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玛瑙湖营地居民
让每个光明之地居民初见都会惶恐的繁星渐渐浮现在云层深处。与阳光截然相反，每个沐浴在光芒下的人都会被温暖填满心灵，但爬上空洞的浩瀚星河只会激起他们对未知的恐惧——尽管在熟悉之后，曾经的所有惧意都化成对壮观与瑰丽的惊叹。
如果有休息日，居民们可以躺在棚屋外看上整夜的星辰而不无聊，包括那些扭曲藤蔓信徒。
早餐时间结束，居民们领取萤石灯回到各自的岗位。萤石灯是这糟糕世界诞生的为数不多的好东西。无需燃料，没有污染，除却亮度晦暗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维纳不冻港赞助的露天伐木场，木匠将原木切割成木板，工人扛着它们送去新建棚屋与玛瑙湖畔。前者为即将到来的第五批居民提供居所，后者为营地修剪通往湖心岛的木桥。稀少的农夫在开垦的农田照顾，最初的种子已经埋进农田三个月，但就和光明之地其他地方和外界一样，久经日照的土地没有任何植物生长。人们猜可能是土壤出了问题，但他们找不到干净的土地。女人们也在做和男人相同的事，光明之地太缺人口了，旧贝尔法斯特时期一条街道都比玛瑙湖营地多。只有孩子们能暂时无拘无束地在棚屋前的空地奔跑玩耍，挥洒饱餐后的精力，以及让居民们奇异的安心，尽管整座营地只有三四个孩子。
玛瑙湖人口相当畸形，女人只占据人口的六分之一，没有老人，孩童也少得可怜。
体力薄弱的老人女人孩子在灾难来临时最先死去，而离开维纳避难区，在沿岸等待安德莉亚到来又筛选掉许多幸存者。
但也不需平衡——谁也不知道居民们的后代成年与灾难哪个会先来。
结束进食的扭曲藤蔓信徒们开始在工人周围、棚屋周围、还有木墙周围巡逻，比起明亮温暖的白天，怪异们更喜爱在昏黑中游荡，而且也的确难以察觉。
居民们对它们的情感相当复杂，这些宽敞教服下延伸着可憎触须的轮廓与那些将他们逼进地下，杀戮他们的同伴与亲人的灾祸怪异同源，但此刻，这些怪物犹如守护神庇护着他们免遭怪异侵袭——如果这些居民来自荒芜之地就不会这么矛盾了。
农田里的农夫们因陆离靠近走来，认出他后变得惶恐不安。
“我只是随便看看。”
平静话语没让他们情绪有所好转，陆离暂时忽略他们，迈进每天肥沃松软，种下大量种子但不见任何植物发芽的农田。
站在农田边缘，荧光幼树从陆离身后舒展枝杈，他披洒着柔和的微光，植物在脚下破土而出。
微光转瞬即逝，只有农夫们的呆滞和陆离周围的绿色嫩芽诉说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观察它们会不会继续生长。”
陆离向农夫们说，然后因他们匍匐在湿润沃土中短暂沉默：“站起来吧，你们不再需要跪着了。”
不过不是所有居民都过分敬畏陆离。比如波特和他的朋友，当发现提着萤石灯的陆离靠近，他们甚至主动向陆离抱怨需要治疗夜盲症的药物，许多居民一到夜晚就什么也看不清，可怜的老乔尔昨天还在鹅卵石滩摔断了腿。
尽管光明之地的食谱还有麦糊这种让居民远离便秘的食物，但营养从来都与黑暗时代的人们无关。想治疗人们的夜盲症，陆离得从旧下水道弄来类似胡萝卜的变异植物，鱼肉也可以。
无论光明之地还是维纳避难区似乎都不会缺少渔获——因为它们沿海，但事实上地表早就成为人类无法涉足的地方，他们不可能冒着危险去海湾捕鱼，然后带回还不够十几万居民一顿的食物，而旧下水道在荒芜之地的内陆，更缺少渔获。
只是治疗夜盲症迫在眉睫，陆离只能让商人安东尼溢价收购鱼肉，好在二百多人不会消耗太多。
同样不过分敬畏陆离的还有孩子们——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和一个抵达光明之地后出生的婴儿。
尚未被世界的残酷完全淹没的孩子们对陆离更多是崇拜，他们蹦跳询问那些故事是真的吗，普修斯真的有两条尾巴，卡特琳娜真的变成了鱼人，以及想要向陆离一样成为驱魔人，杀死怪异。
“所有怪异都该死！”
心怀仇恨的小艾米宣誓，陆离只是对他说：“‘我们不该将怨恨宣泄在与我们同样贫弱的存在上’，这是巨树学院告诉我的。仇恨是驱使我们前进的动力，但要谨记，不要让仇恨将你吞噬。”
小艾米也许现在不懂，但他知道驱魔人说的就不会出错。
巡视完玛瑙湖营地而非光明之地的所有地方，陆离返回湖心岛，途经扭曲教堂时他看到扭曲身影在为摔断了腿的老乔尔进行转化仪式。
光明之地不会将失去理智、被污染、受伤的居民丢出去，这里养得起他们，但是领地需要更多的力量。
所以他们会加入扭曲与藤蔓教会，转化成黏糊糊湿漉漉的信徒，以另一种形态活着。
陆离在确认激动的老乔尔自愿成为扭曲教会的信徒后，观礼仪式的开头后离开。转化仪式中扭曲身影会自主溢散污染，而陆离只是普通人类。
回到湖心岛，安妮摇曳着茂盛树冠迎接陆离，表示亲近与欢喜，以及渴望。
“暂时还没有。”
陆离注视比投影更健康与高大，刻痕已经接近额头高度的安妮说。
当幻境里发生的许多都是虚假，陆离的人性也变成最初的一份——末日启示书增幅后的一份。
安妮犹如向家人撒娇般轻轻摇晃枝杈，落下一片树叶掉在陆离的黑发上，然后因陆离眺望湖泊彼岸的营地思考而渐渐恢复安静。
“你的财宝在哪里，你的心也在哪里。”
陆离因热火朝天的居民们想到这样一句话。
财宝不只代表财富，它可以是心底某样珍贵的事物，某种象征，某种渴求的事物。
而无论是维纳避难区、神灵小镇、旧下水道的人类，或任何知晓这里的人，他们都有共同的“财宝”：
没有饥饿与寒冷，没有纷争与危险的光明之地。
十四.第五批居民
想在危机四伏的地表来到光明之地绝非易事。
起码在光明之地诞生后的接近四个月里，没有任何人类或异人进入光明之地，攀上苏加德山，靠近玛瑙湖营地然后说：我想加入这里。
向往的人们唯一前往光明之地的方式只有安德莉亚。
当划破夜色的汽笛声从海湾遥遥传来，代表安德莉亚已经载着第五批居民归来。
玛瑙湖营地随之变得喧嚣，通常这种时候，居民们会停下手上的所有工作，准备迎接“往昔的自己”。
“你们怎么让居民来到营地。”
陆离问随安德莉亚的呼喊出现身畔的扭曲身影。
眺望夜幕下的远方海湾，安德莉亚的船体隐藏在幽暗中。
“你的盟友为我们打通了一条道路……”祂说。
盟友指的是至今仍在苏加德山背面活跃的蠕虫，如果陆离需要它们仍能随时到来。
扭曲身影召集她的信徒，一队十二名扭曲教徒及一名可以交流的藤蔓教徒从位于营地西南被栅栏围起的深坑进入地底通道，前往彼端迎接新居民，祂则坐镇玛瑙湖营地。
陆离也会留下，因为即使遇到袭击他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出发前他提了一个建议：让迎接队伍带着一名居民。
这能缓解那些新居民的惶恐不安。
浩瀚繁星渐渐攀爬空洞之上，它们弥漫的污染恶意已被净化，只剩纯粹的瑰丽。
居民们从库房取出家具搬进新造的棚屋，将被褥和衣服带到广场摞起，又从玛瑙湖打出湖水烧开，让新居民洗个热水澡，以免弄脏新家——这都是一批批居民积攒出的经验。
午夜时分，陆离跟随感应到教徒归来的扭曲身影来到地底通道前。
“别报以期待……”
当湿漉漉的蠕动声从通道深处回荡，身旁扭曲身影发出低语。
然后，陆离见到回归的十三名教徒与失魂落魄的米特拉。
“出什么事了。”
陆离询问原样回归的队伍。
米特拉带回一个噩耗：安德莉亚上的所有第五批居民都死了，无人幸免，无人生还。他们的尸体堆在船腹或房间，和大船的每一处一样裹着厚厚黑泥——安德莉亚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什么。
“带我去。”陆离说道，推开栅栏门走向地底通道。
十三名教徒跟随，米特拉不知缘由地也选择跟上。
沿着蠕虫吃出的向下延伸的幽暗隧洞前进，陆离发现扭曲身影也跟了过来。
“你应该留在光明之地。”
陆离不想这次离开让玛瑙湖营地毁于一旦。
“你的存在比营地重要……”扭曲身影说。
“它们不知道我的归来，但知道你的离去，也许它们就在等待这一刻。”
让狼群不敢染指这群羔羊的从来不是牧羊犬，而是猎人与他的猎枪。
扭曲身影最终留在营地，不过另派一队信徒跟随陆离离去。
枯燥而漫长的一小时后，沿着笔直隧洞前进的陆离抵达海岸，从曾经逃亡教派搭建的简陋木梯登上港口。
扭曲信徒们散开，陆离拿开油灯，看到幽暗海面上比海水更深邃漆黑的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因陆离到来响起汽笛，不知是否错觉，她的汽笛声染上悲伤的色彩。
“这些淤泥是什么？”
陆离踏上甲板，沿着冲刷出的干净区域走向船舱。
安德莉亚无法诉说遭遇了什么，只有藤蔓教徒告诉陆离这是某种失去活性的生物黏液。
进入船舱，黑色淤泥无孔不入地存在墙壁天花板地板的每个角落，一具被冲刷的尸体躺在近处，犹如浸泡海水十几小时般苍白。
安德莉亚可能穿过了某处，或是被什么包裹，这些淤泥钻进缝隙，杀死船舱里的所有人。
只有安德莉亚幸免，因为她是钢铁之躯。
“麻烦你们帮我将这些淤泥冲洗下去。”陆离对身边的扭曲信徒们说。
它们矮身行礼，来到甲板上展开仪式，操纵海水洗刷安德莉亚船躯的泥污——在见证深海之神的伟力之后，扭曲身影与祂的信徒不可避免也被古老者的气息影响，不过这不是件坏事。扭曲身影尽管属于邪神，但祂与神灵小镇那些真正邪神的力量差距就像陆离与它的差距。
古神气息的影响会让祂与信徒的力量发生变化，而“好消息”是，深海之神已陨，祂不会被扭曲成古神的仆从。
二十几名扭曲信徒清洗安德莉亚花费了几十分钟，终于将最后的泥污冲进倒映着微弱粼光的海面。
而79具尸体惨白地躺在甲板上，惊悚而让人悲伤。
因为他们本该活着来到岸边，看到光明之地的星辰与阳光，为人类的未来奋斗。
“我们都是主的子民，都会回归主的怀抱……”
身旁传来米特拉的低语祷词。
旧贝尔法斯特并不安全，陆离不能将他们埋在这里，甚至海葬。他呼唤商人安东尼来到甲板，将尸体们带到影子镇墓地埋葬，顺便给沼泽之母送去一封信。
当尸体消失，安德莉亚腐朽、遍布破孔的甲板，还有钢铁船身上的腐蚀与锈迹、寄生般黑斑变得明显。
三个月的五次往返这艘大船并未躲避了全部危险。
藤蔓信徒这时接近陆离，告诉他周围怪异已经注意到这边。
“暂时先别出航了，我会想办法让你拥有反抗的力量。”
陆离让安德莉亚留在海湾恢复，离开前，他尝试着分出一丝人性给予安德莉亚。
什么也没发生，腐蚀铁锈没有恢复，腐朽孔洞也没愈合，除了安德莉亚的汽笛传出的喜悦似乎无事发生，人性并未让安德莉亚治愈或变得强壮。
也许是给予人性过少，不过陆离只能等待积攒一些人性后再来尝试。
和安德莉亚告别，陆离和扭曲与藤蔓教徒在怪异接近前返回玛瑙湖营地。
陆离他们回到玛瑙湖营地时，热络氛围早已消失。已经知晓噩耗的人们搬走布置，悲伤沉寂地工作，不再露出笑容。
久违的危机再次让人们忆起如今身处的可怕时代。
十五.光明之地的邀请
陆离回到约瑟夫庄园，荒废长廊回荡的风声犹如亡魂的悲悸。
玛瑙湖畔的热闹似乎难以感染孤寂的庄园。
不久之后，陆离走出庄园，坐进岸边木船，划动船桨荡起涟漪来到湖心岛，只有这里才能同时享到安宁与喧嚣。
略微沉默，陆离打算将新住处安在这里。
“你想建在树下吗……”
倾听陆离打算的扭曲身影说。
“在树旁，安妮现在还不够高。”
安妮的树冠底部还不到两米，作为屋顶高度会过于低矮。但在陆离话音落下后，安妮摇曳着枝条，泥土下的根须蠕动，树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生长，树叶摇晃间冠丛向外延伸——
几十秒后，安妮犹如神迹地从幼树成长至青年树的体型，茂盛树冠如一捧鲜花绽放着。
“现在可以了……”
扭曲身影仿佛在替安妮诉说。
如何搭建是个问题，居民们不敢靠近湖心岛，唯恐亵渎那里，扭曲藤蔓教徒能够做到，不过陆离没用它们，他选择请教一名老木匠，独自搭建木屋。
陆离需要时间让思维转变，接受深夜城消失的事实，以及抛弃巨树学院时期的悠闲。因为那时无论光明之地还是维纳避难区都有可以依靠的存在——更强大的深夜城。
棚屋搭建暂时闲置，居民们转而为领主的木屋提供建材。精致打磨的木板被运送至湖心岛，由陆离将它们建筑成木屋的形状。
脱下黑色风衣，只穿着衬衫与黑色领带的陆离在安妮树下铺设木板，期间商人安东尼带着沼泽之母的回信返回。
沼泽之母暂时无法接受陆离的邀请，因为暗影沼泽还在为生存而挣扎，无暇为远在三百里外的旧贝尔法斯特提供帮助。
陆离又准备了新的信件，里面写着光明之地拥有阳光——沼泽之母尚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写完后他没让商人安东尼寄去，而是让它到维纳避难区收购几幅描绘光明之地的油画。
画像比文字更有说服力，因为沼泽之母是否还记得阳光是个未知之数。
几十分钟后，商人安东尼带着十几幅油画归来，但无论哪幅都严重缺失真实度，因为那些画家从未来过光明之地。
大部分油画里光明之地都被描绘成天堂之地，森林、鲜草、河流、美丽的建筑，最接近真实的是一幅根据旧维纳不冻港构造的油画，人们在旧日时代建筑风格的街道中行走，不过画家显然忽略了光明之地只有三百多名居民的事实。
“营地里有画家吗。”
陆离问留在湖心岛没有离开的扭曲身影。然后祂的信徒得到指示前往居民中询问，找到一名叫做安德，曾是吟游诗人的居民。
他学过几年绘画。陆离让他先去休息，然后在清晨到来后画下真实的光明之地。不过安德表示他不需要等到那时候，关于光明之地的一切已经深深铭刻在他的脑海。
商人安东尼带出画板画笔及颜料，湖心岛的陆离眺望着提着油灯的安德来到广场空地停下。
陆离继续搭建木屋，将地板铺在扭曲身影帮助压实的泥土上。
“你为什么要亲手做这些……”
注视许久的扭曲身影问，祂此时状态有些像是曾经走上重拾人性道路的沼泽之母。
“我需要整理思绪。”陆离回答。
巨树学院馈赠的知识就在脑海，其中神秘学与炼金学的知识记忆犹新——只要带来炼金材料陆离能径直调配出非序列药剂。
序列药剂的大部分配方都存在于陆离脑海，忘却的也能从旧下水道收到——
想到这里陆离突然停顿。
“你怎么了……”
“深夜城并未完全覆灭……”
深夜城消失，但下水道还在，神灵小镇还在，禁区还在。
这些地方还有深夜城的遗民，那些才是它们留下的真正宝藏。
陆离又一次召唤商人安东尼，让它联系地居人商行询问幸存者的信息。
这算是能冲散第五批居民丧命的阴云的好消息了。
但不该过分依赖他们，深夜城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陆离仍不知晓什么在一夜之间吞噬深夜城——也许就像星空深处注视古神普拉达的无上存在，深夜城也遭遇了他们无法抵抗的怪异。
这些疑问只能等待商人安东尼找到遗民才能得到答案
神秘侧找回，科学侧也不该放弃。陆离让安德多画一幅送给马特乌斯。
玛瑙湖营地缺乏人口。尽管人数让怪异不会过于觊觎这里，但也在限制营地的发展——三百多人口可无法夺回旧贝尔法斯特，全是食尸鬼或疫鬼也不行。
陆离准备向马特乌斯讨要一批新居民，由技术人才组成的新居民，还有武装起安德莉亚的火炮，维纳避难区应该有荒废的。
不过还没给马特乌斯的油画他就一口答应陆离的请求，科学家和许多掌握技术的人在维纳避难区派不上用场。火炮拥有但不在避难区，那些东西都存放在港口或海湾中的荒废战船上。
因为黑暗时代突兀降临，海湾上的他们完全没有来得及回到陆地……
“下午”，安德完成他的第一幅油画，按照陆离要求的写实的最后结果是：阴沉灰云破开的空洞洒下光芒，颜料从金黄过渡到浅黄，过渡到深黄，落进下方模糊的、灰败的旧贝尔法斯特。
黑点盘旋在光芒里，只是天上飞的不是海鸥，那是源于榆树森林深处寂静山丘的怪异。然后在与旧贝尔法斯特对应的是亮起光芒的玛瑙湖营地，以及湖泊中心，整幅油画的唯一绿意，安妮。
她先前的变化被所有居民看到。
安德开始画第二幅油画，等到第一幅油画风干，陆离让商人安东尼将信件和油画一起送去暗影沼泽。
沼泽之母的回信比想象中更快到来。就在陆离拿起锤子敲定起一块木板后。
【亲爱的陆离：】
【吾不日将会启程，携带眷属踏上前往光明之地的道路】
【——沼泽之母·圣马克最美之花·罗兰·托亚拉贡】
十六.湖心岛小屋
回信中能够察觉沼泽之母又恢复了许多人性。
陆离不打算让沼泽之母横跨艾伦半岛而来，因为异神也无法保证安然地横穿幽暗地表。需知：深夜城每座教会孕育的异神犹如沼泽之母，它们因种类组成神系，每个神系都有几十座同类教会，而它们共同接受午夜女士教会的管辖，然后，所有力量都在黑暗降临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暗影沼泽南北临海，安德莉亚可以靠近浅海接沼泽之母与其眷属。海路更安全，也更快捷。
扭曲身影准备让教徒传信，被陆离拒绝，他让商人安东尼将口信带给安德莉亚。几分钟后，玛瑙湖营地的人们听到海湾响起汽笛声，安德莉亚再次。
随后直到星辰黯下的黎明到来，没再有任何消息打扰陆离。
旧下水道打探深夜城遗民暂无消息传回，维纳避难区的马特乌斯正在聚集陆离需要的新居民，安德莉亚要接近下午才会抵达暗影沼泽海岸，没有遭遇意外也要明天傍晚才能归还。
湖心岛木屋只铺好了地板与一面墙壁，如果扭曲身影下午没有帮忙只会更慢。不过陆离正逐渐熟练，不出意外明天傍晚沼泽之母抵达时，他们能在木屋的温暖壁炉前会面。
前提是祂能钻进来。
清晨薄雾弥漫在光明之地。向安妮告别，陆离坐入木船，在没有波澜的幽静湖泊飘荡的薄雾里划到岸边，
扭曲身影在岸边等待着他，祂向陆离发出邀请，前往教堂迎接老乔尔的“新生”。
当陆离跟随扭曲身影走进教堂，“老乔尔”刚被信徒们披上教服斗篷，它匍匐在陆离与扭曲身影身前，虔诚咕哝着祷告。
老乔尔还记得许多事，但在此之上，不可磨灭的思维烙印在它的灵魂深处：忠于它的主、忠于扭曲与藤蔓教会、忠于陆离、忠于光明之地。
以及它不再适合与人类居民离得太近。
“如果所有居民成为信徒……我能让它们夺回领地……”
陆离拒绝了扭曲身影的提议。与信任无关，也与偏见无关，而是不该只有一种选择。维纳不冻港与午夜城就是前车之鉴。
无论何时都不该极端自己的思想，也不该让思想操控自己的行为。
进入荒废的约瑟夫庄园，回到空荡的卧室，陆离在这时意识到深夜城亡魂的“救赎”正在起效，他的情绪的确产生了变化——他想起这里曾经的主人约瑟夫男爵，并产生寄去信件的想法。
黑暗时代之后，避难所似乎意识到外界没有好转反而更遭，商人失去他们的坐标，这意味眼珠被销毁了。
只是无从知晓避难所失联主动还是被动，如果后者，驱魔人协会留存的火种将又熄灭一枚。
清晨渐亮，陆离挂上风衣，脱掉袖口和衣角都溅上泥污的白色衬衣，躺进冰冷的被褥，像是缅怀过去的老者回忆起这片土地曾经发生的事，想着往日同伴进入梦乡。
午后的温和光芒斜照进卧房，为蒙尘的褪色房间镀上温馨。
陆离悠悠转醒，躺在温暖的被褥中，黑色眼眸安静地注视帷幔后的天花板蛛网。
疲惫褪去，陆离离开床榻，穿上那件半脏衬衣，模糊的梳妆镜前系上领带，披着黑色风衣走出庄园。
一些同样稍早些醒来的居民在营地游逛，恍然间仿佛回到旧日时代的某个下午，居住玛瑙湖畔宅邸的富人们沿着湖畔享受阳光与闲暇。
阳光能让人们忘却一切忧伤。
“驱魔人先生！”
“领主大人……”
“陆离先生！”
遇到陆离的居民似乎逐渐习惯他的存在，又或是被波特和米特拉他们提醒过驱魔人不喜欢叩拜，只是敬畏而崇拜地问候，
陆离回应他们的问候，坐进湖边的木船，解开绳索，抓起木浆划向湖心岛。
玛瑙湖不再是夜晚深不见底的幽暗，阳光从空洞照向波光粼粼的玛瑙湖，仿佛透出躺在湖底的斑斓鹅卵石。
涟漪在木船尾迹荡开，湖面上的陆离和光同尘。
哗啦——
木船停靠在岸边，陆离迈上湖心岛，向摇晃枝杈迎接自己的安妮颔首，脱去晒得温热的黑色风衣放在木箱上，继续建造木屋。
午后树叶下洒下斑斓的阳光诉说着什么，在这之中，扭曲身影出现在湖心岛。
“昨夜两只虫子接近营地……按照你的要求它们还活着……等你宰杀……”
“我稍后过去。”
陆离回道。他正在安装壁炉，最好一鼓作气完成。
扭曲身影没有离开，作为“神灵”的祂对建造木屋似乎很感兴趣。
装好壁炉，陆离和扭曲身影短暂离开湖心岛，在厨房后厨将两只半人高的丑陋爬虫杀死，补充的人性微少，勉强弥补昨天两次释放树语者力量的损耗。
回到湖心岛，然后从下午到黄昏，再到阳光消失玛瑙湖营地醒来，陆离一直在搭建木屋，将切割好的厚木板嵌进凹槽，用钉子固定。
玛瑙湖畔的木桥也在延伸，这座不到两米宽度，孤寂延伸进玛瑙湖近一里长的木桥在离湖心岛还剩几十米时停下，居民们唯恐亵渎心中圣地，将最后一段木桥交给扭曲信徒。
而当木桥连接起玛瑙湖，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时分。
整夜未睡的陆离也在此刻正式搭建起木屋。这座亲手搭建的第一座木屋任何一名老木匠都能随便找出一堆缺点和问题。
即使陆离也发现了严重问题——一场雨就会让木屋四处漏水，不过安妮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木屋飘荡着“腐尸”的味道，陆离几乎可以忽略树语者的副作用。在让商人安东尼带来单人床、桌案、书架、木椅摆放整齐后，小屋终于有所生气。
不过想到比副院长克莉丝更高大的沼泽之母，祂可能没法进来小屋做客了。
走出小屋，陆离环视仿佛焦土的湖心岛，意识到还缺少什么。
另一颗“安妮”背后浮现，随陆离围绕着安妮倾洒微光。
安妮雀跃中植物飞长，在她和木屋周围形成一片草坪。
现在，湖心岛更像光明之地的圣地了。
十七.怪异入侵
21:30
安德莉亚的汽笛声从海湾悠远回荡——
他们的第六批居民到了。
提前从商人处知晓消息的陆离走出壁炉里燃着木炭的小屋，踏上木桥。
扭曲身影与两队信徒等候在此，新转化的老乔尔不在队伍中。祂会留在玛瑙湖营地驻守，由陆离带着两队教徒前往罗德斯特港迎接沼泽之母。
扭曲身影并未对沼泽之母产生竞争念头。
从各种角度来说这都是好事——祂学会了思考；祂在意光明之地的未来。
黄昏消失，星辰显现的夜晚，陆离抵达海浪声昼夜不停的沿岸，看见矗立港口，披洒着星光的沼泽之母。
陆离向祂靠近，久别四个月，沼泽之母曾经丑陋肥硕的蚁后腹部般的虫躯萎缩许多，犹如甲虫外壳光滑而精致，不过她仍比陆离高大，与克莉丝副院长齐平。
“很高兴见到你，光明之地领主·传奇驱魔人·陆离阁下。”
沼泽之母恢复的人性产生某种偏差，虫肢低矮向陆离行古贵族礼。
“你好，沼泽之母。”
陆离黑色眼眸落向后面蛰伏幽暗的安德莉亚与甲板上的沼泽之母眷属，榕树守卫、影绰人、六脚怪及一株扭曲树木。
扭曲丛林彼此联系，每一颗扭曲之树都是巨树的子体，是巨树的眼睛，被沼泽之母带来的它能看到这里一切，只是只能注视，无法回应。
眷属汇聚甲板让安德莉亚像是沉入深海、被珊瑚海葵寄居的沉船，遍布影影绰绰的怪影。
陆离很快见到它们如何移动。
影绰在不被注视后出现港口周围的建筑轮廓后，六脚怪搬运起扭曲之树来到港口，甲板上的五棵榕树守卫犹如巨型海葵，迈动根须挥舞枝条落进港口，缓慢迟钝地向前挪动，速度不会比拄拐老人快上太多。
应该庆幸没让沼泽之母从陆地迁徙。
让安德莉亚在海湾隐藏，陆离留下一队扭曲教徒跟随缓慢的榕树守卫，和沼泽之母与祂的其他仆从率先返回玛瑙湖营地。
“吾在光明之地感知到许多不该属于此地的气息……”深邃隧洞之中，沼泽之母低语祂在港口眺望废墟的见闻。
“光明之地并未全部归我掌控。除了玛瑙湖营地，整座旧贝尔法斯特、南部橡树森林，北部榆树森林和海湾都属于怪异。”
“所以汝需要吾的援助……”
陆离没有隐瞒这点：“嗯，光明之地的阳光有益你的眷属仆从。”
沼泽之母一直再用信徒们的力量反哺它们，所以即使拥有整座暗影沼泽，祂的实力仍未有显著变化。
行至途中，沼泽之母低语：“离玛瑙湖还有多远？”
“5里左右。”
他们已经走完多半路程。
“吾感受到异神的气息。”
“那是扭曲身影，祂的扭曲与藤蔓教会与永梦者我和你说过。”
“它在与什么战斗。”
陆离看向扭曲信徒：“营地出什么事了。”
“主，未告诉，我们。”含糊潮湿的声音响起。
沼泽之母感知不会出错，也许扭曲身影无暇提醒信徒。
“你来得及赶过去吗？”陆离问向沼泽之母。
“交给吾……”沼泽之母话音落下之际，某种晦涩气息涌动，吞没祂的轮廓，只剩笼罩周身的荧光缓缓消散。
剩下的陆离与扭曲教徒加快速度向玛瑙湖营地赶去。
十几分钟后，当他们出现营地之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居民们早已躲进棚屋，棚屋被信徒们拱卫。
赶来的陆离也被扭曲信徒环绕，外敌入侵中这位领主与居民没有两样，同样脆弱。
而在营地旧贝尔法斯特方向，两轮散发晦涩气息的邪祟太阳悬挂于高空。
陆离安静注视着，祂们弥散的气息对怪异犹如剧毒，冲破“不朽之墙”的爬虫群犹如落在炉盖的水珠消融蒸发。即使相隔数百米陆离也因这幅场景扭曲思维，不得不避开视线。
这是邪神们与生俱来的力量，不能抵消这层污染，人类永远也无法伤害到异神。
犹如陆离搭建的木屋般的巨型爬虫失去生息，它是最后一只，两轮晦涩光环缓缓降落，显露其中的沼泽之母与扭曲身影。
沼泽之母披着荧光回到陆离身边，而扭曲身影在稍远处，需要时间收敛扭曲周遭的气息。
“入侵汝之领地者，已经歼灭。”沼泽之母古言讲道。
陆离轻轻颔首示意，等待气息不稳的扭曲身影走近，问祂：“入侵者是什么。”
“爬虫的族群……它们在等待我离开……”
爬虫族群栖息的街区与玛瑙湖营地相邻，它们始终觊觎此地，等待时机伺机而动。也许是每次安德莉亚的汽笛声让它们意识到玛瑙湖营地正因此变强，终有一日它们不仅无法占据玛瑙湖反而可能被吞没，因此选择此刻突袭，然后被两位异神联合解决。
沼泽之母的出现即是帮助也是损失——同时遭受两种异神气息污染的尸体成为憎恶之躯，无法被献祭与食用，但也并非毫无作用：它们会作为污染源丢进旧贝尔法斯特转化仆从。
围绕棚屋的扭曲、藤蔓信徒散开，处理成群尸体与被破坏的木墙。陆离和两位异神踏上木桥，来到湖心岛。
沼泽之母喜欢这里。因为宁静的玛瑙湖，因为温馨的崭新木屋，因为碧绿草坪，也因树冠茂盛的安妮。
“吾，圣马克公国公主，罗兰·托亚拉贡，邀请汝成为吾之骑士。”
沼泽之母朝安妮伸出散发荧光的手掌。
安妮轻轻摇曳枝条，沼泽之母询问陆离：“它说什么。”
“不愿意。”
陆离打开小屋木门，因为没有铺天花板，沼泽之母无需低头。
不过两个客人仍然让木屋变得拥挤许多。
“这里有咖啡吗？”这是沼泽之母的第一句话。
陆离让商人安东尼带来一罐咖啡粉，将水壶放在添加木柴的壁炉旁。
“吾想听故事……”这是沼泽之母的第二句话。
于是在繁星之下，玛瑙湖中央，壁炉燃烧的温馨木屋，陆离向两个异神讲述他在“深夜城”的故事。
十八.新居民
从巨树学院到深夜城，从深夜城到三月争霸赛，从三月争霸赛到亡魂们早已注定的结局。
那枚被陆离带回与炼金塔相关的古朴石印像是一块石质餐盘，摆放在木屋的展示架。
偶尔扭曲身影和沼泽之母会问一些天真问题，比如光明之地的实力是否接近深夜城，比如海格教授的献祭是意外还是阴谋。
前者陆离回答“沼泽之母加入后光明之地的实力与深夜城数百教会之一相近。”，后者陆离叙述海格教授的亡魂最后的话语“‘我的确是均衡教会信徒，只是没那么坏’他说，我想这也是深夜城布置的一环，他们希望我亲近真理。”
就像馈赠知识与诅咒头衔一样。
而在故事结束后，祂们也问出代表自身特性的问题。
“汝何时回去救赎众亡灵？”
“那些知识会帮助光明之地吗……”
“暂时不会离开。”陆离回答沼泽之母。深海之神余威终将散去，取回光明之地前他不打算分散注意。但如果“门”再次出现，他不得不暂时离开领地。
对于扭曲身影的问题，陆离则早已做好准备：“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整理记得的午夜城知识，再要来维纳不冻港的科学知识让居民自由选择。”
若不想重走午夜城与维纳不冻港的旧路，神秘侧与科学侧必须同时钻研——尽管旧日时代的人们就是这样做的。
“科学如此重要？”
质疑的是沼泽之母，祂死在暗影沼泽时还是数百年前，那时人类还处于铁器时代。
扭曲身影未持反对，旧日时代它在真实图书馆待过许久，也见证过人类的最后荣光。
“是。”
科技并不羸弱。
陆离比扭曲身影更坚信这点，因为他清晰知晓流水线的效率：当人类所需物品每天数以万计的速度制造出来，堆满视线可及的所有地方，人类真的在这个绝望世界没有存在的权利吗？
陆离无法知晓。因为谁也不知，消灭整座城市的无面巨人是否还会出现、星空深处投来的注视是否会泯灭这座星球、让深夜城悄然消失的危机是否还会出现。
他们能做的只有做好一切，迎接未知的未来。
尽管故事已经结束，但关于深夜城，陆离与祂们仍有共同的疑惑：午夜女士与其教会为何始终未曾露面，组成争霸赛的十个阵营代表什么，以及一切的核心：深夜城因何陨落？
关于后者，旧下水道仍未传来新消息。
栅栏围起的深坑升起阴影，已经走出棚屋恢复工作的居民们起初感到惊慌，然后发现阴影旁的扭曲信徒后重新放松，好奇注视这些靠近的狰狞阴影浮现榕树轮廓，缓慢接近营地东面。
先前战场的尸体已被丢在营地外，等待送到旧贝尔法斯特的街区，扭曲和藤蔓信徒们正在挖掘同样深受污染的泥土。
榕树守卫绕过那里，它们按照陆离和沼泽之母的指示，在营地居民注视中来到“不朽之墙”边，五棵榕树守卫排成一里长阵列，簌簌抖动着茂盛却枯萎的树冠，根须钻入泥土，垂落气根。
榕树是最好的守卫，扎根后周围百米都在它的警戒范围与攻击范围，只是安德莉亚一次装载不了太多——她那破旧腐朽的甲板随时可能崩塌，修缮迫在眉睫。
影绰人作为斥候安排在榕树守卫周围，派不上用场的六脚怪暂时作为沼泽之母的侍从。扭曲之树栽种进营地背面的玛瑙湖畔，随着更多扭曲之树到来它们会在沿岸形成树林。
陆离暂时离开木屋，来到榕树守卫扎根的营地边缘，在每棵榕树散发欣喜情绪中释放树语者力量，围绕树下走动一圈，祛除泥土污染，带来翠绿生机。
只要榕树守卫还有树木特性，就能借此茁壮成长。
泥土遭受污染已经得到确认。陆离两天前净化的农田作物在继续生长，其他区域却仍是荒瘠泥土——而这就是植物灾祸的真正根源。
“这就是汝掌握的力量？诅咒头衔……世界之馈。”
沼泽之母向归来的陆离低语：“在此之上，吾是否该称呼汝为‘光明之地领主·传奇驱魔人·灯塔·染血者·树语者·入梦之人·知识冠冕·陆离阁下’？”
“贵族礼仪与头衔已经不再使用了。”
陆离平静回道，即使维纳避难区的古老家族也抛掉了这种可笑礼仪。
不久后，扭曲身影暂时离开，留下的沼泽之母和陆离伫立木屋前眺望对岸的居民们。
“汝之子民为何在夜晚劳作？”
陆离和沼泽之母说民众对白天与夜晚的担忧。
“汝之信徒在哪？”
陆离告诉祂阴影信徒们被安排在希姆法斯特郊外的石林。他不需要信仰，所以在它们信仰重归安娜之前，他不打算让它们来到光明之地。以及陆离对此存在微弱希望——信仰安娜的教徒能感知到安娜的存在。
沼泽之母随后留在陆离的木屋没有离开，祂仍对陆离对阳光的描绘存疑，直到黎明到来，光束逐渐从空洞洒进玛瑙湖营地，然后沼泽之母显现比扭曲身影更清晰的喜爱和占有欲：“旧贝尔法斯特没有资格享用吾等的光……领主陆离阁下，夺回光明之地。”
确认沼泽之母将会留下，陆离将约瑟夫男爵庄园分配给祂。艾琳不会介意这些——即使介意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陆离从居民中选出一些年轻女性作为沼泽之母的贴身女仆照料祂，但她们毕竟不够专业，尤其对方曾是一国公主，于是在联系马特乌斯时陆离让他再寻找一些女仆。
马特乌斯很快准备好了一切，维纳避难区不缺陆离需要的东西，包括蒸汽机及一台相当珍贵也相当简陋的内燃机。他们从仓库最深处翻找出了它，只可惜设计图纸没有来得及带进避难区。
这些货物商人安东尼就能带回来，只有人口必须由安德莉亚运输。
陆离想到在港口见到的情形，也许能让榕树登上安德莉亚，为她带来自保之力？
树与钢铁都是怪异不会喜欢的物质。
十九.光明之地需要时间
安德莉亚已经再次。
她将沿着艾伦半岛抵达暗影沼泽，在那里装载五棵榕树守卫，由它们护卫前往维纳不冻港废墟接第六批迁徙居民。
不过即使一切顺利，安德莉亚最快也需五天才能回到海湾。
蒸汽机、内燃机以及部分科学图纸则由商人安东尼率先带回，堆在广场空地。居民们正在仓库旁修建储存它们的第二座仓库。
从零开始的光明之地暂时只能接受维纳不冻港或旧下水道的旧物，等到第六批由学者、教授、律师和其他人组成的居民抵达才能建立真正秩序与发展。
马特乌斯给陆离的名单一共有九十四人，其中还包括一队配置齐全的蒸汽骑士团小队，他们将帮助光明之地建立属于人类，或者说属于陆离的力量。
这位前市长存在私心：他仍不能像陆离一样信任怪异，希望陆离能组建属于自己的骑士卫队。而陆离没拒绝的原因没有变化：科技侧与神秘侧并不冲突。
至于五位骑士存在偏见——这种情绪从来都不对等，强者对弱者的偏见恒存，但弱者只需被强者稍加友善便会瓦解偏见。
将沼泽之母安置好，陆离未睡，在回到光明之地的第四天上午沿着“不朽之墙”，在教堂的扭曲身影和约瑟夫庄园露台的沼泽之母的注视中围绕营地一圈，然后在从维纳避难区取来的旧贝尔法斯特地图的玛瑙湖外围划上与湖泊轮廓相近的椭圆线条。
这代表玛瑙湖营地的大致轮廓。
玛瑙湖营地周长约14里，最少需要六十五棵榕树守卫才能围绕“不朽之墙”——考虑到跟随沼泽之母到来的榕树守卫是最强壮的一批，他们需要的只会比这更多。
不过沼泽之母述说榕树眷属一共有一百七十九棵，只要它们全部迁徙过来足够守卫玛瑙湖营地。已经迷恋上阳光的沼泽之母表示不介意抛弃暗影沼泽，将那片贫瘠的、杀死祂的沼泽留给扭曲丛林。
不过扭曲丛林也想离开沼泽。
商人安东尼前往暗影沼泽取回沼泽之母的物品时，带回巨树的口信：巨树讨厌孤独，向往阳光。
而陆离本就不打算将扭曲丛林留在暗影沼泽。尽管驻守那里能帮助艾伦半岛抵御来自主眷大陆的侵袭，但他的领地只是光明之地而非艾伦半岛。
回到木屋，陆离将折痕对称的羊皮纸地图铺在桌面，上午阳光照进窗户洒进木屋，他在晒得温热的羊皮纸地图上描绘阴影。
素描般的虚线阴影包裹玛瑙湖背后与左右两侧，这些阴影代表扭曲丛林，它们会抵挡苏加德山背面的所有幽暗。
玛瑙湖营地正面交由榕树守卫，而随着营地开始向外扩张，它们也将陆续驻扎在旧贝尔法斯特的街区。
只是一切需要时间，地表迁徙容易引来蛰伏于幽暗的恐怖存在，只能由安德莉亚往返艾伦半岛东西两端，但即使她只运输榕树守卫也要花费近两个月时间。
还有沼泽之母的其他眷属仆从和更多的扭曲丛林。
需要时间的不止如此。
玛瑙湖营地的人口、居民的学习、科技与炼金的掌握、对光明之地的夺回，都需要消耗时间。
领地发展的刻度必然会以星期甚至月为单位。
陆离拒绝两位神祇攻占光明之地的提议，也拒绝祂们让教徒清理街区的建议，唯恐引起旧贝尔法斯特怪异暴乱。而且即使他们暂时夺回更多领土也没有多余人口与守卫去占领、保护那里。
还不到玛瑙湖营地大举东进之时。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陆离被迫放缓速度，不复此前四天的忙碌——相对的。
随后三天里他沉浸在将巨树学院的知识书写成文字的。同时作为领主的旨意传达玛瑙湖营地：陆离勒令居民更改作息，改成白天劳作夜晚休息，然后每天下午前往营地广场学习认字。
因为棚屋、木桥和第二座库房建造完毕，怪异入侵摧毁的那段“不朽之墙”也早已修复只残留坑坑洼洼的泥土，居民们暂时不需要建造更多建筑。
而且不停造房子不能让光明之地存在下去。
当傍晚到来，居民们回到棚屋，此起彼伏的背书声变成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伴随繁星挂上空洞，扭曲和藤蔓教徒们来到广场，轮到它们学习。
它们需要学习如何运用智慧，这是人类生存至今的技巧。
只是即使陆离也不确定让怪异学习知识是否正确——许多怪异种族本就比人类强壮，比人类聪明，只是它们大都不会使用智慧，也难以建立文明。尽管也并非没有——比如陆离曾接触的深潜者文明。
而当一群比人类强壮，比人类聪明的怪异族群伫立大地，那是否在为人类的终末敲响丧钟？
将自己藏在木屋的这段时间里，陆离抄录下脑海的知识，巨树学院已经为每阶段知识划分等级，陆离只需稍加更改就会变成光明之地的知识。
他保留了巨树学院的分级，只是将神秘学1级与部分知识划进基础内容：比如怪异族群图鉴，已知恶灵的仪式、灾祸的种类，这些会作为基础知识让所有居民学习掌握。
尽管所有居民对这个世界的危险熟记在心，但总会有人不知道其中的某条知识。而比起遭遇怪异带来的恶果，学习知识带来的污染不值一提，更别提还可以转化成扭曲与藤蔓教会信徒。
同时陆离告诉首批迁徙者们，从明天开始，他们将有每周一天的休息时间，第二批迁徙者们的休息则从下个月开始，然后以此类推。
“什么是休息时间？”
广场，结束学习的居民们汇聚藤蔓教徒身前：“我们是要被赶走了吗……”
即使不是首批居民也在其中，因消息惊慌不安。
混乱迅速发酵，甚至有崩溃哭声响起。
“那是休息日，不需要工作的一天！”
波特和米特拉等出生在旧日时代的居民朝周围喊道。
“休息时间由你支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藤蔓信徒地解释让惶恐居民们安心。
然后迷茫填满他们的内心，因为他们不理解什么叫“休息”。
二十.休息日
传说中有种落地就会死的鸟，它从出生就在飞行，必须昼夜不停拍打翅膀，当它停下翅膀，即是死亡到来的时候。
从人们学会思考起，工作就与生俱来般伴随身边，一种不断加深的可怕下场深深铭刻在每个人的脑海：什么都不做就会饿死。
他们唯恐这一幕发生，甚至来到玛瑙湖畔向湖心岛的陆离哀求：“求求领主大人不要让我们休息……”
他们的领主大人、与光明之地同样圣洁、驱魔人阁下“残酷”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陆离回到光明之地的第七天，首批居民注定要在惶恐与茫然中度过。
俨然隐隐成为居民们的头羊的波特、米特拉、盖尔等人是第二批居民，休息日要从下个月才开始，不过他们没有吝啬对休息日的理解，反复告诉患得患失的首批居民，他们没有被抛弃，也不会被抛弃，这是领主大人慷慨而善良的举止。你们可以在休息时间结交朋友，陪伴家人，游逛营地，做任何事，或干脆睡个懒觉。
尽管如此，许多首批居民仍然茫然失措，最终无法忍受虚无感选择在下午来到广场学习。
陆离没再阻止他们，居民需要学习，就如之前所说，只会造房子不能让他们生存下去。
回到木屋，陆离推开窗户，拉起褐色窗帘遮挡照进小屋的午后阳光。偶尔微风掀开窗帘，和煦阳光洒在桌面和握着钢笔书写的修长手掌上。
吱呀——
木桥受力声随微风飘进木屋。
书桌前因阳光笼罩着微光的脸庞抬起，望向窗外从木桥而来的沼泽之母与祂的两名女仆。
她们踏上湖心岛，房门很快被敲响，拘谨的女仆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领主大人，罗兰公主邀请您参加下午茶聚会。”
“我马上过去。”
安静写完神秘学6级知识靠后部分的最后段落，陆离盖起笔帽，将墨水瓶和钢笔压在羊皮纸上等待吹干，向外走去。
呼——
随房门打开，吹过木屋的微风掀开窗帘，压在羊皮纸上的钢笔骨碌滚动，撞在墨水瓶瓶身停下。随着身影离开，房门闭合，窗帘落回，小屋重归平静。
沼泽之母在支起的折叠圆桌旁等待，竖起阳伞的女仆正在为圆桌铺上碎花餐布，放置餐具。
“可以借用一下汝之壁炉吗？”沼泽之母说，祂带来的咖啡壶不再滚烫了。
“可以。”
沼泽之母让拘谨地女仆进入陆离木屋，然后对陆离说：“吾喜欢她们，虽青涩与笨手笨脚，但让吾想起曾与吾一同长大的女仆。领主阁下，可否将她们割爱于吾？”
“只要她们自愿，完全自愿。”
尽管作为光明之地领主，但陆离不想强迫任何一位居民。
沼泽之母像是王公大臣闲暇聚会般换了新的话题，聊起湖心岛：“陆离阁下，汝的花园尚需迎接客人的布置，不能总是让客人准备这些。”
“我会叫人准备的。”
等到另一名女仆放好折椅，陆离在沼泽之母对面坐下。这一幕有些尴尬：陆离比沼泽之母低矮一半，远处眺望轮廓就像母亲带着孩子在下午茶。
然后沼泽之母又说起约瑟夫庄园：“汝提供的住处吾很满意，除了不如吾的城堡威严辽阔外。”
“你在暗影森林筑起了城堡？”
“……吾还是罗兰公主时，领主阁下。”片刻安静后沼泽之母说。
女仆带着烧沸的咖啡壶来到伞下，将升腾香气的咖啡倒进茶杯。
“吾更喜欢茶，但在外面已经很难寻到了……”
只有光明之地还有种植的可能，但这类奢侈品只在人类群体里值钱，怪异并不喜欢，栽种意义不大。
“领主阁下，可否为吾提供些许茶树种在庄园栽下？”
“可以。”
随后沼泽之母的话题围绕庄园进行，看得出祂喜欢那里，即使清理灰尘和陈旧也没抹灭这种喜悦。当话题渐渐结束，交谈又落在广场学习的居民身上。
玛瑙湖营地居民文盲率严重，识字率不足8%，如果不算能写自己名字的则只剩2%，这是黑暗时代人类的普遍现状。
谈起休息日，沼泽之母赞许而不赞成陆离的做法：“汝是位怜悯子民的领主。但在敌人环绕的危险国度，对子民的仁慈等于残忍。”
亡国之女的她对此深有体会。如果圣马克公国当初执行税收与征兵更严格的苛政，也许国民能撑到救援到来，撑到艾伦王国支撑不住。
但陆离的眼光比祂更远。不在时间，而是维度。
“人们不能永远住在猪圈般的棚屋，人们不能永远自由散漫下去，人们不能永远做同一件事。”
陆离知晓，人心永远得不到满足。
人们在危险世界觅食，当不再为食物忧愁他们将重视安全，当拥有安全温暖的住所他们开始渴望**与情感的宣泄，当情感**不再满足，他们又会去寻求认同与理想。
人类的外表通常在成年后不再变化，但内在犹如树的年轮，无时无刻不再变化。
以及同样重要的一点：光明之地的劳动力已经过剩了。
即使将每天工作的一半时间变成学习，余下工作也不再像前几个月那样忙碌不停。第六批居民还未到来的情况下，营地已经在建造第七批居民的棚屋——营地不需要那么多房屋，也没有那么多的活给他们去做。唯一有建造需求的扭曲与藤蔓教会只会自己建造，陆离又对奇观一类建筑不感兴趣。
而即将开始的“挖掘地底”储存物资以及危急时刻避难的地底区域又不需要他们，一只蠕虫就抵得上营地所有居民。
等到来自维纳避难区的精英抵达，陆离将会和他们讨论如何具体安排居民。
下午茶时间临近结束时，陆离希望沼泽之母能帮他一个忙：等几天后抄录完知识，祂和扭曲身影庇护着他，前往旧贝尔法斯特历练。
“我要学习掌握力量。”陆离说。
沼泽之母感到疑惑：“汝是领主，不需要亲自督战。”
“我不能一直留在光明之地。”
二十一.新盟友
不是不想，是不能。
因为“门”的阴影始终笼罩。
陆离回到光明之地已经过去七天，而第三阶段“门”化成的漆黑身影始终未曾出现——“它”本该在陆离前几天等待中出现
这种恐怖难以言状——因为“它”追寻的是陆离的意识或灵魂，而非单纯躯壳。
唯一能从中找出的好消息是，陆离在午夜城“停留”近四个月，那么再过去相等的时间“它”才会出现在视野里。
但无论如何，因为“门”的存在，陆离注定不能长时间待在同一地方。如果他往后余生都留在光明之地——那么起码有一半时间他必须要在外面。
除非即使古老者也无法勘破的“门”会在某一天无声消失。
“可以，汝何时历练。”沼泽之母应允陆离请求。
“明天清晨。”
“那么领主阁下好好休息，吾先告辞了。”
沼泽之母优雅起身，踏上木桥离开湖心岛。
两名女仆留下收拾祂并未坐上的木椅与只剩杯底的咖啡杯。
“祂私下也是这样吗？”陆离暂未回到木屋，平静眼眸落向收拾忙碌的两位女仆。
“呃……领主大人……不全是。”女仆生涩按照沼泽之母的教导行礼：“公主殿下私下会……不那么古人，来之前我还听见公主……公主殿下在背诵那些和您聊天的话题。”
作为沼泽之母的女仆，她们似乎不该泄露这些**，但作为光明之地子民，陆离才是她们的领主。
陆离轻轻颔首，注视收拾好阳伞与折叠桌的女仆笨拙从木桥离开。
如果所有异神都能像沼泽之母容易接触就好了。
可惜沼泽之母寻回人性的过程不可复刻。
云层空洞渗进的光芒逐渐昏黄，傍晚将近。
眺望湖畔片刻，陆离回到木屋，关闭窗户，为壁炉添加几块木柴应对即将到来的微凉夜晚。于阳光未逝前，他拉开窗帘，坐在落日余晖下久违的在空白纸张记下现在要做的事。
【寻找安娜：线索1：天堂谷；线索2：阴影教徒的信仰】
【躲避第三阶段“门”：当你看到它时，它就可以碰到你了，不要被“它”靠近，不要被“它”触碰】
【深夜城相关：寻找遗民、调查失落真相、夺回午夜城】
【建设光明之地：第六批居民抵达后建立秩序；迁徙更多盟友；将暗影沼泽迁徙过来；将阴影教会迁徙过来；将可能存在的深夜城遗民迁徙过来；将】
笔尖停顿，陆离思考“植物栖息地”是否该包括在内。
植物栖息地无疑具有盟友特性：与沼泽之母和扭曲身影相同的早在旧日时代相识，而且始终维持友善。
只是掌控植物栖息地的不是陆离相识的琳娜之树，而是它们信仰的，所知甚少的“先祖之灵”。
而且植物栖息地与玛瑙湖营地力量并不对等，即使于黑暗盘踞的地表它们仍能占据一片区域，尽管如果它们全部迁移过来光明之地将不再属于怪异，但那时属于陆离还是先祖之灵也将未知。
窗外斜照在书桌上的光斑缓缓挪动，这个时候，陆离响起栖息地馈赠的树语者。
或许应对盟友保持适当谨慎，但他可以永远相信诅咒头衔。
【植物栖息地迁徙过来；】
陆离补上中断的内容，然后又一次陷入思考。
尽管他能信任馈赠诅咒头衔的栖息地，但它们加入无疑会让玛瑙湖营地失衡。
沼泽之母与扭曲身影融洽相处在于祂们曾是人类，实力接近，同样接触过深海之神还有着永梦者磨合——沼泽之母到来的第二天便去拜访永梦者。祂称赞永梦者堪称无限的见识，永梦者也称赞沼泽之母人性的恢复即使在亿万时光中也不多见。
陆离想，也许永梦者那里会有所答案。
暂时离开木屋，披洒着黄昏辉光走过木桥，陆离在下课的居民们尊敬问候中来到藤蔓教会。
“永梦者沉眠了吗？”
陆离问裹着枷锁般藤蔓的信徒。
“祂让我领您过去。”
等候在此的信徒躬身，引领陆离进入教会深处。它留在房间外，由陆离踏入这间永梦者根据旧日时代卧室布置的房间。
永梦者倚靠在沙发里，沧桑睿智的眼眸藏于阴影，但仍然像一位智者多过普通人——他知道陆离到来，也知道他的烦恼，亦知道该怎么回答：
“圣马克公国与自由邦纷争不止，艾伦王国的入侵让它们迅速联合。当觊觎他们肥沃土地的西约人参与进来，艾伦王国、圣马克公国与自由邦的德尔人戴上祖先牛帽反击入侵者。海峡彼岸的荒芜之地的特曼人冲上陆地，德尔人与西约人同时停止长达百年的持续战争，将特曼人赶回大海。最后怪异侵染世界，两座大陆停止了彼此的战争，对付新的共同的敌人。”
这是那本描绘陆离在深夜城的《沉没之地》里的第四章前言。
而它的确能解惑陆离思考的问题。
“谢谢。”
陆离没有停留过久，转身离开藤蔓教会。
尽管他能询问更多，永梦者也不会吝啬回答，但就如永梦者曾经所说：未来无时无刻不再变化。
傍晚回到木屋的陆离让安德准备第三幅油画，由商人安东尼带去植物栖息地。
除此之外他不打算什么都不做。
相比许多怪异，异神完全属于食物链高层。
异神吸纳教徒的方式不同。需要隐藏自身时，祂们会蛊惑过路存在或用媒介接触存在，将其转化成眷属与仆从，前往群落传播信仰。这种事在旧日时代屡见不鲜：一个人得到一本蕴藏异神力量的无名之书，翻看时烙印书籍里的污染将他扭曲成信徒，然后散播教义。
而肆意时祂们只需找到一群无主存在，释放自身气息，持续污染足以将它们扭曲转化成教徒——
而在如今的光明之地，不会缺少无主怪异。
以及最后一个问题：光明之地缺少运输方式。仅算上暗影沼泽的眷属们，即使凛冬到来安德莉亚也迁徙不完一半。
除非扩容，比如以安德莉亚为核心组成船队。
二十二.掌握自己的力量
清晨微光由空洞洒进静寂的旧贝尔法斯特。
临近玛瑙湖的空旷街区，穿着黑色风衣的驱魔人沉默地行走，轮廓与脚步惊扰街道弥漫的宁静。
街道旁破碎橱窗后散乱着杂物，残缺褪色的招牌招揽着早已消失的客人。
这座名叫维德街的街区算旧贝尔法斯特相对完好的街区之一。灾难降临时这里没被大火吞噬，没被怪异毁坏，没遭受劫掠，没被怪异族群占据，就连年久失修而倒塌建筑也只有寥寥几座。
迈过崩颓建筑滚落街道上的碎石，身影眺望远方相邻街道——前面接壤的另一条街道就没这么幸运，那里是爬虫族群的巢穴，被破坏得满目疮痍。
这时，孤单行走的人影微微驻足。
“救命……救救我……”
呼救声从街边房屋的二楼窗前响起，露着晶莹锁骨的美丽而柔弱的少女操着怪扭腔调，向街道上的身影求救：“求求你……救救我……”
“我来救你。”
抬头望去的陆离颔首，径直迈进缺失木门择人而噬的幽暗通道。
商人安东尼于昨夜九点带回旧下水道的消息：深夜城遗民的确存在。
只是他们状况不太乐观，据说所有深夜城幸存者都被烙印某种诅咒，在被旧下水道排斥后躲藏进无人知晓的暗线。即使地居人商会也与他们失去联系。
迈上陈旧，腐朽，吱呀作响的台阶，油灯下遭到惊扰的浮尘四处逃窜；陆离踏上二层走廊，环视铺着灰尘的长廊。
“我在这里……救我……”
一扇敞开的房门后传出少女呼救声。
陆离迈步靠近。
地居人商会和他们失去联系，或许意味深夜城遗民不信任它们：这种不信任可能出于谨慎，但考虑地居人商会唯利是图的特性和它们对维纳避难区的所作所为，陆离更倾向偏见的“地居人商行不值得信任”。
陆离站在房门前，蒙尘的空旷客厅映入眼帘，呼救声就是从深处半掩着的卧房门后响起。
砰——
随着陆离踏入房间，身后木门倏然闭合，气流卷着灰尘扑向后背。
觊觎幸存者的怪异不会太少，因为这些人代表着深夜城的失落宝藏。
放弃让地居人商行寻找深夜城幸存者，陆离转而让商人安东尼收集他们的线索，地居人商行找不到不代表陆离也找不到，深夜城幸存者理应留下线索让驱魔人发现——除非他们连陆离也在躲避，或是必须得隐藏自身。
藏在卧室的怪影在房门闭合后爬出，街道上所见少女长在一团臃肿身躯上，逐渐蠕动坍塌，融化回到臃肿身躯。
被它靠近，混乱忽然降临陆离的身躯。光线扭曲成梦境般的光怪陆离，声音变成无法理解的呓语，身体支离破碎，视线不再对称，一颗眼珠拔出血管爬上额头，一颗眼珠滑进胸腔从背脊血肉挤出，消失的脚掌钻出胸膛与耳朵。
但混乱可以扭曲一切，唯独不可改变意志。
额头与背脊的漆黑瞳孔绽放纯粹的理智与冷静，陆离向蠕动靠近的怪异挥出右拳。
献祭《马丁与狗》。
拳面传来血肉触感，闷哼伴随击打声响起，笼罩身躯的混乱呓语与扭曲视线忽然恢复些许，变为隔着纱幔般的模糊。
包裹向陆离的血肉缩回，重聚成臃肿轮廓，向后跌倒着撞开卧室房门。
陆离忽略扭曲感官，按照意志追逐缩进房间的怪异，再次挥出右拳。
献祭《沉没之城》。
臃肿怪异体表荡起涟漪，陆离额头眼珠此刻落回眼眶，视线彻底清晰。
大小不一的头骨与骨骸在卧室角落形成骨堆，覆盖着厚厚灰尘，亡者遗物散落在地板上。墙壁攀附着蛛网般的恶心血肉，连接臃肿轮廓。背后眼珠令陆离看到血肉挂在客厅门后，关闭房门的元凶。
献祭献祭序列药剂6到10号配方。
陆离没有停歇，而这回背脊处的眼珠回到空荡眼眶，胸膛和耳旁脚掌回到原位。
献祭神秘学3级试炼。
骑在扭曲轮廓身上，拳头沾染着消散氤氲的陆离准备再次挥拳。
吱呀——
就在此时，房间紧闭的木门忽然缓缓敞开。
陆离略微停顿，忽略这些继续挥拳。
嘭。
扭曲轮廓倏然收缩，传出空腔般地嘶叫，但无法从陆离身下逃离。
献祭序列药剂5号配方。
裹挟知识之力的左手按在臃肿轮廓的血肉上，嗤嗤青烟升腾，血肉怪物恶心地剧烈蠕动，沉闷惨嚎从内部传出。
知识冠冕的力量取决于两个维度：记忆的重要性与记忆本身的重要性。
前者是铭记脑海的记忆，后者是记忆所包含的信息与知识。
它们含量越多，知识冠冕凝聚的力量越强。
陆离从消散的扭曲轮廓上站起，墙壁上的血肉也正消散成雪片般的灰烬，在落下前消失无踪。
捡起滚到旁边的油灯，陆离视线扫过角落的骨堆们，微微停顿后离开房间。
……
清晨阳光由空洞洒进静寂的旧贝尔法斯特。
临近玛瑙湖的空旷街区，穿着黑色风衣的驱魔人沉默地行走，轮廓与脚步惊扰废墟般街道弥漫的宁静。
坍塌崩颓的建筑残缺矗立，碎石堵起街道，堆砌成符合爬虫族群习性的乱石区。
陆离站在爬虫巢穴边缘，再往前的杂乱石堆不再好走。
窸窣——
石缝下忽然掠过残影，而在陆离发现它时，它已经窜出狭窄缝隙扑来。
啪——
晦涩气息搅过，爬虫从空中拍落，瘫痪着滚下碎石停在陆离脚边。
一只幸存的爬虫幼崽——但体型与人类相近，坚硬外壳与粗壮节肢代表几个成年人也不可能控制住它，狰狞口器边的鳌钳则表示如果被它扑上来会被轻易撕扯掉几磅血肉。
不过庇护陆离的异神力量已经扭曲它的意识。
“你要将它转化成仆从吗。”伫立碎石边的陆离说道。
脚边爬虫忽然扭曲腰肢，被操控着要拧断身躯。
得到回答的陆离左手按住爬虫脑袋，于十几秒后将它解脱。
陆离不再向前，沿着向上的街道返回玛瑙湖营地。
沼泽之母等候在“不朽之墙”旁，对归来的陆离低语：“见识到人类羸弱的汝仍要维持人身吗？”
陆离轻轻颔首，黑色眼眸微垂。
“我不想她回来时看到怪物般的我。”
二十二.掌握自己的力量
清晨微光由空洞洒进静寂的旧贝尔法斯特。
临近玛瑙湖的空旷街区，穿着黑色风衣的驱魔人沉默地行走，轮廓与脚步惊扰街道弥漫的宁静。
街道旁破碎橱窗后散乱着杂物，残缺褪色的招牌招揽着早已消失的客人。
这座名叫维德街的街区算旧贝尔法斯特相对完好的街区之一。灾难降临时这里没被大火吞噬，没被怪异毁坏，没遭受劫掠，没被怪异族群占据，就连年久失修而倒塌建筑也只有寥寥几座。
迈过崩颓建筑滚落街道上的碎石，身影眺望远方相邻街道——前面接壤的另一条街道就没这么幸运，那里是爬虫族群的巢穴，被破坏得满目疮痍。
这时，孤单行走的人影微微驻足。
“救命……救救我……”
呼救声从街边房屋的二楼窗前响起，露着晶莹锁骨的美丽而柔弱的少女操着怪扭腔调，向街道上的身影求救：“求求你……救救我……”
“我来救你。”
抬头望去的陆离颔首，径直迈进缺失木门择人而噬的幽暗通道。
商人安东尼于昨夜九点带回旧下水道的消息：深夜城遗民的确存在。
只是他们状况不太乐观，据说所有深夜城幸存者都被烙印某种诅咒，在被旧下水道排斥后躲藏进无人知晓的暗线。即使地居人商会也与他们失去联系。
迈上陈旧，腐朽，吱呀作响的台阶，油灯下遭到惊扰的浮尘四处逃窜；陆离踏上二层走廊，环视铺着灰尘的长廊。
“我在这里……救我……”
一扇敞开的房门后传出少女呼救声。
陆离迈步靠近。
地居人商会和他们失去联系，或许意味深夜城遗民不信任它们：这种不信任可能出于谨慎，但考虑地居人商会唯利是图的特性和它们对维纳避难区的所作所为，陆离更倾向偏见的“地居人商行不值得信任”。
陆离站在房门前，蒙尘的空旷客厅映入眼帘，呼救声就是从深处半掩着的卧房门后响起。
砰——
随着陆离踏入房间，身后木门倏然闭合，气流卷着灰尘扑向后背。
觊觎幸存者的怪异不会太少，因为这些人代表着深夜城的失落宝藏。
放弃让地居人商行寻找深夜城幸存者，陆离转而让商人安东尼收集他们的线索，地居人商行找不到不代表陆离也找不到，深夜城幸存者理应留下线索让驱魔人发现——除非他们连陆离也在躲避，或是必须得隐藏自身。
藏在卧室的怪影在房门闭合后爬出，街道上所见少女长在一团臃肿身躯上，逐渐蠕动坍塌，融化回到臃肿身躯。
被它靠近，混乱忽然降临陆离的身躯。光线扭曲成梦境般的光怪陆离，声音变成无法理解的呓语，身体支离破碎，视线不再对称，一颗眼珠拔出血管爬上额头，一颗眼珠滑进胸腔从背脊血肉挤出，消失的脚掌钻出胸膛与耳朵。
但混乱可以扭曲一切，唯独不可改变意志。
额头与背脊的漆黑瞳孔绽放纯粹的理智与冷静，陆离向蠕动靠近的怪异挥出右拳。
献祭《马丁与狗》。
拳面传来血肉触感，闷哼伴随击打声响起，笼罩身躯的混乱呓语与扭曲视线忽然恢复些许，变为隔着纱幔般的模糊。
包裹向陆离的血肉缩回，重聚成臃肿轮廓，向后跌倒着撞开卧室房门。
陆离忽略扭曲感官，按照意志追逐缩进房间的怪异，再次挥出右拳。
献祭《沉没之城》。
臃肿怪异体表荡起涟漪，陆离额头眼珠此刻落回眼眶，视线彻底清晰。
大小不一的头骨与骨骸在卧室角落形成骨堆，覆盖着厚厚灰尘，亡者遗物散落在地板上。墙壁攀附着蛛网般的恶心血肉，连接臃肿轮廓。背后眼珠令陆离看到血肉挂在客厅门后，关闭房门的元凶。
献祭献祭序列药剂6到10号配方。
陆离没有停歇，而这回背脊处的眼珠回到空荡眼眶，胸膛和耳旁脚掌回到原位。
献祭神秘学3级试炼。
骑在扭曲轮廓身上，拳头沾染着消散氤氲的陆离准备再次挥拳。
吱呀——
就在此时，房间紧闭的木门忽然缓缓敞开。
陆离略微停顿，忽略这些继续挥拳。
嘭。
扭曲轮廓倏然收缩，传出空腔般地嘶叫，但无法从陆离身下逃离。
献祭序列药剂5号配方。
裹挟知识之力的左手按在臃肿轮廓的血肉上，嗤嗤青烟升腾，血肉怪物恶心地剧烈蠕动，沉闷惨嚎从内部传出。
知识冠冕的力量取决于两个维度：记忆的重要性与记忆本身的重要性。
前者是铭记脑海的记忆，后者是记忆所包含的信息与知识。
它们含量越多，知识冠冕凝聚的力量越强。
陆离从消散的扭曲轮廓上站起，墙壁上的血肉也正消散成雪片般的灰烬，在落下前消失无踪。
捡起滚到旁边的油灯，陆离视线扫过角落的骨堆们，微微停顿后离开房间。
……
清晨阳光由空洞洒进静寂的旧贝尔法斯特。
临近玛瑙湖的空旷街区，穿着黑色风衣的驱魔人沉默地行走，轮廓与脚步惊扰废墟般街道弥漫的宁静。
坍塌崩颓的建筑残缺矗立，碎石堵起街道，堆砌成符合爬虫族群习性的乱石区。
陆离站在爬虫巢穴边缘，再往前的杂乱石堆不再好走。
窸窣——
石缝下忽然掠过残影，而在陆离发现它时，它已经窜出狭窄缝隙扑来。
啪——
晦涩气息搅过，爬虫从空中拍落，瘫痪着滚下碎石停在陆离脚边。
一只幸存的爬虫幼崽——但体型与人类相近，坚硬外壳与粗壮节肢代表几个成年人也不可能控制住它，狰狞口器边的鳌钳则表示如果被它扑上来会被轻易撕扯掉几磅血肉。
不过庇护陆离的异神力量已经扭曲它的意识。
“你要将它转化成仆从吗。”伫立碎石边的陆离说道。
脚边爬虫忽然扭曲腰肢，被操控着要拧断身躯。
得到回答的陆离左手按住爬虫脑袋，于十几秒后将它解脱。
陆离不再向前，沿着向上的街道返回玛瑙湖营地。
沼泽之母等候在“不朽之墙”旁，对归来的陆离低语：“见识到人类羸弱的汝仍要维持人身吗？”
陆离轻轻颔首，黑色眼眸微垂。
“我不想她回来时看到怪物般的我。”
二十三.火焰
陆离回到光明之地的第八天。
午后，结束上午劳作的居民们聚在广场，在和煦阳光下跟随安德和波特学习识字——记下陆离整理的基础知识之后，再想进阶必须需要学习文字，起码能读懂它们。
比起相对迟缓的藤蔓教徒，同是人类的老师更灵活些。
不过他们只是暂时担任老师，等来自维纳避难区的第六批居民抵达，他们又会坐回那堆座位里。
回到湖心岛的陆离和广场居民在做同样的事——读书。
重新记下献祭给知识冠冕的序列药剂6到10号配方与《沉没之城》，通俗小说《马丁与狗》陆离则没再复学一遍。
藤蔓教会不久前通知陆离，玛瑙湖营地现在已经没有工作交给居民了，除了需要每天照料的农田。但农田用不了太多人，他们又不是农夫。
要么接下来让居民们整天学习，要么让他们修建更多棚屋，或者一半一半，当然也可以什么事都不做。
不过陆离已经想好接下来让居民修建的建筑，很早之前就已想好——学校。
营地居民不能总是乱哄哄地拥挤在广场空地，离夏天没多久了，那时的日照及漫长雨季都让居民们无法长时间在户外逗留，而且在第六批居民抵达后，要根据每个居民的进度分开学习。
只会阅读的与学习写字的分开；学习写字的与学习技能的分开；学习炼金学的与学习制造学的分开。
这时阶级将随之衍生，或者说以职业划分的阶级。
安静读完《沉没之城》，陆离拿起记录着脑中所有知识的列表，再次阅览确定没有遗漏，然后划掉《马丁与狗》。
知识冠冕的献祭连名字也会彻底遗忘，所以最好保持每次使用后检查一遍列表的习惯。
做完这些，陆离回忆知识冠冕的力量。
与其他诅咒头衔不同，源于腐秽下水道的知识冠冕未释放力量时也可以主动使用。不同于同样主动使用的树语者，当遗忘的知识成为力量，陆离感受到自己可以自由塑造它，改变它的形态与构造。
也许这是深夜城要让陆离得到它的根源？
“吾察觉到汝正感到困惑，领主阁下……”
沼泽之母的晦涩低语忽然于脑海浮现。
陆离望向窗外，折叠桌没铺在草坪上，沼泽之母不在这里。
“你在注视我？”
“无意窥探私密，但吾之力量还在汝的身躯。”
陆离未在这个问题纠缠过久，坦然说道：“我在思考知识冠冕的力量。它具有可塑性，深夜城让我得到它应该有其意义，但我不知道怎么正确使用。”
“汝可将之在吾身试验。”
陆离思索，能隐约感知他的情绪的沼泽之母低语：“吾乃神灵，凡人之躯不可伤害……”
祂似乎忘记旧母便是陆离解决的，不过正常情况下凡人的确不可能伤害异神。
“我现在过去。”
陆离离开湖心岛，来到约瑟夫庄园外——这里如今已被更名为罗兰公主别院，居民迅速完成的木牌就挂在庄园锈迹斑斑的大门上。
等候在门边的女仆接引陆离进入庄园，迎接客人需遵照繁琐的皇家礼仪——好在陆离不需遵守。
跟着女仆来到眺望玛瑙湖的荒瘠花园，沼泽之母是这片泥土上唯一美丽的事物。
“汝何时为吾唤醒花圃。”
沼泽之母径直低语，仿佛这是祂邀请陆离的真实目的。
“人性稀缺，暂时不应浪费。”
“吾可以去旧贝尔法斯特抓来猎物。”沼泽之母迫切需要祂的花圃。
“最好不要。”
陆离不想在准备不足时惊动旧贝尔法斯特，尽管至今仍生存在那里的怪异并非整体。
“不过可以去山的背面。”
苏加德山背游荡着怪异，解决它们还能帮玛瑙湖营地缓解压力。
结束聊天，陆离开始来到庄园的目的：实验知识冠冕的力量。
仍然选择献祭《沉没之城》——它是目前陆离可以舍弃的记忆中最有价值的——因为那是描述陆离自己的故事，且与记忆相关。
而且献祭后旧有感悟不会被抹除，再次阅读或许还会浮现新的感悟。
这能帮助陆离理解深夜城的用意。
知识力量由意识操控着，雾霭般凝聚右手，随陆离握向沼泽之母伸出的白皙手掌而缠绕上去。
犹如吹动余烬亮起的火星，知识力量转瞬即逝。
像是不自量力的孩童对着船坞的巨型战舰竖起木剑。
它太弱小了，沼泽之母根本无法从这份微弱，指节敲击般的力量感受到特性存在，祂只能猜测：“也许此诅咒头衔释放后才是深夜城要汝拥有的。”
只是释放头衔需要极端情绪或濒临绝境，目前陆离哪个也做不到，而且他的头衔过多——谁也不知会释放的是哪个头衔，就像代替入梦之人释放的树语者。
他只能暂时搁置知识冠冕。
“即使拥有诅咒头衔……汝终究是人类。那只扭曲感知的怪物若非吾之庇护，你的意识会在瞬间迷失，与那些骨骸一样……”
沼泽之母此时低语。
薄弱的**与脆弱的灵魂，祂从不看好人类的力量，亦是少数将陆离视作领主而非驱魔人的存在。
“我知道。”
克莱尔的火枪理论。
或者形容更具体些，是火枪与匕首理论。
怪异拥有盔甲、火枪、巨炮、甚至城堡，陆离只有一柄匕首，和沼泽之母赠予的临时盔甲。而他不能无时无刻都穿着这套盔甲。
比起挖掘诅咒头衔之力，人性成长带来的似乎更显而易见：人性越多，陆离对污染的抵抗越强，镶嵌救赎碎片的左手越强。
尽管副作用同样可怖——陆离会愈发被怪异觊觎。
这座世界犹如荒瘠虚无的黑暗世界，每个存在都在燃烧着名为人性的火焰。当火焰熄灭，将消逝在冰冷死寂的幽暗里。一切终有结束，火焰终将熄灭，想要生存，存在们必须掠夺彼此的人性，壮大自己火焰。火焰越盛，在这片黑暗世界就越清晰。
强大火焰者能够保护自己，而人类除外。
二十四.少女恩典教会
繁星攀上空洞，洒落星光，营地居民沉入甜美梦乡。
营地只有罗兰公主别院与两座教堂绽放光亮。
还有流淌着宁静的玛瑙湖环卫的湖心岛木屋。
商人安东尼在离午夜还有两小时的时候到来，带来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或者说两件都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商人打探到了深夜城失落的真相，坏消息是消息源自少女恩典教会而非深夜城幸存者——他们仍处于失踪状态。
“深夜城因沼泽地覆灭。”
商人安东尼复述得到的答案，如果陆离想要具体消息，少女恩典教会希望能与陆离交谈，以书信形式。
这个教会陆离或许感到陌生，但他曾接触过它们的几位修女——奇怪的活力与腔调，特立独行，旧下水道难见的善意。
陆离前往午夜城总站深层拍卖行取回深海之神的眼珠时，她们赠予了陆离邀请函。
“沼泽之母。”
陆离呼唤没有得到回答，让商人安东尼联系沼泽之母，告知情况，希望沼泽之母帮助处理可能随信件到来的隐患，污染或是诅咒。
沼泽之母欣然同意，陆离答应和询问细节的信件随商人安东尼到达少女恩典教会，她们的回信会被送到沼泽之母，由祂净化后再带给陆离。
十几分钟后，商人安东尼带着第一张羊皮纸来到木屋。
“祂说书信是干净的。”
陆离轻轻颔首，展开羊皮纸：
【是我们噢，还记得吗？没忘记吧？我们看到它知道你需要帮助，想知道深夜城吗？我们能知道告诉你噢】
似乎不甘找不到隐患，沼泽之母贴心在“我们能知道告诉你”旁划线提示语法错误。
【膨胀到好大的沼泽嗷呜一口吞掉深夜城，我们都听到了打嗝声，你问什么了时候对吧？在12月，就是那本《沉没之城》里你刚过去的时候，我们都看了噢】
真相因此浮现：扩张的沼泽地吞噬了与它相邻的深夜城。
但沼泽地会吞掉拥有午夜女士和四大神系的深夜城……？
以及与它相邻的旧下水道为何没事。
【你见过星陨吗？米粒一样的星星落下来，变成拳头大，变成脑袋大，变成奥玛那么大，变成云朵那么大，变成天那么大，然后米粒一样大的星星就毁掉了一个世界，最厉害的神灵都没跑出去噢。我们没事因为沼泽喜欢上面，不喜欢下面，底下除了坏蛋们什么都没有】
第二张羊皮纸诉说着深夜城的下场与结局。
屹立于幽暗地域，积蓄着人类最后力量的城市，就此悄然消失在沼泽地的吞噬。
“没有幸存者逃出来吗。”
【没有噢，不过有些那时在外面的人类，他们受到好可怕的血脉诅咒，这里的坏蛋都不愿意接触他们，你想找他们？需要我们帮忙吗？】
陆离写下婉拒的回信，略微停顿，纸张又被团起丢进壁炉，燃烧起短暂火焰。
他与少女恩典教会修女的三次接触都是友善氛围，也许她们能成为新盟友？
“需要，如果有他们踪迹就用眼珠召唤商人安东尼。”
陆离将几枚眼珠装进木盒，和信纸一起由商人安东尼送去，同时询问她们需要什么。
盟友最好互取所需，一味索求不能形成稳固融洽的关系。
这次回复时间颇久，陆离以为明天才会传来消失时，商人安东尼回来，随新羊皮纸到来的还有一枚制作精良的橡木盒。
【我们知道怎么用哦，孩子们总喜欢挖出坏蛋们的眼珠玩召唤商人游戏，她们一直听你的故事。需要什么……你可以装些阳光给我们吗？孩子们很喜欢，想知道阳光是什么样，装进盒子里就好噢】
沼泽之母的备注写在下面：奇特的小物件，那是深夜城的制造还是旧下水道？明天清晨早餐时间我会和你一起见证它怎么装下阳光。
陆离打开制作精良的橡木盒，它似乎真的只是橡木制成的盒子，不过陆离嗅到了熟悉味道——和副院长克莉丝学习炼金，辨别炼金物种类里就有相似的混合味道。
合上橡木盒，放在书桌上，陆离坐在书桌前眺望倒影繁星的玛瑙湖，安静思考。
真相对应陆离在深夜城幻境的一些经历。
比如地居人商行猎杀地界守护者，也许它们真的在这么做，而且成功了……这导致最终沼泽地失控扩张吞噬深夜城。
比如沼泽地喜欢地表。而来自那里，自称威尔·肯的羊皮纸的最终阴谋是蛊惑陆离将石印放进尖塔——也许那不是“激活”……
忽然出现木屋里的商人安东尼打断陆离思绪。
它带来又一封羊皮纸信，是修女的催促。
【还没装好吗？孩子们都在等着呢】
陆离给予回信：“现在是夜晚，阳光只会在白天出现。”
【好噢】
等待片刻，不再有回信送来，陆离将这些羊皮纸聚起，防止意外地扔进壁炉燃烧。
火苗燃起，从壁炉飘出皮革的焦糊味道，羊皮纸化为灰烬。
“商人和午夜城周围的神灵小镇有贸易吗。”陆离这时问尚未离开的商人安东尼。
“没有。”
神灵小镇排外，他们拥有独特的规则，多数时候对驱魔人的关注还不如旧下水道——这不意味商人触须难以触及神灵小镇，因为它们或多或少与旧下水道，尤其地居人商行相关。
陆离交给商人安东尼一件任务：将鬼怪镇纳入贸易。
那里还有他的约定，以及盟友。
除此之外陆离想到，就连旧下水道的存在们都知晓了《沉没之地》的故事，那么神灵小镇、旧下水道的深夜城幸存者消息不会比它们更闭塞。
他们应该已经知晓《沉迷之地》，知晓深夜城亡魂为陆离布置的一切。
这表示陆离不必再主动寻找他们，因为他们会主动找到陆离——如果很长时间他们没有出现，要么他们被迫隐藏，要么他们出了什么事。
比如少女恩典教会修女说的“血脉诅咒”。
结束思绪，光明之地的领主在他的木屋中沉沉入睡。
二十五.阳光盒
清晨，沼泽之母应约来到湖心岛。
带着折叠座椅的女仆们在又长出些的碧绿草坪边支起桌椅，取出菜篮里的面包、肉汤、和几片茎菜，为等候阳光洒进光明之地的领主和沼泽之母准备早餐。
期间沼泽之母谈起诗歌，谈起艺术，谈起数百年前圣马克的人文，谈起悬挂于耕地园整座世界都能眺望到的黑环，不过陆离对同在进食的沼泽之母更感兴趣——祂说食物用处也没有，除了食物本身的味道与会让祂怀念的往昔时光。
于是陆离只在前十分钟就吃完早餐，后面一个多小时一直是沼泽之母在享用食物。
祂在暗影沼泽的生活的确并不优渥。
早餐结束，女仆端上糕点与咖啡，营地没有能把食材烹饪得不难吃的厨师，或者说，营地厨师们擅长保存食材原有的口味。不过在维纳避难区有服务于贵族或官员的厨师，他们丰富技巧能够满足数百年没吃过人类食物的沼泽之母的口味，而商人能在它们冒着热气新鲜出炉时就放在餐桌上。
云层边缘孕育起浅色氤氲，不久之后，上午第一缕微光洒向玛瑙湖。
玛瑙湖营地因阳光而被赋予生气。
“湖泊应该清理了。”
沼泽之母窥见似乎澄澈的湖泊里飘荡的絮状物与脏污——并非指游荡守卫湖心岛的扭曲教徒。
玛瑙湖或许离滋生怪异的憎恶之地尚远，但它也与纯净无关。旧贝尔法斯特成为光明之地以前，玛瑙湖被怪异占据二十几年，污秽可以想象，普通居民若是意外落水起码会得场重病。
当阳光洒在湖心岛，安妮伸懒腰般轻轻舒展枝冠。
陆离此时开启餐桌上的木盒，木盒飘出掺杂着混合炼金的气味，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异状。
直到随着照耀持续，木盒底部渐渐积蓄起一层流淌的金芒，因摇晃荡起闪耀的淡金色涟漪。
如果中午时分装起阳光，它们或许会是纯粹的金芒。
沼泽之母的白皙纤手伸向木盒，食指轻轻蘸入水银般分开的阳光海，指甲盛起水颤动的“水珠”。
“犹如仲夏的溪流，让人忍不住沉浸久留……”祂评价阳光海的感觉。
“水珠”随离开木盒流散在阳光下，或许夜晚会是另一幅光景。
阳关逐渐蓄满，快要溢出时陆离合拢木盒，关起涟漪的阳光海。
“这是最美丽的装饰……领主阁下，汝应当从她们手里购买一些木盒。”沼泽之母对木盒评价从独特的小物件变为精致的物品。
陆离让商人安东尼将木盒送去少女恩典教会，同时询问木盒源头。
一段时间后，商人安东尼带着羊皮纸回来。修女写道她们很喜欢阳光，木盒一天能做十几个，不过她们不会做这么多因为用不上。陆离提议收购木盒后修女慷慨地将库存的五枚木盒交给陆离，作为礼物送给他。
陆离拒绝这种馈赠，坚持以贡献购买木盒，并提出接下来可能需要更多木盒——大量的。
此时，五枚打开的木盒摆放在餐桌边缘，接取阳光。
“汝想让每个子民家中都有这物？”
“不是。”
陆离注视蓄水般缓缓漫起的阳光：“阳光只存在在光明之地，木盒可以装起阳光，它会成为光明之地的特产。”
旧下水道、神灵小镇，还有地居人商行会喜欢它的。
“汝正向一位真正的领主转变。”沼泽之母举起咖啡向陆离致敬：“贸易是任何领土永恒不变的繁荣真理。吾该回去午休了，下午吾会前往山背搜寻些猎物带来。领主阁下，记住汝之承诺。”
沼泽之母留下折叠桌与座椅，还有未展开的阳伞。频频瞥向木盒的女仆在收拾后跟随离开。等到五枚木盒盛满阳光，陆离将它们合起，带进木屋。
正在建筑地基的学校位于玛瑙湖营地东北部，与东南部棚屋持平，完成这份来自维纳避难区两层校舍图纸需要大约两个星期，那时第六批居民也许正好抵达。
下午，沼泽之母按照约定从苏加德山背抓回怪异，只有一只，但如房屋般巨大，祂发现它时正如寄居蟹般缩在谷仓中。
只是这只巨型怪异拥有的人性少得可怜，甚至没让陆离的人性恢复到1份。不过并非没有好处——血肉在被六脚怪处理后作为养料，堆在榕树守卫根系旁，以及由它们分食。
眷属仆从尽管同样需要人性，但蕴含沼泽之母的气息的物质才是他们力量之源，以及它们许久没吃过东西了。
罗兰公主别院，花园花圃，陆离暂时让身边冒出绿芽，然后注视远处捧着血肉大快朵颐的六脚怪。
他偏头问身边的沼泽之母。
“你考虑让它们也来上课吗？”
……
傍晚，最后的光线消失在海湾的茫茫海面上。
微风渐渐转凉，繁星升起前光明之地就会变得和幽暗地表一样阴冷，直到新的一天到来。
对于居民们这不再是问题。因为他们没有饥饿，拥有属于自己的温暖棚屋与柔软被褥。
随着他们入睡，营地迎来又一个宁静安详的夜晚。
拂过湖面的微风掀起窗帘。
陆离坐在书桌边，打开一枚木盒。
光芒溢出，像是话剧里常见的打开宝箱后映照脸庞的财宝光芒。
金色的阳光海在盒中涌动，一天搁置未让它们体积减少。
陆离将阳光盒保持敞开，测试它能持续多久，然后准备回到床铺休息。
叩叩叩——
敲窗声这时响起，安妮的枝杈在轻敲后窗。
随陆离打开窗户，枝条探进木屋，朝桌上的阳光盒伸得笔直。
陆离为她拿起木盒，递给急迫缠绕上来的安妮。
“别弄洒了。”
他说得有些晚，还没学会控制力量的安妮没抓住阳光盒，木盒跌落，倾倒出阳光，短暂将木屋晃得金光闪闪。
陆离俯身捡起流光的空盒，从桌上拿起另一枚走出木屋，打开它放在安妮脚下。
窸窸窣窣——
葱郁树叶摇晃着，发出让人放松的微风声。
陆离回到木屋，于宁静中安然入梦。
二十六.怪异货币等级
洒进房间的清晨微光唤醒熟睡的人们。
陆离悠悠转醒，短暂凝视逐渐熟悉的屋顶，离开温暖床铺，曝露于清晨的微凉空气。
窗外玛瑙湖营地正在逐渐醒来。
为将熄壁炉添些木柴，陆离走出木屋，观察昨夜放置于安妮树下的阳光盒。
浅薄一层阳光铺在盒底，尚未蒸发。阳光盒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长。
陆离倒空盒底阳光，回到木屋检查放在桌上的另外三枚木盒——储存的阳光未明显减少。
阳光盒保存、持续的时间越久，它的价值越高。
它已经证明了自身价值——这或许能挽回一些商人货币在怪异间的萎靡态势。
比起阳光盒的价值，陆离同样在意它的原理：阳光如何被储存起来，某种将能量具象化、聚集的炼金方式？
陆离取出眼珠呼唤商人安东尼，将三枚阳光盒交给它：一枚送去沼泽之母处，一枚送给少女恩典教会并询问它能值多少钱，然后带着最后一盒找到地居人商行，以少女恩典教会的开价为拍卖掉它。
不过安排在刚到沼泽之母时就遇到阻挠。
“陆离阁下，汝不担忧怪异可能因此觊觎汝的领土？”
沼泽之母的低语降临陆离脑海之中。
“此物越珍贵，它们越贪婪……”
“怪异对光明之地的觊觎从未消失，只是它们不清楚这里的真实情况。”陆离回答。他清楚它们并非忌惮人类或“驱魔人”，而是弄出这些的深海之神。
也许对星空深处与其他世界的浩瀚存在而言，深海之神犹如幼童般羸弱，但在这个世界，无论已知之地还是未知之地，祂都是最古老、强大的存在之一。
一件商品或许会为怪异觊觎光明之地增添砝码，但绝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稻草。
“这是汝之领土……”
沼泽之母地低语让人察觉祂似乎为此失望。
“而吾已忍受太久不见天日的阴霾与幽暗……世界濒临毁灭，吾将与最后的净土光明之地同在，沼泽之母·圣马克最美之花·罗兰·托亚拉贡，于此起誓。”
“谢谢。”
维纳不冻港苟延残喘，深夜城被沼泽地吞噬，光明之地的确已是人类的最后希望。
若光明之地亦被黑暗吞没，或许人类仍存在大地之上，地面之下，在这种漆黑世界生存——但不会再有人类的概念。
“陆离，无论身在何处，需要吾时请直呼吾名，罗兰·托亚拉贡，吾将感知汝的呼唤……”
沼泽之母的意识褪离脑海，祂还邀请了扭曲身影前往庄园做客，像是女士们间的聚会。
陆离并不介意这种能辅助两位异神找回人性的聚会，尤其对于扭曲身影。尽管陆离能像信任沼泽之母般信任祂，但祂的过往与生前陆离所知甚少。
而祂的妹妹艾琳娜还被困在漩涡之地。
等待商人安东尼传回消息的间隙，陆离坐到书桌前，打开记录着补充知识的笔记，将脑海陆续浮现的知识补充山去。
临近中午，扭曲身影来到湖心岛找陆离，以质问的语气低语：“为什么没有送给我……”
陆离意识到祂在说阳光盒。
“我不知道你喜欢。”
对话似乎容易歧义联想，不过陆离应允也会给祂一枚后扭曲身影离开湖心岛，继续和沼泽之母的聚会。
应该是沼泽之母想祂展示了阳光盒。
时间推移，一天当中最温暖的时候，结束劳作的居民陆续离开夯实的学校地基，聚集在广场享用午餐，然后回到棚屋午休一个小时，准备下午的学习。
所有居民都对“午休”表示不解，包括波特、米特拉这些短暂生活在旧日时代的中年人——那时没有领地或工厂有这样的奇怪规则。对于居民来说，他们也不觉得短暂一小时休息有什么用。
只是这是领主的旨意，他们只得遵照陆离的意愿，并认为是领主大人的仁慈……或腹议他的过度善良。
只是陆离搬于往昔世界的午休理论在这里效果并不明显，居民们的工作效率没有提升——为了留在光明之地，每个人都在竭力奉献自己仅有的价值。
空洞光束从玛瑙湖营地移向旧贝尔法斯特废墟的午后，居民来到广场开始下午的学习，沼泽之母与扭曲身影前来玛瑙湖享用下午茶。
商人安东尼此刻归来，带回地居人商行的最终报价：两枚强大灵魂怪异货币。
怪异货币由灵魂形成，夜深人静时将它放在耳边，仿佛能听见灵魂的哀嚎。它们本身就是具有价值的珍贵物品，也理所应当地存在等级：最低级的随处可见的普通怪异货币，中级的领袖、强大灵魂怪异货币，最高级的邪异神、无限接近真正神灵的水晶货币。
因为怪异货币不只是货币，三种等级的比例时常变化，但通常强大灵魂货币价值百倍于怪异货币，水晶货币又比强大灵魂货币价值高出千倍——拍卖行时受到疯抢的残缺水晶货币就是佐证。
而一枚怪异货币和先令的比例目前在1:350。
尽管拍出两枚强大灵魂货币只是罕见与猎奇带来的新鲜，随着阳光盒陆续出售价格会逐渐下降，但意义仍然重大——这是光明之地真正能交易出去的贸易品。
陆离让商人将两枚强大灵魂货币的30%送给少女恩典教会，希望维持合作：由少女恩典教会制作木盒，光明之地售卖阳光盒，收益比例为30%与70%。
这回少女恩典教会没再拒绝提议，即使阳光盒随后价格跌落至一枚强大灵魂货币之下，30%的分成让她们享有每个木盒获利百枚以上怪异货币——一天制作十几个木盒就是两千甚至更多怪异货币，营收已经接近许多繁华支线一天的收入。
贸易达成，陆离首先让商人安东尼带回一枚空阳光盒，然后和先前留下的空阳光盒一起积累阳光，送给扭曲身影与永梦者，
然后如往常一样，陆离询问商人安东尼安德莉亚的位置——载着榕树守卫的大船离维纳不冻港很近了。在不必过远避开巢穴与游荡群落后，安德莉亚的速度正逐渐趋近正常航行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