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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全文阅读

作者:木不哉     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txt下载     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我做你的依靠好不好

    上官清心不在焉的吃着面前的饭,觉得实在是食之无味。她算是头一次吃瘪。心里实在有些不太舒服。

    饭后,二人沿着灵山的廊桥转悠,她是真的好奇这姑娘叫什么,于是自报家门,兑换姓名。然后她知道了她的名字--蓝泽筠,名字就像是她直立的肩一样挺拔坚韧!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也许是单纯的好奇,或者只是说了一个玩笑话。她对着蓝泽筠说了:你可依我。

    其实上官清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二人真正分离的时候,她目光真挚的询问自己,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居然有一丝害怕与不舍。

    上官清在那一刻心里有了松动,眼前的人总是很真挚,很诚恳却又小心翼翼的将**表现出来,丝毫没有遮眼。

    她以为本该就这样结束的缘分居然莫名其妙的被牵扯的更牢了些。坐在前往泗北院的青鸟上,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居然那么轻易就许了诺言…

    上官清的才识胆略自然是拔尖儿的,人也灵性的紧,进了泗北院没多久便悟出了上乘灵力,某日终于得了空闲。

    上官清决定御着青鸟去找蓝泽筠,不过鸟儿刚腾空飞了几里路。上官清便立刻指挥调转了方向,马不停蹄的往南鸢走去。

    她向先生告了两天的假,这一趟南鸢便花了差不多一天,一路上上官清可以说是不休不眠,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第二日晨光初起的时候到达了蓝泽筠所在的希枫院。

    而后急转直下,寻了一处小溪泉清洗了一番,这才进入希枫院。

    只不过,上官清心里想了千遍的相逢场面并没有来临。

    希枫院内,上官清询问了一路的人,他们要么目光不屑,语气轻挑的说上两句什么废物之类的言论,要么干脆不理。

    在他们眼里,自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来找蓝泽筠那个废物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厉害人。

    这一寻便是半日,最后还是希枫院白芷师姐告诉她蓝泽筠去了藏书阁面壁思过。

    上官清一路寻到藏书阁,但是碍于结界根本进不去,徘徊再三,上官清只觉得心里头委屈的很,将大老远从南鸢提过来的点心重重一摔,然后看着藏书阁顶楼气愤的骂道

    “你个骗子!还说有多舍不得我!知道我要来看你,就躲了进去!这么久了!还被别人说废物!你!简直……没有一点上进。”

    上官清骂着骂着就停了嘴,然后伸手擦掉了眼里翻着的泪花,这是她第一次为了除了哥哥以外的人这么上心。

    夕阳西下,希枫院一处陡峭的悬崖上,坐着一道嫩黄色的纤瘦身影,身边儿放着好几包碎掉的点心。

    上官清将纸包全部打开,然后将点心一块一块全部吃掉,连渣儿也没留下。

    之后,上官清更加刻苦的修习术法,可以说是废寝忘食的地步,当然自古光阴不负苦心人,上官清以泗北院第一名的身份入围了神族试炼大会。

    她心里又忐忑又开心,无缘无故突然又想起了那道伽蓝色的身影,以及希枫院里那些说起她的名字就嗤之以鼻的人。心里莫名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也不知是不是信念驱使,还是

    心里有放不下的执念,在出发修门的三天前,上官清回了一趟南鸢。这次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趁着夜色溜进了承德宫上里亮着灯的书房。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上官晨是又惊又喜,连忙招呼门口的人过来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上官清看着上官晨越来越忙,眉宇之间也有了一丝憔悴,心里头更加难受,居然直直的扑进了上官晨的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在上官晨的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见过上官清这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再也不能支撑下去了。

    于是赶忙出声安慰道:“可是在灵山过的不顺心?遇到了什么棘手事情?”

    上官清没有说话,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将心里积攒已久的不快通通发泄完后才呜咽着抬起头道:“哥哥,我遇到了一个人。”

    上官晨第一反应便是什么霸道不讲理的坏人,随即语气一冷道:“什么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上官清摇了摇头:“没有,她很好,是个很好的人。”

    上官晨闻言,便知事有隐情,于是不外出声,听上官清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她是个很单纯的姑娘,就像是未经人事的婴儿一样,她的眸子很好看,就是人木讷凉薄了些,她长的也很好看,就像是刚刚冒头的竹子一样坚韧。”

    上官清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声音高亢起来

    “她是个傻蛋!什么也不会!还老犯错,我没在身边儿,就被罚,还被人欺负!还是个骗子!答应我的事,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上官清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惹得一旁认真听着的上官晨一阵狂笑

    “原来我妹妹是遇到上心的人了呀!交到朋友了?”

    上官清闻言,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又使劲儿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你们有什么矛盾分歧?”

    上官清使劲儿摇了摇头,极度否认

    “没有,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她了。”

    “那……所为何事?”

    上官晨轻轻摸了摸上官清的头问道,他知道上官清的为人,如若不是特别喜欢的人她不会去主动说话,应当是真的上了心了。

    上官清思索了一会儿道:“哥哥,我好怕,好怕我们的缘分就这样断了,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会不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她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上官晨看着自己的傻妹妹笑了笑道:“你的认知里她可是这样的人?”

    “她才不是,她啊,看着比谁都冷淡,但是比谁都要重情重义!”

    “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这次神族试炼大会…我想和她一起去…”

    上官晨心里明了

    “那你是担心她去不了?”

    “没有!我相信她可以!”

    上官晨看着上官清如此坚定,调笑道:“那你担心什么??大半夜的跑回来哭?想我了?”

    “……………”

    上官清不说话,虽然和蓝泽

    筠只匆匆有过几天的来往,可是她给自己的感觉分明就像是一个认识很多年的好友,这种感觉她很喜欢,她只是怕这些会被时间无情的磨灭掉,毕竟这世间能长久不衰的东西真的很少。

    上官晨大抵是猜到了些什么。忽而起身打开窗子,让屋外的清风吹进来些,也好缓一缓屋内紧张的氛围

    “清啊,哥哥给你说,自古有言,人生得一知己,当死而无憾,尤其是通达灵魂,趣味相同之人,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有些人穷其一生,见识过千万人,也不一定能见到,你若是真遇到了,就想方设法抓住它,别让它轻易的跑掉了。”

    上官清闻言,点了点头,在南鸢街巷闲逛了两天,而后出发前往灵山。

    时辰已到,出发修门的队伍已然浩浩荡荡的走了起来。上官清追赶上来,一眼就看到了那道伽蓝色的身影,几年不见,她长高了许多,比两年前更瘦了些,上官清有些想哭,她来了,她就相信她一定可以来!

    四目相对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终于把那年没有递到她手里的自己最爱的点心送于了她。

    一路上,上官清看着蓝泽筠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点心,就连来讨要的银烨也不给,心里更加欢喜。正如哥哥所说,一生得此一人,死而无憾兮。

    当然有些事情是蓝泽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比如说那几包没有送出去的点心,又比如说龙华某天夜里她与席渊的对谈。

    上官清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什么都不知晓的白萝卜居然会喜欢上某位公子,直到她发现蓝泽筠看向席渊的眼神,炽热,涌动,她便知晓事情有些棘手。

    龙华喧夜市前夕,上官清特地约了席渊在龙华一座酒楼里见面。

    二人相对而坐,上官清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猛灌了一口烈酒后才语气冷淡的对席渊道:“你可知我来找你何事?”

    席渊轻轻将玉扇放在桌面上,为上官清添了酒

    “自然,所猜不错应当是为了泽筠吧。”

    上官清看着席渊,只觉得越看越来气…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把话放在明面上说了,你我是知道的,心有七巧,深藏不露,做事滴水不漏,老谋深算,城府之深也是非常人所能及,就连你们龙华的那些老家伙都玩儿不过你,老实说,就算你才冠华府,让人望其项背,但实在不是泽筠的良配。她生性单纯,红尘之事知之甚少,就像一块美玉一样,跟了你只怕好的不学,硬生生被灌上一肚子的计谋!”

    上官清一股脑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其中之意已然明了。

    席渊完完整整的听完,依旧面不改色的玩弄着桌上的小瓷杯,好一会儿才道:“不会的,我会把她保护的很好,绝不会让她染指一丁点儿世俗里的肮脏。”

    上官清冷笑一声道:“你说了可算?”

    席渊所说的,她是绝对不会信一个字,她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那里是什么地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哪会有一个干净人啊。

    席渊忽而眸子一冷,直直的看着上官清道:“那她的意愿可是你能决定的?如若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泽筠不是有句话--人定胜天,世上没有绝对。”

第七十七章:迷醉不问归途

    那天谈得一点儿也不开心,上官清早早就回房间睡觉了,蓝泽筠看了好几次都不见她醒来,吃晚饭的时候又来叫了两回,不知道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故意没有搭理,反正就是没有回话。

    于是戌时一过,上官清便觉得胃一阵一阵的抽疼,这算是打小就落下的毛病。小时候芮姬总是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惩罚她,有一段时间便喜欢上了淹水。

    但凡上官清做了什么让她不顺心的事儿,便命人装满一木桶的冰水,然后将她整个人都塞进去,上官清永远都忘不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稍微一用力就会断气儿。

    当然也因为长久的浸泡在水中,每回都喝些不干不净的冰水,久而久之身体逐渐垮了下去,尤其是胃,只要饿着或者凉到了,就会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

    上官清勉勉强强坐了起来,满屋子寻找蓝泽筠的身影,出出进进就是没找到,也真是奇了怪了,按照往日这会儿她一定会在的…上官清没有点灯,颓废的坐在桌前,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席渊与蓝泽筠站在一起的画面,只觉得心里头委屈的很,随即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好一会儿,上官清才重新振作起来,胃痛实在是难忍,思虑再三她决定先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哪怕是有一碗热汤也是好的。

    上官清扶着廊桥的柱子,看向厨房,窗户和微微掩着的门里透出了些光。

    上官清扶着胃,轻轻上前,透过门缝儿往里面看去。只见一道瘦弱的蓝色身影忙前忙后的往灶火上的瓷盆里放食材。案板上摆着被切的参差不齐土豆萝卜……

    好一会儿瓷盆开始咕嘟作响,冒着热气。仿佛随时都会炸裂一般。蓝泽筠有些茫然,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起手将瓷盆小心翼翼的端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而后快步走到门前,极其淡定的拉开木门,一脸“我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的表情盯着上官清,上官清被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住了,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道:“哦…那个半夜醒来没见你,四处转转,没想到你在这里炖汤啊……”

    蓝泽筠看了上官清两眼,只差在脸上写上“你是白痴吗??”几个大字。

    上官清进来后便坐在桌子上,看着蓝泽筠慢悠悠的揭开锅盖,而后盛了一碗汤放在自己面前。

    一股浓重的鲜香味儿扑面而来。上官清看着冒着热气的肉汤,而后舀了一勺吹了吹,喝了一口,很鲜,很香的鸡汤啊。

    上官清一点一点慢慢的喝完了一碗,然后将碗递给蓝泽筠。

    蓝泽筠立刻又在瓷瓦罐前盛了一碗。上官清看着那道挑挑拣拣的身影,眼眶有些湿润,心里暖暖的,出声道:“大晚上的,你炖什么汤啊,害我吃这么多。”

    蓝泽筠将油亮鲜美的汤轻轻放在上官清面前才回道:“你以为我想,也不知道你怎么了,那么贪睡,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不好好吃饭。”

    蓝泽筠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缕清泉,全部滴在上官清的心头上。

    从来没有人会这么仔细的观察到自己的一切,她真的值得。

    上官清听着越来越感动,为了不让自己丢人的哭出来,随即立刻转移话题

    “啧,就是这菜切的也太丑了吧,大大小小,你这刀法,阁老居然能吃下去你做的菜??”

    蓝泽筠闻言一脸黑线,而后作势要把汤拿过来:“你说的有道理,所以还是别喝了,以免胃更难受。”

    “别介,你都做了,我不喝岂不是浪费?”

    “不浪费不浪费,我刚才看见屋外有些散养的灵兽,想必它们胃好,不怕这个的。”

    “我要喝!虽然很难看!但是我要喝!”

    厨房之内,欢闹不断,一片安宁和谐的意味流淌出来。

    龙华国一年一度的喧夜市,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上官清拽着蓝泽筠正准备走,被席渊和戈薇拦截住,最后不得已,四个人只好同行。

    上官清一路都不怎么开心,本来看到席渊已经够气不顺的了,又无端多出来了一个戈薇。她作为一个局外人,可是看的明明白白,虽然不喜席渊,但是为了蓝泽筠,她必须好好看着戈薇!

    心里略做思索后,一路上,上官清便一直拉着戈薇,她往哪里偏,她就往哪里走,就是不让她靠近蓝泽筠二人分毫。

    忽而一阵人流攒动,大家被冲散开来。上官清找了有半个时辰,才看到席渊与戈薇二人,目光望过去,他们二人居然在一起看花车!

    上官清只觉得更加气愤,一把上前拉着戈薇便走。而后急转了好几个弯儿,将她带进了一处酒楼。

    沈西言正伸手摸着一貌美姑娘的漂亮脸蛋儿慢慢往下移了移。忽而门口传来动静,三人面面相觑,同时目瞪口呆!

    沈西言立刻坐正身子,招呼姑娘们出去。而后打开窗户散了散满屋子的酒气才道:“你们两个女儿家家,跑这里做甚。”

    戈薇甩开上官清的手,上前坐在一旁气鼓鼓的道:“我本来是和渊哥哥一起看花车的,都是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带我来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上官清听了,立刻回嘴怼了过去:“不干不净?哪里不干不净了,从来都是只有不干不净的人哪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地方!”

    “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是不干不净的人?这可是我龙华,不是你们南鸢!”

    上官清撇了撇嘴道:“不干不净就不干不净喽,你管我说谁!某些人啊,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明明知道别人的心意,还死皮赖脸的凑上去!”

    戈薇深吸一口长气,正准备继续骂回去,不想被沈西言出口拦截。

    “行了行了!!二位好姑娘,你说你们大半夜跑这里来吵架……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沈西言委屈,自己喝花酒喝的好好的,活生生跑来两个扫把星给搅和了!实在是憋的慌!

    二人无话可说,也懒得看对方一眼…沈西言瞧着气氛越来越紧张,连忙出声调节:“我说啊,你们就是闲的慌,不是说这喧夜市人间难得嘛,都不赶紧趁着人流快快瞧瞧,坐在这里生闷气,多不值当,再说了,缘分这种事情,有便有,

    没有便没有,强求不来的!”

    沈西言看了二人一眼,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事,。上官清看了一眼沈西言,出声反问:“沈师兄为何不出去欣赏欣赏,喧夜市的风光。”

    沈西言喝了两口酒,才道:“人太多,这哪有万里山川,千里奔流好看,再说,这酒是真的好喝,喝不够啊!”

    戈薇鄙夷的看了沈西言一眼,说了一声“酒鬼!”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上官清对着沈西言行了礼,以表刚才的惊扰歉意,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虽然喧夜市确实百闻不如一见,热闹非凡,不过身旁无人陪伴,觉得也就不过如此吧,上官清只觉得天气无端冷了一分,随即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不知不觉,七拐八拐就拐进了一条小胡同,前方隐隐传来卖酒声。上官清一眼望去,就发现了隐在树荫里的那道紫色身影,不论在哪里他都显得那么出众,于千万人群之中,只一眼便能认出来。

    待再次反应过来,上官清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到了银烨身旁。上官清一转头就对上了银烨打量的目光,如此走了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先打了个招呼。

    银烨像是喝的有些醉了,礼数什么,权当是身外事,拉着上官清就坐了下来道:“呦~怎么转到这里来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上官清挨着银烨坐了下去,端过瓷碗猛猛灌了两口,只觉得喉咙处火辣辣的烧痛。这酒真烈……

    好像是酒喝的多了,心也渐渐开放起来,抛开什么樽教礼仪,她无端想起了蓝泽筠有事瞒着自己,气不打一出来,居然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出来。银烨看着面前脸红红的小人儿,平日里瞧着古板了些,喝了酒后却如此呆萌可爱。他不由得想起了初次相见时,上官清眼神里的冰冷肃杀,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啊,如今居然会为了另一个小姑娘如此。

    银烨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是真的好!这两人儿日后定然是不同凡响的!

    上官清说一句,银烨就乖乖的回一句,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上官清只觉得头昏昏的像是漂浮在海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起来。

    眼睛朦朦胧胧,上官清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而后就看到银烨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脚步看着散散漫漫,左摇右晃,但是抓着自己的手掌却没有丝毫的不稳。

    上官清不由出口道:“银烨,你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

    银烨顿了顿步子,回头看着上官清歪着脑袋,不大清醒的样子,笑了笑道:“真醉!可醉死我了!”

    上官清闻言摇了摇头,小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道:“你骗人,你明明就没有喝醉,你为什么装醉!”

    银烨没有回答,为什么装醉呢,他自己都找不到一个答案,或许心里已然知道了,就是没有勇气承认罢了,他从来都是个胆小的人,比不上伯仲封西林,比不上蓝泽筠上官清。

    二人一路跌跌撞撞,走错了好几条路,才顺顺利利的到了皇宫,银烨扶着上官清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意,便猝不及防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脚……

第七十八章:般若森林之变

    上官清从小就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但凡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便会悄悄的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偷偷的哭,她喜欢将身子紧紧的蜷缩在一起,然后将脸庞深深的埋在膝盖处,这样比较安全而且有力量。

    以前在承德宫的时候,她经常这样,只被上官泽明发现过一次。后来自从上官晨住进承德宫后,她便再也没有受过委屈。

    还有一次便是在修门输给了孟浩庭后,被蓝泽筠逮到的那回。

    在泗北院的时候,她自诩是一等一的强,无论是术法修习还是灵力领悟都远远超过他人。如今不过五招便败了下,对于她来说,一时间真的很难消化。

    不过还好,有那么一个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

    上官清看着台上已然摇摇欲坠,却依旧兑现承诺的蓝泽筠,站在台下感动的哭了。

    她从来没想过除了上官晨,还会有人会为了自己拼命。也许缘分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因果也从这一刻种下。

    …………………………

    银烨带上官清去了修门敲响晨钟的高山之上。放眼望去,苍穹无边,天高海阔。自己倘若是沧海一粟,渺小至极。上官清刚才目送蓝泽筠离开的惆怅瞬间被一扫而空。直面四周穿梭的气流,猛猛的吸了一口,高山之上的冷冽云气,忽而眼里像是闪着火光,居然开心的笑了。

    银烨定定的站在一旁,看着跳脱的小姑娘,心情自然也是舒畅的

    “喂!你可知这万峰之巅的晨钟,能传多远?”

    上官清摇了摇头,道:“不知,不过晨钟暮鼓,方圆百里应当是能的吧。”

    “百里?你可真的小瞧了修门这鼎响了几千年的铜钟了。少说可达千里。”

    上官清觉得神奇至极,双手已然跃跃欲试

    “等会儿,这钟可不是随意敲的了得,围绕着修门方圆千里,闻钟而作,万不能乱了秩序。”

    上官清翻了个白眼:“既然如此,你带我来这里做甚?”

    “我看你心神不稳,他们入般若森林三日,你怕是心里得焦虑三日不成,不如每日晨时陪你来此敲钟如何?既能欣赏美景,又能凝心凝神,而且此钟得万民之愿,还能保你心中之人平安,岂不是一举三得。”

    上官清脸上闪了些明亮的色彩出来,神色飞扬的问道:“当真能保心中之人平安顺遂?”

    银烨笑了笑道:“自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只是世间因果轮回,有得有失,全看你自己选择。”

    上官清点了点头,盯着银烨看了好久才道:“那神使你…心中可有想要一直平安顺遂的人?”

    万峰之巅,空气越来越寒冷,本就是凛冬之日,今日又格外的寒风刺骨,银烨忽而觉得心里有些凉意。望着远方良久不说话。

    过了一刻钟,这才淡淡的说道:“有啊,只是我再怎么祈求上苍,她还是随风而化了,不过不要紧,她已然在我心中几百年了。”

    上官清闻言,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像落了一颗重重的大石头,有那么几个瞬间竟然有些晕眩,呼吸也不大顺畅。

    银烨还想再说些什么,转头瞧,发现上官清已经收了笑意,脸色上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意

    “明日我自己来,不劳神使费心费力跟着了。”

    银烨蹙眉,有些不大乐意道:“不算费心费力,我觉得这儿风景甚好,也想一同欣赏欣赏。”

    “我认为神使应当很忙才是,您大可忙着,不必做到如此!”

    上天清说完朝着银烨行了礼,率先往山下走去。银烨在后边儿看着,有些着急的喊道:“小丫头!你…你做什么这么无情?!”

    上官清闻言只身子顿了顿,不过半刻又头也不回的直走下山。只留银烨一人在风中凌乱,不知所以。

    下山后,上官清只觉得全身瘫软没有力气,她早已心力交瘁,勉强支撑着整个身子穿过层层廊道,最后终于回到了房间。

    天色已晚,屋外连一点儿月光都没有,上官清打开房门,平日里暖和舒适的屋子里一丁点人气儿都没有,蓝泽筠没在,此刻偌大的空间内只有她一人。

    上官清摸索着上了床,中途被凳子桌角绊倒了两次。而后将自己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深夜的寒风带着浓重的湿气一丝一丝直往上官清身体里窜。不过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分毫,依旧如此,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上官清的两只小手掌握的极紧,两处宛若平山尖角的肩膀微微颤动着。

    上官清感觉眼睛像是进了沙子,有些生疼,她使劲儿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该怎么说呢,银烨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神情,都像是一把小刀,从她身体上慢慢划过。

    她小心翼翼的揣测,从来不敢越轨一步的和银烨保持着距离,可是在龙华喧夜市里,他亲自将她执着的一切一一打破,将她设下的防备一点一点摧毁,本来她以为……原来不过是做了一场春梦,如今银烨将她亲自叫醒,让她睁眼看着现实的一切。

    此事过后,上官清在修门万峰之巅敲了三天晨钟,每日清晨到此,傍晚随着夕阳归来,银烨倒也是真的听话,再也没有去过一次。

    三日之后,上官清满心欢喜的迎接蓝泽筠,却不想人没见到,噩耗倒是先来一步。

    …………………………………

    戈薇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又伴着些兴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寝室走去,刚绕过一段廊道,迎面便看到了一道嫩黄色的身影。

    上官清双手背后,眼神有些阴冷,肃杀之气慢慢扩散开来。

    戈薇眼神四处瞟了瞟,有些心虚,而后突然挺直了腰,率先开口

    “怎么?不去看她?来找我做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

    戈薇装作没有听懂上官清的话:“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

    说着,便要越过上官清,上官清快速一步向前,挡住戈薇的身影,而后一股强大的剑气流转开来。

    戈薇低头一看,瞧着上官清手里拿着剑,忍不住退后两步才道:“我知道什么,就知道,难不成她犯了事,你还要怪罪到我的头上,你们南鸢可真会教人。竟是些不分青红皂

    白的!”

    上官清冷哼一声

    “不分青红皂白??她我是知道的,刚才看董小婷的神情,明明有些虚浮,难不成你真要为了一个男子要残害同门??我可记得当初刚进灵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戈薇被说中了心事,更加烦躁起来,忍不住出声抵抗道:“你…你胡说什么!她做什么,与我渊哥哥和甘。这事本来就是她的错,你没有证据怎么能满口胡言?”

    上官清听着,闭眼深呼了一口气,忽而猛地睁眼,挥剑便朝着戈薇直直刺去。

    戈薇立刻后退几步,手里迅速化出六尺长鞭,紧紧的抵挡着上官清的进攻。

    戈薇心里明白,她是万万斗不过上官清的,若非自己运气好,绝对不可能进入般若森林,而上官清不一样,泗北院的头一甲,若非是遇到孟浩庭,绝对有惊无险。

    眼看着自己要撑不住了,忽而从远处飞过来一枚锋利的刀刃,将二人分隔开来。

    戈薇心下松了一口气。上官清转头一看,原来是沈西言。

    “你和她说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去找找董晓婷。”

    上官清虽然看着戈薇,真的很想好好收拾她一顿,不过沈西言此话有理,如今能够真正影响到决判的确实只有董晓婷一人。于是立刻收了剑刃,跟着沈西言一同去找董晓婷。

    董晓婷刚刚掀开桌子上蒙住夜明珠的黑布,坐下,好好思索着今日之事,忽而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董晓婷被下的从椅子上惊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安抚了心绪,上前开门。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董晓婷看到上官清和沈西言时,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上官清努力保持着温和的语气问道:“我问你,般若森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董晓婷目光流转,看着二人,有些害怕,往门里面缩了缩才道:“我也不知道,我被剑气震晕了,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上官清目光一冷,就像是一把寒剑,直直的盯着董晓婷

    “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还是……看见了什么…不敢说出来?”

    董晓婷咽了咽口水,手指发白,四肢都有些僵硬起来

    “真……真没有!!我当时醒来后就那样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还没等二人再问些什么,便快速的将门关住,牢牢的靠在门口发抖。

    说来,这算是她真正的第一次害人。

    上官清问来问去,发现无果,不理一旁的沈西言,转头就走。

    沈西言瞧着上官清此时的样子着实吓人,立刻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劝道:“你也别急,此事不一定就毫无转机,你也知道她断然不会如此行事,想来定然会云开见日。”

    上官清顿了顿,眼眶早就红透了,低声问道:“你呢?你可否信她?”

    “自然信,以前是我太过片面,真正接触下来,已然明了,她的心中,比谁都装的下天下正道!”

第七十九章:穷其一生,不过尔尔

    上官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了谁真的拼了命,直到四处苦求无果,身体不受控制的冲进电刑阵里,亲自剖了自己的灵涡,那一刻她便知道,此生无憾耶。

    雷声轰鸣,电光犀利,上官清双眼所及都是一片昏沉。她忽而想起了某日与蓝泽筠抱着乌鸡雪梨汤聊起了她的故国。

    那是她第一次知晓蓝泽筠的故国--蓝国。蓝国地处整个大陆最南边儿,自建国以来便民风质朴,百姓安居乐业,国运昌盛,兵强马壮。不过蓝国一直主张和平,几乎不参与人世间的争斗,只自个儿与世无争的存在于世间。

    蓝泽筠的父亲是蓝国第三百一十七任国主,自登基一来便受众民拥戴,而后娶了当朝宰职方氏嫡女方婉。二人举案齐眉,好不亲密,偌大的后宫之中竟然只有她一人。

    蓝国盛产一种通体透亮,莹莹发光的玉,其名曰:美人玉。摸着就像是未出阁的女儿家的肌肤一样,细滑柔软。蓝国子民也正是因为这个,与外界通商,从此,蓝国大师辈出,雕刻玉的手法愈加精湛,在世间名玉里独占鳌头。有很多人不远千里,只为求一块美人玉罢了。

    不过这玉里也是大有文章。传言上古时期,有两位形影不离的神女,皆是容貌上乘,身姿曼妙,肤色胜雪白,滢滢有光辉。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一段妙丽芳华。

    两位神女一女名枝酌,一女名焚花,皆是山石之灵所化。被养在灵慧上神膝下,算是一起长大的。她们二位自小便关系甚好,出双成对,很少被见到独来独往。

    两位神女越长越大,姿色也愈加倾国倾城,不时有其他神来找灵慧上神过问提亲,皆被领鬼上神赶至门外。

    后来神魔大战爆发,两神女心中也是愤慨万分,于是跟着灵慧上神一同为神族出征。

    二女带着支队过了昆仑,在修门脚下与魔族队伍相遇。

    当时魔族的首领,见色起意。将支队中所有神族兵将全部消灭,唯独押着两女回了自己的军帐。

    二女被逼夜夜承欢,供其享乐。多次已然有了死意。最后终是忍了下来。

    后来神族将领攻破修门一带,灭了这一队魔族部队,将奄奄一息的二女解救出来。只是虽然貌美如花,却被魔族欺辱,如今回了神族,也不被正眼相待,甚至有直接出口大骂者,不绝如缕。就连灵慧上神亦是逐渐疏远冷淡。

    枝酌见此伤心欲绝,写了一封血书留于焚花,书曰:原是深情厚谊,不过一片浮云。灿烂时,花团锦簇,称赞有加,略有萎靡,便是口诛笔伐,冷眼相待。吾自不愿如此苟活,尘世所挂,只唯一你,吾愿粉身碎骨,化作万物生灵,你自洁白无瑕,干干净净。如美玉,似明月。我心感之。

    焚花见到信时,枝酌已然不见身影。自此焚花便走遍万水千山,出没在万野山林,冰川深海,只为寻一身影。

    后来路过今蓝国一带,遭遇神族堵截。当日离开时,神族众将士皆以为枝酌焚花二人临

    阵脱逃,有说她们入了魔族的,有说她们不知廉耻,双宿双飞的,也有责骂她们胆小畏惧的。总之众口一词,皆是谩骂之意。

    焚花心中哀痛,不愿纠缠,于蓝国某处琼山高岭处自戗,其身散落在高山之巅,经过岁月的洗涤,最后正如枝酌所愿,化成了洁白无瑕的美玉。

    有人族来此,靠石小栖,翻手之间,一股温润清凉,似高山之泉,似寒冬冰川。攥手轻抚,如丝绸籽油,如肌肤纹理,光滑细腻。通体透亮,泛有卓然之光,乃上上之品!

    ………………………………

    忽而雷声轰鸣,电似火蛇,霹雳乓啷,就像是老天震怒,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一丝带着银光的电影忽闪而下,直直的记中上官清的背部。刹那之间,灵涡破碎,上官清只觉得全身经脉震碎,五脏六腑,无一完好。她看着蓝泽筠血肉模糊的脸,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心疼。

    以前,上官清一直不明白活着的意义,她觉得人间炼狱,活着就像是身在阎罗殿,痛苦不堪。遇到上官晨的时候,才觉得清晨初升的太阳那么温暖耀眼,路旁灿烂的花枝如此招人喜欢。她觉得,一生如此,逍遥自在,倒也不错。再后来遇到了银烨,她便知道这世间远有比鲜花,比朝阳,比万物生灵更让人欢喜的。最后和蓝泽筠相识时,她忽而觉得人生如此,了无遗憾,仿佛穷其一生,不过尔尔罢了。

    如今想来,这一生,她好像比别人都幸运许多,父皇看似权力滔天,万民簇拥,到老也是孤寂一人。芮姬心机用尽,也未换的一人永生永世,不舍不弃。万丈红尘,倘若没有遇到一人,可白日观朝阳,深夜共饮归,不论残败辉煌,皆伴其左右。那还有什么意思。

    上官清看着蓝泽筠逐渐红透了的双眼,竟然忍不住笑了,心到:这一辈子居然还能看到你哭,也算是值了。

    也算是值了,这一生命运多舛,没有生在一个好人家,周身所伴皆是阴谋诡计。这一生得遇一人,心有灵犀不相忘,天南海北共张扬。

    这一生以知爱而不得,悲若心欢。既不得君心,来世再把酒言欢。

    这一生,上官清惟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再回南鸢,去承德宫,看那个人一眼。

    如今已然怕是要天人相隔了吧。

    ………………………

    上官清小时候几乎每夜都会做噩梦,有梦到被芮姬责罚的,有被宫人刁难的,有被上官其君欺负的,其中最多的便是走在一片黑暗里,长声嘶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里所及,全是黑色,望不到尽头。上官清漫无目的的奔跑着,呼喊着,不论怎样也看到出路。然后慢慢的,呼吸变的越来越急促稀薄。上官清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直掐着自己的脖颈,仿佛呼吸稍微停顿一下,便立刻窒息而亡。

    每每如此,上官清挣扎的睁开眼睛,都能发现额头后背,被吓出一层冷汗。

    如此多了,以

    后每夜睡觉时,她都会将锦被拉至下巴处,紧紧的盖住自己的脖子。

    她不害怕那些人的辱骂鞭打,她只害怕掉进一口深井里,再也上不来,那种绝望之感,比任何一种刑法都要折磨人心。

    …………………………………

    上官清身死的时候,上官晨正坐在床边儿描一副咏花图,图内的芍药牡丹皆开的炫彩夺目,上了深红嫩粉的颜色,看起来更加栩栩动人。只有边儿上几朵带着小刺儿的玫瑰依旧含着花苞,上官晨突然想起了某个中秋之夜,上官清红扑扑的小脸儿,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眼睛,还有从锦袋里小心翼翼掏出来的她最爱吃的玫瑰糕,入口香而不腻,软糯绵细。想着想着竟然放下沾了嫩红色彩墨。而后径直拿起桌案上立着的新狼毫往朱砂里蘸了蘸,开始小心翼翼的描绘那几朵还未开放的玫瑰。

    窗外寒风阵阵,带着地上的雪渣子嗖嗖作响,重重的拍在门窗之上,便是一阵惨烈的轰鸣。刹那之间一阵鸟啼响彻云霄。不过片刻便有消失不见。

    上官晨倘若没有听见,伏案继续描绘,桌案旁的元鼎里香烟袅袅,握着狼毫的手,来回挥洒,一片朱砂色跃然纸上,慢慢晕染开来。

    …………………………………

    怀春阁内人越来越多,嘈嘈杂杂,就像落了一地的珠子,乒呤乓啷,响个不停。

    百青喝了一口酒,眉宇之间颇有些叹息之意道:“说来这个南鸢六公主也算个奇女子,虽然幼时苦难了些,不过好事多磨嘛!能从皇宫里摸爬滚打出来,想必心机手段,定然不是常人能及,而且十岁便辅佐大皇子上官晨东山再起,十一岁领兵出征,收复南鸢东境国土,若是没有前往神族修炼术法,再给她几年,做一个开国女帝也说不定呢!”

    蓝泽筠听着,双手紧紧的攥着,身体有些战栗颤抖,眼眶早就红了一片

    百青看着不大对劲儿,这才试探的问道:“喂!你怎么了?生病了??我看不如回去吧你这副样子,在外边儿,我实在不放心,不如回去,我寻个郎中给你瞧瞧。想必是路上落下了病根子。”

    蓝泽筠摇了摇头,心绪早就飘到了不知哪儿去。上官清从未对她提过她的过往,虽然隐隐之中,知晓个皮毛。知道她从小被严格教导,大大小小的规矩一大堆,也知道她是南鸢的皇室,只当是在皇宫里被其他兄弟姊妹欺负罢了,不想她竟然是如此过活!上官清平日里看着甚是乐观开朗……如今想来,她究竟算是哪门子知己,她如何担得起上官清以命换命的赤子之心,她……就连她的小心思都看不破。

    蓝泽筠心里万分悔恨,上嘴唇已经被咬破,一股血腥之气散播开来。

    百青立刻出声:“你这是做什么!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我就说了那南鸢六公主,甘你何事难道……真如他人所说,那人真是厄灵命理之人??”

    “什么厄灵晨辉,什么城府颇深,什么将相王侯,她不过就是一个傻透了的笨蛋。”

第八十章:雪夜寻人

    窗外暂停已久的大雪忽而又像是得了召唤,猛烈的下了起来。天地之间重新回归一片苍茫暗沉。蓝泽筠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而拿起桌上浓烈的贵茯苓猛猛灌了一口道:“你不曾到过南鸢,怎么知道这么多?”

    百青闻言,心想蓝泽筠定然是被自己的博学多才震惊到了,脸上之色愈加得意

    “嗨,小爷我不仅见多识广,而且……别的不多,朋友多。来来往往的交谈,这天下之事,自然便知晓全了。”

    “那你可知上官晨怎么样了?”

    百青想了想,忽而眉头一松道:“他呀,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腿又不灵便。灵山传来消息后,更是一蹶不振,整日浑浑噩噩,不思国事,不过最近像是突然来了劲头,想必是南鸢国主不大行了,这皇宫之内就是万丈深渊,他与凌氏姚氏积怨已久,倘若不能………只怕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蓝泽筠重复着百青的话,心想上官晨应当是清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他定然会想将自己粉身碎骨吧。

    “南鸢皇宫你可有办法进入?”

    百青刚端起一碗桂花莲子羹,轻轻吸入嘴里,闻言一惊,呛了嗓子,全部吐了出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蓝泽筠

    “你疯了!你真以为小爷我无所不能?那皇宫是什么地方,就算进的去,能不能出来还得另说,总而言之,太危险,没有法子!”

    百青拒绝的很干脆,那种地方,听着就是虎口龙潭,他是万万不想去的。

    蓝泽筠听着,也不回话,纤细莹润的手来回转动着桌上的瓷杯,似是入定思索。

    百青心里一阵狂跳,觉得蓝泽筠今日实在是太过反常

    “你!!!你你不会是真想去吧!你现在就跟上官晨差不多!甚至比他还差一点儿,你去就是送死!”

    “死又何惧?”

    百青目瞪口呆,气的说不出话来,咬了半天的牙才骂道:“我呸!死又何惧?原是个想寻死的,亏得小爷我一路细心照料,生怕你出一点儿差错,如今看来,不过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早知如此,再上越就不该管你!”

    蓝泽筠闻言,抬起手里的酒杯,对着百青道:“你与我不过萍水相逢,对我如此,泽筠此生若有机会,只要不违背天下道义之事,定然舍身相报,绝不食言。”

    百青见蓝泽筠说的真真切切,心里也是一阵温暖,忽而来了兴趣,一双灵巧生动的狐狸眼轻轻一转,问道:“?你可还对他人许过此愿?”

    “许过。”

    “做到了吗?”

    “没有”

    “………”

    百青差点被气晕过去

    “没有!你都没做到,瞎许什么愿!真不怕天打雷劈??”

    “他只想我平安喜乐的活着,倘若日后需要,我定然万死不辞。”

    百青越听越气,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道:“你这样说,若是日后我与他同时需要你舍身相报,你当如何??倘若你先为他就义,我可咋办。”

    “……………”

    蓝泽筠皱眉,她忽而觉得百青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看来以后这种心愿还是不能说太多……

    青被蓝泽筠呆愣的表情逗笑了,他相信以蓝泽筠的为人定然会做到,不过她也确实过于执着了些

    “我看这样吧,小爷我呢,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个一起做伴儿的姑娘,我看你虽然古板木讷,而且还是个……不过我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嫌弃,不如你跟了我?”

    蓝泽筠嘴角轻抽,脸上逐渐显现出鄙夷之态

    “不好,一来,你我之间并无感情,以你的机智,日后定然会遇上比我好千倍的姑娘,彼时,我不过是块儿破布,任你随意处置,二来,我这人向来喜欢随心自由,不愿强迫行事。”

    百青轻轻叹了一口气,故作失望道:“蓝泽筠啊蓝泽筠,你真的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么好的一位公子啊,这感情之事,你是真的不懂!”

    蓝泽筠不回话,隔壁上官舒等人起身经过蓝泽筠二人,潇洒离去。

    百青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放声欢快道:“呼!终于走了,看面相凶神恶煞,想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泽筠不可置否,喝了最后一杯酒,慢慢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吧。”

    二人慢悠悠的下楼,因着下雪,被雪困住的旅人倒是不少,这会儿子全部滞留在一楼,眼巴巴的等着雪停。

    百青望了望,瞧着蓝泽筠不管不顾的出了门,立刻跟了上去。二人冒着纷飞大雪,回到了居住的客栈之内。

    自回去那日,蓝泽筠便整日待在屋子里,也不出门,偶尔趴在窗户前,一待就是一天。

    某日夜晚,风雪猛烈,路上不见行人,大街之上,皆是家门紧闭。某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门。一穿着黑色斗篷的娇小身影,摇摇晃晃的出了门。手里拿着一根木制手杖,在风雪里失去了踪影。

    蓝泽筠凭着记忆沿着前几日走的道路,慢慢摸索着,那日听何掌柜的说,一直沿着怀春楼往前走,便能到南鸢皇宫。

    蓝泽筠心里打鼓,也不知道走的对不对,不过心里一条执念支撑。她似乎有必须去见一见上官晨的理由。

    蓝泽筠走着走着,明显感觉周围宽阔了许多,北风飒飒,风雪更大了些,卷着蓝泽筠的衣摆四处乱飞。前方的道路也平坦了许多,就像是走在光滑的冰面上,通畅无阻,一点也不似街道内坑坑洼洼,蓝泽筠心想应该是到了。站在原地想了想,右手紧紧握了一下拐杖,打算上前。

    忽而月光之下。一道黑色的灵山身影出现在蓝泽筠身后,然后双手用力一拉便将蓝泽筠拉至一旁

    “你疯了!这么晚也敢一个人上街,遇见坏人怎么办!”

    蓝泽筠听到百青的声音,握紧的手才逐渐松懈下来

    “无事,南鸢治国一向很好,而且这么恶劣的天气,我想那些人也不愿意出来。”

    百青伸手揉了揉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真就这么想进去?”

    “想!”

    蓝泽筠回答的干脆,没有一丝迟疑,百青长叹一口气,瞬间觉得自己摊上了一个祖宗,不过最后还是妥协,拉着蓝泽筠绕了一圈,到了南鸢皇宫的另一个门。

    门口守卫森严,不时还有来往巡逻的军队走过。百青挺直腰背,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牌子,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上前。

    门口侍卫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人,立刻上前阻拦,百青倒也不慌,将牌子递给侍卫道:“曹公的人,出门替他老人家办事,刚回来。”

    宫里的人放出宫外做事的人数不胜数,越是隐秘肮脏的事,越是在阴气旺盛的夜晚行动,这些侍卫这么多年,早已见怪不怪,转眼看了看蓝泽筠,只当是曹公心痒痒,派人出去寻了姑娘,仔细检查完宫牌后便让出道来。

    二人低头直走了好几里,蓝泽筠才道:“想不到你认识的人这么广,南鸢皇宫里居然也有,那些人这么轻易就放我们进来了。”

    百青甚是得意的摸了摸用手挑了挑头发

    “小爷我别的本事没有,这些人脉还是有的,你别看这地方守卫森严,其实里面的勾当多的很,他们也早就心知肚明,懒得搭理罢了。”

    蓝泽筠轻轻笑了笑,继续道:“你真的认识那什么曹公?”

    “不认识啊,听说是个老色鬼,早就不能行人事了,还四处派人出去找年轻姑娘,也不知道他………算了算,咳,这牌子是在锦林遇到了一个宫里出来的朋友,跟他换的。可废了我不少好酒啊!”

    百青说着,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脸上一片心疼。

    “?对了,你进来做什么,我们可要说好啊,杀人放火的事不做,那也是会被杀头的!”

    蓝泽筠闻言点了点头道:“自然,我想去承德宫,见一位朋友。”

    百青眸子转了转,瞳孔忽而放大,指着蓝泽筠道:“朋友……你说的该不会是…上官晨??”

    蓝泽筠不回话算是默认了。百青倒是突然兴奋了起来

    “你竟然认识这么排场的朋友啊,也为我引见引见,俗话说,朋友多好办事,虽然…他日后生死难测,不过凡事不都有个万一,要是他最后登基…我的天呐!我就有一个做皇帝的朋友!那我岂不是可以在南鸢横着走啦!”

    “你想多了,我们应该往哪里走?”

    蓝泽筠冷言冷语的出口打击,不过好像丝毫没有浇灭百青的满腔热血,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牛皮地图,开始研究起来,一刻钟后,似乎是找到了方向,带着蓝泽筠继续上路,一路倒是遇见了不少宫人,不过都被他手里的那块儿牌子挡了回去。

    不出半个时辰,二人便来到了一座高耸的朱红色大门前。

    百青搓了搓手,尽力掩饰住心里的紧张,上前敲门。直敲了一刻钟,里面才传来一阵慢慢悠悠的脚步声。然后门闩被拉扯开来,从里面露出一张年轻的正在打哈欠的脸来。

    “谁啊!”

    询问之声尖细,听着就像是猫挠着一般,不大舒服。百青清咳了两声才道:“这位……额,我们是来找大皇子的。”

    那人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蓝泽筠二人,瞧着实在是不像宫里人的穿着,心生疑虑,有些谨慎道:“可有凭证?”

    百青立刻将手里的牌子递了上去道:“是曹公身边儿的人,大皇子知道的。”

    那人闻言,面上立现鄙夷之色,看来这曹公的名声在深宫之内也不咋地。

    “你们等着,我去通传一声。”

    说着,厚重的大门重新关了起来。静寂的天地之间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第八十一章:国丧

    凛冬之夜,天气本就寒冷刺骨,再加上近日天气持续恶劣,实在是入心冰凉。蓝泽筠二人在门口站了许久。身体已然忍受不住,打起颤来,百青皱了皱眉头,心里的热火全被浇灭,有些躁动的问蓝泽筠:“你说,都这么久了,这人还不来,是不是上官晨根本不想见咱?就算不想见也出来吭个声儿啊,这么冷的天儿,他再不来我就要冻成一块儿冰了。”

    蓝泽筠如今的身体本就比常人弱的多,此刻只觉得寒风刺骨,四肢冰寒,就连血液也有些凝固的意味。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脚步声,百青跳了跳脚,眼睛重新亮了起来。门闩再次响动,这回不是开了一条小缝儿,而是敞开了半张铁门。那人恭敬的将二人迎了进去,一路引到承德宫一处温暖的偏殿内。

    屋里燃着散着淡淡幽香的银丝雪碳,很是暖和,百青自打进入偏殿就不大安分,两只灵动的狐狸眼来回瞟动,一会儿打量打量这个,一会儿伸手摸了摸那个,嘴里连连惊叹,喜欢的紧。

    不出一刻钟,屋外有齿轮转动声响起,有宫人推门而入,恭敬的站在一旁,而后一道雪白色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上官晨披着银白色的厚重皮草斗篷,面上毫无血色,看着很是憔悴,本来精致温润的五官如今全是疲劳之色。

    百青自从那人进来便安分了许多,直立在蓝泽筠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上官晨看。

    上官晨进门看到二人,很是疑惑,不过心中一转,稍作打量,便知他二人绝非是曹公的人。于是出声问道:“你二人……可是找我?”

    蓝泽筠闻言,浑身紧张,双手紧紧攥着斗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百青见状,轻轻撞了一下蓝泽筠,忽而假笑道:“哦…大皇子!久闻大名,我身边儿这位可是您多年前的挚友啊,您不记得了?不记得也没事,您日日繁忙,这些小事也着实没理由记得,此次我俩就是来拜访你的。”

    百青热络的说着,上官晨偏头看了两眼蓝泽筠,努力搜寻着记忆,最后还是没有一点儿印象,心想二人半夜入宫,而且还不知从哪里找的曹公的牌子,着实匪夷所思。

    虽然心里如此思索,不过上官晨面上看起来依旧和睦,嘴角轻轻一笑道:“二位我实在没见过,深夜进宫前来拜访,二位…也真是无人不同啊。”

    百青尴尬一笑,瞬间有些不知所措,随即瞟了一眼蓝泽筠,心里暗骂到:我真以为你和人家是什么深交,如今来此,人家压根儿不认得你,惨了惨了,这下被你害惨了!

    “我是清的挚友,今日来此,只为她。”

    蓝泽筠一字一句,声音有些颤抖,但还算清晰的说了出来。上官晨立刻瞳孔放大,有些五味杂陈的看着蓝泽筠。

    承德宫略微有些杂乱的书房,像是好久都没有人气,有些清寒,明亮的夜明珠下,一张乌木桌案上乱七八糟的放置着好几本杂记闲谈,桌面正中央放置着一张咏花图,四周都用玉质的镇尺规整的压着,上边儿的开的正茂盛繁华的牡丹芍药都没有丝毫色彩,只有一旁几朵含苞的玫瑰被精致的描了朱砂

    红,一眼望去,极其扎眼娇艳。

    上官晨轻轻抚了一下宣纸边缘,看着面前的人,有些颤抖道:“你是蓝泽筠?”

    蓝泽筠闻言,将斗篷轻轻一提,直直的跪了下去,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是,是我…对不起她。”

    上官晨闻言,轻轻闭上了眼睛,一双温润灵气的眸子,在这些年的浮浮沉沉中早就失了原有的光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畅通无阻的溜到下颚处,而后慢慢凝结,掉落了一颗透亮的水珠子。

    足足有三刻钟,书房内悄然无声,上官晨正眼瞧着蓝泽筠,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看样子,双目已然失了光彩,整个人瘦的厉害,面庞有些凹陷,双目亦是通红,不过跪的端正,直挺,看着一副病态。她心里也是不好受吧,修门之事,前前后后,他也是知晓全了。算是清儿为她舍身赴死,却终归不是她本意。

    要说不恨蓝泽筠是不可能的,不过一年的深思中,恨意早就慢慢淡去,今日见了,倒觉得有些同病相怜。

    上官晨长叹一口气道:“清儿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谁,除了你,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来你在她心中应当是很重要的存在。”

    上官晨每说一句,蓝泽筠的心就更痛一分。每次想到那张眼角带笑的脸庞,她都觉得无法呼吸。生离死别,皆是七情之苦,六欲负累。

    “她在我心中亦是惟一,我答应过她,离了人世,稍后再会。”

    上官晨摇了摇头道:“如今你的命亦是她的命,应当加倍珍稀才是,倘若她舍身救你,你有命活着,却如此糟蹋,那清儿岂不是白白牺牲。我断然不允许。”

    蓝泽筠愣了愣,问道:“你不怪我?”

    “清儿除了我,从未遇到过一个愿意为她去死的人,那日倘若遭受电刑的是她,想必你也会如此行事,你我都知道该找谁?不是吗?”

    上官晨说的坚定,蓝泽筠心里立刻顿然,自从在般若森林里得救之后,她便一直浑浑噩噩,无法接受清离去的现实,尽管面上表露的不多,不过心早就残败颓废不堪。她早已不是那个被人说是废物也会想要一次一次的站起来,逆天改命的人了。心里那份傲气早就随着清的离去一同消失。如此导致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事出所因。想到此处,蓝泽筠的眼神终于又重新冷冽起来,这一切都要从孟浩庭身死开始。戈薇与董晓婷,一个栽赃陷害,一个背后插刀!如果不是她们起了坏心思,一切都不会发生!

    蓝泽筠对着上官晨郑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坚定道:“你放心,今日之后,我不会再如此了,我先生有句话说的好,世间因果循环,必有报应。她们的报应,便是我!我会亲手了解的。”

    上官晨见蓝泽筠没有半点儿轻待之意,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转着轮椅来到蓝泽筠面前,将她扶了起来道:“我家清儿从来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我如今的身体断然是不可能去什么灵山了,替她讨回公道,然后好好活下去。”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上官清讲了好

    多上官清小时候的事情,蓝泽筠也告诉了些许二人在灵山和修门的趣事,如此相谈胜欢,二人心中积累许久的阴霾被消除了大半。

    因着天色已晚,而且风雪交加,路上难行,上官清便极力挽留蓝泽筠二人留在了承德宫休息。

    第二日,大雪依旧没有停,只昨日呼啸肆虐的北风就像是突然哑了火,消失的无影无踪,满天飞舞的雪花从天空中直直的飘落下来,落在积了一片的雪地上。

    卯时,天色漆黑暗淡,皇宫之内突然敲锣打鼓,嚎啕之声此起彼伏。不出片刻,厚重悠长的铜钟响起,一声一声就像是来自远方强烈的召唤。

    蓝泽筠定定坐在桌前,心里已然明了,这铜钟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忽而门口处传来阵阵洪亮的敲门声。蓝泽筠摸索上前开门,泡妞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喘息。

    百青左右探了探头,进了门,快速将门一关,对着蓝泽筠道:“我们快走,这皇宫怕是要大乱了!”

    “我知道,应该是国丧,想来是…南鸢的国主驾崩了吧。”

    百青应和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刚刚我听承德宫里的宫人都在讨论此事,个个都一脸死相!你想想,如今你这朋友势单力薄,自己恐怕都难逃一劫,我们留在这里就只有一条路,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

    蓝泽筠嘴角轻弯,一点儿也不着急,重新坐到桌边儿喝茶。

    百青见状,急的直跳脚,他恨不得拉起蓝泽筠立刻跑路

    “喂!快收拾东西走啊,别说你想跟你朋友共生死??别闹了,乖!快走,这种时候我们应该能溜一个就一个!”

    “我们不会有事的。”

    蓝泽筠淡定的说着,百青刚开始有些不相信,不过看着蓝泽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己竟莫名其妙的被安抚了下来。随即也坐到桌边儿,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道:“你当真?如今整个后宫可以说就是上官舒的天下,而上官晨多日不理朝政,那些支持他的大臣多半已经见风使舵。他早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为何不会?”

    蓝泽筠放下茶杯,暗淡的眸子,似乎有了些神采:“因为龙华!”

    百青有些不解的问道:“此事关龙华何事??”

    蓝泽筠不回百青的问题,转而问道:“百青,你觉得这南鸢大皇子是什么人?”

    “他啊,世人都说是难得一见的仁者,有谋略,有才能,政绩斐然,万民称赞!”

    “那上官舒呢?”

    百青突然来了兴趣,外面早就乱成了一团,这屋内倒开始了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他啊,倒也是个厉害角色,政绩和上官晨不分上下,才谋也可与上官晨平分秋色,不过就是戾气太重,处事太过武断计较,而且…总给人感觉有些阴沉狠辣!”

    “然也,以上官晨的智谋,长达一年不理朝政,为何国主病重,便重返朝堂,而且他是个仁者,凡事必然先以万民为主,上官舒为人戾气太重,他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人统领南鸢!”

第八十二章:让国

    丧钟止,长号鸣,所有人已然知晓皇宫之内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街道内的百姓亦是知道的。

    百青寻思着蓝泽筠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有些不大明了

    “话虽如此,不过这跟龙华有什么关系?”

    蓝泽筠单手敲着桌面,眼睛看向虚空方向,其实她并不愿意多提龙华一句,也不愿意多想那个人一下的。

    百青等了半饷,终于等到了蓝泽筠的回答

    “要说这天下与上官晨治国之方相似的,恐怕只有……那位龙华太子了。不过一年光阴,不费吹灰之力收复多个邻国,甚至有主动来降的,可见他的治国之道着实优越,左右南鸢百姓受益,为何不如此,想必南鸢国主重病时他便派人去了龙华吧,而且观其天下,想必不久的将来又是另一番风光啊。这才是他最深谋远虑的地方!”

    百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伸手摩梭着下巴,又摇了摇头道:“也就是说这大皇子已经知道上官舒他们会有所行动?啧啧啧…这城府厉害厉害,那我们怎么办?这会儿估计上官晨已经去大殿哭丧守灵,处理丧事了,我们在这里等他?”

    蓝泽筠想了一会儿,还是担心上官晨出什么意外,转头对百青道:“你不是有曹公的牌子?等会儿你去前殿瞧瞧,虽然众目睽睽,又是发丧之日,理应不会出什么意外,不过凡事还是警惕些的好。”

    百青闻言应答,正要往外走,被蓝泽筠突然喊住

    “出门后别正眼瞧人,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不妥,就说是承德宫的人,回来便可。”

    百青利索答应了,这才开了门出去。

    此间屋子又重新回归到了一片安宁。蓝泽筠觉得自己所料不会出错,这条路应当算是上官晨能为南鸢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能保全自己的惟一方法。只是如此那席渊定然会来南鸢了。蓝泽筠脑海里忽闪而过那双总是脉脉含情的琉璃眸子,竟然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百青跟着宫人一路急促的往上官泽明居住的乾成殿赶去,快接近大殿时,戒备逐渐森严起来。大臣渐渐聚集在一起,身披素缟,跪在大殿之外哭丧。百青跟着前边儿的宫人站在一旁,在殿外等着。上官晨和其他皇子以及妃嫔全部在殿内跪拜。

    上官晨是最先到的,换了白色的粗布麻衣,头戴白幡,被人扶下轮椅,恭敬的跪在一旁,随即进来的便是上官舒,上官星云以及上官其君等人,皆换了白衣。上官舒当仁不让跪在首位,上官星云位居其右,左边儿便是上官晨。

    上官其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伸脚猛地一蹬,将上官晨踢到后边,面上极其凶狠野蛮道:“废物一点儿眼色都没有,还不滚下去,这个位置也是你能待的!”

    上官晨本就身体虚弱,此刻立刻气血翻涌,身子一翻,吐出一口瘀血来。其他人倘若未闻,放纵上官其君如此行事。

    上官晨倒也不加以狡辩,努力平衡住自己的身体,重新跪了起来。

    上官其

    君看着上官晨,越看越不顺眼,咬了咬牙,又猛地踢了一脚,这才泄愤,跪在上官舒左侧。

    一旁承德宫的宫人小侍皆低着头,身体发抖,不敢上前一步。上官晨从怀里掏出一片月白色手帕,擦了擦血渍,而后又努力翻身,跪了起来。

    今日相安无事,百青夜深之时才回到承德宫,抖了两下积了雪的肩膀,而后推开蓝泽筠的房门,走了进去道:“我跟了一天,无事,殿外有大臣,殿内也有很多皇帝留下的亲信盯着,众目睽睽之下,估计不会有什么事。”

    蓝泽筠闻言,这才松懈下心神,问道:“乾成殿可有遗诏喧读?”

    “没有,听有些侍奉在乾成殿的人说,先帝没有立遗诏,那个一直侍奉的高公公估计也不知道。这皇帝也真奇怪,不立太子,不写遗诏,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放任国家混乱,他那些儿子斗个你死我活!”

    蓝泽筠摇了摇头,道:“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身居高位,不仅要看着身边,还要看着国家,看着天下百姓,这几日听下来,上官泽明这个人,深谙制衡之道,绝不愿意朝堂之上一家独大的局面发生,所以不立太子,倘若他早早写了遗诏,保不准有些图谋不轨的皇子虎视眈眈,篡改遗诏,而且……他应当也知道以上官舒的性子,不是帝王之选,再加上龙华的日益壮大,与其看着日后南鸢在上官舒手里与龙华兵戎相见,不如随了上官晨的心愿,保南鸢顺祥安宁!”

    百青听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他真的愿意放弃先辈拼下来的江山,转手送人??”

    蓝泽筠轻叹一口气道:“大势所趋,无可奈何,自有千不甘万不愿,终究逃不过无能为力的苦恨。”

    上官晨一夜未归,与众皇子一同留在乾成殿守灵。凌氏与姚氏族人,已然开始隐隐有所动作,朝臣将近多一半被其拉拢,而偌大的皇宫内已然全部派了众兵把守,其中之意,一目了然。

    大雪终于在三日后停了下来,王公大臣皆回府衙,上官晨也只是短暂回来安顿了一下蓝泽筠二人便立刻回了乾城殿继续受礼祭奠,在姚氏的置办下,灵柩已经被抬入乾城殿放置,只等二十七日后,大臣斋宿回来,一同起灵下葬。

    如今宫防森严,上官晨叮嘱蓝泽筠二人只管安心在承德宫住着,一月之后便可安全出宫。蓝泽筠自然愿意,如今朝堂动荡,她绝对不会留着上官晨一人在这狼虎之地周旋。不过百青就没那么淡定了,本来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皇宫之内礼教管束甚多,又是这种敏感时节,他每日便只能陪着蓝泽筠在承德宫消磨时间,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蔫儿柿子,乏乏的,无精打采。

    上玄五十年冬正月二十三,距离南鸢国主上官泽明驾崩已经过去二十日。周围寺庙夜夜敲钟,百姓亦是夜夜点灯祈福。而龙华终于派了人来南鸢吊唁,这一通算是彻底打乱了上官舒的计划。

    冰冷的顺天宫内,上官舒位居其上,看着下边儿的众人,脸色难看的紧,那一双锋利尖锐的眸子在黑夜中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底下坐

    着的皆是姚凌一党。

    上官舒拍了拍座椅,有些阴冷道:“我本以为这老头儿死了,便万事无忧了,亏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半路竟然杀出个龙华来,横插一脚。”

    谈起龙华,底下的众位大臣皆有些惧怕之意,一时间竟然相对于话。

    上官舒瞧着这些人的嘴脸,目光一寒,出声骂道:“怎么了?一个个的!聋了还是哑巴了?平日瞧着能说会道,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被吓破胆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立刻起身认罪,坐在首位的当朝刑部侍郎,瞧着气氛不对,立刻舔着笑脸,出声奉承道:“二皇子说的哪里话,那龙华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征服了些乱跳嗯小国罢了,咱南鸢兵强马壮,而且马上就要迎来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自然比那小娃娃指挥的龙华强盛许多!”

    刑部侍郎说完后,立刻有人出声附和,底下一片阿谀奉承之声,上官舒听着不由得有些无名怒火迸发出来,他真想下去拧断这些废物的脖子!随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出去!滚出去。”

    所有人立刻连滚带爬,不见身影,上官舒看着敞开的大门,屋外的雪还未消开,白茫茫的一片。

    忽而两片承重的门扇居然自己慢慢合了起来,一丝丝像是黑色绸线的烟雾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了一起,然后逐渐显露出一道挺拔纤瘦的身影。来人身穿黑色斗篷,带着金色的面具,面具后面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丝毫生机。

    “怎么了?怕了?”

    来人慢慢悠悠走到上官舒的身边,极其傲慢的俯下身子,贴在上官舒的身边儿,语气挑衅的询问着。

    上官舒伸手扶了扶额头,这几日事物繁忙,实在是有些头疼

    “这龙华不简单,那个叫席渊的人……”

    黑衣人就像是鬼魅一般在殿内晃悠着,听到上官舒的话,眼里露出鄙夷之态,看着主位上的人道:“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权力离你就一步之遥,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在。你需要做的,只是安安心心的登上这个王位,然后一统天下!”

    正月二十四日,众臣在家沐浴焚香,嫔妃在寝宫内啼哭不止,南鸢大街小巷皆铺满黄色纸钱,一道伽蓝色的挺拔身影在左右簇拥下进了南鸢皇宫,直达乾成殿。

    席渊端正的跪在草蒲上上了香,这才随着上官舒等皇子在正殿交谈。上官舒当仁不让坐在了主位,上官星云与上官其君分居在左列,上官晨与席渊一同坐在右列。

    侍女端着清茶上来,上官舒端起茶盏先喝了一口茶,才道:“我南鸢刚刚国丧,龙华就派人过来吊唁,可真是关心之至啊。”

    席渊看着上官舒,嘴角轻轻一笑道:“先帝仁义爱民,天下皆知,乃我辈楷模,今归于天际,理应前来送上一程。”

    上官晨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席渊的说法,以前只是听说龙华太子多么的人中龙凤,今日真正见了,上官晨便知所托非人。

第八十三章:翩翩蓝衣赤子心

    整个正殿的气氛剑拔弩张,在场的五个人算是对立而站。上官舒挑眼看了一下席渊,道:“太子说的是,如今香也上了,头也磕了,我父皇想必甚是欣慰,现下不过二日便要入灵,不知太子下一个地方去哪儿?”

    此话言中之意便是要打发人家离开。席渊心中明了,倒也不打算与他们迂回周旋,开门见山道:“二皇子说的哪里话,南鸢让我感觉宾至如归,想来渊源匪浅,既然来了,那…便要了一了这渊源的。”

    上官其君听着,立刻暴跳如雷,冷哼一声出言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南鸢并不怕龙华,你还是好好在龙华待着吧!”

    话语间,就像是一层阻隔尴尬的窗户纸被一下捅破,空气逐渐凝结,上官星云连忙呵斥住他。上官舒狠狠的瞪了上官其君一眼,心中大骂蠢货!本来可以暗自周旋的事情,突然一下子被放在了明面儿上,倘若席渊怒了,恐怕不日便兵临城池,那时…恐怕要更麻烦些!

    上官其君看了一眼上官星云,又抬头瞧了瞧主位上的上官舒,忽而心中一虚,立刻认怂乖乖的入了坐,不再说话。

    上官舒看了看席渊的脸色,见其面色毫无变化,心中更加不快,不过脸上倒是带了笑意道:“还请太子不要怪罪,我皇弟年纪尚小,还不太通晓为人处世之理,还望太子海涵。其君!还不快给太子赔礼道歉!”

    上官其君最怕上官舒了,这一声命令就像是一道鞭子,上官其君立刻站了起来对着席渊恭敬行礼致歉。

    席渊定定的看着他们如此,等了好一会儿才道:“早闻南鸢六公主年芳十一,便可上马出征,收复江河,我本以为南鸢二女全是如此,今日一见……果真好教养啊。”

    席渊语气跌宕起伏,听在上官舒等人的耳朵里却像一把利刀一样尖锐!

    上官舒压了压心里的火气,看着上官晨和席渊淡定自若的喝茶,眼里露出了一丝杀意。

    “太子说笑了,六妹妹是我南鸢晨辉命理之人,胆色智谋高于常人很正常,说来你也算是她的同门师兄吧,这样算起来,我们更是亲上加亲呢!只可惜她在修门为了一个贱人香消玉殒,实在是不值当的很。”

    席渊闻言,端着琉璃茶盏的丰润白皙的右手终于细微可见一斑的抖了抖,深邃的琉璃眸子瞬间结了一层寒冰,将近有足足一年时间,他的身边儿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知道蓝泽筠是他的禁忌,亦是他心里永远的伤痛,他不允许任何人重伤诋毁他心中的人儿。

    席渊将茶盏放在油亮的沉香木茶几上,发出“砰”的撞击声,然后琉璃眸子在上官舒身上扫了扫,一股令人窒息的灵力散发出来,直逼高位上的人。

    上官舒自然感受的到,双手赶紧抓住座椅扶手,因为压力,整个身体都止不住轻微颤抖起来,整个脚步已经扭曲的变了型,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

    整个大殿内,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其余三人皆有些震惊的看着上官舒,上官舒只觉得呼吸困难,身体难受的紧,五脏六腑都在移动剥离,就在危难之际,上官

    舒的眸子突然蒙上了一层浓稠的黑雾,而后一股阴寒的气息开始在体内窜动,透过皮肤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保护层,竟然轻轻的震开了席渊灵力的攻击。

    席渊见此眉头轻轻一皱,还未来得及捕捉什么,那股力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席渊收了灵力,而后冰冷疏离道:“我从不多说废话,天下大势所趋,二皇子应该知道如何,不知道也没事,还有两日,想必二皇子定然可以想的通透!”

    说完便对着在座的众人微微欠身,而后走出门去,上官晨见此,也不愿多待,心里也是放心不下承德宫的二人,便立刻请辞。

    席渊沿着一条青石长巷走了许久才平息下来怒火,抛开烦扰的思绪,头脑也逐渐清晰起来。刚才上官舒身体里迸发出来的那股力量着实令人生疑,自己的灵力与其相碰时,竟然有些疯狂之意,那股力量似乎有些阴森寒冷,渗人的紧。

    席渊想了一路,回到自己住的偏殿时便立刻派人传了信出去。

    再说上官晨回到承德宫里便见到蓝泽筠扶着拐杖,等在书房门口。

    上官晨看着她,突然想起了清儿说的“最重情重义,知晓天下正道的人”,也许清儿说的是真的,她一路逆天改命,最后成功了,受了电刑,被扔进暗黑森林里未死,如今虽然落魄脆弱,不过那道身影,那双肩膀依旧直挺坚韧,眉宇之间丝毫没有怨念之气,所见皆是正气善意,这样的人,真的命不该绝!也许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吧。

    蓝泽筠侧了侧头,似乎是听到了上官晨这边儿的动静,连忙出声问:“你…回来了?”

    上官晨立刻应答:“是我,进去说吧,外面怪冷的。”

    今日的书房似乎是生了炭炉,整个屋子都温暖了许多,蓝泽筠入座便开口询问:“龙华可派人来了?”

    上官晨闻言,挑了挑眉,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叹的光辉,而后道:“来了。”

    蓝泽筠沉默半饷,捏了捏手里的木杖道:“敢为来的是龙华哪位高能?”

    “龙华太子席渊,应该也算是你的师兄吧,你遭电刑那日,他不在修门,所以……”

    蓝泽筠闻言,立刻打住了上官晨的话道:“与这无关,既然是席渊,想必你心中所想便能成了。实乃南鸢百姓之福。”

    上官晨不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他成婚了,和戈薇,那个陷害你,害死清儿的人。”

    他……成婚了…和…戈薇………

    蓝泽筠只觉得气血一同往上翻涌,身体有些晕眩,左右摇摆,就像是被剥夺了呼吸,也丢了心神,整个心脏一片空空荡荡,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上官晨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在蓝泽筠的脑海里不断来回闪烁。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力气,瘫倒在桌几上。

    上官晨被吓了一跳,心想可能是她听到戈薇的名字有些激动过头所致,连忙上前,伸手轻轻扶着蓝泽筠的背,就像扶着上官清一样,见她不见好转,立刻出声安慰道:“你也不要激动,今日只来了席渊一人,

    我没有告诉他你在此,戈薇如今是他的内室,总归比你亲近的多,要是让他知道你还活着,难保他不会告诉戈薇,你且心安,好好活着,日后自然有的是办法。”

    蓝泽筠听着上官晨的话,就像是春日里的一束温暖的微光,又或者是一阵清风,令人觉得有了依靠。

    将近一刻钟,蓝泽筠才慢慢缓过来道:“千万不要告诉席渊,我在这里。还有…他是他,戈薇是戈薇,我定然不会留半分情面。”

    这话不止是说给上官晨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

    上官晨轻轻拍了拍蓝泽筠的后背,道:“理应如此,席渊这个人,于天下而言有大福,你能分的清,拎得明白就好。”

    ……………

    蓝泽筠步履蹒跚的回到了自己住的偏殿,每一步都走的极其艰难,她的心里一直都还藏有一丝美好,属于那个人,不过这一切在今夜全部彻底销毁破碎,他们二人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深夜鼎炉内失了炭火,逐渐冷了起来,青云之上,不知又翻转着什么命盘,而承德宫一座小小的偏殿内,传来极其低微的抽泣声,响了一夜,快要接近黎明时才将将停了下来。

    正月二十五日,国钟高响,百姓闭门食冷食,着麻衣以祭天子。顺天宫内寒冷一片,不时有人来报

    “报二皇子,我南鸢东西南北四境皆有大兵压境,起势汹涌!”

    “报二皇子,今早发现有大批龙华国异士进城,一直徘徊在皇宫之外!”

    ………………

    上官舒听着,怒火翻涌,将桌面一盏白玉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眼里戾气迸发,面部扭曲,看着极为渗人。底下的众人皆是一颤,吓得不敢出声。

    席渊此举算是逼国了,其中意味很明确了,你要不愿意让国,那我们就兵戎相见,你若愿意和和气气,那一切好说。

    “来人,请…请龙华太子前往正殿议事!”

    席渊不紧不慢的走进正殿之内,瞧着殿内人的脸色,神采各异,十分精彩,便知晓他们应当是察觉到了。倒也不虚,自顾自的做了一来,等着上官舒说话。

    上官舒瞧着席渊一副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样,心中生出了几分嫉妒之意,面上强行挤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道:“不知太子何意?是想不念旧意,攻打南鸢不成?”

    席渊轻轻一笑道:“二皇子严重了,在下只是来此了却一些机缘。”

    上官舒长吸一口气,而后僵硬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此事我们可以再商议嘛,龙华想要什么,南鸢能做到的自然尽力!”

    席渊摇了摇头,起身道:“龙华需要天下百姓安宁祥和,统一共生!”

    席渊语罢,便出了房门,四处转去了,上官舒心口积压了一股怨气,此刻气急攻心,竟然吐了口鲜血出来。

    两双锋锐尖利的眸子像是染了血,鲜红一片,眉宇之间深沉印黑,已然有些不成人样

    好啊!既然如此,不如都去死好了!

第八十四章:嗜血法阵

    龙华大军一直往前压,不断靠近南鸢的边境,这些年,从各处小国汇聚的军力越来越多,以至于龙华的兵力远远强于世间任何一个国家。

    正月二十七日,百官着素缕,带白幡,手提木筐站成两列,等在乾成殿外,长号高鸣,锣鼓喧天,编钟悠长深远,响彻云霄。

    上官晨跪在草蒲上,工整规范的磕了最后一个响头,三万下毕,寺庙来的和尚皆盘腿而坐,嘴里念着往度超生的经文。巳时已到,铜钟空鸣,灵柩起棺,焚香沐浴三日的宫人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上官泽明的尸体抬入棺内,放陪饰,读生文,而后钉棺哭丧,一条浩浩荡荡的白衣队伍从乾成殿出发,慢慢往城门外走去。一带君王自此谢幕,上玄年结束。

    席渊仍然身着伽蓝色锦袍,只腰间束了白色的孝布。和上官舒一行人并列而行。

    队伍行至正午门广场,停棺,跪东方。上官舒神色阴冷的看着席渊,轻声道:“日出东方,光明永至,状我南鸢,千秋万代,绝不容外人染指一分!”

    席渊目不斜视,盯着半空中的骄阳道:“东方有日,照的是万物苍生,我行天事,天必佑我!”

    叩拜之后,上官舒悠哉悠哉的理了理领口,眯着眼睛大笑起来:“天事?谁是天?我才是天!日后统领三界的君王!”

    随着上官舒猖狂疯癫的嚎叫声,整个正午广场的天空中似乎都有黑色的烟气汇聚起来,一点一点遮住了冉冉升空的烈日骄阳!

    整个皇宫就像是被黑雾笼罩一般,昏沉沉一片,黑风来回呼啸而过,众人脸色十分惊恐难看。一脸迷茫的看着天地间的变化。

    忽而天空正中央像是开了一个漩涡黑洞,然后好几股黑色浓烟宛若四处掠夺的游龙,四处乱窜,而后呼喊求救声不断传来。

    席渊等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原来这游荡的黑烟竟然将活人卷了起来,送进了天空的漩涡内!似乎没吞噬一人,这漩涡便增大几分!

    在场的一些女眷已经被吓得直哆嗦,有些胆子小的已经晕厥了过去!姚氏怔怔的看了看四处的场景,身体直发抖,而后转头寻找上官舒的身影,一边哭着喊叫道:“儿啊!快停下来!娘害怕,娘害怕!”

    这时候,人群开始慌乱,众人开始四处逃窜,姚氏不知道被哪个推了一把,直直的跌倒在了地上,然后人群来来往往的踩踏过去,竟然将姚氏活活踩死了!血腥之气逐渐散发了出来,只有那一双瞪的跟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虚无之地。

    正午广场上空的黑色漩涡越来越大,逐渐笼罩住了整个皇宫。蓝泽筠身在的承德宫也遭受其害。百青带着蓝泽筠一路躲避,寻了处没人的地儿躲了起来。

    蓝泽筠有些恨自己双目失明,看不见东西,这种生死关头,竟然只能做一个拖累别人的累赘。

    百青一直盯着四周,发现这里没有一条黑色浓烟,这才拍了拍胸脯道:“这什么鬼东西,吓死小爷了。这皇宫果然是个是非之地,我们趁着混乱赶快逃吧!”

    蓝泽筠思索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我们这一路,越是远离人群,越是安全,如今你我都没有灵力术法,不能飞出去,这皇宫东南西北四门,都聚集了大量的士兵,人很多,反而不安全。”

    百青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些鬼东西,好像有神识一般,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还有他和蓝泽筠警觉,选了条人少的小路。

    “哎呀!你别说,咱是真幸运,今日皇帝出殡,那一群人浩浩荡荡,不知道到哪里了,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蓝泽筠听见百青的话,脑海里立刻显露出一张面孔来,忽而惊呼出了声

    “上官晨!”

    “喂!你别乱跑!”

    正午广场内,席渊已然抛出了玉扇,引出灵力,玉扇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极其雄大的虚幻光影,挡住天空中游来游去的鬼东西!

    上官舒与一道鬼魅的身影并肩站在正午广场一座高殿的屋顶上,自上而下,睥睨着眼前的一切。上官舒看了看那道伽蓝色高雅身影,眼神一寒,双手握拳,道:“他!不能留!”

    鬼魅身影不顾一屑的笑了笑,声音有些慵懒阴森:“他?当然不会留,今日他死在这里,龙华便不值得惧怕,以前还想着怎么除了他,真好,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我的好徒儿,师父往日教了你那么多,如今是不是应该显露显露了?”

    上官舒闻言点了点头,一股阴冷的寒气自体内扩散开来,而后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直到布满全身每一道经脉才停止,此刻他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妖邪,双目蒙上了一层浓稠的黑雾,周身皆透着冷森森的气息。

    席渊明显感觉到身后一股阴冷的气息慢慢接近他,立刻轻踮脚尖儿,如矫健的飞燕低飞盘旋,在空中旋转翻腾,擦着邪气的边儿躲了过去。

    上官舒冷哼一声,慢慢转过头来,扭了扭脖子,有些癫狂的看着席渊道:“很好,居然躲过去了,不过一次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好运了。”

    席渊单手背后,身姿挺拔端正,宛若天上嫡仙一样,轻云出岫,举世有名家,玉冠轻衣似荻花,卓卓有光目繁华,如此可当!

    “堂堂南鸢二皇子,居然勾结妖邪?当真是好教养!”

    席渊思前想后,心中已有猜测,今日见如此情景,心里更加坚定,这分明就是妖邪之术,噬人心魄,吞血纳肉,以活物催动的法阵!

    上官舒最听不得旁人说他是邪门歪道,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席渊拆骨卸肉,消散生魂。于是也不多说什么。双手成爪,十指内竟然延长出几丈长的黑色长鞭,从四面八方向席渊聚拢过去。

    席渊双目微眯,右手化剑,于半空之中和长鞭相撞,席渊本来以为灵力所化之剑可以将长鞭斩断,不料那鞭子不知为何竟然出奇的强硬,不仅斩不断,而且隐隐之间还有一些将自己的灵剑腐蚀融化的意味!

    席渊见此,倒也机敏,立刻在周身化了一圈保护罩,然后翻转跳跃,堪堪躲过了所有的鞭子!不过心下倒是更加警觉起来。

    就算是妖邪,虽然强悍,但也没有能够腐蚀灵力的能力,这个上官舒属实邪门,席渊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上官舒见席渊的神情,嘴角轻弯,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然后更加狂暴的攻击起来。席渊还未想出应对之策,只能一路连闪带躲,最后飞身而上,立在玉扇之下,双手结印于胸前,玉扇忽而金光大盛,然后几缕细小的光线从玉扇内快速的窜出,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上官舒的长鞭,霎那间,金线所到之处,灵剑都砍不断的黑色长鞭居然全部碎裂成一小段一小段,上官舒连忙后退,退出金线的攻击范围。不过手指前边一截还是被金线割断。

    黑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往下流,俗话说得好,十指连心,上官舒只感觉心脏出被针扎着一样的疼痛难忍,而后全身都颤抖起来。

    席渊虽然心中有惑,但是此刻倒也不是这些的时候,立刻重新结印,催动玉扇继续迸发金线,朝着上官舒直冲冲的刺去!

    忽而半空之中一声巨响,上官舒依旧毫发无损。那些金线在中途被几缕黑色阴气包围缠绕,然后竟然被吞噬掉了!

    席渊收手,看着上官舒那处的动静,只见那几缕黑色阴气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然后汇聚在一起,慢慢形成一道人形。一身穿黑色斗篷,带着金色面具的男子显露出来。对着席渊微微一笑道:“好了,小朋友,玩儿也玩儿够了。”

    席渊心神立刻警觉起来,这个男人浑身散布着危险气息,直觉告诉他,他绝对不是对手!

    面具男子看了上官舒一眼,露在外面的眼神之中满是嫌弃,抬手一挥,上官舒被斩断的手指头居然重新长了回来。

    上官舒喜出望外,一脸讨好的看着黑衣人,丝毫没有一丁点皇家人的尊严。

    此刻正午广场的所有人基本都躲在席渊的玉扇下边儿,紧紧的缩成了一团。

    席渊生怕待会儿打斗时会殃及无辜,于是主动离开玉扇,往一处空阔的地段儿飞了过去。上官舒二人紧随其后。

    黑衣人鼓了两下掌,有些欣赏的看着席渊道:“不错,果然是年轻有为,人中龙凤,这胸怀天下的品德就非常人所能比的,倘若放任下去,啧,江山辈有人才出,不得了啊。”

    上官舒见自家师父居然夸赞他人,眼里闪过一丝嫉妒之色,一脸愤恨,就要往前冲,与席渊对战,被黑衣人紧紧扣住肩膀拉住

    “停手吧,你太浪费时间了。”

    席渊看着这二人,道:“前辈谬赞,只是没想到如今妖族已然这么明目张胆了。”

    黑衣人笑了笑道:“你可知人类的**,贪念,都是我们妖族最肥的养料,这个嗜血法阵,倘若是心无恶念的人,根本不会受其丝毫影响,可见这世上的热血都是邪恶的!”

    席渊低头沉思一会儿,刚准备反驳什么,却被黑衣人伸手打断

    “你也不必再说什么,我们本来就是两条道上的人,你若身在我妖族,必然是蛮荒独一无二的大能,可惜了。”

第八十五章:无意中的相逢

    黑衣人说着,右手结印,对着天空中的法阵一指,一颗黑红色刻满纹路的珠子直直飞向了天空中的漩涡内。霎那间,天空轰鸣,那漩涡开始快速的运转起来,一股巨大的压力由漩涡内直直的压了下来。半空之中阻挡的玉扇有些支撑不住,剧烈颤抖起来,隐隐有些光芒暗淡之意。

    席渊看了看玉扇下边儿缩在一起的众人,立刻双手结印,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到玉扇内,企图稳住玉扇。

    黑衣人一点儿也不着急,就像是闲人一个,站在一旁,看着席渊说道:“小娃娃,你呀,也别白费心思了,虽然这玉扇集结了天地之气,不过以你的灵力,目前根本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它的能力,何必以卵击石,拼死抵抗。你们都会死的。”

    这玉扇与席渊心脉相连,乃是他的本命灵器,玉扇每遭受一次重创,席渊就感觉心头颤上两颤,黑衣人有句话说的没错,他此行必然是以卵击石,不过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辜百姓白白丢了性命,他是早早做不到,不如放手一搏,再做再论!

    心下有了决断,席渊目光坚定,立刻催动灵涡,吸纳天地灵气,生成灵力。然后看了一眼黑衣人道:“天下芸芸众生,何其无辜,若束手就擒,还不如就地自戗!”

    黑衣人点了点头道:“哈哈哈哈哈,有志气,徒儿啊,你知道做帝王的如今应当如何吗?”

    上官舒闻言摇了摇头,一脸迷茫的等着黑衣人解疑答惑。

    黑衣人轻哼一声,眼神逐渐阴冷起来:“自然是,攻其不备,心狠手辣,一招致命!今日耽搁太久了,为师乏了。”

    上官舒立刻明白过来,脸上显露出贪婪的**来,右手轻轻一抬,一道黑色长鞭立刻向席渊所处的方向攻去。

    席渊自然感受到了,不过此刻若是稍微动一步,玉扇失了灵力的催动,很有可能,当场碎裂!不过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席渊转头一看,瞳孔放大,立刻惊呼:“大皇子!”

    原是上官晨为他挡下了这一劫难,上官晨吐了一口鲜血,看了看被长鞭刺穿逐渐腐蚀的身体,身体抽动了两下,对着席渊道:“今后…南鸢…承蒙太子好好照顾了…我…我南鸢先祖…自然会感恩戴…”

    上官晨话还未说完,自然咽了气,席渊眼眶有些湿润,这么温柔仁爱的一个人,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被剥夺了生命!上官晨的身体被黑色浓烟逐渐腐蚀干净,只有不远处那座空荡荡的轮椅还在来回转动。

    “啧啧啧,真是个傻子,不过早晚都是个死!”

    语罢,正要继续动手,天空之上忽而飘下几朵带着紫檀香气的粉色桃花儿,在上官舒身边儿调皮的绕了好几圈儿,又消散的不见踪影。

    天降异景,这些花瓣儿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散,让人捉摸不住。黑衣人面色逐渐凝固起来,颇有些紧张之色。

    不过半刻,天地间就像是飘过了一阵暖风,抚慰了每个人心中的害怕恐惧,众人逐渐安宁起来。而后天空之上本来肆虐嚣张的嗜血法阵竟然慢慢停止转动,渐渐消散开来。原本昏暗阴沉的天空中突然裂开了几道金色的解封,然后裂缝越来越大,有些分崩离析之意!

    时间又过了一刻钟,裂缝终于被全部撕裂开来,一片耀眼温暖的金色阳光立刻洒满整片大地。嗜血法阵已然不知所踪。

    席渊松了一口气,有些疲乏眩晕的跪倒在地上,半空之中那把有些许裂缝的玉扇不知何时落在了席渊身后一只丰润修长的玉手上。

    来人身穿青莲色锦袍,领口处用金线绣了好几条凤凰羽翎,身姿端正,体态削瘦矫健,瞧着尊贵端庄,一头乌黑如墨的秀发只用一只简单的玉簪轻轻束着,皮肤白皙如冬雪,丹唇轻笑似梅桃。一双微微上挑的瑞凤眼内水光波动,一眼望去清澈见底,内有乾坤,轮转着超脱生死的淡淡禅意,眉若剑锋带锋芒,鼻似青山挺而俏。清风而过,发丝跟着衣摆一同轻轻摆动,不染轻尘,不着俗世,卓卓有华贵,直立气自生。好一个雍容华贵的翩翩公子。

    度落把玩着手里的玉扇,忽而抬起另一只手在扇面上轻轻一摸,破损之处居然自动消散,席渊只觉得一股清冽之气流动全身,疲乏之气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干涸的灵力都满盈起来。

    席渊立刻起身,好好感受了下身体奇妙的变化,而后对着度落行了个尊敬之礼道:“席渊谢过前辈搭救之恩。”

    度落将完好的扇子丢给席渊,双手背后道:“是一把好扇子,你不必谢我,我救的是天地万物。”

    语罢便抬头打量起对面的二人。上官舒隐隐有些惧意,竟然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黑衣人瞧着这人实在不简单,他来的时候,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而且这么大的嗜血法阵,居然被他轻而易举就毁灭了!可见此人的强大!

    度落轻笑一声:“我当是什么,原是个傀儡?喂!戴面具的,我说你这工艺也未免太粗糙了吧,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点儿都不美观。”

    度落说完,甚是嫌弃的撇了两眼,上官舒难以置信的看着身旁的黑衣人,颤颤巍巍道:“师父!傀儡?他说傀儡是什么??”

    黑衣人不说话,度落瞧着他实在可怜便好心为他解惑

    “这傀儡嘛,就是蛮荒妖族一种炼人为器的手段,他是不是给你吃过一颗黑色的药丸啊,那个是妖血混着赤红花做的,服用之人,除了心脏外,全身全部妖化,你这算是初期,也就十年左右,也就全身冰冷,邪念聚灵,每隔一段时间,全身就起脓包,恶臭无比,除此没什么影响,要是再过二十年,等心脏完全妖化,你的大脑就会完全失去意识,身体会变成一个自动吸纳怨念邪气的容器,那时候嘛,才是真正的厉害,当然那个也就不是你了。”

    上官舒听完度落的话,一动不动的看着身旁的人,他八岁的时候遇到他,从此悉心修炼,他告诉他这是一门秘法,可延年益寿,不老不死,修炼成功后,法力无边,刀枪不入。

    这么多年,原来只是一个骗局罢了,他不过是一枚被妖邪控制利用的棋子,可惜谋划算计许久,自己一直活在别人的局里,什么睥睨天下的君王到头来终归是一个笑话。

    黑衣人忽然抬手,伸出漆黑的爪子,按住上官舒的头颅,上官舒身体内的力量全部被黑衣人吸走,不过片刻,他头发全白,双眼凹陷,身体慢慢瘦弱下去,瞬间失去了生命力,就像是一张皮子,被黑衣人随手一扔,便随风飘散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知道我们妖族这么多的秘辛!”

    度落听到妖邪的问话,竟然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当然思考了半天,他确实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

    “嗯……就这?算哪门子秘辛啊。”

    黑衣人嘴角轻抽,深知今日遇到了强敌,立刻幻做几十缕黑色浓稠烟气,朝着度落攻击过来。

    度落原地不动,就那样定定的站着,烟气在快要接近度落的时候,被几枚小小的桃花全部格挡在外,使其不能近身分毫。

    “太慢了,我还有事,不跟你耗了。”

    语罢,几朵桃花突然金光大作,不过片刻,黑色烟气就被其溶解干净,一丝不剩,空气中只隐隐约约残留着一声怒号。

    一切彻底结束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都是妄谈,度落摇了摇头,便随风消散在了原地。

    百青带着蓝泽筠一路紧赶慢赶,中途似乎是被四处逃窜的人群撞散了。她呼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回应。直到一朵带着紫檀香气的桃花儿随着暖风擦过她的唇边,周围逐渐安静了下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股香气,蓝泽筠竟然莫名的觉得心安了许多,自顾自的伸手接住了一朵桃花,放在鼻尖儿处轻轻嗅了嗅。

    度落找到她的时候,此处已然只剩她一个,身穿红衣,站在一颗枯木旁,也许是躲避嗜血法阵时不小心摔倒了,衣服上还有些泥渍,头发亦是有些散乱的。纤细白皙的手机捏着一朵桃花,那双无神的眸子定定的盯着一个方向。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的背永远挺的很直,仿佛如此,就不会被任何东西压垮。

    度落上前,轻轻拍掉了蓝泽筠衣服上的泥土道:“这么不小心?果然一直都笨手笨脚。”

    蓝泽筠心里有些不知滋味,当初他说要带自己出黄泉的时候,她已然知道了度落心中所想。于是上越百花节,她任由度落离开。

    其实在蓝泽筠的认知中,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极度脆弱的,她与度落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碍眼无用之人,所以不论他如何处理自己,她都毫无怨言。不过再次相逢,不知怎么的,她居然有种强烈的被人丢弃的感觉。

第八十六章:最是那低头一抹温柔

    蓝泽筠有些无措,动也不敢动,只好尴尬的打了声招呼:“好巧?这里也能遇到,想必是南鸢动静太大,竟然惊动了先生。”

    度落挑了挑眉,轻轻一笑:“真不巧,我专门来寻你,谁曾想遇到了这档子破事儿,神族的众位是越来越无能了。”

    蓝泽筠无言以对,面前的这个男人,说的话真真假假,然而不管真假,他都可以坦坦荡荡毫不遮掩的说出来。

    “你玩也玩够了,该回去了吧。”

    度落看着蓝泽筠,极度顺心顺口的说着,蓝泽筠微微挑眉,道:“当初,不是你要我走?”

    这话说的有些矫情,似乎有一点点埋怨的意味生出,蓝泽筠有些茫然无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口无遮拦,说了这句!!

    度落有些错愕,神情有些不自然,话说当初确实是他起的意,如今又死皮赖脸的寻她回去,竟然有些犯了错事的郎君,企图挽回离家出走的妻子的意味……

    “额…那个,白家小丫头整日站在我园子外头吵吵,实在受不住,你吧,虽然笨了点儿,不过等眼睛好了,应当还可以使唤。我就勉为其难,做个好人,带你回去,随了小丫头的意。”

    度落俊美的瑞凤眼灵动的转了转,竟然一本正经的说起了胡话!蓝泽筠顿时有些无语,果然她还是低估了度落的脸皮厚度。

    蓝泽筠轻轻拨开度落,独自往一旁摸索过去,度落连忙出声道:“你这是去哪里?”

    “找人。”

    “谁?”

    “百青。”

    度落闻言,心里生出一丝不着痕迹的意味:“如今嗜血法阵以散,他若没有来找你,应当是出了皇宫吧,也有可能……”

    “没有,他不会死的。”

    蓝泽筠语气异常笃定,度落点了点头,也没有反驳。蓝泽筠顿了顿,对着度落道:“我想去正午广场。”

    “你确定?那位小娃娃可是在的。”

    蓝泽筠停顿了一下,忽而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转念一想,他这么厉害,想知道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去,我要找个人。”

    度落看着蓝泽筠,忽而叹了一口气,道:“我来晚了,他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蓝泽筠只感觉心脏缩,有些眩晕感。度落立刻上前将蓝泽筠圈在怀里。周围满是紫檀金香的味道,蓝泽筠只觉得呼吸困难,然后放声哭了出来。她只感觉心中所在乎的一切都被一点一点的摧毁。那些她在意的人,一个一个被带走。父皇母后,上官清,上官晨远离人世,席渊与自己分隔两端,阁老不知如何,好像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如此,也许他们真的不该遇到自己,这样一定会是安稳幸福的一生。

    度落看着她一直哭个不停,抬手拍了拍蓝泽筠削瘦的后背道:

    “有因有果,有始有终,生命往复,循环不息,这不是终点,回去吧,回去你就能见到他了。”

    这一年冬天末尾,曾经名动天下的大国南鸢最终归于龙华,百姓安居乐业,天下繁荣昌盛。

    度落带着蓝泽筠回了黄泉后山,起初两日,蓝泽筠一直心有负累,就像是丢了魂儿,待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足不出户,几乎是油盐不进,度落每天出门,回来时都会给她带着好吃的,好玩儿的,有时候是几只鲜红欲滴的糖葫芦,有时候是几包香甜可口的小糕点,或者不常见的水果,也会带些面人儿,糖人儿,或者竹蜻蜓等,蓝泽筠起初不甚在意,不过某日清晨突然来了兴致,将这些玩意儿通通摸了一遍,不由得心中大笑,这些原是哄小孩子的物件儿,不曾想这人竟然将她当成了孩童啊。

    又过了两日,一天快中午的时候,度落又来了,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蓝泽筠手里捏着一只草青色的竹蜻蜓来回转动,草色青翠欲滴,应该是刚刚折好的。

    度落来了兴致,上前道:“啧,这么好看,竟跟真的没什么两样啊。”

    蓝泽筠闻言,不由得满头黑线,心想这人八成是故意噎自己呢。

    当下倒也不恼,对着度落恭敬道:“先生实在说笑了,这东西怎么比的上您带来的那只,没想到先生竟然对这种小物件儿也有如此心得啊。”

    度落轻笑出声,果真,还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绝不吃亏呢。

    “走吧,时候差不多了。应当可以了。”

    度落语罢,上前轻轻弯下身子,伸出一只修长的右手拉住蓝泽筠小巧的左手轻轻一拉,蓝泽筠便起身跟着度落去了。

    暖阳清风桃花香,树蔓翠叶对影长。阳光下,一双紧紧贴和的手,一片绣了金色海棠的袖口,一片绣了银色竹叶儿的袖口,黑红两道背影,交相辉映,无比和谐。

    大约行了有半个时辰左右,度落才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蓝泽筠道:“到了。”

    蓝泽筠只闻清泉叮咚作响之声,似乎是在深山之内,还有阵阵幽兰香气传来。心下很是疑惑:“这是哪里?”

    度落不语,蓝泽筠忽而感觉这些人都腾龙而起,耳朵处似乎还有些不属于自己的发丝窜动,整个人僵持在度落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度落心见此,心里偷偷的笑了笑,抱着蓝泽筠向前走去,不一会儿有破水声传来,度落弯着腰,将蓝泽筠温柔小心的放入温泉中央道:“这一处温泉水,灵气温润,可强身健体,洗髓塑身,你的眼睛乃是天地之气中最强悍的电气损伤,身体内早就被电气破坏的差不多,虽然你体质特殊,这倒没什么,不过留着还是不太好,这温泉可帮你除去,你且慢慢养着,差不多半月左右,应当能重见光明了。”

    度落离蓝泽筠极近,蓝泽筠问道他身上除了好闻的紫金檀香外,居然还有些清冽的桃花酒香,想来再找自己之前,应

    该是小酌了几杯吧,说到此处,蓝泽筠竟然突然想起了自己偷喝掉的那几坛度落亲手酿的桃花露,光是想想,就觉得芳香四溢,唇齿甘甜,要知道就应该再偷偷藏几坛子,偶尔饮上几口………

    蓝泽筠想着想着,居然一不留神咽了下口水,声音貌似还有些清晰,度落正叮嘱着什么,突然之间噤了声,蓝泽筠瞬间觉得大脑轰鸣,脸色绯红一片,很是丢人。

    好一会儿,蓝泽筠才听到一声忍了好久,最后破声而出的轻笑声……度落一双好看的瑞凤眼此刻有些微弯,就连眼角也染上咯淡淡笑意,看着蓝泽筠红的不成样子的脸,出声打趣道:“怎么,是先生我太秀色可餐,让你听着听着,听饿了不成?”

    蓝泽筠哪里还有脸回话,将整个头深埋在胸前,避免度落看到自己的脸。

    度落见好就收,又安顿了几句便让她自己泡着,只道等过几个时辰过来接她就提前走了。

    蓝泽筠也是难得的听话,定定的泡在温泉里,水温微微发热,飘散着袅袅朦胧的雾气,周围满是清脆的鸟啼,还有阵阵不断的蝉鸣声,空谷回响,声音悦耳和谐。蓝泽筠只觉得全身都舒坦松快了许多,竟然逐渐迷了意识,靠在温泉边儿上睡着了。

    夕阳陨落,姣姣明月代替暖阳,撒下一片莹白的光辉,度落手里捏着一件月白色的斗篷穿过丛丛茂密的灌林。稍微走近些便看到漫漫迷雾中乖巧熟睡的小姑娘。茭白的月光下,层层叠叠的迷雾中,隐隐约约的酣睡身影,可能是水温有些热,整个小脸儿上晕出了些淡粉色出来。远远看着,更加诱人。就像是一只蜷缩熟睡的猫儿,顽皮的耍了一天,终于累了,停下来休息。

    度落一时间竟然有点儿出神,待缓过来只觉得有些荒诞,只好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说起来他活得是真的好久好久了,红尘轮回了好几遭,天地变换了好几回,眼前来来回回,走过无数芸芸众生,浮生万象。这个小姑娘就像是出现在他漫长岁月里的一丁点儿小波澜,竟然让他平静许久的心湖轻轻波动起来,倒也有意思。

    度落并没有惊醒蓝泽筠,而是寻了一处平稳的地方,架了一盘不知哪位圣手留下来的棋子残局,盘腿而坐,自己破解起来。直到月影渐淡,蓝泽筠有了些轻微响动才收了棋局,拿着斗篷行至温泉边儿上道:“醒了?”

    蓝泽筠睡的有些迷糊,略微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这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乖巧撒娇的小女孩儿一样。度落弯下腰,伸手将蓝泽筠扶了起来,许是刚刚离了温热的水流,被这山涧里的凉风一吹,全身竟然微微战栗起来。度落立刻将手里的月白色斗篷抖开,披在蓝泽筠身上,这才牵着她的手,将她送至桃林西边儿的小木屋里。

    如此十来天,度落每日随着暖阳而来,亲自带着她去泡温泉,然后又趁着月色,将她送回来。不知是暖阳多情还是皎月撩人。来来回回两道身影,就像是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美好。

第八十七章:微光和你

    后山的小温泉是真的舒服,蓝泽筠几乎每日都能美美的睡上一觉,长久如此,身体竟然真的慢慢的恢复起来。她明显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了力量,生气,不似前几日那么困乏脆弱。

    今日如往常一样,蓝泽筠伴着蝉鸣声安稳入睡。皎月中上,清泉潺潺,倒影着一副安然画卷。蓝泽筠忽而觉得眼睛有些湿润瘙痒,忽而从梦中惊醒过来,沾了些温热的清泉,伸手揉了揉眼睛,又眨巴了两下,这才略微有些好转。

    只是入眼的不再是一片无尽的虚无,起初朦朦胧胧,有些灰暗,不得光彩,过了约莫一两刻钟时间,终于透了些别样的颜色进来。

    蓝泽筠只觉得惊喜万分,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麻乱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的眼睛好了!

    蓝泽筠甚是兴奋,从温泉里站了起来,而后利落的跑了出来,中途因为不太适应周围的环境,被石头绊倒了两次,不过这些细微的疼痛并不能影响她开心的情绪!

    蓝泽筠四处乱转,忽而看看温泉周围斑驳的树影,忽而闻着蝉鸣跑过去瞅瞅,忽而摘一朵空谷里的幽兰仔细端详。最后也许是觉得有些累了,抬头望着皓月当空,深呼一口新鲜的空气,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贪婪的小豹子,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动静。不久以前她还觉得看不看的见当真无所谓的,如今真正体会了一把重见光明,才知失而复得的快乐。

    突然,温泉旁一片草丛里有了些动静,似乎是有脚步声传来,然后越来越近,每一步就像是踏在蓝泽筠的心弦上,不过片刻,脚步声停,蓝泽筠有些呆滞的看了过去。

    一眼方只天人,空游乾坤轮回境,不似人间烟火气。这算得上是蓝泽筠第一次真正见到度落,瞬间便被其吸引了目光,人们常说,世有美娇娥,乘船到圣都,身着华贵服,脚踩绫罗布,一步一生莲,一眼一朵桃,回眸众人倾,低笑宛啼莺,蓝泽筠不知为何会想到这个,也许是眼前的人太过美好,让她联想起了另一处美好,虽然位倾国倾城的女子。

    蓝泽筠定定的望着度落,月光下,他就定定的站在那里,二人只间还弥漫着阵阵水雾之气,度落就像是周身被渡了一层银色的光辉一样,一眼看过去,皮肤雪白,轮廓分明,五官精美,似神来之笔,如天府神工。尤其是那双清澈透明波澜不惊的眸子,光是看一眼,就觉得要深陷下去,就像是浸在水里,或者消散在风里,安宁又充满危险。

    度落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清风徐徐,对面少女如墨的青丝随风来回飘动,那双眼睛在月光下终于有了些灵动之气。度落当下心里明了,那些斗篷上前轻轻披在蓝泽筠身上道:“看来是看得见了,不错。”

    蓝泽筠双手捏着顺滑的斗篷,度落靠近自己的时候,身上清冽淡雅的紫金檀香一直往自己鼻子里钻,她一直盯着度落的领口那几朵尊贵端庄的金色西府海棠。以前她觉得衣服上绣

    花的男生甚是轻浮,例如银烨。如今看着不知为何,无比顺眼了许多。

    脑海里的想法越来越多,蓝泽筠立刻闭眼将所有杂乱无章的东西全部丢了出去,然后恭敬的对度落道:“泽筠多谢先生大恩。”

    度落挥了挥手说:“无甚,如此一来,日后也少些麻烦。”

    蓝泽筠听着,突然想起她打碎的度落那几个珍贵的宝贝,脸上一热,立刻闭了嘴。

    蓝泽筠趁风而归,路过桃林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刚进这里时,她虽然看不见,但脑海里不乏满园子粉红的场景,清风一过,便是千枝万枝共洒桃花雨的美景。如今真正看见了,倒觉得比想象之中更惊心动魄,引人入胜。蓝泽筠在桃花林里转了好久,忽而走到了一处极其熟悉的地界儿,一颗略微粗壮的桃花树,树枝儿上轻轻挂着一条玄色绸缎,想必这下边儿便是度落亲自埋的桃花酒吧,想到此处,记忆里的味道又重新充斥了整个口腔。

    蓝泽筠轻轻扒开一层泥土,一股清冽浓厚的酒香立刻扑面而来,极其诱人。不过经过一番心里上的挣扎,她只是嗅了好久,然后将泥土重新盖好,乖乖回自己的小屋子睡觉了。

    天儿才刚刚微亮,焦溪十几亩曼珠沙华依旧开的娇艳欲滴,许是昨日有些寒气,鲜红的花瓣上泡上了一层白白的霜花。随着太阳东升,霜气慢慢化成水珠子,看着更加娇嫩,美艳。

    白雨曦还在屋子里酣睡,被子只盖了半边身子,忽而房门被轻轻推开。白雨曦只闻一阵酸甜清香散布整个屋子,睡梦之中竟然咽了咽口水,转过身继续熟睡,约莫一刻钟,又重新转回来,慢慢睁开眼睛,一脸迷糊的看着屋内桌边儿的人。

    反应了片刻,身体这才跟上脑子的节奏,整个人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溜烟儿下了床,抱着蓝泽筠不撒手,转了好几圈儿这才停下来。喜极而泣:“哇!你终于来看我了!都怪阿娘,非要送你去那种地方,起初你还回来,后来直接不出来了,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让你出来了呢!”

    蓝泽筠闻言,心想看来她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度落丢了又捡回来……

    不过瞧着她这么着急,连忙出声安慰:“那不得亏你日日夜夜去烦着帝君,他老人家这才看不过,放我出来看看你。”

    白雨曦高兴极了,擦了擦眼泪才道:“哪有天天去,每回去被结界挡在了外边儿,那什么地方,我哪里敢喊啊,就偷偷摸摸瞄了几眼,回来了。帝君要是嫌我烦,挥一挥衣袖,我就能咔嚓了。想想就害怕。”

    白雨曦说着,似乎真的感觉到了脖颈一凉,立刻缩了缩脖子。蓝泽筠心下逐渐迷惑起来,也就是说度落救自己回来……

    白雨曦还想再说什么,忽而看到桌上放置的装满山枣,枇杷的竹篮子,口水立刻分泌了出来,看着蓝泽筠,笑得跟一个小孩子似的:“我就知

    道,你心里记挂我,居然带了这么多好吃的!”

    二人说着,坐置桌前,白雨曦拿起一颗山枣子就啃,蓝泽筠就定定的坐在一旁看着她吃,刹那间,白雨曦手里的吃的正香的枣子突然落了地,她整个人都有些错愕,不敢置信,转头盯着蓝泽筠的眼睛,半饷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能看见了??!!你真的能看见了??!!”

    蓝泽筠顿时一脸黑线,她该说这姑娘脑回路奇特还是说她反应迟钝呢。

    白雨曦一动不动的瞧着蓝泽筠的眼睛,果然有了些神采,以前看着一点儿波澜都没有,一片虚无,显的她整个人有些木讷呆滞,如今竟然灵动了许多。而且气色也比以前好太多,看来阿娘嗯决断果真没有错,那位帝君对蓝姐姐应当是极好的!

    白雨曦想着,立刻拉着蓝泽筠出了屋子,然后声音洪亮的喊着白橙菲与白嬷嬷,而后快速推开了一座屋子的门!

    白橙菲正坐在桌案前批改政务,老远就听到白雨曦的声音,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是真的羡慕旁人家的姑娘,就拿隔壁李婶子家的姑娘,和雨曦差不多大,看着端庄贤惠,温婉典雅,哪里像自家那个小土匪啊。

    白雨曦拉着蓝泽筠蹦蹦跳跳的进了门,笑上眉梢的对着伏在桌案前的人道:“阿娘!阿娘!你看谁回来了?”

    白橙菲闻言,这才抬起头来,只见白雨曦身后立着一道红色的身影,站姿挺拔如松,虽然削瘦,但是气色甚好,不是消失许久的蓝泽筠又是谁!白橙菲大喜,立刻出了桌案,行至蓝泽筠身前继续打量,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一双妩媚的杏眼染了笑意:“不错!看来是大好了,看来机缘匪浅啊!”

    蓝泽筠对着白橙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道:“晚辈多谢白前辈搭救教诲之恩。”

    白橙菲连忙挥了挥手:“客气什么,你我有缘,命中注定如此,如今好不容易安生平顺,切记绝不能再视生命如草芥!”

    蓝泽筠乖巧应下,今日大家都开心的很,好像很久都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喜事了,白橙菲立刻叮嘱白嬷嬷去厨房,准备好好做些菜,祝贺蓝泽筠重见光明。

    炊烟袅袅,蓝泽筠与白雨曦定定的躺在一处凉亭里的摇椅上看风景。对面就是焦溪赫赫有名的十来亩曼珠沙华。蓝泽筠定定的看着,每一朵花似乎都不大相同,从花蕊处慢慢抽丝绽放的每一片细长缱绻的花瓣儿都极其自然美丽。倘若伯仲见了,应当会很喜欢吧。

    蓝泽筠想着想着,不由感叹出了声:“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记载,今日真正见了,方知何为一方霸主,好美。”

    白雨曦完全不明白蓝泽筠在感叹什么,咬了一口清脆的山枣回道:“看久了,也就那样儿,我都搁这儿看了好多年了,来来回回,早就腻了。”

第八十八章:往生轮回

    古书有载,幽冥奇道,盘旋曲折上万里,直通黄泉道口,内有魔鬼蛇神,张牙舞爪,其神甚凶,其貌丑恶,皆为鬼怪。天昏地暗,不见天日。彼岸花开,如血如荼。忘川之水,冰凉刺骨,可沉尸骨,可埋生魂,奈何桥头,枯木黑雾。有老妇人坐,手持汤药,日日高歌低泣,其声似鬼魅,若蛇吟。来往多人,诉说今生事,了去前生缘。凄凄惨惨戚戚,一饮苦作乐,二饮悲欢去,三饮归故里,四饮往生极乐。

    度落带着蓝泽筠站立在彼岸,瞧着一个一个冰冷没有生息的灵魂上了奈何桥。

    年老色衰的老妇人坐在桥头,身旁一边儿放着一个大木桶,一边儿放了一叠木碗,有大多数已经残缺不全,裂了口子。

    蓝泽筠道:“一碗孟婆汤,当真能忘了前尘羁绊旧梦?”

    度落看着孟婆回道:“这汤说是汤,不过是桥底忘川的水,能消散魂魄内的七情六欲,这样才好投胎转世,重新活过。要是人人都记得前尘之事,谁又能真正安安份份,重新开始。”

    蓝泽筠点了点头:“不知先生带我来此为何?”

    “自然是弥补你心中所憾。”

    二人就这样定定的站了许久,忽而忘川之上一艘破败不堪的小船轻轻飘过,船头站着一道僵硬,端正,有些矮小的身影。身着蓑衣,手持船桨,腰里别了一个幽黑圆润的酒葫芦,苍茫的头发间,别了一朵干枯的合欢花。任谁能想到,这缕认不认鬼不鬼的孤魂,居然是当年名动天下的无双公子封西林呢!

    蓝泽筠觉得有些感念,说道:“伯仲会来找封西林的吧。”

    度落瞥了一眼,眼里有了些困乏之意:“有因必有果,如有机缘,定会结果。”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块儿地界里的天昏昏暗暗,总感觉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东西,让人心里无端起了些压抑惆怅。

    奈何桥上的人流依旧不断,只是全部弥漫着一些死气,也不觉得热闹。

    忽而度落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对着蓝泽筠道:“来了。”

    蓝泽筠说着度落的目光看了过去,人群之中赫然显立着一道出类拔萃的白色身影。不是上官晨又是谁呢。虽然整个人略显苍白,不过他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温润的风景线,与往日不同,化作魂魄的上官晨居然双腿健全,可以行走。

    蓝泽筠看着那人,眼眶温润,其实他们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际,可是却偏偏亲近的很,也许是因为上官清的缘故吧。蓝泽筠轻轻喊了两声,上官晨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丝毫不做理会,跟着队伍直直上了奈何桥。

    蓝泽筠随后跟了上去,眼睁睁看着上官晨行至孟婆跟前。孟婆抬眼看了一眼蓝泽筠度落二人,朝着度落轻轻点头,又看了一眼上官晨,声音低沉唱道:“此去一别,来世再见。可有前缘,可有所愿

    ,说与吾听。”

    上官清对着孟婆行了礼,这才认真思索起来,半饷道:“一愿吾妹魂魄化作万物生灵,二愿席渊一统山河,善待芸芸众生。三愿好友蓝泽筠幸福快乐,圆满此生。五愿妖邪去除殆尽,三界和平安好,如此甚好。”

    度落听完,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赏之意:“大丈夫应当如此,心有慈悲,眼里皆是万物苍生,大彻大悟之人耶。”

    蓝泽筠默默的看着上官晨,有些疑惑,为什么他所愿皆是别人,她以为上官晨会说愿清的大仇可报…为什么会是这样,此生圆满…蓝泽筠想着想着,竟然哭了出来,转头问度落:“为什么他看不到我们,听不到我们的话。”

    “尘归尘,土归土,我们已然算是天人相隔了。要你来可不是叫你哭的。可懂?你有什么话大可说与孟婆,她会代你转达。”

    度落看着蓝泽筠,心里有些发闷,安慰了一番。

    蓝泽筠想了一会儿,对着孟婆轻声道:“劳烦前辈告诉他,他心中之愿,定会全部实现!”

    孟婆点头,端了一碗孟婆汤递给上官晨道:“一生正气,天下苍生所感,定能寻个好去处,有人给你带了信儿来,汝心中所念,定会有人响应。前世如何,与汝再无干系。喝了汤,轮回去吧。”

    上官晨轻轻点了点头,接过孟婆手里的汤,仰头潇洒一饮,然后一步一步踏出奈何桥,往里头的无尽深渊去了。

    此时,时辰已晚,孟婆木桶里的汤也尽了,于是驱散了人群,收拾好东西,这才起身拜了拜度落道:“没想到还会有人牵引帝君来这奈何桥上。孟婆有礼了。”

    度落笑了笑,挥了挥手:“客气了,这短短五丈奈何桥上,真是空前绝后的精彩啊。”

    孟婆看起来应当年过花甲,脸上的皱褶一层一层,身材臃肿矮小,笑起来便跟着身体一同颤动,看着真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阴森。

    只见她一边与度落说着话,一边直冲冲的瞅着蓝泽筠,蓝泽筠倒也不慌,双目碰触之间,电光火石,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息。

    蓝泽筠有些迷惑,她们似乎是第一次见吧…正当她思索时,周遭突然弥漫了一层浓稠的紫色烟雾,从深渊之处汇聚而出,然后全部笼罩在孟婆身上,刚才还年迈不堪的孟婆忽而拔高了许多,身着深紫色绫罗绸缎,衣摆周围坠了猩红的碎玉珠子,青丝似黑墨铺散下来,细腰丰乳,身姿曼妙,玲珑有致,细长上挑的柳叶眉下,一双坠了繁星的狭长眸子,风情万种,妩媚多姿,肤如凝脂,透明白亮。双手圆润细长的指甲处染了鲜红欲滴的丹寇,哪里还是什么年过花甲的老婆婆,分明就是一位年轻貌美的俏佳人啊!

    孟婆扭动着身体靠近蓝泽筠,凑在她跟前嗅了嗅,冷哼一声,这才伸手摸了摸度落的袖口的凤凰花,眼里秋波悠悠,含情脉脉。蓝

    泽心脏砰砰狂跳,她算是明白了,这应当是遇到先生的相好了!于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蓝泽筠很有眼色的一步挪到二人对面,而后快速道:“先生,前辈,晚辈还有事,先行一步,您二位慢慢聊!”

    然后立刻头也不回的撒丫子跑了………

    度落回到桃花园的时候,蓝泽筠正拿着扫帚,清扫庭院。度落定定的站在蓝泽筠前边儿不走,蓝泽筠心想:糟糕,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这会儿来找自己麻烦吧!

    蓝泽筠想着,立刻调转方向,当做没看见度落,继续扫起来,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谁料,度落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转了一圈儿重新回到蓝泽筠前面儿。

    蓝泽筠暗想怕是躲不过了,该来的总会来的…于是立刻端正身子,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看着度落道:“先生回来了?您放心,刚才泽筠看到的,绝对不会对外人提起一句,若是违背誓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度落看着蓝泽筠一本正经的紧张之色,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最后整个人都被气笑了,道:“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孟婆是真正地狱里的东西,日出为终,日落为始,很少有人能见到她真正的样子,她性情不错,算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算是个不错的朋友,你大可找她去玩儿。”

    蓝泽筠听到度落说她性情不错……马上撇了撇嘴,刚才那盯着自己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性情很好的人啊……

    度落说完,轻轻拿走蓝泽筠头上的一片儿残败的桃花瓣儿,这才转身悠哉悠哉的远去。蓝泽筠清扫完整个园子时,太阳早就下山了,今夜没有清光凌凌的皎月,倒是生出了一片璀璨的繁星。

    于是蓝泽筠便看着一颗粗壮的桃花树好好欣赏起漫天星河,也不知道这里看到的星河和黄泉之外的有没有什么不同。天空之上,偶尔有一颗星星坠落,消失在天际。蓝泽筠心想母后说天上的一颗星星就像是一个死去的人的守护,那这些坠落的呢,代表着什么?是守护的人也随之消失,还是随着岁月的长河,那些曾经许过的诺言,已经逐渐被人遗忘呢。

    天地苍苍,白露红霜,乾坤迂回,斗转星移。诗云:百年那得更百年,今朝还须爱今日!

    时间就像是白驹过隙,一眨眼就过去了许久。由于妖族最近属实过于明目张胆,为所欲为,所以,神魔二族倒是难得的通了气息,各自派了些精锐前往蛮荒附近驻扎,以防妖族祸害三界!

    虽然时光似乎依旧如此,但是隐隐之中,大家总觉得心里不大安宁,一切就像是风雨前的宁静一样,在所有人的心底埋了一根长刺进入。

    蓝泽筠这些日子过的甚是清闲快活,偶尔跟着白雨曦一起在黄泉四处转转,今日去山涧捉捉小鸟灵兽,明日去菜地果园搜罗一圈儿,无拘无束,人也轻松活泼了许多!

第八十九章:来自深渊的风

    是日,蓝泽筠依着度落的意思,将书房里的名书典籍全部搬出来晾晒修整。度落就坐在屋外的小凉亭内喝着茶,闲翻着一本杂诗游记,定定的指挥着蓝泽筠干活。

    蓝泽筠乖乖的搬了好几趟,奈何这屋子里的书又厚又重,不过十来趟,蓝泽筠便感觉没了气力,靠着桌案喘气儿!目之所及,皆是平整崭新的深蓝色。蓝泽筠趁着休息,立在书架前翻了两页,有专门记载上古之战的卷轴,有揽阔天下珍宝的珍籍,还有天地之灵的往复循环,皆是蓝泽筠在灵山藏书阁没有见过的东西。

    蓝泽筠一时来了兴趣,打开一本聚精会神的翻阅了起来。屋外阳光渐渐昏黄,而后撒下一片金色的暖暖日光,从窗户处透了进来,投了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墙壁上。

    这一看便是三四个时辰,直到翻到最后一页,蓝泽筠才将典书小心翼翼的合起来,规整的放在书架上。此刻她的脑子一会儿清明如水,一会儿混沌如泥,一股很奇妙的感觉。于是像是入了定,沉思起来。待缓过神来,天已然黑了下去。蓝泽筠实在想不明白,便也就不想了,恍恍惚惚之间,忽而觉得门口有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定定的打量着自己。

    蓝泽筠快速转头,就瞧到度落正挑着眉,手里攥着好几本淋了雨的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原来不知何时,屋外已然淅淅沥沥下起了朦胧小雨,她拿出去晾晒的那些书籍只怕是糟了雨!

    想到此处,蓝泽筠一阵心虚,一溜烟儿从度落身边儿溜了出去,将书赶快收了回来。全程,度落就定定的坐在桌案后边盯着蓝泽筠。  眼里隐隐有火气流动,蓝泽筠自然感觉到了,缩了缩脖子,将书全部摊平放在炉鼎旁边儿,而后从怀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圆润珠子并一块黑色的小珠子,一同放入炉鼎内,不过半刻,这炉鼎竟然升起了烈火来。房间内温度逐渐升高,那些沾了水的书典感受到火焰的温暖,迅速干了起来。

    度落这才松了松眉头,看着蓝泽筠道:“呦~火焰珠啊,这宝贝哪儿来的?白家小丫头给的?”

    蓝泽筠摇了摇头:“不是,白姨给的。”

    “这倒是真没想到啊,她连这个都给你,你可知她是谁?”

    蓝泽筠将最接近炉鼎周围已经干了的书快速收拾起来,工工整整的放置妥当才道:“知道,传说中赫赫有名,叱咤黄泉的魑魅妖花。真正见了才知传言太过不可信,白姨可比那些书里写的好看多了。”

    “哦?她告诉你的?”

    “猜的,其实都不用猜,焦溪一带,只一人可以以风之灵力纵横千万里。”

    度落点了点头,好半饷,看着蓝泽筠将书全部重新归置在书架上,又将炉鼎内的两颗珠子取出来,重新放好,准备离去时,才出声道

    “你不也是寻了另一条出路的人,要说这风之灵,天底下恐怕只有白橙菲一人,造化神秀,既然已经看过了那

    本书,不去讨教讨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或者你…不想再要灵力了?”

    度落嘴里的最后一句话,成功引起了蓝泽筠的注意,她从来没有想过,失去灵涡之后,还能修炼到灵力!

    蓝泽筠本来想问问度落有关灵力的事,不过转念一想,倘若度落从一开始就有告诉她的心思,应当早就相告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呢。不过他说的有道理,她确实有许多问题,想要一一讨教白姨。

    按照外面的算法,如今应该已是人间二月天,万条垂柳映江河的日子了。不过这黄泉之内,一点儿自己冒出头的新绿都很难看到,更别说什么垂柳了。

    蓝泽筠天一亮就出了后山桃园,往焦溪去了。白橙菲刚刚起身,今日不必操心政务,所以一大早就起床浇灌自己细心呵护的十来亩曼珠沙华了。

    蓝泽筠一路小心翼翼的穿过曼珠沙华,终于看到了拿着葫芦瓢的白橙菲。于是老远便出声打了招呼

    “白姨!”

    白橙菲抬头见到是蓝泽筠,脸上立刻洋溢起淡淡微笑,招了招手示意蓝泽筠过来。

    蓝泽筠近身,瞧着白橙菲提着一小木桶,里面装了满满一桶幽绿色的液体,闻着有股淡淡的药草香气。

    “白姨,这是何物?”

    “聚灵草,磨成汁水,兑上清水,浇灌彼岸花,它们才会长的越来越娇艳,长久不衰。枝跟强健!”

    蓝泽筠闻言点了点头,看着白橙菲道:“白姨,泽筠今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白橙菲看蓝泽筠一脸认真,心想应当是大事,于是叮嘱了蓝泽筠去旁边儿的小亭子里说。二人并肩行至小亭子,白嬷嬷端了些温茶点心过来,便接过白橙菲原来的活计,将剩下的花儿浇了。

    白橙菲笑着道:“泽筠,有话你就直说,白姨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蓝泽筠也不客气,点了点头道:“白姨,昨日我在帝君那里看了一本叫《汇灵录》,书上说风之灵生于万物,御之万物,所谓何意?”

    白橙菲倒是没想到蓝泽筠会问这个,略微有些诧异:“泽筠,你问这个,为何缘由?”

    蓝泽筠笑了笑,对着白橙菲行了一个晚辈礼才道:“白姨,泽筠不才当初与白姨悟到了一样的灵力。”

    只听“砰”的一声,白橙菲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而后有些激动惊讶的看着蓝泽筠:“你…你是说你也悟到了另一种风之灵力?”

    蓝泽筠肯定的回道:“是!”

    白橙菲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略微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可惜喽,可惜喽,本以为后继有人,居然……!真是天要绝我风灵之光。”

    蓝泽筠不说话,等着白橙菲叹息完,约一刻钟左右,白橙菲这才拉了拉蓝泽筠的手道:“事已至此,

    万事皆有机缘,万不能过于强求,以免伤人伤己。”

    蓝泽筠点头应下,白橙菲继续道:“既然你感兴趣,那今日就给你说说风之灵!据说上古时期,风之灵力完全不能算是上乘灵力。修得风之灵力之人,一生可选择的路少之甚少,比较厉害的,也就要么炼药要么炼器。所以那时候大家便已然认为风之灵力就跟废物没什么两样,这在神魔两界算是公认的事了。”

    “不过,一切都要从神族上神离落说起,她啊,虽然出生高贵,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广元仙君惟一的女儿,所以就算是悟得了风之灵力,也没有人敢在明面儿上多说一句。不过离落上神的性子哪里是个服输的,不愿意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于是将自己关了起来,寻遍了各种典籍,于虚空黑暗之中,奔波无数回,最后竟然不知怎的居然让她给参透了另一种风之灵力,可以承载驾驭术法,且强韧攻击之力十足。离落大喜,花了很多年,整理修编术法典籍,将如何悟得这种另类风之灵力的方法写做卷轴,待有缘人接手。”

    “她啊,也因为如此,在神族渐渐显露头角,最后甚至一跃成为声名远扬的第一女战神,不过神魔大战之后,有很多东西皆在战争之中摧毁,她的卷轴也是如此,陨落在战争之中,只留了两句话下来,"生于万物,御之万物!"当然每个人对这句话都有不同的领悟参破。”

    有关离落上神的事迹,蓝泽筠在阁老给的通灵石内,也是有见过一些的,想来当时能悟到真正的风之灵力,恐怕还要感谢上古战场的冲击。

    蓝泽筠想到此处,出声问道:“白姨,不知您当初是如何悟到风之灵力的呢。”

    白橙菲闻言,整个人陷入了沉思,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是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情,整个人瞧着沉寂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刚才阔阔而谈的情趣。

    好半饷,白橙菲似乎才回过神了,送了眉头,轻轻摇头一笑道:“可见前人所说的也不一定便是惟一的出路,机缘巧合,缺一不可。白姨我当年也是遇到了好的机缘,天时地利人和,一分不少,算是取巧了。”

    至于具体什么事情,白橙菲还是没有说与蓝泽筠听,不过这一趟对于蓝泽筠来说,绝对是值得的,上次在通灵石内,离落上神,舍已为人,绝对当的起神族第一女战神的称号,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第一个悟出此道的人。当真是聪明绝顶,不同凡响。

    蓝泽筠回去的时候,度落正坐在一处小溪流旁,撑着鱼竿钓鱼,他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居然主动邀请蓝泽筠过来一起。

    二人在夕阳清风下,一人脚底踩着一根细长的鱼竿儿,末尾出用线坠着的鱼钩上什么也没有放,只有**裸冰冷的铁钩子暴露在外。

    蓝泽筠看着度落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不由得有些佩服。说起来,他应该已经停留在这个世界很久了吧,居然还可以对任何事情保留着炽热,当真难能可贵。

第九十章:一个圆圈

    蓝泽筠打了个哈欠,压着鱼竿的脚有些酸痛,算起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二人依旧没有一条鱼,蓝泽筠撇了撇一旁气定神闲的度落道:“没放饵食,鱼是不会上钩的。”

    度落闻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而后继续入定。老爷旅游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有些困乏,于是将鱼竿放在一旁,道:“我不想做这种明知没有结果的事。”

    蓝泽筠说完便大步往回走,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有些不知危险的鱼儿也许也就上钩了呢。”

    蓝泽筠斜眼看了一眼那席端坐的玄色身影,道:“那先生尽管消遣等着,若是能钓到一两只,今日可有鱼汤喝了。”

    度落忽而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汪平静没有波澜的湖面,轻声道:“世有定则,不过此则焉非世人所道,你可想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蓝泽筠顿了顿身子,她自然明白度落嘴里所说的重新开始是何意思。世有定律,一旦灵涡离体被毁,那这个人一生便再无修习术法之力。

    蓝泽筠捏了捏拳头,转身眼神笃定的看着度落道:“想!”

    度落点了点头,起身一步一步靠近蓝泽筠

    “要是常人,若是灵涡被毁,确实再无半点儿重新来过的机会,不过你嘛……体质特殊,倒是可以一试。你可找过魑魅妖花了?”

    “找过了。”

    度落伸手接住不知从哪处飘落下来的一朵粉色桃花,拿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道:“生于万物,御之万物,大千世界,互有羁绊,万物生灵之流动,成就了风,凡风过境,或空谷回音或浪潮三尺,不管如何,必有回响。”

    度落说着,手里那朵盘旋着的桃花,打了两转儿,随着微风飘向了湖面,最后在湖面泛起了层层波澜。

    蓝泽筠听的迷糊,似懂非懂,也就是说她可以重新悟到灵力?还有可能悟到自己掌握最熟练的风之灵力?!想到此处,蓝泽筠大喜

    “泽筠谢过先生教诲之恩,泽筠一定好好领悟!”

    说完心里有些急切,转身就要跑回去好好深思,不料被度落轻轻拦下:“等等,话虽如此,不过现在的你不可以。”

    蓝泽筠的心情,一会儿升至空中,一会儿跌入谷底,一日之内,大喜大悲,此刻身体有些疲惫,脑子也逐渐混乱起来。

    度落轻轻上前,伸手像蓝泽筠探去,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拨开蓝泽筠润滑乌黑的头发,而后趁着蓝泽筠迷糊,立刻从蓝泽筠后脖颈探了进去,一把捏住蓝泽筠的脖子。

    好一会儿,蓝泽筠才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有些不可置信的放大瞳孔,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而后,耳尖儿处慢慢染上了一点温怒的粉红。

    “你!你要做什么!”

    度落最喜欢看蓝泽筠这样暴躁的模样,平日里她似乎太过冷静

    ,眼里很少能看到波澜,偏偏这样,总是让度落忍住住想逗一逗她

    “嗯哼?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度落的语气逐渐有些慵懒散漫,蓝泽筠只觉得整张脸都热热的,脑子一下子警醒起来。脖颈处那只冰冰凉凉的手突然挪动了一下,蓝泽筠立刻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匕首抵住度落的胸膛,目光有些肃杀之气缓缓流动

    “你别动!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度落挑了挑眉,忍住笑意道:“你觉得就凭你能耐我如何?”

    蓝泽筠一时间无话,事实是她确实不能讲度落怎么样,她打不过他,若是惹毛了度落,说不定她霎那间就能灰飞烟灭。

    二人正在对峙,蓝泽筠突然觉得脖颈处有些许温热刺痛,持续了好一会儿,度落这才来回揉了揉蓝泽筠的脖子,松开手来:“这脖颈的刺纹乃是刻在魂魄深处的诅咒,不死不休,倘若带着它,这辈子也别想悟出灵力来。如今我帮你去了,也好日后麻烦。”

    蓝泽筠呆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敢抬头看度落。

    “怎么?还想对我不客气?”

    度落调笑的语气令蓝泽筠一惊,立刻收回匕首,不过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度落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如何知道的?度落突然想起某日喝醉的某人,红着脸蛋儿要往自己怀里钻,二人拉扯之间,无意中瞟到了一截雪白的脖颈,他相信若是将此事告诉蓝泽筠,她这个小古板儿定然再也不敢同自己讲话。

    度落笑了笑,道:“你和席渊小子的事可告诉我了?显然我想知道什么,自然会知道。”

    蓝泽筠一脸黑线,她是真没想到,原来这个人居然还这么八卦…………

    蓝泽筠回到小木屋里便坐在穿上思索起今日度落与白橙菲的话。既然度落说她可以再悟一回灵力,先不管为何,想必一定就是再可以。不过真正到了这一步,蓝泽筠心里有些微微发颤,对于她自身而言,若是能够悟到以前的风之灵力自然是最好的,就怕天不遂人愿,悟到其他地方去了…

    蓝泽筠感觉脑子里乱乱的,一团糟,心也久久不能沉淀下来。好一会儿,她突然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流动的星光,原是自己想的太多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哪里有路就往哪儿走,才不管前方是通是堵,是悬崖是沼泽呢,反到是如今,有了更多的选择,居然开始拘泥纠结起来。要说能悟到原有的自然是好,要是不能,便是再重新修炼一回罢了,有什么难得,不管哪一条,不都比现在好太多。

    如此想着,心里立刻平静安宁了下来,蓝泽筠慢慢入了定,开始依着记忆里的方法,感应天地,引灵气入体。

    过了半个时辰,小木屋内没有响动,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依旧没有响动。

    床边盘腿而坐的人儿几乎是没了一点儿生息。蓝泽筠深明了许久,终于又来到了那处虚

    无的黑暗,不过此刻的她并不觉得害怕惶恐,反而有一些不明所以的熟悉与安心。

    蓝泽筠沿着虚无黑暗走了许久,久到她自己都感觉麻木不堪,只凭记忆的支撑继续前行。

    忽而前方露出一片微光,蓝泽筠一步一步踏出黑暗,走进阳光内,然后四季轮回,往复循环。春暖花开,铄石流金,风雨雷电,冰雪交加。蓝泽筠依旧没有停止步伐,继续往前走,也不知走过了几个春夏秋冬,前方突然便止了光芒,又重新回到一片虚无黑暗中,蓝泽筠并没有停留下来,丝毫不做犹豫的踏进黑暗里,不知道有走了多久,蓝泽筠已然没有了时间的观念,她只感觉全身上下疲惫不堪,整个身体就像是忽然老去一样,脚步逐渐缓慢,呼吸逐渐困难,体力逐渐被消耗殆尽。

    蓝泽筠依旧没有停止,仅凭吊着的一口气往前挪动,前方又出现了一缕微光,蓝泽筠踏了出来,一切又重新开始,四季轮回,往复循环,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周围不时会有波动的灵气向自己靠近,有时是几片清凉的雪花,有时是一缕炽热的阳光,一丝温暖的火气或者突如其来的几滴雨水,等等,不过就是没有她心心祈盼的风。

    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一点儿风的灵气波动都感知不到。过了许久前方又出现了一片黑色的虚无,蓝泽筠驻足考虑思索的一会儿,依旧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去…

    如此一直来回循环着,蓝泽筠感觉苦苦吊着的那一口气也要灭掉一样,整个人虚虚浮浮,就像是踩在云朵上,绵软轻薄,无处借力。

    身体再一遍又一遍的发出信号,告诉她生命的枯竭。她也不知道内心到底在坚持什么,非得如此不要命的往前走。

    蓝泽筠终于倒在了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口,身体里的能量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光明之处正下着不大不小的秋雨,空气中带着一丝微弱的寒气,蓝泽筠倒在雨水中,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天是略带压抑的蓝灰色,周围雨落在树叶上的声音清晰可见。雨水就像是突然断了线的珠子,速度极快的往下落,忽而一滴冰凉进入了蓝泽筠充斥着血丝的眼睛里。

    蓝泽筠忽然想起了度落说的“不管如何,必有回响。”究竟是怎样的回响呢。蓝泽筠艰难的伸出手,放在眼睛前挡住了一片潮湿。

    蓝泽筠突然觉得所有见过的景色一点一点便的虚无,然后慢慢的消失掉,显现在眼前的全部是各种各样的透明色的薄膜。

    这场雨来的很及时,将蓝泽筠心中留下的所有困惑全部冲洗干净。原是大梦初醒,终于露了庐山真面目。

    所谓感受不到风不过是被眼睛欺骗罢了,生于万物,御之万物,不就是说这风无处不在,无处不见嘛,尽管春夏秋冬,日夜颠倒,各种天气,各种时节,来回变动,但是风永存世间,与万物生生相息,连接不断,身体所触皆是风!

    想到此处,蓝泽筠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想骂自己过于愚笨。原来度落已经将答案剖开放在了自己面前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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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泽筠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她觉得脑袋里混沌一片,甚至不像活着。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挣扎的眨了眨眼睛,入眼的除了无尽黑暗,别无其他。后脖颈的刺纹上一刻还疼的厉害,现在却似没什么感觉。蓝泽筠宁了宁心神,努力得依着身旁的树站了起来,然后向另一颗树摸去,安静的森林里只有女孩颤颤巍巍却又无比坚定的脚步声,忽而一丝微光透了进来,女孩似有感觉般伸了伸手,感受这久违的温暖。光芒下,身着红衣的女孩,身影虽狼狈不堪,却格外的神圣不可侵犯。她还活着,这就够了。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