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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耳言十     踏歌少年行txt下载     踏歌少年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章 春息向荣萌新芽 儿女歌长融偏佳

    “你受伤了!”紫云惊呼出声,当她的视线瞄到夜无仇侧胯。

    夜无仇呲牙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这捂在皮开肉绽处的雪白小手,无奈启齿:“这里刀剑纵横,错落无影,受点伤是不可避免的,倒是你,你要是关心我就别碰那地方。”

    紫云顿时反应上来,一脸歉意缩回了手。

    “那咋办啊,你流了很多血。”

    其实这点伤对于夜无仇来说也不算大碍,只不过刀剑划破了皮,外加稍微深入,造成了现在皮开肉绽的可怖景象。但这仅仅只能归类于皮外伤,无筋骨之损,是万幸之事。

    夜无仇撕裂衣襟,捋成长条状,缚住伤口。自顾自打理着,忽然发觉有一些怪异,抬起头,迎上了紫云意味良多的眼神。

    “这是不是你救我那一下受的伤?”

    夜无仇盯着紫云肃穆的秋波,忽然从中看到了一丝莫名的意味,好似那久别重逢的老友,相视脉脉流动着的是岁月的宽度与生活的深度。然而此时的气氛仅仅可以被定义为相似,其实在是没有根底与资本去播放沧桑的默片。夜无仇突然读懂了什么,这点猜测让他感到暗暗自喜但与之同时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烦乱。

    但他的心终究是柔软的,他没有勇气以一个决绝的姿态去面对那无所适从之感,矧所有情感基于隐约,这就更使得他没有理由去搏一个自讨苦吃。

    “绅士风度是我生活的常态。”夜无仇语气故作轻松,风趣道。

    闻之,紫云肃然的心情顿时得到缓解,面庞自然而然流露出浅浅的笑,她嘀咕道:“你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啊。”随后又跟了一句道:“姐姐的眼光还不算太差!”

    “或者说我们从相识起就没互相讨厌过。”夜无仇爽朗地笑着。

    紫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似乎是将繁重的思绪抛掷脑后,站起了身,对夜无仇道:“我扶你走吧,毕竟才逃脱追击,敌人也离此不远,我们随时有被找到的可能。”

    夜无仇凝眉道:“我们不能往林子深处走,我们得回村子!”

    紫云语气一挑,疑问道:“回村子?”

    “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灯下黑是最为司空见惯的。村子里的人和南华宗鏖战难解,实难分出太大精力顾及我们,否则我们也不可能逃脱。”

    “再者,蓝镖头与红莲姑娘尚在这村子中,那里可是是非之地,他们随时可能遇到危险。”

    紫云一怔,脸上扬起了一个表情,夜无仇看不出她是在哭还是在笑,或者是其他什么隐秘着的伺机而动的情感。人性的复杂,实在难在同类眼中昭明有融,更遑论夜无仇自以为心怀大气象,没有将探索钻研此类学问置于大雅。

    “你是担心姐姐的安危吧。”

    夜无仇笑若浏风默然不语。

    二人一路谨慎,又偷偷潜回村子里。此时已月据中天,夜入仲央,深更的寒气弥漫天地间,紫云鼻子一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夜无仇哈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杳冥靛墨的苍穹,暗叹白天与夜晚温差的巨大。

    “好像是。”紫云青葱玉指勾起,支了支鼻尖。

    “那你有带衣物么?”

    “纳戒中尽皆药材器物,没有衣物啊。”紫云郁闷道。

    “我这里有些我自己的衣物,你别嫌弃。”夜无仇也不理会紫云,自顾自俯首抚上纳戒,光华闪耀间,一套玄色袍褂整齐堆叠出现在夜无仇手中。他轻轻拍打将之悬展,而后披在了紫云略窄的香肩上。

    紫云的肩膀微不可察地一僵,细密红晕似赧霞冉冉,荡漾在她的腮旁。其之秀目粼粼似有波光闪动,折射着脱俗却又不免于俗的柔软毫光。

    夜无仇风轻云淡,就好像在做一件极其平常,丝毫没有紫云所期冀的那种自己的情感在另一颗心中引起的共鸣。操妙曲而知雅意,这是以双方共同的默契投缘的产物,如若有一方无言撤离,则故事岂容再续?

    紫云目光闪动,烛火摇曳,明灭出黯然的月色。紫云低垂的眼睑下,情绪流淌成了一洼温柔的月光湖泊。

    紫云自知,有那么一刻,夜无仇美成了一副画,终究镌刻在她余生迢路。那一刻,他丰神俊朗,飞身凌跃,以矫健的身手半抱着她纤细腰肢当空旋舞,长发飘飘,衣袂摇摇,白月光照耀着他轩昂的面庞,像是从诗中走出来的盖世英雄。他的背后有刀光剑影的陪衬,他的脸颊孤绝清瘦,他的目光仿佛悲歌,怎么嗅着都透露出凄美的意味。

    事物各自成像,每一个人都是一方浮动的秘境。在你眼中一文不名的,在天下的某个角落有一个人可能早已刻骨铭心。

    世间事,多如是,恩怨道,爱恨痴。

    尽管现在的一切都还处于朦胧阶段,但生根了的终将有一天会发芽成长直至参天!

    “紫云,快看。”夜无仇忽然压低声音,伸手指出一个方向。

    紫云甩掉万端泥泞的思绪,顺着夜无仇所指的方向看去,目之所及,花容失色:“那是大姐和二姐!”

    夜无仇凝重的点了点头。

    一队黑衣人马悄然自小巷穿过,队伍中间两道曼妙身影被搀扶前行,俩人的头都无力地耷拉下垂。这俩人正是蓝如玉与红莲!

    “这怎么回事?村子里怎么还有一队人马?他们把大姐二姐怎么样了?”紫云焦急道。

    夜无仇的脸色已然阴沉如凝水,颦起的眉间皱起了小小波纹。他按住躁动的紫云,心中计较着什么道:“以我们俩的状况恐怕不敌这群人,要想救蓝镖头和紫云姑娘只能借他人之力。”

    “借他人之力?”紫云语气疑问重复了一遍夜无仇的话。

    夜无仇意味深长看了紫云一眼,随后将目光瞟向林子中。

    紫云霎时明白夜无仇的意思,了然颔首:“行,我去。”

    刚欲起身,香肩忽的一沉,紫云又被夜无仇压了下来。

    “我去吧,毕竟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我。”

    “可是你受伤了。”

    “哈哈,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第31章 一事未了横生端 炯目无仇难作抉

    夜无仇挺身而出,颇具气概,殆与伟岸近意。如果条件可以,他此时真想披襟岸帻,大洒慨然之风。

    “各位找我很久了吧?”夜无仇睥睨道。此话一经传出,顿时引起一片骚乱,原本乱战的两支人马都停住了手。

    “送上门?”少爷猝见夜无仇心情郁闷的源点得到释解原本不展的眉头顿时下意识显露出大喜过望。

    夜无仇意味深长一笑,淡然掸掉衣服上一小块灰渍:“这位少爷,真不知你是否为真虎呢,离开这山就如此放心?”

    言下之意,再明朗不过,弦里弦外暗示着少爷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事情的真相确实如此,少爷也的的确确中计,而且是来自两方面的同一条计策。当下夜无仇之所以说此情此景为调虎离山,实则是他原本策划的事实,绝非要道破秦羽方面的计划,况且夜无仇对于初来乍到的秦羽以及南华宗的一切毫不知情。

    因缘际会,不外如是。

    此等无意之言使得二人脸色共同大变。少爷心知如果此言不虚后果的严重,其之失色亦事出有因,而秦羽之失色则是为计划濒危担心。

    秦羽情急之下抢先道:“抓住他!”

    秦羽不表态还好,反应过于的激烈反而欲盖弥彰,少爷似有所悟,当下脸色乌云密布,宛若寒冬腊月,他阴恻恻道:“我们回去。”

    夜无仇也被秦羽的过激反应唬的一愣,旋即释然,自己貌似歪打正着戳破了某人的计划。他不禁暗中吐了吐舌头。

    秦羽也自知自己一时失态反而使事态与设想南辕北辙,而且偏偏此时形势紧张,容不得他作太多思索,他只得无奈挺身而出稳据住少爷的弛援之路。

    而另一边,村间阡陌,紫云横眉立目,挺身如椽,手仗缠龙铁戟,气势磅礴傲然屹立挡住了那队夜行衣人的前进道路。

    气氛,再度凝结到了冰点。

    对于少爷的撤离,秦羽唯有应对以堵截。面对紫云的拦路,一队人马也是提起万分精神,他们搜索了全村亦未寻找出他们的圣女,反而撞见了二个妙龄少女的跟踪盯梢,在未查明真相的情况下,他们唯有将之打晕带走慢慢处置,因为谁都懂得,在此等晦明无界的时辰,将来历不明的人杀死很可能将事态带向一个不可逆转的溃烂。

    对于夜无仇来说,如何将少爷的队伍引向紫云一边是当下最大难题,此题若解,那么一切发生在他们一伙人身上旁生的枝节皆随之烟消云散。

    “南华宗!汝等竟趁虚而入,我村子岂是任君去留之地!”少爷喝道。

    秦羽瞥了眼淡定的夜无仇,手中利刃寒光烁烁,凛冽的不可一世。他冷笑言道:“尔等先劫我圣女在先,我辈再做此举又有何妨?”

    少爷左右看了看,脸上扬起不屑的神色道:“真当我们无人不成?”说罢,他自怀中取出一长筒状物体,上有脆膜封顶,底部与身连体为实,筒身暗纹遍布,有牡丹浮印巧妙雕绘。他于筒隅拉出芯蕊,伴随一声清脆的长鸣,一朵绚烂的光球在天空爆出牡丹国色。

    “这……这是信号弹?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秦羽仰脖喃喃道。这样想着,一股浓浓的不安之感在心头缱绻缭绕,虽不明所以,但直觉的力量往往是超越理性的存在。

    “撤退!”秦羽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说着,其身后一声嘹亮的哨音划破寂夜,直传到很远方才止息。

    原本与紫云对峙的人马心中刚欲形成有所行动雏形,却在这声刺锐的哨音下尽数搁置,整齐化一井然有序齐刷刷掉头跑路。

    “贼人休走!将人留下!”紫云见他们有将她姐姐们带走的架势,慌忙喝道。

    队伍之中有人明显停顿一下,随后戚戚耳语似乎在商量着什么,而最后得出的决定对于紫云来说显然事与愿违,这队人马对她的话不闻不顾。

    紫云这下真是捉襟见肘,要她拦住这一伙人一小会儿或许还是可以办到,但想从人群中抢人虽说不上天方夜谭也差不了多少。

    眉宇间多了丝怒气,紫云飞身而起,向夜无仇方向飞速而来。

    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秦羽与少爷此时的关系好比这落花流水,一个要战,一个要逃,逃者逃不掉,战者又不能如愿,二者纠缠胶着,径直位移数百米。

    而就于此时,另一支挟持蓝如玉红莲二女的小队赶来与秦羽汇合,二流合一,实力大胜之前,少爷也就难以应对,渐渐再难以抑制任南华宗离去。

    “夜无仇!姐姐们还在他们那里!”紫云匆忙赶来大致了解了下形势,对夜无仇焦急道。

    夜无仇闻之一惊,当下心如火燎,灵畅的问题尚待解决,又冒出了新的棘手。蓝如玉二女就在前方,灵畅就在后方村子里,此时的夜无仇当真是跋前踬后进退维谷。

    对于此等抉择,夜无仇自认为是对他心灵的一种考验,更是对他内心的必然聆听,就算结局是两者皆救下的欢喜之景,但此时亦必有个先后之分。而这先后,往往可以从某种意义上决定着什么。

    紫云在一旁可急了,她压制住躁动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缓和:“还犹豫什么,快去救姐姐们啊!”

    夜无仇目色停留在远去的人群,挣扎着几经变幻,最后眼睛微眯闪烁着坚决。

    “灵畅还在村子里,我得去把她救出来。”

    紫云微愣,旋即转头看了看村子方向,皓齿轻咬朱唇,眼色颇显复杂,没再作甚言语。

    夜无仇轻轻拍了下紫云肩膀,飞身极速而去。

    紫云明眸怔怔看着夜无仇远去背影,扭过头自己一个人追向了人群。

    天色有些仓皇,夜风摇动着桃树在夜幕上投下了漆黑的剪影,失去了缤纷色彩的装饰,也就失去了与人心共鸣的文化底蕴,显得是那样张牙舞爪,宛如恶魔的招呼。

第32章 此间少年英雄种 迢迢天地叆叇笼

    每一个少年的心中,都存在着英雄梦。渴饮匈奴血,饿啖豺虎肉,沙场壮行,铁骨铿鸣,纵然弋机而在上,罗张而在下,却依旧为了梦想与信仰,义无反顾挺起胸膛!情志若还不算完美,最妙的是有一个柔情似水的伊人可以携手,共同在历史的苍穹镌刻隽永清丽的爱恨诗篇,被那些后来者,追慕者,以及芸芸的黎元口口相传广为吟颂。

    所谓英雄,在夜无仇这个年纪,单纯地成了一个近乎完美且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名词,这个名词没有文学家咬文嚼字,没有诗人信马由缰,有的,只是渌水清波剔明透亮的满腔诚挚。

    这世间,如果还有一样说得上从没有缺少过的东西,那就是故事。如果说有一样不可或缺,那就是英雄。他来自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作为灵魂,支配着天地间催人热泪的恩怨情事。

    大陆上广为流传的神话传说,史诗传录,大多数都是记载着这样的有着千篇一律的情节却永不会沦为陈词滥调的璀璨生命。

    西方屠龙勇士,东方侠道好汉,有虬虬然似岿巍铁塔,有飘飘然似青云逸仙,有显名于外而抱定忠贞之不渝者,有笔墨汗青而放逸之率人。

    夜无仇的心中,滚烫着不止息的浪潮,他总觉自己的每一步坚如卯钉稳扎地面,和着凄切哀壮的黄钟大吕,悲壮到了可以上升人生的层次。

    可事实仍就不可磨灭,与书本上的英雄人物相比,他显然缺少崇高气节的渲染,事关天地的陪衬,以及体性之劳的烘托,最为致命的是他尚还不了解蓝如玉的心意,如此单相思实在不符合英雄们高大光辉的形象。

    他不觉有些沮丧。

    但沮丧与气馁两词含义大相径庭,他心中斗志欣欣蓬勃,他总有种莫名的自信,以至于他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不可以成为传说!

    长发飘飘,衣袂摇摇,夜无仇自觉心中气象,由内而外,浑然散发懵懂的仙侠气质。

    在如是莫名力量的源源供应下,夜无仇劲气十足,仔细搜索,数些屋舍巨细无遗,可依旧不见灵畅踪影。

    最初的夜无仇方还淡定,可愈到后来便觉事态严重,内心所有的想法全部摒弃脑后,重新填满的是急切与不安。

    这种状态一直伴随着他将所有的屋子搜索完全,夜无仇颓然若失,未曾找到灵畅对于他来说心若焰煎,毕竟这关乎性命与道德。

    于匆忙之中,夜无仇强制自己淡定下来,一颗慌乱的心也在这他自己的意志重压下出现暂时的沉寂。此罅隙虽然短暂,但对于机敏善思的夜无仇来说足够了。

    他抬眉看着远方,瞳仁闪烁着黑褐色的光泽。

    蓝如玉悠悠醒来,睁开娟秀的眉眼,她吃力地摇了摇脖子顿时显露惹人怜爱的痛楚娇态。

    在那么一瞬间,蓝如玉对自己的处境还不了解,待她茫然四顾以及迟滞的思维再度运作,方才惊觉已然身陷。

    可意识到是一回事,付出相对应的行动是另一回事,而有没有能力付之实际却是超然二者之外的一记重磅。

    思绪流觞既已有惶惶之源,则其势必愈演愈烈,蓝如玉自知此时心潭汩汩,难于思考,便索性闭目颐神。

    红莲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宛如长蛇一般都队伍迤逦前行,二女被四个黑衣人架着颠簸因沿山路而去。

    前途,是光线熹微的天,此时的色彩以及抽象在不同人心中晦明有致,幻化成风,在同一片天穹下来回掠窜。一切事与物,仿佛在这一刻,被素描成深浅铅影。

    而就与此时,大陆早已风起云涌,只因一个消息如惊雷滚滚铺天盖地席卷九州大地传承久远的泱泱大派天玄剑派覆灭!实力通天的天玄剑神,殆!

    天玄剑派素有侠义盛德,于煌境颇有口碑。对于这样一个远古大派的覆灭不明真相的群众除却感叹世事无常天道不纯之外,更不免生出鼻酸目涩的悲伤感。

    对于此事的另外一个主角来自另一大陆的黑魔剑派,人们则保持着一种对于神秘的敬畏,公众场合缄口不言,私下暗暗揣度。因为大陆人民并没有以大陆板块来划分类似于种族、家族、国家的使命感与责任感,所以也就理所当然缺乏同仇敌忾的义务和理由。

    一个庞大集团存年历久,自然会遗留下其文化根柢,其枝繁叶茂的主干轰然颓覆,使得人们对新文化的流入冲击采取大多是茫然。倒不是麻聩,而实在是有些无声之处蕴惊雷的意味,毕竟天玄的脉络盘根错节复杂萦乱,经营的威望绝非朝夕可逝。

    黑暗的穹顶,深邃的仿若深渊宁静,偌大的空间仅有几个花饰诡异的壁灯燃烧着人的鬼火在照亮,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大理石堆砌整洁,将四周异域风采诡异难摹的壁画衬托出几分高大与神圣。哪怕这神圣存在着堕落的可能。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前方黑漆漆一片,如果你不就此放弃听天由命再借着那难得的微弱光亮用尽你肉眼凡胎之力,你还是可以看清一个模糊的王座轮廓隐匿于黑暗。

    不得不说羸弱的仿佛即将夭折的光明还是有些用处的,除却提供一些少到可怜的视线之外,它那变幻着明灭着,以及晃晃幽幽着实冲击习惯了单纯光明人民的心里长堤真是可怖可惧!

    “哈迪斯,汝终有何愿!”一个低沉沙哑像是丧钟低鸣的嗓音划破空旷与寂静,在大殿之内泛起微弱的回响。

    这个声音,明明是从那具深埋在高大气派的宝座的身体中传出,却显得那么遥远。

    “黑魔,按照我的指示行动即可,何必问这许多。”一个声音怪笑,似远似近,无处不有,让人根本无法凭借双耳定位声音方位哪怕是一个笼统的范围。仿佛这哈迪斯属于黑暗,而黑暗,即使哈迪斯!

    黑魔沉默良久,在此发言声音里已是不可掩饰的疲惫:“战争意味着生灵涂炭,你不要过分。”

    哈迪斯诡异的嗓音吐字清晰:“即入我道,便赶快抛弃你那原来的一套。为了我们伟大的王的复生,再多的鲜血都只能是我们浇灌的血罗花,尔等当以此虔诚祈愿,重迎我们冥族大邪的辉煌!”

    说道最后,哈迪斯不可抑制语调高亢。

第33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 谁怨黑魔痴情香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灵秀,她还好么?”黑魔仿佛陷入深深的回忆,声音缥缈传来怎么听都有一种无力以至于苍白的无奈。

    “就这么想见她?”哈迪斯迷一般的音色充斥着好奇:“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爱情?当真是不明所以。”

    黑魔似乎更加疲惫,他的嗓音愈发沙哑且低沉:“哈迪斯,我虽奉汝为主,但汝也要保留我最后的尊严。”

    一片寂静。哈迪斯似乎隐退,但冥冥之中的阴森与冷酷彰着这个神秘的人物从未离去。黑暗中,一双血红邪眸破天荒划过一丝深沉,诸多意味混杂纠葛,渐渐融合成眼下这种难以描摹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跟我来吧。”哈迪斯再度启齿时已没有了玩味式邪意凛然的油腔滑调,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肃穆珍重。他这样说着,一股强大的意念之力破空而出,空间蓦地挤压出褶皱,浸撕浸裂,一道狞恶的缝隙悬空出现。

    向罅隙里望去,一条猩红的长廊映入眼帘,宛若记忆深处罪恶的深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幻红里翻腾着虚无与压抑。

    一道黑影一闪而逝,紧接着一声低沉如闷雷的叹息悠久回响,一个黑影自王座中站起身,化作流芒紧随而去。

    狭长的空间裂缝缓缓闭合,自其内不断外涌着的恐惧与悚然被挡在另一边的世界里,如若此时有人在场定然长舒大喘,那重压在心头的各种负面情绪简直让人发疯!

    怎么形容呢?那仿佛是一个邪意凛然的世界,一切以带有圈圈光晕的猩红为主色,看着似真似幻,你深处其间就是庞大迷宫中一个绝望挣扎的微小生命体,左冲右突,找不到出路。或许你心中再明白不过,这里没有出路,可却依旧自欺着将痛苦与绝望咽下,从而达到了一个膨胀癫狂的极致。

    或许可以用一个更为贴切的比喻,将一个人关押在棺材一类的固定促狭空间动弹不得,在死亡与束缚的双重阴影下,不出半个小时,这个人简直疯狂到了可以诅咒全世界的程度!

    就于是环境,两个身影被映照的幻化,孤独的像极夕阳西下的寒鸦。

    时间仿佛黏稠的要具有实质,涉足则有圈圈涟漪,仿佛今夕何兮在此间已不具备震撼的力量。不知过了多久,恍然中,形销影融,二人渐行渐远最后仿佛消逝在这茫茫无尽之中。

    红帏帐,赤晶馆,一女子花容月貌柔眉浅笑,纤手合腹祥和地平躺在绵软的裹纱棉绸上,樱桃樊素小口,抿着万种多情,眉间一点朱砂,点缀千般风色。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隽秀的眉眼,紧紧闭合,仿佛任人招呼,也不愿再看看这让她留恋至极同时却又失望透顶瘦骨嶙峋的世界。

    红帐里绫绸四悬,红帐下则是一处美轮美奂五光十色的琉璃圆坛,圆坛四周皆由五彩蜡烛散乱罗布,看似毫无规章,细看实则似呈一种奇幻的形态。红帐伫立其上,宛若置于星空,迢迢河汉,群宿婆娑,隐隐之间回环相应,同气连枝,将红帐捧在手掌心上。

    皇天厚恩,修德盍极,此女子能身处如此仙境,亦可说是造化使然。

    黑魔只觉双眼一花,眼前蓦然变化,时刻压负在心头的重担遽然缓释,世界突兀转换于无形,似乎穿过一道无形的门,看到了门那边完全不同的一面。

    整个空间大体给人感觉呈圆形,下方无尽虚无。空间的中央,一圆形玉石砖紧密砌成的平台连接着四周宛若触手的石桥悬空默处。如果将目光聚集在某一细节上,一股浓浓的异域风情便愈发燎漫不可收拾。

    黑魔对这些都有视无睹,他失神地望着那宛若浮游一砾的红帏帐,眼中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雾气,朦胧之中有着一幕幕的过往在帧帧回放。

    一团黑影的哈迪斯若有所思地看着黑魔,又颇为敏锐的观察到了黑魔的因激动而微颤的双手,他摆出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对于哈迪斯来讲,人类所谓的爱情,就是一个新鲜事物,对于爱情中不问原因缺乏理性的种种大感不可思议,他不明白这种感情的流觞在于何处,就像他不明白宇宙洪荒的缘起。而正基于此点原因,这在人类看起来至为高尚的伟大情感给了他超脱掌控的无力与烦躁感,与此同时也同样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与探索欲。

    未知的永远是最可怕的。虽然,在某些情况下或许因无知而无惧,从而侥幸逃脱了来源于灵魂深处的绝望,但一个完全无惧的存在,终将因己身对未知的轻视,为天地所不容,为人神所共戕。

    就因为哈迪斯在此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经历,也就拥有了超乎常人的认知,教训总是催人奋进的原动力,哈迪斯理所当然有着出人意料的敏感。

    当下,关于哈迪斯所思所感皆是题外话。只见黑魔将黑帽子一把扯下,一张线条英朗,岁月痕迹明显的脸暴露而出,阳刚之气好似疾弓劲箭,恍惚之间便令人心弦震颤。一道狰狞的疤痕自他透露坚毅气息的左眼角斜斜延扩至脖项,再配上虎目啸啸涣然生威,销瘦脸颊若刀削斧凿,这泱泱汤汤的硬汉魅力,在这张尽是生活阅历的面庞上显露无疑。

    此刻的他明显有些异样,呼吸急促,情绪仿佛地壳板块运动,酝酿着极其不稳定的炎浆混沸。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异常坚定,微湿的眼眸和他愈渐激烈的颤抖双手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到达了一种怎样的境地。

    长石桥,白玉阶,琼珠帘。

    他默然伫立在红帐庞。那躺在高台红帐中的曼妙女子,依旧安静祥和的平躺,仿佛是世间最美丽的侧脸有着脱俗的笑在嘴角微漾。

    黑魔双瞳若灌血,泪水不断在眼眶打转,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可长堤终因难以承受这无尽岁月的分量,颓然溃退。

    黑魔的脸上,顿时一片晶莹,泪水长流,歇斯底里。他轻轻地蹲下,轻轻抚摸着绝世女子的发梢,哪怕是在哭,却依旧扬起了疼爱的笑。

    你我跨越了生死,山南水北;你我跋涉了岁月,年轮重重,终究在这生命的末端里重逢!

    南国有小调:拂梦帘,依琼裙,日日见君却相思,夜夜鹧鸪声。提行箧,山水程,冥冥自是有天意,轮回处相逢。

    黑魔已经伏在她的枕边,泣不成声。

第34章 辽夐天地谁主宰 沉浮江湖冷自知

    你在光阴的那端遨游,我在这头远走,我们的故事终究是纠缠后的隽永,像平行线一样再也无法手牵着手,哪怕是用百转千回的温柔试图挽留。

    我们之间,隔着阴与阳,隔着生与死,更隔着重离的光辉与桂华的优柔。天道不纯,终是不能践约!“有情人成眷属”呵!何等空泛与虚无!屈心抑志,这心上束缚的重重枷锁,让人无奈到窒息!

    黑魔泪如雨下,潸潸不止。心结恍然间,他隔着氤氲的泪幕,仿佛看见了那不知名的却令人心悸的岁月。

    那一年,她风华正茂,他鲜衣怒马。那一年,在温柔的江南,镂雕青石桥,潺潺澈流水,一场因空烟雨结下的缘分,在一把油纸伞下盛开出璀璨的百结花。百结又称情客,亦是世人俗称的丁香。一件事物的名称,也可以说在人们心中的成像,绝非凭空捏造空穴来风,而一朵花所代表的蕴意,往往更是超脱形骸存在的,那种感觉的超妙,绝非一个被现实完全蒙骗走的视线所能及掠。因此,那一年,这雅韵的花瓣以及不落俗的芬芳涂抹了整个记忆,就像生命的间断里不可磨灭的信仰,思之弥香,俯仰不忘。

    彼尔维何?爱情的包罗已经绝非冰冷僵硬现实世界所能拥有,那一树一树的美丽在盎然绽放。

    他黑魔,她灵秀,就在这片像琉璃一般纯洁的水乡,彼此倾心许诺,各自的一世,永远长满只为彼此盛开的情花。

    年华远,时岁越,平淡的日子充满芳馨,檐间双飞燕来来去去几度春秋,窗外淋漓雨淅淅沥沥几转玲珑。

    岁月是什么?对于这个问题黑魔在心中自问过千百遍,可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迥然不同,关于那段日子,岁月就是小梳妆台前的一小盒胭脂,淡饰了那融进生命的俏楚面庞;岁月就是清溪舞剑汗湿津津,每一次的回眸都可以看见触手可及佳人在轻抚干净整洁的衣衫,如诗如画琴瑟和谐的两厢芳华。岁月是付出,岁月是相互,岁月是柔软的梦,岁月是悠然的歌那样的平静且美好着,任孰都只愿将日过成岁,将时间静止到每一次的此刻!

    百兽容于,百禽啾啾,生命的精彩终究不止是芬芳的此刻,故事的曲折也终究不安靡寂。感情上,对了,是美好,错了,是经历。可是非对错纵是圣人亦难得分辨,或者说世间本无黑白吧,那么美好注定于经历息息相关。

    此无关时命,此间的压力,是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无法逃避的,结局无论欢喜与否,万般滋味都只能蕴在个中无言默受。

    “人生就是像这样充满戏剧性吧?花朝月夕良辰美景又怎能想到有今日?”黑魔痛哭流涕,连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更妄谈悲痛欲绝,就比如你现在。既然当初做过的事情,就应当在心中也做好与之对面的准备。”哈迪斯语气老成道。尽管他不明白爱情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可嘴有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更何况这是万金油泛泛的道理。

    这样说着,就连哈迪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宽解很无谓甚至有些可笑,他又问道:“都过去这么些时日,你为何依旧如此痛苦?”

    黑魔的话反常的多了起来,而且声音里多了往日所没有的软弱:“对于大多数来说,时间确实是一味良药,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又有什么是不可忘却的?曾经的我也如是认为。可,可自从我认识了灵秀,才发现真的有这些许荒唐的事!她的影子并未随时间的流逝而在我心中消磨,反而更像一坛子酒,愈老愈醇烈!”

    看着这连他都畏惧三分的硬汉此时的脆弱之态,哈迪斯莫名其妙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到底缘起何所地产生一种鼻目酸涩的感觉。

    虽然感知模糊,但哈迪斯却明显感觉,对黑魔那布满血丝的透露无尽怀念与痛心的眼睛,心底有着着尊敬在滋长。

    所能为何?不过是在于一个“痴”字。每个人的毕生追求都是伟大的,每个人的灵魂都是值得膜拜的,一个人一旦有了确立的并且为之执着的目标,那么就算铁人亦会对这样一个超现实的高贵精神所动容。这种精神感染可谓心与心的交流,正因为真诚,所以显得是那样高尚。

    哈迪斯背过身,黑斗篷下的一团阴影隐隐有光芒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魔仍旧自顾自道:“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灵魂的伴侣实属一件难事,而这样几率微渺都可以幸运至极的发生,那么我们真是得到了上天的祝福。”他轻抚女子的如凝脂的面庞,脸上扬起凄厉的笑。“我们曾共睹多少黎明黄昏,我们曾在彼此最脆弱的时候将彼此的手攥得是那样紧,我们共度无数风风雨雨,最后我们曾许下永结伉俪相伴永恒的誓言。可上天既然让我们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更让彼此扎根在对方的世界根深蒂固,那么为什么要让这枝繁叶茂的爱情陷入阴阳相隔的境地!”

    既生瑜,何生亮!既然未曾想过圆满,那么苍天又何必种下这一切因呢?难道这世间就如此缺少悲剧?如此残忍到以别人的痛为乐?

    “终究是将一切怪怨到天了。”哈迪斯沉默良久,悠悠道。“不过也对,一切因缘际会,时命相糅,天数使然,你倒也找到根源了。可就算如此又有何用?你依旧无能为力。哪怕就算我这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不仍然也活在体制之下么。当年三生通天塔间,我试图打破规则,可却落得如今的落魄。这世间,没有比法则更强大的生命了。”

    “法则?生命?”黑魔目不转睛,低着头问道。

    “当然,法则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也是有生命的。”

    “那么他能否逃脱自己定下的法则?”

    “……”

    “既然生死定数,起落相因,那么法则可有消殆的一天?”

    哈迪斯惊奇地看着黑魔,心中暗暗忱度,是啊,这法则到底是作茧自缚还是早已脱茧成蝶了呢?

    黑魔一语,惊奇哈迪斯心中长风骇浪!

第35章 命中玄机谁悟道 光阴似轮首尾接

    “我倒愿意这个世界的主宰可以达到永恒的境地,至少我还有能力去恨,哪怕这种恨让我绝望!假如他连自己定下的规则都无力打破,那么他的可悲是显而易见的,我又何必去恨他?到最后我连他都无法恨了,那么到底让我有什么希望与寄托?”黑魔以手掩面,整个人散发浓郁的沉痛。

    “那么仙魔少年呢?你不恨他么?即使他已经死了。你全可以将所以的罪过推到他身上,这样你也就有了明确方向,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恨谁都无法理清,一腔澎湃的恨无从发泄!”哈迪斯道。

    “仙魔少年?很久远的记忆。”黑魔仰面朝天,眼神中充满的是迷惘。“可哪怕再久远我任然会记得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死于我手。有些事情,不是不想,而是实在找不到理由。就像你同情斑马,却无法去憎恨因为饥饿而啃噬斑马的狮子。宿命错综,每个人都有他不得不选择的理由,每条路都有他不得不这样跋涉的方向。我就是一直找不到方法去忍受,同时灵秀的走也让我无法承受,所以精神的隐痛,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让我撕心裂肺。”

    “是吗?有这么邪乎?”哈迪斯语末的韵脚微扬,表达着一种不可理喻的态度。

    黑魔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怎么会跟一个没有爱情感知的异族谈论此等肺腑之言。”

    哈迪斯耸了耸肩,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他沉吟片刻,再度启齿,此时他心中有些话堆积了起来,他知道,这件事如果不让黑魔知道,那么对黑魔未免有些不公平。

    “黑魔,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无关紧要的还是省省吧,我现在没心情。”

    “不,此事事关重大。”

    黑魔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轻轻将女子抱在怀中,并把她额前碎发捋顺,慢悠悠干完这一切,他才头也不抬的道:“说说倒也无妨。”

    哈迪斯直接忽略了黑魔这一无礼态度,接着道:“你知道时间是怎样运行的么?”

    “时间运行?”黑魔惊奇的抬起头:“不就是单一方向无线延伸的一条不归之路么。”

    哈迪斯摆了摆头:“你如此想?那你太小看那个俯瞰芸芸众生的造物主了。”

    黑魔不解道:“那除了我说的还有什么时间运行方式?”

    “你相信轮回么?”哈迪斯负手望天,一派深沉。

    听到“轮回”二字,黑魔眉头不自觉一挑,一个模糊的骇人听闻的想法雏形在他心中形成。但碍于他内心的震惊与事情的离奇,他期期艾艾问出了口:“你是说……”

    哈迪斯瞟了一眼黑魔,并给予肯定地点了点头:“无数岁月前,我便偶窥天机。时间,其实是有起点与终点,但从另一方面说,它又全无始终。因为它的起始便已是结束,它的终结便是新一轮的开始,阴阳融燮,炉匠方圆,盛极则殆,否极泰来。此便所谓轮回,而你我,便是轮回着的梦中人。”

    此一番有关哲学的言论在黑魔耳中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但哈迪斯实力他在清楚不过,他对哈迪斯那辉煌的过往亦是略有耳闻。因此,如此远古大能落下的言论不是实力逊色的他可以质疑的。

    深深吸了口气,消化了一下这振聋发聩的观念,并调整了一下心态,言道:“你为何跟我讲这些?不可能只是享受一下当老师的感觉吧。”

    哈迪斯顿了顿,言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不过想告诉你,仙魔少年或许并未死去。”

    “什么!?”

    “当然,我也是按照先前的理论推测的。仙魔少年当年凭空出现,而且江湖上没有流传过任何关于他的过去的事,我们不妨认为他便是来自未来。”

    “世间竟有能穿越时间的事?”黑魔停顿片刻,忽然又失声道:“难道这个时间点便是起始与结束的一周天的轮回?可如果时间便是这样一个圈,那么我在那个点之前的岁月又怎么解释?”

    “这都是我的推测,其中真正的原因还有待考察。眉睫之下有一个有几率成为事实的事需要你去对待,那就是仙魔少年还活着,你该以一个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还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哈迪斯声音颇显低沉:“你要做的,不是强求自己去适应外部环境,而是听从你自己心中最迫切的声音。毕竟一世春秋,琼烟浮梦,怎能自苦如此?如果你所坚持的只能带给你伤害,那么还不如让一切烟消云散。”

    “不,你错了。爱情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伤害。它给予的似水柔情,让我曾砥砺的心稚嫩的像新生婴儿的脸,赤诚的向整个世界微笑。哪怕蹉跎至现在的爱离别,怨长久,得不到,放不下,可回忆里的温馨依旧不是你能体会的到的。”

    “算了算了,不可理喻。”哈迪斯摆摆手,暗暗摇了摇头。

    黑魔重新垂下眼睑,柔软的目光宛若醉卧软塌般窝在女子的脸庞,就这样静静的,仿佛成了一副画风古典唯美的相依图。

    天空,是群宿璀璨,光彩若绫罗绸缎,耀人夺目。脚下,玉石散发莹润的光泽,千年累世的光阴赋予其不俗的分量与沧桑,静处其上当真好似踱步在了历史的长途上。

    黑魔回想起了小时候奶奶的一句话:每一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在天际头交汇。最后,要么,两颗星星一同陨落,要么,在交际的一瞬间便擦肩而过各自飞往各自的宿命没有了任何交集。

    黑魔感到无与伦比的恐慌。仙魔少年是否还活着,自己到底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他,或者这恼人的命运到底是否有方法去反抗,等等一系列问题萦绕在黑魔的心头,挥之不去。

    不过还好,哪怕他现在一无所有,他至少还有一段值得一生回味的回忆,同时他也就有了与全世界对抗的力量!

第36章 桃醴名起桃花酒 霍杰相识云小婵

    桃醴山庄南部,有一片苹果林,密茂的枝桠穿插生长,远远望去,宛若一洼绿油油的云朵,看着林子起伏便知地面丘壑。

    正值仲夏时节,果子刚吸吮了一场迟迟而来但却畅快淋漓的雨水,原本有些蔫此时又焕发润泽的光亮。

    每年的此时,便是庄园中居民较为忙碌的时候,因为这个有颇多雨水浇灌的季节,不仅仅苹果会成熟,就连庄园土特产风味别美的桃子也濒临收获。经过一些时日的了解,霍杰也是对这个奇异却确实值得人羡慕与钦佩的庄园有所了解,庄园以各种果树种植业为主,采下的果子有一部分销往外地,另一部分则被庄园加工生产成各种甜点酒水以维持庞大庄园日常所需,而庄园之所以起名桃醴,还得说起这整个庄园引以为傲的他们培育而出全新品种的桃子,以此桃以及干桃花为原料经过独家秘制所酿出来的酒水馥郁芬芳回味悠长袭人不散,全然可以从中尝到人情事故味道,因此庄园主自此桃酒问世之后大加惊艳以至于将整个庄园改名。

    曾有一文人骚客游历此处,痛饮桃醴,醉至酣处,卷袖挥毫,写道:一樽一浮世,一醉一天涯,吾自入凡尘,从流飘荡,故梦千言,早若羚羊挂角。韶华既往,往生旧事,一个最真实的自己,尽付此点滴琼浆之中。

    而这文人的这段经历以及这段话,亦是记载在庄志上。

    因此,当霍杰听到那人对酒的评价与感受,对这桃醴也是颇为向往。

    苹果林密密匝匝间忙碌着衣着朴素的人们,他们各司其职,摘果运卸以及运营管理自觉形成一道有序的流程。

    “感觉咋样?还适应这工作?”少女脸蛋洋溢着青春活力,长发随意用一根丝带在背部归为一束。她此时坐在一根枝桠上,背靠树干,晃荡的雪白如凝脂的长腿在霍杰眼前挂出眼花缭乱的白花花一片。

    瞅着穿着精致的高腰小靴的脚,霍杰咧嘴一笑:“除了挺好,还能说什么其他的字眼么。”

    “哎呀呀,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就让我父亲给你调换也行。跟我你不用客气呀。”

    “那就先谢谢云小婵小姐,不过我真没那意思,这份工作挺适合我。”霍杰淡淡笑着。

    忽然觉得头顶有些安静,他心下奇怪一抬头,便看见云小婵那无辜的大眼睛正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他。

    霍杰摆出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撇了撇嘴,便又埋头干着自己分内的事。

    “没想到你这抓笔的手也能干粗活。”少女撑着尖尖的下巴,灵动的眼神敏锐捕捉到霍杰后脖子的细汗。

    “你笑话我呢?啊,原来你一直看不起我诶,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的人啊。”霍杰直起腰,眼带笑意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云小婵语塞,稍显尴尬支吾道:“我怎么能看不起你呢?”

    霍杰轻轻摆摆手:“书生误国,没有实践与生活的文人仅仅是停留在精神层面,纵然将空中楼阁装潢的再华丽,终究是不属于这个世界。毕竟真正的艺术永远都来自于真实的生活。此等小人之儒,UU小说虽有千言而胸中实无一策,穿凿附会,戚戚汲汲字句之功,于世道实无益处,同时还会因为絮叨而遭人嫌弃。对于这等酸儒鄙夷的又何止你一人?”

    瞟了眼霍杰那丝丝缕缕散乱而出脱离束带归拢的鬓发的显得有那么几分飘逸并且在短暂的接触下他给自己别样感觉的影响下,云小婵突然觉得霍杰面相如此英俊。漂亮的仿佛带有西方血统的深邃眼睛,挺翘却不夸张可以在脸上遮出一小块迷人阴影的鼻子,以及整个张驰有度的脸型,完美组合,哪怕此时的他仅仅身着一身俭朴的粗布衣裳,但依旧干净的让人心悸。

    少女竟有一丝分神。但不过很快,她空白的脑袋便回过了意识,她不禁暗暗为自己气恼。这种气恼来源自幼的教育,但她所处的环境以及童年教育都没有严格至此,只能说她是被自己被自己成长岁月慢慢演化了的规规框框给束缚住,但这也不能怪她,谁也无法左右以及预判自己的价值观,尤其是少年这种意识稀薄的年龄。她将自己的心理定义为轻浮,她为此感到一丝不耻,哪怕她所有的一切仅仅在心中徘徊尚未付诸实际行动。

    云小婵可人的脸旁攀上两朵动人的赧霞,她自己又为刚刚发生在自己心中的一切做了一个她此刻所能想到的比喻美丽动人长发拳曲的少女身着一身雪白纱衣等待着拯救整个帝国的屠龙勇士的归来,此刻,她正在设想了种种见面时的场景,并且为此而准备献出自己的热吻与贞操。

    这种比喻简直是她自己让自己羞愧到无地自容,这个单纯活泼的小姑娘之所以能做如此比方实在是深受手中小说的荼毒,至少她自己如是认为。

    她将装潢华贵的鎏金边《古西方逸闻野史》展开最大,双臂抬平,尽可能将脸躲在书本后面,因为这精装厚书分量实在不轻,少女纤细的胳膊微微颤抖。

    望着云小婵奇怪的动作,霍杰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毛:“你没事吧,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云小婵无动于衷。

    瞅着仅给自己的视线一书面的云小婵以及她那因力竭拼命维持的胳膊,霍杰暗自觉得好笑。他仿佛猫捉耗子般一下把书扯下来,云小婵一激灵,急忙双手奋力揉了揉脸颊,装作一无所知的淡定样子,左顾右盼扯这扯那,无辜的天气又被她赞美了一句。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霍杰看着云小婵单纯可爱情急之下明明演技拙劣却自觉良好的模样,嘴角上挑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午后,苹果林劳动人民吃完饭,陆陆续续沿着附近的小径散步。霍杰闲来无事亦是和白虎镖局的几个成员结伴漫步,以便消化着腹中甜腻可口的果饭。小道两边灌木丛生,野花朵朵,纵目而望,完全可以得到正中心意的那份不期然的美丽。

第37章 桃醴庄主云中歌 神秘老者莫名络

    “也不知道灵畅他们怎么样了,无仇可有找到她。”霍杰喃喃道。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像灵畅那么好的姑娘任谁都是不忍心摧残的。”一青年听着霍杰略有失神的自言自语安慰道。

    霍杰除了失落的点头此刻也想不出别的反应。

    “好啦好啦,别想没用的了。讲点开心的。”

    “开心的?你起个话题吧。”

    “你确定?”

    瞟了一眼满眼笑意一字一顿的青年,霍杰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霍杰一脸惊奇却没有下文,青年接着道:“看你和那身份高贵的小姑娘走得挺近,不会……”

    霍杰只闻前半句脸上便是恍然,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打住打住,这话可不能乱说。”他说这话的语气稍显戏谑与无奈,但下一刻,他严肃的说了一句“祸从口出”。

    时值正午,烈日当头,哪怕是有着林荫的庇护,依旧有着热浪袭向众人,耐着性子不知疲倦的将众人磨到倦怠。漫了会儿步,和同伴随便谈天舒适了心情,霍杰便随着人们回到一个个木屋之中进行午休。

    霍杰所住的木屋是离地式平台,由几根粗壮结实的木柱撑离地面,褐色栅栏四周围住防止掉落或者外物攀爬。通风倒是不差,但木屋的遮阳效果就并非理想中那么可靠与舒适,木板与木板间缝隙是随处可见的。值得欣喜的是,旁边一棵高大的垂杨柳提供了充分的荫蔽,使得木屋成了清爽风凉的避暑佳所。

    霍杰手不释卷心无旁骛地翻了片刻书,不觉困意上涌,头脑昏沉,再想到下午还有繁琐的劳务需要完成,他便将书放在枕边,仰面平躺,遁入梦境。

    窗外的和风微,轻轻拨撩着熟睡的霍杰的额前发,而后又调皮地跳到书卷上,翻得书页刷刷作响,仿佛文字的魅力,招徕天地自然的诚挚向往。

    一切仿佛静谧安逸到了夏日最美妙的那一面。

    少女蹑手蹑脚走上梯子,脸上洋溢着精灵古怪的笑容,她在窗户上探头探脑后发现屋内少年已入睡,娇嫩俏脸便忽得从窗口消失,不一时,便听闻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道小缝,而少女的倩影侧身出现其间。

    少女神色有些紧张,暗怪木门旋转摩擦不得不发出的声响。待她僵硬地站立并发觉霍杰并未被打扰之际,她才拍拍胸口舒了口气,将手中的品类丰富的果篮放在桌子上,瞅了瞅四周的环境,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退了出去。

    待霍杰悠悠转醒,先是茫然瞥见多出来的果篮,心中暗暗多了份计较,也未曾碰过那篮子,便在屋子的角落洗了把脸清醒一下便推门而出。

    有种莫名的默契,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形成习惯,霍杰走出屋子的同时陆陆续续人们也都休息罢。而镖局成员也先知先觉受到无形之中气场的感染从而没有人作为例外,人们又在一棵棵果树下忙碌起来。

    攀爬,摘果,收集,搬运。人们又以极短的速度进入井然有序的规律之中。

    “霍杰小兄弟。”

    管家老李自远处走来,边走边招呼着霍杰。

    “李管家找我可有事?”霍杰放下活计,走了过去。

    “庄主有请。”老李言简意赅道。

    “庄主?可有何事?”霍杰奇怪道。之所以他会奇怪,因为他与桃醴山庄庄主素未谋面,而他自忖以自己的身份不足以引起如此高层的注意,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实在难以受到庄主接见。

    “见到就知道了。”

    桃醴山庄的马车并没有想象中的气派,因为它走的完全是精致路线。亮银繁饰的雕绘,灿金清扬的流苏,轻罗绮曼,百兽花卉,给人一种奢靡之感。

    坐上马车驶过丘陵湖泊,霍杰的心却忽然地沉了沉。虽然极尽模糊,但霍杰还是敏锐机警地将心中的感受定义为失望。

    桃醴山庄的庄主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明明长着一身宛若虬龙的强健肌肉,却有着白皙的人畜无害的柔和五官。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模样,眼睛弯的好似上弦月,让人实难将他与那个久经江湖沙场纵横的铁血男子人称“笑面虎”的云中歌的名声相匹配。

    他们相见之所是在一处带有浓郁的中古世纪西方风情的城堡似建筑,霍杰对这次见面以及云中歌印象特别深刻,因为甫一见面,高大的压迫力极强的云中歌便意味深长地说道:“怎么样,对我的桃醴山庄越是了解就越是失望吧。”

    霍杰道:“此话怎讲?”

    云中歌道:“你也不用否认。我自创立这桃醴山庄以来,就未曾想过将之建设成世外桃源的脱俗之所,也未曾有意搭构闲云野鹤的圣地。”

    霍杰道:“云庄主此番话的意思是并非能力不够,而是实非本意?”

    云中歌笑而不语。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云中歌手掌泛着白色雾岚,丝丝缕缕,缠绕霍杰四肢百骸,其间蕴含的力量颇为磅礴。他手掌一挥,空气都幻出迷蒙的色彩,忽然,似有铃铛脆响,无形之中有涟漪圈圈,霍杰与云中歌一同消失在原地。

    一阵奇妙的体验随之而来,待霍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宛若密室般的屋子,各种质地的架子错杂摆放,架子上瓶瓶罐罐装着花花绿绿的液体,而一股奇怪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正是从中弥漫开来。

    霍杰想找云中歌问个明白,却发现云中歌早已不知所踪,找了半天也只是顺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堆积如山的器材后找到一个瘦小的老头。

    “呦,年轻人,你来了。”老头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玳瑁,眼神却从玳瑁上方掠出。他似乎有些兴奋,热情地搂住霍杰的背:“来来来,年轻人,试试我新配制的延年益寿的药水。”

    霍杰出于礼貌,强忍着老头的满嘴黄牙以及呛人的口臭,顺从地来到老头的杰作前。

    “让我喝这个?”霍杰感觉自己嗅觉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他暗暗在心中说,度过了今天就再也不会有臭的感觉了。

    他厌恶地别过头。

    老头自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的将腥臭的药水一饮而尽,饮罢,愤愤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对待生命就像看一部消遣小说,只有像我这样年岁大了的,才会独自躲在角落去咀嚼一首诗。”

    这样说着,老头精神矍铄的眼睛瞅了瞅霍杰,又兀自来回踱步两遭,脸上显露出不耐的神情。

第38章 承运势星光传承 应法则老者弥散

    如果将时间拉伸到多少年后,一定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透露苍凉的古黄,对于霍杰来说,一切都缘起与败落早已与今天息息相关,一切的徒劳辗转负重流浪都与他的所见所感攀附上了再也斩不断的联系。

    注定,多么让人仓皇。知不可为而为之,看似愚钝却实为最高层次的理智。

    此刻的霍杰不知道的,他所要面临的,是以后无尽岁月里他用燃烧着的生命来演绎且缅怀着的。

    “我们认识?”霍杰道。

    “认识?何止认识。我面对你,看着你的脸,和你一成不变的对话,简直要厌烦透顶!就像那本翻旧的羊皮卷,再多看上一眼我就要管不住自己的胃呕吐了。”老头神经兮兮激动道。

    “我们明明第一次见面,你第一次看我的脸,我们也是第一次交谈,怎么会给你这种印象?”

    “对于你来说或许是如此,可对于我来讲……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老头无所谓地摆摆手:“这里的水很深啊少年,静水流深的是历史,云谲波诡的是命运,当下你也无需刻意去求知,时候到了,你会发现你苦苦追寻的会轻而易举的豁然开朗。有时候,将每一刻的当下过成每一个仪式必经的步骤,糊糊涂涂,不去追问那些绵里藏刀的答案,不啻为对自己的一种保全。”

    霍杰不明白,老头的语气为何突如其来多了一丝悲伤,就像他不明白老头为何能以此种形象出现在此种怪地说着奇怪的话,充斥着突兀与意外。但他明白的是,生命不只是朝行暮至的黄昏与怅惘,生命更是月落乌啼的黎明与期冀。

    仰望着眼前高大的钟鼓楼,霍杰的心中仿佛被这投射下来的巨大阴影笼罩,陶然郁凝,压抑的让他不禁长舒一口气。

    今晚星星很亮,闪烁扑闪似少女动情的秋波,脉脉着落晖的白。凭借着柔和清冷的光芒,霍杰小心翼翼攀登而上。一落地,霍杰便发现老头一改昨日邋遢形象,端坐瞑目,须髯飘飘,苍发摇摇,衣着端庄,神容肃整,盘膝坐在钟鼓楼顶端。

    霍杰一脸惊奇,这丝惊奇来源于老头的改变。也正是因为这惊奇的鸷起,霍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使得他不禁再度仔细端详起老头。

    尽管夜色迷离,霍杰依旧绰约察觉老头一身暖色系衣物。一身橙色鎏金边长袍,橘红色流光溢芒的云纹首饰,哪怕是额头上系着的束带,也是难脱此俗。

    最让霍杰触目难忘的是,长袍之上,一道道有液金属质感的浮纹延漫,由始至终,似在诉说一种玄奥的隐秘的且极具神圣感的表达。

    待他完全确认眼前的老者的确为昨日所见之人而非其他冒充者,霍杰心里澎湃的不可置信愈渐消弭,面对老头形象天翻地覆的变化,霍杰不安之意更盛。

    “不必惊讶少年。”老头的语气怎么听都像在叹息:“每个人的身上都存在着两个对立的面,彼此依存却又动若参商。至于二者之间的转化,有人囿于尘世枷锁,有人则随心而适,通途殊归,不是吗?”

    “不要将话题扯得那么深刻,我们彼此都不了解,也就谈不上信任,从而我无法在此从容不迫的当一个听众或者发表自己的小观点。你到底是什么人?”

    “摆渡人。”老头沉吟片刻,几度欲言又止似乎是斟酌着比较贴切的词汇。“你如今站在这时光的渡口,而我就是你那灵魂与**的摆渡人。”

    “我的人生需要你来升华?”

    “不然呢?”

    霍杰有些气愤,但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我的人生只由我自己做主,从来都不被别人左右,以前不是,将来亦将如此!”

    老头突然睁开眼睛,一瞬间,霍杰发誓自己绝没有看错,哪怕是有着夜幕的阻隔。他从那双苍老的眼睛看到的不是浑黄与混乱,而是无比的澄澈,就好比未涉世的少年带着浓烈的挚爱去眺望那高翥的南飞鸟。

    霍杰仿佛看到了他十五岁时的模样,他时常凭栏眺望天边的一朵流浪的云,稚嫩的容颜写满是对远方的向往。他也时常会手执一杆秋毫,去用缤纷的色彩,描绘心中的清香。他还记得,堂前的梨花雨会粘在墨痕未干的字脚,清风会穿堂掀起镇纸未起作用的边缘刷刷作响。彼时,日子平淡似水,时间真味,忘然于世。

    “来吧,孩子,大胆敞怀迎接你的宿命。”

    一起仿佛水到渠成,善万物且随造化,老头掌心虚空缓缓一抹,一道璀璨的虹光将霍杰眼前闪成一片茫茫。于此同时,夜空群星荟萃,列宿争耀,数不清白虹汇聚,勾勒江山河洛。普天之下,顿如白昼,莽莽的草原、山川、河流,万里延绵,皆陷入似梦似幻的佳境。皇宫里的绣女,睡在草庐顶的野夫,挑灯夜读的学子,摇头晃脑的法师,在此刻,整齐划一地抬起头,仰望这锦绣天机。

    霍杰宛若空明,双眼宛若雾气弥漫,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

    老头仰望长天,看着这举世震惊的天地异象,脸上涌现一丝苍老的笑意,只听得他喃喃道:“来吧,星之子,披戴着星光,去将自己的温暖撒向大地。从此,你不再是皓首穷经的读书人,更是一名勇士,肩负责任与荣耀,劈荆跋浪,完成自己一世为人的使命,等待下一次的轮回!”

    说着,老头自嘲地笑了笑,旋即手印舞动,一股中正平和,浩瀚磅礴的力量充斥在四周。一个五彩光华凝结的圆盘浮现在二人的脚下,玄奥的纹路好似乾坤至理,应和着圆灵,连接着无极。

    “少年,我们终将再见。”老头深深看了眼霍杰,顿时双手奉天,银发无风自动,天空的光芒再度骤亮,耀人心目。

    身形在缓缓消散,老头目色却平静的仿佛在做一件寻常的事,在常人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但于老头来说,死生一瞬,看似永别,却终会在杳冥的另一端,相知相遇!

    霍杰痴痴立在原地,思想仿佛冰冻,完全呈现最自然平和的状态。待老头完全消散在空气中的那一刻,圆盘通天贯地,将天空的华丽完全吸纳,聿皇惊疾,当大陆人们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时,天空遽然归于平静,前后片刻之息,只留给人们如臻幻境的错觉。

    霍杰全身剧震,颓然瘫倒在地。

    不一时,一人飒沓飘逸而来,左右看了看,叹了口气,抱起晕倒的霍杰,飞身而去。

第39章 今日何故为今日 芬芳非是昨与明

    “感觉如何?”

    迷蒙之中有个声音在问霍杰。刚开始,他还以为在做梦,可随着悠扬古雅的筝声,他的思维宛若清泉涤荡,将他的思绪尽早拉回到现实。

    他缓缓睁开眼睛,四周环顾,发现自己正卧在小榻,被褥皆是由丝绸光滑的料子制成,贴着光着上半身的肌肤让他非常适意。

    云中歌正背对着他摆弄着精致的花瓷小杯,轻轻着腾着清香的绿茶,一杯已尽,重添新液,叮咚的水流声听着让此刻的霍杰倍感温暖。

    将视线略微移动,便只见一伊人芳龄正好,螓眉柔笑,微俯着脸庞,目光似水波在古筝抖动的弦间荡漾。

    从这个角度望去,少女静谧的微笑与柔荑纤指的舞动交响掩映,动静结合,成了一副拨人心弦的唯美画面。

    “夏蝉噪日懒,大梦谁先觉。”云中歌起身淡笑,端着一杯新沏的茶水来到霍杰床边。“来,喝一杯解解暑。”

    霍杰意识尚未完全清醒,朦胧只觉脑中多了些无迹可寻的东西。他迷迷糊糊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发生问道:“发生了什么?”

    云中歌笑而不语,可这笑容落在霍杰眼里愈发显得神秘与隐晦。

    “云庄主,这里是哪啊?”目光再次掠及蔼然浅笑的云小婵,霍杰问道。

    “这里?哈哈,我宝贝女儿的琴房。”

    霍杰这才发觉,此处壁挂古琴数台,字画几幅,香炉袅袅,温婉怡人,更兼堂外环山绕水,鸟语花香,当真是有意有境之清幽所在。

    “小婵当真意趣高雅。”霍杰称赞,起身下地。在云小婵娴然目色中,对云中歌拱手施礼:“云庄主,如果没事,在下还是少进出这云小姐的私地。”

    “无妨。我女儿也非什么天之娇女超然于世,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这琴房的门槛也就没什么高度。”

    “在下只一酸腐书生,实在有污此间雅境。”霍杰谦虚道。

    “心中丘壑,自有有识之士珍重,又岂能只因生活的苟且,遮住本应高瞩的眼?”云中歌依旧保持着一副了然的笑容:“再说,一个人的命运是无常的,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很多改变往往在一瞬之间,可为了这一瞬之间,你可能用光了极大的运气,也可能消耗了磅礴的晦气,可无论怎样,都是上天的恩赐。记住,往后的岁月,一定要学会感恩,感恩经历,感恩相遇,感恩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只有那样,才会最大限度保护自己这颗为了寻求自由与自主而不惜一切的少年心。”

    霍杰听着云中歌似乎跑题了的话,他心中有些沉重,虽说这沉重来得莫名,但终归还是来了。

    “加油吧少年,无论如何记住我说得话。你现在不会明白,但十年二十年后,你就会明白此话的真正含义。”

    任何关于岁月的话题都是值得去悲伤的,霍杰忽然找到心中突然的沉重原因。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生命毕竟是芬芳的此刻。”

    “哈哈哈,好!”云中歌大笑:“多少年没遇到过如此人淡如菊不落俗网的人。来,小婵,弹奏那首《疆域狂沙》,让霍杰小兄弟欣赏欣赏。”

    云小婵微微颔首。

    霍杰自云小婵的琴房离开的时候已是正午,他是在云小婵颇怀倾羡的注视下离去。对于云小婵颇具好感的情怀,霍杰并没有什么心烦意乱,而恰恰相反,他内心出奇地轻松。

    他和云中歌在这几个时辰的功夫里,有着云小婵那一手精湛纯熟的弹筝技艺的倾情伴奏,外加曲子着实惹人深思,他们谈了许多。

    其中所谈及的,最现实的也是离眼下最近的,便是武艺的修炼与关于镖局的被劫。

    镖局被劫的事被云中歌含糊推塞过去,霍杰也没有多问。在这一点上,霍杰是看得相当清楚的,人家既然不想说,那么追问不但无济于事更会徒生厌烦,倒不如耳根清净对双方都有好处。

    在另一件事上,霍杰有心修炼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时兴起的三分热度。他与云中歌谈及此事,云中歌登时便拍案而起大力支持。而至于这大力支持的实施,还须日后方才能体现。

    “会心楼。”霍杰喃喃咀嚼这个建筑名字。会心楼,顾名思义,千载功力,会与一心,志在上乘,则须会心。此乃桃醴山庄武艺心法藏经阁,其宗旨非常明确甚至格外立匾以明众人:若想要在修炼之途日日奋跻,则必须寻求自己的内心。

    霍杰对此表示嗤之以鼻,倒不是反对这告诫众人的内容,只是单纯觉得此话说得颇为空泛无实际意义,只能是当冲冲门面摆摆花花架子的装潢。

    “久蠡心经。”霍杰站在一个大理石圆台之前,一本经书整齐摆放在透明罩之内,霍杰好奇地阅读着这心法的注解,久蠡,以绵长之力,成蚀骨之柔。

    显然,这是一个偏向阴柔却实力恐怖的心法。

    从云中歌那里得知,功法心经,以天地玄黄划分等阶,而一套优秀的功法可以说是一个夯实的地基,起楼莫论高低,其必不会有倒塌之虞。而在会心楼内,高阶功法便是收藏在这样的圆台单独存放。

    虽说这样的圆台造价甚高,但匹配的物品的珍重也不辱其之昂贵,这样门当户对的事才符合主流。毕竟不可能让一宝贝埋没进那储存低等功法宛若大杂烩般书架。

    有着云庄主手信,霍杰一路畅通,又上了两层楼梯,霍杰忽然发现已快到顶楼。

    “打扰问一下,这层楼里存放着是何等级功法?”

    慵懒地瞟了一眼霍杰的通行证,这个白发苍苍独眼老头好似没睡醒般嘟囔一句:“地阶初级。”

    浏览四周,霍杰发现偌大的一层楼储放的功法已寥若晨星,而储放功法的圆台已经由楼下的单调设施转变成卖相华丽的王座风格。

    暗暗赞叹一句,又向老头道了句谢,迈步继续上楼,也就是会心楼的顶楼。

    “小伙子,我劝你不要踏入楼上半步。”就在霍杰前脚落地后脚将要跟上之时,那懒散躺在太师椅上的老头开口道。

第40章 桃醴山庄会心地 霍杰倾聆冥冥音

    “为何?”霍杰抬头看看斜上方漆黑的门,又转过头奇怪问道。

    “难道庄主没跟你说?”老头的独眼稍稍显得明亮:“此处为我庄禁地。”

    “禁地?”霍杰惊讶地重复了一句,随后又说道:“既然为禁地,可云庄主为何没有对我说?”

    老头耸了耸肩。

    “此禁地何以成为禁地?进之则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倒是没有,只是但凡擅闯那道黑门者,必遭伤筋动骨之灾。”

    “难道以云庄主的实力也进去不得?”

    “这老夫便不知,只是云庄主似乎知晓里面为何,且以铁令严禁我们这些老一辈人动那里的念头。因此,只有实力低微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才会鲁莽闯进去然后腿断胳膊折的被抛出来。”

    “那庄主为什么不禁止年轻一辈呢?”

    老头似乎来了兴趣,笑吟吟答道:“年轻人嘛,不给点苦头吃就真的狂妄到没边。他们也总需要点教训,才会知道这天有多大,海有多深。”

    “话虽如此说,可谁不是从少年时候过来的?可曾为了少年的冲动与不羁有过悔意?”这样自信地笑着,霍杰果决地扭过头,冲那道黑漆之门走了过去。

    老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重新在太师椅上躺好,那个独眼也缓缓闭合。

    临睡之前,他说道:“一会儿被抛出来小点声,不要打扰我的美梦。”

    站在门前,仔细打量了门上似乎是星宿玄盘的流光隐纹,霍杰定睛意识竟发生莫名的恍惚,仿佛本能,待他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奇怪,他亦十分不解地摇了摇脑袋,以图清醒到可以杜绝刚刚的状态。

    “你看到了什么,我的孩子。”

    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在问。

    看到了什么?这个问题就像我到底是谁,我在去往何处一样,令人深陷迷局难以自拔。如果霍杰看见一片假象,那他亦不至于迷惘,哪怕他对眼前所见的真实度无法起到一丝半点的辨别,他只需要简单地相信所见,便能回答自己也给那个声音以回应。

    可他看到的是一片虚无缥缈!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如是说属实不恰当,因为此刻霍杰所见绝非一个名词或者形容词可以加以阐述,那种徒劳地张张嘴词穷的哑口无言,愈加让霍杰感觉新鲜与惊奇。

    这种真实,并没有让霍杰感到不可遏制的绝望,相反,一股亲切感自他心底油然而生。就仿佛失路的孩子,寻觅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孩子,此乃鸿蒙。”那个声音继续道。

    鸿蒙,万物之始。鸿蒙化混沌,混沌演两极,两极推五行,五行归芥子,芥子亦须弥,须弥即鸿蒙。故万物相始相参,变化无限,可谓太极。

    霍杰脑海,光华隐耀,绚丽缤纷,一星盘静静旋转,其上至玄至理变幻五彩的通透莹润的铭文时时发出璀璨的光芒,将霍杰的思维世界照的一片绚烂夺目。

    在外界看来,霍杰呆呆伫立凝视着黑门上的字符,并无反常现象。

    “星辰大海,恒河沙数。玄机在乎天相,神妙在于星辞。卜辞千变万宗,综缉错比,姻缘盘根,演出苍田。”

    “是以天道亦乎星运,星辰源于洪荒。尔即星辰之子,应当芟夷取路,直抵中正,浩浩银河,得其明主。”

    一双巨大的手横空出世,虚幻的仿佛一投影毫厘却勾勒清晰明察写微生动异常,可就是这样的形态,却偏偏让人感觉到神话般不可思议与膜拜感。星河流转,纤云斑斓,霍杰瞑目默立,脚踏星空,似乎遁入一种妙境。

    巨手食指直点,以一种骇人速度奔袭而来,可霍杰依旧一无所知。

    刹那,瞬息几近成了永恒。巨手狠狠点在霍杰额前,爆开成摄人心目的光团,而这一切却诡谲地没有一丝动静。

    天地,岑寂地让人心慌。光团,仿佛金蝉作成的茧子,酝酿着一片冉冉升起的宏伟星空。

    不知过了多久,或者说每一刻的当下都是一次永恒,生命就是从一个永恒穿越另一个永恒的过程。反正当霍杰遽然惊醒,喘息着捂住胸口,发现独眼老头酣睡未醒,又眯着眼看了看窗外的日头,待他完全确信时间未逝之时,思想与现实的差距让他大感不可思议。

    但事实不容置喙,日头悬居天中散发烈烈温度,摆明是正午。

    “奇了怪了。一眼流年啊。”

    正因为此刻霍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因为往生岁月从未经历过如此感受,所以霍杰感到无比的诧异。

    殊不知,修武路途,手眼观天,奇观异景,不胜繁兮。

    他再度看向那面黑门,那黑门上的铭文已赫然不见。霍杰心知自己身上定然发生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些奇怪的事。

    前后想想,自云中歌带他见的奇怪老者开始,到现在为止,诸多疑虑萦绕心头,忱度倒嚼亦为之不解,但他知道,他的奇遇,或许还没有到达终点。而待他走完这一切之时,便是明了之日。

    他毅然决然伸手推向黑门。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门面的一刹那,异变陡然发生!

    门面如水波荡漾,自触碰点为中心,散发圈圈涟漪。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蓦然迸发,霍杰还未来得及有所反抗,整个人便似被鲸吞般融进这黑门!

    “嗷!”一声振聋发聩的兽吼响彻霍杰耳边。霍杰急忙睁眼环顾,这一看,惊的他两眼昏昏。

    这是一片黑漆漆的空间,说是黑漆漆,可在一定球形范围内,还是有光照亮的。此光来得突兀,且找不到源点,就与被黑暗豢养在此处别无二致。

    一头凶猛的巨兽呲牙咧嘴,吊睛雄光,赳赳昂昂,獠牙晶莹宛若寒古冻层千年积冰,锋利的尖端竟反射出金色毫光。

    “这……”望着宛若小山般的巨兽,霍杰失声道。

    心跳愈加剧烈,纵使久惯战阵之人见此亦会心惊,何况霍杰!整个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神威赫赫的巨兽抬脚走来,在霍杰眼里宛若四根擎天柱在移动。来到霍杰面前,巨兽刷地低下头,它两只头颅大的眼睛齐齐将目光集中到霍杰身上,竟有些斗鸡眼,样子着实有些憨。

    可眼下霍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哪还顾得了这许多?

第41章 守护兽辰暮之光 获神恩新任星主

    巨兽鼻翼翕动,嗅着霍杰的气味。强劲的抽吸好似一阵穿堂风,撩得霍杰长发飘飘。

    霍杰突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说不清道不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沉回肚子里。或许,是他从巨兽眼中读出了友善与温顺?可无缘无故没道理哇。

    霍杰此刻能分出心暗自思忖,而近在咫尺的硕大眼睛中亦流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迷惘神色。巨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亦或是在极力捕捉着什么,反正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凶相正点点雪藏。

    它从霍杰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气息从何而来?这个问题一时间连它自己都无法回答也无从追寻,它唯一知道的唯一可以模糊感知的,只有那是一段久远的记忆。

    这时,霍杰只觉眉心一热,淡金色的光芒喷薄而出,一个精巧的印记在他的额前浮现。

    “老朋友,久违了。”

    霍杰听闻这个熟悉到坚信两天之内听到过的声音,他惊喜回过头。正如他所料,那个最初以邋遢腌形象出现的老头映入眼帘。

    唯一的差别就是,老头身形虚幻,多半非实体。霍杰多少有些失望与落寞。

    此话是对巨兽说的,老头和蔼的眼神中充斥着温馨。哪怕霍杰身为旁观者,亦能从这眼神中摄取兄长般的宠爱。

    巨兽浑身剧震,往事的一幕幕仿佛清风拂面,轻轻地唤起它的回忆。

    巨兽眼睛涌上一层潮湿的雾气,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短暂急促的哽咽,好似温顺的小动物,看见了久别重逢的主人。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老伙计。”老头的幻影散发着通透晶莹的金光,来到巨兽的鼻子前轻轻抚摸。巨兽趴到地面,鼻子时不时抽动,眼睛半眯,脸上写满享受。

    “这……”霍杰轻声道。

    “呵呵,孩子,不要惊讶,这是我留存下来的一道意念而已。”

    “那这巨兽是?”

    “你是说辰暮之光啊,多年以前他曾是与我并肩作战共奉荣耀的好战友好兄弟。”

    “辰暮之光!”一刹那,霍杰在张大嘴的同时,无数古老的传说如长河汹涌奔流进他的脑海,多少个曾经多少座历史驿站,都被“辰暮之光”这个可敬可畏且被无上荣耀披盖的名字而得以保留。它之于历史,就好比它的名字,光芒万丈,照耀四方,旌旗烈烈,辐辏一堂,影响了后世数千年,时延至今,其之神化了的威名依旧让人谈之便肃然起敬。

    霍杰纵然知道史书上记载的“辰暮之光”确有其事绝非民间杜撰,但它毕竟已销声匿迹千年之久,时间的遥遥相隔还是让人感觉神秘遥远以至于在潜意识里怀疑其是否真实存在,如今耳闻面前巨兽便是“辰暮之光”,让他如何不惊!

    “辰暮之光是星主的守护兽,那么你是……”

    “呵呵,没错,我便是曾经的星主。”

    这一次,霍杰张口结舌,不仅仅是为了老者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因为如此大人物竟然让自己遇到了。

    对于星主所留下的痕迹,完全可以从辰暮之光身上推断而出,身为守护兽都已神威赫赫,那么身为主人的星主之名之影响便可想而知。

    尽管霍杰清楚,一个人在历史长卷上书写的一章一节一回一目,可能并非其之真实足迹,所以不应该搞盲目崇拜。或许你会说,史书记载的是另一个真实案例,只是借用了一下某个被光阴淹没了的人的名字而已,我们崇拜乃至于模仿的,皆是由史书创作出的人物事迹罢了,那么,只要对于人心有益对于社会有益,相比之下盲目或许会显得更加从容。

    凡事都有个例,更遑论在这无奇不有的玄玄世界。通常情况是如上所述,但眼下霍杰所处的情形却并非如此,他所面对的是一道有意识的魂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魂魄就等同于星主。那么,他就不应当让史书记载的精神上的真实去影响乃至于代替现实中的真实。不让印象去影响对一个人的判断,不拘泥于往事的投射,是霍杰长期以来形成的一种观念。

    尽管心中存在如此心思,可没来由的,霍杰依旧对眼前之人怀有敬佩之情,这种情感已超脱理性所能掌控的区域进入一个完全自发的状态。

    “孩子,我这道魂魄已保留不了多久,可还有使命尚待完成,便不与你解释许多。有些东西是注定的,你该承担的任你如何逃避亦是躲不过去的。接下来,你便勇敢起来吧,去迎接你的宿命。”

    言讫,老头似乎有些疲倦,轻轻咳嗽两声。他再度睁开眼睛时,雄浑的精光顿如剥壳乍露,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在汇集。

    “老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守候已终得成效,你的执念也可以散去,去感受新生吧。”

    老头轻轻拥了一下巨兽的鼻子,眼眶终被潮气打湿。他别过头去,历久弥新的怅惘盈满胸膛,可时不他待,老头不得不抬起手掌,印在巨兽的眉心。

    巨兽低顺地合上眼,喉咙的滚动声似在告别的凄咽。

    光华,似万千绸缎,铺天盖地,凝结了时间,滞黯了等待,沧海桑田,聚散坦然,倘若不曾看穿无奈,又怎能用真挚去爱。

    辰暮之光,彩蝶翩翩,光影错落,随风飘散。乾坤流萤点点,杨柳依依,梦中之人,置生死于度外。

    辰暮之光的身体寸寸化蝶而舞,璀璨的光芒盛极一时随后颓靡,一切仿若大梦初醒终究消逝地无影无踪。老头颓然垂下头。

    “辰暮之光走了。”老头笑得在霍杰眼中有些勉强:“我们这对老搭档都陨殁了,但新生一代终将合聚,孩子,去找你的辰暮之光吧。”

    “我的辰暮之光?”霍杰的嘴惊讶的张大成鹅蛋形“那我岂不成了……”

    “不然你以为呢。”老头挥挥手:“行了,我这道魂魄的使命已达成,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理由。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老头身形越来越虚幻。

    “你是说我们还有再见的可能?”霍杰追问。

    可那身影已虚浮的了无踪迹,只有那慈祥的笑容在空气中弥漫。

第42章 山积财富如敝履 川明流媚泠怀珠

    迷雾溃散,光明逼退黑暗,当眼界再度充斥光线时,霍杰不禁目瞪口呆。

    因为此处他来过!

    这杂乱的设施,这异样的气味,这琳琅满目千奇百怪的器皿,好有这花花绿绿的药水!这些场景全部齐刷刷在标明此处为何地。

    “怎么回事?这么会到这?”霍杰穿过古东西代表性元素杂糅的交参风格的架子纹饰,左顾右盼,好奇地自言自语。

    老头的魂魄刚消逝不久,霍杰便再次来到他的住处,不得不说是一种隐喻,一种自然代谢,天伦更替的人间隐喻。

    上次因为事出突然与内心的抵触之情,霍杰只是走马观花将这件屋子扫了个大概。这次在来至这儿,他便是有充足的时间去打量屋内的每一个设施。

    “血石斛!”转过一个铁质橱柜,霍杰一眼便瞅见一株血淋淋的草药。此种草药的名贵可谓极度稀缺,以其草叶血纹内汁入药炼丹,往往有意想不到的奇效,可莫论何种效果,其之祛百病,通脉络的基础效果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此草药的可塑性堪称绝佳,而保值效果却也不弱,这也就更加将血石斛的名头带上桂冠。

    可就是这样一株名贵药材,却被随手搁置在水渍晕染的肮脏角落里,当真明月照沟渠。

    可接下来的所见所闻不仅是使霍杰怀疑自己的眼睛,更是在挑战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无价的仙草,成品的宝贵仙丹以及药水,锻造精美绝伦且仙气缭绕的兵器,还有各种极世难觅的原矿石,都是被扎堆随意抛置在那里,他们可是得到了垃圾所应得的所有待遇!可明明这里的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奇啊。

    这些且不论,霍杰用微抖的手抄起铺在地面上的一本线装书籍,入手滑腻,温润冰柔,分明是以高阶魔兽的皮所制。再扑棱打掉封面上的灰尘,四个大字宛若天外来客几乎闪瞎霍杰双眼:天阶初级!

    “我的天,天阶武技啊。”霍杰一个不稳又将书籍掉落在地。

    要知道,世间习武之人,戚戚汲汲,见过玄阶的已算少有,地阶武技已不世出,至于天阶,那只有在各大陆修武界的顶端才会见到。

    “或许,这个故事可以用一种庸俗的陈词滥调来讲述。”霍杰听到自己喃喃自语:“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年,偶然间获得命运女神的一瞥,认识了前任星主,然后莫名其妙的找到了一处巨大的宝藏,随之而来的是大陆上一颗新星的崛起,开启他人生崭新的诗篇,美人金钱权利滚滚而至,哦,真是老套!”

    霍杰难免有些激动,捂住额头神经质仰面朝天,忽然,又自己问自己道:“谁说这些东西就是我的了?完全是我自作多情也说不定。或许我误解老头的意思了?其实我并不是星主的继承人?这样也说得通,传承这种事不是一般都很庄重么?嗯,也是挺庄重的,可没有任何证明可以表示我继承了星主之位呀。”

    思量半晌未有结果,霍杰斩断繁琐思绪,又大致观略一二,下定决心不动这如山财富丝毫,便寻找出口。

    “老头子视这些如粪土,我也非蝇营狗苟追名逐利之辈,在这一点上,似乎是有点像呢。”

    通过霍杰摸索,整个空间很大,呈圆柱形,想要寻找出口只需要沿着墙壁一路觅过去,终于,在一块凹陷的墙壁处,找到了一扇黑门。

    盯着熟悉的黑门,霍杰回过味来,想来他就是从这里进入,而看见的巨兽是幻像或者是另一个维度空间,但眼下无论是何种情况,去追究问底的意义都已不大。

    霍杰推门而出,一道雪白的光束晃的他双眼茫茫,紧接着一阵奇妙感之后,霍杰顿觉脚踏实地。

    这种感觉已不是第一次,空间之间的穿越,云中歌带他体验过一次。

    “哈哈,霍杰小兄弟你终于来了,我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说曹操曹操到,霍杰刚在琢磨云中歌,一睁眼便看到了他,可瞬间,霍杰便感到了不对劲。他的背后,一尊巨大的石像在静静矗立,霍杰的身高,仅侔其基座。

    “是不是感到奇怪。”云中歌以一贯的笑脸回答霍杰未说出的问题:“此处与会心阁禁地有空间通道相联通,从那里能进入星主的空间,从这里也可以。”

    “你知道星主?”

    “不然呢?”

    “那你知道星主已经逝去了么?”

    云中歌笑着摇摇头,言道:“星主从未离去。”

    “为什么这样说。”

    “星主就在你身上,或者说星主就是你。”

    “星主是我?别逗了。我实力低微,未曾学得半点武功,而星主自古及今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又岂能是我能相提并论的。”

    “个中秘密,只能你自行参悟了。反正你要记住,汝为星主,这迢迢银汉的主宰,你有万千子民需要庇护。只要记住这点,你就会知道你该怎样做。”

    这都哪跟哪呀。霍杰暗暗想。我突然就从一介布衣变成帝王,全靠命运的无厘头安排?还有,我君子固穷地当一个读书人也不错,何曾有过心系自己的子民的觉悟?而今一个人来宣判式来告诉自己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位,就需要干与这地位相匹配的事,这岂不颇为荒唐。

    这种感觉,就好比昨天还平庸地活着,今天便成了千秋万代的救世之主,任谁也会觉得荒诞不经。

    云中歌看了看霍杰满脸都是各种心情杂糅调和而成的怪味咖啡,不禁在心中自觉好笑,他怎能不知霍杰内心狗血淋头的狼狈模样呢,只是他说话直来直去惯了,事实阐述已尽,便懒得在做其他解释,更何况,有些事情别人的解释终究没有亲身体验来得更具震撼力。

    “好了,你也不用怀有什么负面情绪,生活便是如此狗血,老套的情节每天都在上演,就算哪天花样翻了新也终会沦为陈词滥调。”云中歌笑呵呵多说了两句:“迎面是驽马我便牵着,是良马我便骑着,随遇而安,岂不美哉?”

    “随遇而安?”

    华丽硕大的穹顶吊灯在霍杰眼中折射凌厉的光线。

第43章 璇星又逢祭元节 霍杰畋猎乱岩岗

    祭元节,璇星帝国一传统节日。

    这个节日,可以说得上没有特定限制的综合性节日,也就是说在这个节日没有具体到纪念某个人,供奉某一类神的讲究,完全是敬天敬地,敬亲人敬自己,因此,随着地域的划分,在祭元节这一天,人们可以以各种形式,怀着各种目的,去虔诚求福祈愿,完全随人们心意而定。因此每家每户或者每一个小集团每一块小地域,庆祝的场景不一而足。

    正因为这个节日没有繁文缛节的冗杂,也没有墨守成规的拘束,深受璇星青年一带的喜欢,毕竟在东西日益紧密的交流下不可避免地带来思想的碰撞,追求独立,宣扬个体的精神特质生根发芽,紧随其后的便是宛若清泉一般的简单自持,清新随意的生活姿态。

    文化抨撞从而引发的矛盾有其必然性,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激进到两派无法融燮的地步,纵观东方大陆宏伟格局,虽小部分战乱纷繁,但就总体来讲还笼罩于一片和平安宁的氛围之中,因此每个帝国每个王国都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精力去试图调和,长此以往在人民心中两种精神特质各占一隅,无法明确分清彼此了。

    也就在这样一副庞大的江山背景下,璇星的早已没落至历史长河中的祭元节才得以重见天日并隐隐有发扬光大的势头。

    “明天,便是祭元节。今年祭元节的项目由我亲自设定。为证明我庄青年一代的骁勇,慰天告地作尚飨之祭品,皆须尔等畋猎以得,尔等可有信心?”

    庄中青年已尽数如约而至,齐刷刷站在庄中心广场之上,聆听管家老李讲话。

    霍杰发现,桃醴山庄中名义上的头是云中歌,可真正管事的乃管家老李。云中歌倒真是闲云野鹤,品品茶,漫漫步,弈棋书竹,闻风吹曲,一天过得好不自在,真羡煞旁人。

    广场之上,数千年轻男女斜上方仰视站在高台上的老李,此间包括白虎镖局与李家镖局的众人。

    “有!”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洪亮地回答。对于他们来说,这明显是一次可以在异性面前出风头的机会,获得姑娘们的青睐,在他们的圈子里是一种莫大荣耀。

    “很好,我庄为此设立了奖励机制,猎物质量数量都作为参考标准,获得前十名除承载荣誉的奖章之外,更有有益于修炼的神秘物品。”

    “或许,这并非是一场严禁的武力对抗,但绝对是智慧与经验的考验,你们可以团队合作,可以仗着人缘优势,总之,获得利益的方法千千万,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最后获得最大利益的,便是此次的冠军。”

    老李的话无异于为众人挑了一条明路,也就是此次狩猎考验虽然武力仍不可或缺,但已起不了决定性作用,尤其是在此武艺上没有盛秀于林之木的地方。

    明白了这一点,身怀不俗武艺想出风头的年轻人们或多或少有些失落,一件事物一旦不那么纯粹与严谨,那么便缺少了必要的最值得倚仗的可以吹嘘一番的权威。

    但这样的设定也有其必然的益处,当今世风,投机本来就是成功的一大因素,会投机懂投机也是一门学问,所以借这机会来锻炼锻炼年轻一代也是不错的选择。

    夜幕降临,数十大鸟准备就绪。这种大鸟名唤“墨云雀”,因其翅宽体后,能耐辛劳,擅长跋涉,所以常用于长途代步。

    数千人早已在尽数坐在墨云雀的背上,灯笼泛着朦胧的光,勉勉强强可以给予足够的亮光。

    “乱岩岗,此行目的地。”老李道用特殊道具,将声音扩大数倍,以确保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乱岩岗,三字一出,人群想起一片窃窃私语。霍杰和镖局成员站在一起,镖局成员以往行镖时穿越断天山脉时都是走康庄大道匆忙而行,那茂密的山林地带谁敢触足?更甭说有所了解。

    “乱岩岗是恶隼山的地盘,恶隼山可是那一带出了名的一大势力啊。”

    “是啊是啊,听说他们对自己的地盘就像对自己儿子一样,很护犊啊。”

    “对啊,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势力咋庄怎么就定下去那儿了。”

    四周一片嘈杂,大多是谈论恶隼山的恶迹,间接指向了同一个中心思想,乱花岗颇为危险。

    霍杰闭目养神,脑海之中,一行行金字走马灯般逐次浮现。他细心感受,心思通明,整个人仿佛都融入字里行间。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茫茫的感受,和几句复沓的口诀。

    良久,灵光忽有乍现,可却如田间袅袅炊烟,无形无状,亦幻亦真,纵使再努力也难以握住。霍杰只得悠悠转醒,长舒一口气,眸中橙色若刀锋乍寒,悄然而逝,只是他的变化他自己却是不知。

    “感受经脉,怎么就这么难呢。也是,习武之道并非努力便可建功,悟性也是极为终于的。否则,世间便不会有无奈,世间便不足以成为世间。”霍杰自言自语。

    “习武之人,果然都不简单啊。”

    自昨日夜间睡梦中起,霍杰毫无预兆地记住了用一竹简记载的内容。突然多出来了记忆任谁也疑窦丛生,可毫无违和感又让霍杰心安不少,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于星主的传承。

    星汉永辉,这部功法的名字。霍杰用心去浏览它时,其之浩瀚,深深吸引着他。可时至此时,他按照上面的记载来训练,可对这星之力感觉依旧很模糊。

    “看来只能静待契机了,强求不得。”

    老李没有管下面的嘈杂,只是轻轻对身边人挥手示意,接着,一声长啸冲天而起,数十只大鸟蒲扇翅膀,强劲的气流吹动着草木瑟瑟,伴随着起飞之势。

    “霍杰,你说我们镖局的实力低微,会不会有事啊,还有,他们什么时候能放我们走啊。”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自然没有留住我们的理由。”

    “他们有什么目的啊?”

    “除了那押运的货物,你觉得还有其他可能么。”霍杰压低声音道。

    “啊,什么货物能让好几波人争来抢去啊。你说我也是倒霉,就冲着蓝镖头芳名远播的容貌来饱眼福的,怎么就遇上这摊事呢。”

    霍杰好笑地看了眼那人的哭丧脸,轻轻摇了摇头。

第44章 混迹乔木青溪畔 此月此日祭元节

    乱石突兀,层层如鳞,裸露在地表。石缝树木偷生,稀稀落落形成这一带独特的林貌。

    黎明的曙光在东方挂出一抹鱼肚白,营地的篝火残尽零星热度,伴随着一声长号,所有人慌忙整衣正冠,从帐篷里钻出。

    沉寂了一夜的宿营地终于焕发出了活力。

    “今日,大家自由行走,自由狩猎,集合时间定在日薄西山时分,随后返程回到庄中,于子时开启典礼,后半夜评选排名热热闹闹载歌载舞庆祝节日。”

    人群顿作鸟兽散,三三俩俩向四方辐射。看着热情高涨的年轻人,老李满意的点了点头。

    “霍杰霍杰!”

    霍杰本来和镖局之中三四个人相傍而行,却忽然听闻身后有人在叫唤他的名字。他们回头一看,同伴顿时挤眉弄眼作一团。

    “云小婵小姐,有什么事情么?”

    少女今天显然经过一阵精心打扮,从头到脚透露着精致。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云小婵一笑,若有若无,浅浅似初雨新荷,其露未,俯仰皆是风情。

    还未等霍杰作甚言语,云小婵紧接着道:“主要是想和你一起走,你看你也不会武功,我可以保护你嘛。”

    霍杰还没有什么表示,他身边的人倒是阴阳怪气互相推搡远远走开,徒留他一个人在原地颇显尴尬。

    “小婵,我们都是冲着神秘奖品去的,何必带上这个累赘。”云小婵身边一执扇华服的青年男子轻蔑地看着霍杰。

    “你才是累赘!”云小婵微嗔,转而又嘻哈对霍杰说道:“你别介意,苏明就是这样,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其实他人不坏。”

    霍杰瞟了一眼苏明倨傲的态度,双手一摊:“他对云小姐的爱慕怕是仅仅不容他对你使坏。如果云小姐找我只是炫耀自己的追求者的威势,那么完全没有这必要。”

    “你!”苏明大怒,衣襟无风自动,斗气若蓬勃火焰汹涌燃烧。

    “苏明!你一直喜欢我我知道,但你也不能严苛到不让我和异性说话吧。”云小婵眉头微皱。

    云小婵的怒气好似一泼冷水浇熄了苏明的气势,他顿时逞凶未遂的野兽,亮着獠牙气势汹汹,但终究没有做出什么具有实际威胁的举动。

    “苏明,如果你想跟着我,就对霍杰和善点,都老大不小了谁不知道谁啊,不就想做出一副伟岸到可以遮风挡雨的姿态给我看么,真正的保护绝非争风吃醋,懂了?”

    苏明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霍杰。”云小婵一把拉住霍杰就向前走。

    苏明抬头看来一眼他们的背影,光线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他这下拿霍杰开刀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他想在心爱的人面前逞逞威风,并非真格仇视霍杰,但云小婵却不同与其他女子,平时看起来丢三落四呆萌至极,但在感情上却是看得分明,这次适得其反的效果让苏明感到了一丝不妙。

    “老大,怎么办,修理那小子不,兄弟们可都不耐烦了。”一个苏明的跟班适时凑上来道。

    苏明摆摆手制止了这种想法:“不可,这样只会激起小婵的反感。”

    “不让小婵小姐知道不就行了。”那人贼眉鼠眼献策道。

    苏明稍作沉吟,道:“此事容后再说,先跟上去。”

    晨曦在这并不茂密的林间辗转嬉戏,云小婵与霍杰二人并肩前行并无太多言语。有了苏明的小插曲,云小婵对霍杰说起话来倒是支支吾吾:“霍杰,你生气了么?嗯?霍杰!”

    霍杰本来是在寻思其他事,被云小婵突然的大声猛然拉回现况。

    “啊,生气?无缘无故的生气干嘛。”

    “可是苏明都那样凶你呀。你刚才想什么呢,那样出神?”

    “两个问题。”霍杰淡淡一笑,伸出手指头:“第一,如果你和每个对你不好的人都置气,那么这一辈子大可不必去干其他事情了,你就是为生气而活着,岂不是很没趣?第二,我有个亲妹妹,她叫霍灵畅,她如今生死未卜,让我空怀寻觅解救之心却殊乏其力,担心之余也甚是无奈。”

    “你妹妹?长得好看嘛?”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云小婵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好看。”霍杰奇怪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小女生。

    “哦。”云小婵用一种细不可闻的绵软之声暗自嘟哝道:“毕竟是你亲妹妹,能不好看么。”

    林间野兽出没,但大多净是些小型的细究起来还谈不上品阶的魔兽。树上的松鼠欢快地从这跟枝桠跑到那个枝头,两只小爪捧着个松果,黑而亮的小圆眼睛不停地左右乱瞅,深情款款地摄取着这个可以给他最爱的松果的世界。洞穴里的野兔探头探脑,惊奇地看着过往的人们,在他们的眼中,这些提刀握剑的行人是那样的具有安全感那样无害,以至于他们无法将这一个个身材高大颀长纤得体的动物与“鲜血淋淋”一词匹配,所以他们时常会跑到人们的靴边,好奇地嗅来嗅去。

    霍杰一行人直往南边前行,路上时常会遇到厮杀作一团的人与兽,情况如果甚是危急,云小婵不免出手相助,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庄子出来的,不能见死不救,哪怕每年的祭元节都会出现一定伤亡。

    “我们的目的地,乱石岗之南,青溪之畔。”云小婵摊开地图,在上面指点道:“那里,有二阶幼年期魔兽。”

    “二阶幼年期,如果能成功将之围剿,那么此次前三名必定从我们这些人中出了。”苏明将扇面甩开,啪,扇骨相击作清脆声。

    “明哥,那可是二阶魔兽啊。”苏明的跟班明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免打着退堂鼓。

    “二阶魔兽又如何,只是幼年期而已。再者说,如果我们成功将之剿杀,那么我们就是山庄中的英雄,也能为山庄增光添彩不是。”这样说着,他忽然语气一变:“如果你害怕了,就不要跟着我们,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去了也是帮倒忙,弄不好还命丧黄泉,还不如有点自知之明早早退出。”

    苏明此话含沙射影,他那跟班一时愣在哪没回过味来,但以霍杰的聪明又怎能听不出来?

    “不劳你费心,人生死有命自有定数,我命不该绝就不可能有事,我命合该了尽也怨不得旁物。”霍杰心平气和道。

    “说什么丧气话呢,赶紧呸呸呸。”云小婵一把堵住霍杰的嘴,似乎是在试图将不吉利的话给捂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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