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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寂弦音     驰骋昭和txt下载     驰骋昭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一章 副队长的困扰

    “知念君……”八乙女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知念一心跟着双马尾女生,没有听见八乙女叫他。八乙女也没再吱声,但旁边队友听到后提醒了知念。

    知念连忙转身,“副社长你找我?”

    八乙女却辩解称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把手里的文件藏在了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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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一、副队长的困扰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八乙女最近确实带着一张居住证模样的文件。

    八乙女曾经跟我们开玩笑说,既然替大家保管了居住证,那么以后若要结婚,还得经过他的同意。所以当我发现那确实是知念的证件的时候,猜想八乙女可能是想到那个方面了。

    “别一副要送女儿出嫁的伤心妈妈模样,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当时的我,是用这样天真的言语来安慰八乙女的。

    八乙女下定决心的那一天,是我们那年在赛场上踢完最后一场比赛的日子。

    虽然好几个星期前输给了制铁厂、按照单败淘汰制的规则应当就此止步,但进入复赛的球队有名次之分,还需要踢几场无关乎晋级,但关乎排位的安慰赛。所以,哪一天离开赛场,是能够大致推算出来的。

    在那场比赛开始之前,我看到八乙女带来了所有的居住证件!如果说之前只看到知念的证件的时候,我还有点“事不关己”,这样厚厚的一沓纸出现在眼前时,绝对是带有冲击性的画面。感觉到有什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即将发生,刚分居两地的大家恐怕会面临一场更为彻底的分离。

    或许是受此影响的缘故,又或许是安慰赛实在不重要的缘故,我对于比赛的记忆只剩下了一帧帧模糊的画面:绿茵场上奔跑急停的磨损球鞋,禁区门前弯曲高抬的破洞长袜,球门内高高跃起的陈旧手套,被汗水湿透却又被寒风吹干的鲜艳球服,朦胧冬阳里喘息叫喊的白色烟雾,看台上陪伴喜爱的球队直到最后一刻的灿烂笑脸,以及在哨声中一次又一次飞向蓝天的黑白皮球……

    比赛结束以后,是固有的反省会。女孩没有像往常那样偷窥知念。说起来,好像女孩没来偷窥已经有段日子了,似乎与大家混熟了以后,进出都是大大方方的。好像也很久没有看到她脸颊绯红的模样了。

    事前有听她说,因为知念为她提供的便利,报社获取到了丰厚的素材,销量也有了突破性的增长。在我们告别球场之际,她们报社的社长想亲自来答谢我们球队。所以我猜,那天女孩大概正在为这件事做准备。因为没有了旁人,这成了一场完全没有外在干扰的短会。大家出奇地安静,仿佛都注视着桌上的证件。

    “之前说好,最后一场球踢完,就开始放假,过完新年,直到一月份再恢复每周的训练。各位,嗯,难道没有一点兴奋的心情吗?”八乙女在陈述着让人精神振奋的消息,但我们没能给出该有的反应。

    在惜败九州制铁以后,好多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这最后一场比赛的到来。但此刻,没有人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因为接下来的一两个月不训练,而且现在我们分布在两个县城,见面也不太方便……”八乙女的言语中渐渐掺杂了鼻音,“感觉,这个东西,再放在我身边,会给大家添麻烦的。以后,还是归大家自己保管吧。”

    他努力微笑的样子,让我们不知所措。在一片沉默中,他把第一张住民票递给了知念。

    ·

    回想起刚来大城的时候,每个人的居住证件统一由八乙女保管,计划毕业的时候归还。当初只是因为还未成年便离家出远门,便临时做了这样的决定。但之后,大家因为战争的缘故,在关工大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所以证件也就长久地安放在了八乙女的手中。包括新宪法出台的时候,为了图省力,大家也拜托八乙女帮所有人、包括不在场的冈本,一起去仪所转成了住民票。即便之后离开关工大,又因为每周都在有规律地见面,还真没有人想起这回事来。

    这一刻,八乙女手捧这一沓沉甸甸的证件时的落寞,恐怕是我这样一个不曾持有过一大家子户口的人,永远体会不到的。但即便体会不了他的感受,我也能理解他决定一口气发放所有证件的想法。在他看来,知念的事或许不过是个开始。这沓证件的厚度会不断变薄,与其看着它一张一张地减少,不如直接奔向结局。对他来说,这样才是更容易接受的事实。

    他又缓缓地拿起了第二张。

    我仿佛已经目睹他一张一张地分发完了我们所有人的证件,如同当年他收齐它们时那样。只是他收齐的时候,是那样的吵闹粗暴,但发放时却是这样的沉默温和。我不知道刚到关工大的那一天,薮让八乙女收齐大家的证件,是有意之举,还是无意之措。但对八乙女这样没有家庭的人来说,意义实在非凡。

    我在心里默默排演着发到我时的情形,我该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动作去接受。但就在这个时候——

    “请等一下!”是知念的声音。

    “副社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短期内并没有结婚的计划。”他的脸上是平静的神情。

    在我看来,他的话可能不假。

    在被淘汰的那场比赛结束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了两句他和女孩之间的对话。

    “……没事的,下次再赢回来吧,知念君!今天换我来照顾你。一直以来承蒙了不少你的关照,今天的晚饭,我请你……”双马尾女孩的声音里,满满都是羞涩。她大概是不熟悉全国联赛的规则,不知道我们还要踢排位赛,以为马上就要打道回府,所以说了这样的话。

    “呃……”知念抓抓后脑勺,“今晚我有安排,要跟成员们一起吃。”

    就听他吹吧,我记忆里就没有过输球后太平聊天的画面,聚餐这种事,不存在的。

    “那挑你有空的时间吧,我能够安排!”女孩做了让步。

    “其实,我一般不会让女孩子请我的。”知念很为难地低了低头。

    知念虽然是会把我们坑个遍的小恶魔,但他从来只欺负自己人。

    “那,aa制的话,可以吗?”女孩不依不饶。

    已经没有了答谢的意味,是不带掩饰的约会请求。在那个相对保守的年代来说,这算是颇为明确的示爱了。

    听墙角听得正起劲的我,似乎在和女孩一起,等着知念的回答。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我听到知念肯定回答的同时,竟然还等到了知念的告白!(我当然是说,知念对女孩的告白!)

    女孩激动到掩住嘴角,泪水止不住地从含笑的眼角边滑落,知念摸遍球服地寻找手帕……一不小心目击了这样幸福的画面的我,差点都忘了几分钟前还在经历着输球的惨剧。全然无视了周围队友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抱怨,只把注意力放在这甜蜜的一角。

    ——但就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也听到了知念的这一席话,

    “但有些事情,实在无法隐瞒。

    “像现在这样既有主业又踢足球的状态,有比赛的日子非常繁忙,没有训练任务的时间相对清闲,不是什么有规律的作息。一个人可以努力去适应,但实在没有资格拉着你一起去适应。工作日跑工厂,休息日跑球场,恐怕很难对家庭尽到应该的责任。

    虽然你能从媒体上第一时间得到球队的消息,但你的身边,我总在缺席;哪怕到了可以互换姓氏的程度,在家庭需要男子汉的时候,我可能也力不从心。时间久了,你会感到困扰的吧……”听着知念的话,女孩没有很快地给出应答,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沉默。

    彼时,比赛已经完全结束,观众也开始陆续散场,但依旧能够听到观众呼喊我们球队的声音。因为这场比赛输了以后,我们便与晋级无缘,呼声更是响过往常。她们给我们的安慰,给我们的应援,我们站在后台都能听清。知念含笑着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了一眼,却也和我们一起,遵守着与这边工作人员的约定:下场以后绝不轻易返回看台。

    “看台上,喊我们球员名字的人很多,但真正细想过要与我们这种人有进一步关系的,却很少很少。我们,和她们,都在做着正确的决定。”

    终于看台那边也恢复平静,再留恋的球迷和粉丝也相继离开……

    “能得到你的芳心,是知念的荣幸。如果真的可以不在意的话,请告诉我你想去约会的地方,一定赴约……”

    女孩是如何应答的,我没听到。知念说了那样一个戳我们痛处的话题以后,我也就再没有兴致听了。知念那一句“短期内没有结婚的计划”,或许便是女孩的答案。

    “就算短期内没有,迟早还是会有的吧。再怎样,也会有那么一天的,不属于球队、仅属于自己的重要的一天。”八乙女释然地笑着。

    “如果真的有,那我就到时候再来向您借。”知念把证件塞到八乙女的手中,“我只需要借一天。”说着,扬起嘴角,露出他小恶魔式的微笑。

    “对,我也只需要一天!往返郊县的时间,一天绰绰有余。”

    “是呢,到时候再来问你借!一天就够了,不急着发!”

    “我跟你住在一个县,半天就够!”

    “才几个星期不见面,又不是团队解散,至于闹成这样吗?!我也只需要一天!”

    “又不是逃荒,天天揣着这种证件作什么!半天就好!”

    “你别说,真逃荒那会儿,你倒不发,哪有现在发还的道理!不多,我也只要一天!”

    ……

    知念的话像点开了大家的开关,发出去的住民票纷纷送还到已经呆住了的八乙女手中。对于深爱这个团队的副社长来说,这样一沓整齐的文件,是大家作为成员同舟共济的象征。而把文件交由他保管,对我们来说,又不过是举手之劳。

    “拜,拜托你们别,别一块儿说话好吗,休息室都,快吵成菜市场了!叽叽喳喳地像群中学生!”好不容易,八乙女哽咽着憋出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还一连吃了好几个螺丝。“我千里迢迢地把这沓文件从郊县搬过来,你又要叫我搬回去,知念果然是小恶魔!”八乙女一边理着证件,一边不自然地抱怨,谁知道语无伦次的他,是想说“小恶魔”还是“小天使”呢。

    八乙女大概也已察觉到自己讲话腔调的异样,找借口溜出了休息室。被他“数落”了一番的知念,还假装愤愤不平地追出去讨说法。知念开门出去,双马尾女孩恰好进门。她大方而礼貌地向大家问好,在撞上知念的眼神后,两人微笑着相互点头致意,如同朋友间的见面礼一般,只是再也不见了她脸颊上羞涩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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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在谈恋爱的就好。”藤岛拿过a君的手帕,擦了擦身上的墨迹,“不然立即通知我,我会安排替补组采取行动。”

    “明白了。”a君深鞠一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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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发完糖马上给刀。。对不起,但这确实是运动员的现实。

    现实中的hey say jump也是这样,艺人也是这样。台上光鲜亮丽,粉丝无数,但真正愿意与他们有进一步关系的,并不多。无法尽到对家庭的责任是很重要的因素。

    知念虽是团宠,但爱是相互的。从关工大毕业以后,害怕没有了目标,无疾而终。户口本虽然是形式上的,但也能给团队带来心理暗示。

    下一章:十七岁的秘密

    (第四卷最后一章)

第八十二章 十七岁的秘密

    “社长!这里,这里!”双马尾女生招呼道。一位身穿素色套装的三十来岁女性,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穿过人行地道,走向体育馆。正是《十七岁的女孩》报刊的创刊社长。

    双马尾女生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社长您先去处理合同,我还有一场比赛,拍完就来!”

    双马尾女生走后,被唤作社长的女性,曲肘搭住肩上的背包,抬头仰望着眼前能容纳数万人的体育场馆。一种怀念的情绪在心中慢慢酝酿。

    好久没有过问绿茵场上的是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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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二、十七岁的秘密

    皮球骤然跃向高空,划着锋利的曲线加速落地。双方球员疾步朝落球位点附近聚拢。不知是谁屈膝跳起,凭借身高优势抢先触球,稳稳地头球给身侧球员,刚聚拢的选手又如同拍岸的巨浪一般,顷刻间分散在了球场的各个角落……

    把住民票交还给八乙女以后,我胸口都感觉轻松了几分,打开休息室的窗户,观看球场上其他队的比赛。

    自从制铁厂的那场球遭到不少观众投诉以后,主办方撤走了解说的扬声器。以至于我看了好久才意识到里面一支队伍正是我们关工大的甲队。

    甲队的实力依然教我们望尘莫及。他们在复赛中成功存活,杀进八分之一决赛——

    禁区前,中锋杀出重围,分球给边锋,后者面对多人防守把球回传给身后同伴,同伴吊空门得分!不出几分钟,后方同伴一记远传,双方再次焦灼于禁区附近,边锋回身接应,接球时踏入防守之间的空隙,一旁中锋迅速插上,凌空抽射,皮球掠过门将臂弯,直入网窝!

    我那担任边锋的“消极室友”,和他那担任中锋的现任室友,在进球后尖叫着奔向对方,其他队友们先后围拢过来,跳上他们的肩头!

    ——“咔嚓”一声,欢庆的一幕,被永久地定格在了闪光灯中。

    “很厉害的摄像技术啊。”当双马尾把照相机举过头顶按下快门时,凭借身高优势目睹镜头完美聚焦的中岛,发出了这样的赞叹。中岛本就对摄影有点兴趣,曾经歪打正着地发掘了他这个兴趣爱好的我,正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这是盲拍哦,中岛选手。”女孩向他解释道,“因为我身高不够,要拍俯视的照片就看不了镜头。全凭感觉拍的!很靠运气。”

    “感觉可准呢。”中岛再一次地表达了自己的钦佩,“是你们社长教的吗?”

    女孩摇摇头,“我自己练的,我们社长不怎么拍照,她拿着相机都会手抖。”

    “可能得克服紧张方面的问题。”中岛托腮回应道。

    “那你们社长还没到吗?我倒是紧张很久了。”薮把球服换成了正装。

    女孩告诉我们,她们社长正在和场馆方面的负责人协商,试图办理能够自由出入场馆的记者证,毕竟一直凭借跟我们队的亲密关系也有点过意不去,而且在我们离开联赛以后,她们还希望能够继续拍摄之后的比赛。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从包里拿出两个礼盒。

    “社长让我先拿过来的。”她递给我们,“这个是社长的,好像是她家乡那边的特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然后这个是我给你们的,是我家乡的茶,我们县的产茶量全国第一哦……”

    我没有太在意她说的话,因为她先拿出的那个礼盒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上面绘制的图案,与我们小城的风景一模一样。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着,猜测所谓的社长,会不会是我们的同乡。

    薮的紧张,终究是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在社长来之前,他被工作人员叫走,去核对之前比赛的成绩以及各种后续。正担心着两个社长都不在,该如何应对大人物时,叩门声悄然响起——

    唯一的安慰是好歹我们跟女孩还算熟,不知所措的时候她还能为我们打圆场。但定睛一看,女孩也不在!旁边冈本告诉我说中岛请求她做其他摄像的示范,两人去外场拍特写了……

    我们为自家社长的缺席说了道歉,好在她们社长也没有太摆架子。素色的套装把社长的气场覆盖得严严实实,所流露出的,只有一股文静而淡雅的书卷气,庄重,却不逼人。

    按计划,我们应当坐在一边,听薮或者八乙女与她客套,所以完全没有准备话题,只能脑袋空空地应对。

    免不了的,谈论了这家报刊的话题。“贵社的办报特色,我们业内同行都非常支持,即便现在还与一流的报社存在差距,也无需感到迷惘。”像我们这样对名誉有要求的副业,自然对于这种擅长辟谣的报社不胜感激。感谢应是互相的,其实自从《十七岁》与我们走近以后,我们内心便悄悄打起了让它为我们扬名的算盘。便趁着这个机会,表达了我们的赞赏。

    “是啊,在我们这样的国家,名誉实在太重要了,是一辈子的事,我深有体会。”她比我们感性得多,“如果能够洗白,我真的想去为他们做点什么。”可能是谈到了让她伤感的话题,她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眼角的淡妆都变得有些模糊。

    把天聊成了这样,我们有点慌张。选了理科的那几个拼命朝我们这些选文科的使眼色,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些表扬她的话。

    “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肯定啊。”可能是自己的下属不在场的缘故,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软弱的一面,激动地把手帕挡在面前,“能得到来自于足球运动员的褒奖,我感到特别幸福的,甚至对我来说是一种救赎。我曾经间接地伤害过一支足球队,那件事也成为了我高中一毕业、刚满十七岁就决定办报的初衷……

    “我上中学的那会儿,帮我一个特别喜欢看球的好闺蜜拍过一张照片,她说,想记录恋人对自己表白的场景……结果,这样的一张照片,不知怎么地落到了校方手里,她的恋人被迫离开了球队,而她也因为这件事饱受非议!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休息室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死寂,就连心跳仿佛都消失了。我们如同没有生命的石像一般,愣愣地听她说完了自己的办报初衷。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告诉我那所学校的名字!”山田的声音发着颤,是强忍着情绪说出来的敬语。

    “一个我不想提起的名字啊,j城,jonny中学。”

    我实在无法确切地描述出我当时的内心,震惊,苦涩,甚至处在崩溃的边缘。龙太郎出事的时候,我们为jonny的决定感到心寒,但没有想过要去指责谁,拍下这张照片的她,更不是故意的。但当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竟做不到对她不怀恨意。原以为这件事过去那么久,我们早已淡忘,但那一刻,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是那样的沉重,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我不知道正副社长在的话,他们会如何应对,但我真的很害怕我们中的谁会被情感冲昏掉仅存的理智。

    “谢谢你为我们分享了这样一个故事,”有冈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放慢语速地说出这席话,“我们,也为那支球队深感抱歉。”

    大家配合地点了点头,如果能够这样化解掉危机,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但就在这时,扩音器里的声音如潮水般毫不留情地涌出:“以下公布本界全国足球联赛中新得到的排名,关东工业大学,jonny队,第x名。请还没未到场的相关负责人,至裁判处领取证书和奖牌。再重复一遍……”

    连伪装都没有了余地。

    来过那么多次的女孩都只知道我们是关工大的校队,带jonny的详细称呼只在颁奖的时候才会着重被披露。jonny要的就是这样的荣誉,他要求所有毕业的校队沿用自己的校名做昵称,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真是拜jonny所赐,女社长在听到我们球队名称的一刹那,吓到失声落泪。前后遭遇了同一支球队,该是多大的讽刺!

    没能承受住休息室里诡异的氛围,队友们一个接一个的,用“要去领证书和奖牌”的借口离开休息室。

    我也一样待不下去,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看到伊野尾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坐姿。因为两边人离开的缘故,显得格外空荡。不知他是实在不愿意动,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是那一刻为数不多的没有选择逃避的人。

    “不要哭了,”伊野尾平静地正视她的眼睛,“哭没有用的,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用了。

    “如果有用,坐在这个位置跟你说话的人,不应该是我,应该是森本龙太郎。如果他还坐在这里的话,他会告诉你,只是一场虚惊,只是一场噩梦。但是没有这些如果。

    “你下属的东西,我们能够收下;但你的,请你收回。”伊野尾把她带来的礼盒交到她的手上,“你的报社我们会继续应援,但你和我们之间,今后最好不要再见面了。谁都很难原谅谁的,不送。”

    虽然是很不客气的言语,但伊野尾准确地向她表达了我们的态度。面对社会地位远在我们之上的报社社长,终是没有只给对方留下一个个逃避的背影。

    “关工大的球员们,明年联赛再与大家见面了,我家社长已经帮我办好了证件,明年我还会来,大家也要加油踢球哦!”

    那个下午,不明真相的双马尾女孩的道别,是我对昭和24年联赛最后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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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刚才离开那么几分钟,休息室里就出了事……”八乙女光后悔得要命。

    队员们已经相继离开休息室,仅剩下两位社长做最后的打扫工作。

    “我也有错。”薮拍拍他的肩,“不要太自责了。那种事情,哪怕我们在场都很难处理,伊野尾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谈话间,关工大甲队已经结束了比赛,回到他们自己的休息室中。隔壁班教练复盘比赛的讲解声,训话声,鼓励声,以及球员们讨论的声音,透过墙壁,在走廊上回荡。

    中途有记者敲门想进门采访,被教练赶出休息室。资质浅的记者灰溜溜地离开,厚脸皮的则带着合同坐在门外。教练看到也当作没看到,慢悠悠地开完反省会后,才安排球员接受采访,还提前准备了发言的讲稿……

    哗啦一声,薮和八乙女给休息室的门上好了锁。

    “要想看到顶峰的风景,我们要有自己的教练。”最后回望体育场馆的时候,薮留下了这样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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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读到这里的各位!第四卷到此结束。

    森本事件详见8、12章。

    《文秋》的原型,是《文春周刊》。以报道丑闻为名,与johnnys是对着干的。与很多很多名人都是对着干的。

    《十七岁的女孩》,原型取自的就是普通的女性周刊。女性周刊当中《女七》是亲j家的,《周刊女性》又是反j家的。同时,《周刊女性》就是当初报道森本事件的报社。所以一分为二写了,双马尾女生就是对他们好的,社长就另说了。虽然《十七岁的女孩》办报理念是好的,但旧交也很难抹去。

    甲队那个架势明显是把两位社长看酸了。又有教练,又有营销队伍的,自家又没教练,宣传还谈崩了,心里不好受。

    没教练的日子其实已经结束啦,(疯狂暗示)请期待下一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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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赛篇(上)总结

    昭和20年(1945)

    战争结束,日本投降。

    jonny老校长去世后,家族千金藤岛小姐和实力员工饭岛小姐分庭抗礼。jonny内部斗争最终以饭岛小姐失败告终。饭岛携其残党离开jonny,藤岛成为新任校长。

    昭和21年

    9月:冈本为提升实力留学香港,期间开发滑铲个人技。

    9月-12月:战争期间停办五年的联赛,在社会完全没有复苏的情况下召开。关工大遭遇假球风波。

    年底:丁队解散。体院院长权力被架空。甲队、丙队归原来教练管理。乙队处于无教练状态。

    昭和22年

    春季:伊野尾在j城寺庙偶遇一名戴墨镜的男人,连续三年遇到。

    昭和22年-23年

    全国联赛因假球事件停办。关工大乙队正式组与替补组身份互换。

    昭和24年

    秋季:全国联赛开办。高木习得抢断个人技。冈本归国,海关遇险。山田意外认出十三年前女教练月台事件的《文秋》副主编。知念重新回忆冈本被抽查考核一事,并结识了《十七岁的女孩》报刊的双马尾女生。

    10月:冈本归队。关工大乙队正式替补换回。有冈再现勺子点球个人技。此个人技首次开发于昭和13年。关工大接到指令,派遣毕业生前往宫城县参与战后重建。关工大乙队正式组从此分为含山田、薮、知念、有冈、雄也、a君和所有替补的神奈川大队;以及含中岛、八乙女、伊野尾和冈本的宫城县小队。

    赛季:成功晋级复赛,全员身价大幅提升。最后一场比赛惜败九州制铁队,未能如愿进入决赛。知念与女孩确认关系后由于客观原因很快分手。得知《十七岁的女孩》创刊社长竟是当年拍下龙太郎绯闻照的女性,双方不欢而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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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耍赖有理

    凌晨更新

    (可以在这之前通过总结简单回顾一下第三、第四卷)

第八十三章 耍赖有理(上)

    “中村老师——如果——国家队邀请你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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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三、耍赖有理

    那一年的联赛结束以后,我们队在新年来临前都处在了休眠状态。难得的清闲,也是不错的事。

    闲下来了便多看看书,看看冈本给我们翻译的足球笔记。内容确实新颖,很能给人启发,但也存在不少看不懂的地方。能解决的找冈本解决了,不能解决的也只能丢在一边。继续回归到清闲的生活中来。

    也正是这样的清闲,让我们更直接地体会到了球队分居两地的事实。放在以前,即便没有球队的任务,也有机会和大家碰面。横滨就这么点大,通勤路上遇到是常有的事。想来,似乎这也是当时山田和中岛吵架后,中岛坚持要去宫城县的原因。

    两三周下来,对于去郊县的那几位,虽然说不上想念,但也有一种说不出的不适感,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连我都这样,群猫街的队友,应该更有深切的体会。

    群猫街的几位,不像我们这样搬过好几次家,大二住下以后,便长期安顿了下来。直到球队一分为二,a君和b君才分到了两处,薮和八乙女也不得不分开。

    “反正,现在有了工作,房租一个人付也不差钱。住了十多年的老屋,也没啥可怕的了。要不要再来坐坐?”

    受到薮的邀请,我又去了一回群猫街。与我第一次去时感觉不太一样,十八平米的屋子,薮一个人住显得有点冷清。一样的隔扇,一样的厨房,连我多看两眼都会产生睹物思人的恍惚,那一日,帮八乙女提着行李,然后把他送上去往宫城的火车的薮,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诶,也不全是糟糕的心情啦。”薮摆摆手道,“不过他离开那会儿收拾行李的时候,倒翻出了一样有意思的东西。”薮说着,递给我一张很有年代感的便条。

    那是我见过的字迹。

    那是我们教练的字迹。

    那个为我们球队确定了最终职务、坚定了梦想的人的字迹。

    在山田说想要登临全国联赛顶峰的时候,我们是想都不敢细想的。可能也是为了安慰我们,他分享了自己坎坷的足球生涯。具体有多惨,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在拿他的经历与我们自己的做过比较之后,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大学生还被人这样安慰,现在想想都觉得害羞。

    起因似乎是他在聊自己经历的时候,提了几句自己在队里有过一个竞争对手之类的话。按照他当时对那个人不太友好的称呼来看,我以为那应该是个令他烦恼的人,至少也是不太愿意多提的往事。

    谁知中岛还不知死活地追问了一句。也不懂他究竟是好奇心过重,还是实在不会察言观色,就在大家面无表情地看着中岛打算如何收拾残局的时候,教练竟然讲得更兴奋了!完全不想停下来!好几次薮委婉地示意他“控制短会时间”,他也没有注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般。讲的全是那个人的优点,球技好,策略好,似乎什么都好,简直要上天。但他对那个人用的依旧是不算礼貌的称呼,让我们摸不着头脑。他还讲了自己和那个人在球队里发生的很多事,细节都有,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记得那么清楚的。甚至讲到后来,都已经跟足球没多大关系了,跑题已经跑得找都找不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情绪好像有点激动过了头。

    我们自然没有嫌弃他拖堂的意思,他很少在短会上说那么多话,还挺稀罕的。反而是他有点心存“内疚”。

    “不好意思占用了大家的休息时间,不过那混蛋真的是特别出色的选手,从他身上能学到很多,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找他切磋切磋啊。”然后自顾自地写下了那个人的电话和地址,交到了我们社长手中,想把这个当作是拖堂的补偿。

    “你们只要跟他提起我名字,他一定会招待你们的,虽然我也已经十多年没跟他见过面了,kekekeke……”发出一串魔性的笑声。

    不,我觉得反而提起教练的名字,就不知道是哪种“招待”了。

    给了我们队纸条以后,他又觉得好像偏袒了我们队,于是又写下一张,让我去送给当时的丁队队长。等我回来,远远地听到刚刚说好下课的他,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便趁机溜走了。

    薮拿到那张纸后,自然也就当成了一个玩笑,我们有教练一个就足够足够了,他的那个谁我们不认识、没兴趣、无共鸣,也拒绝吃他的安利!薮可能也就此把那张纸条随便一掖。直到八乙女搬家时大整理,这张纸条才从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我昨天打了一个骚扰电话,发现真的有这个人。虽然姓‘中村’的人不少,但也应该没那么巧。有没有兴趣去见见他?”薮征求我的意见,“我们队还是需要一个教练的。”

    留在大城的我们一经商讨后,觉得走访一下不亏。说起这件事时,山田也特别有兴致。于是,我们三人,就在一个不用训练、不用开短会的十二月份的周六,动身去了纸上所写的地方。

    那是一所非常非常偏远的学校,甚至不在本岛。听教练当时给的描述,原因大概是他们俩分开以后,对方去往国家队深造,但又因为遭到排挤,就没再踢球,调任到一所偏远的学校担任行政方面的老师。

    也就是说,他的职业并不是足球教练,所以我们也弄不清楚他到底还能不能教我们。

    带着困惑,我们进了这所学校。四面环海,绿树红墙。休息日的缘故,学生不多,我们有些担心。听到别馆里传来乐器奏鸣的声音,轻轻叩门,得知那是为新年音乐会而加紧训练的学校管乐队。

    “你们说这位老师啊,他今天也在学校哦!”管乐队的学生放下手中的乐器,接过我们的纸条。

    “他依旧在这里?”我们都感到不可思议。

    “没错,这座岛很偏僻,人口也就几千,战争期间,基本没有进行过反抗就被美军轻松占领了。后来也没有征过兵,所以这位老师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告别管乐队后,穿过绿荫下的走廊,终于在大门敞开的行政办公室门口,听到了打字机的声响。

    可能是教练把他捧得太高,我们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时,竟感受到了几分落差。他在长相上跟我们教练相差太多,甚至让人感觉他们来自两个半球。而且毕竟是从事行政的缘故,他身穿笔挺的正装,完全不该是做运动员的那个“中村”。

    我们递上了纸条,报出了我们教练的名字。对方也没有特别惊讶,甚至没有接过纸条,瞟了一眼办公桌,静静地听我们的陈述。见他不答话,我们就继续说了下去,表达了我们想请他为我们的足球作一些指导的意愿。

    “你们回去吧!”开口便是逐客令,“我早就下定决心不踢球了。”

    ·

    虽然很冷漠,但也没有出人意料。我就猜到会来这么一出。他和我们教练不过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亲友都算不上,再加上教练本人跟他都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他怎么可能搭理我们。

    来也算来过了,我们绝对对得起kekeke。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山田双手搭住他的办公桌,探过身子靠近他,不知死活地开口道:“下定决心不踢球,可是因为能力上不允许?”

    (本章未完)

第八十四章 耍赖有理(下)

    “你什么意思?”他把目光从办公桌上移开,第一次正视我们。

    “山田,少说两句。”薮小声提醒他。

    “很多年不踢球,别说国家队,就是世界冠军,脚法生疏了也很正常。如果真是这样,请您直说,别摆架子。”山田完全无视了我们的提醒。

    “你们以前就是用这个态度对你们教练的?”他眯起双眼地瞅着山田。

    “这没有可比性吧!他是我们教练,但你不是。”

    明显对方的火气有点上来了,让我感觉很糟。一度以为山田激怒对手的巅峰应该是第二前锋选拔赛的时候,现在发现似乎也未必。

    “如你所见,你不是我们的教练,我们没有尊重你的必要,摆架子行不通。”山田还在继续,“要是功夫还没全废,就跟我们比一场。当然了,你依然有拒绝的权利,只是别怪我们到外头实话实说了。”面上一脸无辜。

    倒是拜托别带上“我们”啊!

    真想装作不认识他!

    我悄悄地同薮对视了一眼,看来我和他是一个想法,“以后再也不能带上山田。”山田的兴致一上来,某种意义上说很可怕。

    “看来我再不破例,就连名誉都不保了,是这个意思?”那人拍案而起,“但如果你们输了……”

    “你说怎样就怎样。”山田说着任人处置的言语,脸上却是计谋得逞的笑容。

    虽然知道山田有意激怒对方,但对方也确实提了一个好问题,这场切磋的输赢可有意思。我们若是赢了那便是欺负,我们若是输了那便是冒犯。我已经对假球有点阴影了。

    双方更换了球服。虽然不满于山田对他的不屑,但我其实也没有太把他放在眼里,直到身着球服的他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没有了西装严实的掩盖,我们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身形,球服内若隐若现的腹肌,下半身恰到好处的腿部曲线,手臂上分明的色差和陈旧的疤痕,让不知情的人很难想象这会是行政方面的教员!

    “你们想怎么比?”他问道。

    半分钟后,他把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

    请原谅着迷于他身材的我们仨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答复,山田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道,“挑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做对手,三球定胜负。我们三个分别担任……”

    “前锋、后卫和中场。”他的目光依次落在山田、我和薮身上。

    这简直把我们吓了一跳,什么都没做就能看出我们每个人在球队中的职位,也过于可怕了!在我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抬手指了指我们的球服。低头一看身上9、10和2的球服号,我们长吁了一口气,原来是把答案直接透露给了他。虽然虚惊一场,但一种即将要被反调戏的预感,窜上心头。

    我的预感还是挺准的。他并没有挑人,反而把挑的权利给了我们,愿意比的就上。山田作为前锋自然冲在了最“前”。他比的时候,我还感叹他败得太快,但轮到我上的时候,我只庆幸还好没把感叹说出口。

    因为我是后卫的缘故,他持球过我。皮球在他的两脚之间来回切换,球路如同一条狡黠的银蛇般毫无规律可循,整颗心跟着他张弛不定的势头进退两难。刚要蓄力抢球,他一脚拨回;正想撤力控距,一球直朝我腿间穿来——“你连拉人都不会吗?”

    第二球更是气人到牙痒的扣球变向。完全不秀假动作,老老实实的基本功。单靠反复切换球径摆脱防守方的拦截,咄咄逼人。我后退半步,猛落一脚,触底反弹的足球高高跃起在我俩眼前——“诶,是我水放多了?”

    “如果刚才猜错了你的职务,还请多多包涵……”

    呵,我从捡起皮球开始,便是一心一意的后卫,只有这一点不想遭到质疑!对上他的视线,肩膀抵上他的胸口,伸腿袭向他领地内的皮球,试图调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去发起一场后卫应有的反击!“拒绝包涵。”随着狠话的放出,我的抢球腿与他的支撑脚来了一发正面碰撞!受到力量夹击的皮球,堪堪朝后方滚去。他上半身不忘与我对抗,右脚虚点将球勾回,起球瞬间,如同一阵疾风般从我身侧呼啸而过——“慢了。”

    球越过我的头顶,与他同时,抵达在了我的身后。

    即便是“慢了”,我与他周旋的时间跟山田一比,还快了两秒。

    这其中还有他对我讲废话的时间。

    薮被迫做了压轴。站到旁人视角后,才发现这是多么明显的单方面压制。绿茵场上的两人在旁人看来就好比是草原上的兔子和雄鹰。配上管乐队欢快的音乐,简直就是一出诙谐的默剧。但好歹有尽到压轴的义务,存活的时间也比我们稍长一些,最终,也以败走落幕。

    “等一下,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山田对他喊话,也许他早就在筹划这一步了。

    届时,萦绕在校园里的音乐渐渐停歇,管乐队的那些成员提着乐器,聚集到窗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操场上的我们。想起那个人说过,自己下定决心不再踢球,这些学生应该也没见过自家行政老师踢球的样子,更是毫不吝啬地对他发出应援。

    “如果你真有实力,不应该让我们一下吗?我们三个对你一个,你就未必是赢的那一方了!”山田的耍赖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不是说只比一场吗?hahaha真是有趣!”第一次见他笑,笑声倒是和kekeke一样魔性。“我本不想多为难你们。但如果你们执意不肯回去,我也愿意奉陪。”

    “那好,”山田点头微笑,“请给我们几分钟时间商量战术。”

    “可以啊,也顺便商量一下道歉的方式。”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仨,“这不算太为难吧?”

    显然山田是触到他的底线了。不过他说得没错,我们是该好好道歉了。

    ·

    “真该适可而止了,”薮无奈地摇头,“人家都已经陪我们胡闹了那么久了,一对一输了三回还想三对一?!耍赖也得有个限度吧。这个脸我是丢不起了。”因为时间的拖长,连很多其他的教职工都加入到了观战的队伍,在操场边聚成一簇。他就非得把自己逼到颜面扫地的地步吗?

    “我知道,我知道。”山田举双手安抚我们,“听我说……”

    ·

    第二轮对决开始了。

    我们三人构成联防阵势,试图夺占他脚下的足球。只见一个假动作接半个转身,先后过掉了山田和薮,被我偷袭捡了个漏,当即传给山田脱困。山田尚未接稳,他一发倒地滑铲从背后抢球,竟又夺得先机……

    其实这也是一场还未开始就能预见结局的游戏,对他来说,我们三个一起上无非是13,除了周旋时间上会有所差异,其他简直殊途同归。我能想到的,山田应该也想得到,所以那几分钟,他压根儿没和我们商量什么战术,全在商量对方要求我们考虑的道歉方式。

    当我这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后卫也失球后,我知道对决结束了。

    我们三人交换了眼神,一起走到他面前。他一定不会意识到,真正的耍赖,现在才刚刚开始——

    对方最初在让我们考虑道歉方式时,我相信他只是想让我们做口头上的道歉,鞠躬都算了不起了。所以当我们三人一起土下座(日式下跪)时,对方眼中简直充满了诧异,慌得不知道先扶起哪个好。周围也是唏嘘一片,足球的对决竟会以失败的一方土下座的方式告终,也实在闻所未闻。

    “请您担任我们队的教练!”山田喊出了这趟远行的终极目标。

    再大的错误,教师也是不太可能让学生下跪道歉的,何况我们还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而只有当为了某个请求时,彼此的面子上才算过得去。不知我们挑衅在先的围观师生,只当我们是为了拜师而下跪。若再拒绝,我们下跪者会留下虚心求教的美名,而他作为被跪者只会受到拒人千里的非议。

    “都这样了,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隐约能看见对方故作平静的表情下,一颗早已炸了毛的内心。

    激动的我们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我们的队友。如果不是他就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可得大肆炫耀一番,我们是如何凭借耍赖“输”到了一个教练的。

    “你们,是一支球队里的吗?还是两支?”他在一旁随口问道。

    “当然是一支啊。”我们回答他。

    好像从来没谁请他担任两队的教练吧。

    但现在回想起来,作为曾给丁队送过纸条的人,我觉得我们能如此顺利地请到他,或许还是离不开某人的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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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后,天色渐晚。管乐队的奏鸣声已经止息,与本岛遥遥相望的小岛,就着暮色早早安歇。

    关上行政办公室的门,旋开桌上的台灯。温暖的橘色灯光洒下来,映照在办公桌玻璃板后一封开头称呼着“中村老师”的书信上。

    ·

    ————————————

    p.s.现实中的hey say jump:山田、高木和薮这个组合,在团综里经常会有一个企划,叫反则上等。差不多就是耍赖有理的意思。那个企划就是让他们用各种违规的方法挑战全国冠军(也是从侧面体现冠军的厉害)。

    拜师的桥段很多地方会有,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一章:☆特别篇☆ kekeke、hahaha和shishishi

    (kekeke和hahaha应该已经相当有眉目了,shishishi其实也出现过一次)

第八十五章 ☆特别篇☆ 嘿嘿嘿、哈哈哈和嘻嘻嘻(上)

    原标题:☆特别篇☆ kekeke、hahaha和shishishi,翻成中文就是上面这个。三个人的笑声

    本章为特别篇,为第三人称视角。接上一章情节,不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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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和16年(1941)

    “一则紧急通知,此艘客轮已被征用,请全体乘客下船!再通知一遍……”

    手提简单行李的男人拢了拢衣领,跨出船舱。周围熙熙攘攘的一片,有抱怨的声音,有询问的声音,问着下一班船什么时候能开。水手一边收锚,一边含糊地回答说不知道,能开的船都被军队征用了,运送物资的货船都起码下个月才能抵达。

    男人回过头,扶着眼镜,细细眺望了一眼十几海里外的小岛。终是顺着人流,走下甲板。

    不过早晨七八点钟的时间,关工大的孩子们或许都还没开始上早课吧。乘客们渐渐散去,售票的窗口也逐一关闭,候客大厅已经冷清了下来。

    男人在空位上坐下,打开行李,取出了一张信纸。

    ·

    敬启中村老师:

    让我勉为其难地称你这混蛋一声“老师”。昨天的电报有收到吗?

    说好的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我并不想食言,这次只是例外。

    说好的今天乘轮渡来踢馆,我也没想食言,只是难逃意外。

    好了,不要露出那样厌恶的表情,耐心听我说下去。

    自离开国家队以后,你就一直平安喜乐地生活在这座小岛上,对吗?

    你所在的小岛,已经早早地被美军占领,所以你将不会像我一样被逼着去打仗了,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请捡起你大学时期的足球,无论如何别拒绝我的请求!

    ·

    “请求?!他当他是谁啊?!”

    昨天晚自习,一封电报传进xx学校的行政处办公室。紧接着,就响起了中村的怒吼。

    “老师,您,没事吧?”

    办公室门口的学生进退两难,不知该不该去找老师商量管乐队如何吹奏美国国歌的问题。

    中村整理好情绪,像往常一样唤学生进来,藏在办公桌下的手已经把那封电报捏成了咸菜……绝对不会见他!

    “行,我知道了,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再练。不,明天我不在办公室,后天再说!”

    打发走学生以后,中村怒气冲冲地挪来打字机。

    姓黑田的混蛋:

    不要指望我喊你一声“老师”。

    请求?就免了吧。

    我们的关系有那么亲近?

    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要是你无法摆正你的位置,我不妨花点时间帮你认清自己。

    你是兢兢业业的辅助,我是咋咋呼呼的主攻;

    你是根正苗红的球员,我是不务正业的领队;

    你如此正经,我何等蹦跶;

    你如此沉默,我何等高调;

    你脸那么宽,我脸那么长;

    要不是西野小姐,我俩全无交集……

    中村愤愤地摁下打字机,决定赶紧写完这封信,明天扔在上锁的办公室门口了事。

    候客厅里的男人,蘸了蘸墨水:

    请求,我有自信你不会拒绝。原因有二。

    其一,是我相信我俩的关系。

    学生时代的我们,是令其他球队羡慕的存在。

    我不善言辞,你总能替我救场解围;

    我想法保守,你总会提出新的战术;

    我面面俱到,还略欠火候,你总能切中要害,哪怕真是误打误撞;

    我大学四年,只会踢球,做好分内的事,而你学会了好多,射箭、骑马,与足球无关的,你也可以经营得很棒,做一样成一样,也不一定就是你以前说的不务正业吧!

    每次我把球运到你脚边,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因为我知道,你能够完成至关重要的一步;每次我作为后卫保护防线的时候,也不用害怕一个人被群狼围攻,因为,你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前锋……

    在全国联赛还没诞生的时代,简陋到没有一根绿草的土坡操场上,我们光着脚,排成不能被称为阵型的队形,追逐着用旧皮革缝制成的“足球”,寻找日本足球的曙光。

    有我俩在的球队,是全县第一。

    我的学生们还经常与我哭诉死活踢不赢院系里第一名的甲队,安慰他们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当年的我们,也曾是外人眼中不可战胜的存在。当年的我们,志向还在更遥远的地方,“要进国家队!”,是你常常跟我聊起的话题。

    虽说进了国家队,就意味着离开原来的球队。但那并不是我们矛盾的开始。

    要不是西野小姐,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

    写下“西野小姐”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手,耳边仿佛响起了“shi shi shi”的笑声……

    ·

    中村敲下键盘继续写道:

    那个笑声很轻很甜的女生,你还没忘吧。

    是哦,你不可能忘。她可是你中意的那位。

    我们足球队的经理,西野小姐。

    和绝大多数女生不一样,西野小姐总是梳着俏皮的短发,像男孩子一样,充满朝气。

    和其他队的经理不一样,西野小姐是真的喜欢足球,我们休息的时候,她总是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拿来踢两脚。

    可爱到让我一个粗人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

    一下课,我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想教她踢球。女孩子红着脸点点头,羞答答地捂着纯白色的短裙,抬脚颠球……我都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才好。女孩子很有悟性,很多动作都做得特别标准。可能是女生韧带柔软的缘故,好多动作做得比你都好。我忍不住夸她,她会“shi shi shi”地笑,声音特别好听,我至今记得。特别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样的课后。

    至于后来怎么了,就该问问你了。

    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唯一就跟她说过一句,“我觉得你还是当经理好,踢球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你好好休息……”

    还不是因为她自己练球给扭到了脚?我那么一说,她就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但是女生在体力上跟男生没法比,她不可能上场踢球,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写完这一段的中村气到差点想撕纸重写。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告诉那混蛋啊!中村愤愤地想。泄气地趴在办公桌上,不觉压着信纸,浅浅睡去……

    ·

    坐在候客厅的男人沉思了许久,不觉墨水滴在信纸上,这才回过神,继续写道:

    既然提到了西野小姐,不妨说些你感兴趣的内容吧。

    (本章未完)

第八十六章 ☆特别篇☆ 嘿嘿嘿、哈哈哈和嘻嘻嘻(下)

    (接上)

    坐在候客厅的男人沉思了许久,不觉墨水滴在信纸上,这才回过神,继续写道:

    既然提到了西野小姐,不妨说些你感兴趣的内容吧。

    毕业以后,我见过她一面。我认出了她,她也认出了我。但我们没有说上话。

    没过多久,当我同事坐在我对面看一份《文秋》报时,我在报纸的背面看到了她的照片。指名道姓的报道,所以不会有错。

    那篇报道是一份号外,说了她与《文秋》一名女记者在j城火车站发生冲突的事,经调查证实是错误报道,报社出面做了道歉。也是从这篇报道中,我得知,她在做足球教练。很意外吧,与你的期望大相径庭。

    甚至连我都吃了一惊。

    我与她见面的那一次,刚好是她带着jonny足球队来我们关工大比赛。她的学生们,也就是我现在的学生们,在这场球中发挥得很棒。只是这场比赛好像全是学生们自己的主意,自己下的战书,自己设计的战略,她完全没有参与其间。我只当,她还在做经理。

    “请,请等一下……以后,他们就有劳您照顾了。”

    她朝我鞠躬。

    我愣愣地回礼,但没有说话。我的同事可以为我证明。

    我是真不知道她那时已经成为足球教练了,再想去jonny打听的时候,听说她刚离开,他们也正在找她。直到看了《文秋》,知她安好,我便没有再打扰了。只为那天没有好好地跟她打招呼,感到有些遗憾。

    我是天生沉默的人。

    但你要是有我一半的沉默,你和西野小姐之间也将会是另一个故事。

    她来找我,不过是为了躲你。而你又像是喝了十三年的陈醋,满世界地说我和她是班里的班对。

    你是比我更早熟悉她的人,她的志向,难道你心里就一点没数吗?

    ——不过也确实有可能。

    毕业的时候,你早就不在我们大学了。你已经不顾老师和其他队友的劝阻,以微弱的优势胜过我,拿到国家队的资格,对我说着“老死不相关往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你实现了你的志向,我为你感到高兴。

    那天,我和西野小姐拿着行李,走上月台,打算就此别过。

    “黑田先生是打算去横滨做教练,是吗?”

    我点点头。体育系的足球生毕业以后要成为足球教练,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么西野小姐呢?”我回问她。

    “我啊,还是会继续学习足球,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会成为优秀的教练!”说完以后,她又忍不住“shi shi shi”地笑。

    我又傻乎乎地不知道应答些什么。

    “那就说好啦,”女孩子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如果在我成为教练之前,我们不小心见面了,你就当作不认识我,好不好?等我成为了足球教练,再承认我。算是给我的激励!”她同我拉钩。

    其实我后来仔细一想,她心里,大概不是这样想的,对吧?

    趴在桌上的中村忽然惊醒,睫毛上湿成一片。窗栏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外面已经隐隐明亮了起来。方才梦中,他回到了那年毕业的季节。

    悄悄跟着两人,去了月台,躲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原是想看着两人远走高飞,借此劝自己死心。竟是看到两人各奔东西,连拥抱都省略。

    不过看到拉钩的时候,心里还是痒了一下。后悔自己跑去偷看。

    但辛辛苦苦地窥视,到底是因为舍不得西野小姐,还是因为舍不得其他什么,他扪心自问,倒有些说不上来……

    叹了口气,重新将信纸放回打字机:

    行吧,就当我不懂女人心,自己搞砸了。

    但你也得给我负起责任!既然你去了那什么横滨,还算留在本岛,就替我照顾好西野小姐,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国家队的几年确实过得不错,能够在风华正茂的时候,代表国家参赛,征战远东运动会,实在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哪怕我们再怎么努力,也踢不赢中国队。当时匿名给你寄了远东运动会的录像,你小子可给我认真看呢!我在里面可帅了,hahahaha~

    后来,远东运动会停办了。国家队也就解散了。

    要是我少说两句,说不定还能在足协混得一席之地。多说了两句,便被安排到这鸟不生蛋的小岛上做行政老师。

    可清净咯!

    老师也少,学生也少。现在美国人来了,我又说不来英文,更加闭嘴。

    每天整理档案,管理教师,监督学生上课。什么也不用说,往教室里一站,学生们就会乖乖地回到座位。跟美国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有翻译代劳。给出的条约,点头就好,反对无效。经常一整天都不用说上几句话。

    但你也别认为我就服软做起了孤家寡人,足球我可从来没有放弃,这已经是小岛上唯一的乐趣。我就经常在学生放学以后,在操场上找个闲人陪我练球,比学生时代还认真了几分。以前只踢前锋,现在无聊到中场、后卫也一起研究……莫名其妙地,活成了你的样子……

    忽然他放下了手中的动作,盯着面前的信纸,眼泪毫无知觉地从眼眶中滑落。他千里迢迢地前来看望,又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当即摔掉椅子,夺门而出!

    ·

    时间慢慢过去,候客厅里的男人瞄了一眼手表,也开始奋笔疾书:

    去了横滨之后,我发现我不得不开始主动说话。

    院长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不跟他斗智斗勇,连活都活不下来;同事虽然友好但也是竞争的关系,闹僵了要给其他院系看笑话;小鬼头们更不是省油的灯,翘课、冷漠脸、闭门造车,什么稀缺品种都有。真是想尽办法讨好这些祖宗!

    这还不止,根据上级要求,还得上理论课。站在讲台前叨叨一个小时,你可知道我有多想找个地缝。还好你给我寄了远东运动会的录像,我也能不用说那么多话。我有好好看哦,每一年都看,每一届都看。拜托你也就别匿名了,我身边除了你谁还那么有出息?

    高校的教练也不多。我一个人要带两支球队。四十多号人,前中后球员齐全。我学生时代那些后卫的技巧已经远远不够,我便开始学着你的做派,给每个球员确定职务,站在领队的位置上综合考量,还设计各种新颖的阵型,若干个前锋,若干个后卫,防守反击怎么排……不知不觉地,活成了你的样子……

    突然,听到外面的响声,男人跑出候车厅,只见远处的小岛,有人站在延伸到海里的码头上,朝他大声呼喊!

    “黑田老师——黑田老师——”

    泪水模糊了视线,在看到对岸的人影时,中村发自内心地想发出爽朗的大笑。但在目睹黑田手指指的方向后,他的笑声哽在了喉间。

    船,已经一艘都没有了。

    黑田拿出行李中的征兵状,迎着风,挥舞起来。

    哪怕中村没有被发到这件东西,在这个时代,他也清楚它意味着什么。

    马上又要再次分别,他们却被这一湾浅浅的海水,阻隔在两边,连彼此的脸庞都看不分明。

    “中村老师——如果——国家队邀请你的那一天……我劝你别走,你会不会留下——”

    黑田努力地问出多年来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谜题。听着声音渐渐向海的那一边飘去,自己竟像害怕听到结果似的,掩起了双耳。

    “我会——我会——我一定会!!!”

    声音拂过海水,撞击码头,发出绵长的回音。

    黑田再也按奈不住内心地感慨,摘下眼镜,像孩子一般哭泣,竭尽全力眺望远方,挥动双手……

    ·

    看吧,我还留下了一堆事。这群让人不放心的小鬼头,要是没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我教的那两支队伍,乙队和丁队。就此托付给你了。

    我也给他们留下了字条,上面有我的字迹,你一看就会认得。

    交给你我真的特别放心。虽然你去了小岛,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放弃曾经深爱的足球。想着哪一天重出江湖,再与我一决高下?告诉我,打赢我凭借的并不是“微弱”的优势?你不就想证明,西野小姐的青睐,与实力无关?所以,一定有在偷偷练球,对不对?

    这就是我相信你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的第二个理由。

    那便说好了。替我担任他们的教练。要是敢忘记,我可不介意每晚“督促”到你收下他们的那一天为止。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可以再帮我另一个忙。

    我也知道,我这一去,是很少有机会再回来了。

    死亡名单很长很长,通常有家属的,认领之后就不会再占名额。留在上面的,都是身份不明的人。请原谅联系方式一栏,我留的是你办公室的地址和电话,消息来了,你就麻利点儿把我领走吧。父母年纪大了,小鬼头们还没长大,都不想让他们在名单上看到我的名字。

    反正我俩关系不是一直很差吗?消息来了,你也大概不会为我而难过。

    所以,就容我任性一回吧。kekeke~

    平安喜乐

    昭和16年12月

    黑田敬上

    ·

    再读此信,中村也依旧难掩心中的伤痛。眼泪依旧一滴一滴地滑落,滴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上,映得黑田的字迹更加清晰了几分。

    收到这份信的这些年,中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期待因受伤得以回国的他,期待骨灰完整回国的他,期待死亡消息里只占一个序号的他……至少平安归来的他,是不敢期待的。

    但直至战争结束,打听到的所有消息汇总在一起,也只有被迫为当时一起的关工大体院院长挡枪负伤、随后下落不明等没有依据的传闻。除了这封书信,其他便一无所有了。

    “呐,给我听着,”中村泪眼朦胧中望着落款里的kekeke,“今天啊,他们真的来了,我也按照你的要求收下了他们。这么多年,愣是没见着你哪天夜里来找过我。连有关你的梦,除了我趴在桌上睡着的那晚,都再没做过了。这是不是就证明,我还能抱有卑微的期待呢?”

    ·

    ————————————————

    p.s.特别篇结束,下章回归正篇。

    昭和16年1941,12月,日本捅了马蜂窝,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大规模征兵。

    现实当中kekeke就是黑田导演的绰号,是jump团综的负责人。“中村”的名字是自拟的。

    黑田中村;

    山田中岛

    对应着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女教练“西野”的名字也是自拟的,西,日语中谐音英文的c,暗指山田、中岛当年争夺c位事件。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现实中,heysayjump十周年庆的时候,有过一个垃圾企划。是个整蛊游戏,让中岛骗山田说自己要退团,看山田的反应。虽然是假的,但当时山田希望他留下来得一番话说得特别好。非常感人。以这个事件为原型,投放到黑田和中村的身上,写了这个故事。当然,这俩的人物性格也主要是按山田和中岛来的。

    (所以黑田对中岛态度不差,中村对于山田的耍赖也没生气。)

第八十七章 无冕之王!薮式传控(上)

    a君拨通公用电话,“薮他们好像找到教练了,要不要上报jonny校长?”

    “随阁下喜好。”b君在电话里懒懒地回答。

    “最近值得汇报的好消息不少,不仅找到了教练,上赛季的成绩也很过得去。jonny桑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所以阁下到底想表达什么?”

    “请跟在下一起回去见jonny桑!”a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在下会想办法说服她的。”

    电话那头传来叹息声。

    “请不要拒绝!”a君补充道。

    “……来接我,宫城县国立通信办公楼。”

    “好!”a君听后一笑,“在那大小姐面前可得守规矩点哦。”

    ************************************************************************************************

    八十七、无冕之王!薮式传控

    找到了教练,并不等于万事大吉。他依旧是偏远学校的行政老师,担任教练不过是个“扶贫帮困”的志愿服务。他愿意在晋级赛期间,每周来横滨为我们作指导,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支持,我们不能要求更多。

    转念一想,赛前辅导颇为仓促,最好平时也能关照。因而决定在休赛期间,我们三个趁周末的机会,到他这里接受培训。恰好我们三人有前场、中场和后卫,能把学到的东西再教给我们的队友。教练接受了我们的请求,还愿意把自己学校的学生借给我们做陪练。为了制定出更适合我们球队的战术,他让我们简单写下每名球员的号码、职务和擅长球技。

    “1号,门将,这个没什么可说;2号,嗯,3号可以稍微……定位凑活……”他一边做着圈画,一边喃喃自语。

    突然,他指向一个空白的地方,“这块什么意思?让我填?”

    我们一看,正是10号,也就是在场的薮。“上周比赛中,我便知道你担得起10号这个位置。别不好意思,告诉我你最擅长的球技。”他对薮的赞许,在切磋中就有所流露。

    “不是害羞,是真的没有擅长的东西。”看的表情,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教练还笑着说不可能。

    “我说的是真的,我踢哪个位置都可以,每一样都会一些,但没有特别得意的东西……”

    在教练不解的眼神中,我和山田默默地点点头。薮说的没错,确实如此。当我们的社长在还被叫作社长的时候,曾是我们最好的前锋。但为了留住优秀的社员,他让出射门的权利,退居中场。再后来,作为球队的主力,为了弥补球队的各种漏洞,前场也踢过,后场也踢过,始终没有过什么明确的定位。直到确定了球员号,才长久地留在了中场,薮是这样,八乙女也是这样。但相比于薮,八乙女还更幸运一些,他的精准近传得到过一致的认可,并且他后腰的特殊位置,还附带着让其成为了我们球队战略犯规的不二人选。而薮在球员号确定完全以后,虽然担当着前腰,但每当我们遇到强劲的对手时,我们还是需要他来兼顾后场。这样摇摆不定的设定,有利于球队发展,但不利于个人发展,就像教练几句坦诚的忠告,“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有一项得意的球技的。在你们的足球生涯结束以前,观众也更容易记住有特色球技的球员,你打算怎么让球迷记住你呢?”

    我们很认同教练的话,也委婉地请求教练给我们的薮提点建议,发自内心地不想让薮为了我们球队,肩负太多本无需他承担的东西。教练信任薮的足球功底,给了他很多选择供他尝试,告诉他如果对哪个感兴趣的话,自己可以帮着他发展成个人球技。薮起初还不是很愿意,在我和山田的一致怂恿下,他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不愧是教练认可的球员,薮在经过一周的练习以后,把教练所提供的每一个球技都完成得相当出色,发展任何一个都不成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教练表示想在实战中,再让薮确定真正适合自己的技能。然而谁也没想到,就这个时候,我们发现来了薮不愿意拥有个人球技的真正缘由。

    实战在很顺利地进行,球被控制在薮所在的队伍中,来回传递。双方人数均等,同样是踢球经验不多的学生,但有薮的那支队伍,就好像一个有组织的整体,哪怕不擅长踢球,也在薮的带动下,有秩序地防守和反击。不像另一队那样,犹如一盘散沙。

    球员们在以薮为中心的阵型**同进退,薮找到合适的机遇,就把球传递给身边的队友,遭到逼抢,便传回中路,循环往复,逼向球门——

    “你,接球!”“别急着抢!”“把他关门!”薮振臂高呼。

    仔细观察下来,薮在踢球时,比我和山田有更多的手势。忽然想起之前踢比赛的时候,薮对我们之间也有过很多言语上的沟通,可能因为这里陪练球员他不熟悉的缘故,用了肢体语言代替。整个过程,与其说是教练专为薮准备的用于筛选球技的个人场,不如说是薮带领一支陌生球队赢球得分的团体赛。

    “薮,请你留意自己!”

    教练在一旁反复提醒,之后的对决中,能看出薮有所克制,但他依旧会下意识地瞻前顾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带球冲刺,瞥见己方阵型上的薄弱环节,习惯性地上前补位,把射门的机会再一次地让给了身后的队友。长哨声响起,对决被迫中止。

    教练肯定是不满意的,但我们确实没有在他脸上找到失望的神情。他没有表现出责怪的意思,倒是薮抢先说了道歉,坦言自己没做好分内的事。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可能,是很早之前就习惯这么做了吧。”教练的话语,温柔中好像带了些许心疼的意味。

    “场上那么多人,即使有一人没有个人球技,也一样能赢球的,对吗?”薮试探性地问道。

    教练没有做声。

    ·

    我和山田面面相觑,薮说得有道理,但我们又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临走的时候,我们在走廊的拐角处,不小心听到了薮和教练之间的私人对话。

    “……其实呐,我是我们球队里最年长的。已经超过三十了,运动员的职业生涯也是有限的,我可能比我们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早地退役,留在团队的日子里,还是多协助大家吧。就这样,没有个人球技地,悄悄离开。大家也就不会恐慌些什么。换作是别人,没了山田,我们队就少了惊艳的任意球;没了冈本,我们队就少了飘逸的滑铲;没了知念,就少了灵动的盘带;没了中岛,就少了让人安心的门将;缺了高木,就少了狂野的抢断;没了八乙女和伊野尾,近传远传就少了火候;没了有冈,就少了令外人叹为观止的勺子点球……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是缺席了比赛,可能观众都不会发现球队里少了我吧。”竟听到了他薮浅浅的笑声。

    虽说突然冲到他们面前会暴露偷听的嫌疑,但那一刻的我们真的顾不了那么多!看到我们恐慌的神情,薮立即反应了过来。“吓到你们真的不好意思啊,”他抱歉地笑着,“我就打个比方而已,如果还有体力踢球,我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你们放心,再干几年没问题……”

    那一刻的我,内心满是对薮可能要离开球队的担忧,满是薮甘心为我们球队做垫脚石的愧疚,甚至没意识到我们反而是被安慰的那一方。即便听到了薮对我们的承诺,我和山田也依旧反复地说着请不要离开、请不要有这样消极想法之类的废话,直到听到薮的保证,才半信半疑地不再多说。

    差不多等我俩闹够了,早已背过身去的教练,笑着丢下一句:“有这样的队友,薮也难怪会有这样的觉悟呐。”

    (本章未完)

    p.s.那一串排比,可以在章节名称中找到相关情节。

第八十八章 无冕之王!薮式传控 (下)

    要不是走之前,接到有冈从公司打来的电话,我和山田在回去的路上恐怕都没法消停。那通电话里,有冈说自己有事去了趟公司,结果下楼时因为没开灯、踩空了一脚,想让我或者薮骑他的自行车载他回家。他也知道我们三个不在大城,他会在原地慢慢等我们。

    有冈平时很少麻烦别人,我们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无心再想其他的事,尽可能地加快速度,赶回大城。半途下起了大雨,耽搁了不少时间,途中没有通讯设备,也无法取得联系。一下火车,着急地再次打电话确认时,却听门卫说,有个小个子的男生骑车接走了他。

    听了对方的描述,我们猜到说的可能是知念。刚放下电话,却突然发现这近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根本无法想象瘦小的知念该如何载着有冈骑车,倒是隐约脑补出了车头骤然翘起的冲击画面!想到这里,我也才真正搞懂有冈一定要翻薮和我的牌子的原因。即便知念的平衡能力再好,骑车技术再高,我们仨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知念到底是施了怎样的妙计。

    虽然没接到人,但我们还是前去了有冈的住所看望他。在他家门口,远远地看到一辆自行车朝我们驶来——那是比车头翘起更为冲击的画面!坐在座位上的是有冈,知念则坐在有冈身上;有冈没有受伤的左脚踩着左踏板,而知念的右脚蹬着右踏板;有冈右手勾着知念,左手搭着把手,知念则右手搭着把手,左手为两人撑着雨伞!

    这样的景象,这样的合作,看呆了我们这风尘仆仆的三人,以至于他俩大喊着让我们闪开时,都躲避不及!一声巨响以后,我们五人以各种扭曲的姿势摔在了泥地里……

    印象当中,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知念骑车上过公路。可想而知,“车祸现场”对他产生了多大的阴影。并且事后,有冈称,楼梯上踩空的那一下,知念试图载他、结果车头突然翘起的一下,以及最后我们一起参与的那一下,那一天,他总共摔了三跤……笑得我们都忘记要去责备他,为什么不相信我们肯定会接他回家。

    只是没想到参加培训的第二周,就给了我们下马威。一部分人去了宫城,相互照应的人少了,也是道难题。正想着是否要降低培训的频率时,a君却替我们消除了顾虑。在过去的集体活动中,a君经常一声不响,但这一次,他站出来说,以后出了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帮忙。

    我也曾说过,a君和b君一样,是我们队伍里特殊的存在,对他俩的情感,到现在我们都难以言说。但那段时间,他的承诺,确实给了我们安慰,我们也才得以更全身心地投入到培训之中。

    之后的周末,我们三人也像往常一样地学习和训练。对于薮的那一席坦白,教练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总是微微点头,表示默许。偶尔对薮说,要不再多尝试几次,试着改变之前的态度。两周下来,依旧没有起色,薮还是会下意识地去协助旁人。转眼,就到了年关。

    新年到来前的最后一场培训,进行得比以往轻松。那个周末,所有师生都在校,准备参加新年音乐会,忙于筹备这些的行政老师也很难抽出时间接待我们。

    与我们一墙之隔的管乐队,在那一天,也邀请我们一同去欣赏他们的表演。他们还说,行政老师特地为我们留了座位。我们自然兴奋地坐上了属于我们的“嘉宾席”。

    尽管是小岛上的偏僻学校,氛围却不逊于我们关工大里的节日庆典,哪怕是小角落,也一样会成为让人感到幸福的所在。那个晚上,我们与那里的师生一起度过了愉快的时光。管乐队的表演,作为压轴戏,安排在了最后。

    各种乐器的表演者一一就位,正式表演前的空隙,我们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天都没见着面的教练,坐在了我们旁边。问好之后,我们又把目光转回舞台。

    小提琴首席站起身,各位表演者架起乐器,在他的带领下,开始调音。

    “果然很帅呢~音色好美!”

    “首席应该就是小提琴拉得最好的那一位吧?”

    “那还用说!”周围隐约响起了女学生们痴迷的笑声。

    几乎没有乐队常识的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其实每一种乐器的区域,都有最出色的那一位表演者,到了独奏部分会更加容易区分。我们三个在底下小声议论着,试图在正式表演前,找出每一区域的首席。

    突然,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指挥走上舞台。我们停止了议论,安静地坐下。在指挥转过身,拿起指挥棒的那一刻,几周来困扰我们的难题,一时间全部解开——

    没有唱词的交响乐中,所谓意境,全然是听众脑中的遐想。尤其在不熟悉的乐声中,听出来的,尽是自己的故事——绵延的长音,像是远传划过的弧线;急促的短音,像是惊险刺激的近传;灵活轻快的小调,则像是穿梭于敌手的盘带过人……而这一切的乐章,都是在指挥的引导下,迸发而出的!乐队的指挥,或许不如小提琴首席那样,在小提琴上拥有绝对造诣,也或许不如一旁的钢琴表演者那样,有精湛的琴艺,但他却是整个团队中,唯一需要精通所有乐器的人!他并不是因为一无所长,才被迫拿起不发出半点声响的指挥棒;却是在将各个部分的乐章内化于心后,登上了背对观众的指挥台!

    整个演奏过程中,我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位表演者的动作和神情,却很难目睹指挥者的英姿。一曲终了,他转身谢幕也不过只在一瞬之间。以至于我早已忘记了他的面容,却依旧清晰地记得那次晚会,他的团队带给我们的听觉享受。

    “真是败给他了,每次都要来点即兴的!”拿着曲目单的行政老师无奈地看着台上的表演者们,但我们却没听出任何不协调的痕迹。

    在整场演出的最后,乐队演奏了一支颇为舒缓的乐曲,作为谢幕。温柔的背景音中,教练开口道,“今年的烦恼就不要带到明年了,薮君也不用再多纠结于那个问题,不想要个人球技,我也不会勉强的。但即使没有,也请别说自己没有擅长的东西。”

    “我已经明白您的意思了,”薮朝教练的座位深鞠一躬,“我当作新年礼物收下了。”

    山田也搭上薮的肩,向教练保证道,“薮君的话,一定可以办到的!”

    晚会的灯光已经悄悄熄灭,但我依稀能够看见薮脸上的笑容。那种我之前不曾见过的,与他犯傻充楞时截然不同的表情,一种带有气场的笑容。

    明明并不比我们年长多少,所以,也请不要自顾自地把自己当成球队的垫脚石!

    虽然我没能记住那位指挥的长相,但我却能回想起他鞠躬时自信的微笑,因为这与那天我所见到的薮的笑容,如出一辙,

    ——是王者独有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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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村老师,您要出远门?”中村的翻译问道。

    “对,去本岛,出公差。”

    “诶,这周不是他们过来吗?”

    “新一年的联赛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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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传控这个东西,个人感觉眼界不亚于技术。所以跟之前的个人篇处理得不太一样,大概是从意象上着手的,用管弦乐的指挥做了一个比喻。

    个人观点,虽然现在传控被各种嘲,但任何一个技术都是中性的。就像阵型一样,没有绝对的优劣,只有配置是否与之契合的差异。

    薮之前说的“可能离开了,也不会被观众发现。”是他的原话。现实中的薮宏太也是为团队默默付出的人。让他介绍heysayjump,他会花大笔墨介绍每一位成员,很少介绍自己。而他,又是所有成员眼中的大哥,有他在,团队就是拧成一股绳的整体。这或许也是kekeke安排给他10号的原因。

    (可能稍微休整一下,感谢关照!)

第八十九章 代课教练

    -喂,冈本,翻译稿里写的‘利用人群练****’,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喂,冈本,给我解释一下‘越位’下面的那段内容吗?好像是讲应对的策略。

    -啊,那段专业术语太多我直译的。自己也一知半解。下周拿来我看看吧。

    -喂,冈本,‘绷带’射门法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那个内容缺页了,我也不知道。

    -冈本,冈本……

    每到下班,中岛与冈本合租屋楼下,“鲑鱼”杂货铺里的红色电话机便响个不停。见冈本电话接得手忙脚乱,中岛还不嫌事多地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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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九、代课教练

    随着薮那一栏内“传控”技能的填补完全,原本散布在场上的个人技自然地融为了一个整体。射门、传带和抢断等如同交响乐中的音符般交织在一起,由指挥为这支队伍注入独有的灵魂。薮作为教练以外的第一协调人,比起让他为我们填补阵型上的漏洞,我们更应该学着去配合他的指挥。早在找到新的教练以前,薮就多次在紧急情况下为我们的阵型做出临时的调整。定位明确以后,才能得到了更大的发挥。这样的进步,让所有人对于联赛充满信心。

    经过了几个月的转接教学,在秋季联赛即将到来的时候,除我们三人以外的其他队友,也终于在关工大的操场上见到了新的教练。

    “初次见面,请随意相处。就把我当作代课教练看待。hahaha”

    正合我们意。

    “所以,不用刻意思考怎样磨合,赶紧着,把‘考纲’拿给我看看吧!”

    翻开昭和25年第30届全国联赛的秩序册,几十支球队跃然纸上——除了与我们交过手的京都、神户、仙台,知名学府应庆、早稻香、关西公学等,更多的新面孔也出现在了其中。他们或许来自战前热闹繁华却从未跟足球比赛沾上边的大都市,又或许是曾经闻名足坛但战后销声匿迹的小渔村,有大学生的校园足球,有像我们这样的毕业生球队,甚至还有高中生,以及让人一言难尽的企业球队。

    “你们的第一场比赛,球员年龄差不多是大学新生。从过去的资料看,”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并没有特别傲人的战绩,传闻特长是短传突破,究竟如何,赛场上见分晓了。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因为是单败淘汰制的缘故,你们不知道第二场的对手是谁,那么不如看看其他比赛中的双方,基本上也能推出一个大概……”

    仿佛又回到了过去kekeke为我们做赛前准备的时光。虽然他带队的那会儿,我们预赛加初赛,一共就踢了三场,还输了一场。实在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辛劳。这个“代课教练”比kekeke的话多好多,我们偷偷瞄他的笔记本,竟是贴满了有关足球的剪报,下面密密麻麻写着分析与感想。恐怕是好久以前就在为此做准备了。

    “讲礼貌的好学生是不会偷看老师的备课本的哦,”他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要不要看看你们被诬陷踢假球的报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连忙摆手。

    “……该有的阵型训练如果之前几个月里有跟着山田、薮,还有、”

    “高木!”我举手提醒他,他好像连我们三人的名字都没记全过。

    “对,小高,如果有跟着他们好好练的话应该不成问题。有之前两位帮你们打基本功,我也非常放心。”

    哦吼,这消息搜集得可认真,连我们有过两任教练都知道。

    “如果个人有问题的话,不妨现在告诉我?要是没有,我们下周赛场上见?”

    他倒还真是放心交给我们自己练。其实所谓的阵型训练不过是薮自己的安排。除了给过‘好’和‘再改改’这两种回答以外,他几乎就没有给过任何提议了。

    好轻松的代课教练。

    “呃,我以前看过一本想您这样的名选手写的足球笔记,有些看不懂的内容,能问吗?”

    冈本这一问,问醒了所有人。我们这几个住在横滨的飞速跑去住所拿来翻译稿。待我回来的时候,知念好像已经第一个赶到,把翻译稿交到了教练手中。

    “利用人群练****?嗯,很不错的练习方法,也值得我学习。”教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什么意思?”知念睁大眼睛。

    教练看看他身上的球服,7号。

    “你踢中前场?”

    “是,我担任影锋!”

    “对盘带有一定要求的位置,那确实是非常实用的训练方法了。”他弯下腰,拉近和知念之间的距离,“这个平时上下班的路上也能练。在那些人流密集的地方,朝路人做假动作,用最快的速度从街头窜到街尾,不断把用时缩短,把假动作做得更快更精。在横滨这样的人口大城,条件应该也是得天独厚的吧?”

    知念,甚至是我们周围其他的球员,在听到他的一番解答后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叹,惊叹于他的解答能力,惊叹于前辈选手们为自己创造训练条件的心意,又或许是两者兼有吧!

    “也请您看看我的!”有冈气喘吁吁赶到,还没意识到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龙,“绷带射门法什么意思?”

    原本想把他扔到最后去的,但他说出的内容实在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凑过去围观。

    “绷带射门法?从来没听说过。”

    “蒙着眼睛踢球?”

    “是要反复地练习射门,练到流血缠绷带的地步?”

    “那……那也应该叫绷带治疗法吧。”众人扶额。

    “那是把足球系着提在手里,来来回回地荡着踢?”刚说出口,我就觉得很傻了。

    “小学生倒是有可能。”果然很快也被大家驳回。

    “会不会是踢绷带,来做力量训练……”

    就在我们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教练已经解下手腕上的绷带,走到球门前,“有志于射门的都过来!”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冲向球门,把本该在球门里的中岛都差点挤出框。

    “我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但以前我们国家队里的前辈确实有用过这个办法,”说着,他已经把绷带系在了球框上梁,垂下来细细的一条,与左侧门柱之间只有一个球的距离。

    随后,他控住足球,轻跳着退到禁区外的罚球位点。我们站去球门两边,几个踢前场的球员已经隐约猜到了意图,相互嚷嚷着“真的假的?”

    他后退半步,抬脚直击球侧,随着一声脆响,高速运动的球体朝球门边角的位置飞刺而去——一发死角球。气流瞬袭,球掠过垂下的绷带,轻擦左侧的门柱,从绷带与门柱的缝隙中穿梭而过!“咚”的一声,直击球网,而垂下的绷带不过是随着振动的球框小幅抖动……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惊叹,看到这一幕的我们只想真心诚意地为他送上掌声!“怎么做到的?”

    “我只负责告诉你们,做得到。怎么做到,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hahaha”

    “那也来看看我的吧!”

    “还有我的……”

    当川流不息的人群幻化为绿茵场上屈指可数的对手,当绷带与球门柱的距离扩大成守门员的防守漏洞,球入网窝,终哨声响,看台上支持我们的观众,先人一步爆发出了欢呼与呐喊!我们奔向对方,与队友击掌,对替补尖叫,向教练挥手。赶在散场之前,朝各个方向的看台鞠躬致敬,感谢球迷新一年的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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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得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我们来讨论讨论下场比赛怎么打。”率先走进休息室的教练刚准备让替补去叫人,想想开局连胜三场,也不算与他太过相关,便将话咽回了喉咙。静静望着这群由前两任教练交到他手中的球员们,不觉缓缓道出一声,

    “辛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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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章里面的“利用人群训练假动作”和“绑带射门法”,最早源于日本一位名叫釜本邦茂的球员。他上过hey say jump的节目,示范了人群的那个方法,也在现场踢出了那种死角求。六七十岁的爷爷了,非常了不起。

    也是jump团史的一部分吧。这章是以这部分内容为原型的,也作为干货分享给大家。

    其实现在应该有了更先进的训练方式,但当时日本人在落后条件下拼命为自己创造练球条件的那份心情,是主要想表达的东西。

    下一章:老兵小将

    (最近比较忙,可能先周更,存稿还是有的,改得差不多了会连更的,请谅解!)

第九十章 老兵小将

    “中岛选手你好,本届联赛开始以来,一场3-0,一场1-0,一场2-1,力压对手,恭喜你们呐。能不能简单评价一下山田选手在比赛中的表现?”双马尾女孩一口气念完采访,随即害羞一笑,“随便说两句就好,我会把关的。”

    “好的好的,”山田急着回休息室,也不跟女孩深究语序的错误,“你是要‘山田’选手来评价一下‘中岛’选手?”

    “……好吧,也行,”双马尾女孩可算是发现哪里不对了,“请讲。”

    “过去两场比赛状态极佳,反应迅速,身高占优,完全不比对方逊色,是我们球队值得信赖的‘门神’。正是后方有他,我才能安心射门。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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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老兵小将

    “选手们,下一场的对手是,新河电工。”

    “哇——”我们的惨叫差点惊扰了外面的路人。“又是企业球队!”“怎么这么快就遇上了!”“我发现只要我们想进决赛就一定会遇到这一类。”“还有没有换的余地……”众人的兴致说没就没了。

    “有那么可怕吗?”代课教练看着我们一个个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解说不都不让带扬声器了吗?实在不行,这两天先叫唤着适应起来?你们是怕‘1号新河’,还是怕‘1号电工’?”

    都怕,总之是不太好的回忆。

    “虽然关于他们的资料不多,你们简单翻一翻吧。”他拿出备课本中的剪报——虽然未在联赛中崭露过头角,但在县城中已经极富盛名。建成不到两年,已打败多支大学球队。球员中一部分是资深的工人,一部分是中学刚毕业的学徒,是年龄相差极大的队伍。

    “原来是年龄上互补呐。”

    “边路安排小将,中路安排老兵?”

    “既然建成不到两年,应该有机会在经验上赢过他们?”

    “企业球队的经验可能确实不及大学球队。”

    ……

    我们一边讨论,一边瞅瞅代课教练。

    “看我干什么嘛,我又没跟他们交过手。”

    甩的一手好锅。

    于是,到了比赛的那一天。

    哨声一响,球员分散。他们的布阵,竟与我们想象中截然不同。小将大多安排在了中路,而老兵处在边翼。是对边路的速度没有要求?还是想把火力集中在中路?我们看了看薮的脸色,又看了看他给我们的手势——果然也是在见招拆招。

    对方中路传球,知念巧劲夺球。眼见边路有冈被对手牵制,就近分球给山田。偶有小将拦截,山田轻松躲避,不出意外,这球能有射门的机会。即将临门一脚,对方边后卫一下猛铲将球铲飞!不光速度惊人,被铲开的足球立即被后腰接盘,一发远传,跳过中场,直冲我鼻尖飞来!

    凭借身高优势,我在球第二次反弹前勉强接住,前脚还未站定,右边锋后脚火速杀来。对方两度抢球未遂,但也没留给我喘息的机会。因体力消耗而稍有瑕疵的假动作一经出手,当即被对手拦截,腿法很是老辣!就在球脱脚的一刹那,冈本滑铲救场——相似的画面在我眼前重演,但这一次我们处在下风。b君携球逃窜,对手狂奔围抢,争夺过程中,b君球起过高,伊野尾接应失误,对方左边锋45度角射门,皮球穿过禁区前的大片空白,横掠中岛扑出框线的身躯,径直滑进球门……

    “中岛,站起来!你又没受什么伤。”输球后,八乙女坏脾气地过去拉人。见迟迟不起,我们其余的球员也跑去安慰,全员聚拢在了球门前。

    “有哪里受伤了吗?”薮社长双手撑膝,低头问道。

    “教练让我等会儿再起来。”中岛一脸委屈。

    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瞥见裁判正要走来,加快语速小声问道:“刚才让你们吃苦头的球员是哪几位,趁现在告诉我!”

    “2号”“5号”“11号”……

    中岛起身,众人散开。

    薮社长发出了几个指令,原先横向延伸的中场改为两个一排纵向展开,前场也只撤剩山田和有冈两名前锋,后场则几乎保持不变。

    虽然并不明白薮的用意,也不明白这阵势是不是打算放弃边路,但作为一个边后卫,我没想放弃我自己。对方新一轮的进攻中,再次带球朝我靠近。比起前一位,有过之而无不及,过人技术甚至更加娴熟。方才冈本间接导致了失球,这一次恐怕不敢再大幅度地离位。对手换脚踩球,步调扑朔迷离,一摇三晃间,我早已错放了重心——

    “小高其实是天赋派的选手。”

    在我拿着足球笔记想向代课教练提问的时候,他就自言自语地说道。

    凭什么说出这样毫无根据的话!凭我在他放了水的扣球中扳回一城?还是凭一句“慢了”,就能解释我的一切败因?

    “但小高又是少有的极度缺乏上进心的球员,不到走投无路绝不会奋起反击、”

    “既然是这样,也不用太逼迫自己,大不了不做那见球就抢的边后卫……”

    ——就着错放的重心,顺势后退;微仰的架势,吸引了对方进一步逼近!捕捉他放下戒备的瞬间,精准抢断,让骨子里的狂野,在之前所作的缓冲下顷刻释放!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我已将球干脆利落地传给队友!球从边路移进了中路。

    后腰八乙女接到足球,上前插进。对方边路察觉后,拦腰截断,八乙女一脚传球给b君。b君带球跑动不出三米,再将球传出,回传给八乙女,此刻,两人已经沿中轴交换了站位!一连数个来回,穿越大半个球场,对方中路早已按奈不住,再度上前围抢。薮左脚控球,先后甩开两名对手,在遭遇第三人的猛攻时,向后扣球,后方八乙女轻松稳接,再次把球牢牢掌控在了我们的队伍之中……

    “2号”“5号”“11号”

    几个熟悉的号码在我面前一晃而过,这一次我看清了他们是谁。上一场进攻中,让我们栽跟头的,都是这些位于边路的老兵,而中路的小将,在薮带领的中场中几乎连球都拿不到。

    ——纵然这支球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外强中干”,但这些既具体能又有经验的老兵,哪怕站在对立面上,都让我心生敬佩。他们用短短两年时间,打造出一支称霸县城的企业足球队,实在是……

    实在是叫人惭愧。我在心里默默地嘲笑后知后觉的自己。只怕这些老兵,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老兵”。若果真如此,他们跑步速度惊人,比我们这些在学校待了七八年的学生快出一截,也就不奇怪了。原来这并不是什么老少球员体能经验上的互补战术,这纯粹是前辈带后辈的“亲子活动”。中路渗透的背水一战,还真亏薮社长那么早便想到了!

    “哗——”

    看台上的掌声如潮水般倾泻而下。山田的一记助攻和一记射门,为我方赢得两球,在比赛最后5分钟,稳固了胜局。

    “学生果然不一样,让我们刮目相看了。”赛后握手的时候,对方边锋不甘心地赞叹道。

    “不是的,”我们的边锋,有冈,笑着回应,“你们让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学生重新找到了对手,我们无比感激。”

    “下回败给我们以后,你们恐怕就说不出这样漂亮的话了!”对方咧开嘴角,抚了抚还在哭泣的小将的后脑勺,与我们再会。

    兵役废除的将来,还会有越来越多的选手汇入到这片陌生的,抑或是本就该属于他们的绿色“战场”中。令我们倍感压力的同时,也让我们备受鼓舞。在战后第一场联赛中,除了假球风波本身的负面影响,“球场已无选手”、“日本除名世界足坛”的境遇也在击垮每一个人的内心。就算在这样少有竞争对手的联赛中夺得桂冠又怎样?只靠我们这些大学毕业生的足球又能走多远?我们退役之后,日本足球又将何去何从?

    但这场比赛,我们意外地看到了日本足球或将奔向何方。哪怕重心已稍许偏离校园,哪怕内核已有所改变。工作是日本人一辈子追求的事业,同事间相处的时间,甚至能久过校园里的光阴。今天老工人带新学徒败北比赛,明天或许便是青壮年为退休工争夺奖杯。

    我们关工大学子,我们这群毕业生,未来取代我们的晚辈,以及我们晚辈的晚辈,仍将面临对手!仍能遭遇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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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田选手你好,本届联赛开始以来,一场3-0,一场1-0,两场2-1,力压对手,恭喜你们呐。能不能简单评价一下中岛选手在比赛中的表现……又说反了。”双马尾女孩扶额。

    中岛笑到不能自已,“你可真有趣!去年可怎么写的报道啊?”

    忽然想起去年他们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知念替他们解决了一切差事。只是今年情况已经不同了,赶在女孩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扯回话题,“是要‘中岛’选手来评价一下‘山田’选手对吧?好说,兢兢业业的中锋,待人友善的王牌。吸引了无数女粉丝,连我都有被吸引哦!他足能担得起我们球队的门面!以上。”

    女孩苦笑着记了两笔,小声自言自语,“这两人怎么像商业互吹似的?还不如自己写了……关系那么一般,我竟然还连续说反两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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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上一次写企业球队,是在八十章。

    新河电工,原型:古河电工。很有名的企业。在天.皇.杯的历史上中多次获得冠军和亚军。

    赢球不一定是欢乐的事,输球也未必凄凄惨惨。大概也是两度对阵企业球队的感悟吧。

    实话实说,日本的足球、娱乐很强,跟日本没有军队也是有点关系的。国内参加军队的都是身体素质极好的人,若是走入体坛,也会成为实力选手。不必过于妄自菲薄。

    下一章:“劲敌”

第九十一章 “劲敌”

    “下一场比赛的对手,竟然是他们?!应该很有经验吧……”代课教练看着刚发到手的秩序册,招呼薮过来。

    薮倒着看了一眼球队的名字,又皱着眉头绕到正面,反复确认没看错字以后,咬咬下唇,

    “……还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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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一、“劲敌”

    “嗖——”

    一阵劲风从我脸颊旁划过。

    虽然在开始之前,我也觉得过于乱来,而且大家还坏心眼地把我安排在了最边上。但当皮球宛如彗星在我面前留下残影时,就像沙子落进眼睛一般,兴奋到让人暖了眼眶!

    九人组成的“超级”人墙分散开来,望着震荡球网的任意球,纷纷为山田送来掌声。

    “不愧是王牌!”

    “漂亮!”

    “我们的中锋简直太棒啦!”

    ……

    除了扑倒在门线上的中岛。

    “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刚才,中岛好像碰到了球,是吗?”知念举手示意教练。

    “确实,”代课教练微微点头,朝我们走来,“山田的这一球确实是有效进球,但是被门将扑了一下,照刚才的角度看,要是没有门将的这记‘助攻’,很有可能球打横梁。”

    “诶,真是多亏中岛了。”山田笑着上来扶起门将。

    中岛抢先站起身,“诶,不小心扫你兴致了。”

    “诶,哪里哪里。”

    “诶,见谅见谅!”

    “诶~戾气可真够重的!”伊野尾一语中的,引得所有人忍俊不禁。

    伊野尾近期所训练的,也格外有趣,自带叮铃哐啷的声响,和汽水味的成就感。

    “比起其他球员,你好像不是速度型后卫?”观察过之前几场比赛,代课教练点了伊野尾的名。

    伊野尾认命地点点头。

    “你的远传很有杀伤力,但距离杀手锏还很远。”听起来很绕的句式。

    “你需要更多与前场之间的配合,至少得踢出队友控制范围内的第二落点。在让前场配合你之前,先做到指哪打哪……”

    于是,一排错落有致的未开封弹珠汽水被摆在了场地前方。据说,这是代课教练的提议,踢不中,还能退回店里。教练还把训练体能的选手安排在中场,营造出目标若隐若现的视觉效果。一个又一个球从我身体上飞过,看着也是让人够胆战心惊的。而小小的汽水瓶却依然屹立不倒,颇似儿时玩几把就要闹脾气的游戏。

    “教练也真会开玩笑,玻璃瓶若是打碎了,岂不会很麻烦?”做俯卧撑的时候,我抬头问面前帮伊野尾捡球的替补队友。

    他还没听完我的问题,就骂骂咧咧地追去捡球了。

    “那种问题,等击中以后再说吧。”捡了无数次球的替补,一边摇头,一边开大脚把球传了回去。伴随着伊野尾慌张的叫喊,我甚至觉得替补踢得更准一些。

    难怪教练会用这么“昂贵”的饮料作靶子~想想也是呢,学生时代,只有“帽子戏法”这样的奇迹,才会一人一瓶弹珠汽水地碰杯庆祝。可惜伊野尾当年都没喝上……

    “咣当”一声,球影掠过,瓶子仍未倒下,但卡在瓶口的弹珠落了下来!被搅动的碳酸瞬间争先恐后地冒出气泡,隔着包装纸都能听见“滋滋”的声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开瓶方式!

    此情此景,与电台里循环播放的、温柔而励志的美国乡村音乐格外般配。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样的语言能配上此刻的激动,大张着嘴巴,朝伊野尾比起了拇指。

    “诶?真的吗!”伊野尾表情迷茫地尖叫道。

    原来这家伙踢的还是盲球?

    不过要说盲踢,他可能还不如这位。

    “后腰先生,你所处的位置敌手密集,有的时候,眼睛真的看不过来。你们生活的县城不及横滨这么繁华,条件不是很优越。个人认为,可能需要更多其他感官上的协助……”

    记得此前还真有猜绷带是用来蒙眼的,看来那道题真是个双解。只见那人踉踉跄跄地晃到了中场,众人又只顾他滑稽的模样,努力在俯卧撑中屏住呼吸不提醒。下一秒,没被伊野尾的盲球击中的我,与蒙着眼睛的八乙女成功来了一发“过肩摔”……

    如此欢脱的训练氛围,或许只是为了缓和内心的悸动,缓和得知了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后的悸动。

    1/4决赛,对阵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对手——关西公学。

    人员充足的前后阵营,宛如一只头小底大的沙漏,正对我方球门。纵使不谙阵型,关西足球的长传冲吊也不是什么秘密。虽然自从日本足球淡出国际视野之后,大家研究外来战术的热情冷却了很多,就连关东关西也执拗地将目光锁在自己那片方寸之地。但毕竟交手过神户、京都等球队,哪里的锋可能伺机射门,哪里的卫可能远传突破,我们也不至于脑中一片空白。

    但就是不知怎么的,本该拦截的时机,脚步不觉迟疑;哪怕占得上风,内心依旧惶惶不安。有八成把握的传球,会失误传给敌方;从后场逆袭到球门的进攻,竟在禁区内射空!?

    我们碌碌无为的近传走位中,对方已经绘出了若干条直逼球门的弧线。那大刀阔斧的进攻方式,好似在嘲笑我们的谨小慎微……既已踏上球场,又怎能抱有这种想法?但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卑微。

    “是出了什么事?对手有那么强吗?还是昨天训练结束以后没有休息好?别进了决赛就受宠若惊到不会踢球了啊!”

    中场休息的时候,代课教练也试图弄明白这些。他没有问责具体哪一名球员,因为大家的状态好像都差到让他找不出一个典型。他的语气算是不错了。记分牌上1-0的数字还不难看,但就冲着我们消沉的模样,我猜测此刻要是kekeke还在的话,一巴掌朝我们呼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大家面面相觑。总不能说,因为对手是间接让我们背上假球嫌疑的球队,所以即便到现在也仍然无法释怀吧。

    那一年,保证能在小组赛中出线的我们,为了避开强大的应庆,有意输给关西公学,结果被毫无小组赛经验的主办方在舆论的压力下扣上了“假球”的帽子。事情过去三年了,别说释怀,就连再次遇上他们后能够扬眉吐气的好梦都做了无数回。怎么真遇上,却反而怂了呢?

    再次失手放过一球后,我也放弃了思索。眼睁睁地看着对手从我侧边带球突破,放低重心,抬脚击球。不出半秒,2-0的字样又会刷新比分……

    “嘭!”

    一声巨响!

    我不敢回头去看他们射进我方球门的画面,忽略耳边的叫喊,垂头盯着地面。

    ——球从我身后滚来,悠悠滑向边界。一回头,冈本正就着滑铲的姿势,倾斜着摔倒下来,拦截在对手原本将要起球的右脚前!

    “队友们,我没有经历过你们口中的那场假球风波,没能与你们一起度过被舆论诋毁的日子,对不起!但也正是因为没有经历过那场假球,我冈本圭人一点也不害怕他们,他们与之前我们遇到的对手没有什么两样!可别因为踢了假球,硬生生地把自己也骗了啊!”

    在球即将出界之前,伊野尾一个跨步,把球挡回了赛场!散在分布的选手顿时崩紧了弦,朝这处边界涌来。伊野尾眼见人多势众,一脚把球分给了我,勉强接住后,见他朝中轴走位。我与对手周旋了数秒,将球回传给他。伊野尾伸腿拨过,目视前方,触击球底,打出一记属于我们队的长弧——

    冈本带着哭腔的发言,没有说错,我们确实被自己踢过的假球骗了。就好比即便是奔着挂科的目的去迎考,落榜的成绩单也会反复暗示试题有多难。即便是人为的退让,对手势如破竹的身影也成为了多年来留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

    ——知念在a君的掩护下,抢得第二落点,在对方众多后卫的围抢中传球给有冈。有冈边侧疾走,抵至禁区前,一脚递给中路山田!

    “冲啊!加油!”我身后的中岛也朝着前方呐喊。

    一记急转而下的劲射,朝球门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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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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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弹珠汽水,不知大家喝过没有。开瓶以后,是要用力按一下,把弹珠顶进瓶子里才能喝的。然后伊野尾的这一球,相当于靠蛮力把弹珠顶下去了。应该挺有画面感的~

    假球,有的时候真的会把自己唬住的。

    与关西公学的恩怨,详见第三卷·假球风波。那时候刚好冈本缺席,就有了文中的这一幕。

第九十二章 午夜急电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代课教练也可以对我说点什么!”

    中岛在昨天的训练结束以后,朝代课教练深鞠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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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足球击中横梁,反弹回球场,跳跃着平静下来……

    比赛结束。

    关工大乙队0-1,负于关西公学。

    《十七岁的女孩》报刊上,一篇名为“关西宝刀未老,工大还需努力”的报道,描绘了比赛的经过。一个“还”字,悄然洗清了假球的嫌疑。真是多亏双马尾女孩关照了。

    “同学们,之后就是排位赛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赛后的反省大会一开完,代课教练就背上了行李。

    “山田也别哭丧着脸了,大赛上击中框柱可是值得吹一辈子的事。只是我觉得你的电梯球,在反应上需要再改进。定点任意球已经能绕过那么厚的人墙,但你还需要在奔跑中达到这个要求。”

    “是!”山田抽抽鼻子。

    “哦,还有那位冈本选手,”又计上心来,“滑铲功夫非常扎实,那就安心做自由人吧。中后卫的事,挪一位中场的选手出来。你很擅长盯人。”b君被叫到名字后,点头领命。

    “还有,你,对……”代课教练大概也没记住伊野尾的名字。正说着,伊野尾也拿着自己的翻译稿迎了上来。代课教练扫着文稿上的字,“‘越位’呐,答应我别滥用,我就告诉你们。”他仰头思考了片刻,随即露出微笑,“谁是这支队伍里,除门将以外的倒数第二条防线?”

    我作为左后卫,可能是我,便举了手。伊野尾作为右后卫,也举了手。“自由人”冈本,以及刚被要求担当中后卫的b君,也上前一步。

    “那我们假设,最后一名是你。”代课教练指着面前的伊野尾,“听说你特别擅长理科,请问你在身后没有水源只有干草的情况下遭遇大火,你是打算迎着火跑,还是背着火跑?”

    “当然是迎着火跑,我怎么可能跑得过风?”这种理科题在伊野尾眼中简直小菜一碟。

    “没错,这就是‘造越位’。在绝对的优势面前,要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

    休息室里,顿时哄堂大笑。难怪要拿他当例子。伊野尾好像被内涵到了什么,脸红得像在发烧。

    “那,那怎么反造越位呢?”大家想趁热打铁。

    “那是前场的课题了。”代课教练轻笑着,“下次联赛的时候再告诉你们。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小岛上去啦。”

    “真不愧是国家队。”伊野尾瞅着教练惺惺道。

    “hahaha,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因为进了国家队,再不济,也能去小岛上做个孤家寡人……”

    伊野尾话还没说完,便被代课教练追出了休息室,他蘑菇头上的“菌丝”都跑得扬了起来,过道里满是他大呼小叫的回音。惹得靠在休息室的门框上的我们,直朝他俩的背影苦笑摇头。

    如今的这位教练,是迄今为止指导我们时间最短的教练。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但那仅有的点拨,都有效地协助我们度过了无数次瓶颈。这与他在足球上的造诣是分不开的,但更为重要的,或许是一路走来的我们,渐渐领悟到了教练之于球队的真正含义。

    最初的教练,是jonny高中的女教练。很多人对其评价不高,嫌她管得太多,又缺乏实力。这些都是实话,但现在想来,她反倒更像是吃力不讨好的小学教师。虽然在经验上有所缺乏,却也是在竭尽全力地培养我们这支成型过早的校队。唠叨也罢,干涉也罢,她始终在做着一切她认为能给我们带来最大帮助的事。说起来,她似乎还是唯一能叫出我们所有人名字的教练。单凭这样的一份在乎,也足以成为最负责的启蒙老师。

    后来,是广受大家爱戴的kekeke。遇到他时,我们还没有从师资不够强大的困境中清醒过来,一边自顾自地摸爬滚打,一边享受着从未有过的自由。因而,无视了每次都在短会上坐在一旁的他。因而,在觉察到他的才干时,会有那样相知恨晚的心情。在那以后,我们接受了很多来自他的帮助,任何事情,都像听从中学教师安排那样听从他的指令。以为有他为我们制定的各种训练计划,1号该练什么、2号该练什么,就可以安心地度过足球生涯。

    在他离开以后,失落中,还夹杂着几分空虚,那种过分依赖后的空虚。他的离开已成定局,但我们还得继续朝全国联赛的顶峰迈进,为了自己年轻时的梦想,也为了那句“说不定我也有希望教出能达到这个目标的学生”。我们想把这个“希望”变成现实,即便他没有目睹这一天的到来。也是在那段时间里,我们渐渐学会了借助我们的力量。

    再之后,便是现在的这位教练,我们连哄带骗找来的教练。他对我们的关照,远远不如先前两位。他叫不出多少人的名字,甚至有时还会搞混大家的球员号;他很少会给出每个问题的详细解答,往往只给出大致的方向和建议。如同大学里遇到的教授一样。而相对的,我们也没有了往日的叛逆盲目,没有了往日的按部就班,取而代之的,是更成熟的认识。如同大学往往是个人发展最长远的阶段一样,这位教练的指导,使几乎所有人的个人球技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但大学里,总存在着完全在自学的人。

    比如中岛。

    早在年前拜访的时候,我们就有考虑过门将的事。我们耍赖三人组因为恰好有前锋、有中场、有后卫,便计划着在教练指导联赛之前,把前中后场的技巧带给各个位置的队友。门将明显不在其中,我们向教练提出过这个问题,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关注场上十人的事宜。

    等到中岛和教练见面的那一刻,教练更是相当直截了当地当着大家的面,向中岛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门将,不需要教。他给中岛的任务只有一个,凭借自己站在队伍最后的优势,在每一次训练结束时,向他汇报场上的情况。就连这个任务,似乎也只是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听到这样表态的中岛,愣了许久,没再多加计较。回到球门里,接受了那个带有安慰性质的任务。此后的训练和正式比赛中,他都按教练说的那样,观察场上动静,从教练来的第一天开始,到那一年我们最后一场晋级赛结束。

    教练在的日子里,确实没有教给过他任何东西。并且由于大家球技的提升,对阵过程中,球似乎都很难接近我方球门,要依靠中岛救起的球变得很少。留下深刻印象的,反倒是晋级赛中输掉的那场比赛。那枚球确实难防,教练也没有指责他。

    如此看来,大学期间,有些人自学,或许不是出于自愿,也有可能是被迫所致。

    ·

    我并不知道我所提及的这些,与那天晚上的紧急事态是否相关。可能只是我自己的胡乱猜测。只是在换位思考以后,我觉得倘若自己处在中岛的位置上,看着其他职务的队友受关照、在提升,我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所谓的紧急事态,是午夜宫城县队友的一通急电,告诉了我们中岛醉酒闹事被警局逮捕的消息。

    这不是中岛第一次醉酒了,自从去了郊县,冈本作为与他合租一套房的室友,偷偷向我们抱怨过这件事。就连我们休息室里的招财猫,都是中岛哪回喝酒后不依不饶讨来的。

    如此差的酒量,还喝得那么起劲,实在是辛苦了冈本,需要时常照顾这样一个醉汉。

    据冈本所说,当时与往常一样,在十一点以后没有等到中岛回家,猜测他八成又是在哪里酗酒一通。可能冈本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太过焦虑,就如怨妇般,静静坐在客厅。没过多久,被窗外的喧哗吵醒,发现自己迷迷糊糊打了一个瞌睡以后,中岛依旧没有回家!

    冈本挨个打电话喊醒了伊野尾、八乙女和b君,终于在警局附近打听到了消息。正打算进去领人,发现警局门外的人群中有报社的记者。细想也是,在联赛中屡屡崭露头角的我们,已经算得上是公众人物,难免会被报社盯上。要是贸然进去领人,队友的模样可能也会被拍到,只怕将引起更多的负面效应。在这样的困境下,他们喊醒了留在大城的我们。

    毕竟是发生在正式组内的破事,留在大城的六人,薮、山田、知念、有冈、a君和我,深夜聚集到了关工大体院的休息室。

    出了这样的事故,可能会影响到还未结束的名次赛。jonny凌晨的一发问责电报,更是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试图寻找一个把损失降到最低的对策。若是伤了人,自有伤了人的说法;若是砸了店,也有破坏公物的处理方式。只可惜宫城县的那几位,因为没进到警局里,完全不了解情况。

    眼看天都要亮了,有冈上街买了一份《文秋》报刊。说起来,这家报社消息相当灵通,当年大臣到访我们县城,他们报社就是最先一个发刊的,比其他任何报刊都快。

    我们努力翻阅着,但有关宫城县的报道寥寥无几,只有一则“犯罪团伙深夜强入民宅,酒后猥亵女性未遂”的案件。这种穷凶极恶的案件显然与中岛没半毛钱关系,报纸上透露的信息极少,我们也把报纸放在了一边。相互安慰着,混在警局门口人群中的报社,或许也没得到什么情报,与我们一样一无所知。就在我们紧锣密鼓地构思对策时,山田拿起报纸,翻到了犯罪团伙的那一页。

    “山田,请不要浪费时间做可有可无的事。”薮顶着黑眼圈提醒他,“中岛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你跟他有过节,这点信任总该有吧。”我们跟着点点头。

    “但总得做一个最坏的打算,不是吗?”山田回应我们,“我也想消除这种可能。”

    只见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径直走向了电话座机的角落。我也不知道凌晨三四点钟,他准备打给谁。

    “中页右上角的文章,麻烦透露给我所有的详细信息。”他对着电话说道。也许是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他压低嗓门。很多话没能听清,但我能感觉到他面色愈加沉重。

    ……

    “行,把传真发我一份。还有我刚才说的,请务必仔细考虑……以后不会再来麻烦了。把这件事办好,小城月台的事我权当不知道。”即将结束电话的缘故,音量无意识抬高了几分。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来,“实在遗憾,但那篇真的跟他有关。”

    “开什么玩笑?”

    暂且不说之前考虑的伤人、搞破坏的方案完全无用,这种事故凭我们的能力,完全处理不了!而且比起华而不实的名誉问题,我们更担心中岛会在法律层面遭遇些什么,焦躁到差点冲出去赶前往宫城县的头班列车。

    就在这时,传真的“嘟”音响起。我们跟山田一同围了上去,内容不多,但却是报刊尚未透露的详细信息:有多名目击者声称认出了中岛。拍到的照片虽然模糊,但身形上看,真的大差不离。

    仿佛一切,已成定局。

    ·

    “我说,冈本他们的住址,你们有谁知道吗?”在我们心灰意冷的时候,山田提了疑问。

    “鲑鱼街,2号楼601室。”知念失神地答道,眼神空洞地扫着资料上的内容。

    接着,知念又念叨了两遍住址,在资料上一整涂写,然后拽住山田的手臂,招呼我们过来。

    两秒钟后,山田把资料往桌上一摔,怒极反笑,“中岛,你可真是我们欢乐的源泉!”

    ************************************************************************************************

    “开门!开门!”叩打声经久不息,门却迟迟不开。

    取而代之的,是门背后主人惊慌的叫喊,“救命!救命!”喊亮了整条鲑鱼街的窗户,喊破了郊县安宁的夜晚。“救命!门要被砸开了!要被砸开了!”

    “吧嗒——”

    从瞌睡中惊醒的冈本,推开铁门。门外一片寂静……

第九十三章 ☆中岛篇☆(一)

    本篇为中岛篇,四篇均主要为中岛裕翔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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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局)

    当我神志清醒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里了。

    昨晚的事,听他们的描述,我也回忆起了大概。

    下班之后,又去了工厂楼下那家服务生都快跟我成了熟人的居酒屋。我也像往常那样,点了过量的酒,试图依靠酒精,再度过一个失落的夜晚。

    喝到七八瓶的时候,发现工厂的同事也在,他们邀我一起喝。不知意识模糊的我,有没有扒着人肩膀诉说自己的心事,只知道喝着喝着,就没了节制……

    朦朦胧胧间,有人问我家住哪里。我也就迷迷糊糊地应答,鲑鱼街,2号楼,601。

    他们估计绕了个大圈子,走得我那叫一个腰酸腿疼,以至于上楼的时候都感觉不到累了。我同事敲敲门,无人应答。再用力地敲了敲,有了很轻的应答声。当时的我们大概是相当吵闹的,我都没怎么听清那句应答。

    敲了很久,房间里的人似乎并不愿意开门。兴许是我同事听出那是个女人的声音,便一口一个“嫂子”地叫唤起来,嬉笑着让她先开门放我进去,等我清醒了以后再给她赔罪。

    我的天呐,哪来什么嫂子?我也跟着乐呵。却全然没意识到敲的根本不是自家的门。

    “你们再‘嫂子’‘嫂子’的~嘿嘿~冈本可要生气咯~”只可惜我醉得连冈本的名字都没说全。要是说全了,好歹他们能意识到性别的出入。

    屋里人不肯开门,又哭又闹地大喊救命,声称要报警。我却似乎还纠结于“嫂子”这个充满歧义的称呼,跟我的同事纠正。而我的同事又将这当作是醉酒后夫妻间的赌气,一边嬉笑着做和事老,一边尽责地敲门。

    后面的事我就完全没印象了,据说僵持了半个多小时,女主人也足足呼救了几十分钟。家家户户的灯都打开了,围观也好,恐吓也好,我们这伙人都“理直气壮”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倒是某个手劲儿特别大的同事,把门给砸开了!女主人吓得从窗台跳下,受了轻伤。

    听完这个故事,我也吓得不轻。还好被害人只是受了轻伤,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2楼跳下去能有什么事嘛?”我听几个闲人在外头议论,只见审讯室的写字板上白底黑字地写着被害人的基本信息:x女士,单身,家住鲑鱼街,6号楼201……

    鲑鱼街,6号楼201 ?

    鲑鱼街,2号楼601 !

    鬼知道我在报自家住址时,口误了些什么。

    做笔录的时候,警察乐得碰翻了一杯茶。我这个当事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感叹我可真是自己欢乐的源泉。

    猥亵罪算是免了,很少有民众恐吓下依旧执著于敲门的猥亵犯,警察没把这当作刑事案件处理。过了一会儿,被害人来与我交涉。看到她手上的纱布时,我惭愧到始终不敢抬眼看她,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竟认得出我。“你好像是关工大球队的球吧?我看过你们的球赛……”她对我们球队还有些好感,最终没有告我。只索取了一部分的医药费和防盗门的维修费,其他则一概没有追究。

    就在刚才,我写好了悔改书,安好了手印。警察说,再坐一会儿,便能放我们离开了。

    已经是够好的结局了。只是……

    “你好像是关工大球队的球员吧。”

    被扭送过来的路上,就有了穷追不舍的记者,或许他们已经或多或少得知了我的身份。审讯桌的一角,是刊登了昨晚新闻的报刊——《犯罪团伙深夜强入民宅,酒后猥亵女性未遂》的标题,好像一束强光,直刺我的眼睛。虽然报纸上还没有登出名字和照片,但铁窗外已满是嘈杂的人声。记者们可能还在等待进一步的消息,等着我走出警署、或是被转交到拘留所的一刻。

    这样的案子,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不过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是个引人入胜的乌龙。但放在我身上,真的好沉。足球运动员深夜酗酒,私闯民宅……足以毁掉我之前一切的名誉,以及,我的足球生涯。

    从初一开始踢足球,一踢就是十多年。突然就被要求离开绿茵场,我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一种心情去接受。眼看着球队在全国联赛上渐渐走向了顶峰,我却输在了这样的地方。我没有办法去想象,上周踢的比赛,会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场球。

    那场排位赛,虽然胜了,但我也没有认真对待。

    准确地说,我都没有机会认真对待。

    那场球的对手很弱,球都很少到达过后半场,更别说有机会接近球门。我就站在球门里远远地看着他们把球往对方的球门里送,再在进球时为他们鼓掌。是的,进球欢庆这种事,守门员都不太参与,毕竟隔得距离太过遥远。我就这样看着皮球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来回滚动,怎么也达到不了我这里。

    实在太闲了,我甚至玩起了草地上的蚱蜢。玩了十来分钟,都快变成昆虫学家了呢,想当初,我也是会在同学包里塞小虫子的调皮鬼呐!在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队已经大比分领先。不用再踢点球了。也轮不到我出场了。

    类似的戏码比比皆是。因为我队实力提升得很快,很少再需要我一刻不停地守门、扑球。只需静静地看着他们,就能安稳地拿下整场比赛。“关工大球队三比零轻松入围复赛”、“前后两球猛朝对手施压”,诸如这样的报道,充斥了联赛的大半个赛季。

    媒体如何吹捧,与我们无关,毕竟这种偏小众的赛事,外人图个开心便好。我们则仍然会在每个周六,准时开始严肃的短会。一同分析,怎么赢的球,一同检讨,怎么丢的分。所谓荣辱与共,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然而,即便没人说,每个人都清楚:进球总有前锋的功,失球总有门将的过。

    小学生都懂的道理,我不会不明白。早在下定决心担任门将的时候,就做好了觉悟。不至于到现在,才为这样的事情而难过。

    既然要靠我救的球寥寥无几,那么在需要我的时候,守住门就是了。场上的队友都在努力,中岛裕翔继续努力就是了。可是,我发现哪里好像出了错……

    最早,是冈本带回的厚厚的手稿。当大家兴高采烈地领取自己职务的篇章,准备专心研读的时候,我发现关于门将的内容,居然只有薄薄三页。还得和伊野尾的右后卫共享一张纸。仅有的三页纸上,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通篇都是“积累经验”这样假大空的措辞。我又去看了其他职位的部分,没有谁的是像我这样的。冈本也仔细地为我找了一遍,没有更多的收获。他说,自己当初在翻译时,似乎就对门将这块的内容没有印象。

    没有就算了,我不再执着于这件事。冈本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翻译这些内容的,不能再让他自责了。

    再后来,留在大城的那几位,竟找到了一名代课教练!正想着让新教练教给我守门的技巧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天真。他说,“门将,不需要教。”

    他指导我们球队的日子里,愣是没有给过我半点建议和辅导,只是让我站在球门里观察场上的情况,然后再汇报给他。说到底,还是为了场上的那些球员,让我充当一个辅助的角色罢了。刚开始的几周,我还抱有过一些幻想,以为他只是看我不顺眼。我多顺从他一点,他哪天就会乐意教我了。因而尽职地完成他交给我的观察场上的任务。他对我的辅助工作感到满意,但门将的技巧,依旧毫无着落。

    终于有一天,我去找了他,

    “我到底还要打多少回下手,您才可以不要把我区别对待!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也可以对我说点什么!”我很少对人鞠躬。

    他倒也直截了当地回应我,“该教的,先前那位教练应该已经教得差不多了,我没有可以教给你的东西,我能力有限。”

    他想骗谁?他把别人都教得那么好。他是即使道歉,也不乐意教我吗?

    被抛弃了啊。

    想来,还真不是第一次被抛弃。

    原本我还是能凑活着做个后卫的。

    女教练下了那么大决心给了我后卫的位置,但那时的我只顾着发脾气,没有好好珍惜。在我提出想做门将的时候,她答应得那么干脆利落。我心里还是有点希望她能劝阻我的啊,谁知她竟那么乐意让我去担当门将!

    那一刻的失败感,是席卷而来的。她如此支持我去做门将,才不是因为我守门守得有多好,而是因为我前锋做得有多糟。无论如何,我都是第二前锋选拔赛中的失败者,难道不是吗?

    她或许早就想放弃我了,只是不好意思下那么直接的命令,连“后卫”,都是犹豫再三。我主动申请做门将,简直是正中她下怀。对她,我已经无言以对。要不是运气足够好地成了全团的海拔,在守门上有了公认的优势,我可能都没脸在球门里站上十多年。

    同样的抛弃,不过是时隔多年,再次降临到了我头上。习惯了。

    本就不是命中注定的门将,哪会有什么守得云开的结局?

    我以为自己释然了,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想通过喝酒来麻痹自己。每天下班,都试图劝自己早点回家;每天醒来,都试图让自己去随便期待点什么。却还是落得一个自我放纵的下场。

    就此断送足球生涯,或许,也不全然是件坏事。一副好牌打得稀烂,也该收场了。

    姑且当作一种解脱吧,就此离开了球场,便可以不用再频繁地依靠酒精糊弄自己,时间久了,也会忘记其中的是非。后卫也好,门将也好,来之却不能安之,又有谁像我这样呢?

    唯独可惜了我的队友。

    我承认我一直都是球队的惹事精,没少给他们添过麻烦。成校队前就是,被换掉前锋的日子里也是,吵着闹着要来郊县时更是。这次的丑闻曝光以后,绝对会给球队带来很大的伤害。因为我的缘故,整个团队都要背负非议,还没结束的排位赛该怎么办?明年的参赛会不会受影响?为什么每次喝酒,只顾着自己消愁,不想想会连累别人呢?

    就算队友不逼着我退团,关工大和jonny也有可能施压的吧。再者,喜欢我们球队但对我没有好感的球迷,也会叫嚣着让我滚开的吧。与其那么被动,不如自己递上辞呈。

    尽可能地撇清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吧,他们也好应对媒体的质问。

    ……

    “中岛先生,你可以走了。”警察打开审讯室的门。

    最糟糕的一刻来了。我也是时候去面对门外的记者和摄像机了。

    与足球,做一个了断吧。

    也与球队的大家,好聚好散。

    ###

    警署的后门开启,中岛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出,低下头,等待灾难的到来。

    ——却并没有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和摄像机所包围。就连看热闹的闲人,也不过三三两两。

    经过一夜的拘留、笔录和反思,临近中午的阳光,显得格外晃眼,使得这恬静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与想象存在太大的出入,以至于中岛完全不敢接受这样近乎完美的现实。踟蹰之间,一件大衣罩上他的头,遮住他的脸。他被人飞快地带离警署,直到深入人迹罕见的树林,才慢下步伐。

    腹部受到的突如其来的一击,终于让他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要是敢再喝酒,你就试试看!”

    熟悉的八乙女的恶言恶语,在耳边响起。中岛终于安心地顺势蜷缩起来,落下劫后余生的热泪……

第九十四章 ☆中岛篇☆(二)

    本篇为中岛篇,四篇均主要为中岛裕翔视角。

    ———————————————————

    (树林)

    就像任何一个因急于教训孩子、结果下手没了分寸的妈妈一样,八乙女看着中岛突如其来的蜷缩和落泪,以为他吃痛得厉害,立即停下了手。

    “是被打疼了吗?”八乙女蹲下身,隔着大衣环住中岛哭得发颤的身子,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后悔,“是打到胃了是吗?我怎么能伤到那儿,你以前经常胃疼来着的……”八乙女自责道。

    “没有。”中岛摇摇头,八乙女也任凭其发丝摩擦着自己的下巴。“我的胃早就没事了。刚才不是被打疼的,是从后门出来的时候,害怕有记者……”中岛努力调整气息,“真的不是被打疼的,”小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八乙女,看看他还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如果气还没消的话,要不继续?”

    “这可是你说的!”八乙女瞪了他一眼后,又在他背上敲打了几下。但那一下轻过一下的力度,仿佛也是在趁着这个机会搂紧怀里被吓坏了的人一般。要说吓坏了,又有谁是不害怕的?外面人担心里面人会有个三长两短的恐惧程度,远远胜过里面人担心牵连外面人的自怨自艾。

    伊野尾、冈本和b君,也从树干后走出,朝两人聚拢过来。八乙女有意关照过,“必须给点教训,谁都不准求情!”。说这句话的人看起来明明那么着急,但大家心照不宣地决定给足他这个面子。

    伊野尾递上了最新的《文秋》号外。

    有醉酒事件的后续,但没有相关人员的信息。连“中岛”二字,都未有提及。但真正出乎中岛预料的,是报纸已经大差不离地解释了敲错房门的误会。发刊的时间,甚至在出警署之前。理应没有走漏风声。

    “短短半天,就把我的住址打听得一清二楚。真亏报社能猜到这一层呢。”中岛感叹道。

    b君点头赞同,“《文秋》作为一所、以曝光非传统体育公众人物丑闻为乐的报社,竟然以这一事件的喜剧效果作为卖点,忽略肇事者的身份,确实不同于其一贯的风格。”

    “我还担心会被记者纠缠不休呢。”中岛心有余悸。

    “结果担心落空了?中岛的光芒,被闹剧本身的‘魅力’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伊野尾没心没肺的接话,把中岛逗得哭笑不得。

    自己的光芒被遮盖?感觉像是在说第二前锋选拔赛之后发生的事,让中岛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令他感到棘手的男人。不过此“遮盖”非彼“遮盖”,中岛便没有在脑内继续串戏。

    “没事了就回家!”不满于“醉汉”的“怨妇”终于觉醒,冈本拉起中岛就走,“住址都让媒体扒干净了,鲑鱼街 6号楼,201。呸,鲑鱼街2号楼,601,你还住得下去吗?两个人,五只猫,够你忙活得呢!”

    “我舍不得鲑鱼街……”被拽远的中岛的小声抗议,在树林中渐渐显得不再分明……

    ·

    以下,是中岛的日记。

    ###

    跟着冈本回到了真正的鲑鱼街2号楼601,请了一天假,赶在任何好事者前来一探究竟前搬离了那里。等忙活得差不多了,周六也到了。

    这周没有排位赛,我们宫城小分队返回大城,参加普通训练以及短会。

    火车有节奏的轰鸣在耳边作响,我和伊野尾在桌前面对面地坐下。我想再听他讲讲那套“伊野尾建模门将法”。

    既然有幸留在球队,门就得继续守下去。伊野尾的那一套,对我来说已是有关门将技巧的唯一参考来源。

    我把最近的得失球数量说给他听,以及每一个球的具体情况。然后看着他,在平时用来写《伊野尾物语》的笔记本上记下各种需要的数据,然后像往常那样,建模,计算,讲解。

    我有点心不在焉。对于听了十多年没能听懂的东西,早已不再抱有兴趣。也不是很在意结果。专业文献都讲不出个所以然,伊野尾又怎么可能靠计算得出结论?我只是想找一个有可能懂得做门将的苦的人陪我罢了。

    “有点难理解吧。”伊野尾那么问,我也就随口嗯了一声,继续开小差。竟意外地发现伊野尾停下了手中的笔。

    “很困难的话,就不讲了。”伊野尾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不是你的问题,确实,它没什么用,不要多想了。”

    “没有的事,不是伊野尾的问题,是我没认真听。我的锅,我的锅。”我试图劝说。

    过去,他给我讲这个守门法时,即便我嚷嚷着听不懂,也会被他拽着再分析一通。师生间的拉锯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次。他突然说让我不要多想了,我还真有些诧异。在我的劝说下,他重新打开笔记本,但写下几个数据以后,还是选择了停笔。

    “抱歉,我真的扯不下去了。”好像也不是在开玩笑的语气。

    “才不是扯的呢!”

    我总是在一些别人看来很没意义的事情上较真。有了几年理工科的基础后,可以理解其中的一部分。虽然大家都觉得伊野尾经常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学术上,我觉得他一直都是靠谱的人。

    “但即便是一步一步算出来的,真正到了球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反应呢?终究是没用的东西。”伊野尾垂头说道,前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对不起啊,中岛,是我讲的不够好,没能让你从中收获什么幸福的东西。看到因为做了门将而变得苦恼的你,我真的讲不下去了。”

    “不用为我感到那么难过的,没能成为出色的门将,不是伊野尾的责任。”可能是还没完全从退团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划清界限。

    “怎么可能没关系?绿茵场上哪还有其他两人,有过互换球衣的交情?我从你手上得到了后卫,而你,也从我这边继承了门将。”伊野尾撕下一张纸,在上面画出一个足球场,几条简笔勾画出我和他,一双箭头直指我们之间颇有联系的过去。“不过说起来,好像我俩都没在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上呢,中岛那么有活力,却做着门将,我慢吞吞地像个老爷爷,还满后场地转……”说着,他还在代表自己的火柴人那儿,画下许多个凌乱的脚印。

    “但伊野尾即使不擅长跑步,也把后卫的工作做得很好啊。”我拿起自己的笔,在他的小人面前画出一条光滑的弧线,“你的远传,是被很多支球队公认的、我们队的绝技。能够接受自己的职务,还能享受其中,真的很令人钦佩的。哪像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对自己的选择感到迷茫。”一边自嘲,一边不忘在代表自己的小人旁,补了好几个漫画里常有的暴躁“井”号。

    我向他示意,该轮到他了,内心期待着下一个来回的涂鸦。却见他没有再胡闹的意愿,默默地重复着我刚才说过的话,“自己的选择?什么意思?难道说门将,是你自己所选的吗?”

    “自己选的。”我不假思索地回应。

    “不是女教练的‘瞎指挥’?真的只是你自己想做门将!”他似乎还要确认。

    “当然。只是她答应得很轻易。”我如实回答,“那个暑假,伊野尾你回家备考了,所以你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伊野尾长叹一口气,无意识游走于纸面的指尖,蹭到了几条笔墨。“如果我在场的话,一定不会让你这样胡来。至少,该会给你些过来人的建议。”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有点摸不着头脑,“那我姑且现在补问一句,过来人,会怎么说?”

    “过来人啊,他会说,门将从来都不是件好差事。至少在过来人的印象中,门将从来只有清闲的快乐,没有来自足球的快乐。那个时候,你还没来足球社,没见过那个时候的社团,跟现在还有那么点微妙的相似。双方那叫‘势均力敌’,球基本不会偏向任何一侧的球场,一场球下来,门将都用不着洗澡;那个时候,大家对足球的理解跟外行没什么两样,手脚并用还拦不住球的门将,从来都不可能成为球队的骄傲。好在那时我没打算把足球当作一辈子侍奉的职业,所以没在意。只是我知道,如果要我十年如一日地做门将,我很难下这个决心。

    我真以为这是女教练的安排,心安理得地去做了后卫。作为一个过来人,不告诉你这个职务的真相,还整天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建模门将法。我这个前任,真的失格……”握笔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动。

    但我在听到这席话的时候,心里却有几分莫名的放松。

    原来,对担任门将而感到迷茫的,不止我一人!原来,我体会到的那些苦楚,都不过是门将的日常!

    既然我所希望得到的、与其他队友一样的幸福感,对于门将这个职务来说,本就是一种奢望,那么参考文献寥寥无几也好,教练不理不睬也罢,赢球输球是谁的功谁的过统统不重要了,放低期望就是了。都已经坚持了十多年,为什么要介意再多坚持那么一小会儿呢。虽然也不是什么积极的心理,但至少给自己找到了继续做门将的理由。如释重负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只是我没意识到,我这样的举动,在伊野尾眼中,仿佛是深受打击的模样。

    “说到底,你这就像填高考志愿的小孩子一样,凭自己意愿地乱来,难免还是会后悔的。”伊野尾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听。

    我也不甘示弱,“你说谁乱来?”我在空白的地方花了几节车厢,“当年是谁在没有收到高考录取通知书的情况下,踏上了前往关工大的火车?如果那封录取通知书,拆开以后,不是关工大的理工系。你会中途跳火车吗?”

    “跳火车?”窗外的风景正被飞驰的火车地一帧一帧向后抛去,“不可能不可能,你就别难为伊野尾爷爷了。”吓得他转飞了手上的笔。

    “看吧,终究还是自己的选择。不管怎么样,门将这件事上,我没有后悔过。不管你有没有给什么‘过来人’的建议,我都会这样选择。就算真的是个错误,只要不是被剥夺资格,我还是有可能把球门守到最后的吧。”毕竟,这已经是我所剩无几的东西了……

    也许是对我的执着而感到无奈,抑或是招架不住我死缠烂打的功力,伊野尾终于还是在我的劝说下,翻回了数据的那一页。

    “讲解是没问题,但你在那种场合,来不及想这些。”伊野尾一边写着,一边喃喃自语。

    “那怎么办呢?脑子不好使。”

    “果然是头脑简单的家伙,那也只能用四肢来记了咯。”

    还真是不负责任的回答。但伊野尾却也有意把步骤写得详细了些,偷瞄我一眼,“一直缠着我讲题,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兴趣吧?”

    其实伊野尾未必知道,我特别享受他给我讲题的过程。也许是我性格里的那份较真,没来由的,喜欢他身上的随性。而凭借这个讲题的机会,我可以与他相处很长的时间。因为我知道他曾经被人疯狂‘追求’过,以免他产生误会,这种微妙的吸引力,我是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的。

    “是对伊野尾酱的手有兴趣,毕竟长得那么好看!”

    “啊,关注点原来在这儿?”

    不知为何,我好像看到了几分失望的神情。

    他敲敲笔尖,把我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建模上来。

    火车上的服务生提着货篮从我们身边经过,“酒水、饮料,有需要的吗?”

    曾经沉溺于酒精的我,在出了那样的事以后,自然不敢再碰。那不自然的神情落入伊野尾的眼中,让他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坏笑。

    “那就来两听椰奶代替吧。”伊野尾叫住了即将从我们身边离开的服务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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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昭和介绍:
用足球的方式打开日本组合Hey!Say!JUMP事业主线:昭和年间,一个足球社团,成为足球校队,最终挑战足坛顶峰的故事。情感主线:最年幼的球员因违反校规被校方恶意开除,成为了全队心上的疤痕。其同期(山田)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而深感自责。在其他人都已接受现状的情况下,暗中作了一个决定。却不知这个决定,会让他付出被自己珍视的人所憎恨的代价……驰骋昭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驰骋昭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驰骋昭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