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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旅行蛤蟆     潜行1933txt下载     潜行1933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一零章 摸清原委

    “哎呦,这啤酒就是这样不好,一喝多了就想上厕所。”沈醉摸着肚子,从走廊里拐了出来。

    “哈哈,才这点酒你就撑不住,去了岛城很难打开局面啊!真是可惜了你这好名字了!”耿朝忠大笑。

    “得练,得练。”沈醉尴尬一笑。

    “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耿朝忠看了看手表。

    “好。”沈醉提起了公文包,走向吧台,看样子是要结账。

    “已经结了,今天算是你的送行酒。”耿朝忠笑道。

    “那就多谢六哥了!”

    沈醉停下来,两人挽着胳膊出了门。

    “叫辆黄包车吧,喝多了走不动。”耿朝忠打量着街道。

    “好。”沈醉点头,他知道耿朝忠是在照顾自己。

    两人各叫了辆黄包车,回处里交差,不过耿朝忠打了个逛,很快就走出了鸡鹅巷。

    朱木运!

    路灯下,耿朝忠的脸色有点阴沉。

    沈醉怎么会有朱胖子的照片?

    难道他在牢里犯什么事儿了?还是已经出狱,被沈醉盯上了?

    算算时间,朱胖子在老虎桥已经关了快两年时间,不过距离刑满释放还差的远,按道理,不该有任何人关注他的身份啊?

    处座在试探自己?

    不会!

    耿朝忠很快排除了这个可能,如果处座知道了朱木运的身份,那还有什么试探的必要?恐怕早就把自己关进小黑屋了!

    看沈醉的调令和朱木运的相片放在一起,八成是处座命令沈醉去岛城,顺便调查相片中这个人的身份,也就是说,处座绝不知道朱胖子的真正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朱胖子的身份感兴趣。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南京一定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否则,已经消失长达两年之久的朱胖子,怎么会落入特务处的视线!

    迈开脚步,耿朝忠很快回到了自己在南京的住处这地方长时间不住,早就落了尘,耿朝忠拿起鸡毛掸子抖了抖,清理了一下床铺,和衣卧在了上面。

    不过他没呆多久,马上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了屋外。

    要想知道南京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个人是必须要找的。

    王有山!

    他和朱胖子一样,是契卡和红党双料间谍,现在就在南京一家报社任职。

    趁夜疾行,耿朝忠很快就来到了王有山的住处,秦淮河畔的一处民宅隔了这么久,不知道王有山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屋子里灯火灼灼,现在八点多钟,里面的人显然还没有睡,耿朝忠站在门口侧耳倾听,没听出什么对话声,看来住客是独居。

    又等了片刻,屋子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然后就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哗啦”一声泼在了地上看样子是刚洗完脸。

    耿朝忠觑的真切,确实是王有山不假。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端着水盆的王有山朝外看了一眼,警惕的问道:

    “谁?”

    “一个故人。”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布捂在脸上,王有山见过自己,但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也不想让他知道。

    王有山一个愣怔,呆了好久才问道:“你到底是谁?”

    “救你的人。”耿朝忠瓮声瓮气的回答。

    迟疑了好长时间,王有山终于走到门前,慢慢的打开了门。

    “别紧张,”耿朝忠第一时间开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不认识一个姓朱的胖子?”

    “进来说话,”王有山目光一闪,伸出头,机警的看了看四周,把耿朝忠让进了门里,开口问道:“您指的是哪位姓朱的胖子,我认识好几个胖子,都姓朱。”

    “我没空跟你打哑迷,”耿朝忠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是契卡的人,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认不认识朱木运?”

    “认识。”

    王有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他直截了当的指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看样子是敌人的可能性不高,否则根本不会跟自己这么客气。

    “现在特务处在找他,手里还有他的照片。”耿朝忠开口道。

    “这?”王有山表情有点纠结。

    按道理他不该跟陌生人讲这些,但眼前这个人明显是友非敌,似乎又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不知道该不该完全信任他。

    “我是南京特委的游无魂,你应该听说过。”耿朝忠开口道。

    “游无魂同志?您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王有山脸色放松了几分。

    共产国际和红党一直有联系,但毕竟是两个系统,双方所知不多,不过现在至少可以确定是自己人。

    “回答我的问题,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耿朝忠无奈道。

    这王有山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任谁都不会贸然相信一个不速之客,但耿朝忠别无选择,他实在不知道处座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有一个线人失踪了,”王有山终于开口,“我根据上级指示,委托他找朱木运。”

    “什么时候的事?”耿朝忠问道。

    “半个月前,南京围剿苏区,共产国际指示我们在上海和南京建立情报网络,同时还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寻找两年前失踪的朱木运。”王有山回答。

    “你委托的人应该已经被特务处抓到了,我问你,他知道多少?”耿朝忠的语速很快。

    “他是一个记者,我找了一个洋人出面,给了他三十块大洋,让他负责此事,你放心,交易很隐秘,就算他被抓了,也牵扯不到我身上。”王有山回答。

    耿朝忠无语,是牵扯不到王有山身上,但很可能牵扯到自己身上啊!

    “别找了,人我已经找到了。”耿朝忠开口道。

    “找到了?”王有山脸露惊喜之色,“两年前他来过南京,我们还见过一面,后来不知怎么地,他就没了踪影。我还以为他回了苏联,没想到后来共产国际来信,说他根本没回去,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他叛变投敌,我还躲了一段时间,后来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才又回到南京。他还好吧?”

    “好,好得很,”耿朝忠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过被你这么一闹,就不好了!”

    “不好了?”王有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算了,你别管了,此事由我负责,人我会交到你手上,你呆在这里保护好自己就行。”耿朝忠挥了挥手就往外走。

    “哎,哎,同志,您别走啊!先把话说清楚!”王有山追了过来。

    “听我的吩咐就行,别闹!”

    耿朝忠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第二一一章 重回老虎桥

    现在事情很清楚了,共产国际不知道突然操的哪门子闲心,找起了朱木运,而王有山对这个早已失踪的人也没投入太多精力,直接雇佣了一个记者找人,但好巧不巧的,这个记者落到了特务处手里。

    当然,里面肯定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不过耿朝忠无意过问,现在很明显的事情就是,特务处如果找人,一定要比那个记者有效率的多。

    或许用不了多久,处座就会查到朱胖子的下落,到时候麻烦事可就大了!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当务之急,最好的办法是赶快通知一下朱胖子,最好让他尽快出狱。

    其实,营救朱胖子出狱并不难,自己和老虎桥的典狱长甚为熟稔,给朱胖子搞个保外就医甚至提前释放,一点难度都没有。

    不过........

    水过必留痕,如果自己操作朱胖子提前出狱,必然要经过医院鉴定、司法复核、法院批准等若干道程序,这里面经手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一旦被人知道了,那岂不欲盖弥彰?

    看来,必须要跟朱胖子见一面了。。。。。

    /////

    翌日,南京老虎桥监狱狱政大楼。

    典狱长娄嵩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手里翻动着一份报纸,耳朵里听着收音机里上海和天津的期货广播行情这是娄嵩狱长生涯中最大的私人爱好了。

    在娄狱长看来,既能消遣,又能赚钱,炒期货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业余活动了,可惜的是,最近行情似乎不太好,闹腾了三四个月都没赚多少,不免让人郁郁。

    叮铃铃!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娄狱长拿起电话,懒洋洋的说了一声“喂,哪位啊?”

    “楼狱长啊?最近可好?行情这么好,一定赚了不少吧?”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托福,还好,您是?”娄狱长坐了起来。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娄狱长可是老江湖,这个声音,矜持中带着几分热情,语调缓慢又带着几分倨傲,给人留了充足的思考空间,明显是机关同行的腔调,只是似乎有点耳熟?

    “方途啊!以前在您手下当兵,这么快就忘了?”话筒里的声音带着丝丝埋怨。

    “哦,方老弟啊!”娄狱长一边答应,一边想着方途是何许人也,只是过了一瞬间,娄狱长眼睛一亮,语气立刻恭敬起来,开口道:

    “方科长,您贵人事忙,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准给您办妥!”

    方途!

    这个曾经在老虎桥里关过一年的神秘人物,虽然当时自己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背景,但现在岂能不明白?

    当日接他出狱的那辆车,娄嵩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警察厅二厅,那是特务处的车!

    “也没啥大事,我最近查个案子,发现有个逃犯被你们抓进了老虎桥,娄狱长能否给个面子,让兄弟我审审?”话筒里的声音在继续。

    “可以,可以,您随便审,叫什么名字,我亲自去办!”娄嵩忙不迭的答应。

    南京的情报机构从牢房里提审犯人,这种事在所多有,娄嵩一向都大开方便之门废话,不开方便之门,无论是特务处还是党调处,随便派几个人查一查自己,估计连自己老婆**上有几颗痣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名字不好说,这样吧,我这就过去,您那边方便吧?”

    “方便,方便,您随时来都可以,就是半夜都方便!”

    简短几句话,两人谈好了时间,娄嵩放下电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梳子,梳了梳自己的地中海发型,然后快步站了起来,推门往外走去。

    特务处距离老虎桥并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更何况,从狱政大楼到监狱门口距离可不短,步行过去也得十几分钟,娄嵩一刻也不敢耽搁,没用十分钟就赶到了监狱的大铁门附近。

    果然,仅仅过了三四分钟,监狱大门外就传来了小汽车的马达声,娄狱长一听声音,就像听到起床号的士兵一样,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向了门外,把看门的卫兵都搞得一阵愣神有啥大人物要来?

    嘟嘟!

    门外的黑色小轿车按了几声喇叭,然后停了下来,片刻后,车里走出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正是以前老虎桥的住客,方途。

    “方老弟,幸会幸会,好久不见,老哥哥这边还怪想你的。”娄嵩快步迎了上去,热情的打着招呼。

    耿朝忠微笑着和娄狱长握了握手,笑道:“娄狱长,幸会幸会,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警察厅二厅少校科长方途,以前犯了点事,承蒙您照顾,在狱里还算舒坦,谢谢了!”

    “哪里哪里,方科长客气,我第一眼看到方科长,就知道方科长非池中物,岂敢怠慢,里边请!”

    两人一阵寒暄,娄嵩吩咐卫兵打开铁门,两人一同走进了老虎桥,到娄嵩的办公室坐下。

    “方科长,提审犯人您派个手下来就是了,还亲自来一趟,实在太客气了!”

    三聊两聊,娄嵩把话题转到了方途的来意上。

    耿朝忠呵呵一笑,开口道:

    “实不相瞒,此人之前是江洋大盗,偷了点不该偷的东西,现在才东窗事发,不过具体是什么东西,我这边不好多说,还希望您理解。”

    “理解理解,保密条例嘛!”娄嵩连连点头,“是谁,我现在就让下面人去办!”

    “不知道。”耿朝忠回答。

    “不知道?”娄嵩一愣。

    “对,现在的线索,只知道他在老虎桥,名字里有个‘恒’字,别的一概不知,您可否给我一份犯人名单,让我研究研究?”耿朝忠开口道。

    “这........”娄嵩脸现犹豫之色。

    这犯人名单算是国家机密,就算是特务处来人,也得得到处长和高等法院的手令才能查阅。

    “就在这看,不带走,”耿朝忠指了指办公室,“您放心,规矩我懂,我只是为了查案方便,再说,我要犯人名单干什么?”

    “好。”

    娄嵩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起身打开了档案柜的门只是在办公室看一下,影响不到什么,再说了,为这种小事得罪特务处的人,得不偿失。

    耿朝忠低下头,开始翻看起来,一边看一边用笔记下几个名字,不到半小时,就拟好了一份名单,交给娄狱长道:

    ”娄狱长,请给我准备一间静室,然后把纸上的这些人挨个叫进来,我要亲自审问。“

第二一二章 初步计划

    静室很快准备好,娄狱长很贴心,还给耿朝忠准备了一壶茶和几个点心,看来这狱长的生活倒挺滋润。

    耿朝忠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装模作样的审讯着提上来的犯人无非是问问履历籍贯,干了些什么,有无余罪在身,目的就是混混时间,凑够半小时就放人。

    一直审了足足两三个钟头,走廊里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耿朝忠的眼一眯,嘴一乐,知道正主到了。

    “报告,犯人钟守正前来报到!”

    门口传来了浑厚的报告声,耿朝忠咳嗽了一声,直起腰,板起脸,一本正经的喊道:

    “进来!”

    门推开了,一个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为了耿朝忠的人身安全,娄狱长特意给每个囚犯都戴上了手铐脚镣。

    刚一推开门,来人就看到了耿朝忠的面容,他的表情猛地一滞,紧接着脸上就是一红,死死的瞪住了耿朝忠,片刻后,他的嘴角才露出一丝怒容,冷哼道:

    “人犯钟守正见过长官!”

    “好,好,不错,老虎桥不愧是模范监狱,改造的不错!”耿朝忠哈哈大笑。

    这朱胖子,不,现在已经不能叫朱胖子,因为他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胖了,顶多只能说是健硕,并且他的面容已经恢复了几分年轻时的样子,看上去“英俊”了很多。

    “说罢,找我来干什么?良心发现了?”朱木运不愿搭理他,自顾自的走到耿朝忠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老师果然是老师,一猜就中!”耿朝忠伸出大拇指。

    “哼。”朱胖子冷哼一声,没说话。

    “老师,咱们时间不多,我也就不开玩笑了,”耿朝忠正了正色,“实不相瞒,这次来,我是打算放您离开老虎桥。”

    “真的?外面出事了?”朱木运用疑惑的目光看了耿朝忠一眼。

    他知道这个学生的性格,虽然有时候滑了一点,但决定的事情从不更改,除非发生了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看耿朝忠这模样,好像确实有这个意思。

    “出事了,契卡那边派人找您,结果被抓了,代老板拿到了您的相片,现在正在派人四处找您。”耿朝忠的面容严肃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朱胖子面色一变。

    “本来契卡以为你死了,这回来也只是尽个人事,哪想到就出了这岔子,不过好在,代老板除了有你的相片,别的所知有限,不过我们不能赌,所以我琢磨着,找个由头把你放出来。”耿朝忠说道。

    “这样啊!”朱木运下意识的想摸摸下巴,却发现手抬不起来,这才醒悟自己还带着手铐,瞪了耿朝忠一眼,才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是不是想让我越狱?”

    “您想哪儿去了,”耿朝忠哑然失笑,“我报复心没那么强,哪能我越一次,也让您越一次呢?我是想把您弄出去,拷问一番,就说是死了,然后让监狱这边开个证明了事。”

    “不妥,”朱胖子很快摇头,“我在监狱这么多年,认识我的人很多,就算我跑了,难保不查到我头上,到时候一旦追查起来,很容易牵连到你。”

    “是啊,”耿朝忠点点头,“监狱里那么多人,都知道你和我是死对头,这种事情落在代老板眼里,怎么能不怀疑咱俩的关系?”耿朝忠挠了挠头。

    “滚蛋,不是你故意惹我,怎么能弄出那么多事?”朱木运勃然大怒。

    耿朝忠呵呵干笑,自己在老虎桥坐监的时候,为了和朱胖子联系,两人故意搞成敌对关系,没事就在一起假装“死磕”,闹出了很多事,这事在一些老囚犯眼里根本就不是秘密。

    现在,也成了证据。

    两人一阵沉默,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代老板是什么人,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吧?”耿朝忠无奈的摊了摊手。

    “别想那些没用的,”朱胖子瞪了耿朝忠一眼,“这件事掩饰是掩饰不住的,除非没发现,只要发现了,根本就是欲盖弥彰!”

    “干脆赌一把,我先把你弄出去,中国这么大,代老板不一定能找到你头上。再说了,他绝对想不到一个特务会被关进监狱!”耿朝忠咬牙道。

    朱胖子摇了摇头,低头不语,过了好半天,才又开口问道:“你把我弄进监狱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吧?”

    “不多,除了我,只有我的三个兄弟知道,栽赃的事也是我找青帮的混混做的,日子过了这么久,谁还记得?至于警察局那边,一直以为你是真的罪犯,这就更没问题了。”耿朝忠回答。

    “那特务处手里的相片,我是什么样?”朱木运又问。

    “比现在胖,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耿朝忠说道。

    “如果我剃了光头,留起大胡子呢?”朱胖子慢吞吞的说。

    “那肯定认不出来,”耿朝忠撇撇嘴,“不过你的照片在监狱和法院都有存底的,这点很难办。”

    “我要一走,无论是你弄我出去,还是我逃出去,势必都会引起注意,最后难保不会牵扯到你头上,最好的办法,是让别人认为老虎桥里的我不再是我!”朱木运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这样,我从明天开始留胡须剃光头,日子一长,没人会想起我以前长啥样。然后,你把监狱和法院的存底相片都换了!”朱木运的手猛地一挥。

    “说的简单,怎么换?你以为老子是常校长,大手一挥,说啥是啥?”耿朝忠怒了。

    “监狱的你总有办法吧?”朱木运笑笑。

    “有办法。”耿朝忠思索了一下,从娄狱长手里弄到朱胖子的档案并不难,随便改下照片,估计没人会注意。

    “那就好,你也别把问题想的太复杂了,我估摸着特务处一时半会儿查不到这里,我准备一下,让别人适应适应我的新形象,然后好好表现一下,不用半年,我就出去!”朱木运说道。

    “这么快?”耿朝忠有点诧异。

    朱胖子的刑期四年多,按自己的估算,还有至少两年半,自己不帮他,他哪能这么快出去?

    “你有办法,我就没办法?”朱木运瞪了耿朝忠一眼。

    “好好好,祝您早日成功,”耿朝忠笑着拜了一拜,然后顺势看了下表,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就这样,照片的事我负责,你尽快出去。”

第二一三章 郑伯克段于鄢

    从老虎桥出来,耿朝忠的心里还在盘算朱胖子的事情。

    其实事情并不像朱胖子说的那么简单.......

    南京的事情,只是第一步,还有岛城,如果沈醉去岛城查到了自己和朱胖子的关系,还是要玩儿完。

    不过这事暂时顾不上了,因为处座给自己下了新的任务去上海,见袁丽香。

    .........

    三天后,上海。

    法租界审判庭门外,可谓是人山人海,各路报社、歌迷、好事者云集门外,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印度“阿三”拎着警棍走来走去,众人个个翘首以待,等候着“袁丽香涉谍案”的最后结果。

    鉴于涉密,法庭采取的是不公开审理的形式,足足三个小时后,法庭门口终于传来一阵骚动,在众人的簇拥下,遮着白色面纱的袁丽香款款走出,十几名记者像见了血的苍蝇一样,瞬间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提问声随即传来:

    “袁小姐,结果如何?”

    “请问您是否会控告南京或者租界当局?”

    .......

    “各位,”袁丽香轻轻站定,身着紫色风衣的她,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那么的风姿绰约,她轻轻掀起额头的面纱,清脆的声音传来:

    “租界法庭已经作出判决,本人与上述指控一概无关,当庭无罪释放。不过鉴于南京当局莫须有的职责,本人保留向南京法院提出上诉的权力。同时,即日起,本人将无限期退出上海歌坛,复出时间另行通知,谢谢大家!”

    “退出歌坛?”

    “为什么?”

    一片哗然。

    在所有人争先恐后的提问中,袁丽香却不再做出任何回应,她在几名保镖的护送下,很快钻入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小轿车。

    “袁小姐,去哪儿?”坐在前排的司机回头问道。

    袁丽香没有立即回答,她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人群中正在远去的一个背影,这才吩咐司机道:

    “去火车站。”

    ........

    南京开往哈尔滨的火车上,袁丽香正坐在包厢里,翻阅着手头的一份杂志,片刻后,门被推开了,一名戴着礼帽,绅士打扮的男子钻进了车厢,坐在了袁丽香的对面。

    “我知道你会来。”袁丽香笑了。

    “认识这么多年,临别之际,不能不送送你,”对面的男人笑了,“回去有什么打算?”

    “暴露了,以后只能从事一些内务和文职工作,恐怕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会很少.......”袁丽香美目流转,看着耿朝忠的眼睛。

    “那样也好,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结局。”耿朝忠脸上也露出几分惋惜。

    “不必惋惜,”袁丽香微笑着看着耿朝忠,“对我来说,这是一种解脱,其实我还是更怀念在岛城的日子。在你手底下做一个小小的职员,平时除了打扮就是逛街,要不就是揣测你的心思,单纯而又快乐。”

    “我也怀念那段日子,”耿朝忠眼睛里流露出神往的表情,“可是,上海对帝国太重要了,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有新人过来。”

    “不过那已经与我无关,而我也从此与你无关,”袁丽香的嘴角露出一丝痛楚的微笑,“你恐怕会很快忘了我吧?”

    “不会,”耿朝忠伸手握住了袁丽香的手,“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的微笑。”

    袁丽香笑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展示给伊达君的东西.......

    ........

    “袁丽香走了?”处座看着回来禀报的耿朝忠。

    “走了,卑职亲眼看到他坐上了前往哈尔滨的火车。”耿朝忠回答。

    “算她识时务,”处座冷哼了一声,接着似笑非笑的看了耿朝忠一眼,“没有跟她聊聊?”

    “没有,该聊的那天已经聊过了。”耿朝忠说道。

    “日本人那边有没有什么指示?”处座开口道。

    “我已经给关东厅发了电报,对方表示,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我一直在等对方的接头暗号。”耿朝忠回答。

    “嗯,”处座略微沉吟了片刻,双目直视耿朝忠道:“方途,你想没想过怎么利用这条线?”

    “卑职可以把电报和通讯密码全部交处座,由处座全权负责,”耿朝忠说道,“只是如何利用这条线,卑职却没有太好的办法。您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很难获得日本那边的太多情报,除了为对方提供一些假情报。”

    “对日联系还是由你来搞,否则容易出问题,”处座摆了摆手,“至于给对方提供假情报的事情,暂时不必要,现在并非战时,日本人需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要什么给什么?”耿朝忠睁大了眼睛。

    “不错,要什么给什么,”处座点点头,“比如军需,战备,防守地形图,战略要塞图,还有一些情冶系统的内部情况,所有日本人感兴趣的,我们都给!”

    “这,那我们的内部情况,不就完全不设防了吗?”耿朝忠满脸惊讶。

    “政治的问题,你不懂,”处座摇了摇头,“即使我们不给,日本人也能通过别的途径拿到,你自己瞅瞅,汪系那边有多少亲日分子?我们特务处,充其量只是日本人的一个情报来源罢了!”

    “明白了,”耿朝忠若有所思,“郑伯克段于鄢,处座您是这个意思吗?”

    “你的嗅觉很敏锐,”处座脸上首次露出讶色,仔细的打量了耿朝忠一眼,“不错,汪系既然想出卖情报,那就让他们卖。我们要做的,只是默默的搜集他们通日的证据,等到有朝一日中日两国战事再起,这些东西,就是拔除汪系势力的最好武器!”

    “原来如此,”耿朝忠满脸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那我的工作就好做了,日本人之前对我不满,就是因为我这几年提供的东西乏善可陈,有了您的帮助,我的潜伏必然更加顺畅!”

    “时势如此,不得不为,”处座脸上露出几分阴狠,“校长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很多人以为,这个内指的就是红党,他们错了!”

    “处座高明,校长高明!”耿朝忠叹服。

    “对了,上海那边我让吴侃查了,电讯处那边也做了调查,不过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处座皱了皱眉头。

    处座说的是黎智英的事情,当时判断,特务处内除红叶外,还有一个隐藏的日谍,但王天木却认为那个人就是黎智英,特务处在这件事情的看法上产生了分歧。

    “我觉得,我们可以抛一些假情报出去,测试一下日本人的反应,相信可以找出内鬼。”耿朝忠说道。

    “嗯,有你的帮忙,这件事不难,”处座点了点头,“不过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到时候,我会让日本人吃个大亏!”

第二一四章 转移视线

    两人正商讨着怎么坑日本人一把,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处座听出声音,随口答应了一声,唐纵胳膊里夹着一摞文件,推门走了进来。

    “呀,方站长也在,那我一会儿再来。”

    唐纵看到耿朝忠也在场,连忙停住了脚步,不过他的眼睛却看向了处座,显然是想征询处座的意见。

    处座像是想起了什么,正要挥手让唐纵离开,接着一转念,又改变了主意,看着唐纵问道:

    “是找人的事儿吧?”

    “是。”唐纵点了点头。

    “那正好,方站长在岛城呆过,你把照片拿出来,让他看看,说不定恰好认识呢?”处座说道。

    “什么人?”耿朝忠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心里却暗叫不好。

    不会这么巧吧?

    那边唐纵已经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了耿朝忠面前,处座同时开口道:“前段时间抓到一个记者,这家伙招供,说是有个洋人托他找一个人,就是信封里这张,我想着,最近苏俄红党活动猖獗,所以就派唐纵查一下。”

    耿朝忠拿起信封,正作势要拆开,实则心里拿不定主意如果看到相片,是说里面的人认识呢,还是不认识?

    说不认识,万一查到了朱胖子,必定是欲盖弥彰;可说认识,是只说监狱认识的,还是说在岛城就认识?

    如果说是在监狱认识的,万一沈醉在岛城查到了什么,那岂不还是要歇菜?!

    “犹豫什么?拆开看看啊?对付苏俄人,你可是拿手好戏。”处座看耿朝忠拿着信封却不拆开,不由得笑道。

    “我不想拆,”耿朝忠把信封推了回去,同样满脸笑容的看着处座,“这一拆,说不定拆出什么事儿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我真认识,那岂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干?再说了,我马上就回北平了,南京这边的事能省则省吧!”

    “你倒不粘锅!”处座嗔怪的看了耿朝忠一眼,“别想偷懒,赶紧拆开看看,认识最好,不认识,我还能吃了你?”

    “好吧!”耿朝忠无奈一笑,从信封里抽出照片。

    不过这一抽,耿朝忠的眼睛就粘在相片上,再也离不开了。

    “怎么,你认识?”处座看耿朝忠神色有异,不由得也好奇起来。

    “确实有点面熟,只是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了,”耿朝忠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相片,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问道:

    “刚才处座说他是哪里人?”

    “岛城的啊?那个记者交待,此人操胶东官话,是岛城人。”处座开口道。

    “名字呢?”耿朝忠又问。

    “没名字,”处座摇头,“那个记者是在打探军需物资调动情况的时候被抓的,当时搜到这个照片,我也没太在意,让底下人去办,随手就扔到了一边。后来一想不对劲,一个洋人找中国人干什么,并且还没名没姓的,所以才起心动念,想要查一查。”

    原来如此!

    耿朝忠顿时醒悟,原来处座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疑心病作祟,这tmd,耿朝忠真想破口大骂,你这随便一查不要紧,把老子吓得够呛!

    “处座,那个记者还说什么了?”耿朝忠开口,想把情况打探清楚一点。

    “他就说是个洋人雇佣他做事,每个月还给他30块大洋,至于找这个人只是顺便,洋人也没细说。”处座回答道。

    “处座怎么肯定一定是苏俄人在刺探情报?日本人应该也有可能吧!”耿朝忠摸了摸下巴。

    “日本人一般很少雇佣细作,他们在中国深耕多年,用不着这么麻烦。这种雇人刺探军情的手段,一般是西洋人用的比较多,苏俄在东北就雇佣了很多流民土匪刺探日本人的军情,现在又恰逢我们剿红的特殊时期,所以我才这么想。”处座解释道。

    “处座说的是,这确实是苏俄人的手段。”耿朝忠点了点头。

    “这个人我一定见过,但我这脑子,怎么一下就想不起来了呢!”耿朝忠拍着脑袋,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不急,慢慢想,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真要是什么大事,苏联人也不会随便雇佣一个人去找。”处座安慰道。

    耿朝忠点点头,依旧冥思苦想,心中却在快速思考着对策。

    处座不知道苏俄人找朱胖子干什么,而沈醉又去了岛城,朱胖子在当地知名,沈醉查到他的真实身份并不难,但既然处座不知道苏俄人找朱胖子的目的,那这里面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啪!

    耿朝忠突然猛的一拍大腿,高喊道:“想起来了,是他!”

    “是谁?”处座脸上露出几分好奇。

    “这个人叫朱木运,是我在岛城当巡警时候的顶头上司!”耿朝忠大声说道。

    “什么?”处座愣住了。

    “没错,就是他,这个人长的很胖,可这个照片上的人却很瘦,应该是他年轻时候的照片,所以我一时半会儿才没认出来!”耿朝忠懊恼的说道。

    “哦?”处座眼神一咪,“苏俄人找他干什么?”

    “不知道,”耿朝忠摇了摇头,“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几个月,后来我就去了党调处。再后来,我听说他离开警所去了东北,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有意思,有意思,这个人很神秘啊!”处座同样摸了摸下巴。

    “对了,沈醉不是要去岛城上任吗?让他在那边调查一下得了。”耿朝忠说道。

    “也对,沈醉走了有两天了,等他到了我就给他打电话。”处座开口道。

    “其实,”耿朝忠用手指摩挲着手中朱木运的相片,“我觉得,苏俄人找这个朱木运,倒不一定是因为他在苏联那边有什么身份,更大的可能,是他得罪了苏联人,所以苏联人才想杀之而后快!”

    “为什么这么说?”处座看耿朝忠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

    “因为我想起一件事,”耿朝忠沉吟着,“我在岛城的时候听说,这个朱警长和日本人联系密切,尤其是在岛城日据时期,他利用日本人的庇护,做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这才升到了警长的位置。所以我怀疑,苏联人找他,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还有这个情由?”处座问道。

    “对,处座您知道,岛城被日本人占领了十年,而这个朱木运就是在日据期间才飞黄腾达的,当地很多人都说他是日本人的走狗。再说了,如果他是苏俄自己人,契卡肯定对他的情况完全掌握,又怎么会派人找他?就算要找,也一定亲自动手,又怎会假手外人?”耿朝忠分析道。

    “不错,你说的没错,是我想岔了,”处座连连点头,“不过这么一来,再找他就没什么必要,一个汉奸而已,不值得我们费这么大心思。就让苏联人和日本人狗咬狗去吧!”

第二一五章 变故再生

    处座此言一出,耿朝忠不由心头暗喜。

    这件事竟然如此轻松解决,实在是意外之至!

    究其根源,还是处座知道的太少,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如果真要认真起来,那事情还真不好办。

    耿朝忠心头一阵轻松,拱手道:“处座,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准备一下,先回北平了。”

    “等等,”旁边的唐纵突然插话,“处座,这件事轻忽不得,此人虽然是苏联间谍的可能性不大,但处座您想,既然苏联人处心积虑的要找他,那说明他身上一定有着苏联人急于得到的东西,否则,就这么一个汉奸,跑了也就跑了,契卡何苦动用资源,不远万里的到南京来找他?”

    “对啊,唐纵说的也有道理,”处座摸了摸下巴,接着看向了耿朝忠,问道:“方途,你怎么看?”

    耿朝忠心中早已把唐纵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这家伙好好写他的文案就算,真特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可现在又不得不回应,顿了顿,耿朝忠才又开口道:

    “处座,也许这家伙偷取了苏联什么重大秘密?或者杀了苏联什么了不得的重要人物?”

    “都有可能,”处座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意兴阑珊,不过为了照顾唐纵的面子,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这样吧,唐秘书左右无事,这件事就继续由你负责,说不定真能找出什么线索,事情就这么定了,好了,你们都各自忙去吧!”

    “处座!卑职已经查到了线索,那个洋人我已经找到了!”看处座不感兴趣的样子,唐纵一下急了,一句话脱口而出。

    “什么?”处座一下子来了精神,狠狠的瞪了唐纵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这.....”

    唐纵支吾看了耿朝忠一眼,满腹委屈无从诉说按照专事专办,保密第一的原则,既然自己接了这个任务,按道理是不该让外人知道的,哪怕是特务处的同事也不行,可处座刚才非要让他说,他又不能不说,现在说出来,岂不是既惹得处座厌烦,又让方站长不高兴?

    处座一眨眼,已经明白了唐纵的心思,心底不由暗骂,这干内勤的就是沉不住气,不会先混过去,一会儿再进来?

    “处座,你和唐秘书先聊,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那边耿朝忠已经起身告辞,显然是要避嫌。

    “没事,方站长又不是外人。”处座摆了摆手,示意耿朝忠坐下。

    到这份上,再撵人就太不合适了,处座何等油滑,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计较。耿朝忠一看处座说话,答了一声“是”,又坐了下来。

    “是这样,”唐纵看耿朝忠参与此事已不可避免,索性也不再掩饰,朗声说道:“这个记者是个软骨头,又是南京本地人,卑职想了个主意,让他放出风声,就说是人已经找到了,看能不能钓出那个洋人。卑职今天过来,就是要请示处座,如果那个洋人上钩,我们可否先把这个记者放了,跟踪他找到那个洋人。”

    “不错,看来你是动脑筋了,”处座赞许的看了唐纵一眼,“放他可以,不过你没干过外勤,正好让方站长帮帮你,否则人钓到了,就像沈醉一样没抓住,那还是没用。”

    “好,”唐纵连忙答应下来,“那我就和方站长合作,争取把这个洋人抓到!”

    耿朝忠看着唐纵满面热衷的神态,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代老板御下甚严,对身边人尤其看得紧,这唐纵干了几年秘书,看来是什么都没捞着,这才动了心思,想要往外勤方面发展。历练一段时间,说不定能外放个站长,那油水可就大大的了。

    “那个记者叫宫,宫什么来着?”代老板又问唐纵。

    “宫树成。”唐纵赶紧回答。

    “对,宫树成,你和方站长出去,现在就开始办,争取把事情办漂亮了,如果做得好,以后你也可以适当的参与一些外勤任务,这对你以后也有好处。”处座用勉励的眼光看着唐纵。

    底下人那点心思,处座清楚的很,压了唐纵这么久,也是时候给他点甜头了。

    “处座放心,卑职一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唐纵大喜,连声答应,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耿朝忠,笑道:“还得请方站长带带我这个生手,为兄感激不尽!”

    “唐兄客气,唐兄客气。”耿朝忠随口应付几句。

    “去吧!”处座显然已经不耐烦,吩咐两人出去。

    唐纵和耿朝忠赶紧答应,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唐秘书,你做外勤,是想着外放吧?”

    一出门,耿朝忠就笑着瞟了唐纵一眼。

    “瞒不过方老弟的眼睛。”唐纵略微尴尬的一笑。

    “人之常情,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建功立业投笔从戎?我知道唐秘书也是黄埔出身,一直干这个秘书,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了!”耿朝忠笑道。

    “咳,秘书这工作,说好干也好干,说难干也难干,最关键的是,光动嘴皮子,手底下没人,平日里大家对我客气,不过是看着处座的面子,背地里谁不骂我几声?好听的说声‘狐假虎威’,难听点就是‘狗仗人势’,这些话,我听到了也只能当没听到。”唐纵满脸苦笑的说道。

    “哈哈,唐秘书待人一向诚恳,处事又公道,谁敢这么说,我方途第一个跟他过不去!”耿朝忠徉怒道。

    “方老弟,那我还真承你的情,”唐纵呵呵一笑,“不过呢,他们说的也不算错,我就是个狗仗人势的狗东西,这个工作再干下去,我恐怕连狗东西都算不上,根本就不是东西了!”

    唐纵这一番自嘲,倒让耿朝忠起了几分好感这勇于自嘲的人,心眼一般都不会太小,耿朝忠打量了唐纵几眼,倒真起了几分结交的心思。

    “走吧,方站长,我领你去看看这个宫树成。”唐纵指了指囚室方向。

    “好,那我们就去看看,弄不好,还真能钓上一条大鱼!”耿朝忠哈哈笑道。

第二一六章 文化人

    一间干净整洁的囚室,里面除了床铺等生活必需品之外,甚至还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本书,角落里,甚至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盆吊兰。

    一个戴着眼镜,身穿长衫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看书,正是唐纵口中的记者宫树成。他看到唐纵领着一个人进来,连忙站起身,殷勤迎上来,谄笑道:

    “唐长官,您来啦?这位是?”

    “这是方科长,”唐纵指了指耿朝忠,“今天来呢,是想告诉你,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多谢,多谢!多谢唐长官,多谢方科长,多谢党国给我这次机会!”

    宫树成清秀文雅的脸上满是媚色,让耿朝忠不由得想到一个词:

    犬儒。

    “不用客气,”唐纵轻微的咳嗽了一声,显然还不是很适应这种审讯者的角色,他瞅了瞅耿朝忠道:“方科长,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案卷我已经看了,很清晰,”耿朝忠微笑着摇摇头,看着宫树成道:“宫先生,我听说您是益世报在南京的记者?”

    “是的,是的,鄙人确实在报社做一点杂务,偶尔接一些小小的活补贴家用,没想到竟然违反了国法,现在很是惭愧,鄙人愿意与政府合作,戴罪立功!”宫树成满脸诚恳的说道。

    “不错,龚先生很识时务,”耿朝忠点点头,“您还能再次描述一下您见到的那个外国人的长相吗?”

    “能,清瘦,戴眼镜,鹰钩鼻蓝眼睛,个子挺高,对了,跟您差不多,”宫树成描绘着那个外国人的长相,“他跟我说,如果我找到了照片中的人,就可以在申报上发一份声明,他会来我的住处找我。”

    “你之前跟他有过联系?”耿朝忠问道。

    “有,之前他委托我搜集一些军情资料,我是记者嘛,接触的人多,当时以为只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所以就替他做了,但我实在不知道这些都是国家机密啊!”宫树成满脸沮丧的说道。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是不是机密你心里清楚,”耿朝忠冷笑一声,“看唐科长对你还算客气,我也不难为你,从明天起,你就登报发声明,然后我们放你回家,你能做到吧?”

    “能,一定能,”宫树成连声答应,“只是人抓到之后,我会不会还回到这里?”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耿朝忠板着脸说了一句。

    “鄙人一定合作,一定合作。”宫树成连声答应,眼睛里闪过几分喜色。

    “宫树成,我对你很够意思,希望你也对我够意思,”旁边的唐纵插口了,“抓到人之后,按照承诺的,我会为你申请减刑,甚至监外就医都有可能。不过如果你不够意思,也不要怪我丑话不说在前头。”

    “明白,明白,鄙人对唐科长一向非常尊敬。”宫树成恭敬的回答。

    耿朝忠不置可否,接着又问了这个宫树成几个问题,这宫树成不愧是记者,口齿便给,对答如流,耿朝忠听的是连连点头,不一会儿就看向唐纵,示意没什么问题了。

    “方科长,你看?”唐秘书看了耿朝忠一眼。

    “出去说。”耿朝忠摆摆手。

    两人走到屋外,耿朝忠微微一沉吟,开口道:“唐秘书,这个人你没动过刑?”

    “没有,这个人很老实,还没上刑,就一股脑的全招了,所以处座才把这个人交给我。”唐纵说道。

    “他交待可以联系到那个洋人,是什么时候的事?”耿朝忠问道。

    “就是刚刚,上午刚交代的。”唐纵回答。

    “唐秘书,你想过没有,他这么老实,为什么一开始不交代?”耿朝忠脸上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唐纵犹豫了一下,“按他说,刚开始进来太害怕,忘了。”

    “你信吗?”耿朝忠追问。

    “不太信,不过我想总有个过程,他是在我劝说后才想通的,可以理解。”唐纵说道。

    “非也,”耿朝忠连连摇头,“我刚才看了,此人神态虽然畏惧,但眼神说话却丝毫不乱,尤其是交待以前搜集机密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一篇话说的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早有腹稿。更何况,此人之前曾经多次前往军事驻地,以采访为名搜集情报,必定是胆大心细之辈,怎么可能一到特务处就慌了手脚,一五一十交待个清清楚楚?”

    “你是说,他还有东西瞒着我们?”唐纵讶然道。

    “唐秘书,你有所不知,”耿朝忠诚恳道,“记者这个行业与老师和其他文人墨客不同,虽然也写东西,但更多的是接触社会,这些人油滑起来,比那些江湖混混还要厉害三分!有句话说的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句话你听说过吗?”

    “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好像挺有道理,”唐纵尴尬一笑,“那您的意思,这家伙怎么处理。”

    “简单,先打断他一条腿。”耿朝忠淡淡道。

    “什么?”唐纵一愣。

    “打断他一条腿,”耿朝忠再次强调,“他表现出如此合作的态度,最大的可能就是想逃跑。特务处是什么地方?进来不死也得掉层皮,他搞记者的,岂能不知?我看呀,你把他送回去,他第一时间就得逃跑!”

    “真的?”唐纵明显不太相信。

    “不管真的假的,先打断他一条腿,随便他怎么想都无所谓了。”耿朝忠冷笑道。

    “这个.......”唐纵有点犹豫。

    “唐秘书呀,我看你是秘书做久了,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耿朝忠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我刚才说的那句话还有后一句,唐兄您想不想听?”

    “什么?”唐纵被耿朝忠搞得有点发懵。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文化人耍流氓!”

    耿朝忠哈哈一笑,从旁边捡起一根刑讯用的木棒,推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了宫树成的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接着,耿朝忠提着木棒走了出来,放下棒子拍拍手道:

    “妥了,这下可以放心的钓鱼了!”

    唐纵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和这些搞刑讯的同事之间的区别........

第二一七章 抓人

    翌日,宫树成如约在申报上发出了信号,然后被特务处送到了自己的住所安置,耿朝忠则和唐纵率领几个特务守在了附近。

    申报刊登消息是在上午7点左右,几个人从早上开始守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4点多钟,宫树成的住宅依然不见动静,耿朝忠还好说,拿着一本传奇小说看的津津有味,唐纵却有点坐不住了。

    “会不会那个洋人今天根本没看申报?”不久后,唐纵问了第一个问题。

    “不会,你想想可能吗?”耿朝忠头也不抬的翻了个白眼。

    “难道他选择晚上接头?”又过了一会儿,唐纵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不会,他和这个记者非亲非故,犯不着晚上来,被人发现更惹人怀疑。再说,晚上过来,也不利于观察周围环境。”耿朝忠回答。

    “哦。”唐纵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怎么还不来?”过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天色就要擦黑,唐纵按耐不住了。

    “唐秘书啊,守株待兔这种事情,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了,别说一天,几天几夜我们都守过,不信你问问跟前的几个弟兄。”耿朝忠说道。

    “对啊唐秘书,我们出去盯人,经常几天几夜不合眼,这真不算什么。”旁边一个特务说道。

    “好吧,是我着急了。”唐纵不好意思的笑笑。

    “快了,我觉得就要来了。”耿朝忠合上书本,抬起头看了看窗外。

    “真的?”唐纵也学着耿朝忠的样子,看了看窗外。

    “真的!”唐纵很快喊出声来。

    马路上,一个穿着风衣礼帽的人正向着宫树成的住宅走过去,唐纵一把拿起手头的望远镜,瞄了一眼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错,是个洋人!跟宫树成描述的完全一致!”

    “准备动手!”耿朝忠没理会唐纵激动的心情,快速吩咐几个手下。

    那个洋人没有丝毫警觉,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缓步走到了宫树成的房子前面,开始敲门。

    “等他进去,只要他一进去就动手,无需犹豫!”耿朝忠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弟兄。

    这几个弟兄都是处座的亲信,个个都是特务处精挑细选的好手,不用耿朝忠吩咐,早已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去。

    屋子里的宫树成早已听到了敲门声,可惜他的右腿被耿朝忠打成了骨折,根本无法行动,只能对着门外喊道:

    “进来吧,门没插!”

    那洋人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宫树成躺在床上,下半身盖着个被子,手里正拿着一本书,不由问道:

    “宫先生,你是刚睡呢,还是没起?”

    “昨天出门崴了脚,不大愿动弹,东西就放在桌子上,你自己拿吧!”宫树成指了指桌面。

    桌面上放着一个信封,那洋人走过去捡起信封,正要拆开,只听门外一阵响动,刚要回头,只听喀喇一声,东边的窗户先被人踹开了,紧接着,门后几个人一拥而上,霎时间将他扑倒在地。

    “你们是谁?我是德国人,你们不能这样!”洋人拼命挣扎,这家伙力气奇大,几个特务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按捺不住他。

    “老实点,否则一枪崩了你!”

    说话间,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那洋人抬头一看,又有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领头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枪,冷冷的看着自己。

    “你们是谁?我是德国人,我要找领事馆!”那洋人毫不畏惧,大声抗议,不过眼看着对方人多势众,身子也消停下来,不再反抗。

    “我们是政府的人,还有,这里不是租界,无论国人洋人,我们都有权抓捕,”来人正是耿朝忠,他看了这个洋人一眼,形貌描述与宫树成所说完全一致,微微点头道:

    “这位先生,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施密特,我是来和一个朋友谈点事情,你们凭什么抓我?”这位施密特先生义愤填膺的说道。

    “哦,亲爱的施密特先生,您和这位宫先生谈的是这个吧?”耿朝忠从他手里拿过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正是朱木运的照片。

    “不错,我委托宫先生帮我找一个人,难道这也有问题?”施密特操着相当流利的南京官话说道。

    “没问题,我们来,正是要帮助您找人,”耿朝忠微笑着看了施密特一眼,“对了,人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他在哪里?”施密特开口问道。

    唐纵愕然,不由得看了耿朝忠一眼,这洋人不先问自己的安危,却仍然惦记着照片里的人,这实在有点不合情理。

    “我们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们,为什么要找这个人。”耿朝忠挥了挥手里的照片。

    “是别人委托我找的,我只管找人,别的一概不过问!”那洋人理直气壮的回答。

    “你也是受人委托?”唐纵不由插口道。

    “是的,我和这位宫先生一样,也是记者,我们之间经常互通消息,这是行业正常现象,我敢保证,绝没有违反任何贵国的法律。”洋人已经安静了下来,知道对方不是劫匪后,他显然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全。

    “这.......”唐纵又看了耿朝忠一眼。

    宫树成是受这个洋人委托,而这个洋人却说他也是受人委托,这怎么还成了上家吃下家的掮客生意了?

    耿朝忠脸色却很平静,他早已知道,这个洋人也是契卡雇佣,根本毫不知情,所以他才放心大胆的和唐纵来抓人,否则万一此人是契卡,那岂不被特务处来个一窝端?

    “放了他,”耿朝忠点点头,示意几个手下松开对方,然后微笑着看向施密特,和蔼可亲的问道:

    “施密特先生,您也许不知道,照片里的这个人牵涉到一项要案,职责所在,我们不得不追查清楚。说说吧,你是受何人委托,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不会难为你。”

    施密特从几个特务的手里挣脱出来,捏了捏被掰的生疼的手臂,开口道:

    “我们驻南京的各国记者有个记者协会,大家经常会通过协会交换一些新闻,有的时候,协会也会发放一些任务让大家完成,我接的就是这个任务。具体是谁发放的,我一概不知。”

    “任务怎么说?”耿朝忠追问。

    “只给了一张照片还有100大洋,简单说了一些情况,别的我真的不知道。”施密特满面委屈的回答。

    “通过记者协会可以查到谁是任务发放者吗?”唐纵插口道。

    “不能,我们记者协会门口有一个信箱,大家都是通过这个来匿名交流,我搜集到消息后,就会把信封再投回去,这样可以确保大家的**。”施密特说道。

    “记者协会有多少人?”唐纵又问。

    “很多,大概有八十多个人吧!”施密特说道。

    “这.......”唐纵犹豫了。

    人这么多,一个一个查根本不现实,更不用说还涉及到外国人,一个不好,闹出国际争端都有可能!

    “不好意思,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施密特先生谅解,请您留个地址,改日我登门向您赔罪!”耿朝忠突然弯腰向施密特先生鞠了一躬。

    “这......”施密特有点发愣,此人前倨后恭,到底所为何事?

    “鄙人是诚心向您道歉,还请先生原谅,”耿朝忠抬起头,诚恳的看着施密特,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十美元的纸币递了过去,开口道:“这是鄙人的一点小小心意,用来补偿对您的打扰,请您收下。”

    施密特愣了愣,摆摆手道:“不用了,你们也是执行公务,我也没受什么损害,算了。”

    “感谢施密特先生的宽宏大量,”耿朝忠再次鞠了一躬,“今天多有得罪,现在您可以走了。”

    那洋人又是一愣,诧异的问道:“我现在就可以走?”

    “当然可以,您请。”耿朝忠手一摊,指向了门外。

    施密特这才相信耿朝忠是真心放他走,连忙点点头,快步向门外走去。

    “跟着他,查清楚他的住址,然后打探一下他说的那个记者协会。”

    看到施密特走出去,耿朝忠连忙吩咐一个手下。

    那特务答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方科长,他走了,我呢?”一旁的宫树成哭丧着脸插话道。

    “你,”耿朝忠斜睨了宫树成一眼,“你非法搜集军事情报,侵害国家机密,条条罪状证据确凿,怎么,你还想脱罪?”

    “这,”宫树成脸一下红了,“可我做的这些,都是那个施密特唆使的啊!我只是从犯,不是主犯!您怎么把主犯放了,反而把我这个从犯扣下,这不公平!”

    “不公平,你说搜集军事情报都是施密特指示,证据呢?”耿朝忠冷笑。

    “方科长,您不要玩儿我了!”宫树成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今天这件事,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不能网开一面?我可是您的同胞啊!”

    “嗯,你说的也是,我们毕竟是同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耿朝忠沉吟着,似乎有些意动。

    “是,是,我们都是中国人!”宫树成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样吧,刚才那个施密特不是说有个什么记者协会,以后你就做我们特务处的线人,负责接触这个协会,如果做得好,就算你戴罪立功!”耿朝忠开口道。

    “好,好,鄙人一定尽力,多谢方科长宽宏大量!”宫树成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忙不迭的保证。

    “唐秘书,我们走吧!”耿朝忠看了看旁边的唐纵。

    “方科长,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放走那个洋人?”唐纵总算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走吧,出去说,”耿朝忠抬脚,拉着唐纵走到了门外,这才开口解释道:“这个洋人说的是真话,没必要难为他,算了吧!”

    “这,那我们回去怎么跟处座交待?”唐纵问道。

    “处座会理解的,”耿朝忠解释着,“您大概没听说过这个记者协会吧?”

    “应该就跟‘生丝行会’、‘盐铁行会’一个道理吧?”唐纵撇嘴道。

    不就是行会吗?这有谁不知道?

    “是,但也不完全一样,”耿朝忠笑了,“这记者协会在国外势力很大,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跟各国政府和驻外机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里面的很多人,甚至会在以后加入到各国政府机构做事,成为有实权和影响力的政府官员,甚至能影响一个国家的外交决策,这些人得罪不得。”

    “明白了,”唐纵恍然大悟,但马上又愁眉苦脸的问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算了,”耿朝忠哈哈大笑,“既然这个消息是从记者协会发出,那我们就要从记者协会着手,唐秘书,您想想,这个记者协会名为交流消息,但实际上是一个什么组织?这是一个情报组织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您告诉处座,那是有过还是有功?”

    “我明白了,你是让我加入到这个记者协会!”唐纵终于明白过来。

    “不错,这案子只是小事,就算你把这个案子破了,又能有多大份量,但您如果加入到这个记者协会,那情报可不就是源源不绝?在处座眼里,是源源不绝的情报重要,还是一个案子重要?”耿朝忠循循善诱的说道。

    “当然是情报来源重要了!”唐纵满眼放光,“有了这个协会,那我们的情报就可以说多了一个渠道,这对处座来说,可是大功啊!”

    “不止如此,”耿朝忠笑笑,“我的建议是,您向处座申请,派人加入这个记者协会,即可以从中搜集情报,又能掌握一定的人事力量,这对您以后的工作才是有好处的。”

    “明白了,”唐纵感激的看了耿朝忠一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我才算明白这个道理!方老弟,多谢了!”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以后我还指望着唐兄在处座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别像上次那样,又把我抓老虎桥去了呢!”耿朝忠哈哈一笑。

    唐纵也尴尬的笑了笑。

    上回抓耿朝忠去老虎桥的时候,是他亲自带队,算起来,两人还是有一点小小的过节,不过这方途还真是地道,不仅不计前嫌,还未自己的未来出谋划策,这朋友,可交!

第二一八章 君臣相得

    “涉外案件不好做啊!”

    处座听了耿朝忠和唐纵的汇报,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接着站起身,拍了拍唐纵的肩膀,勉励道:“现在你知道行动队做事的难处了吧!”

    唐纵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处座说的是,这回我跟方站长出去办案,感触很深,我们做办公室的,总以为一道命令下去,下面就得不折不扣的完成了,哪想到有这么多难处?别人说我是书呆子,并没有说错。要不是这回跟着方站长亲自历练,我到死估计也就是一个书呆子。”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处座吟诵了一句诗,然后才开口道:

    “所以呢,我的意思,就是所有文职人员,以后也要定期参加外勤任务。你看你们郑副处长就做的很好,他平时以精通外文,博学多才著称,但前段时间刺杀张敬尧,郑副处长不也亲临一线,亲自执行任务?这才是允文允武的干才!唐纵,你以后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卑职受教了!”唐纵诚恳点头。

    “对了,以后这个渗透记者协会的任务就交给你,你身上文人气息重,做这个任务再合适没有,争取在半年或者一年的时间里,成为这个记者协会的核心人员。至于情报交流,你可以拿我们特务处一些不重要的情报作为交换,相信很快就能取得这些洋人的信任。”处座吩咐道。

    “多谢处座,卑职有信心完成任务!”唐纵大喜过望,用处里的情报做交换,相信用不了太久,自己就可以成为记者协会的知名人物。

    “好了,你出去吧,我跟方站长还有话要谈。”

    给了唐纵一点甜头,处座挥挥手,将他打发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了处座和耿朝忠两个人。

    耿朝忠心中微感忐忑,不知道

    “处座果然深谋远虑,”看到唐纵出去,耿朝忠连忙接上话,“俄国人获取情报的渠道与我们不同,他们往往是通过这类驻外机构来做事,走的也是上层路线。我们想要破获契卡在中国的机构,提前布下闲棋冷子是必要的。”

    “不错,”处座点了点头,“我们特务处主导对外情报工作,这个对外,不止是日本人,当然也包括俄国人,甚至友邦也不例外。当然,对友邦的工作,那就要和蔼一点,温柔一点,讲究一个润物细无声,主要还是以交朋友为主。不过可惜的是,我们特务处里除了郑副处长,这样的人才并不多。”

    “郑副处长既精通粤语,又通晓德文英文,这种人才实在难得。吾等让处座失望了。”耿朝忠惭愧道。

    “不不不,不失望,”处座微笑着看了耿朝忠一眼,“这样的人才,我们鸡鹅巷除了郑副处长,也不是没有。”

    “有吗?王大哥东北话倒说的挺溜,日文除了‘八格牙路’基本不会别的了。”耿朝忠装傻。

    “哈哈,你这小子,又来取乐,”处座一笑,看着耿朝忠说道:“听说你的英文和日文都不错?”

    “一般,比不上郑副处长。”耿朝忠谦虚道。

    “自谦也要有个限度,”处座伸出指头,点了耿朝忠两下,“英文我不知道,你日本话要是不好,恐怕活不到现在吧?”

    “勉勉强强,口语可以,写字就一般了。”耿朝忠笑道。

    “嗯,这回回北平,我打算让你成立一个对外友好协会,你觉得如何?”处座突然抛出一句话。

    “什么?”耿朝忠一愣。

    “对外友好协会,”处座呵呵一笑,“这个协会的目的就是联络外部力量,为我们的情报工作做帮助。简而言之,就是和洋人交朋友。”

    “这......”耿朝忠面现犹豫之色,“处座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不是突然,此事我早有谋划,我们复兴社特务处作为对外情报机构,怎么可能没有下级组织?这个组织不是成立的太早,而是太晚了。这回让你去北平办这个事,目的就是先让你试试水,如果做得好,南京、上海、岛城这些沿海城市,我们都要成立这样的机构。”处座郑重其事的说道。

    “可卑职在北平还有职务在身。”耿朝忠皱眉道。

    “辞了,”处座很干脆的一挥手,“那个图书馆馆长只是权宜之计,行事也多有不便,以后你就专门负责友好协会事宜。还有,迎娶赵可桢女儿的事也要提上日程,绝不能再拖!”

    “处座,您让我迎娶赵可桢的女儿,还有这个用意?”耿朝忠眼睛里精光闪烁。

    “当时只是有这个想法,现在才确定下来,”处座微笑着,眼睛如深潭一样深邃,“本来我是想干掉赵可桢,给你出口气,不过云蔚既然已经离开了特高课,那么留这个赵可桢就还有点用,我们索性一并利用起来。你这个友好协会会长,成了北平教育公署署长的乘龙快婿,对你打入上流社会,应该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吧?”

    “是,卑职遵命。”耿朝忠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他明白,此事不能再拖了,可问题是,自己对赵尔笙并无男女之情,这里面的事情,想想都让人头大。

    “嗯,好好做,我不会亏待有功之臣。”处座用勉励的目光看着耿朝忠。

    “多谢处座栽培,卑职过去对处座有所隐瞒,处座能既往不咎,卑职铭感五内。”耿朝忠眼里似乎有泪花闪过。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处座挥了挥手。

    “卑职这些年,其实一直都睡不好,明知道不该瞒着,可又担心我说明了这个情况,又得不到处座的信任。有段时间我很后悔,后悔没有早早把这件事告诉处座。”耿朝忠声音低沉的说道。

    “不用自责,潜伏本来就很危险,做过一次就不愿意再做,我可以理解。再说,你也没对党国造成什么损失,相反,你还为党国培养了云蔚这个出色的特工,虽然他现在杳无音讯,但我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和我们取得联系。”处座开口安慰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之间,倒有了点君臣相得的意思,耿朝忠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处座为人深不可测,今天这番谈话,总算是让自己心底的大石头落了地虽然,耿朝忠明白,这是因为自己还有不小的利用价值。

    又聊了半个多小时,耿朝忠看着时间差不多,终于站起身来告辞道:

    “处座,渗透记者协会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这么看,这个案子恐怕还得持续很久,既然唐秘书已经上了手,我也就不多掺和了。毕竟北平那边王站长不在,长期没人也不太好,我这就准备回去?”

第二一九章 红叶小组

    “不用,”处座摇了摇手,“你去上海的那几天,天木已经回北平了,那里有他照看着,你尽可放心。”

    “那我还留在南京?”耿朝忠试探着问道。

    “当然,别忘了,黑木小组全军覆没,你还得等着和新来的日本间谍接头呢?你怎么走?!”处座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哦,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差点给忘了!”耿朝忠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不是忘,你就是想躲,”处座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耿朝忠的小心思,“还有,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北平赵家的黄花大闺女?”

    “没有没有,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卑职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耿朝忠连忙解释道。

    “口号还是等到四一大会的时候喊吧!”处座无奈一笑,“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在南京和上海呆着,等日本人和你接头。如果没事,就多往记者协会那边跑跑。唐纵是生手,没个人看着,我怕他惹出什么事来。”

    “好,卑职遵命。”耿朝忠连忙回答。

    “嗯,”处座点点头,“过段时间,我要去趟南昌行营,南京这边无人坐镇,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也帮忙操办一下,注意,所有事务,没有我的允许,切忌轻举妄动,明白吗?”

    “卑职明白,怎么,江西战事吃紧?”耿朝忠问道。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在苏区和红军激战正酣,校长也亲自坐镇南昌指挥作战,看来代老板也坐不住了。

    “战事还算顺利,这帮红匪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跟**打阵地战,以堡垒对堡垒,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谈到战事,处座的心情一下愉快起来,从桌上拿出一份地图,指着广昌,宁都附近道:

    “现在匪军第一方面军正在死守广昌,我军已经调集了数十万人马,跟他们在前线对耗。你想,匪军以区区一省之力,妄图与全国物资和人力正面对抗,恐怕他们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依我看,战局很快就会有所突破!”

    耿朝忠低头看向地图,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处座说的没错,与占有绝对优势的**打阵地战,毫无疑问是一个重大战略错误,但耿朝忠能说什么,唯有一声叹息而已。

    “这回校长亲自指挥,必能毕其功于一役,我看,这匪军撑不过一年半载了!”耿朝忠违心的赞叹了一句。

    ..........

    从处座的办公室出来,耿朝忠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自己离开北平已经两个多星期,图书馆那边的工作也放下太久,现在还不知道何时能回去,这么下去,恐怕司徒校长再宽宏大量,也不能一直纵容自己。看来,是时候辞掉这个工作了。

    至于朱胖子那边,现在倒有了充裕的时间,自己大可以细细打磨,把朱胖子在老虎桥的手尾处理的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耿朝忠脚下不由的加快了几分,写辞职信,营救王天木,没事还要陪唐纵去什么记者协会转转,自己未来这段时间的生活可算不上清闲。

    好在,做外勤有个好处,就是没大有人管,处座要的是成绩,只要做出成绩,哪怕你天天花天酒地,处座也照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倒是做特务最大的好处了!

    就在耿朝忠忙于手头各项事务的时候,远在东北的旅顺口,袁丽香也已经回到了关东厅总部。

    虽然失败而归,但袁丽香不,这时候应该叫北原香子,她的心情还是相对轻松的,她的脸上也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直到走进关东厅特高课总部,换上一身掩盖了性别的日本制式军装,袁丽香的表情才再度变得严肃。

    “请在此稍候,佐藤将军正在开会。”

    一个哨兵将袁丽香领到了与会议室一墙之隔的办公室。

    “搜打死内。”袁丽香点点头,坐在那里静静的等待。

    这次任务失败,主要责任不在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已属不幸中之大幸,袁丽香并不担心会受到上级的苛责,她现在想的是,自己暴露后,未来的路会如何走?

    是留在满洲,还是回日本?

    如果留在满洲,那以后还会有机会见到伊达君,但是如果回日本的话.......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袁丽香的思绪,不等袁丽香答应,门已经被推开,佐藤少将迈着如标尺一般精确的步伐走了进来。

    “北原上尉,您辛苦了!”

    刚进门,佐藤的身子立即如直尺般弯曲,给袁丽香来了个九十度鞠躬,袁丽香受宠若惊,连忙还礼。

    “这次任务失败,并非是您的过错,我们绝不会苛责与你,北原上尉可以完全放心。”佐藤开宗明义,先给袁丽香吃了个定心丸。

    “多谢佐藤桑关心,任务失败,香子实在有愧于心。”袁丽香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脸上依然露出几分愧疚。

    “不必,那边的情况我都已经知道了,‘红叶’也向我做了简单汇报,是我们低估了代江山。果然,能做到这个位子的中国人,绝非是等闲之辈!”佐藤叹了一口气,感叹道。

    “是的,谁都没想到会是黑木前辈出了问题,”袁丽香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唏嘘,“好在,红叶那边还算安全,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是的,事实证明,红叶的谨慎是有道理的,之前我们还责怪他不够尽力,传回来的情报也差强人意,但是现在看来,如果不是他的这份谨慎,恐怕‘黑木小组’早就全军覆没了!”

    “红叶君是我一直都佩服的人,这次我能成功逃脱,也多亏了红叶君的帮助。”袁丽香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哦?这他倒没提,对了,他现在还安全吧?”佐藤好奇道。

    “安全,红叶君说,因为特务处非黄埔生不可提拔,所以他现在学习了一些法律常识,已经成为了特务处的法律顾问,试图通过这个渠道在特务处体制内获得升迁。”袁丽香回答道。

    “嗯,事实证明,红叶君是执行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正如他所说,做潜伏工作,一定要守得住繁华,耐得住寂寞,我相信红叶君的所有决策。”佐藤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对了,这次我们特高课在南京和上海的核心情报机构被摧毁,我们有必要在上海重新建立情报机构,这回我打算让红叶君作为核心人物,由他来主导整个情报工作,你怎么看?”

    “那太好了!”袁丽香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红叶君少年老成,处事稳重,由他来做领袖,实在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香子,你对红叶评价很高啊!”佐藤也笑了,“那么,我手头正好有几个人选,你帮我参详一下,看看谁比较合适加入这个新成立的小组。对了,这个新成立的小组,就命名为:红叶小组!”

第二二零章 脱困

    南京,老虎桥监狱。

    “娄狱长,又见面了啊!”耿朝忠笑容满面的走进了典狱长娄嵩的办公室。

    “幸会幸会,方科长,上回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娄嵩得知耿朝忠过来,早早就等候在了这里。

    “嗯,有点眉目,这几个人,需要提出去审一下,娄狱长可以行个方便吧?”耿朝忠递过一份名单。

    “这......”娄狱长接过耿朝忠递过来的纸片,脸上却露出犹豫之色,“按照规定,人犯是绝不能带出监狱的,方科长,可不可以在监狱审?我们这里所有设施一应俱全,方便的很。”

    “不行,事涉国家机密,如果这里审了,人犯万一将消息泄露,这个责任,我们谁都承担不起。”耿朝忠面色严肃的摇头道。

    “方科长,”娄嵩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如果要审讯犯人,我这边一定会尽力配合,但如果要把犯人带出去,我一个人可说了不算。”

    “哦?”耿朝忠眼睛一眯,似有寒光闪过。

    看到耿朝忠的表情,娄嵩不由心底一寒,可运送犯人出狱的事,干系十分重大,他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定了定神,他才终于开口道:

    “方老弟啊,不是老哥我不帮忙,提一个犯人出狱,这里面的程序可就复杂了。我一个签字可不行,还得管带签字,惩教签字,还要三位副狱长签字,这才能把人提出去。还有,您那边检察院的提审令带来了吗?”

    此言一出,耿朝忠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他看着娄狱长,阴恻恻的说道:

    “娄狱长,事情的起因我已经跟你讲的很清楚了,现在你跟我要提审令?你搞出这么多名堂,无非就是觉得我方某在你这里做过监下囚,看不起方某,是不是?!”

    “不是不是,方老弟你误会了!”娄嵩一看耿朝忠的神色,心中更是惊惧,连忙摇手否认。

    “呵呵呵,”耿朝忠满脸冷笑,“不是?我听说,警备司令部龙副司令的亲侄子进了老虎桥,不用三个月就出去逍遥,路政处王处长的亲舅子,更是打了个逛就出来,现在,你跟我说,需要签字,提审令?”

    “这个,这个,”娄嵩的脸色更加难看,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眼看着耿朝忠的表情越来越阴寒,他的心猛地一横,低声道:

    “方老弟,如果您能搞到代处长的电话和条子,我说不定有办法。”

    “哦,这样啊,”耿朝忠的脸色一下子缓和过来,“这好办,本来就是为代老板办事,他给你打个电话倒也无妨,至于条子嘛,我可做不了主。”

    “电话也行,电话也行,”娄嵩一看耿朝忠松口,连忙点头,“只要代处长亲自打电话,我会负责劝说其余的几个副狱长!”

    说罢,又委屈的看了耿朝忠一眼道:“方老弟,实不相瞒,这三个副狱长跟我不是一条心,并且他们每个人上面都有人,别看我是个狱长,但很多事情还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您得体谅我啊!”

    “哦.......”耿朝忠点点头,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他其实也知道这件事不容易毕竟是民国第一大监狱,也是江苏省模范监狱,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想要凌驾于规则之上,那还是不太容易的。

    只是真没想到这么复杂代老板的电话,找人冒充就得了,但三个副狱长那边,难保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到时候万一在处座那边提起,那自己恐怕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耿朝忠正在沉思,那边娄嵩看耿朝忠神情阴沉,连忙开口道:

    “方老弟,这回主要是你提的人太多,您看这名单上,足足有五个人,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谁都担待不起。要是一个人的话,我倒可以想想办法。要不,您先在监狱里审审,尽量确定下疑犯,到时候.......“

    “哦?愿闻其详。”

    耿朝忠眼睛一亮,他之所以提五个人,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这娄狱长有更好的办法,他当然乐的顺水推舟。

    “是这样,您确定了人以后,我们可以买通狱卒,找个由头把他弄死,然后把尸体悄悄弄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如何?”娄嵩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弄死?我要个死人干嘛?”耿朝忠撇撇嘴。

    “咳,我跟您说,不是真死,这里面......”娄嵩凑过头来,窃窃私语的说了一番话。

    “好,那就这么办,”耿朝忠听完娄嵩的话,猛地一拍桌子,“这回多谢娄老哥帮忙了,这件事情,我也不亏待底下的弟兄,这样吧,我这里有二百块,您帮我打点打点,事情就这么定了!”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摞纸币,递了过去。

    “不用不用,方老弟这你就见外了。”娄嵩连忙伸手推拒。

    “哎,”耿朝忠按住娄嵩的手,“娄老哥,这钱你必须得收,如果是动动嘴的事,凭咱俩的交情,我也不会见外。可这回要劳动许多人,那这钱您得拿着。否则,哪有既让您帮忙,又让您破费的道理?”

    两人推拒一番,娄嵩耐不过耿朝忠,终于还是把钱收下了。

    “好,那我就先提审这五个人,争取今天把人定下来,剩下的事情,就麻烦娄老哥您了!”耿朝忠哈哈一笑。

    ............

    一周后,一辆装着咸鱼的运尸车从老虎桥的后门推了出来,车子一直推到城外的乱葬岗才停下,几个运尸的苦力将裹着席子的尸体往坑里一倒,随便盖了几层浮土就扬长而去。

    片刻后,一辆汽车开到了乱葬岗附近,耿朝忠从车上跳下来,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铲子,对着土坑就是一阵猛挖,直到下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呦,轻点,你要铲死我!”

    这才哈哈大笑,将裹在席子里面的人拉了出来。

    朱胖子一边抖着满头满脸的尘土,一边抱怨道:

    “你再晚来一点,老子就被你活埋了!”

    “哈哈,”耿朝忠一边笑,一边看着灰头土脸的朱胖子,“老朱,兄弟这手段怎么样?”

    “不怎么样,”朱胖子走到汽车后备箱,拿出一身衣衫,脱下囚服,迎着风换上,然后看着耿朝忠说道:

    “这回把我弄出来,你小子打算怎么办?”

第二二一章 同志仍需努力

    “走吧,上车再说。”

    耿朝忠挥挥手,两人坐上轿车,汽车嘟嘟嘟冒起一阵黑烟,迅速离开了乱葬岗。

    “那个监狱长没问题吧?”朱木运整了整刚换上的衣衫问。

    “没问题,处座那边已经停止追查了,我这边只是例行公事,先把你放出来再说。”耿朝忠随意的说道。

    “处座?”朱木运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代江山啊!”

    “习惯了,改不过来。”耿朝忠自嘲的一笑。

    “他对你怎么样?”朱木运问。

    “还行吧!”耿朝忠不置可否。

    “没怀疑过你?”

    “你这个问题问错了,”耿朝忠呵呵一笑,“应该问,代老板没怀疑过谁。”

    “看得出,你对代江山挺尊敬。”朱木运说。

    “我尊敬所有人,包括我的对手,尤其是如此强大的对手。”耿朝忠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嗯,你说的没错,对朋友要尊敬,对敌人更要尊敬。对朋友偶尔不尊敬,他也不会真的生气,但是如果对敌人不尊敬,那他很可能会要你的命。”朱木运充满哲理的说了一句。

    “哈哈,你还在对我把你关进监狱耿耿于怀?”耿朝忠笑道。

    “不是耿耿于怀,是百思不得其解,”朱木运无奈摇了摇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回了苏联就回不来了呢?说不定我回去是要升官发财也说不定。”

    “别闹了,我就你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朋友,你要死了,我会寂寞的。”耿朝忠半真半假的说到。

    “好,事情已经过去,不提也罢,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你要把我弄到哪里?”朱木运问道。

    “你认识王有山?”耿朝忠突然反问道。

    “认识,他是老契卡了,怎么,你们见过面?”朱木运诧异道。

    “见过,就是他托人找你,”耿朝忠操纵着方向盘,拐进来南京市区,“我跟他承诺过,要把你带过去。不过你最好想好怎么解释你失踪两年这回事,否则引起契卡的内部追杀,我可概不负责。”

    “失联两年,你让我怎么解释?!”说到这个,朱木运气就不打一处来。

    契卡的规矩比国内还严,长时间不请示不汇报,形同脱离组织,那是要发配西伯利亚的!

    更不用说,自己一失踪就是两年之久,对契卡来说,恐怕早就把自己定性为叛徒了!

    “我就知道你会生气,”耿朝忠微微扭头看了朱胖子一眼,“不过我觉得呢,你暂时应该没事了,俄国人一定舍不得杀你。”

    “为什么?”朱木运诧异道。

    “因为国内的情况,你恐怕不知道,这些年是谁在负责远东地区的情报工作。”耿朝忠说道。

    “是谁?”朱胖子眼睛一亮。

    “我们的老朋友佐尔格。”耿朝忠呵呵一笑。

    “什么?!”朱木运脸色一变。

    “佐尔格,咱们在岛城一起吃过饭,忘了?”耿朝忠笑道。

    “他一直在南京?”朱木运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佐尔格在岛城的时候和自己是同一条战线,有他在,自己脱离契卡这么长时间的因果英国能得到比较好的处理。

    “是的,我也是刚刚查到的,他在南京和上海搞了个国际记者协会,我最近调查了一下这个协会,发现了他的一张照片。”耿朝忠说道。

    “原来如此......”朱木运点了点头,“不过他怎么敢留下照片,这好像太草率了,也不符合组织规定。”

    “他现在在南京是一个公开身份,不公开照片是不可能的,我当时见到他的照片也吃了一惊,真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在这边,我居然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耿朝忠也感叹道。

    “嗯,你脱离契卡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朱木运问道。

    “离开岛城后就没再联系,”耿朝忠回答,“你知道的,我分身乏术,再说了,他们内部的一些动作,我并不喜欢。”

    “你是个投机分子。”朱木运撇了撇嘴。

    “不,现在党内都认为中苏一家亲,不过我不这么认为,丁是丁,卯是卯,两者永远不会是一回事。我觉得,你以后也跟他们保持距离才好。”耿朝忠说道。

    “这才是你跟我说这些的真正目的?”朱木运看了耿朝忠一眼。

    “没错,”耿朝忠重重的点了点头,“在我眼里,他们和日本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我们意识形态上比较接近,但这永远不能凌驾于民族利益之上,我相信,我们内部也一定有清醒的人。”

    朱胖子没说话,他的脸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显然,耿朝忠的这番话对他触动不小。

    车厢里一阵沉默,过了好半天,朱木运才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

    “你说的话我会考虑,不过.......”

    “你要郑重考虑,”耿朝忠打断了朱木运的话头,“我在这世界上信任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我不想你死。”

    “好,我会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朱胖子终于点了点头。

    事实上,作为契卡中的红党分子,他早已经感觉到了两者之间利益的不一致,在以往的岁月中,他也曾万分为难过,有的时候,甚至很难抉择。

    不过耿朝忠说得对,丁是丁,卯是卯,一个人恐怕很难一直骑墙。

    “到了,下车吧!”

    耿朝忠停下车,指了指前面的一所民居。

    “你不去?”朱胖子看了看外面。

    “不去,我不想见他,维持现在这种局面就挺好。”耿朝忠说道。

    “嗯,”朱胖子点了点头,却没下车,他双目直视耿朝忠,眼睛里透出一种深切的关怀,顿了顿,才说道:

    “苏区战事不利,这个时候,一定会有很多投机分子浮出水面,这种人,我们平时无法察觉,但关键时刻,很容易给我们背后一刀。你可能不信,但我在大革命的时候见得多了,一旦形势不利,前天还是亲密的同志,转眼间就能领着党调处将你全家老小一网打尽。所以,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保持谨慎。尤其是要提防来自后背的暗箭!”

    “老师,谢谢!”

    耿朝忠的眼睛里也露出一丝温情,这番话,可是彻头彻尾的诛心之论,如果不是关系亲近到一定程度,恐怕就算是再亲密的同志都不会提起。耿朝忠顿了顿,终于伸出手,与朱胖子肥厚的双手相握,然后松开。

    “再见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

    朱木运挥了挥手,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第二二二章 箱尸案

    特高课安排的接头人一直没来,耿朝忠在南京一呆就是一个多月,直到临近过年,一月十几号的时候,一份从东北发来的密电才珊珊来迟:

    “1月17日,上海,松江会馆。”

    “终于来了!这特高课的办事效率也不怎样嘛!”处座翻看着手里的译电,哈哈大笑。

    “恭喜处座,这回日本人在上海的情报机构,从此就完全落入了我们的掌控之中!”耿朝忠在旁边附和的一笑。

    “这件事,值得上一枚二等云麾勋章,不过你以前对如此重大的机密隐瞒不报,所以只能算得上功过相抵,你不会怪我吧?”处座翻过手里的电报,半真半假的看了耿朝忠一眼。

    “不会,卑职只求报效处座的知遇之恩,区区虚名绝不放在心上。”耿朝忠连忙回答。

    “虚名,云麾勋章可不是虚名,有了这个,你就有资格在北平,上海这些大城市独当一面了!”处座重重的拍了拍桌子,然后站起身,拿起挂在墙壁上的月份牌翻了几页,这才满脸遗憾的说道:

    “本来想留你在南京过年,不过看样子,你这个年是要在上海过了,怎么样,想好怎么和这些日本人周旋没有?”

    “特高课的具体指示,还得有这个新的接头人带来,在未看到指令之前,一切都不好说。”耿朝忠回答道。

    “嗯,这也是老成之谈,好了,具体怎么跟日本人周旋,由你来全权处理,不过我再次警告你,有什么重大情况,一定要随时向我汇报,明白了嘛?”处座面色严肃的说道。

    “卑职绝不敢有所隐瞒!”耿朝忠连忙点头。

    铃铃铃!

    就在这时,处座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处座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拿起电话,刚接了不到半分钟,突然面色一阵剧变,紧接着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

    “你再说一遍?!”

    话筒里又传来一阵声音,处座握着话筒的手都有点发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话筒重重的扣下,看了耿朝忠一眼,粗声粗气的说道:

    “你那个好大哥出事了!”

    “哪个大哥?出什么事?”耿朝忠一头雾水。

    “还能是谁?王天木!”处座嘴里恨恨的吐出几个字,“他在北平杀了人,被登报了!”

    “什么情况?”耿朝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处座没理会耿朝忠的问题,接着又打了个电话,示意传达室送几份北平当地的报纸过来,不一会儿,一个特务捧着一大摞当天的报纸走了进来。

    处座随手捡起一份《益世报》,简单看了几眼,就把报纸甩给了耿朝忠道:

    “你自己看!”

    耿朝忠拿起报纸,看到头版头条写着几个大字:

    箱尸案震惊北平,疑与南京特务有关!

    接着往下看,原来是1月16号清晨,八大胡同附近发现一辆黄包车边跑边往外渗血,那黄包车司机浑若未觉,拉着黄包车一直跑到了城外,那条血线也跟着蔓了好几里路。最后众人将黄包车夫团团为主,将车厢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着一团碎肉!

    更让人恐怖的是,这碎肉竟然是人的肢体,手、脚、胳膊不一而足,被包在一个麻袋装着的大油纸包里,没想到包装不严,竟然露了出来,这才引发了轩然大波!

    报纸后面还写着,当地警察局已经将一干人犯抓获,没想到人犯竟然大闹警局,然后有风声传出,说分尸者是南京方面的大特务,而死者也已经查明,是北平的一个富家子弟林林总总,写的是一团乱麻,总之,王天木好像是摊上事了!

    耿朝忠放下报纸,满脸犹疑的抬起头,看着处座问道:

    “处座,刚才那个电话是?”

    “校长侍从室打来的电话,据说校长已经知道了!”处座双手捧着脑袋,满脸铁青的回答。

    “校长都知道了?!”耿朝忠面色也是大变,接着问道:“这么大的事,天木大哥怎么不汇报?”

    “他怎么敢汇报?没看报纸吗?他还领人大闹警察局,我看这王天木,是疯了!如果不是邓侍卫长打电话过来,我都还被蒙在鼓里!”处座猛地又一拍桌子。

    “这.......”

    耿朝忠瞠目结舌,他对许多重大历史事件还略知一二,但这件事,自己说什么也不知道,没想到王天木竟然弄出这么大祸事,如果里面不是另有别情,连耿朝忠都怀疑王天木是不是疯了!

    “处座,南京不是刚和北平通了直线电话吗?要不打电话给王站长问问?”耿朝忠提示道。

    随着日本殖民华北日深,国府为了加强控制华北,已经在这段时间在北平和南京之间搭建了长途电话,最近刚刚开通,耿朝忠指的就是这个。

    “算了,打这电话还得去国防部,我丢不起这个人,我就在这等着,等王天木亲自来给我汇报!”处座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里,气鼓鼓的不再说话。

    这个王天木,杀人就杀了,怎么不把手脚处理干净?特务干的事见了报,这还是特务吗?

    再说了,校长夫人最痛恨这种蝇营狗苟的勾当,一旦因为这件事动了怒,万一吹点枕边风给校长,那自己特务处扩充的大计都会受到影响。

    就在处座评估后果的同时,电话再次响起,处座烦躁的拿起电话,紧接着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然后对着空气敬了一个礼,肃容道:

    “校长好!学生听候指示!”

    旁边的耿朝忠一看是校长亲自打来电话,赶紧后退了几步,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办公室。身后,处座恭谨到极点的应答声不断传来,听口气,校长那边也是大发雷霆,恐怕处座的日子也难过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耿朝忠才被处座再次叫进办公室,处座眼睛布满血丝,满脸的疲惫,一看就是一宿未眠。他疲惫的靠在沙发上,看着进来的耿朝忠,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个不省心的王八蛋,这回把我给害惨了!校长发话了,从指使者到执行者,一定要从严从重发落,一个星期内就要看到结果。我看哪,你这个天木大哥,好日子到头了!”

第二二三章 东京来人

    看处座一脸惨状,耿朝忠也是心有戚戚然。

    昨天回去看了报纸,听了广播,这才越发觉得事情严重。小到街头小报,大到《大公报》、《申报》等大型报纸,全都对此事进行了报导,“满城风雨”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事态严重,这已经堪称是“声闻全国”,“臭名昭著”了!

    “看着吧,这件事的臭味儿,没多久就会飘满全国的大街小巷,我这特务处处长的职位,怕也是坐到头了!”那边处座突然又感叹了一句。

    “不会吧?底下人的事底下人负责,怎么会牵涉到处座您?”耿朝忠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

    “你懂个屁,”处座口中虽然骂人,但依然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这事搞到现在,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件,已经是一个政治事件了!我们特务处从组建到兴起不过短短三年时间,这期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上到楼台公卿,下到贩夫走卒,对我们看不过眼的人太多了!有了这个由头,这些人哪个不想推波助澜,搞倒我代江山?!”

    “只要校长支持处座,一定可以稳坐钓鱼台!”耿朝忠给处座打气。

    处座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校长支持?

    校长支持的人多了去了!

    党调处徐处长,南昌行营调查科邓侍卫长,校长哪个不支持?

    自从围剿苏区以来,身在南昌的行营调查科趁势崛起,民国的特务机构已经不再是党调处和特务处两个,而是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校长可供选择的机构一多,对特务处也就不再像以前那么上心。他代江山,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啊!

    “处座啊,会不会是党调处搞的鬼?前段时间我们抓了马绍武,狠狠的落了徐处长的台面,以徐处长的性子,他能不指使党调处报复?我觉得,很有可能!要不,以王大哥那么谨慎的性子,怎么会出这么大纰漏?”

    “你以为我没想过?”处座抬头看了耿朝忠一眼,“问题是,现在是谁指使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让这件事化大为小,销声匿迹!”

    “是,处座说的是。”耿朝忠连忙点头。

    处座说的确实没错,这个时候,真相是真的不重要,因为这个所谓真相在整件事情中所占的比重已经是微乎其微,甚至连一查的必要性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校长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千万不要对特务处来个伤筋动骨!

    “处座,要不我抓紧时间回北平?”耿朝忠又来了一句。

    “算了,你和日本人联系的事情也很重要,你先去上海,办完事后不用回南京,直接从上海赶往北平,北平站的事情,临时由你负责,这是‘代站长’的委任状。”处座说着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耿朝忠,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怎么还是个“代站长”?

    耿朝忠心里默默嘀咕,可这当儿哪敢作声,连忙接过委任状,感谢处座“隆恩”。

    “去吧去吧,没事别来烦我。”处座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耿朝忠将委任状一卷,放入中山装的右下方口袋,躬身退出了办公室,刚出门,就看到唐纵胳膊肘下面夹着一大摞文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到耿朝忠,连忙打招呼道:

    “怎么样?处座有没有心情好一点?”

    “已经从狂风骤雨变成暗流涌动了,”耿朝忠摇摇头,扫了一眼唐纵拿的东西,“你这都拿的些什么?”

    按道理他不该多问,但今时不同往日,耿朝忠与唐纵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早已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兄弟,唐纵也不介意,苦着脸开口道:

    “咳,刑事材料,南京法院已经在搜集罪证,准备给王站长议定罪名了!”

    “这么快?什么罪名?!”耿朝忠表情一凝。

    “一个星期定罪,你说呢?!”唐纵无奈的摇了摇头,“至于罪名,按上面的意思,好像是极刑!”

    “极刑?!”耿朝忠的脸一下子有点发白,“真有这么严重?”

    “唉,”唐纵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老六啊,我知道你跟王站长交情不错,这回一定得见他一面,说不定见了这回,就没有下次了!”

    说完,摇着头走了过去。

    耿朝忠有点无语,没想到法院想定的罪名竟然是死刑,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难道王天木真的要死?

    不过整件事情,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实在是不多,事实上,就连真相都不清楚,更何况,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干净呢!

    想到这里,耿朝忠也不敢怠慢,赶紧迈开步子往外走去,今天晚上前自己必须赶往上海,和特高课来人接头呢,这可怠慢不得!

    ........

    上海。

    耿朝忠从火车站提着皮箱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这次接头,并没有预订具体的接头时间,而是用传统中转接头法意思就是,先给上海日本领事馆打一个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公开电话,表示在即到了,然后再由日本上海领事馆负责通知另一位接头人。

    这是情报系统中一种最常用的联络手段,因为领事馆是公开机构,利用这个身份,只要不直接参与某些情报活动,根本无需担心被调查。

    松江会馆是一座坐落在虹口区的日式会馆,里面往来的绝大部分是日本商人和侨民,当然,驻上海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也经常会来这里喝酒取乐。

    耿朝忠在上唇粘了一点小胡子,打扮成一个满脸精明的日本三十余岁中年人,拎着手提箱走到了前台,然后淡定的打了一个电话,开始坐在大厅前面的沙发里等待。

    “里边请。”

    半小时后,一名身着和服的女子凑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阿里噶多!”

    耿朝忠点了点头,跟着和服女子来到了一间雅室刚走到雅室的竹帘门口,一阵特殊的香味就从屋内传来,耿朝忠顿时精神一振。

    这种香味,自己曾经在袁丽香也就是北原香子的身上闻到过,这是日本特务一种常用的识别身份手段,用特殊气味的香水来作为接头暗号,是刚刚在欧洲流行的最新接头方式。

    不过,香水?

    耿朝忠的心一阵悸动,难道这回来的,还是个.......

第二二四章 熟悉的陌生人

    “小姐,您等的人到了。”

    沉思间,侍女开始对着竹帘说话,谜底显然也已经揭穿,耿朝忠的接头对象果然是一位女子。

    “先生,请进来吧。”

    竹帘里传来一个清脆好听的日语女声,声音颇为年轻,更有一种熟悉之感,耿朝忠微微顿了顿,掀开了竹帘。

    映入耿朝忠视线的是一位身段纤细的和服女郎,此人云鬓高耸,颇具古风,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来客,但她的脸很快就由好奇变成了迷惑,迷惑变成了惊讶,惊讶接着又转化为惊恐,她吃惊的掩住嘴巴,指着耿朝忠的脸惊讶道:

    “你,你,你.......”

    直到耿朝忠苦笑着摘下礼帽,顺手将黏在唇边的胡须也一并抹走,一张让女郎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伊达哥哥!”

    最后,在一声惊叫中,小泉纯子的脸再次变成了好奇:“你怎么在这里?”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耿朝忠摇着头走到了小泉纯子的面前,然后盘膝坐下。

    “你,到底是伊达哥哥,还是周馆长?”纯子歪着脑袋,用极度迷惑的眼神打量着耿朝忠,看耿朝忠暂时没有回答,纯子眼睛一眨,快速说道:

    “伊达哥哥,我三年多没见你了,直到一个月前我在北平上学,发现学校的一位图书股馆长,很像你,他姓周,叫周宣合,我试探了他好几次,他很厌烦我,最后我觉得一定是我认错了。我想,中国太大了,又有这么多人,有两个长的很相似的人应该不算奇怪吧?”

    “不奇怪,中国确实很大,我就见过一些面貌颇为相似的人,不过,如果你在三个月内连续看见不同身份的相貌相似的人出现在你面前,而你还这样想的话,那只能说明,不是你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耿朝忠哀叹了一声,专注的看着纯子那如一汪清泉般的眼睛,点了点头:

    “不错,我就是你所认识的周馆长,也是你所认识的伊达哥哥,抱歉我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也抱歉我这样闯入了你的生活,但我依然想问你一句话: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纯子又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无意识的复述着耿朝忠的问题,又似乎是在消化耿朝忠告诉他的一切,直到过了好几秒钟,才开口道:“上级派我来的呀!”

    耿朝忠很想说一句:are u kidding me?不过他张张嘴,还是忍住了,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又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做了一个特务?”

    “是,也不全是,”纯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自从在岛城你跟我玩过特务接头游戏的时候,我就对这个职业产生了好奇,正好我爸爸有一些相关的资料,我也问了天野叔叔,后来,我就回国进修了两年,学的也是外交,其中也有情报分析这门课,然后,我就被派到了这里。”

    耿朝忠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碎掉了虽然事实已近在眼前,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曾经单纯的日本小女孩,竟然也加入了这个残酷的行业。

    “伊达哥哥,你怎么了?”一阵幽香传来,手臂上传来轻柔的触感,纯子在摇晃着自己的手臂。

    “没什么,你为什么要加入这一行?难道你父亲不会阻止你吗?”耿朝忠终于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阻止我?外交专业本来就需要学习情报知识啊!哦对了,伊达哥哥你自小就来了中国,不知道这些也不奇怪。”纯子说道。

    耿朝忠有点小小的挫败感,他当然知道,任何国家的外交专业和新闻记者专业,同样也是精英特工的摇篮,并且,任何一个外交官,同时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但这种对纯子来说根本习以为常的事情,却让耿朝忠有一点点不舒服。

    “嗯,我知道了,”耿朝忠努力的将不良情绪驱除出脑海,然后才用专注的目光看着纯子说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就是‘红叶’。”

    “我就是‘纯子’”。纯子用同样专注的眼神看着耿朝忠。

    “你应该说你的代号,我没有跟你在开玩笑。”耿朝忠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也没有开玩笑,我的代号就叫‘纯子’。”纯子的脸上弥漫着滑稽的严肃感。

    “好,好名字,好代号。”耿朝忠的表情有点僵硬,他不知道这回特高课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给自己派了这样一个接头对象。

    难道是因为上回的接头人“黑木”太老,不吉利,所以这回换了个年轻的?

    “红叶君,”纯子的声音很清脆但也很严肃,“上级交待,因为我的身份特殊,所以不能从事任何与外勤有关的任务,我的职责和上一个接头人‘黑木’相同,只搜集情报,不传递情报,也不负责任何行动,我将以驻北平外交官的女儿这样一个公开身份活动,这样既有利于我的安全,也有利于情报的安全。”

    “明白,黑木也是用公开身份活动,但这并不代表你没有危险。事实上,黑木直到死后,帝国都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南京方面动的手。我希望,你能充分认识到这个工作的危险性和严重性。”耿朝忠提示纯子。

    “不需要您提示我工作的性质,我学的已经够多了。”纯子一本正经的回答,虽然看上去依然很好笑。

    “好,我知道,与我们这些隐在暗处干脏活的人相比,你确实够安全,所以我也不再提示,还有,你以后要在上海活动吗?”耿朝忠问道。

    “是的,我在北平是以进修生的身份上学,明年七月份,我就会正式毕业,然后视情况安排行程,”纯子耐心的回答,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的一拍额头,歉意道:

    “伊达哥哥,不好意思,见到你太吃惊,我差点忘了,上级指示,最新的情报小组一共有四个人,以你为首,名字就叫‘红叶小组’,还有两个人,他们的身份由我口述给你,你可以选择与他们见面或者遥控指挥。”

    “你怎么不早说?!”耿朝忠怒了。

    “对不起!”纯子连忙低下头。

    “算了,”耿朝忠摆摆手,“四个人不够,我会再往里面加两个,凑成六个,这样更好一点。”

    “为什么要凑成六个?”纯子好奇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耿朝忠反问。

    他能解释,六个人比四个人吉利吗?那个黑木不明不白死掉,还不是因为他的“黑木小组”只有四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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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行1933介绍:
英雄无名,潜行狙击,一个多面间谍的传奇人生!接前作《潜行1929》,此为续作。潜行1933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潜行1933,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潜行1933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