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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耳言十     踏歌少年行txt下载     踏歌少年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5章(六)

    就在血翎皇离开不到几里地,只听闻身后蓦然爆发惊天动地的炸响,他急忙扭头看去,只见飞貔营首领与神秘敌人首领强强相碰,强盛的斗气酝酿着极度的破坏向四面八方扩散,起初这样的爆炸扩散的还极为缓慢,待血翎皇刚刚扭头觑去时,那爆炸却好似尺蠖之屈,以求其伸,璀璨的光亮盛极而陨,刹那间以光速袭来。

    “呼”

    狂啸的飓风在刹那便将血翎皇以及其部队笼罩。

    “大家小心!”血翎皇大喝一声,浑身斗气暴涌,浓郁的斗气激流勇进,在洪流中开辟出一方狭小的空间,容得下百余人安身。

    而于此同时,距离稍远的夜无仇等人亦是能够真切感到疾风侵袭,但那也就仅仅是疾风而已,还并不能对周遭事物造成实质般的伤害,他们也就因此借着风势,向远处翱翔不短的距离,彻底拉开了战斗发生的地点,与卜端良地界的另一端也相距不远了。

    扭头看着恐怖的波动在天际升腾起令空间扭曲的力量在肆虐,夜无仇的脸上满是心有余悸的后怕,若是没有斗皇级别的部下照应,自己等处在其间定然会被如刀子般的乱流纵横切得肢体分离。

    不要以为夜无仇的感知有夸大的成分,恰恰相反,如果亲眼见到那宏大震撼的场景,就会相信夜无仇的想法不仅不夸张甚至有些低估爆炸其中蕴含的能量。只见无数破碎的树木被碾为齑粉四下溅射,硕大的顽石平地而起,碰到其中肉眼可见的白光闪现的暗流,顿时平滑的切口毫无阻碍的出现在一分为二的磐石中间。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片地带远离人烟聚集的区域,唯一临近的便要数那雄伟庞大的城池,所以也并未造成太大的无辜平民伤亡。而卜端良地界最大的城池之所以能够成为最繁华的地带,着实是有其道理的,在这巨大的灾难般的绝世高手战斗余波的侵蚀,巨大的城池反映出灵敏的预感,其自我防护系统被激发,由魔兽晶核为核心运作的防护罩顿时形成半圆形的球状,将城池掩护在后面。

    从夜无仇这个角度看去,只见漫天云卷云舒的阔大画面中,城池如立根破岩中的劲松,傲然挺立而不倒。

    “幸亏这片地域人烟稀少,若不然这样的爆炸会造成怎样深重的遭难啊!”夜无仇不禁感叹,他悬浮空中极目远眺,只见远方村庄的农房被吹得摇摇欲坠,农夫模样的汉子正极力试图按住要飞走的稻草垛,却到最后无能为力。稻草纷纷扶摇而上,高者挂长林梢,低者飘转沉塘坳,农夫那吹头丧气的模样生动无比历历在目。

    “黎民有倒悬之急,家国有倾危之险,我等江湖意气,拱酹相敬,当肩挑止战重担,腰别盛世希冀,若无此胸怀,则何以兴王者之师?和你聚四方之众?”霍杰如此说着,继而又道:“如此说着倒有些功利性,可经世致用,完全无功利的消遣终究是游戏而为,我们只要秉执初心,那么手段看似功利性极强,那也是性灵本源,顺乎天道而应乎人伦者也!”

    “如此说得甚好!”夜无仇感叹着,但旋即又感到莫名的心烦意乱,毕竟童年时悲惨的经历以及天玄剑派的血海深仇,都让他的好战因子,在他心怀悲悯的同时于骨子里蠢蠢欲动!他有些心不在焉,可他并没有为此而打断思路,他接着说道:“以战止战,以暴制暴,此乃政权更迭的必经之路,不要试图用苦口婆心去感化敌人,除非你认为舌头会让你在锋利的刀剑之下得存性命。远古有明言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然而,远古时代的纵横家却擅长诡辩论证,这看似是用三寸不烂之舌感化君王,但若是从另外的角度看,这又何尝不是思想上的暴力呢?只不过将暴力的对象由身体转化为精神,虽然给人的感受千差万别,可实际上本质是相同的。”

    “也就是说,生活处处存在着暴力?”格雷米静静听完,突然插嘴道。

    “在我看来,确实是这样,世事洪流,不进则退,若是不时刻经营自己,那么等来的只能是粗暴无情的淘汰。”夜无仇感到自己的嗜战因子在生根发芽,在内心的深渊中探出狰狞血红的巨眼,它使夜无仇在与自己的深度对话中感到阴鸷与冷酷。

    可那澎湃的动力,却是不停歇的,这句话换个方式说,那便是,愤怒即是力量。

    短暂的感悟只是细微的插曲,可正是这样的插曲,夜无仇自觉构成了自己内心的情感变化,事与俗变,情随世迁,歌行的不仅仅是关山迢递,更是心路的十万八千里。夜无仇在短暂的慨叹之后,便重新率领众人匆忙上路,明月奋力厮杀定然不希望夜无仇玩忽职守,而夜无仇也觉得自己若辱使命绝非君子所为,道义使然,无法违背。

    卜端良地界很快便穿越而出,拿出地图不断对比着,生怕南辕北辙而误了时间,之所以能够准确知道出了卜端良地界,其实很简单,只要认识几个字,便纵然是高度近视眼,也能够看到高大地界碑上的刻字。

    既然走出了卜端良地界,那么凌野便十分好找,地图上显示,与卜端良地界交壤的东北方向百里处便是凌野城。

    原本领路的工作是交托在白面书生的手中,可既然阎老九以及白面书生有意陷害,那么夜无仇暗待全然待击退敌军后再秋后算账,适时万般债务细细清算。有过大片有些风化的沙漠区域,终是在地势颇高的前方发现了不算太大但也不小的城池,城池虽然显得简陋,可实际上了解周边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是历史的痕迹,是荣耀是功勋,是满载着的人文的厚重。

    “火速前进!”夜无仇细细看着城门箭楼上牌匾刻着“凌野”的字样,当下颇为欣喜,历尽千辛万苦,自古战场遗迹穿出来后又经历了九重天拍卖会的乱战风云,最后又引出来他国顶级将士,真可谓是步步坎坷了,但也正因为如此,胜利的果实才来得意义非凡。

    “我该怎么叫你呢?”走在凌野的街道上,夜无仇问向老头。

    “我本名叫褚庆。”这位老头在经历了血翎皇的守株待兔后,便显得意志消沉,显然是对事态超脱自己的掌控而体会到了失落感。

    夜无仇道:“那按照事先约定,你不是应该在锦罗城天衢客栈等候我们的到来吗?”

    褚庆苦笑道:“若是万事都能按部就班进行,那么全然没有这么多驱之不散的麻烦。”

    夜无仇露出不解的神情。

    褚庆解释道:“起初我们将玉玺藏在金银财宝中以弱小得不像话的白虎镖局押运,那段时间是完全不派人跟踪的,要知道,有人暗中保护那么就存在着暴露的可能,非但不能保护货物,反而会使其陷入众目睽睽之下。”

    “所以说你们没有派人暗中保护?”夜无仇问道。

    “起初是这样的,因为要想将事情做得完美那么就需要擦掉所有蛛丝马迹,将自己都瞒在鼓里。”褚庆说道,“可后来风声紧俏,各个宗族势力的内部线人关系错综复杂,很快有人盯上这批货物的风声便传入我们的耳朵,因此距离锦罗城最近的我就担起了解救你们困境的责任。”

    褚庆娓娓道来,说得颇为详细,除了在迈恩瑞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古战场遗迹中的事迹以外,都能够说得巨细无遗,这让夜无仇冷汗津津,他感到了深切的恐惧,自己押镖行路于龙蟠大森林中,当初只知道众多潜藏着的神秘势力逐鹿问鼎,却不曾想自己等人的一举一动都陷入他人的监视之中,没有**是何等可怕的事情,这就不必详说,夜无仇眉头皱成一团问道:“也就是说,我的事迹你都知道?”

    褚庆看着夜无仇不善的眼神,忽然笑道:“我知道这样的监视会让你感到浑身不自在,可这却是对你们的安全保障不是吗?试想一下,若是没有暗中窥伺的诸多势力相互间达成微妙的共识,那么单单一方出手便足以将这小小的白虎镖局覆灭。”

    夜无仇不耐烦地摆摆手,他转移话题道:“既然你了解的足够多,那么桃醴山庄的管家老李你是知道的吧?”

    褚庆犹豫一下道:“隐隐约约。”

    夜无仇深知褚庆为何没有底气十足,那必然是因为桃醴山庄的禁制守卫太强大了,普通人压根没办法藏匿刺探,更何况有云中歌这般跳脱凡世的隐逸者存在呢?褚庆知道的那部分,想必是云中歌懒得去管吧。

    明白了这点,夜无仇感到他对以往的迷局看得愈发分明,他继续道:“老李托付我将古锒集运送至青暮府,你怎么看?我这一路的行程次序,你是怎么安排的?”

第226章妙手回春凌野徙 卷土重来应劫迟

    “要是按照我的意见,所谓老李的嘱托全然可以放到其次,毕竟我与其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没有必要对他的话尽心尽责。”褚庆道。

    “如此说来倒是多此一问。”夜无仇笑道,“是我愚昧了,没有探清自己的真实想法。管家老李虽然于我来说并不如何重要,可其毕竟是桃醴山庄的管理层,不看僧面看佛面,云庄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云庄主……”褚庆沉吟着,似乎是对这个名称颇为感兴趣。

    “怎么,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我听闻桃醴山庄的庄主并非姓云,这个云庄主从何而来?”

    “此言差矣,桃醴山庄虽然是周边地带以及各国的桃花酿的生产源地,其美名远播四方,可这仅仅是作为掩护的表象,也可以说是梅妻鹤子的雅士寻茶问草不断研制的高洁品种的兴趣,但究其根本,桃醴山庄隐藏的军事力量,却是惊世骇俗的。”夜无仇说此话不免显得有些得意,超脱凡尘的得道高人不是谁都有机会地得见的。

    “还有这般事情?那么这桃醴山庄真正的首领云庄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想当初我的宗族还和桃醴山庄有过贸易来往,只不过那次项目并非是我负责。”褚庆好奇道,如今各大势力招贤纳士求贤若渴,若是当真是能人异士,将其引荐收纳至己方势力中不啻于大功一件。

    “隐士高人自然有其隐匿的道理,既然他不愿意让世人知道,那么你也不必刨根问底。”夜无仇看得出来褚庆的目的,此时不比夸功自矜的年代,自打天玄剑派覆灭,大陆之上就暗流涌动,各大势力厉兵秣马迅速扩张,积土成山积水成渊,不弃掊土不厌细流,仿佛拥有共同的默契,为了那非实化的未来作充足的准备。

    剑派覆灭倒似开端,夜无仇隐隐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是所有的缘起尽是自天玄剑派这“金字塔尖”的坍塌而肇始,裂痕蔓延到塔身以及塔底,直至规则破坏,秩序沦陷,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若是这样想来,那么按照阴谋论的发散思维来看,黑魔剑派这个促使天玄剑派陨灭的作俑者的动机却是成为难以揣摩的难点。而从另外的方面想,也正是黑魔剑派“出于神秘性的目的,阴谋论所带来的隐约预感才得以发挥作用以至于强烈影响着夜无仇的思绪。

    褚庆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变化,在他看来桃醴山庄充其量不过是自卫能力比较强的村庄罢了,能出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夜无仇心中却暗想道,要是知道云中歌的手段,尔还能这样风轻云淡?还不赶紧卑躬屈膝三顾茅庐?

    “对了,我们为何要来凌野?”褚庆不解问道。

    “玉衡国的重围若是没有援兵,岂不要被铁骑无情践踏?”

    “据我所知,你并非玉衡国人,尽管你的身份我倒是一无所知。”褚庆摸着下巴思索道,“可这并不妨碍你与玉衡国非亲非故的事实,为何如此热心肠?还是说有其他什么目的?”

    夜无仇微微怔了怔,旋即笑道:“看来你以监视的手段对我们的了解并非那么全面呀。你所言不错,我确实抱有目的,这目的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毕竟在我的请求下,这消息将终将以玉衡国的传檄而遍布天下!”

    褚庆眉头微微一皱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亡灵族重现于这片阳光之土!”

    褚庆怀疑的眼神在日光的折射下显得好似在看傻子。

    ……

    如此说着,众人来到凌野的城主府,城主府乃凌野城中的独立城池,护城河有丈许宽,巨大的吊桥旁边有军士森严守卫。

    夜无仇挺身而出扬言道:“我要拜见城主!此处有飞貔营的加急飞书要上呈!”

    言讫,他将怀中的旨书取出,颇为恭敬地呈在胸前。可护城河对面的两名军士犹如石化般站的笔直,就连面部表情都不为所动。

    夜无仇深感诧异,旋即又喊了一遍。这回那两名军士依旧无动于衷,可城楼上却走出将军模样的人喊道:“城主近日身体抱恙,恕不能奉行公事,还请诸位打道回府吧。”

    这……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哪个城主敢将王命置之不理?夜无仇等人怀有旨书,那就如同陛下亲临,试问卢麟钰在玉衡国内的威望何时到达这般地步了?小小凌野城城主都这般怠慢?

    夜无仇犹豫片刻刚想退去,只听闻霍杰道:“不可就如此离开,我们代表着玉衡国国君的脸面,此刻面子被驳,我等理应担起责任。”

    夜无仇点点头当即大喝着,显得气势非凡,他说道:“王命在上,尔等速速开门迎接,如若不然,合当以犯颜之罪锒铛入狱!”

    岂料那军士笑出了声道:“凌野这穷乡僻壤的,若是再发展发展就要和宁古塔的作用等同了。陛下他自然也是不介意教化之外的思想在此萌生。”

    “就算你们的人格高尚,崇尚自由,可玉衡有难,不应坐视不管,毕竟这是养你育你的家园!做人可以拥有不同的意识形态,可爱欲贪嗔终归有个道德基准。”夜无仇大喊着,试图以三寸不烂之舌辩倒他,好为自己的部队带来切实的利益。

    那军士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夜无仇设下的问题,但旋即他又道:“城主确实身体有恙,不信的话便在凌野四处走走,很快便能见到张贴出来的告示,适时若是觉得自己有把握完成任务,那么那个时候再来吧。”

    夜无仇听完眼睛微微示意,弗克洛闪身而出,在几息之间又折回来,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张告示。告示周围用黏酱粘住,如今撕扯下来有些破损,但好在并不影响施展的过程。

    “寻求名医告示。凌野城城主近日得奇怪的病,鼻息停止面容安详,可心脏却仍然跳动,给位城主府幕僚中精通医术的医生皆束手无策,没人能将尊贵的城主殿下唤醒,故张贴此告示以求能人异士,若治好城主的病,酬金之丰厚定然让您满意。”

    夜无仇字句念出,旋即恍然大悟,怪不得凌野无人应和,想必是因为城主濒死,众官员百无聊赖吧。树倒猕猴散,若是凌野城主当真驾鹤西去,那么凌野定然如一盘散沙。

    “这病我能治!”夜无仇高喊道,城楼上的军士的思维起先还停留在他向自己等人乃玉衡国的传令官,可后来当他听见这个消息的之后,脸上露出不肯抑制的笑。

    “轰隆隆。”

    吊桥缓慢地垂下,夜无仇等人鱼贯而入问道:“城主在哪?”

    军士出城相迎笑道:“万万没想到小兄弟这般才学丰厚,非但担任了传令官,还精通医术,还请小兄弟务必治好城主的病。”

    尽管没有把握,可夜无仇还是说道:“若是能够将城主治好,凌野的部队还请听命与我。

    “这是自然。”军士的话很简单。

    百余人的队伍很快便被安排到以供休息的离宫别馆,夜无仇与霍杰弗克洛三人独自前往阁楼上的城主府。

    “跟我形容下病状。”夜无仇要求道。

    “前几日城主还好好的与众人玩着蹴鞠,可突然没头没脑地栽在地上,自那时起城主从未醒来过,但是心脏跳动还是清晰健朗的。除了没有呼吸苏醒不了之外,其他的生命体征一应俱全,怎么看都不像死人!”

    “总有人趁机大肆宣扬歪理邪说,说什么城主是邪神附体,预示着人类将要面前前所未有的灾难,速速购买符,便可在世界末日中生存下来,而这般如其所言极其金贵的保命符仅卖两文钱。”

    多少有些讽刺,夜无仇抿嘴笑着。

    “草儿!”号称万界主宰造化之神的黔嬴声嘶力竭的大吼,只见那血红的天际,巨大的黑洞好似狰狞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将一女子奋力吸进去。

    女子衣袂飘飘,俊美的容颜上满是无尽的凄厉,她将手伸向黔嬴,虚空中似乎要抓住黔嬴,可是挣扎半晌发现不过徒劳无功,也就有些坦然面对结局了,“黔嬴,我的夫君,我本是你香囊间的一株香草,本想着偷吸灵气化作人形于你长相厮守,可怎奈盘古初辟鸿蒙,女娲彩石补天,阴阳相生,浩然瀚哉!而今邪祟溘至,诸天破碎,你我终是有阔别的这一天。”

    “不,不要!”黔嬴背靠着不周山,这号称盘古大神的脊骨所化的怂入云霄的山脉此刻正成为他的唯一的温暖来源,巨大的不断散发黑气的利剑从他的胸膛间刺入,直直钉在山峰上。

    他感到了生机在不断地从他体内流逝,但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自己的妻子,也就是眼前的草儿,正在不可避免地被黑洞吞噬!

    “夫君,你我相守千余载,而今应乎天地演化,顺乎自然规律,总得有所牺牲。但这次分别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若是你相信命运,相信自己的神格,伟大的造化之神,我们来世再相见!”

    凄厉的好似鸢尾花的笑容印满黔嬴的瞳孔,黔嬴夹杂着无尽的恐惧与疼痛的嗓音,在苍穹间悠悠回荡!

    “不要啊……!!”

第227章(二)

    夜无仇冷笑道:“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私心邪欲若是都以这样的缘由存在而非以其为耻,那么纲常崩坏天翻地覆只是迟早的事,若是你但凡把智商用在如何维持统治的问题上,就不会干这竭泽而渔的蠢事。”

    军士无所谓地耸耸肩戏谑道:“你以为这是蠢事?可对于我来说,我愿意承担长此以往的后果,那有该当何论呢?人生百年,为欢何及,若不能醉生梦死,则终究是处于奔波劳碌中无法自拔。”

    夜无仇惊讶于眼前军士的荒谬理论,同时也是对这样的状况深感担忧,且不说于太平盛世这样的人猖狂不了多久,就单单论若是来不及阻止亡灵的进攻,那么天下必定大乱,如此蠹虫岂不要成为鱼肉黎民的中坚力量不要说眼前的是个例,泛滥成灾都是由个例演变出来的,所谓下坡容易上坡难,人性中的迷惑很容易将堂堂正正的人变成洪水猛兽。

    防微杜渐才是维和社稷的岿嵬正道。

    这样想着,夜无仇默然不语,军士又轻蔑道:“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说实话,你们的下场可能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你认为我们治不好城主?”夜无仇压抑住胸中的怒火说道。

    “非也非也,就算医好了又如何?”军士兀自往前走,语气中充满暴虐的残酷,“我执掌凌野城数万兵马,在这凌野我便是天,哪怕是城主亦不能奈我何。”

    言讫,军士转入内府中,夜无仇微微叹着气摇了摇头,便随之进去。

    数名侍女看着军士到来皆战战兢兢地连忙匍匐在地面上,齐声道:“大将军。”

    军士眯着眼睛抬起一脚便将其中一人踹得飞出去,那侍女嘴角泛出血沫看那架势是活不长了。

    “城主怎么样了?”鲜血刺激得他愈发兴奋,他舔了舔嘴角,眼神中泛起罪恶的光点。

    “大……大将军,城主大人他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善。”旁边的侍女将脑袋深深地埋起来。

    “很好!”军士斜着,对夜无仇等人道,“跟我来吧神医们,为即将到来的狂欢作最后的预热!”

    “果真是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连玉衡国的来使都不放在眼里。”夜无仇按住弗克洛升腾着斗气的手,继而道,“不过今日遇到我们,你作威作福的日子便到头了。”

    军士顿住脚步道:“如此威胁过我的人,此时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说实在的这些话早已将我的耳朵磨出茧子了。”

    城主是位眉目柔和的中年男子,他此时正安静地躺在卧榻上,双目轻闭,脸色如常,怎么看都不像是病倒,反而像是安宁入睡。

    薛可琪上前号脉,望闻问切,一番功夫下来,只见她黛眉微皱道:“奇怪啊,天下当真有这等怪事?脉象正常,身体各部分机能也没见衰竭,但是为何就是苏醒不了呢?”

    “可有办法医治?”夜无仇看着充满成熟女人韵味的薛可琪道。他自上而下打量着,面对这样的娇躯,总会有旖旎的温存萦绕在胸间。

    “暂时没有办法,毕竟根源都没找到,总不能病急乱投医吧,若是胡乱用药将身体机能损坏,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说着,夜无仇自己亲自动手查看,虽说对医学不甚了解,可他倒是对修炼之法颇为明了,修炼就是对人体的综合素质运营以达到能够提供更精进的纯粹力量的目的,那么既然病痛根源于身体,那么与修炼自然有其相同的地方,所以夜无仇这才胆敢上前试。

    精神力潺潺似流水涌进城主的身体中,夜无仇探查了好长时间,愣是发现其与普通人的体内别无二致,可城主偏偏昏迷不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弗克洛相视着,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奇怪,饶算弗克洛见多识广,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怎么样,有什么结果吗?”军士拿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戏谑道。

    夜无仇本就愁眉不展百思不得其解,军士这般插嘴愈发让他心中焦躁,“聒噪!”夜无仇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手中抄起紫砂的茶杯直击出去,只听闻啪的一声响,那军士张口结舌,脸色震惊地捂着喉咙,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霍杰见这种状况感到奇怪问道:“他怎么回事,为啥突然不说话了。”

    ”我打中了他的掌管声音的穴位,而他的修为又不足以超脱穴位的控制,自然是说不出话来。”夜无仇说道,虽然他回答着霍杰,可实际上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仍旧集中在城主的身上,脑海中搜寻着任何的可能。

    “穴位?你还懂穴位?是任何的感官都可以通过人体穴位控制的吗?”霍杰看似在打岔式问道。

    夜无仇有些不耐烦,他很奇怪霍杰为何会在这种情况下揪着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不放……等等,穴位是掌控人体感官的,那按照这个道理来说,任何与外界的联系,在理论上都有通过穴位闭塞的可能。

    脸上的表情逐渐从焦急变成错愕最后直至惊喜,他拍股而起,走到满脸惊恐的军士眼前,狠狠地抬腿就是一脚,军士整个人飞起来噼里啪啦的将桌椅撞得东倒西歪,“他娘的,老子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军士本来四肢是自由的,唯有哑穴被击中而已,可此刻却依旧毫不留情地被夜无仇踹飞,这让他明白彼此实力之间的差距,所以拼命爬起来的同时也是想向屋外窜去。

    弗克洛高大的身影乍然闪现在门口,军士进退不得,想喊却不能发声,因此只能眼神透露出无助紧盯着夜无仇。

    周围的侍者已经惊呆了,在他们的思想里大将军就是天,久被奴役就连最起码的反抗精神都泯然,如若不然也不会惊恐地像现在这样动也不敢动一下。

    “如果我所料不错,世上有种诈死的技巧叫做闭气功,我在天玄山的时候有所了解,这门技巧由诸多部分构成,每个部分无外乎就是闭塞与世界的联系将自己的意识孤立起来,从外部看来就像死去一样。”夜无仇瞥了眼被踢一脚而疼痛颤抖的军士,继续说道:“其实城主的状况很简单,不过是运行了闭气功之中的某个组成部分,才会造成现在这种状况。而要高手闭气皆能自行解开,城主的状况要么是在装睡,要么便是被人点穴了。”

    霍杰听闻露出了然的笑。

    夜无仇见此亦笑道:“若是事实当真如此,你功不可没啊!话说你是怎样想到这个的?”

    “冥冥之中自有暗示,就在于把握而已。”霍杰说出了句颇负哲思的话。

    就这样,夜无仇将手探在城主的胸膛,而后不断移动位置,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夜无仇自己亦是注意到这个问题,随即开了句玩笑道:“你们都要小心了,我可是断袖之癖。”

    摩挲良久,夜无仇眼睛一亮,掌间力道微微加重,暗劲透入城主的体内。“嗯?”夜无仇发出奇怪的声音,他隐隐感到有东西堵住自己劲气的运行。

    挠了挠头,夜无仇索性将被褥窗帘吊在房梁上,将城主大头朝下吊在空中,于此同时他的手掌于先前的位置再度用力,只听闻“咳咳”的咳嗽声响起,城主醒了!

    “噗!”城主从嘴里吐出一个东西,他感到身处的位置不对,急忙四周扫视,顿时惊恐万状地发现自己正大头朝下的呆着。

    “怎么回事!快来人护驾!”近乎杀猪般嚎叫的声音响起。

    但没有人理会可怜的城主,夜无仇等人的目光皆被他吐出的东西所吸引,城主就这样宛如茧蛹般在空中不断蠕动。

    夜无仇拿着器具将那小石头模样的褐色块状物件夹起来,迎着太阳光线看着,这……这是个……枣核???

    夜无仇木讷地扭过头,对嚎叫的城主语重心长道:“兄弟,你活着就是个悲剧啊。”

    用了半天的时间解释清楚来意,正襟危坐的城主正努力恢复着威严的气度,可经历了先前的那事,城主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像个笑话。

    “即刻发兵,紫夜城需要支援。”夜无仇的解释一直处于长话短说与说来话长的交界处徘徊。

    “咳咳,话说国家之事责无旁贷,可这兵权不在我的手上,我也做不了主啊。”城主犹豫道。

    “既然知道责无旁贷,那么国家认命你为凌野的最高长官,那么便需要你拿出可以匹配的忠诚与能力来,否则就与昏庸无能相差不远了。”这样说着,夜无仇瞟了眼军士。

    而城主亦在看军士的脸色,此时的军士被弗克洛治得服服帖帖,那脸上被掌掴出来的鲜明的手指印分外扎眼,他靡顿地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城主还想辩解,可却被夜无仇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边说着他边走到军士面前,“他终将没有能力去干涉你的决定,他的兵权也终将归于你的手中掌管。

    说罢,一脚踢在军士的脸上。

第228章(三)

    十恶不赦的军士登时脑袋一歪闭气过去,夜无仇冷冷地扫视一眼,随即在弗克洛耳边低语几句,弗克洛拎着晕倒的军士领命而去。

    将悲催的城主放下来,那中年男子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下巴上留着短小的胡髭,他嚷嚷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将我倒挂在房梁上!”

    这样说着,他气冲冲地大步走到卧榻旁边,敛衽扭身极具气势地坐下,随后怒气冲冲的看着夜无仇。

    夜无仇笑道:”城主大人,先容我作自我介绍,鄙人来自紫夜城。”

    说到此,城主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饶有兴味地插嘴道:“噢?首都人啊。那么来我凌野城,还将我这城主府闹成这等模样,到底是什么目的?”

    如此说着,城主的视线在那吐血而亡的婢女惨死的面容上稍作停顿,那意思显然是以为这一切都是夜无仇等人造成的。

    夜无仇话茬被打断,也不恼怒而是笑道:“城主先莫要生气,我先问问您,您是否知道在您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城主瞪着眼睛道,“能发生什么,不就是踢蹴鞠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去了吗?”

    “那么您所谓的睡着,您知道睡了多久吗?”夜无仇笑眯眯问道。

    “能多久?”城主一脸警惕,仔细地看着夜无仇面孔,旋即不可置信道:“不就于朝暮之间,月华宝树与黎明朝阳之间吗?”

    夜无仇满脸神秘地将脸凑近道:“你昏睡了半个月之久,满城风雨已经由你的病而起。”

    “什么!”城主登时瞪大眼睛。

    “若是不信,你大可去你自己管辖的凌野城内打听打听,去看看众多医者仁心,为了你的病闹到怎样的地步。”夜无仇说着,隐隐的怒火不觉似火山般喷发。

    城主眯起眼睛,左右环顾,只见旁边有婢女匍匐在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出,他索性走到她们身边,问明情况,最后颓然似梦游重新回到卧榻上坐下,他从婢女口中得到了对夜无仇的话有力的佐证,让这位城主不觉间有些恍惚。

    一梦千秋?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眼睛一闭一睁,半个月的时光已然消散,岁月移人,可歌可叹。

    “说实话,我若不是有求于你,当真不会好心出手相助,将你的病医好。若是可以,我倒宁愿你这样昏聩的城主永恒安眠,也省的黎民百姓遭受这等非人的鱼肉之苦。”

    如此痛责,落在略有失神的城主耳中,并为激起他对自己面子的维护心里,这等超出他理解能力的时间穿越已然使其丧失思考能力,他显得有些落寞道:“为何如此讲?我虽不敢说政绩卓著,但也是为民着想,怎地会去鱼肉百姓?”

    夜无仇冷笑不已,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逼近城主的面前,由于城主是坐着的且情绪低迷,所以夜无仇与之面对面就是居高临下,夜无仇说道:“医者对你的病无能为力,便遭到菹醢,那你要是对黎民疾苦无能为力,那岂不是要挫骨扬灰!”

    说道最后,夜无仇双眼冒火,他着实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人间纵然战乱纷繁,可也得基于正常的厮杀,以这等变态的手段让人受到强烈心里挫伤,又是对人性底线的强烈挑战!

    城主蓦然抬起头道:“菹醢?这都啥年代了,还有人用这等酷刑!谁用的?”

    夜无仇盯着他的眼睛,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直接刺入他的内心,他说道:“是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出现这等事,不能不说你这个领袖当得颇为失职。再者,有人为你而死,你需要用什么来偿还他们的冤情债孽?”

    字字诛心,城主被一连串的逼问拷打得不胜慌乱,他登时也顾不得那许多,连忙起身便要出去。但他的举动被夜无仇压制住。

    “别着急,这些事已然发生了,大错铸就,只因你踢蹴鞠而被枣核卡住穴位导致昏阙,才有接下来连串的罪责,但还有急待你贡献力量的地方需要你的配合。”夜无仇如此说罢,便将飞貔营的旨书取出。

    城主见之,登时脸色大变下跪道:“恭迎钦差大人。”

    夜无仇满意地点点头,看着这凌野城也并非无药可救,虽说执掌兵权的大将军肆意妄为目无王法,可至少这真正的领袖还是有极强的责任心的,虽说他的命运或许有些挫折被枣核卡得累月不醒可至少悲催自应有时,并不会占据人生的主流,所以说到底他在这个职位上还是名副其实的。

    “紫夜城遭变,神秘敌人自西袭击包围紫夜城,言不尽,观顿首,诸位见字如晤,火速支援!”夜无仇朗声读罢,凌野城城主登时犹如火烧屁股般蹦起来,他急促道:“什么!当真如此?”

    “官印在此,岂能儿戏?”

    城主顿时急匆匆地往外走道:“诸位请跟我来,我这就去找大将军,令他发兵,凌野城兵马倾巢而出,定不留一兵一卒!”

    夜无仇看着噔噔噔走出府门的城主,笑而不语。

    “无仇,他要去找大将军发兵,那岂不是……”霍杰不解道。

    “那所谓大将军恶贯满盈,岂能就此饶了他?你不知道我吩咐弗克洛什么了,自然是有所担心。”夜无仇的嘴角挂出冷冽的笑。

    而就在此时,却听闻焦急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城主去而复返。

    “钦差大人,那外面是什么意思?”城主皱着眉头,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夜无仇微微笑着,示意霍杰等人跟上,便走出府中,只见正对着府门有根杆子,杆子上挂着寸缕不挂的男人,那男人正处于昏迷中,显然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毫无了解。

    “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就是你的大将军吧。”夜无仇施施然走上前,迎着日光眯着眼睛问道。

    “他正是我凌野城的大将军,玉衡国朝廷亲命的高官大吏,不知他犯了什么罪,要如此惩罚雨他?”城主的眉头上皱纹更深,显然是对夜无仇的做法感到不满。

    ”弗克洛,将受刑的医者的遗体带过来让我们的城主大人过目。”夜无仇朝着虚空喊着,随即光影闪现,弗克洛好似凭空出现,他的手中捧着不大不小的盒子。

    随着他的出现,丝丝血腥味萦绕在众人的鼻腔,这让城主的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城主大人,请您欣赏您的大将军为您积攒下的阴德。”夜无仇出言犀利。

    城主将信将疑地微微开启盒子,顿时浓郁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这呛得他差点将盒子扔掉。他试探着全部打开了只见映入眼帘的乃糊状粘稠物,就好比街头坊肆的切碎的猪肉,红白相间令人不胜胆寒。

    “这……这是……”城主的手忍不住抖动起来。

    “这便是遭受菹醢是医者。为您的病操心却因为束手无策而变成您眼前这摊肉酱,这便是大将军对您的馈赠。”

    城主浑身觳,显然是在承受着巨大的三观冲击。

    “孽……孽畜!”城主酝酿半天,终于从牙缝间吐出这几个字。

    “若您同意,这所谓大将军便由我处理吧。”

    “悉听尊便。”城主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气力。

    由此,夜无仇便将大将军挂在最热闹的坊肆地带,将其诸多暴行公之于众,且于旁边置铁签子,要是有遇害的医者家属前来便任由其将铁签子狠狠投射进大将军的身体,直至其被扎的像个刺猬。

    在这过程中,因为剧烈的疼痛,大将军曾醒来,可再多的污言秽语在千刀万剐般疼痛的映衬下显得微不足道,而他的私军亦得到消息试图解救,可群情激愤的民众并不是好惹的,他们与夜无仇等人同心协力,愣是让大将军私军损失惨重。

    大将军的尸体被戳得面目全非,接连在那坊肆曝尸三日,直至发臭腐烂蛆蝇泛滥,可就在过于影响市容而准备移走时,却在瓢泼大雨中被闪电击中化作飞灰自此与山河同存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夜无仇与凌野城军队浩浩荡荡向紫夜城开拔的时候,他听闻这些消息不禁嗟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上苍这是要收回他的性命啊,上苍也觉得这是个不能公之于众的耻辱啊。”

    “杀的好!”霍杰兀自想来还是愤愤不平,他不熟练地乘坐在马上,前后摇晃上下颠簸显得极为不适。

    “世人多这般,要想完全除尽,还需建立全新的体质才行。以现在的眼光看来,曾经完善的体制已然不适用于今朝,我等还需加倍努力,在这乱世之中作出属于自己的贡献,实实在在为黎民作出点事,这才是政治呼吸顺畅的道理之所在。”夜无仇叹道。

    褚庆在旁边闻之大感赞叹,他说道:“小小年纪志向远大,比我这等老骨头强的多。我只为了宗族势力的利益着想,可你已经将眼光放得更长远,日后必定是王侯之才!”

第229章(四)

    凌野的军队五万左右,衣甲鲜明,军容强备,招展的旌旗好似一字长蛇,丝毫察觉不出他们的大将军会如此不肖,于此同时也与其阎老九人口中凌野的军队不堪一击的语气颇为不符。

    难道恒炬的军队实力要更加强盛?那按照这种情况初步计算,玉衡国的总体实力岂不是要与璇星帝国比肩?

    凌野城主的脸色不大好看,夜无仇暗中观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据他猜测,城主所虑的大概不只有紫夜城之危,大将军之死更是给他的内心造成如针芒在背的痛楚。

    就好比在鞋子里揉进破碎细小的玻璃碴,那种粗砺的刺痛夜无仇能够感同身受,虽然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至少在承袭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挥与欠缺。

    “所谓大将军,是你什么人。”夜无仇在马蹄声乱的行军中问道。

    扬起的尘土有骏马的身子高,就在这样朦胧的不真切的氛围下,夜无仇总觉得城主的侧脸仿佛苍老几十岁,他的眼角有抹晶莹在闪烁。

    “犬子是也。”城主的腰在不自觉地弓了弓,他自己可能都没注意,但这样的细节落在夜无仇的眼里却分外清晰,虽然有所心理准备,可听到事实真相还是感到胸腔内有振聋发聩的巨响。

    接着便是沉郁的凝重气氛,众人见到此幕皆是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这世上父母对孩子那是用心良苦,没有哪位父母在失去孩子后还能笑得出来吧。其实,与其说城主是悲其与子天人永隔,倒不如说没有谁比他看到自己的骨肉沉沦得宛如恶魔般丧失人性更感到万念俱灰吧。

    尤其是亲眼目睹自己的骨肉为了自己的罪恶而承担应有的代价,该是怎样的天崩地裂。悲其所悲,念其所不幸,在这样盛大的悲哀下,众人自然而然懂得这该是怎样的痛楚与辛酸吧,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半生纸上酸,于今日方是见证得淋漓尽致。

    夜无仇的心情略显沉重,而这是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思绪停留在这件事情上的结果,粉尘并没有影响他深深呼吸的心情,他转而将视线投向别处,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风轻云淡,可若是换位思考,却又待如何论置呢?

    城主此时此刻已经丧失指挥能力,因此他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夜无仇,其实夜无仇很想问城主一句“你恨我吗?”,可没当然刚欲开口,看到那辛酸的眼神总觉得泫然欲泣,他数次赶忙别过头去以免失态。

    如此这般,夜无仇“被迫”将注意力集中到行军的过程中,在他的引领下,凌野军队有意避开卜端良地界,甚至不惜绕远而行。

    经历了几天的军旅生活,尽管众人万分急躁,可也不得不听从现状的安排,毕竟这样庞大的队伍不可能像夜无仇的百人队伍那般轻巧灵活,更何况不要忘记,他们可是有诸位斗皇加持,那速度自然提高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每当夜晚,军队安营扎寨起灶烧火,自然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但由于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消灭这些痕迹,只能果断地马不停蹄地进军,这虽然在交战中有所忌讳,么毕竟自家在自家的房子内显得颇为随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锅中烧着紫薯以及些许肉类,沸腾的水中熟透了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夜无仇拿着烧火棍不断地翻倒锅下面的柴薪,他的眼睛怔怔地盯着虚空,人已然出神。

    “夜公子,食物好了,再煮会就会煮烂的。”霍灵畅的声音传来,于此同时另外的乱入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咕噜~”霍灵畅尴尬地捂着肚子,面颊涌上诱人的绯红。

    夜无仇登时回过神,见到此幕露出会心的笑容,赶忙用长把铜匙盛出满满的热气腾腾的食物,递到霍灵畅面前前,霍灵畅回以微笑也不客气,直接抱着碗开始吃起来。

    哪怕她饿了,吃得还是落落大方,贤淑有礼却也不矜持娇作。这是种天然的优势。

    夜无仇定定地看着伊人的面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就在这时旁边另外一名女子多少有些性质不高声音再度将夜无仇唤醒。

    “无仇,我也饿了。”蓝如玉的眼中隐隐有些幽怨。

    略显尴尬,夜无仇挠了挠后脑勺,他在两名女子之间看了看,赶忙又盛出一碗递给蓝如玉。可这个举动并未讨得后者的欢心,她仍是俏目含霜,闷不做声专注吃着眼前的食物。

    团队中的男人倒还好,毕竟大大咧咧的没有那么细致,可诸位女子早已察觉到这中间的猫腻,当下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目色深沉中流露出了然的神情。

    而就在此时,夜无仇窘迫到难以自处的时候,一个突发状况打破了局面。

    许久未作声的小不点突然在夜无仇脑海中说道:“爸爸,前段时间看你太忙没有打扰你,现在有时间吗?”

    “当然有时间。”夜无仇撩起衣袖,露出小不点那灰不溜秋的小脑袋,“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小不点摇晃着顺着夜无仇的胳膊爬下来,那憨憨的模样可以说丑的可爱,虽说其好像哪只野鸡的孩子,可他实实在在的凤凰血统是不可忽视的。

    “爸爸,我想要那块你从佟二那里抢来的那块铁。”小不点张了张喙,而他的声音也在夜无仇的脑海中响起。

    “你是说银汉星云铁?”夜无仇怔了怔,旋即自纳戒中取出拳头大的铁块,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

    小不点的模样把众人的目光皆吸引过来,他们好奇地围拢过来。

    小不点也不认生,只见他摇头晃脑屁颠屁颠地往前挪动几步,随后喙出人意料狠狠地啄向银汉星云铁。

    “这……”夜无仇大惊失色,连忙想要制止小不点这种看似鲁莽的行为,要知道那银汉星云铁外层的星纹铁可是铸造兵器的强力材料,那硬度可想而知,这小不点的粉嫩的喙脆弱不堪,如何经得起这般撞击!

    可就在下一幕,夜无仇彻底傻眼了,只见小不点明明仅有曾薄弱的角质包裹着的半透明装的喙愣是毫不费力地啄进星纹铁内,那质感斐然的星纹铁花纹呈现出流动的润泽。

    “咔嚓,咔嚓,咕嘟。”这般清晰入耳的咀嚼声传入众人耳朵,无人不随之色变,只见小不点那细小的脖颈上下翻动,有东西被吞进他的肚子里。

    以铁为食?这是什么怪胎!

    夜无仇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上,旋即瘪着嘴“果不其然”的神情涌上他的面庞,他与伙伴们语重心长道:“这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万事万物。天罡古凰族的血脉,恐怖如斯!”

    接下来,就是小不点的表演时间,只见他虽然长得小,可是胃口却大得惊人,星纹铁被其蚕食过半,冰冷的铁矿落在他的嘴里就好比世间最美伟的食物,他胡吞海塞半天才晃晃悠悠地半躺在地面上,膨胀的肚皮被撑有些半透明,腹中沉重的铁矿已经不容许他在移动,他就这样打着饱嗝舒舒服服眯着眼睛瘫在地面。

    “小不点,你这是吃饱了吗?”夜无仇收敛震惊试图问道。

    “爸爸,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不仅仅吃饱了,还吃得很舒服!可是有个严重问题摆在我的面前,就好像大山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小不点语气严肃道。

    夜无仇闻之,登时紧张起来,小不点若是出点什么事,他又怎能原谅自己?夜无仇连忙急促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

    “我……我回不了。”小不点语气严肃中带着无奈,很是惹人喜爱。

    夜无仇差点喷出来,这叫严重的问题?简直故弄玄虚嘛!

    “爸爸,你把我放到安静的空间里吧,我接下来可能要沉睡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苏醒就不知道了,我吃了这么多星纹铁,感觉体内的营养四处流动,需要好好消化。”小不点慵懒的声音传来,前一刻还如临大敌仿佛遇到多么棘手的问题,此刻却懒散的昏昏欲睡。

    夜无仇扭头扫了眼露出银汉星云铁的矿物,心中呀然嗟叹,只见霍杰口中所谓的银汉星云铁乃状若星河灿烂,以墨蓝色为底色的金属上面浮动着游子般的星辉在缓缓漂动,就好比发着灿烂荧光的浮游生物,万千光点共同织就的璀璨锦缎犹如玄奥的法阵,纹理优美的同时润泽的质感扑面而来。

    “我实力低微,还没有单独开辟空间的能力。”夜无仇无奈道。

    “嗯……爸爸,你我既然是有血缘关系,那必然极其亲近才对,你的斗师印呢?”

    斗师印乃晋级斗婴所在额头前段凝成的印记,此印记通灵,如果说气旋丹田乃斗师的内在蕴藉,那么斗师印便是斗师的外在表现。

    夜无仇凝眉细思,额头前光芒绽放,一个朴素的印记凝结而成。而就在这时,小不点的眼睛里微微泛着光亮,只见斗师印洒下一缕辉光,与小不点一脉相承,当光线消失的时候,小不点的身体也消失在原地。

第230章(五)

    旋即,奇妙的感觉若水波荡漾,在夜无仇脑海中微澜皱起,层层叠叠前赴后继的精神按摩让他深感惬意的同时也是察觉到脑海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虽然难以捉摸,可却能够让他笃定地相信有什么是多出来的。

    难道是小不点进入到自己的斗师印中的结果?若是这般,那夜无仇倒宁愿长此以往,毕竟就像是一位高明的推拿师,总会让你欲罢不能。

    更何况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对于小不点来讲也是找到了安静的栖息地,就像弗克洛与他的灵宠伙伴骏马绝影一样,居住在斗师印中实乃相辅相成的相处方式。

    扫视了眼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夜无仇笑道:“小不点倒是有些类似传说中食铁兽,只不过食铁兽是舔铁而食,小不点乃硬啄进食,无论是二者中的哪一个,说如来如非亲眼所见定是不敢置信的。”

    霍杰开玩笑道:”毕竟是上古异兽的血脉,说不得天罡古凰族与食铁兽有着说不清的渊源呢。只是看着你这般当真让我羡慕啊,也不知道我的晨暮之光何时才能遇到。”

    夜无仇拍了拍霍杰的肩膀道:“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任你如何努力也无济于事。说不得晨暮之光已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你去发掘他与他并肩作战呢。”

    霍杰的面容露出温馨的神色,有时候想来,动物比人更加忠诚,在动物伙伴面前没有伪面酬酢没有虚以委蛇,有的只剩对相伴在彼此身旁的那份感动。

    自那日进入桃醴山庄会心阁禁地,上代的晨暮之光翩翩似蝶纷纷飞舞消散于空气中,那彼此相守的忠诚与无尽岁月里真挚的感动让霍杰对这样的感情充满幻象,上代星主所拥有的,那么自己作为继承者定然承担着相同的责任与义务,因此在所有通向未来的日子里,憧憬永不停歇。

    夜无仇心情大好,将星纹铁收起来,这可是小不点的口粮,若是先前单纯觉得这是个好东西而不能丢弃的话,此时却是已经派到实际用处,那就更加得重视起来。

    他的所作所为之所以没有避人耳目并非不畏惧潜伏着的内鬼,而是他清楚,事已至此,该探清的机密已经巨细无遗地泄露出去,此时这等无关痛痒的事,又怎能引起幕后者的兴趣?更何况敲山震虎的行为已经做过了,再屡屡施行是在不利于团队和谐,夜无仇心中暗暗道:“无论是谁,都先拖着吧,给彼此留有些余地,话留三分软,也是对这么长时间以来生死与共的经历崇高的致敬吧。”

    夜色阑珊,四野的风浮动在这墨蓝色的苍穹之下,呈现出意趣斐然的浮绘状,仿佛缓缓摊开的绝世画卷,勾勒涂抹,性灵生动。

    帐篷的灯光逐渐黯淡下来,由于前一宿都是在披星戴月的赶路,所以今夜注定是个安静的深眠之夜,整个营地的外围有轮流换岗的放哨兵员,他们或许是唯一还清醒着的人吧。

    哦不,可不见有处帐篷里,灯光虽然熄灭了,可里面的少年还睁着眼睛,眼睛的润泽的波光在夜里反射着光亮,少年辗转反侧,幽幽的叹了口气正待入睡是时候,却听闻外面有女子的声音在叫他。

    “无仇,无仇!”

    薛姐?

    少年夜无仇怔了怔,旋即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自从那晚旖旎过后,再也没有和这个丰腴的女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更遑论亲近了。

    而今夜悄然来访,倒是再度让夜无仇想入非非,毕竟有过肌肤相亲,别样的情绪纵算知道有些见不得光,可却也宛如夜晚大海上长明的灯塔,在清辉四溢的旅途中确立了明切的方向。

    夜无**衣而起,掀开帐篷的帘子,探头出去,只见薛可琪这回穿着正常,既不妖娆也不暴露,深秋这个季节微冷的气候也是促使薛可琪衣装得体的主要原因。

    “无仇,你跟我来。”薛可琪语气温柔,尽显成熟女人的魅力。

    “有什么事吗薛姐?”夜无仇心中难免突突地跳动,他问道。

    薛可琪掩唇轻笑道:“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不过想想那天晚上,**一刻值千金,无仇,在那之后,你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稍稍的哪怕仅有半点的,留恋那晚的感觉吗?”

    夜无仇听到此言,心脏宛若被人攥紧,他四下里瞅了瞅道:“薛姐,这里说这些事不合时宜吧。”

    “那就跟我来。”这样说着,薛可琪的玉手握住夜无仇的胳膊,将他轻轻地拖出来。

    夜无仇注意到她的手,在经历这么多磨难过后难免有些粗糙,与当夜那如绫罗绸缎的肌肤已经全然不同。而也正因为如此,夜无仇才会愈发感到欣赏与愧疚,因为薛可琪本身修为并不高,而且武艺招式也不高明,外加上他得到的照顾俨然不能有霍灵畅多,她所受的罪可想而知。

    在这支队伍里,没有容易可言,这点夜无仇是深有体会的,所有人都在负重前行,这样的情感基础再加上那颠沛流离的心因为肌肤相亲而产生的迷恋与温馨,此时如火焰般燎燎不尽。

    “跟我来,无仇,我想找你谈谈心。”薛可琪这样道,这样说着,她的脸凑近夜无仇的胳膊,那种想靠却又有所顾忌的模样有些惹人心疼。

    夜无仇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是否是在逢场作戏,作为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女人,她的阅历可以称得上是很丰厚了,而以小白去面对**湖,那完全是处于一边倒的劣势。

    但是夜无仇不在乎,说得如此绝对似乎有些欠妥,毕竟夜无仇自己也曾犹豫着审视过自己的内心,可他得到的结果就是,人活一世,趋暖避寒,能够在这汪春水中一亲芳泽,那还有何遗憾?既然无遗憾,那便是无悔于自己的内心,既然如此那又有何不可的呢?

    夜无仇轻轻握住薛可琪柔软的胳膊,仔细地盯着她娟媚的眉眼看着。薛可琪大胆地迎上他的目光,二人如此相视数秒,最后薛可琪蓦然长叹,似是充满辛酸,她说道:“我们去那边说吧。”

    薛可琪所指的方向乃是林子之中,在几零零落落的树木的掩映下,一条小溪水在波光粼粼地闪烁着。他们二人来到溪水边的青石上坐下来,都是盯着那月色清冷的水面默默不语。

    “无仇,你说人生的目的地在哪。”薛可琪忽然说出这么句话。

    “人生的目的地,便在于你真正认识到不可抗拒的威力。”夜无仇仔细沉思,而后慎言道。

    “不可抗拒?那什么是不可抗拒的呢?迈恩瑞的教廷是不可抗拒的,还是沼泽中的僵尸石像鬼?”薛可琪刁钻地反问道。

    夜无仇怔了怔,对啊,不可抗拒全然是相对而言,在没有真正实施抵抗前,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所面临的是否真的是绝境。尤其是,绝处还能逢生,故而不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谁也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未来就是由非实化各种情况组成,当你每践行一步,那么在昨日来看是未来的此刻便已然实化而成为不变的记忆,那么未来到底会是怎样,谁都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谁能给出?云中歌吗?他跳脱轮回是否能够参悟时间以及诸多错综复杂的因果事理呢?

    而这些想法,却也正是支撑夜无仇战斗到底的力量源泉,虽然他对宿命是深信不疑,可着重于眼下来思考,他所坚信的宿命正是奋力拼搏的每个当下。

    “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夜无仇颇有些感慨道。

    “我只是想起来一些往事,没有知心人,唯有血气方刚年少的你,可以了以倾诉。”薛可琪的声音中透露出令人心碎的悲伤,她继续道:“当初冲动,于你鱼水相欢,你或许会因此而感到我的轻浮,可我也是逼不得已,在这冷漠的世间没有可供安身的帝宸仙乡,我的心灵已经漂泊到苦不堪言。”

    夜无仇清楚那样的感受,就好比灵魂中欠缺了个黑洞,需要用疯狂与沦落来填补。

    “有什么事大可与我说,薛姐,承蒙厚爱,我愿做一个忠实的听众。”夜无仇温柔道,他挪了挪屁股靠近了些,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已然没有年龄的差距,唯有两颗心在倾诉衷肠。

    “我出生在一个山村的农户里,由于生计所迫,我跟着赤脚医生学习医术,那医生被金钱所蒙蔽把我卖到了大家族里当奴婢,随后凭着些姿色与那大户人家的少爷互生情愫,怎奈门第差距悬殊,我们终究有情人难成眷属,此时有碍于家族内长辈担心我们旧情复燃,便将我卖到青楼,而瞒着少爷说我已嫁为**。从这里开始,我的人生便充斥着了无尽的灰暗与彷徨!”薛可琪如泣如诉,掩面而泣,夜无仇看着她心中揪得生疼,他轻轻将胳膊搂住薛可琪的肩膀。

    而他不知道得是,他们的身后,营地的帐篷外边,有一女子的视线在静静地穿过树木落在他们身上。

第231章(六)

    “红尘惆怅客,人间多情花,我被迫学习琴棋书画,每日面对形形**的过客,愁苦之情又怎能溢于言表?青楼的老鸨,我们称之为妈妈,她逼迫着我们这些苦命的女子对再恶劣的顾客都得笑脸相迎,若不遵从她的话那等待着的便是残酷的铁腕。”

    夜无仇静静地听着,他清楚薛可琪所面临的无助,所谓的正义没有绝对的,所有表面之下暗流往往是不为人知的。就好比青楼这样的组织机构,背后的管理者要么是位高权重的官员,要么便与朝野大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权钱交易是难免的事。

    那时的薛可琪要是想为自己伸张,那么可以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试想,谁会因为素不相识的青楼女子而惹祸上身呢?帮了,那是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应当留名史册光照汗青。不帮,那也是无可厚非的,试问孰无妻儿老小需要养活?

    薛可琪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接着道:“就这样,我一直从事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尽管卖艺不卖身,可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了,我的灵魂已经脏了。”薛可琪啜泣着接着道:“甚至有的醉酒的顾客,仗着势力雄厚动手动脚的我又能说什么?只能独自承受这非人的折磨。我还当不上花魁,花魁那是留给有背景会交际的女子的,因此花魁那般高高在上的待遇我是半天没有享受到。”

    夜无仇静静地看着她,不作言语,他只是在试想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她说道:“直到后来,我无意间救起了一个婴儿,后来婴儿的父母找到了我,世事奇妙,那对夫妇竟然是从前家族的少爷与他新婚一年的妻子!你可以想象得出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的感觉,我感到天旋地转不能自已,但我当时强挺下来,没有让自己扭身逃开。由于当时我浓妆艳抹,少爷没认出我的模样,我也暗自庆幸,我挚爱的人如今过得幸福美满,还有这样可爱的孩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当天晚上,我本欲跳楼自杀,因为我的心已经再无法平静下来,少爷的出现就像是虎啸山林,百兽震惶惊恐不安!天可怜见,我跌落的时候被挂在树杈上,虽然被树枝划得遍体鳞伤,可终究是留下命来。当时青楼阁楼的后轩窗人迹罕至,或许他们认为窗口离地太高无人能逃离,因此无人看守,所以我因祸得福终于逃离了那个鬼地方。”

    “后来呢?”

    “后来我颠沛流离跟随好心商队抵达露水镇,接触到白虎镖局,蓝镖头好心将我收留,我的医术也因此得以重用,毕竟在镖局这样受伤率极高的团队,一名随行的医者是极其重要的,尽管我的医术并不十分高明。”

    夜无仇露出会心的笑道:“蓝镖头慧心芳质心地善良,倒是干了件大好事。”

    薛可琪的面庞挂满泪痕,脸上在此时亦涌现出柔情道:“谁说不是呢?像蓝镖头那样既英明果敢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当世少见呐。”

    夜无仇此时本就没有太多的困意此时全然消散,尽管不知道多少个昼夜没有好好休息,可依然是情之所至而感性大于理性,他捡起石子抛出去,在溪水上溅起水花,而后道:“是啊,蓝镖头那样的好姑娘,当真值得认真对待。”

    此时薛可琪已然从悲情中缓过来,她闪烁着泪眼笑道:“看得出来你们二人郎情妾意心心相印,还记得当日在古战场遗迹中你抱着灵畅拼死前行的时候,蓝镖头可是显得万分失落。”

    这句话落在夜无仇的耳朵里不啻于提醒了他某样东西,这样东西他从未注意过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着,犹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夜无仇脸上涌现出恍然的神情,他说道:“女孩是会吃醋的,那不是说以后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表达出对灵畅的关心?”

    “哦?这样说来你已经决定好与蓝镖头私定终身了?”薛可琪掩唇轻笑道,她的大眼睛满是成熟事故,对人情熟稔的心态让其流露出觑破人心的精光。

    夜无仇沉默片刻,旋即是下定决心般用真诚大胆的目光迎向薛可琪道:“可以这么说。”

    “那你可想好了,女孩的心都是水做的,轻易伤不得。若是她们的心破碎了,那便覆水难收了。”薛可琪迎着朦胧皎洁的月色笑道,她细微的绒发被蒙上月色的清辉,显得格外地别具风味。

    夜无仇心中感到了些异样,但转而看向女子那清澈目光,与那晚满是风尘的挑逗与妖艳截然不同,这又便使他略微躁动是心情安谧下来。

    那晚的奇妙的“过错”,权当是孤独的心脏在深渊中奋力挣扎着的慰籍吧。夜无仇长吐口气,仰着头望向靛蓝的夜幕。

    他们身后,另外的女子在帐篷呆呆地站立注视着这边,想要上前却又犹豫不决,她绞在一起的双手彰显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这名女子终究是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她最后扭身进入帐篷中,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黎明的曙光在天际呈现出鱼肚的乳白色,四野的昏暗并没有退去,而这般黑白强烈交汇的视觉冲击感以为并没有如诸多史诗中描绘的难办美妙,夜无仇只感觉到有种并不颉颃的矛盾。

    军队的号子准时笼罩着营地,凌野的军队表现出枕戈待旦的肃杀气质,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集合完毕,每个人咬了几口干粮,便向紫夜城进军!

    夜无仇与薛可琪在第二天表现得一如既往没有什么交集,可经历了昨夜的交心谈话,夜无仇提起了对女孩的细微心里的注意,这是进步,既然决定要呵护蓝如玉,那便需照顾到方方面面。而昨夜的谈话的作用不仅仅起到这样简单的作用,那样的话岂不是流于表面而乏善可陈?那这场交流还不如能让自己神清气爽的酣梦来得是在。其之根祗不过在于,他对薛可琪的感觉由最初是**幻想转变成具有共同灵魂呼吸的倾诉对象,毕竟涉及到灵魂的都是值得敬畏的,夜无仇自觉对薛可琪满心满肺简单而真挚。

    凌野的大军在傍晚时分见到地平线上的紫夜城,只见浩瀚无边的营地帐篷密布在其四周,就好似朔风腊月的雪天彤云,黑压压地给人以极大的局促感。

    “这得多少人马!”凌野城主目瞪口呆叹道。

    “多少人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并没有进入紫夜城,那就说明紫夜城并没有被攻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城主扬鞭前指道:“紫夜城兵多将广,岂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只是原本以为我这五万兵马倾巢而出可以让紫夜城得到极大的缓解,可没想到事态竟然严峻到这种地步!”

    夜无仇没有搭茬,他眯着眼睛扫视前方,似乎在计较着些什么。他说道:“敌人的骑兵乃嗜血狼骑,这种骑兵据说矫健敏杰且凶猛残暴,尽管不擅长跋山涉水,可在这种围城的情况下完美避开了这种劣势,所以说敌军的骑兵是万万惹不起的。”

    城主似乎有些不服气,他指着身后道:“我的这些轻骑兵重骑兵都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他们的素质虽不能用强大来形容,可也出类拔萃,可以说这些便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如何打不过所谓的嗜血狼骑?”

    “待会看看就知道了。”夜无仇也不做强辩,而是淡淡道。他摊开地图,手指在恒炬与紫夜城再到凌野城之间来回比划,随后问出至关重要的问题:“阎老九搬救兵搬到哪里去了,按照路途来说明明是我们更加波折遥远啊!更何况,我们还在异空间逗留很长时间!”

    可以说,没有恒炬的力量,光凭凌野这区区五万兵马,是完全不够解围的。

    而就在此时,听闻敌人营地中发出嘹亮的集合号,无数人影顿时密密麻麻地走出来,各类异兽千奇百怪,在他们主人的牵引下走出棚厩。

    “这是要进攻了!”夜无仇惊呼。按照紫夜城乍然遇到袭击到现在,已经四日过去了,紫夜城城头肉眼可见遍布疮痍,而进攻的部队也斗志冷凄,全无初来乍到那般凶猛无畏。

    很显然,紫夜城在这场攻防战中付出极大的代价,才稳如礁石在海浪拍打下得意保存。

    天空中呼啦啦地飞起无数鹰隼骑士,骑士们手执利刃严阵以待,其威容盛况甚至比那上下翻腾的嗜血狼骑更令人感到震惊。

    “轰隆隆!”震天动地的声响扩散开来,只见随着敌军有规律有节奏的呼喝,整个部队前端蓦然升起土山!

    隔远看是土山,可待仔细观摩尚才能够发现,这其实是身体庞大的四脚巨兽!巨兽的颜色与土色无异,但又有些细微的区别,它那并不光泽的鳞片将所有光线吸纳,呈现出灰不溜秋的模样。其背部有个单独的华丽亭盖,盖下宝座中半躺着一个人影。

第232章此夜曲中吴歌起 城头铁鼓染血碧

    此人影身形绰约,凹凸有致,隔着大老远便能感到曼妙的身躯上散发出来的诱人气息,夜无仇心中微动,只觉极度危险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虽然相隔甚远,可那种范围式笼罩足以荫庇他所在的位置。

    那是什么气息?夜无仇扪心自问,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乃让人望而生畏的王者气概。试问,如果不是王者,那该以怎样的震慑力去统帅这万千军马?尤其是以一个女流之辈?

    只见她说军马列阵在紫夜城头下,各式各样的攻城部队在极短的时间内布置完毕,大有一言不合就攻城掠地的气概。

    “女王陛下,诸多时日的围攻怕是还没有让你明白过来一个道理啊。”此时,紫夜城城头方向的半空中漂浮这一个人影,此人身材修长星目烟眉,举手投足间有雍容华贵的王者气概充斥其间?

    “卢麟钰,尊敬的玉衡国国君。”巨兽背上的女子慵懒的声音传遍四野,虽然她说的话软绵绵,可仍旧在众人耳中清晰可闻。“我虽女辈,可也知道远来之客不可怠慢的道理,怎么到你这却是这样迎客的?将我等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女子这样的理论倒是不可理喻,但她语气中的戏谑却让这样的理论多加了几分侧露的霸气。

    两位王者就这样隔空对视分毫不让,卢麟钰仔细盯着她而后道:“既然做了那么就告诉我理由不为过吧,为何不远万里前来袭击我国,我们之间无冤无仇的,以往更是没有任何交集,就算自在某些无关紧要的方面可能有所忤逆,也不足以成为发动大规模战争的理由。”卢麟钰沉寂半晌,方才继续说话,他说道:“更是将比蒙巨兽调动到战场上,甚至有预谋般潜伏在我紫夜城,这一切到底有何用意?为了这次的袭击,你们怕是准备周翔吧。”

    女帝银铃般的笑声扩散开来,她掩唇笑道:“准备倒是有准备,只是没有太过用心罢了,本来以为足以将区区紫夜城覆灭,却没想到千年古城着实有自己的底蕴。是我失策了!”

    “那么既然明知道自己失策,可为何还苦苦纠缠着不妨放?攻不下来,何不就此退去,待来日再战?”卢麟钰并没有唇枪舌辩去否定女帝此次前来毫无意义,因为女帝既然敢做这个入侵者,那么定然有坚定的决心与足够的理由,至少从某个方面讲是为了某一部分人的利益的。

    既然涉及到利益,那便没有余地可言,试图让对方打消念头,不啻于天大的玩笑。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在肯定的基础上否定,也好让话头变得容易继续深入下去。

    女帝缓缓坐直身躯,那妖娆的身段呈现出撩人心魄的魅力,她尤其擅长勾起男人的心神,只见她好似不经意地翘这屁股,青葱玉指悄然间在雪白如凝脂的修长的美腿上划过,她摆出顾影自怜的模样道:“奴家还没有达成目的,奴家心有不甘呢?眼见着这样雄伟的城池摆在眼前,就好比煮熟了的鸭子,怎能舍得让他飞走呢?”

    声音娇滴滴,然而卢麟钰却是叹了口气,话说到这个分上已经再难以继续下去,他暗中打了个手势,城头的将士纷纷蓄势待发,火炮准备就绪,以准备给敌人迎头痛击。虽然紫夜城的防守力量尚雄厚,可毕竟处于被围困的状态,物资便成为损耗品,终究有消耗完毕的那天。若是继续闭门造车故步自封下去,势必会被女帝困死在紫夜城内!

    卢麟钰又不禁想到派遣出去的支援部队,距离紫夜城最近的不过就是恒炬与凌野二城,恒炬兵多将广若是能够都到其支援那紫夜城危机定然化解于无形之中,而就算来的是凌野部队,那也好过孤军奋战。

    但是数日的时间已经过去,按理说支援应该已经抵达,可人呢?卢麟钰不禁担忧起来,而就在这时,只见女帝凛冽的目光中充满杀意,她手掌轻轻往前挥了挥,顿时军中锣鼓齐名,冲锋曲震天动地,刹那间喊杀填充四野,无数士兵抬着云梯向紫夜城冲来。

    卢麟钰眼睛眯起来,他冷哼着扭过身,将城头交给守城将军,就这样,天蒙蒙亮的时刻,大战再度爆发!

    炮火连天,珠弩齐射,史诗般的场景拉开帷幕。

    “我们该如何是好?继续在此隐藏?”城主显得有些不耐烦,玉衡国国都象征着家国荣耀,被这般肆意攻击显然激起这位城主的归属感与家国情怀。

    夜无仇的眼睛瞟向远方,他示意城主稍安勿躁,旋即耐心等待。城主大感疑虑问道:“钦差大人,你还在等什么?紫夜城岂是这帮外人可以随便玷污的?”

    夜无仇并没有搭茬,而是看到自远处而来的格雷米露出惊喜的笑容,他于此同时也是露出不出意料的笑。

    “大人,那片林子中确确实实隐藏着大批部队,他们都穿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衣物,这才让人难以发现。”

    夜无仇打了个响指道:“

    南国没有雪,这浸润无尽温柔的南国水乡,孕育了太多的魅力,却唯独没有雪。那传说中雪白如银清凉松绵,“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神奇曼妙的雪,那让我魂绕梦萦的雪。

    听说,在遥远的北国,每一年的冬天都会下着鹅毛般大雪,顷刻间,天地间便是琼林玉树银装素裹,白的摄人心魄,白的好似童话世界。我时常想啊,在白雪皑皑的北方,披上一身温暖的狐裘,仰望明朗的苍穹,会是怎样一幅画面?登高凭栏,眺望万里山河,又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我叫黔嬴,我不知道我自己姓什么,因为自我呱呱落地起我就没见过我爹,每当我因此而觉得奇怪去问我娘的时候,她总是避而不谈敷衍了事。关于我的名字,那本是传说中造化之神的名号,后来因为一个算命的老先生说我用这个名字可保一生平安吉祥,所以我娘便如是唤我了。

    我和我的哥哥都在期待着可望而不可即的北国,我们仅能在半夜清梦中寻找关于雪的模样,亦或是拿着树枝蘸着门口的青泥,去试图描摹着雪。我们家家徒四壁,十分赤贫,不能像王公贵族那样坐着雪白的独角兽拉乘的黄金辇车,也不能像故事里丰隆求宓妃那般腾云驾雾,去他们想去的地方,完成他们未完成的梦想。

    我那时常常会呆呆的站在门前,遥望着天际,作着充满希望且如玻璃般明净透亮的梦。

    那段日子,我现在回想起来,美好中充斥着泪水,怀念里挣扎着心悸。那段日子,我隔三差五的就会在家门口那条小路上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向这边走来,那是我的哥哥,我的滴血至亲!哥哥衣衫布满了灰尘鼻青脸肿地走回来,并且和煦的向我微笑。

    我知道,哥哥又和别人打架了。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暗恨自己为何生得如此瘦小,以至于经常被别人欺负。被欺负的我无依无靠只能找哥哥倾诉,哥哥总是二话不说替我讨回这债。

    因此,哥哥守护着我的身影深深地烙在我的眼中我的心中,成了年幼的我的信仰。我努力锻炼身体,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像他那样拥有强壮体魄的人,虽然收获甚微,可有什么比哥哥的激昂的鼓励话更能让人满怀期待呢?因此我总是满怀着热情去对待每一件事。

    我扶着满身是伤的哥哥,慢慢的走回家。

    也不知道,此事经年泛黄,被我用泪水打湿了多少回,终也换不回原来的色彩。

    “吱呀。”就在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之际,我听闻房间的木门被推开。

    我赶忙将泪痕擦掉,我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出软弱的姿态,有些事只适合自己承担。

    进入房间的是一位冰肌玉骨的女孩,这个女孩模样俊俏,编着小小的发髻,娴静少言,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了乖巧。

    “黔嬴,你感觉怎么样?风寒露重,还是少半夜练功为好。”

    女孩的身声音柔和的好似风中银铃,关切中永恒带着些许的落寞。

    我早已对此见怪不怪。这个女孩叫灵草,师傅两年前收养的小丫鬟,据师傅说她是流落林间的流浪儿,当时正下着大暴雨,师傅发现了蜷缩在树洞里瑟瑟发抖的灵草,心生恻隐便将她抱回来。

    这样,她便成了继师姐师兄与我之后,第四个住在山顶的人,我们四个与师傅相依为命。但是这两年,灵草那忧郁的语调,从来都没有变过,我试图去探究她的心底,可每次非但无功而返,反而自己还隐约感到命运的召唤原谅我夸夸其谈的如此称呼,着实是因为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去表述心中所得那种来自冥冥之中的契机。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问缘由的,问了,便是深重的罪孽。

    就比如以下的谈话就深刻印证了我的观点。

第233章(二)

    夜无仇看向凌野城主道:“阁下忠肝义胆,想必是值得信任的豪杰,那有些话也不瞒着阁下了。”

    他这样说着,便扭头看了眼霍杰,眼神略有深意,他继续说道:“当初霍杰遇刺,便是影阁干得,而如今女帝所使的手段,亦有影阁的参与。如果说二者是巧合,那就巧合得离奇不已。”

    城主摸着下巴道:“影阁?我倒是略有耳闻。不仅仅是我,影阁的名气已经在大陆相当部分地域传播开来,可据我所知,影阁虽然是神秘的组织不假,可却是雇佣性质的,也就是说他们的收益渠道大部分来自雇佣金。按照你所说的,两件关于影阁的事不都是有人出钱雇佣他们卖命吗?”

    夜无仇控制住胯下乱跳的马,轰鸣的战乱让这匹骏马受惊不小,显然习惯了和平年代的悠闲,连骏马都会压抑不住内心的慌乱。

    夜无仇摇摇头道:“不然,话虽如此说,可实际上我们细细思考其中的可能性,便会发现其中是猫腻。影阁会为了贪财而最为帮凶而去杀人,那么他们又有何德何能去参与政治呢?试想,若是普通的民间组织,又怎能有能力去干涉政治以及参与国家间的吞并?”

    城主眼睛微亮,但夜无仇并未就此打住,他看了眼漫天璀璨的光亮道:“霍杰的那次遇到袭击可以说的上是买凶杀人,可这国家间的战争为何还会出现他们的身影?”

    城主道:“这么说也有其道理,影阁表面上看起来是松散的,成员制注册的,可若是当真乃联合而成的组织就很难出现在具有明显的政治立场的地位上。”

    夜无仇笑道:“清楚了这点,影阁的目的怕是不简单啊,他们在大陆上匍枝散叶,隐形势力到底庞大到何种程度我们无从得知,但光论这样的格局给他们提供的源源不断的时事新闻,便是具有无穷价值的。”

    城主听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叹道:“这样说来,眼前的女帝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理论上如此,逻辑上也没有太大的毛病,但话留三分软,凡事别说得那么绝对,女帝是否有这样的宏伟路格局与战略眼光还有待考察,他们来自哪里才是此时此刻的重中之重。”

    “那现在到这地步该如何继续下去?我们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城主的眼光露出担忧的神情。他或许都没注意到,在不知不觉间他的意识已经被夜无仇所领导,仿佛是水到渠成般,城主理所当然地将决定权交给夜无仇。

    “静观其变。”夜无仇自信道,“恒炬的部队已经与紫夜城汇集,女帝若想强吞怕是有些困难,那么我们要做的便是在女帝往后撤的时候,给其压力,扰乱他们的阵脚。”

    “适时不攻自破!”城主激动地叫道。

    “但是有些困难,我的计策首要的实施条件便是女帝部队不能往前推进,但看看眼下的形势,女帝的比蒙巨兽还未真正地派上用场,嗜血狼骑攻城的时候不占优势可两军对垒的时候巨狼的狂暴就会悍勇无畏!我觉得恒炬的大将军与陛下都有些托大,就算生力军赶来却也未必是女帝的对手。”

    城主深以为然,他说道:“那么就看恒炬的部队到底有多强吧,以前我总是暗中不服气,现在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

    言讫,他们的视线都投向对垒的双方人马上。

    恒炬军团整齐罗列,排兵布阵,呈现出非凡的气势,外加飞貔营将士在两翼的策应,整个阵仗看起来浑融圆滑,无懈可击。

    这足以显示出恒炬大将军深厚的用兵功底。

    女帝方面在短暂的接触后吃亏不小,被突如其来的恒炬军队扎了个对穿,阵线的拉扯是难以修复的,元气自然是收到损伤。可对于基数庞大的军团来说,这点伤势不足以伤筋动骨,因为面对恒炬军团的挑衅,女帝仍旧不屑一顾,仿佛是对紫夜城势在必得。

    “杀!”恒炬大将军怒喝,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副官手中旗帜向前挥去,顿时军团阵型好似游龙走蛇向敌人席卷过去。

    女帝不甘示弱,嗜血狼骑冲锋陷阵,他们成为整个阵型的尖刀,狠狠地扎向恒炬军团。恒炬为首的乃重甲骑兵,他们胯下独角兽披着厚重的甲胄,全身上下武装到牙齿。

    双方甫一交手,人仰马翻,血溅黄沙,整个悠长的阵线上顿时蓬蓬地爆发出赤红的雾气。战士的咆哮,巨狼的嘶吼,刀剑的铿锵,死亡的闷哼,各种千姿百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生动的画卷,惨烈的气息令观战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紫夜城的城头战鼓雷鸣,密集的鼓点好似疾风骤雨般将战场的气息描摹得淋漓尽致,鼓手的宽大的双手已经染满鲜血,虎口破裂而产生的骇人的伤口在空气中弥漫着的血性所忽略,可以说鼓手已经不知道疼了。

    鼓槌扬起,狠狠地携带着一缕献血敲到在皮质鼓面上,在鼓面上与其的细微震颤产生共鸣,血迹逐渐扩散最终铺满鼓的表面。

    如果说双方的战士好似绞肉机的交织在一起,那么双方的法师队伍则是大型炫技表演,各种大型法术被不要命地释放出来,极绚丽之能事。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附带着各种加成被加持到战斗人员的身上,有的甚至照顾到了骑兵步兵,令他们在死神挥动镰刀收割性命如切韭菜的战争中保持着极高的生存率。

    空中部队也毫不意外地倾尽全力冲击敌人,试图要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方击溃。

    “看好,比蒙巨兽要出动了。”夜无仇低声道,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去。只见庞大的如山陵般的比蒙巨兽缓缓在女帝的阵营中站起身,顿时有如擎天柱般的比蒙巨兽迈动粗壮的大腿,虬龙般的筋肉隔着很远都清晰可见,更甭说其魁梧的身材以及要刺破云霄的獠牙、饱满得似铁块的肌肉。

    随着比蒙的迈步,大地形成有规律的震颤,数头比蒙共同迈步,那所造成的威势简直天崩地裂不能用常理去判断。

    “比蒙加入战场,那恒炬该如何赢?这比蒙巨兽看起来太恐怖了,它能够轻而易举地将百人掀翻,就连紫夜城的青石墙壁也不能抵挡他们。”

    夜无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他并不是过于担心,毕竟他还记得自玉衡国前往凌野搬救兵的时候,皇宫附近潜藏着比蒙巨兽,甚至刑严差点都命丧其手。但卢麟钰不是照样收拾掉了吗?

    女孩的身声音柔和的好似风中银铃,关切中永恒带着些许的落寞。

    我早已对此见怪不怪。这个女孩叫灵草,师傅两年前收养的小丫鬟,据师傅说她是流落林间的流浪儿,当时正下着大暴雨,师傅发现了蜷缩在树洞里瑟瑟发抖的灵草,心生恻隐便将她抱回来。

    这样,她便成了继师姐师兄与我之后,第四个住在山顶的人,我们四个与师傅相依为命。但是这两年,灵草那忧郁的语调,从来都没有变过,我试图去探究她的心底,可每次非但无功而返,反而自己还隐约感到命运的召唤原谅我夸夸其谈的如此称呼,着实是因为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去表述心中所得那种来自冥冥之中的契机。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问缘由的,问了,便是深重的罪孽。

    就比如以下的谈话就深刻印证了我的观点。

    “我还是感到有些头疼。”我这样说着,静静地看着灵草勤劳的身影,那挽起衣袖的藕臂温润如玉,轻轻揭下敷着的毛巾并在热水中反复浸湿,而后拧干将我的面庞擦了擦,才再度敷在我的额头上。

    我盯着她雪白如凝脂的下巴以及脖颈,那里微不可察的汗毛以及皮肤纹理让我的心旌略有恍惚,我顺着看下去,在她胸膛的位置,我发现隐隐有芬芳蓓蕾的略微凸起,我怔了怔,那是和师姐的凸起在同样的部位。

    我很奇怪为何会这样,难道是修炼武术的原因?师傅让师姐修炼的武功偏向绵绵蚕食克敌的阴柔,让自己和师兄修炼的武功风格却是中正刚猛,难道说是武功流派造成的形体差距?

    这样想来倒是水到渠成,所有疑虑融会贯通,我心下了然,然后做出了我此生中印象深刻引以为耻的举动!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那里,然后用着带有戳破别人秘密的你懂我懂的语气笑道:“灵草,师傅不让你修炼,你是不是心有不甘偷偷修炼了师姐的功夫?”

    我感到灵草全身僵住,我正奇怪间却是听闻灵草破天荒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从我这个角度觑去,只见她娇嫩的脖颈蒙上了赧霞般的红晕。

    紧接着,灵草慌不择路的夺门而出,噔噔噔地迅速跑远,留下呆滞的我徒然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愕然想不明白为何。

    偷学武功被人识破,反应不至于这般强烈吧。

    只有别样的感觉自指尖传到心坎里,它在提醒着我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第234章(三)

    在夜无仇等凌野军队所处的位置,乃是小规模的针松林,并且整个地势呈现出上扬的趋势,斜坡的角度成为凌野军队最完美的掩护。因此,自紫夜城的方向看过来,是不能察觉到这里有埋伏的。

    比蒙巨兽踩着震天动地的步伐向紫夜城逼近,嗜血狼骑与恒炬重骑兵交织在一处,双方尽是预感到这样的极度危险正在逼近,所以都是萌生退意。毕竟比蒙巨兽身材庞大,举手投足不经意间便能伤人性命,尽管他知道嗜血狼骑乃自己的伙伴,可也会对误伤这件事不可避免。

    “嗜血狼骑退!”女帝的指挥官便怒吼边摇摆手中的旗帜,嗜血狼骑顿时两边分开作两列宛如长蛇蜿蜒向己方阵仗中退去,恒炬重骑兵也不追击,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如退朝般迅速于紫夜城门洞中消失殆尽。数头比蒙巨兽当真战争机器,獠牙在阳光下折射出血腥的毁灭之气,长臂如猱猿,筋骨脉如机杼交织,遒劲的肌肉盘根错节遍布在钢铁般的骨骼上,举手投足间都好像要撕破九天云霄!

    数头和城头差不多高的庞然大物,就这样步步紧逼向紫夜城,那浓郁的压迫感此刻已然成为紫夜城最强大的威胁!

    “这个场面该如何化解?”夜无仇紧紧盯着战场中凝眉叹道,“比蒙巨兽就是战场收割机,那样鲸吞山海的无敌力量是足以改变任何战局,这样就看紫云城方面该如何化解。这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女帝为何这般着急?这么快就好像要发动总攻,不符合战争走向啊。”霍杰皱眉道,“将战争推向最**,便是意图要提前结束,女帝这是疯了吗?他们不远万里前来袭击紫云城,本就处于劣势,若一举攻下紫夜城还好,可若攻不下来,岂不是身陷绝境吗?”

    夜无仇微微摇头,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女帝那飘摇仙气的身子不咸不淡地平躺,纤纤玉手撑着脑袋,曼妙的身姿充满慵懒的气息。这不是破釜沉舟的表现,若是孤注一掷的博弈者都这般闲逸,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因为心态爆炸而沉沦万丈深渊的人了。但是,去追寻逻辑的同时也不能被表象所欺骗,夜无仇在这两个念头中自细权衡思量,随后暗暗做下决策。

    紫夜城的城表泛着凌厉的波光,隐隐有层能量薄膜在阳光下折射着轻微的白光,城池的自我防卫已经开启,由众多法师联手灌注的法阵散发着玄玄之光,斗气宛如泉水澍濡般顺着脉络在城表暗纹中往来流动。于此同时,城头黑黝黝的炮孔在不知不觉中纷纷指向比蒙巨兽,炮尾的聚能法阵在由浅及深、由黯淡变为耀眼强盛,在魔兽晶核的注能下,大炮获得了轰天裂地的毁灭因子。

    之所以于今日才开启护城法阵而不是在战争的开端便使用出来,无外乎在于经费问题。性价比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城头的肉搏战中,法师若是投放战场完全可以守住城池镇压敌军,这时候开启护城法阵实在是杀鸡用牛刀过于铺张浪费。而如今,强大的比蒙巨兽让紫夜城不得不亮出底牌,骇人的防御能力才是护得城池安全的重中之重,法阵会让诸多法师的修为汇聚一起而后再进行应有的扩大凝实,将固有的磅礴斗气用到诸多奇妙的用途中。

    “聚能火炮准备!”怒吼声伴随着因为连日征战而血迹斑斑的城头,显得格外的空旷与寂寥,外加上肃杀的秋风以及兵临城下的压迫,其中潜藏的气势全部发掘出来,玉衡国指挥官因为奋力嘶吼所以脖子上青筋暴露。

    “发射!”

    绚丽的炮火顿时如流星赶月,带着悠长的尾焰袭向比蒙巨兽,比蒙巨兽咆哮震天,那九天之上的稀薄云气似乎都为此而四下散逸。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在比蒙巨兽的身上肆虐,强劲的冲击力虽然并没有给其造成太大的伤害,可仍旧阻遏了他们前进的势头!

    比蒙巨兽的身后,密密麻麻的步兵在亦步亦趋地跟随,有这样强势的肉盾抵挡在前面,安全感是油然而生的。

    一轮齐齐的攒射,众多门大炮暂时熄火,法阵需要冷却,大炮的各方面机能也需要时间缓解。比蒙巨兽顿住脚步,胸膛上、大腿上等众多部位被烧焦的毛发散发出浓郁的焦糊味,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可疼痛是实实在在传达到比蒙巨兽的脑子中的。

    “吼”比蒙巨兽血灌双瞳,仿佛被激起兽性,在短暂的缓解之后脚步竟然逐渐加快!

    “二轮齐射准备!”玉衡国指挥官顿时再度暴呵。

    “可是大人,大炮的冷却时间还没有到达!”他的左右连忙劝阻道,“若是强行开炮,怕是有损害大炮寿命的危害。”

    玉衡国指挥官不管不顾,此时卢麟钰不在城头,那么他便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他回应道:“城破人亡,覆巢之下无完卵,若不能有效地遏制住那些畜牲前进的步伐,那么大炮都将成为敌军的战利品!”

    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左右再没动静。

    就这样,还没有冷却完毕的大炮再度绽放起璀璨的炮火。若果说第一轮齐射只是小试牛刀,那么第二轮便是让比蒙巨兽多少有些挂彩,有的炮火轰击在第一轮射到的旧处,给本就有如碳烤的皮肤炸开皲裂的纹隙。

    而与先前有着相同效果的是,比蒙巨兽的速度再度高涨,他们竟然小跑起来,轰隆隆的好像地震般的气势径直压迫到紫夜城的能量薄膜上。

    铺天盖地的巨掌犹如从天而降的山峰压将过来,空气中的震荡波如飓风般四下扩散!然而这还没有完,这仅仅是率先到达的比蒙巨兽所造成的动荡,接踵而至的比蒙如狂风骤雨般锤着能量膜,那利爪粗壮且尖长,高高扬起而后狠狠落下造成重磅**爆炸的效果。

    大炮已经来不及填装魔兽晶核了,蓄能的时间也完全不够用,毕竟比蒙巨兽所造成的震荡足以让距离较近的普通军士当场暴毙,让身负斗气的将士双耳发昏。

    玉衡国指挥官咬牙切齿,刷地一声抽出宝剑,如临大敌地死死盯住距离不远的庞然大物。

    “杀!”女帝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幕,轻启朱唇,冰冷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传遍战场,比蒙巨兽身后跟着的大批步兵顿时像打鸡血般搭在云梯向城头攻去。

    能量薄膜摇摇欲坠,紫夜城中的诸多法师脸色苍白,他们拼尽全力维系着的法阵可仍旧满足不了这般豪奢的供应,此时仿佛再也抑制不住城外紧迫的压力。

    “紫夜城难道就这般水平了吗?”夜无仇自言自语问道。

    “紫夜城远非这个水准,身为玉衡国的臣子,对于这点我再了解不过,飞貔营将士还没有出现在战场中,这场战争还充满太多的变数!”凌野城主信心满满道。

    夜无仇沉默片刻,而后在城主耳边低语几句,城主顿时呈现出错愕的神情,他问道:“这能行吗。”

    “是非成败,皆是为了玉衡国的危难而奉献,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以趋之,有时间明知前途渺茫还得义无反顾,便是这句话的真谛了吧。更何况我们的计策多少有些震慑性,紫夜城若是能够将我们解救,那更是极好的事情。”

    “那我这五万人马岂不是要被包围,若是被女帝这般汪洋人海包围那岂能有活路?”凌野城主皱着眉头问道。

    “那就得看您的牺牲精神了,紫夜城既然被打到家门口还不能派出有力的防御力去抵挡比蒙巨兽,那想必是遇到了些什么麻烦。”夜无仇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并且参杂着敏锐的直觉,以及清晰的审时度势,才说出这样的推测。

    既然夜无仇提出这样的观点,那么对于忠君爱国的城主来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任何对于国家不利的因素都要被扼杀在襁褓中。

    可这五万嫡系部队乃自己多年的心血啊!城主眼中流露出毅然决然的神情,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夜无仇的决策。

    数万兵马缓缓走向斜坡上面,暴露在战场的视野之下,先锋骑兵快马加鞭飞驰于开阔的地面,夜无仇等人亦紧紧跟随其中。

    随着嘹亮的呼喝声起,气贯长虹的精英骑兵犹如神兵天降以极高的速度冲向女帝部队的后屁股,那犹如尖刀般的气势直取要害,就宛如鬣狗的惯用招式掏肛!

    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山坡背面尘烟弥漫,鲜明的旗帜在山坡那边绰约闪现,隐约中似乎有无数人马在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如果说这些还不能证明庞大的军团前往这边的话,那么雷奔电激的马蹄声以及令大地都为之震颤的轰鸣,就足以向所有人表明,百万之众在踩着紧密的步伐逼向这边!所谓神秘的最可贵,可贵点在于所有的联想就好比发酵的面团,酝酿着全新的情绪,以及意料之外的自我暗示。

第235章(四)

    巨大的声势顿时吸引了女帝的目光,她的泱泱部队中惊起骚乱,后方部队略微有些拥挤。

    数万兵马漫山遍野地涌下来,仓促间很容易给人造成百万军马的感觉,女帝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山坡那边,只见那里烟尘蔽日,旌旗交掩,仿佛无数的兵马正源源不断地向这边掩杀过来。

    略微沉吟,毕竟时间不容许再耽搁下去,凌野的部队带着俯冲的劲头冲将过来,促使着女帝迅速做决定,如若不然她就得承受相当程度的损失。

    女帝不是目光短浅的人,恰恰相反,她的雄才大略乃裙钗胜须眉,与男子相比亦不遑多让。但这不代表她愿意承受未知所带来的惶恐以及具有一定几率的惨重损失,万事还得做最坏的打算,她因此当机立断,手掌轻轻举起,傍边的副官会意,当即传令下去,后军变前军迎敌,而前军仍旧随着比蒙巨兽攻打城池。

    夜无仇驾驭着骏马冲下来,流焰剑握在手中,眼神中透露出坚毅的神色,要想解紫夜城之围,那么必定得有人付出代价,有舍才有得,只希望自己等被女帝军队包围的时候,紫夜城中会遣人增援。

    他的身后是己方百人圣殿骑士团,原本在迈恩瑞的时候,他觉得圣殿骑士团已经足以问鼎大陆顶尖,可孰知来到人世间才发现,与真正的大陆强国的部队相比,还是显得逊色许多,毕竟二者存在的目的便不尽相同,强**队那纯是以取得战争胜利为目的而操练的,可圣殿骑士团单兵素质可以说很强而彼此之间的配合则不敢恭维。

    明白了这之间的差距,夜无仇明白自己要走的路还很远,绝非坐拥圣殿骑士团便可以拥有逐鹿中原的资格,苍穹之寥廓还是足以令人唏嘘的。

    凌野军队好似尖刀般插进人海之中,骑兵冲锋的劲头刹那得到遏制,能量守恒定律适用于万事万物,那消散了的劲头化作惨烈的现状,女帝的部队刹那人仰马翻呈现出局部溃败的状况。

    女帝后军乃类似于运输兵之类的作战能力并不强悍的兵种,这点更成为场面趋向恶劣的前提条件,这样后勤兵又怎能抵挡凌野的精英人马?

    铁骑践踏着尸体,夜无仇左手拽着辔头,右手执剑,大开大阖间血雨腥风便呈雾状扩散,遇到步兵便侧身奋力上撩,贯穿性伤口便永恒地留在尚温热的尸体上,遇到骑兵则左右开弓,虚晃间便在敌人身上留下切开盔甲的焦糊伤口。

    若是遇到难缠的,则二人两马相交,细碎的马蹄声踩着紧密的鼓点,最后往往是夜无仇以碾压的实力战胜对手。毕竟若是真的不敌,他的部下也不容许有威胁夜无仇安全的存在继续存在。

    “我们难道就这样冲进紫夜城吗?”隔着尚远的距离,城主的声音遥遥传来。

    “冲进紫夜城是不现实的,毕竟女帝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我们可以暂时靠着突然袭击而暂时获得优势,长此以往定然寸步难行!”夜无仇回应道。

    这是个很明显的过程,凌野方面的所有人都能过深切体会到,他们此刻已经全无刚刚与女帝方面交手时候的砍瓜切菜的感觉,阻力正以几何倍增长,反应过来的敌人已经恢复战斗力,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凌野众人将彻底泥牛入海。

    数杆长枪齐齐攒刺向夜无仇,他凌身跃起,强大的滞空能力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思考下一步的动作,只见他单脚落下,脚尖点在众枪交接处,而后他又借力接连腾空翻滚,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盈地落在地面上,流焰剑顿时挥洒出璀璨的色彩,剑影瞬间将几名枪兵笼罩,“噗噗噗”只听闻这几声摩擦的声音,枪兵软塌塌地瘫在地面不再动弹,血逐渐凝聚成一汪水泊。

    神勇的还要数五位将领外加镖局的雇主老头褚庆,他们各个抖擞精神,强盛的斗气波动宛如毁灭的源头,大片大片的敌军士兵被夺取生命,尸体在他们周围逐渐堆积成山。

    当然,斗皇强者自然有斗皇来相埒,他们遇到难缠的对手都是陷入苦战之中,全心全意应付眼前的对手,唯有将其杀戮,才有达成目标的动力。

    通往成功的阶梯就是尸山血海,这句话应用在眼下这个境况,逐渐增加的尸体数量从侧面表达出战争的可怖。

    紫夜城方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卢麟钰似乎像是人间蒸发般不见踪影,城头的指挥官已经焦头烂额,但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飞貔营不是他所能调动的,要是他有这个权利,那么指挥官与卢麟钰之间的地位也仅就没有明显的划分界线了。

    女帝的在安排妥当之后,慵懒地看着战况,最后她索性将视线投放在攻城部队的身上,因为凌野的战斗力哪怕爆表,可攻击频率也是有限的,在众多士兵的包围下,唯有覆灭的一条路可以走。

    但这趟攻击并非是件坏事,凌野部队成功将女帝的中军以及后军牵扯住,没有源源不断的底蕴支撑,紫夜城可以说减轻了很大压力。

    “蓝镖头,万事小心,若是遇到不敌的敌人赶紧撒手不管,将其留给能够承受的人来负责。”夜无仇关切说道,原本他想将这些话对是霍灵畅说的,可懂得女孩吃醋到底承受着多大心理压力之后,夜无仇便格外注意周边事物变化以及人们情感的须知。既然决定与蓝如玉长相厮守,那么便不能与霍灵畅纠缠不清,如此当机立断堪称人世间最大的智慧。

    蓝如玉九节骨鞭散发着森冷的寒意,她左冲右突,斩杀的敌人不在少数。

    “放心吧,虽然好久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了,但我的技能并没有忘却,只需要适应杀戮所带来的心境变化,以及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便会彻底无视所有的负面情绪。”蓝镖头嘴角扬起冷冽的笑容,好似战争女神般不断将眼前的士兵斩杀!

    时间在嘀嗒流逝,夜无仇在山坡那边设置的扮演空城计的几千人逐渐被觑破。

    “草儿!”号称万界主宰造化之神的黔嬴声嘶力竭的大吼,只见那血红的天际,巨大的黑洞好似狰狞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将一女子奋力吸进去。

    女子衣袂飘飘,俊美的容颜上满是无尽的凄厉,她将手伸向黔嬴,虚空中似乎要抓住黔嬴,可是挣扎半晌发现不过徒劳无功,也就有些坦然面对结局了,“黔嬴,我的夫君,我本是你香囊间的一株香草,本想着偷吸灵气化作人形于你长相厮守,可怎奈盘古初辟鸿蒙,女娲彩石补天,阴阳相生,浩然瀚哉!而今邪祟溘至,诸天破碎,你我终是有阔别的这一天。”

    “不,不要!”黔嬴背靠着不周山,这号称盘古大神的脊骨所化的怂入云霄的山脉此刻正成为他的唯一的温暖来源,巨大的不断散发黑气的利剑从他的胸膛间刺入,直直钉在山峰上。

    他感到了生机在不断地从他体内流逝,但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自己的妻子,也就是眼前的草儿,正在不可避免地被黑洞吞噬!

    “夫君,你我相守千余载,而今应乎天地演化,顺乎自然规律,总得有所牺牲。但这次分别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若是你相信命运,相信自己的神格,伟大的造化之神,我们来世再相见!”

    凄厉的好似鸢尾花的笑容印满黔嬴的瞳孔,黔嬴夹杂着无尽的恐惧与疼痛的嗓音,在苍穹间悠悠回荡!

    “不要啊……!!”

    ……

    仿佛做了个冗长而纷繁的梦,黔嬴邪魅地睁开眼怔怔地望向明窗净几外的山明水秀,四月春深桃花始盛,外加涧边溪水潺潺流淌,得闻视听便有韵味悠长涤荡心性的意趣。

    我不是死了吗?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这样的场景数十年如一日地出现在他的梦中,那般真切的感觉绝非寻常的梦那般倏忽跳跃,竟然让他不知何者为我何者梦。黔嬴正出神间,忽然记忆涌入脑海,他想起来今天是宗门大比。

    苍龙门乃屹立古灵大陆上的一处名叫云水域的板块上的巅峰上,可以说云水域的人民都以进入苍龙门为荣耀,早在黔嬴还不记事的时候他便在到苍龙门,至于其中的原委以及他的身世,早些年的老嬷嬷任他如何乞求折腾,都不告诉他。而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他十多岁左右,老嬷嬷突然间病逝,那这些讳莫如深的东西都随之而埋入黄土了。

    如今这些年的时间如烟般消散,黔嬴本就苦逼的生活更加难以为继,他在苍龙门外门中打些杂役,靠着那少得可怜的工资买些粮聊以度日。就算不幸中的万幸偶然间发生,他前几年不知走了哪门子狗屎运成功入选苍龙门选拔,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外门弟子,可这漫长的时间彻底消磨了他的昂扬斗志,他的修炼天赋堪称为零!

第236章(五)

    黎明的天光逐渐隐退,厚重的云层笼罩在这片战场之上,盛棠公子微微仰起头,眼神中似乎闪动着希冀与性灵!

    “公子!”他身后的大将军单膝跪地,看着这位储君而日后定然执掌这大好山河的公子殿下的背影,语气中充满兴奋的意味,“凌野军队的奉献精神让我们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们为我们争取来了宝贵的缓冲时间!”

    沉默不语。

    大将军没有得到回应略显尴尬,他以为自己没有说明白,紧接着又跟着道:“公子,紫夜城可以幸免于难了!”

    换来的又是沉默。

    将军琢磨不透盛棠公子的心思,因此不敢妄自再说些什么,凭借他“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编也会溜”的官场经验,此时此刻着实不宜多说。

    “父皇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隔着数秒盛棠公子忽然开口问道。

    “回公子,不出意外的话陛下最晚会在一刻钟后准备完毕。”大将军恭敬地回禀道。尽管他此刻乃总管紫夜城兵马的最高长官,可也得看是谁赋予他的权利,纵然盛棠公子根本不懂得行军打仗以及诸多战争门道,所谓“门外汉”却也会让行家里手俯首称臣。

    盛棠公子的眼中充满战场上挥洒着腥风血雨的细节,那生动似亲临的感触让他这个虽然身负不俗的武艺却久住深宫大院的皇子感受到铁马冰河强师劲旅的豪气,尤其是某个少年的身影,那起落转承间的落拓与英勇,让与之同龄的自己深感震撼。

    在盛棠公子看来,战争那是久经沙场的将军的事情,自己这等翩翩少年还距离那样的铁血之气甚远,尽管他自小就倾羡这种攻城拔寨酣然无畏的战事,可他受的教育却犹如牢笼般将他的思想封锢于条条框框之中。

    如今那少年的修长矫健的身影强烈地冲击了盛棠公子的思想,他觉得成熟的标志,无外乎就在于几点:勇于承担,充满血性的同时不乏理性,见识广泛目光长远。而这几点恰恰在厮杀在战场上的少年所集中体现。

    就在盛棠公子作这些想法的时候,城头还有诸多皇家学院入选的学员在紧紧盯着战场的动态,尤其是驭兽门的红发少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夜无仇的方向,眼神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们都知道凌野军队自杀般吸引火力所要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也正因为如此,那和他们同为学员的少年夜无仇才显得如此超凡脱俗,已经不是他们这个层次可以媲美的了。

    不觉之中握紧双拳,盛棠公子眼见着四面楚歌的凌野军队,他遽然转身,对着城头大喊:“我要出城救援,谁若是愿意追随我,我盛棠公子感激不尽!”

    此言一出,尚是跪着的大将军脸色大变,忙劝阻道:“公子,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盛棠公子不管不顾,自己兀自往城下快步走去。

    “您是玉衡国的希望,您的安危关乎玉衡国的命运,若是您有意外,大家百死难恕!”大将军急得脑门子上冒出汗珠。

    “若是贪生怕死而违背男儿的热血以及做人的道义,那么这样的国君你们不要也罢。”说话间,盛棠公子已经走到城根脚下,他随手牵着骏马翻身而上,“谁人和我救出凌野军队!”

    也不待众人回答,他双腿一夹,骏马顿时四蹄翻飞向城外跑去。

    “开门!”盛棠公子厉声喝道。

    守城将士不敢违背命令,赶忙放下吊桥。大将军脸色阴晴不定,内心挣扎无比,但旋即大喊道:“第一军团随公子出城,务必保护公子安全!若是公子有任何闪失,你们提头来见!”

    紫夜城大门洞开,顿时吸引了女帝大军的注意,比蒙巨兽踩着震天动地的步伐走来,利爪狠狠地拍在城池的防御法阵上!

    “轰!”好似地震般,脚下的大地震颤不已,就因此连带着的空气强劲波动都是让人头晕目眩。盛棠公子被这样剧烈的波动全面笼罩,这才察觉比蒙巨兽到底有多恐怖,隔着尚远的距离不以为然,可到了真正躬亲而行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场战争的严酷性。

    随盛棠公子而出来的自然有紫夜城的高手,他们联手缠住这头比蒙巨兽,盛棠公子便在军团的掩护下成功击溃城口的敌军,而向更深处挺进。

    大将军重新回到了城头,前倾这上半身急忙盯着盛棠公子的动向,众多年轻的皇家学院学员也是翘首以盼显得颇为焦急,偶像的力量在众多稚嫩的心灵里生根发芽,并且全新的目标趋向在悄然中渐次变化。

    身处于血雨腥风的夜无仇还不知道迎接着自己的命运是什么,紧迫的局势也容不得他去思考,微微分神便有数杆长枪刺将过来,稍有不慎便会身负重伤,这让他除了全神贯注,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呢?

    肌肉有些酸疼,夜无仇狠狠地劈下一剑,当即左脚尖点地整个人以此为圆心转动,与此同时流焰剑横削过去,血溅三尺,士兵瞪着眼睛颓然倒地。缓缓喘留口气,夜无仇抬眼望去,只见周围敌军摩肩接踵,彻底将视野封闭!

    他登时连退数步,与霍杰等人汇合,霍杰的精神操控的巨剑已经斩杀众多,可敌军就好像蝗虫般杀也杀不干净!

    女帝慵懒地看着这一切,紫夜城军队冲出城池以及诸多细节她都看在眼里,只见她嘴角挂出冷冽的笑吩咐下去:“命令空中军团配合陆地军团将那几万人迅速绞杀!然后诱敌深入将那才冲出来的军团团团围住!”

    副官领命当即吩咐下去。

    “既然鲸吞暂时没办法做到,那么便改变策略,步步蚕食,虽然见效慢,可却也是稳步前进的坦途。”女帝换了个舒服的躺姿,优雅地剥开荔枝,将雪白滑嫩的果肉放进小巧的嘴中。

    随着这样策略的改变,凌野军队处境立马雪上加霜,本来就难以为继的局面顿时呈现出一边倒的架势,犀利的鹰隼骑士凶猛异常切此起彼伏专挑人后背攻击。刹那间凌野军队的伤亡速度增加地很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霍杰的脑门泛起汗珠,这些难缠的士兵不像沼泽僵尸石像鬼般好对付,他们只见懂得配合,时机也看得很准,所以大多数情况便是在你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便有适时的攻击接踵而至!

    夜无仇眉头紧锁,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同时道:“寻找机会突围吧!”

    “那便是要向后冲杀是吗?”城主听见这边的对话,问道。

    此时的战场局势便是,凌野军完全被包围,整个军队呈圆形,而敌军与凌野军周围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真空地带。若是仍旧呈梭形穿插在敌阵中,那么转进为退不是不靠谱的事情,可此时四面八方都被围得如铁桶一般,这让人如何是好?

    最令人气愤的是,就在夜无仇犹豫到底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女帝士兵突然全线后退,与凌野军团保留出十数米是距离,盾牌磊叠,呈现出抱架防守的姿态。

    “这……”夜无仇喃喃着,这样的事情属实令人费解,女帝这是容他们喘口气?玩起了猫虐耗子的把戏?毕竟若是持续高强度战斗下去,凌野军队全军覆没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鲜血染红了征袍,原本干净整洁平民服饰已经被血污所覆盖,这在夜无仇丰神俊朗的气质上平添硬汉之气。在他的身后,诸位虎将呈半月形围将过来,雄姿勃发,气势非凡。

    凌野城主也选择站在夜无仇身边略靠后的地方,毕竟诸位将领的实力水准他也是见过的,这般强横的阵容实在让他羞愧不已。

    得到缓解,夜无仇踢开脚底的尸体,便走出阵来,照女帝这个架势,唯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其一,想要困死凌野军队,虽然这个可能性因为各种因素着实不怎么大。其二,想要谈判,唯有需要谈判,才会摆开如此只有防御而没有进攻性的阵仗。

    “你们这是何意!”夜无仇收起流焰剑,两手一摊表示不明所以。

    半晌无人应答,夜无仇觉得有些出乎意料,笑道:“尔等摆出这阵仗却又把我晾在一边,着实有些没有诚意,既然如此,那么少爷我也不恭候了,索性杀个天翻地覆,方才显男儿本色!”

    朗朗的声音在四周回响,除了风吹衣甲缝隙的呜呜声之外,还换来了隐约的厮杀声。

    那厮杀声是从何而来!夜无仇赶忙向声源的方向看去,但却被密密麻麻的步兵骑兵所遮住视野。

    就在这时,忽然有曼妙的声音传来道:“我之所以留下你们,不过是起了爱才的心里。诸位若是能为我所用,小小年纪官拜万户候,共襄盛举,问鼎中原,岂不快哉!人生得意如此,尚是少年便站在大陆顶尖的地方俯视芸芸众生,岂不快哉!”

    在高大的盾牌墙后面,有窈窕的身影在晃动,而这声音正是从她口中传来的。

第237章(六)

    “作为入侵者,不思索自己的过错倒还想着招安?世上还有这等免费的午餐,既让你逞凶极恶,又让你扩充势力?”夜无仇反唇相讥道。

    窈窕玲珑的身影逐渐在盾牌壁垒后凝实,那般气质妩媚妖艳却又不同于庸脂俗粉,在撩人心肠的同时又注入了清冷高寒的难以接近的印象,使那种高高在上的庙堂女皇权倾天下的魅力愈发有种让人俯首称臣的冲动。

    只见其修长如凝脂的洁白长腿在旗袍下摆的半遮半掩下荡漾出一片雪白,挺翘的双峰与圆润饱满的臀部让她的身材呈现葫芦型。尤其是她那蜂腰下的宽阔的盆骨,肉感十足的同时走起路来摇晃不已。

    这是……女帝?凭着感觉,眼前女子的身形容貌与隔着相当遥远的距离所产生的印象重合,两者叠加无丝毫违和。可是先前女帝不是在紫夜城不远的距离吗?此处是后军,与前军纵然没有万米也有千米,女帝眨眼间便到了?搞得跟奇门遁甲似的。

    夜无仇暗暗咋舌,细细打量着女帝,只见女帝内里穿着性感的旗袍,外面套着雪白绒毛是裘皮坎肩,金色的束带将其顺滑的乌黑浓密的长发归拢到背后,这点倒和夜无仇的发型相类似。冰雪般的肌肤焕发着诱人的娇嫩,可狭长的大眼睛却折射着慵懒高傲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足以使其呀然色变的光芒。

    “小家伙,别这样锐气十足,我们不妨谈谈,你难道就希望这大批部队葬身此地吗?”

    夜无仇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女帝竟然会拿这个作要挟,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谁能放着这样有利的条件不利用呢?俗话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女帝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行为。

    “我从你的神情中得到否定的答案,那么既然这样,倒不如放下防备心里,我们正儿八经地说上两句。”女帝笑靥如花,扑闪的大眼睛中充满着**裸的诱惑。

    如此说着,她竟然就孤身一人往这边走过来,夜无仇见此,不甘示弱,不顾属下的阻拦亦孤身前去。

    女帝掩唇轻笑道:“哎呦,不错哟,年纪不大胆量倒是不小,看模样姐姐应该稍微年长你几岁,想当初我几年前的时候也就是你这么大,还是个只知道男泪女默的无知少女呢。”

    二人就这样在中间空出来的地带汇合,夜无仇虽然充满敌意,可他纵然再气度雍容气势凌厉,在女帝面前就仿佛未长大的孩子,思想情绪都被她牵着走。可以说女帝在夜无仇眼中就像是早起清晨的大雾,充斥着神秘且在漶漫的表象下危险的暗流来去纵横去留捭阖。但有一点是可以看清楚的,那就是女帝并无恶意,她或许别有用心,可却全无伤害或者擒拿夜无仇的心思。

    要问夜无仇为何如此笃定,他只能说这世间有些东西妙不可言,某种形而上的感知能力促使着他去感受到对方释放的信号。

    若是贴切生活落到实处,用理智去思考也不难理解,女帝执掌这等规模庞大的军队,手底下良将雄兵云屯雾集,那心胸是何等宽广!用包举宇内形容不为过!这样的奇女子又怎会干这等卑鄙的事呢?

    夜无仇没有回答,而是收起自己的敌意淡笑着看着她。

    女帝对身后摆了摆手,只见那花纹别致颇具代表性的盾牌阵仗后面立刻跑出两位侍者模样的人,他们抬着镂刻精致的梨木桌子,匆忙摆放在女帝与夜无仇之间,紧接着又铺好坐垫,便跑回去。

    夜无仇看着桌子上的陈设,华贵的茶具呈现出润泽的深厚感,就单说这茶壶,紫砂嵌玉做就,起承转合间是圆润的韵致。

    “这是什么意思?”夜无仇目瞪口呆,“你不会是想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品茶问道吧。”

    女帝自顾自的坐下,上半身挺得很直,浅笑道:“成大事者需得有临危不乱的气度,否则又怎能驾驭得了这庞大的军队?”

    夜无仇仍对女帝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他说道:“这与我何干?我本就凡夫俗子,阁下若是执意想在此品茶,那么就让凌野军队集体见证您的感悟吧。”

    夜无仇说罢,便欲扭身而去。

    “本来我是打算全歼你们军队的,纵然有数位斗皇作为中流砥柱,可我仍旧有能力让你们元气大伤。想知道我为何改变主意了吗?”

    女帝不咸不淡的话充满神奇的魔力,夜无仇不觉顿住脚步。

    不出意料的眼神满是笑意,女帝与夜无仇对视,那裸露的暗示让夜无仇的好奇心被充分勾起,虽然不想承认,可他的身体很诚实。他在桌边坐下。

    “上好的龙参茗,尝尝。”女帝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将那泛起的茶沫吹到一边,小小啜了口。芬芳馥郁的香气令人耳目一新,夜无仇光是闻着气味便知此茶绝对属于上上之品。

    “有什么事快说,要不是我对你为何转变想法感兴趣,我才不会对这场不合时宜的荒唐茶局所制约。”夜无仇纹丝不动冷冷道。

    “此言差矣。”女帝不慌不忙道,“纵算泰山崩于前又如何?君临天下,当有绝对的权威,又怎会对凡夫俗子的压迫所感到慌乱?”

    她正说着,夜无仇只听闻远方传来了嘈杂的混乱声,他正翘首以盼想探清到底怎么回事,女帝却解释道:“那是紫夜城中的军团前来冲阵,意欲解救尔等。”

    夜无仇微微一怔,旋即嘴角上挂起微笑,看来紫夜城的人并非那么没良心啊。

    但是女帝似乎丝毫没有被这样的变化影响情绪,她继续就着刚刚的话题道:“这是为帅之道,亦是为王之道,看你小小年纪气宇轩昂,又统帅着诸位斗皇强者,想必若得发展日后定然能成气候,今日权当给你上课了。”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到底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夜无仇不耐烦道,他急躁地倒出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你或许会从我的话中摄取到有用的信息,那就是我不会让你们覆灭,这对于你来讲是个值得庆幸的消息。”女帝侃侃而谈,当真犹如野老话家常!可在这种时候做着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太反常了吗?

    夜无仇不动声色,女帝接着道:“你的队伍中有个女孩让我大感兴趣,我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死灵之气。”

    这绝对是个重磅消息,毕竟夜无仇队伍中潜藏着的秘密不在少数,若是能够破解其中的一点,说不定会有连锁反应发生。

    “那个人是谁?”夜无仇猛然前倾上半身凑近问道。死灵之气,那绝对不属于正常范畴的斗气,其之特殊性不言而喻,而恰恰此刻白虎镖局内部还有内鬼的问题没有解决,让这个内鬼继续潜藏下去不是办法,但却又没有谁有能力将其揪出,只能有些听之任之的意味。死灵之气与内鬼之间没有必然的逻辑联系,可他们都具有的特殊性却使得夜无仇不能不往这方面联想。会不会这个拥有死灵之气的姑娘便是内鬼呢?

    “那位拿着苍龙缠身的铁戟的姑娘,便是拥有死灵之气的人。”女帝此时此刻收敛了所有的表情说道。

    紫……紫云姑娘?

    夜无仇震惊地扭头看了眼人群中的紫云,那英姿飒爽的姑娘眉宇间透露出刚劲的爽朗气质,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干云豪气。难道她是内鬼?

    夜无仇顿觉心中微微缩紧,于此同时往日记忆深刻的画面涌入脑海,尤其是在进入古战场遗迹之前的那段与紫云并不愉快的交流让他回味不已。

    当时紫云说出古战场遗迹的另外一个名字,这是疑点之一,她更是提醒自己不能进去。试想,若非久居此地的人谁会知道这里有这样个禁地?这又是最大的疑点,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会发现所有的解释都顺理成章地罗列开来,因为害怕与血翎皇方面断开联系,所以阻止自己等进入古战场遗迹,想必这样完美的解释没什么纰漏吧。

    夜无仇越想越觉得心脏如坠冰窖,他对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有着深厚的感情,知道内鬼是其中一个是一回事,但当这个名称几乎要具体到某个人身上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感到了揪心的疼痛。

    “这样的死灵之气可以说世所罕见,我并不知道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是强烈的预感不容许我对其出手,这种预感具体指的是什么我无法察觉,可既然能够让我产生怜悯的心里,那定然是有其症结所在的,所以我体会到了这点才会过来跟你商量,我可以放你们走,但前提是你答应我带着她远走高飞别让她暴露在世人眼中,她此刻身上的死灵之气虽然尚还稀薄,可日后怎么样却不得而知了。”这样说着,女帝破天荒的露出严肃的神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夜无仇感到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原本要拿下紫夜城的女帝竟然会为了这等小事而放弃杀戮而与自己在这不惜浪费宝贵的时间品茶?

    还有,女帝所谓的预感,到底指的是什么?或者说象征着什么?或许站在历史的角度可以将其中的深意诠释清楚,可此刻身陷局中却是昏聩如瞽的。

第238章八荒剑域争极耀 三古彝训纪天元

    说到底,夜无仇还是对女帝的侧重点略有失调而感到诧异,难道区区死灵之气真的比之泱泱紫夜城的诱惑更加引人注目?夜无仇觉得不是这样的,可事实却是给了他有力的反驳。

    荒诞不经……夜无仇摇了摇头,女帝因为所谓的死灵之气便意图放弃紫夜城,这是何等的让人难以置信!还是说女帝之任性就好比富商之阔绰,丝毫不拿万贯家资当回事!

    “天道纲常,盈虚有数,对于未来的启示往往就藏在当下不经意地细节之中,不要在好戏上演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帷幕已经被拉下。”女帝的话满是诱导,惹人往深处思考。

    都不简单啊……夜无仇暗暗感叹,先不说女帝的话具体有何意义,也莫论这样的意义是否举足轻重,光看这话中的意思,没有充足的人生阅历与参悟,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紫云不简单?”夜无仇凝眉道,他不自觉地掩住说话的动作,以期尽量避人耳目。

    女帝全然没有刚刚嬉笑的神色,而是像阔别多年的老友般略显生疏却又万分亲近地对夜无仇道:“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我不清楚你判断来源的直觉到底是怎样子的,我对此无法感同身受。”夜无仇眯起眼睛道,“就像每个人都灵魂都是单独的个体,就好像黑夜的洋流里浮动的孤岛,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这是自然,只不过细节可能不尽相同,可很多事情却是殊途同归。”女帝又轻轻啜饮着茶水道,“在群体之中,具有敏锐的洞察力的人,便被人称谓先知,先知的话玄之又玄无法参悟,但同时却又准确至极。其实并非先知真的通灵,只不过他善于运用天赋与细腻的眼光,去阐释未来发展的必然规律而已。”

    这样说着,她留给夜无仇思考的时间,又接着道:“先知的话纵算不必全信,但也可以从中获得微妙的启示,那种弥足珍贵的方**意义,是值得众人追捧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试图去理解的同时相信你的话?”夜无仇沉吟后问道。

    “这又对你没有坏处。”女帝耸耸肩。

    夜无仇忽然笑道:“女帝陛下,尽管我对您的先知身份倍感尊敬,并且在这同时也对您先进的理论以及超脱的思维模式感到五体投地,可对于我部队内部的事情,您就没有我经验了。”

    “怎么说?”女帝莞尔道。

    “正所谓先知的直觉是在抓住细节的同时去发散思维而作出预测,在这件事情上,我就是先知,说实在点,紫云的存在很有可能并不有利于我们团队的发展!”

    女帝不为所动,她白皙的脖颈与颈椎笔挺相连,哪怕是坐着,那端庄的气质亦彰显了其之超凡脱俗。

    而这个时候,那喊杀声愈发变大,马蹄交乱的踏地声愈发明显,随着时间嘀嗒的流逝而变得清晰入耳。甚至,有的箭矢如流星赶月般成为拦截罟上的漏网之鱼,在天上划过靓丽的弧线,直挺挺地插进女帝身边的泥土中!

    夜无仇看着那尤自颤抖的箭羽,又看了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女帝,她那绝美的容颜没有丝毫变化,仍旧风轻云淡啜饮着龙参香茗。

    凛冽的杀气似冰冻三尺般沁入人心,血光蓬蓬爆发,尚隔着有段距离,夜无仇仍能感觉到那萦绕在鼻腔中的血腥气味。

    “那是紫夜城中出来的军团吗?”夜无仇问道。

    女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除了我们双方,难道还有第三方?”

    愈发的接近了!就在夜无仇深感惊讶的同时,只见前方的盾牌壁垒突然出现骚动,随即盾牌壁垒四分五裂,只见一马当先的便是身着厚重且华丽的甲胄的将军模样的人,他耀武扬威左劈右砍,手中的宝剑已经不断嘀嗒着鲜血。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夜无仇颇为熟悉的身影,他的出现让夜无仇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盛棠公子?!

    关于盛棠公子,夜无仇对其抱有最大的期望便是他能够将亡灵出世的消息禀报陛下,从而为整个人类敲醒警钟。对于亡灵出世的消息,夜无仇自己也觉得过于骇人听闻,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但同时也正由于此,夜无仇才会甚是珍重,乃至将其当做一项事业来做,以完成自己内心热切的盼望。

    盛棠公子蓦然觉得视野开阔起来,急忙四下看去,最后当他的视线停留在夜无仇的身上,顿时流露出惊喜的神情道:“兄弟,我来救你了,既然你为了我紫夜城甘愿一身涉险,那么我等又岂能忘恩负义!”

    如此豪言壮语说罢,他连忙下马疾行数步,想要将夜无仇从精致的梨木桌前扶起来。而就在他走到夜无仇身边的同时,终于察觉到有些异乎寻常,夜无仇为何会在这样焦灼的战场上品茶问道,占据了他的视野。

    “这位女子是?”盛棠公子打了个手势,那位浴血的将军停下手里的剑规规矩矩地站在他的身后,显然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的时候,不应该耗费过多的精力。

    “这位女子便是女帝。”夜无仇勉强笑道,他看向盛棠公子的眼神,虽然对其能够冲出城池解救自己感到无比的感动,可与女帝那般在思想上犹如同气连枝般的默契却让他感到无比犹豫。

    盛棠公子所来是为了救出自己,可女帝竟然有种神奇的魔力让自己十分喜好与她谈话,难道是无形中中了她的魅惑蛊毒?但转瞬间夜无仇明白过来,他不是中了什么魔,而是被思想所散发的芬芳的哲理思辨所摄住心神。

    “女帝?”盛棠公子思量片刻旋即想到了什么,登时瞪大眼睛问道:“什么!她就是入侵者的头领?”

    夜无仇面露尴尬,视线在盛棠公子与女帝之间来回徘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刷!”利刃出鞘的声音乍然响起,只见盛棠公子身后的将军挺身如椽,寒芒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耀眼,那锋锐的剑锋笔直地架在女帝雪白的脖颈上。

    “兄弟,你为何会在这个女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你和侵略者还有什么好谈的?”盛棠公子似乎有些愤怒,他对夜无仇说话的语气亦有所不善。

    夜无仇情急之下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回答,他解释道:“敌人并非不可以出现在谈判桌上。我只是想了解清楚为何用兵紫夜城!以及,他们这些入侵者到底是用什么方法避开了紫夜城西方诸城的过滤,悄无声息地打了个我们措手不及!”

    如此解释倒是让盛棠公子的脸色缓解下来,他怨毒地看了眼女帝,而后道:“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不,刚想问清楚,你们便来了,打断了将要继续下去的话题。”夜无仇耸耸肩。

    盛棠公子给身后的将军使了个眼色,随即将军怒喝道:“如实回答还能考虑饶你小妹,若是想要负隅顽抗,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宝剑的利刃会轻易割破你的脖子,让你成为无头尸体。”

    那将军是位无限接近斗皇修为的强者,他这样说着手掌绷紧,那柄长剑不由得往里面探了探,试图让被威胁者通过绝对武力在表象下的潜在中看到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龙参茗的香气袭人不散,女帝笑若晨风,她并没有因为夜无仇的首鼠两端而感到任何的责怪,那架在脖子上的利剑倒像是按摩机器,正靠着特殊疗法让其身体某个部位感到舒畅。

    “喝一杯不?这龙参茗的价值连城,哪怕是我,拥有的数量也是极少的。若是你愿意,我倒是想将这场谈话进行到底,毕竟没有什么比追寻世间大道更具有意义。女帝笑吟吟道。

    将军与盛棠公子颇为着急,但却又没有好的办法以达成他们的目的,相互使了个眼色,将军得到许可与鼓励,当下狠狠地挥起长剑,而后又以让人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将其斩首。

    可对于女帝,他们的招数显然不灵了,女帝大有刚正不阿的气概,任四周人如何如何,她都忙着自己的事而不作任何的理会。就在长剑斩下的时候,预料到的首级变成滚地葫芦的状况并没有出现,长剑犹如从水中划过,未能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将军目瞪口呆,紧紧盯着安之若素的女帝,忽而诧异问道:“不死之身?没有实体?”

    女帝这才淡笑出声,扭过头看着惊悚地宛如见鬼的将军道:“以尔等鄙陋的见识去看待高深的技巧,那岂不是对我绝学的玷污吗?”

    这样说着,只见女帝轻飘飘地站起身,身形轻盈地宛如蝴蝶一般,在看似绝不可能的情况下趁着眨眼的空隙,迅速完成由起身而后将刀反过来架在将军脖子上的一系列动作。

第239章(二)

    及至此时,夜无仇方才知道女帝为何会有恃无恐地出阵,而丝毫不担心会遭遇不测,这明显是有对自身实力有着强大的自信啊!于此同时,伴随着这样的明悟而来的,是对女帝的感激。试想,女帝若是将他擒拿,从而对自己的队伍进行要挟,那势必对其大有裨益,可女帝却磊落地放过这样的机会,夜无仇除了她境界高超胸怀渺远再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来解释女帝这样做的动机。

    当然,心中震动的不仅仅是夜无仇,盛棠公子与他的被制服的将军都是面露惊骇,任谁都没想到,这样妩媚娇柔的女子竟然修为这样强悍!先不说其廉悍生新的战斗风格,就单论其那手神乎其技的由实体变作虚影,便足以彰显其之境界的卓绝。

    “你……你想干什么!”将军的声音因恐惧而有些颤抖,尽管他正尽力调整心态,可这明显不是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锋利的那曾让他引以为傲的剑锋正紧紧逼近他的咽喉,素来所向披靡的锐利正给自己极大的威胁,冷汗冒出来,将军挺着脖子浑身绷紧,眼睛尽力往后觑去。

    女帝巧笑倩兮,轻轻道:“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如此说着,女帝竟然放下架势,那逼紧喉咙的束缚顿时一松,将军猛地喘着气,仿佛溺水的人重获新生。

    随后,女帝将宝剑往地上一扔,随后竟然似小女孩般碎碎念起来:“你们来干什么呀,我和这少年品茶问道,本来气氛很融洽,被你们这样搅和还怎么重新找到氛围啊。你们说说,我没有想你们兴师问罪已经是极大的宽恕,你们还要向我责难,那岂不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看着她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夜无仇大跌眼镜,这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帝吗!还是那个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的女帝吗?和邻家的扎着两个马尾的姑娘没啥区别吧。更何况,以挺枪跃马的骑士为背景,外加以喊杀震天,紫夜城军团与女帝的兵士舍生忘死流血牺牲,愈发将其的不应景衬托得差异显著。

    “你们不应该是仇人吗?”盛棠公子有些迷糊,不仅是他,就连夜无仇也摸不透女帝的意思。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仇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利益既可以是物质上的好处,又可以是精神上的领会,毕竟人是功利性动物,我自然也不出此范畴。在这位少年的身上,我体会到惺惺相惜的感觉,这是我好多年未曾体会过的了。”女帝虽说笑容依旧,可其内里已然是傲然的冷冽,显然刚刚的表现只不过是她玩心大起所开的玩笑罢了。

    虽然在平庸的人的眼中,夸崇性灵而淡泊物质利益已然是荒诞不经的,可在真正拥有远见卓识的雅士眼中,却是彼此沟通的基本途径。就比如眼下,女帝因为某些并不十分具体的原因而与夜无仇对酹畅谈,着实显示出其之性格的恢宏大气与万象鳞萃,同时也正基于此,她才得以获得夜无仇发自肺腑的尊敬。

    当然,也不排除女帝运用这条规律而有意欺骗,造成假象以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种阴谋论虽然也是有可能的,但终归不属于夜无仇对人性的种种坚信,因此也就有意避开那种可能。

    盛棠公子则有些糊涂了,他问道:“你不是要攻打紫夜城吗?这位少年乃帮助我等守城的,你与他惺惺相惜,那为何还要执意对紫夜城虎视眈眈?”

    女帝轻轻摆摆手道:“这点倒是有些跑题了,你压根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不过这都没什么关系,想来卢麟钰是要准备什么对付比蒙巨兽的厉害武器,那么我便拿下紫夜城的一个军团作为要挟,想来他也就不敢过于放肆!”

    女帝说完,便往盾阵中大步走去,摇曳生姿的身段令人目眩神迷。

    “你以为你自身修为高超便可为所欲为吗?”盛棠公子望着女帝背影大喊着,“要想将我整个军团擒下,谈何容易!你也太高估自己部队的力量了吧。”

    盛棠公子之所以如此说是有事实根据的,紫夜城军团披荆斩棘冲将过来虽说不容易,但也并非难比登天,若是下定决心破釜沉舟,定然可以给予女帝军队以重创。这样实力相仿的两支人马有又怎能说俘虏就俘虏呢?

    女帝没有转身,但从其声音中仍然能听到蕴含着的嘲弄:“你当真这样以为吗?小女子设彀专为生擒尔等,要是让你们轻易识破那还有什么意思?”

    盛棠公子听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果然,当他的视线再度转移到那些奋战中的将士的时候,愕然发现,原本处于优势的己方部队已然被完全压制,就连军官级别的人也被压制地毫无还手之力。

    难道是女帝的诱敌之策?暗暗吩咐部队隐藏真实战斗力好让紫夜城军团一头扎紧其中,而后关门打狗,获得总胜利。这倒与自己的故设疑兵的空城计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盛棠公子明白过来所要面对的,顿时面相铁青,暴怒的情绪萦绕心头,他的脑海中全都浮现出自己父皇为了紫夜城而不惧辛劳的样子,以及自己成为父皇的掣肘而很有可能成为紫夜城的罪人,他便将怒火迁移到夜无仇的身上。

    “我不辞辛苦的前来解救尔等,你便是用与敌人品茶来回答我的?”盛棠公子着实恼火,“真的是瞎了眼了,怎么就没看清楚事情的本质?亦或者,即便是那个女人的卧底?用我单纯的感情让紫夜城付出惨重的代价?不觉得卑鄙吗?”

    夜无仇本来就觉得自己有些愧对盛棠公子的好意,在理上就自矮一头,此时此刻被其之怒火疯狂倾泻,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恼火,虽然夜无仇并不认为自己在什么地方做错,可此刻却全然不能如此解释,因此他报以沉默。

    看着盛棠公子怒目而视的眼神,夜无仇深感棘手,他又瞥向女帝的方向,见其似笑非笑地看相这边,心中略微有些不爽。不爽的情绪实乃正常反应,夜无仇扪心自问,盛棠公子对自己的态度是女帝所引起的,虽然自己对与女帝的谈话感到收获颇丰,可那终究是通敌的表现,尽管自己的责任无法摈除,但女帝的责任也择却不干净,她此刻反而置身事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戏,不可谓不惹人恼火。

    此刻,女帝拍拍手,诸多侍者连忙跑上前来,他们手中华贵的托盘中放置着名贵的布料,布料叠得整整齐齐,好似是件衣物。

    随后侍者纷纷将这布料打开,只见光彩照人的大红色夺人耳目,随着布料的展开,只见凤冠霞帔的模样逐渐显现出来。女帝套上凤冠霞帔,顿时犹如凤凰啸戾,祥瑞之气盈溢周遭空气中,雍容的气度将女帝本就绝美的容颜焕发到新高度。

    紫夜城军团已经被团团围住,成批人马伤亡惨重,女帝的部队在展露峥嵘后立马以极其严密的纪律性与娴熟的战斗技巧所支配,他们纷纷将冲来冲去的骑兵运用绊马绳绊倒,而后立即五花大绑。本来就被紫夜城军团攻击得十分恼火,私下携怨报复的不在少数,紫夜城的将士饱受虐待之苦。

    甚至连最后的反抗都没有,一切都那样水到渠成,没有任何变数的发生。看着自己的人逐个倒下,盛棠公子绝望地闭上眼睛,他能够感受到卢麟钰面临选择时候的为难。

    夜无仇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立刻作出决定,而是首先回到自己的部队中,弗克洛等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皆是等待夜无仇命令的下达。

    “无仇,我们是冲出去还是如何?”霍杰低声问道。

    “此时尚还冲不出去,你想啊,那紫夜城的偌大军团都被女帝所控制,我们这点人马着实不够看。”夜无仇解释道,“我们静观其变,看她的意思是认为卢麟钰之所以消失是因为在找能够抵御比蒙巨兽的秘密武器,若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势必会有彼此的交涉。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做决定。至少,在目前看来,女帝并无将我们也当成俘虏的决定,这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

    “那盛棠公子也是够悲催的,也不知道卢麟钰看见自己儿子被俘虏了该是怎样的心情。”格雷米笑道,他的眼睛上的疤痕略微抖动,虽然是在开玩笑可没人能够从他的话中体会到喜悦的成分。

    “对了,你们刚刚有看懂女帝是如何躲过那将军的劈砍吗?”夜无仇好奇问道。

    “大人,这其实很简单,只要速度达到恐怖的程度,那么移形换影为刀剑所不伤,女帝对速度的修为恐怕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格雷米赞叹不已。

    就这样,夜无仇等人相互之间的交流缓解了气氛的凝滞,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紫夜城城头爆发出强烈的光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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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 踏歌征途,草木芊芊,少年蹁跹。看廖阔苍天,暮云连卷。顾首路遥,血光无绝。八极九野,战图横推,指点江山前挥剑。届风云,会廉隅九士,倥偬袭歼!犹忆故里曾眠,寻深情往事索归雁。降万方四裔,太平旭日,虎豹熊罴,弭耳伏地!星目烟眉,红锦花袍,展袂诸王皆朝见。尚不忘,侯光明佳音,那时岁月。踏歌少年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踏歌少年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踏歌少年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