舅父,你如何来了?不是说去了西边巡视吗?”

    赵广叫了一声。

    能让赵广叫舅父的,只有这关城的守将马岱了。

    “人都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若不是这时赶回来,岂不是错过了与少年英雄相识的机会?”

    来人四十来岁,眉骨突出,眼眶深陷,一看就知道是带了几分西凉少数民族的血统,其人自带着一股沉稳之气。

    “看来这位就是被丞相称为少年英雄的冯郎君了?”

    马岱走到冯永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声音雄厚。

    “不敢在将军面前有英雄之称,”冯永连忙施了一礼,“冯永见过马将军。”

    “不必这般客套。”马岱爽朗一笑,热情地拍了拍冯永的肩膀,“冯郎君一来这关城,就做出好大的事情,这少年英雄之名,如何当不得?”

    说着,转头看了看堆在院子里的一大堆羊毛,再从黄舞蝶手里拿过布匹,低头轻轻摩挲着,连连称赞:“想不到在那胡羌之人眼里都是无用的羊毛,经过冯郎君的妙手,竟然织出如此好布,当真是妙啊!”

    说着又抬起头,环视了一下众人:“更难得的是,众人当中,也只有冯郎君能看清这其中的利害,竟没有被眼前之利所迷惑,当真是可贵。”

    冯永暗叫一声惭愧,你以为我不想独吞?奈何不敢啊!

    后世观史书,冯永可是知道的,诸葛老妖为了北伐,可是把蜀锦这种东西都做成了官营,更毋论是有先例的盐铁之类。

    这羊毛能做衣服,而且做出的衣服竟然比麻丝还好,这其中的干系委实太过于巨大。

    光是能拉拢西北胡羌以助北伐这个理由,就足以让诸葛老妖把它牢牢把握在手里,更不用说是关系到国计民生,怎么可能让自己这几个小毛孩胡来?

    所以说,封建社会没人权哇!

    当然,换了后世,也不可能胡来就是了。

    冯永有着先知的优势,可以很快做出取舍,没想到这马岱竟然也能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的利害,这个才叫眼光独到。

    想来也是,这马岱能在曹操的布局中逃出来,又能在诸葛老妖死后站对立场,没有一定的眼光和智慧可是做不到的。

    听到这马岱所说的话,冯永就知道他肯定在外面站了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全程看到。

    至于赵广等人,经过这么一提醒,有的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有的却是仍然迷糊。

    “舅父这话是何意?”赵广直接问了出来,“这些个事情,可是我等在锦城时就开始筹备的,与他人又有何干系?”

第0123章 心肠狠毒

    “就凭你这话,让你叫冯郎君一声兄长,那也是应该。”马岱指了指赵广,呵呵一笑,“日后多跟冯郎君学一些。”

    说完这个,又转过来对冯永说道:“却是不知冯郎君对此事是个什么样的章程?”

    冯永笑笑:“方才不是说过了么?此事又不是由我等决定。”

    马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冯永,笑了笑:“是某多此一问了。”

    事实上,就在冯永搞出那八牛犁之后,世家的人已经在心里嘀咕,这“巧言令色冯癫子”,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搞出曲辕犁免费送给国家,搞出祝鸡翁之术,被逼着送给别人,竟然还不记前嫌,还要帮朝廷搞出八牛犁。

    你说你怎么这么贱?一直跪舔那诸葛村夫有啥意思?

    世家们一边用着曲辕犁八牛犁耕地,觉得这玩意是真心不错,一边觉得冯永真的就是个神经病!

    对此冯永不屑一顾。

    老子搞风搞雨,你以为就真的是在跪舔诸葛老妖?

    当然啦,要说跪舔也不是不对。

    可是,跪舔的真正目的,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以后真要让北边打过来了,cd一片兵灾混乱,自己攒了几十年的家业一朝覆没,搞毛?

    更重要的是,自己以后是要成亲的人,生出的后代,真的沦为那些浑身羊臊味的胡人的口粮,那他这个穿越都岂不是太过于失败?

    无论是北方曹魏,还是东边的孙吴,不管是哪个上台,只要还是以世家为基础的当权,就不可能逃得了历史的原有轨迹。

    一个固化了阶层的社会,一个没有上进通道的社会,是一个没有活力没有希望的社会,它就会很快腐朽腐烂。

    从古至今,从无例外。

    看看后世的身毒就知道了,一个还保留着种姓制度的国家,能好到哪里去?连自己国家男人轮流侵犯女人,都成了正常现象,你能指望它做什么?

    后世的历史早就证明了,当世家占据了统治地位,他们很快就会把这种情况用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然后迅速地坠落腐化。

    到了最后,那些所谓的士族,特么的连个女人都不如,走路都要几个人扶着走,还气喘吁吁的,你能指望他们推动历史前进?

    冯永又不是智障!

    别特么的说中国的老百姓最温顺,那都是被洗过脑的。

    看看世界历史,哪个国家有中国老百姓这般多的农民起义?

    自从陈胜吴广喊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开始,哪朝哪代的末期,没有被泥腿子们给教训过?

    要不是中国老百姓有着强烈的反抗意识,四大文明古国一个都不会剩下!

    后世喊重新崛起,那岂是开玩笑的?要是真像身毒那般的国家和百姓,你还崛起个屁!

    无脑黑诸葛老妖阻碍国家统一,特么的最后倒是统一了,你们世家倒是给我好好守住这大好江山啊!

    三国人口最少的时候是统一以后的事情吗?明明是分裂的时候。但是就是在那个时候,北边乌桓,南边山越,西南蛮僚,哪一个不是被压得死死的?

    五胡乱华是什么时候?是统一后几十年。人口涨了那么多,最后竟然还让胡人把汉家儿女当成了口粮,可笑的是还有人把锅甩到诸葛老妖头上,这种智商的黑,也是没谁了。

    这种锅,难道不应该是那些所谓的世家和他们推出来的皇家背吗?

    争权夺利一把好手,遇到胡人就知道跑,跑你妹啊!

    所以冯永表示,虽然我也看诸葛老妖不顺眼,虽然他经常剥削我,可是相比于世家,我还是宁愿选择诸葛老妖。

    跪舔怎么啦?我乐意,关你鸟事?

    和世家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哪个叫我和诸葛老妖走的道,目前还是一致的呢?

    “羊毛还是太少啊!”

    马岱把羊毛布递给冯永,说了一句。

    冯永点点头:“将军此话没错,前些时日,我还想着羌人胡人牧羊是行家,想找一些人去汉中放牧,没成想竟然只有一个小部族愿意。可惜了!”

    “为何不直接收羊毛呢?”马岱直接问道,“这东西,除了冯郎君,只怕也没人要。要是冯郎君愿买,只怕那些羌胡皆会纷纷前来交易。”

    “此非长久之计尔。”冯永摊摊手,“北边乃是曹贼之地,万一哪天走漏了风声,不让胡人过来了,光靠大汉境内的那些羌人,只怕也收不了多少。”

    你的胃口真大!

    马岱再一次对冯永有了新认识。

    因为其实大汉境内的羌人也不少。

    “而且,就算是胡人愿意冒险过来,也会抬高价钱,远没有自身养羊来得踏实。”

    马岱这回点点头,赞同道:“是这个理。”

    继而又摇摇头,说道:“只是冯郎君只怕对那放牧之事有所误解。这牛羊之类,总是要吃草的。春夏还好说,到了秋末与冬季,草木凋零,那些羌胡就不得不把牛羊赶到深山或者远处有草之地,而且大部分会被宰杀,只留些种羊以待明年。这汉中又如何能养?”

    冯永嘿嘿一笑:“这便是我来汉中的真实目的所在。我师门有一法,可储夏秋之草,以供牛羊之食。更重要的是,这种方法储下来的草料,青翠多汁,不会干枯,牛羊极是喜吃。不拘是夏日冬日,只要把牛羊放进舍栏,按时给草料即可。”

    放牧式养殖,哪有圈养式养殖来的牲畜保有量大?

    “世间何来此法?!”

    不但是马岱,就连周围的众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冯永。

    真要按这个说法,那和养豚有何两样?

    马岱最先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眼睛转了转,话语里带着些许颤音:“冯郎君此言,可是当真?”

    “师门之学,何来开玩笑之说?”

    “好!”

    马岱以手击掌,舔了舔嘴唇,仿佛吸完血在重新回味一般,喃喃道:“本以为这胡羌之人不善耕种,没曾想也是有大用的啊!”

    再次看了看冯永,心想这个少年郎的心机,倒真是比一些官场老人还要深沉。

    羊毛之事,干系过大,丞相必要插手,这个无话可说。

    可是如若把与胡羌等人的羊毛交易之利都送出去了,自己再养些羊,难道丞相还能说不行?丞相官再大,难道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无理剥夺他人产业?

    至于产出的毛,是自己用,还是卖给朝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至少那些牲畜,都是自己家的!

    一旁一直在听着两人说话的李遗脸突然变得通红,眼前这一幕,与此人献计给丞相屯垦汉中时情况何等相似?

    南边那些叛乱的僚人,就是因为他的屯垦汉中之策,此时早就被朝中那些权贵虎视眈眈,视为囊中之物。

    如果此时他说的话是真的,看这马君侯的意思,那些羌胡之人,只怕迟早也有一日会沦落到蛮僚那等地步。

    要么不出,一出就是绝户之计。

    此人心肠,委实是狠毒无比!

第0124章 荒芜

    “那不知这牧羊又是个什么样章程?”

    马岱紧紧地盯着冯永,开口问道。

    “鸡子挺好吃的。”

    冯永嘿嘿一笑。

    马岱会意,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只是这羌胡之人,却是少了些。到时想要多放牧,只怕人手不太够。”

    “胡人不够?这个倒是无妨。马家在西凉羌胡那里还是勉强可以说得上话的。”马岱森森一笑,“等冯郎君何时定好了章程,派人过来跟老夫说一声。这羌人胡人嘛,老夫想办法给你弄来。”

    看看,你谦虚了不是?

    马家在西凉羌胡那里何止是说得上话?当年刘备和曹操争夺汉中,马超说了一句话,多少羌氐之人响应,然后去爆曹老板的菊花?

    如今虽然没了马超,但马家的声望,在羌胡那里应该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得了马岱的承诺,冯永终于放下了心头的担心。

    “有马将军一席话,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对一笑。

    “好了,老夫呆在你们年轻人中间,让你们都不自在,就不打扰了。”

    马岱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再次拍了拍冯永的肩膀,一点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马岱一走,众人的眼光一下子就聚焦到冯永身上。

    冯永打了个哈哈,对着李遗说道:“文轩兄何以会跟马将军在一起?”

    李遗看到众人的眼光一下子转到自己身上,心道这厮莫不是对我有意见?不然何以拉我出来挡箭?

    “从南郑回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了马将军,所以这才一起回来的。”

    “兄长,这放牧之事,难不成又是与那祝鸡翁之术一般……”

    赵广终于忍不住地开了口。

    冯永“啧”了一声,看向赵广,说道:“二郎莫要忘了,我等来这汉中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赵广茫然。

    秦汉以来,汉中都是以一个后勤根据地的形象而存在。

    秦据汉中,再入巴蜀,尔后得富饶粮仓,这才有了与战国六雄争霸天下的本钱。

    汉高祖入汉中,占巴蜀,尔后以此为根据,这才有了与西楚霸王争天下的基础。

    所以为什么说法正是刘备的真正谋主,就是因为他眼光与众不同,极为独到。

    在刘备和曹操都没有意识到汉中的战略地位时,是他第一个提出了吞汉中而屏护西川,再以此为前沿,蚕食雍凉二州的计策。

    刘备与曹操争夺汉中,一个得了人,一个得了地。

    得了人的曹操把汉中的百姓全数迁走,得了地的刘备只能看着昔日繁华之地,变成了千里无人的荒芜之所。

    而南郑,则是如今汉中为数不多,略有人烟的地方之一,同时也是汉中的治所,又是汉中魏延驻兵所在之地。

    大概是屯垦汉中之故,冯永等人一路从阳安关行来,已经看到了几拨人,或几人,或十多人,皆是与自己同向,往东面南郑而去。

    如今从蜀中入汉中,大概南郑就是第一个补给点和最好的落脚点。

    刘备和曹操的汉中争夺战,还没过去多少年。造成的战争伤害,一路上随处可见。

    一座座全是残垣断壁的村镇,长满了荒草,曾经的人类家园成了各种鸟类禽兽的乐园。间或间冒出一两条野狗,悄悄地藏在草丛里,警惕地看着路边走过的人群。

    离南郑越近,终于可以见到偶尔有一两块明显是被耕种过的田地。有时会有衣不敝体的农人弯着腰,也不知在那地里做什么。

    看到了冯永这行长长的队伍,农人就会缩到桔杆堆后面,等冯永等人过去了,这才出来继续原来的动作。

    甚至有一次,冯永等人看到一个农人蹲在地里挖着什么,估计是注意力太集中了,连有人到了身边都不知道。

    等她发觉有人经过时,冯永已经骑着一个小滇马走到了她的身边。

    地里的农妇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把自己的身子尽量地缩成一团,头几乎要埋到地里面去了。

    冯永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转过头去,故意不看她,又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略落后于自己一个身位的关姬。

    “咦?刚才那农妇穿着好生奇怪?”

    赵广赶着马,走到冯永身边说道。

    “有甚奇怪的?”冯永若无其事地说道,“农人生活不易啊。”

    赵广还好奇地回过头看了几眼:“确是不易。刚才兄长也看到了?刚才那妇人貌似是光着腚……”

    你特么的!

    冯永恨不得直接抽这个家伙一鞭子!

    看破不说破,也就是你有个牛逼的老爹,不然就以你这般耿直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打死。

    关姬清冷的眼神飘了过来。

    冯永嘴角抽抽,妈的,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幸好关姬又把目光转了过去,然后轻轻一磕马肚,座下的马便慢跑到队伍的最前面,与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不也知是做什么去了。

    “二郎你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冯永只好用了转移话题**,同时心下也有些好奇。这家伙脸上突然又有了一些青於,也不知是被关姬打的还是被占人家黄姬便宜被虐的,亦或者是自己作死,跑去掺和两个母老虎之间的打架斗殴被混合双打。

    没成想此话一出,赵广的脸上顿时有了幽怨之色。

    “兄长何苦来害小弟耶?”

    “这与我又有何干系?”冯永奇道,“这两日你时不时消失不见,我可不知你是去了何事。”

    “兄长难不成忘了?那日关阿姊刻好的竹简没了,兄长说皆是小弟之过。小弟不是央了兄长想那蜀道难的后文,以求阿姊能饶过小弟么?”

    “是啊,那又如何?”

    “两位阿姊在阳安关打了几架,每次皆是小弟去劝阻。后来有次实在是劝不住了,小弟情急之下说漏了嘴,言有那蜀道难下边几句。谁知关阿姊听后,却是勃然色变,寻了机会,狠狠地收拾了小弟一顿。”

    冯永微微有些尴尬,眼睛转向别处,嘴里却说道:“关姬那几日都没去找你麻烦,想来是早就忘了这事,哪料到你竟然又旧事重提,唉!”

    赵广恍然大悟,惊叫道:“还是兄长心思快一些,小弟还疑惑着怎么回事,竟是没想到这一层!”

第0125章 营寨

    你当然没想到啦!因为那天我早就已经把那几句说给她听了。

    冯永在心里暗暗道。

    转念一想,咦,不对啊!

    那日我说与关姬听的时候,只有我与她两个人,现在赵广却又作死地去提这几句,很明显的是关姬以为那天赵广就在旁边偷听。

    或者……

    她不会以为我把那天的情况跟这家伙说了吧?

    无论是哪种情况,关姬铁定都会恼羞成怒,所以这才把这家伙收拾一顿。

    可要是她认为是后面一种情况,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肤浅的人?连这等私密事都会对别人说,从而对我产生恶感?

    想到这里,冯永不禁又“啧”了一声,看向赵广那一副我终于明白了的模样,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口气。

    唉,这事问又不能问,说又不能说。

    你说我怎么就遇到你这样的兄弟?

    无形坑兄,最为致命。

    “兄长脸上何故有悲悯之色?”

    我那叫怜悯,不是悲悯。

    冯永看了一眼赵广,指了指路边的田地,又叹了一口气:“汉中一役这么多年,这才有多少百姓开垦出这么几块田地出来。如今一旦大举屯垦,这些田地也不知便宜了谁家。”

    赵广咧嘴一笑:“兄长何以突发善心?听阿姊讲,如今这汉中之地,除却几户有田之家,剩下的全是流民。别看开出了这些田地,其实都是官府不管的,平日连一粒粮食也收不上来。”

    “为何不管?”

    后面骑马跟上来的黄姬插嘴道:“习惯了呗!前些年,汉中混乱,百姓全没了,魏太守只要管兵就成。后来有些人偷偷地跑回来,都是躲着官府走,就算是想让他们去重新上户籍,也找不到人。最后吧,魏太守也懒得管这事,毕竟也收不上几颗粮食,没想着指望这几块地能养兵,就这样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这魏延,看来还真和那关羽的性格差不多,都是傲上而悯下。

    看着这些人可怜,又无伤汉中根本,所以看起来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实际却是让他们能多收上一些粮食,以供生养,同时也会积累一些人气。

    这种做法,和那汉初时的黄老无为之术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刘邦初得天下时,接秦之敝,民失作业,而后有大饥馑,人相食,死者过半。君臣皆认为不可轻易打扰百姓,故政令不出房户,使天下晏然。罕用刑罚,罪人稀少。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实际上也就是让百姓自己休养生息,尔后自会繁衍而盛。

    正是因为执行了这一国策,后期才有了汉之强盛。

    这魏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既然他们贪这点便宜,那出了事情,那也是他们自个儿的事。”黄舞蝶自是不知道冯永心里在想什么,而且她对此事很明显有着不同的看法。

    她指了指远处的两三个躲起来的农人,“只要去官府上户籍,登记了自己垦荒的田亩,想来就算朝廷屯垦汉中,也不会有人敢明日张胆地欺负他们。便若是再想这般一直占便宜下去,待日后田亩被侵占,就算是官府想给他们撑腰,只怕也是无力。”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兄长,前方就快到南郑了。小弟前些时日,去拜见了魏太守,按兄长的要求,小弟打听得一处地方,莫说是几百人,便是上千人亦可住得。那个住所,便是顺着这条官道过去,就在离南郑城不足一里之地。”

    这个时候,李遗也跟上前来,手执马鞭,指着前方说道。

    “文轩如何寻得此地?”

    李遗呵呵一笑,看向冯永的眼光有些意味深长:“说来也是巧了。小弟拜访那魏太守以后,魏太守言他只练兵,不管他事,直接叫小弟去寻了一人,听了那人的指点,这才找到那等地方。”

    “却是不知那魏太守叫文轩去寻了何人?”

    冯永听到李遗这么一说,嘴里问了一句,心下却是暗想,这李遗好歹是朝廷派过来的天使,没曾想这魏延也敢这般冷淡,当真是够傲的。

    李遗凑过来,低声说道:“便是那丞相之子,名乔,字伯松。”

    哦,诸葛乔……

    冯永想了一下,突然打了冷颤。

    “谁?”

    没办法,现在冯永已经感觉到自己对诸葛老妖有一定的心理阴影,听到诸葛两字就有条件反射。

    “诸葛伯松。”

    冯永原本在马背上坐得好好的,没曾想自己一个晃动,直接就差点翻身掉下去。

    还好他坐的是矮小的滇马,身子瘦小,当下急忙之中还能抓稳,让自己的身体重新坐好。

    我都忘了这诸葛老妖的养子是在汉中了。

    想到这里,冯永举目眺望,只见远处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城墙模样,看来那里就是南郑城了。

    “这便是那个住所?”

    冯永等人在李遗的带领下,又再走了一个时辰,这才赶到计划中的驻足之地。

    只见李遗口中所说的可以容纳千人之地,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营寨。除了有寨门之外,周围还围上圈木头做成的栅栏,里面可以看到临时搭建而成的茅草屋,寨子中间,有一大块空地,可以容纳两三千人不成问题。

    “怎么看起来像是个营寨?”

    “就是此处。”李遗走在前面,开口解释道,“这原本是魏太守的一个练兵之所,就是营寨。后来魏太守觉得此处处于南郑城南边,不利于防卫,故才把营寨搬去了北边。但想着日后可以分兵把守,故这营寨才留了下来。小弟去问了那魏太守,说可以让我等先暂时住这。”

    看看不远处的南郑城墙,相对于锦城来,南郑的城墙又低又矮,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颜色与他处不相同,应该是后来才用泥砖重新筑上去的。

    “成。”冯永点点头,原本心里也没指望到了汉中能像锦城那边一样,转过头来对黄姬说道,“还烦请黄娘子,去告诉那魏太守一声,说冯永谢过赠安身之地。等哪日魏太守有空了,再上门致谢。”

    黄舞蝶爽朗一笑,抱了抱拳:“此事包在我身上了。冯郎君先安排好众属,待安顿下来,妾身再来打扰。”

    说着,便重新上马,掉转马头,向着南郑城驰去。

第0126章 制度

    冯永曾经悄悄问过跟随过来当护卫的吕老卒,说如若这些羌人怀有二心,究竟能不能看得住?

    吕老卒轻蔑一笑,拍着胸脯给了冯永保证,那些羌人当中大多是妇人小孩,青壮只有几十来个,又是手无寸铁之辈,要是他们这些从沙场上拼死活下来的人连这些人都打不过,那还不如直接拿刀抹脖子算了。

    最后还凑到冯永耳边说,那些跟着赵郎君过来的那十几个部曲,才是真正的好汉,一看就知道是跟过大人物的亲兵,那可是一支行伍里最厉害的人物。

    冯永得到了吕老卒的保证,这才放下心来。又听到他这么一说,暗道你这不是废话,那些人的身份说出来,只怕是吓死你,他们十有**应该是跟过赵云的。

    当年刘备身边最后的底牌亲卫队,可不就是赵云统领的?

    汉代最强时,一个汉兵能打五个匈奴兵,按现在这情况,这些羌人只能算是牧民,连兵都不是,而吕老卒他们又是从沙场上活下来的老兵,冯永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晚上应该可以安心睡觉。

    不过预防措施还是要做的,首先就是先把人分隔开来,没有得到允许,不得随意越界。

    然后就是把原来的头人和几个长老放到汉人区,吃住都要比他们的族人好一些,让他们树立起一个等级观念。

    最后就是把剩下的人按男女分开,男的干重活,女的和小孩干轻活,长老们负责监督。

    每天都会给木兀哲分配任务,让木兀哲安排下去。

    完成得好,有饭吃,完成不好,给我喝西北风去!

    你当我的粮食是大风刮来的?

    当然,现在这些牧民的最高期望就是吃饱饭不用饿死,只要给一口饭吃,干活还是很卖力的。

    不过冯永相信,等以后日子长了,他们就会生出一些多余的念头,比如什么我也想当个组长去监督别人,因为这样可以吃得更好穿得更暖,又或者想要个交配权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可以满足的嘛!

    等级,还可以继续划分的嘛!

    不过前提是要听话,要出色地完成任务,要一如既往地奉冯郎君为主人。

    没有上升通道,就没有希望,没有希望,就容易产生躁动无产阶级为什么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失去。

    就如那些世家人为划分等级根本就是智障所为,你连个上升通道都不给人家,还想着人家世世代代安于现状?不知道中国的老百姓富有反抗精神吗?

    所以冯永要给那些牧民一丝丝的希望,让他们努力地奔着这个目标前进,而没有空去想其他事情。

    等级制度加剧了内部的分化,奖惩制度又维持了稳定。

    至于后世会不会有反奴役运动啊,翻身做主人之类的东西,冯永表示只要子孙不是太弱智,或者突然发生基因突变,思想突然进步几千年,想着要自己推翻自己,至少一百年内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黑奴贸易存在了多少年?

    至于一百多年后,那关我什么事?反正我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就算是他们扒我的坟,看到的肯定也是一堆白骨,最多里面自己恶作剧般地写下一句“我来自多少多少千年以后”的字样。

    就算是鞭尸,我怕吗?妈的有种叫老天爷再让我复活一次?

    我大科学神教无所畏惧!

    而且发生了某些运动又怎么样?被汉化的游牧民族,还能叫游牧民族?后世入主中原的游牧民族还少吗?最后还不一样被同化?

    子孙只要不是反人类进化的方向前进,比如返祖成猴子之类的,肯定就不会吃太大的亏。

    看看世界警察美人希就知道了,挥舞着大棒喊人权喊自由这么多年,还不一样有种族歧视?还不一样是白色皮肤做主人?

    “兄长这又是在写甚?”

    到达南郑以后,休整一天,冯永趁着有时间的空档,奋笔写下以后牧场和种植园的各种制度。

    赵广是个闲不住的,探头过来,看到冯永写的简体字,似乎有些能看懂,可是更多的是看不懂,不禁开口问道。

    “师门秘笈,你不懂。”

    冯永头也不抬地说道。

    赵广一听,就更感兴趣了,自从兄长那里学得了三十六计,他已经利用隔岸观火,趁火打劫之类的计谋,和黄阿姊亲近了不少,深觉得兄长的师门学识大是有用。

    “去,帮我把王将军叫来。”

    王平这些时日一直跟在队伍里面,只是存在感很低。

    当他看到冯永把那些又脏又灰的羊毛,变成干净白色的羊毛,又把干净白色的羊毛变成毛线,再把毛线变成了布料,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深深地辜负了冯永的期望。

    自己去那十几个部落,竟然一个都没劝说成功,这得失去了多少钱财?

    羊毛啊!那可是羊毛啊!

    但冯永其实并不介意这个事情。

    王平只是他的第一手准备,他的真正后手是马岱。

    有赵广这一层关系,又有前面祝鸡翁之术的赠与马家的情份,最后再加上羊毛的暴利,冯永还是比较有自信马岱会答应和自己合作的。

    至于为什么还要王平去深山里找人,这只是冯永的一个试探。

    用人,要用其才还是用其德,这一直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

    但这个问题对于冯永来说,不会对他造成烦恼,他又不是要治国安邦,他只是要找合作伙伴创业而已。这个不行,那就换另外一个就是。

    再说了,王平有才,那是肯定的。而且他会因为王训而对冯永感恩,关键就在于,这份恩情究竟让他愿意为了自己做到哪一步,冯永没有确定。

    所以说这一次是冯永对王家的最后一次确认。

    很显然,王平没有让自己失望,王训更没有让自己失望。

    人心向背啊!这是一个可以用性命相交的父子。

    “冯郎君你找王某?”

    王平一进门,就抱拳行了一礼。

    后面还跟着赵广和王训。

    “是王将军啊,请坐。”

    茅草屋很简陋,唯一的案几还是找遍了整个营寨才找到的,应该是当时的主帅案。

    屋里只有摆着几个木头,就当是凳子了。

    其实冯永和王平的身份有些微妙。

    冯永与王训称兄道弟,按理说冯永应该称王平为长辈,可是不说王平会不会真会拿冯永当晚辈,就是两人的官职,也是差不多大。

    更关键是冯永是身上带着加官身份的,再加上又是丞相看重的人,王平却只是有名份却又不得志的武将,相比下来,冯永的身份其实比王平还要贵重。

    所以两人平时相称,一个称王将军,一个称冯郎君,倒也两相情愿。

第0127章 贮青料

    不过被赵广拉过来一起看热闹的王训就有些脸色发苦,这里一个是自己喊兄长的,一个是自家大人,也不知夹在两人当中,自己究竟应当怎么做?所以觉得尤是尴尬。

    “我记得当时王将军是为同僚所嫉,又不愿意让当时在诸冶监子实为难,这才告了假,对吧?”

    王平一愣,心想不是你叫我告的假么?怎么如今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唉,当时朝廷令诸冶监制八牛犁,事关汉中屯垦大计,子实身为诸冶监监丞,实在是不堪众人之扰。那时就连王将军都跟受累不少,为了此事,竟然被同僚所嫉,没成想王将军宁愿告假也不愿意违背朝廷法度,当真是可敬可叹!”

    冯永一副钦佩不已的神色看向王平。

    此话一出,不但是王平,就连赵广和王训都张大了嘴。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厚颜无耻的说法?

    王训为诸冶监监丞时,确实是不堪众人之扰,王平确实也是被同僚所嫉,可是告假之事,不正是眼前这人指使的吗?怎么到了这时,反而是成了可敬可叹之事?

    冯永却是不管门口两人的神情,拿起包好的物件,走到王平面前,递了过去:“此时还要烦累王将军一事。这包裹里,有一扎羊毛,有一块羊毛布,还有一封信,请王将军给丞相送去,一定要亲手交给丞相。”

    王平站起来接过冯永递过来的东西,有些不知所以。

    “辛苦王将军了。”冯永行了一礼,“只是他日见到丞相时,莫要忘了今日我所说的话。”

    王平微微一愣,心想这冯郎君,看起来是话中有话啊!

    不过他终究是心思缜密之人,听到冯永此言,便又把刚才的话回想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这才点点头:“某必不会忘。”

    冯永点点头,对王训说道:“子实,王将军此去事关重大,所以最好还是尽快出发。你与王将军去备好马匹干粮,也好送送王将军。”

    王训木然地抱手行礼,他的三观,正在被重新刷新。

    当然,这个兄长,总是在不断刷新他的观念就是了。

    冯永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曾学过一门课程,名为拓扑学,实为cad制图。

    当年的教授用了整整一个学期来教学生们如何用cad把某个地区各种关系结合为一体,比如说道路,海拔,矿产,人口等等,然后再把这些关系用不同的方式画出来。

    而那个教授所用的某个地区,恰恰就是以汉中地区为蓝本。

    冯永那时整整画了几个月的汉中地图,画得快要吐了。

    那个教授偏偏又是一个极为认真的人。他的课程,期末不用考试,平时也不留有作业,但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每节课都要跟着他把作出的图在自己电脑上画下来,然后保存,并且学会这些画图步骤。

    他的课程,每一节都是连贯的,每一节课都会有不同的内容。

    他的下一节课的开始,必然是以上一节课画好的图作为基础开讲。只要你敢漏掉一节课,后面一节课你就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人家在讲什么。

    最恶心的是,到了期末,他就会给每个人发不同的地方地图,让你把拿到手的地图按他这个学期讲过的方法,全部用cad作出详图来。

    这是一个学期唯一的一次作业,作出的图,达到标准,就算学完了这个科目,达不到标准,等着下学期挂科重学吧!

    这一招不知道坑了多少平时不认真听课的学生,更不用说是时来时不来的逃课学生。

    冯永那一次也差点被坑得挂了科,由于时间过于紧张,他交上去的图不是教授要求的格式,不过由于教授看到他的图做的还不错,就发回来让他重新改个格式,最后才让他过了关。

    所以说,汉中对于冯永来说,其实比锦城那里更让他觉得熟悉,毕竟那可是自己当年画了好几个月的地方。

    他记得当年教授最开始描述汉中盆地的说法是,北有秦岭,南有大巴山,中间是汉水冲积而成的汉中平原,往东可沿汉水而下到达荆襄之地,往西可出祁山而窥视凉州,为汉家的发祥地。

    冯永也正是因为这个,才知道了汉中北边有秦岭阻挡了呼啸而下的冷空气,使它进入冬天的时间比较晚,而且全年气温也比较暖和。

    很幸运的是,赶到汉中的时候,冯永抓住了汉中秋天的小尾巴。

    休息了一天之后,冯永就开始分配任务。

    半枯半青的草遍地都是,牛羊敞开了肚子死命吃,一个个吃得肚儿滚圆,同时有几个牧民在看着,不让牛羊乱跑。

    最壮观的是野地里一群人在拼命地收割着草料,割好的草摞成一堆又一堆。

    此时的冯永,正站在齐人高的深沟前面,看着下面的人正用木头把沟底和沟壁砸来砸去,务必要砸得密实。

    “兄长,挖这些深沟究竟有何用?”

    “贮青料。”

    “何谓贮青料?”

    “便是过冬时牛羊吃的草料,不过并非干草,而是与那青草相似,牛羊极是爱吃,故叫青料。”

    虽然在阳安关已经听过冯永讲过一次,可是当亲眼所见时,赵广等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何能做到与那青草相似而不干枯?”

    “沟底和沟边皆要用枯草铺盖,再把那青草切碎,然后放入沟中,踩实。同时顶上须密封,不得让雨水渗入。要给牛羊喂食时,便开盖而取之。取完后,须得再次封死。”

    “如此便完了?有这般简单?”

    冯永自信一笑:“天下世间事,本就不新鲜。许多事只是一层纸之隔,不必想得那般复杂。”

    “我原还以为,这茅草屋虽有破败,但何用这般多的茅草?原来兄长是拿那些草料来做此事。”

    赵广恍然大悟。

    当年冯永去搞那个军民鱼水情,其实也就是帮牧民们贮青料,让备牲畜过冬之用。

    那个满嘴蹩脚普通话的老汉,指着那些塔状的饲料青贮窖,对着冯永解释说那就是牛羊过冬吃的。

    这玩意做起来很简单,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把草料切碎,然后密封。

    不过这贮青料也讲究原材料,因为草料的水份越多,糖份越高,那么做出来的青料质量就越好,像冯永这般做的,最多也就是半干半青的饲料,远不及后世。

    不过也幸好这只是试验,根本不需要太高的要求。

    不过在这个没有塑料的时代,密封是个大问题,所以冯永也没指望能像后世那样,能保持百分之百的饲料不会变质。

    但是只要能达到百分之六七十能用,那就算是成功。

    粗放的时代,有粗放的活法。

第0128章 为什么不是赵广?

    “对了兄长,建那般多的窑子,又是做什么用的?”

    “以后要烧砖,烧石灰。”

    这个冬天,冯永等人肯定是要去城里住的,不可能会窝在茅草屋里过完这个冬天,好歹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呢,住茅草屋算怎么回事?

    冯永又不是神经病,为了表现自己清廉特意去住茅草屋?那也得让诸葛老妖相信才行。

    所以既然自己能住得好一点,为什么不去?

    只是在离开前,还是得把事情安排好,同时给来年开春做些准备,这样自己才能安心去城里。

    至于这里,冬天的时候只要安排好人看住就行了。

    所谓的部曲,不就是在关键时刻替主君受苦受累的么?甚至有时候还得替主君去死。至于看住一些羌人这种事情,那也叫事?

    远处的人群有人欢呼起来,原来是割草的时候惊动了不少野兔野狐狸,那些老卒和部曲们开始竞相追逐,准备打下来晚上打牙祭,刚才的欢呼声,看起来应该是打下了一只。

    赵广是个见不得热闹的人,听到这声音,心里痒痒,直接就拉着王训也跑去凑热闹。

    冯永看了一眼正在伸着脖子往沟里看,一副认真探索模样的李遗,开口说道:“文轩,你怎的不去?”

    李遗闻言转过头来笑了笑:“打那些个小兽,有甚意思?还不如跟在兄长身边学些东西,再说了小弟要走了,兄长如若是突然有什么事,还得去叫人,太过麻烦了。”

    这话就说得让人感觉很舒服。

    李遗这个人,怎么说呢?

    才华有,智商高,情商也不错,关键是胆子够大,光是想着要娶何家女可以看出来,这人的内心有一股疯狂劲。

    虽然冯永明知道他是诸葛老妖派来的,他也一直没有避讳这一点,可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前面几次交代他去办的事,他都办得很妥贴。

    奈何是诸葛老妖的人,不敢交心啊!这个就有些可惜了。

    冯永心里想着,表面却是不露痕迹,点点头:“文轩有心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个事。这青料虽好,可是入了冬以后,牛羊也不能全是拿这个东西来喂养,平时也要拌着些干草料。所以这秸杆一事,还是要文轩去办,我比较放心。”

    李遗身上有一层天使的身份,无论是做什么,都要比自己方便许多。

    李遗一听,奇道:“这又是什么说法?小弟虽是对牲畜之事不太明白,可是也知,牛马等家畜,喜吃青色草料胜过那枯草,为何就不能全用青料喂养?”

    “牛羊冬日里若是全吃这青料,只怕要腹泻拉稀。不过若是用干草拌之,却是可平安无事。”

    “那兄长为何又要做这青料,这事物做起来,看起来也是麻烦。冬日里,直接拿干草喂食,虽说是牛羊不喜吃,但也能应付。”李遗听到这里,感到更奇怪了。

    冯永笑笑:“用干草料喂养也不是行,只是一个冬天下来,牛羊多是掉膘掉得厉害,瘦弱不堪,甚至生病死去的比比皆是。但用这青料就不一样了,涨不涨膘不敢说,但至少掉膘没这般厉害,而且牛羊又喜吃,这样下来,可比那只用干草料划算多了。”

    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这青料也可以在夏日里贮存,这样就可以在平日里把牛羊吃不完的草料进行收割,不必到了冬日里,想吃却又找不到。”

    李遗想了想,眼前一亮:“兄长此意,岂不是说可以寻得一片地,专门种草料,然后再割来做这青料?这草又不像那粮食需要人照料,随长随割……”

    说着说着,竟然莫名地激动起来:“如此一来,有多少草料,便可养多少牛羊,再不必受制于这季节之变,更不必受那草场之限。小弟曾听得那马君侯说过,像那胡夷之人,冬日里一场大雪下来,莫说是牛羊,便是人也死伤不少……”

    说到最后,看向冯永的目光灼灼如火。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想到了养殖场这种事情,为什么赵广没有这么高的智商呢?

    冯永感叹一声,每次和这家伙一谈事情,都有一种莫名的畅快感,省多少口水,少费多少脑细胞?

    看到了冯永赞许的目光,李遗顿觉受到鼓舞,一拱手说道:“既是兄长所托,小弟义不容辞。”

    说完,便兴冲冲地走了,看样子干劲十足。

    终于把几个碍眼的都赶跑了,冯永看了一眼站在营寨门口附近望塔上的关姬,心里有些痒痒,脚下由自主地向那里走去。

    望塔的梯子吱吱呀呀作响,冯永很是担心这玩意是不是风吹雨打时间太久,已经变得腐朽了,自己爬到半路的时候会不会一脚踩空掉下去。

    试着踩了两脚,犹豫了一下,想想算了,自己又没关姬那身本事,万一真发生了那种事情,那就真玩完了。

    这泡妹子,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冯永这样安慰自己,正想离开,哪知身后响起李遗的声音:“兄长可是要上去找关姬?”

    尼玛!

    冯永转过头,强笑问道:“文轩不是去忙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李遗站在那里,笑吟吟道:“小弟确是要去忙,这不准备出门么,就看到兄长在此徘徊。这上边只有关姬一人,想来兄长自是要去找关姬去了。”

    望塔就在营寨门口,李遗要出去,自然要经过这里,这个理由看起来很正常。

    “而且小弟忽然想到一事,如哽在喉,不吐不快,故也是要过来找兄长询问。”

    “哦,什么事?”

    李遗左右看看无人,又特地抬头看了一下上面,确认关姬不会听得到,这才凑过头来,低声道:“前些时日,听兄长对那马将军所言之语,看来兄长这牛羊之事,亦欲仿祝鸡翁之旧事,不知对否?”

    “差不多吧,不过与那养鸡之事,也有不同。”

    冯永点点头。

    李遗听到冯永承认了,神情有些凝重:“自是不同。那祝鸡翁之术,最多也就是在锦城那几个大家所知。可是刚才小弟想来,如若真按兄长那青料之法,这牛羊规模这大,实是不堪想像。这样一来,那朝中勋贵,边关守将,皆会因此而抱团,日后陛下和丞相心里会有何想法,兄长可曾想过?”

第0129章 称呼问题

    这个话要是王训来说,甚至赵广来说都可以。可是如今却是由李遗说出来,好像身份不太对应吧?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冯永有些疑惑地看了李遗一眼。

    李遗却是一脸坦然的神色。

    这家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不是诸葛老妖的人么?

    “文轩有心了,此事我早就有计较,待过两日,等这里的所有事情都办妥当,我自会与大伙说明白。”

    “原来兄长早就想到这层,那小弟就可放心去办事了。”

    说完,李遗拱拱手,脚下却是不动。

    你倒是走啊!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兄长上去时,可要小弟扶上一把?”

    你这是打算逼着我上去啊!

    妈的刚才还夸你有眼色,现在就开始睁眼瞎了。

    冯永却是不知道李遗刚才听到了贮存青料之法后,一下子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巨大利益,心里那份只在剑山时对他说过的心思却是更加火热起来。

    当初跟丞相自请跟着来汉中,李遗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作出的最正确决定。

    青料养牛羊,这份利益,他李家肯定是要分一杯羹的,不然他何以如此热心地鞍前马后办事?

    更重要的是,只要这份利益看起来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原先想像,如果说,真要超出了关李两家联姻的利益,那么他与何家小娘子的婚事,就多一份可能。

    所以当他看到冯永还这般磨磨蹭蹭的时候,心里不禁替他着急起来,这般下去,你冯明文何时能得到那关姬的芳心?

    真是太不爽利了,哪像自己,如今已经和那何家小娘子书信往来了。

    “不用了,我自会上去。”

    冯永咬咬牙,要是没有人看到就算了,现在被李遗看到了,还不敢上去,真要传了出去,自己哪还有脸去面对关姬?

    连上都不敢上,你还敢说喜欢人家?

    多少少男少女就是因为不敢,这才错过了一辈子?

    冯永在心里默念着,我是穿越者,不会有事的。

    同时尽量不让自己的手脚哆嗦,慢慢地爬上了梯子。

    爬到半空中,特地转头看了一下下面,只见那李遗正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自己,看样子是不看着自己爬到顶,他是不会走了。

    算了,都已经爬到一半了,说什么也不能前功尽弃了。

    只是这梯子看起来委实危险,冯永都已经看到有几处有小小的虫眼了。

    心惊胆战地爬到顶端,正想翻身而上,哪知上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冯永吓了一跳。

    顺着手臂往上看去,只见一张秀美的脸,正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

    冯永心头一喜,刚要伸手去握住关姬的手掌,却突然看到了掌心全是老茧,不禁微微一愣。

    不等他多想,上边关姬主动握住他的手,稍稍一使劲,冯永就直接被拉了上去。

    两只手掌接触之处,冯永有一种又厚又硬的感觉,提醒他这不是幻觉。

    “兄长何以想着要上来?”

    还没等冯永回过神来,耳边就传来了关姬清幽的声音。

    “兄……兄长?”

    冯永一个趄趔,差点翻身掉下去,幸好关姬眼明手快,直接又把他拉住了。

    “不是,你刚才叫我什么?”

    冯永不敢置信地看着关姬,心里默念道,刚才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没错,一定是的,所以刚才看到那只手肯定不是关姬的。

    说好的纤纤素手呢?

    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不注意看一下她的手?

    “兄长啊!”关姬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些时日来,妾身看到无论是二郎,还是王家大郎,就连那李家大郎那般心高气傲之人,不拘年龄大小,都认兄长为首。妾身自问,是比不过那李家大郎有能耐的。故叫一声兄长,也是应当。”

    冯永哆嗦着嘴唇,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还是觉得三娘你叫我郎君好听些。”

    关姬抿嘴一笑,轻轻摇头:“不成的。别人都叫兄长,偏是我叫了郎君,先不说生疏了情分,就是在别人眼里,妾身岂不是成了自认比兄长还要有才华之人?可不敢自大到如此地步。”

    那还不如叫我阿郎呢!

    冯永突然想到了黄姬与赵广,心道原来悲伤的故事不止一个。

    “只是三娘,为何突然想到要叫我兄长呢?”

    前些日子在阳安关除了那一次的亲密接触外,自己一直未曾与关姬好好说过话,没成想好不容易独处这么一次,她竟然告诉我说,我只是把你当兄弟?

    “兄长可曾记得那一晚,曾对妾身说过,大汉必然会有重振之日?当年先帝,大人,三叔,皆是为此而战。兄长此志,又与先帝何异?就凭这个,这一声兄长,妾身叫得甘心情愿。”

    关姬看着冯永,认真地说道。

    你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你甘心,我不甘心啊!

    冯永干咳一声,说道:“二郎他们,皆是男子,与我志趣相投,叫我一声兄长,那是自然。可是三娘,如若是男女之间,也是志趣相投,叫一声兄长,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叫兄长,那应该叫什么?”

    关姬疑惑地问道,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自那玉颈而上,一丝丝红晕开始向脸颊蔓延。

    “叫爸爸!”

    看到玉人突然眼神飘忽,不敢正视自己,与她平日里那种清冷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让冯永一下子没把持住,脱口而出。

    “爸爸?”

    关姬嘴里重复了一遍,看向冯永的眼神有着不解。

    “哎!”

    冯土鳖终究是没忍住,扎扎实实地占了一回关姬的口头便宜。

    “感觉有点怪怪的。”关姬皱着眉头,“为何要这般叫?”

    “自然是我师门里的叫法。”冯永理直气壮地说道。

    “既是兄长……爸爸喜欢,那就听爸……爸的。”

    关姬看着冯永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总觉得这个称呼很是有一种羞耻的感觉。

    “如果三娘不喜欢这个称呼,那在众人面前,可以叫我兄长,不过在私下里,要叫我哥哥。”

    冯土鳖仗着关姬不懂这些称呼的含义,胆子终于大了起来,心想以后一定要让你叫我一声情哥哥。

    关姬最后终究是没有再喊出口,两人只得相互妥协了。

    目前先叫兄长,但日后若是有了更好的称呼,那就得改口。

    至于改成什么,冯土鳖已经想出了好几个称呼。

第0130章 送你一份嫁妆

    经过冯永的一番胡搅蛮缠,关姬脸上的红晕变得更艳了一些,两人之间却是感觉消除了不少生疏。

    关姬眼神故意看向远方,不敢再去看冯永,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向以高人子弟面目示人的冯郎君,竟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兄长还没说,上到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你当真不知道吗?

    冯永心里在嘀咕。

    “登高望远,实是一大快事,看来三娘喜欢登高,也是有原因的。”

    关姬摇头:“登高确是可以望远,只不过在小妹看来,并不是快事不快事的问题。只是单纯看得远而已。”

    “看得远?三娘喜欢看远处?”

    “看得远,就可以早些知道敌情。”

    你这般聊天,很容易把天聊死的。

    “三娘喜欢兵法?”

    “小妹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只是觉得,若是当年能懂些兵法,说不定可以帮大人一些忙。”

    当年关羽在长江岸边多建烽火台,以应东吴,哪知却被吕蒙白衣渡江,那烽火台竟是一点没用上。

    以前还以为关姬只是喜欢登高独处,没曾想还有这么一层原因。毕竟当初孙权是为了儿子求娶她而不成,反被关羽辱骂,这才加剧了蜀吴两方的裂痕。

    想来这几年,她的心里一定很难受才是。

    冯永沉默,然后对着关姬深深施了一礼。

    “兄长这是何故?”

    关姬闪到一旁,惊讶问道。

    如果我把刚才的称呼解释出来,会不会直接被扔下去?

    冯土鳖动了动嘴唇,终究是不敢开口。

    “只是为了三娘这一片赤诚之心。”

    关姬默然,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兄长果是性情中人。”

    “小妹心有一言,前几日就想讲与兄长听,但当时又不知兄长性情,故苦无机会相告。如今既以兄妹相称,只盼莫怪小妹直言。”

    “三娘请讲。”

    “那日听兄长与那马将军之言语,这放牧牛羊,兄长也打算是和那锦城旧事一般么?”

    咦?刚才李遗是不是在下面问过相似的话?

    “此事,”冯永沉吟了一下,刚想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可是听关姬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同意见,于是试探问道,“三娘有何高见?”

    “何来高见之说?”关姬轻摇螓首,“只是觉得,兄长以前那般行事,还情有可原,况且又是在锦城附近,倒是无甚妨碍。可是到了这汉中,远离锦城,再加上边关守将参与此事,万一被误会了怎么办?”

    这番话,如果真是关姬一个人琢磨出来而不是李遗说与她听的,那她当真是不可小看贤内助亦不过如此。

    同时心里又有些欣喜,关姬能与他说出这番话来,想来也是关心他的。

    “不会误会的。”冯永与关姬肩并肩,看向远方,悠悠道,“这个事情,只要找一个人,就不会误会。”

    “谁?”

    “皇后。”冯永嘿嘿一笑,“这牛羊牧场,送皇后一份。”

    张星彩,当今的皇后,刘禅最喜欢的女人,同时也是张星的阿姊。

    刘备败光了家底,诸葛老妖如今正在努力地重新攒家底,连皇帝的诸冶监都不放过,再看看平时黄月英穿的衣服,他就从来没见过她穿丝制的衣服,都是和那黔首一般,用的麻布。

    刘禅作为这个大汉名义上的主人,当然是要以身作则啦!

    反正在诸葛老妖死之前,他一直活得很苦逼。

    想玩个鸟,被喷。

    想吃好一点,也被喷。

    想穿好一点,还是被喷。

    这个皇帝当得,真的没啥意思。

    用小萝莉张星的话来说,皇帝里真的没啥意思,除了大一点,还没冯庄好玩呢!皇帝姊夫吃的东西都没冯庄的好吃。

    没办法,国家太穷了。

    所以冯永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送点零花钱给皇后,想来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至于为什么不是直接送给皇帝送给皇帝十有**就被诸葛老妖拿去填国库了。

    但是要给皇后就不一样了,这是人家自己的体己钱,你一个丞相难道还能跑到皇宫里抢皇后的私房钱?

    做人情嘛,一定要落到实处。落不到实处的人情,你还指望人家会感激?

    关姬微微张着小嘴,愣愣地看着冯永,她实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被她叫做兄长的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和皇后合伙牧牛羊的人,她还真没听说过。

    “兄长……”关姬说了两个字,却又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想了好一会,这才吃吃道,“此举,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冯永眨眨眼,“听闻如今皇宫里也是缩衣节食的,作为臣子,心痛陛下皇后,有什么不妥?”

    “皇后,恐怕不会收……”

    “皇后可能不收,皇帝陛下会收。”冯永定定地看着关姬,“所以,此事还请三娘帮我。”

    冯永是不知道张星彩是什么性格,就算她碍于情面不想收,但是阿斗这个娃子,他最是熟悉不过,吃喝玩乐一条龙,如今正在苦兮兮的熬日子,如果有人上门给他送私房钱,让他吃好一点,穿好一点,玩好一点,他肯定不会拒绝。

    关姬又摇摇头:“小妹虽是自幼与皇帝皇后相熟,可这些年却已好久未见,生疏许多。如今陛下又不喜见妾身,只怕帮不了兄长什么忙。”

    “那关家呢?皇帝不喜见三娘,只怕其实是对关家有芥蒂吧?难道三娘就不愿意皇帝对关家有所改观?”

    这一句话,直接击中了关姬的命门。

    “兄长此话当真?”

    关姬猛地转过头来,看向冯永。

    因为先帝的情义,关家如今还算是光鲜。但是每个人都明白,这份情义,是先帝的,不是当今陛下的。

    实际上,陛下对关家其实不算很待见,如若不是丞相公正严明,关家只怕早就墙倒众人推了。

    “只要三娘按我的话去做,陛下日后能不能关照关家我不敢保证,但肯定不会再像这般不待见。”

    “那要小妹如何去做?”

    “我给你三封信,一封给关君侯,一封给皇后,最后一封给丞相夫人。你到了锦城,先去找关君侯,让他入宫面见陛下,然后等他出了宫,你再去面见皇后,此事一定可成。待做完这一切,再把最后一封信给夫人。”

    关姬咬了咬下唇,看向冯永,喃喃地问了一句:“兄长为何如此帮我?”

    “帮人亦是帮己。”

    冯永有些受不了关姬那灼热的眼神,干咳一声:“等此事办妥了,我送三娘一份嫁妆。”

第0131章 用生命在泡

    关姬刚刚褪下去的红晕“腾”地一下子又布满了脸颊,而且比刚才还红得厉害,殷红似血。

    “兄长,此话是何意?”

    关姬声如蚊呐,双手紧紧地捏着眺望塔的围栏,关节都发白了。

    “以后你嫁人了,难道不要带嫁妆到夫家吗?”冯永当作没看到关姬的模样,指了指下面的那一群牛羊,认真地说道,“你看,虽然下面那些牛羊还是太少了些,但也是有你的一份的。你可别看不上眼,相信我,等过上几年,这牛羊肯定会变很多很多,多得你想不到。”

    听到这话,关姬这才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悄悄地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冯永,有些惊讶地问道:“兄长还是决定要仿祝鸡翁旧事么?给我,与给关家,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冯永笑笑,“这牛羊牧场所出,你能领的那一份,只能是由你来领,换了关家其他人,都不行。”

    关姬皱眉,好像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不明白:“就是算如此,其实也不敢瞒兄长,小妹领了,也是要给家里的。”

    “你想给谁,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我所能管的,只是这牛羊所出,究竟要给谁。”

    在这个时代,家里所有人的财产是公共的,只要没分家,除了留下一部分够自己的花销,剩下的基本都是上交给家族。

    但是冯永特地点出,这牛羊牧场的份额,只承认个人,不承认家族。

    其实就是给了诸葛老妖一个把柄,以后要真不放心,可以直接从他这里掐断这些家族的这方面进项。

    那些家族想要拿份额,叫本人亲自来啊!

    而那些所谓的本人,只要不愿意拿给家族,那些家族根本就别想拿到一根羊毛。

    就拿赵广来说,赵府如今的一切,其实和他的关系并不算太大。等赵云挂了以后,撑死了他能拿点地,拿点钱,府里的一切,就和他没多少关系了。

    但是等赵广独立建门户了,这些牛羊的份额就还是他的,不是赵家的,只要赵广不开口,赵家也别想从这里面拿出一根羊毛。

    再拿马岱来说,虽然此时马家的话事人是他,可是那祝鸡翁之术,他却是一根鸡毛都拿不到,全是马超的儿子马承拿着呢。

    而且别人也不认为他是马家之主,只认马承。

    相信以诸葛老妖的脑子,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的分别。

    其实也就是冯永在做一个表示:我没打算让这些勋贵们过多膨胀,所以你不用担心。

    至于诸葛老妖信不信……有本事去找皇后理论!

    听说皇后现在怀孕着呢,她就是再大公无私,有了孩子,孩子就是最大的公事!不要怀疑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感情。

    有了皇家的参与,诸葛老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既成事实,不然冯永一旦自爆,羊毛和牛羊牧场的巨大利益,肯定就会让勋贵和皇家之间,勋贵与勋贵之间,当场能互相撕逼!

    这是一心想要恢复中原,还于旧都的诸葛老妖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说,冯永当然扛不起那些家族的施压,可是那些家族,也肯定扛不起诸葛老妖和皇帝的施压。有大汉两**oss的背书,他怕个毛?

    皇后就是关键啊!

    至于家族私底下如何撕逼,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和冯永无关。

    “其实你也不用有什么愧疚,为了重振关家而不顾一切。东吴想要荆州由来已久,就算是你答应嫁给了孙权之子,孙权也会想办法夺回荆州。”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冯永觉得还是得开导一下关姬。

    一个心结太久了,就容易成心疾。

    “兄长何以会有这等想法?”关姬瞪大了眼,“小妹嫁与不嫁,与荆州又有何干?当年那孙权之妹嫁与先帝,最后为了方便取荆州,不还是想尽办法把她骗回东吴?儿女之情,于天下大事,实是微不足道。”

    这回轮到冯永瞪大了眼,他是真没想到关姬竟然是这种想法。

    “再说了,如若我是嫁了过去,那孙权要向我家大人索取荆州郡县,大人给是不给?小妹到时岂不是夹在两边难做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嫁,免得大人左右为难。更何况,我家大人假节荆州,却与那孙权结成姻亲,那先帝又如何想?”

    所以关羽这才把孙权派来的使者骂走了?其实是在向刘备表示忠诚?

    不过仔细想想,这话也不无道理。

    就算是关羽把关姬嫁过去了,难道孙权就不要荆州了?

    想来这也不太可能。

    所以说还是关羽太傲,明知道东吴做梦都想要荆州,却不加紧防备。

    “可是我听说,你为了重振关家,主动提出要嫁与那南中李家,还以为你是心中有愧……”

    关姬刚褪下去的红晕马上又上头,她努力地把头转到另一边,声音有些不太自然:“兄长是如何得知此事?”

    “自是二郎……”

    虽然及时住了口,可是冯永仍然不小心在无意间出卖了自己的小弟。

    关姬那边已经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个赵二郎,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

    “不重振关家,如何能洗清关家失荆州之辱?”关姬垂下目光,红晕迅速地褪了下去,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当年大人和大兄为了让小妹和二兄能逃得出来,不惜亲自引开追兵。哪知待我二人逃回蜀中后,却是得到了大人和大兄齐齐遇害的消息……”

    原来这才是你的执念么?

    为了能洗清关家之辱,竟然不惜放弃自己的尊严,去换取关家重振的机会。

    冯永叹了一口气,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了看身旁低着头,脸色凄然的关姬,冯永这才发觉,一直以来冰冷而坚强的外表,其实都是她苦苦支撑的表现。

    伸出手,轻轻地搭到关姬的肩膀上,微微把她往自己这边靠拢。

    平时看起来冷漠而不可侵犯的关姬,此时看起来犹为软弱。

    等到她缓缓靠到冯永的肩膀上,这才惊觉过来,然后双手用力一拍,突然又再一次反应过来,想要收手,却是再也来不及了。

    虽然是收回了大半力气,可是冯永还是“哎呀”一声痛叫,“砰”地撞到栅栏上。

    他已经听到了木头在吱呀吱呀地呻吟,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可别这个时候给老子掉链子,不然就真成了用生命在泡妹子了!

    “兄长没事吧?”

    关姬反手再把冯永拉住。

    冯土鳖浑身哆嗦着,紧紧地握住关姬的手腕,回头看了一下栅栏,心有余悸。

第0132章 各种算计

    “兄长无事吧?”关姬今天的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感觉这些年来的脸红次数加起来都没今天的多。

    “无事,无事。”

    拉着关姬的手,冯永一下子就有了安全感。

    她的武艺这么好,有她在身边,应该没事吧?

    “兄长,能先把手放开么?”关姬低声道。

    冯土鳖好不容易才找到正当理由抓住人家的手,如何肯就这般轻易松开?

    再听到关姬那又轻又柔的声音,心里一荡,冯永手上反而是加大了两分力,不让对方把手抽出去。

    关姬试着抽了两下,没有抽动,但又不敢再用力,只好又恼又羞地瞪了冯永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冯土鳖嘿嘿一笑,咽了一口口水:“三娘,我跟你讲。其实你嫁给那李大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你信是不信?”

    “我自是不信!”关姬斜眼看过来,白了冯永一眼,神情又娇又媚,再无平日那冰冷模样。

    冯永哪想着这关姬还有这等神态,一时酥了半边身。

    关姬是何等人?感觉自己手腕上的力气一松,就立刻闪电般抽出来,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冯永,“兄长便这般说吧,小妹能听得到。”

    冯永当下懊恼不已,心道这平日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关姬,一下子使出个美人计,却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当下只好悻悻地说道:“三娘只晓得提醒我,让这勋贵与边关守将抱团,会让锦城那边误会。却是为何不想想,关李两家联姻,不也一样是勋贵与地方守将抱团么?”

    关姬一愣。

    她实是没有想到,这兄长还真没有诳她,一开口竟然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冯永看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两个说话,这才开始说道:“权贵与边疆大将有勾连,本就是上位者所忌讳之事。这个道理三娘既然能说与我听,可为何自己却执迷不悟?”

    关李两家联姻,看起来很美好。可是如果真要按他们的想像剧本走下去,而且假设关兴不死的话,两家当中必有一家会被诸葛老妖死死地摁在锦城动弹不得。

    而且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关家,毕竟关家现在是软柿子。

    在诸葛老妖的眼里,现在的李家比关家重要得多。

    所以最多最多,就是让关兴跟在诸葛老妖后面混点军功。

    但如若是要想出头独自领兵镇守一方,那只能等李恢死了以后,而且李遗必须也一样被摁下去。

    能在马超的威胁下谈笑风声的牛人,李恢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可是他仍然答应了两家联姻,其实也一样是把关家当成了软柿子。

    反正只要他不死,关家就翻不了什么风浪,两家联姻,还可以帮李家更进一步,何乐而不为?

    从这就可以看出,其实李遗的胆大和敢赌一把的性子,其实多多少少遗传自李恢。

    关羽大意失荆州的恶劣后果,导致了关家在蜀汉的尴尬。

    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偏偏又有那么些利用价值,为什么不利用?

    这个从后面历史发展也可以看得出来,李恢确实赌对了。

    平完南中,李恢一路升官,被封为汉兴亭侯,并加拜安汉将军。

    可关家呢?虽说关兴南征北战也立了功劳,可是从他死后关家直接没落就可以看的出来,关家一直就没多大起色。

    一切都按剧本进行,关家几个小猫,怎么可能斗得过老狐狸?

    李恢唯一估计错误的,就是诸葛老妖对地方大族的防范程度。

    李遗也曾参加南征,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是个有才能的。

    再加上李家算是南中大族,李恢生前又立下了那般大的功劳,可是李遗除了继承他老爹的爵位,实权却是到死也没混上。

    说一句诛心之言,防尾大不掉,那就是玩政治应有的条件反射。

    当然,这些话,冯永是不会说出来的,但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隐约提点一下就够了。

    李遗为什么看上了何家女?说白了,除了荷尔蒙迸发,其实未免就没有一些担心:虽说李家有把握最后胜出,但是关兴好歹是深受丞相重视的,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虽然他老爹目前还很风光,被诸葛老妖看做是铁杆,可是他能指望他老爹一辈子?

    关兴多大?他老爹多大?

    再说了,关家有张家这个天然的盟友,他有什么?

    所以说风险还是有的,如果有了另外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选?

    要是真弄倒了何家大房,他又娶上了何家小娘,立了功劳又得心仪之人,两全其美之事,为什么不干?

    这个事情,估计也有李恢的作用在里面,因为除了像冯永这种后世过来的人,也只有极少部分才能看清,诸葛老妖在未来的计划中,对蜀中世家的压制有多么地不遗余力李恢投靠诸葛老妖,未免就没有避免成为被打击对象的想法在里头。

    冯永一向是不惮用最险恶的想法去揣摩人心。

    玩政治的人,心都脏。

    关姬自然是想不到那么多东西,她就连为什么丞相赞成此事都没想明白,只是呐呐的说道:“可是为什么丞相会……”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们关家有利用价值却又没能力反抗。

    关姬想起她的叔母曾对她说过,这门亲事,她本是不赞成的。

    当初她还以为,叔母只是因为担心两人性子不和,没曾想竟然还有别的意思。

    一时间,她竟是被冯永几句话弄得心乱如麻。

    在他们俩不远处的南郑,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当年刘备和曹操汉中大战,南郑是当时的会战重地之一。

    曾经繁华一时的汉中重地,被战火毁于一旦。

    即使经过了这么些年,南郑依然是荒凉无比。

    也就是这段时间,从蜀中来了不少人,这才让南郑自战乱后第一次有了喧闹声。

    南郑城里的房子大多是残破不堪,其中最好的房子,莫过于在城中间占了老大一块地的太守府。

    太守府门口站着甲士,手执兵刃,远远看去,闪耀着白光,平白添了几分杀气,一般人是不敢靠近的。

    可偏偏有一个女郎,却是对这些熟视无睹,直接从大门旁边的侧门走了进去,问向门房:“叔父今日可曾回府?”

    门房看到女郎,满脸堆着笑:“回黄娘子,将军今早就回来了。小人这就去禀报。”

第0133章 魏延

    “我来这府上还用得着你去禀报?”黄舞蝶大喇喇地挥挥手,“我自去找,不用你管。”

    “可是黄娘子,将军吩咐过的,任何人都不见。”

    门房一脸的苦色。

    这些时日,蜀中来的不少人,大多都是来自锦城那些权贵之家,还有小部分是蜀中大族,纷纷都上门递了拜帖,想要会见将军。

    本来自己这个门房一直就是个摆设,自跟着将军来到这汉中,这些年来上门拜访将军的人屈指可数,太守府门前何时有过和般热闹?

    可惜的是自家将军这个性子,却是不待人见的,直接就把那些拜帖给烧了,来人一个不见。

    “我是外人吗?”黄舞蝶柳眉倒竖,娇声喝道:“你这厮,好生不懂世故,信不信我就在这抽你一顿,叔父亦是无话可说?这府中,和我自家和何区别?”

    门房立刻缩了,连声道:“小人知错了。”

    虽然将军吩咐过不见任何人,可是他也知道,将军无亲无子,平日里是将这黄娘子当作女儿看的。

    黄舞蝶哼了一声,再不看门房一眼,直接就向府内走去。

    哪知她在府内转了一圈,却是找不到魏延,心里疑惑,那门房谅也不敢欺我,这叔父难不成还在休息,尚未起来?

    只是这太守府下人稀少,亲兵又都是住外院,刚才碰到下人却忘了问,如今一时半会又找不到人了。

    心里这般想着,忽又记起了一处叔父不常去之处,便脚下生风,转向那府内的书房而去。

    魏延以武立身,虽是识得一些字,平日里却是不常读书,就连书房也没多少有字的地方。

    此刻的他却还真是在书房,正拿着一张兽皮所制的地图,正皱着眉头在思索,手指正在图上一点一点地挪动。

    这时书房的门“砰”地一下被人推开了,魏延大怒,心道谁人如此大胆,竟敢不经通报就闯进来?外院的亲兵和内院的下人都死光了?

    念头还没转过来,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抬起头一看,不正是那人是谁?登时怒气就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无奈:“侄女何以如此似男子耶?就不能学他人家女子那般温婉如水?”

    黄舞蝶一脸的不高兴:“叔父这一见面,又来说这个话。就算是那些男子,又有多少人能比得过侄女的这身武艺?”

    魏延没好气道:“那你看这世间,你的女红能比得过哪个女子?”

    黄舞蝶得意道:“那关家石女的女红未必能比得过我。”

    魏延手里动作不停,把那地图折起来,听到黄舞蝶这般说,却是哭笑不得:“整个大汉,也就你们两人的女红上不得台面,你还好意思说出来?就是那乡野村妇,都会纺线织衣。”

    黄舞蝶眼尖,早就看清了那地图上面的几个字,最明显的两字,不正是长安是什么?

    当下撇撇嘴,没有再接魏延的话,却是另起了一个话题:“叔父这图,侄女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藏的?别的不说,就是这汉中几条道,还是侄女亲自去探的。”

    “好好好,你说的都有理。”魏延实在是拿这个侄女没办法,只得敷衍道,“不说了那关家女来了汉中,你要去找她比试?怎么又回来了?”

    别说这个还好,一说这处,黄舞蝶脸上的表情更是得意:“比过了,第一次还让我赢了一招半式呢!”

    魏延头疼地拍拍额头:“行了行了。趁着人家远道而来,体力未复,占了便宜,有甚得意的?说吧,此次前来,这般着急,又有何事?”

    “哦,差点忘了。”黄舞蝶自顾走上前把那图又展开,装模作样地看着,同时嘴里说道,“是这样的叔父,朝廷不是派了汉中典农官过来么?侄女也见过了。如今已在叔父那废弃的营寨里安顿下来,只是那带头的冯郎君托侄女问一下,叔父何时有空,他们要上门来道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魏延摆摆手,“道谢就算了,如今这汉中,纷纷扰扰,人人到了这里,都想上门,要我寻个方便,我哪来这般心情?若是我破例见了他们几个,那岂不是也要见其他人?不见不见!”

    黄舞蝶嘻嘻一笑:“叔父若是不见,岂非无意于那份天大的好处?既如此,不如就把那好处让于侄女如何?”

    魏延奇道:“有甚好处?这汉中典农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歹还跟着一个有天使身份的李家郎君。只是这汉中,也就是这些时日,才有了些人气。换了以前,平日里跑个马都看不到几个人,能有什么好处?”

    话是这么说,可是实际上魏延心里是不太看得起冯永那一行人的。因为在他眼里,几个毛头小孩,能有什么能耐?

    除去李遗是丞相特别派出来的,里面值得他注意一下的也就是赵广。但也就是注意一下,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赵广求上门来,他可以伸手拉一把,平时是不可能去管的。

    因为别看那赵广是赵云的儿子,可是儿子也分大小。要是那个大郎君赵统来了,那其中代表的意思就完全不一样。

    “我便知叔父不会信,幸好临走前问那冯郎君要了一样东西。”

    黄舞蝶说着,便拿出一件事物,递给魏延。

    “这是何物?”魏延接过来,摸了摸,“这是布?可是既不像是麻布,又不像是丝布,倒是有点像那羌胡之人所穿的羊毛衣所用之布。”

    “这就是那羊毛所织成的布。”

    黄舞蝶毫无淑女模样的哈哈一笑,眼里放光:“这是那冯郎君叫人从那羊身上割下来的毛,又用了秘法清洗过了,最后才叫人织成了这布。叔父你说,这好处大是不大?”

    “当真是羊毛织成?怎的比那麻布还好?”

    魏延一听,手上差点一哆嗦。

    羊毛那玩意,除了羌胡之人偶尔用用,还有什么人会用?别说是给汉人,就是给胡人,也是没人要,那是只配扔掉的垃圾。

    可是就是这种垃圾做出来的衣服,竟然比麻布还好?

    虽然手上的这个布有些小,看不出最后织成的衣服是什么模样,可是就凭这厚度,保暖可能比裘衣差一些,可是禁不住它能用羊毛做出来哇!

    那裘衣又不是谁都能穿的,除了大富大贵人家,连一般的地主老财,都不敢说家里有裘衣!

    这羊毛呢?胡人那里遍地都是!

第0134章 书房的谈话

    魏延攥紧了手中的羊毛布,“叭”地一声,另一只手按在凉州和雍州的位置:“有此方法,凉雍羌胡,岂不是只能对我俯首帖耳?”

    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黄舞蝶听到这话,吃了一惊,转过身,走到房门外左右看看,发现四周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关上房门返过身,对着魏延说道:“叔父何以说出此等话来?知道叔父为人的,只道叔父是心神激荡之下,欢喜于恢复汉室有望,这才口不择言。但若有那险恶小人的,断章取义,却是以为叔父要心怀不轨。”

    心下同时想道,这羊毛这事,不说那阳安关的马将军,就连冯郎君那般年纪,都知晓事关重大,只能交与丞相。没曾想叔父却是会有这般言语。若是被人听了去,有心挑拨几句,虽说那丞相公正严明,可是一个口出狂言之罪,只怕又是让那些小人得了理由去诽谤。

    想到这里,黄舞蝶再看看魏延,哪知这位叔父却是不以为意的神情,心里不由地叹气,自己的话,叔父终究是难以听得进去,如今大汉大小事皆由丞相作主,日后还是想法子劝叔父与丞相多些亲近,也好能安心一些。

    魏延自是不知晓黄舞蝶心里在想什么,听到她的话后,果然如所料那般浑不在意地说道:“先帝驾崩时,大汉危如累卵,若是无我,只怕曹魏早已长驱直入。难不成那时还看不出我的忠心?别人不知,丞相自知。”

    “丞相严明,自是知晓。但叔父岂不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又道三人成虎。先帝慧眼,丞相严明,可又不是人人都是先帝丞相那般人物,世间愚夫蠢妇何其多?叔父还是要注意风评才是。”

    魏延呵呵一笑:“如今我身为镇北将军,又被封都亭侯。除却廖廖几人,天下还有何人能放我眼里?难不成我还要去在意那些凡夫俗子?”

    黄舞蝶叹了一口气:“叔父此言,让侄女想起了当年关君侯。”

    “关君侯乃天下英雄,叔父能与他相提并论,乃是荣幸之事。当年你叔父我身为先帝部曲时,关君侯已然是镇守一方的将帅。”

    魏延眼露神往之色:“当我被先帝慧眼相识,破格超擢都督汉中,关君侯却在荆州做出好大事情,水淹七军,威震华夏。那曹贼听得关君侯之名,吓得夜不成寐,只愿迁都以避其锋芒,何等英雄?”

    说着,突又咬牙切齿道:“只恨那孙权小儿,吕蒙小人,英雄人物竟亡那等小人手中,当真是可恨!”

    “叔父亦知晓关君侯亡于小人之手,为何不引以为戒?”黄舞蝶听到魏延这些话,心里更是担忧,“莫要忘了,叔父如今亦是独自都督汉中,与当年那关君侯镇守荆州又何等相似?”

    魏延哈哈一笑:“不同不同,自是不同。待我横扫凉雍二州,威逼洛阳时,才敢说与那关君侯相似,到那时再说此话不迟。”

    “叔父既是如此,那侄女亦不好多言。只是叔父,那冯郎君用羊毛做出布后,曾与那马将军见过一面,两人皆说此事唯有丞相能作主,叔父若要对那凉雍羌胡之人有所打算,还是要先跟丞相说一声才好。”

    魏延沉吟了一会,这才点点头:“说的倒也是。”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何时我才能像那关君侯一般,进退皆是自主?像如今这般,实是牵扯太多。”

    关君侯就是进退自主,这才失了性命。黄舞蝶心里默默道,若是当年能有掣肘之人,能让他听得进一两句,何以沦落到身首异处的地步?

    魏延这时想起一事,疑惑道:“我记得你进门时,曾说过这羊毛有天大的好处。可是此时又说此事又是由丞相作主,这好处又从何而来?”

    提起这事,黄舞蝶这才想起来,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与那羌胡之人买卖羊毛,自是不由我等作主。可若是由我等自己养些羊,难不成丞相还能收了去?”

    “自己养羊?”魏延失笑,“你这算不算是利令智错?胡人养羊,汉人耕种,才是道理。汉人何时也能养羊了?春夏还好说,到了冬日,胡人可以赶着牛羊去那有草之地,你在这汉中,又如何寻来草料喂养?”

    黄舞蝶神秘一笑:“这便是侄女要与叔父所说的好处了。那冯郎君,还有一秘法,可贮夏日之草,即便是到了冬日,仍是青翠,足以喂那牛羊。”

    魏延一下子瞪大了眼:“此话当真?”

    “应是不假。当日那冯郎君可是当众信誓旦旦说与那马将军听,如他没那能耐,何敢如此?”

    “本想着那冯永几人皆是毛头小子,无甚本事,不成想竟还有这般能耐,看来我还是得见上一面才成。”魏延喃喃地说了一声,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不大相信,觉得自己还是要亲自见到才能确认。

    “好。只是不知叔父想何时与那冯郎君相见?侄女也好回去说与那冯郎君一声,让择日上府来。”

    魏延摇摇头:“不用这般,你回去告诉他,我近日不打算与他见面。”

    黄舞蝶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岔了,问道:“可是叔父不是刚说了要见上一面?”

    “他要是有所准备,我又如何能看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魏延脸上泛起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没有准备时,才知道他为人如何。”

    黄舞蝶点点头:“如此也好。”

    “竖子!”

    近千里之外的锦城丞相府,诸葛亮“砰”地一声,捏着写满了字的绢帛的手,狠狠地砸到案几上,过了好久,这才咬牙切齿地说出两个字。

    书房里,只有马谡在身边,倒也不怕被别人知道平日里冷静儒雅的诸葛丞相,在他人看不到地方,竟也有这等神情。

    马谡日常帮丞相处理政务,自是知道,丞相手里的绢帛是汉中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只是不知,这上面究竟是写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丞相如此罕见地发怒?

    “幼常也看看吧。”

    诸葛丞相骂出两个字后,过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把绢帛递了过来。

    马谡连忙接过来,匆匆浏览地了遍,神情变得有些不敢相信,又从头再细看了一回,过了好一会,这才抬起头来,说道:“竟然会有此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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