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学院崩解
看着围观的众人，胡安贾维尔也没有想要辩解什么，他只是朝众人说：“看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要在今天结束了，大家以后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转头大喊一声：“丫头，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回家了。”
丫头一词是学自盖布拉许崔普伍德有时叫唤他自己学徒的称呼。因为有趣，感觉上也亲切，所以胡安有时也会这么叫着自己的学生安玛莉。
而那个一听到叫唤，就从学院校舍大门口走出来的女孩，则是吃力地提着一口大箱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胡安见状，则是笑道：“已经准备好啦。怎么不用轻物术或巨力术，搬东西比较轻松一些。”
“啊，忘记了。”安玛莉连忙放下箱子，拿出短魔杖就要施法。
倒在地上的诺瓦克，却是不死心地撂着狠话，说：“不要以为你们逃得掉，我的人会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眼看对方断肢处还留着鲜血，胡安本意只是想教训人，不是想杀人。所以他施展了一个炎蛇术，用烧灼的方式替对方止血的同时，顺带欣赏的那悦耳的惨叫声。直到叫到声音沙哑，再没力气大叫了，诺瓦克哈斥哈斥地喘着大气，眼神饱含恨意，瞪着眼前之人。
但这份恨维持不了多久，就被惊愕所取代。一艘庞然大物由天而降，带起一阵强风，几乎要使人站立不住。那是雷昂区分会的最高等级战争机器，飞空艇高斯博通号。胡安贾维尔得意地看着倒在地上，只剩半条命的人，说：
“虽然没有大贤者之塔那么能打，但我仍旧怀疑你们有谁敢来追杀？要派会飞的人才行喔，而且是战争等级的动员。”
话说完，胡安再也不看倒地之人，径自来到围观人群中的约翰古德曼面前，伸出了招揽之手，说道：“老约翰，照我看来，你在这里应该也混不下去了，跟我走如何？在雷昂区，重新建立这样的一个学院，延续那人的遗愿。”
老战士咕哝说道：“崔普伍德大人可还没死呢。说什么遗愿的。”
事实上某人夜奔的消息，仍未传来。但胡安也大概猜得到后续发展，不外乎某人死了，或某人逃了。所以他笑道：“那有什么差别，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那你意下如何？”
只纠结了一小会儿，约翰古德曼就握上胡安招揽的手，说：“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好去。本来想在这里奉献我残存的生命，但既然这边不要我，那换个地方又有何妨。”
“欢迎你，我的朋友。把这里的大恐惧带给雷昂区的孩子吧。哇哈哈哈哈～”
不光是自家老师在招揽人，安玛莉也跑到温迪和夏绿蒂姊妹面前，同样伸出手，说：“一起走，好不好。”
不谙世事的夏绿蒂，直觉式的亲近这位同样没什么心机的女孩。但她却不敢拿主意，而是用希冀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姊姊。
而为了保护这个天赋异禀的妹妹，温迪远比同龄的女孩看到了更多成年人的口是心非，以及那隐藏在行为深处的恶意。就如同昨天，在大多数人的欢呼声中，看着被赶离开那人的背影，温迪只觉得一阵恶寒。她当时不知所措地紧紧抱着自己的妹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如今来自安玛莉的邀请，对她姊妹俩而言，是一个逃离此地的机会。但她仍旧有所顾虑，而望向邀请之人的老师。温迪明白，安玛莉不是能够下这种决定的人。另外一层顾虑，就是自己的父母仍旧住在锡嘉区的范围内。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招致针对父母的报复，这是她所不愿见的。
察觉姊妹的顾虑，安玛莉同样看向自己的老师。胡安贾维尔最受不了自己的学生，这样的表情与眼神。所以他挥了挥手，说：“觉得要带上她们，那就带吧。东西快点去收拾，带些重要的东西就好。这不是搬家，这是逃亡，得在追兵来之前跑掉才行。”
某人说得好像很严重，事实上胡安只是想要制造一些紧张感，不想两个女孩拖拖拉啦。他相信，除非有人可以背着大贤者之塔来追杀一艘飞空艇，否则就算是那位兼差女王的神殿武士长，也奈何不了一心想逃的高斯博通号……这么说好像有点问题。事实上搏一搏也不是没机会。
“我们的父母……”温迪说道。
得到自己老师的承诺，安玛莉便有底气地说道：“放心，带上父母，只是飞在天上的船绕个路。”
对自己的学生随随便便答应别人，胡安也有些小抱怨，被带坏了呀。在认识那个男人的学徒之前，安是个多么乖巧听话的女孩呀。
在等待老约翰，和温迪、夏绿蒂两姊妹收拾东西的同时，胡安贾维尔指挥着飞空艇在空地处下降，同时放下连通的栈桥。安玛莉首先搬着那口箱子上飞空艇，而胡安则是在地面等待着。在这个时间，很多学徒围了上来。
这群上前的孩子，一个个都是茫然失措的表情。看着一位大魔法师准备离开学院，而接任学院事务长的那人，则是被打趴在地上。他们就算再蠢，也感受到那股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性了。
蓝尼作为这群孩子的领头人，他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问道：“贾维尔大人，──”延续学院一开始的规矩，没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前，学徒一律称教员们为大人，而非老师。后者的称呼有其神圣的意义，与相对应的责任。“──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对于这群人的茫然，胡安只是笑着。一如他过往那独具魅力的笑容，说：“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我的责任仅限于每个月xxx基尔(30金)的工作内容，而且这个月我领到的薪水，只是支付我上个月的酬劳。假如我甘愿不拿这个月薪水的话，只要不是伤害你们，我想怎么做都可以。”
“可是这所学院离不开您呀，大人。”几乎是带上点哭腔，蓝尼请求道。
“不，相信我，没有谁是必须的。假如真的有，那也不会是我。我能教的东西，任何一个魔法师也都可以教；他们没办法教的东西，我教了你们也听不懂。所以不用一副老爸跟外面的野女人跑了，同时老妈跟外头野男人跑了的表情看我，这无济于事。好了，快点离开吧，你们待会还有课要上，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待会儿的课程，是您的……”
“哦，那真不凑巧。那就自习吧。”
除了蓝尼之外，还有其他学徒发出了恳求，其中不乏在昨天并不为某人的离开而欢呼的。但胡安贾维尔像是在魔法之外，将插科打诨的技能给点满了。一些有过一夜风流的女性，他都能应付自如了，对付这群孩子还不简单。再说，他也不想讲太重的话，因为都是别人家的学徒，没有意义。
当飞空艇离陆的叫唤声响起，彷佛在呼应着大约一年半前清晨的起床号，吹响了橙果伊顿学院的落幕序曲。
舒尔伊翁在五联城的中塔前被大贤者之塔轰毙。四肢尽废的学院新任事务长诺瓦克没有再回来，连带着那几个亲近他的魔法师，和属于他家族的战士也一样。
留尼旺王国派来学习的四名魔法师也离开了，他们没有试图重振橙果伊顿学院，而是筹备起属于他们王国的王立魔法学院。
就连伊莱胡伯尔、杜丽夫人这些创立学院的元老也离开了。他们只是受雇于人，没有薪水，自然没有必要付出。更何况要和那些孩子讨论被放弃的问题，他们更想讨论被‘背叛’的问题。林的被迫离开，在他们心中也是十分严重的的一件事。
至此，学院的教员全部散去。
然而因为学徒们有实习自治大队的组织，一时间还未散去。但那十多位来自福兰克王国的继承人候补，因为一开始的目的是希望某人针对他们给出一个评价。如今那一位走了，他们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所以福兰克王国的人成了学徒中，第一批打包走人的。
接着是五联城内有家的贵族，或商人之后，最终是所有孩子。因为从事务长室中找到的资金告罄，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有问题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守着这一处死寂的墓园。
自认是孩子王的蓝尼，他倒是有所想法，不想让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的人就此散去。可惜这一回，没有人愿意再听他说。他曾经描绘一个光明的前景，只要那位处心积虑想把学徒赶走的人，不在这处学院的话。
那个人不在了，约定好的光明前程也没有出现。可以说学院会落入这种窘境，蓝尼可说是‘功不可没’。孩子们也许涉世未深，容易受人蒙骗，但并不代表他们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看不明白。
当他们确确实实面临到损失，势必有人要为这些损失负责。怪罪在那个被逼走的人？好像不太对。怪罪那位坐飞空艇离开的人……？那一位得罪不起。那么唯一能够负责，或者说被迁怒的人，似乎也只剩下一位了。
所以这一回任凭蓝尼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人愿意再听信于他，追随他。这座风光一时的学院，也终于只留下校舍，再无一个活人行走其中。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末日山脉
飞空艇上，星夜迷人。守夜掌舵的魔法师，按照定好的路线规划，比对天上的星辰，修正自己的航道。要是在白天，还能利用地面的参照物来比对。
这个时代的迷地没有什么空中管制，飞空艇作为人造的最高等级飞行战争兵器，就相当于空中的霸主，普通飞行类的魔兽还是会主动回避的。即使是龙族，也要考虑再三。
胡安贾维尔倚在栏杆上，看着这片星夜，也看着那个同样上甲板吹风的学生。他心里有个疑惑，一直到四下无人的现在，他才问出来：“丫头，就没有预测到这一切吗？
“看到了。”女孩依旧惜字如金。
“那为什么不阻止？”
“他们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
“黑暗时代。”
简洁的一个名词，胡安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问：“是那一个魔王大人？”
安玛莉点了点头。胡安却笑道：“丫头，时代不一样了。现在遍地都是魔法塔，没有哪一个黑暗势力可以在没有塔主们的同意下，攻城略地，占据整个世界。即使是曾经这么干过一次的魔王也一样。”
女孩不认同地摇了摇头，说出一个名词：“大贤者之塔。”
“是呀，大贤者之塔。那座塔连一个恶魔大君都打趴了。区区一个巫妖，不会是对手吧。那座程序化的魔法塔，就是无解。”突然胡安脸色一僵，他想到一个从未想过的盲点。
诚然程序化的魔法塔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时代应该是没人有办法破解。但是p语言的创作者之一是谁，芬妮提卡尔，这可是清清楚楚地标明着的。再想起魔法师协会将魔法塔交到驻守魔法师手上时的尿性，他想到一个可能性：
“p语言的设计有后门？”
摇了摇头，安玛莉难得地说出长句：“攻破城池，不见得要靠内应，正面强攻一样可以。只是没有人这么想过而已。”同时，女孩拿出了一台很普通的计算器。这可是她老师的得意作品，理由当然是收益惊人。
女孩却是打开自己编写程序的水镜术屏幕，敲了几串代码后，就将计算器往飞空艇外奋力一抛。胡安以为这个可怜的计算器会从高空掉落，砸到哪个可怜虫，但往外飞了一小会儿的计算器却是猛地一爆。威力不大，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却额外清晰。
守夜的魔法师听到声响，急忙忙跑来查看究竟。胡安却是脸色凝重地挥挥手，示意无事，让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他沉声问着自己的学生。“怎么做到的？”
“接进设备底层，删掉原本的程序，换上新的。”
“这种事情可以做得到？”
“本来就可以，只是没人这么做。”
“他们不知道这个风险吗？”胡安念头一转，便又反驳自己道：“不，他们肯定是知道的。”安玛莉在一旁点了点头，“那么是故意的？”女孩又点点头。
猜到自己的学生肯定是从那两人的学徒处，得知这样的讯息，胡安问道：“她们有说解决的方法吗？”
“加密、隐藏、伪装、编译。”
“什么意思？”
对于自家老师的问题，安玛莉也是不解地摇头。事实上她从那两个女孩口中听到的，也就只是几个词而已，她们同样不明白背后的意思。胡安贾维尔无语地朝天一叹，说：“看来不应该放走那个人的，这个坑太深呀。”
而在同样一片星夜底下，某处地面的野营地，师徒三人加一只巫妖围在火堆旁。因为是夏夜，所以不太需要取暖，但在一片漆黑中能够看到亮光，还是会使人安心。
咬着烤得恰到好处的野兔肉，林不由得回想起刚来到迷地那会儿，被野兔撵得到处逃的时光。
抱着那一小坛唯一带出来的好酒，哼着自己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小调，离开那个空气像是要闷死人的环境，心情也开阔了许多。
三个女人吱吱喳喳地聊着另外一个次元的事情。声音虽然进入某个男人的耳里，他却是半句也听不懂。一直到两个女孩眼皮睁不开，窝在火堆旁睡着，芬才坐到林的身边，说：“之后要往哪里走？”
“先从新隘口越过末日山脉吧。”
“喔，要越过末日山脉……”突然芬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说话的男人，问道：“我们是在末日山脉的哪一边？”
末日山脉，区隔迷地大陆西南半岛与其他区域的一条高耸山脉。危险程度是……一点也不危险……
这条山脉的名字源自相当古老的年代。那个时候的迷地人们，认为这条山脉就是世界尽头。凡是进入这条山脉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的。而这段时间也包括了这位魔王大人活跃的黑暗时代。
据今四百多年前，末日山脉的秘密才被人揭露，原来山脉里头住着一个古老且封闭的矮人氏族。所有进入山脉的人都被这个矮人氏族所扣留，甚至可能是被杀害。
而越过末日山脉之初，最重要的发现就是大贤者之塔。千年以前终结黑暗时代的四位英雄之一，阿托利大贤者的结局并不为人所知。大贤者之塔的发现，以及各种塔内所遗留的文书，都证明了阿托利大贤者在此处渡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光，这才补齐那位英雄的一生。
“阿托利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建塔啊。”意识到大贤者之塔的地理位置，芬感慨地说道。
“站在他的角度来思考，假如目的是封印肢体的最后一个部分，有什么地方会是不会有人去探索，而且被大多数人当作不存在的地方，还要更合适的地点。”
“他没有想过这一天吗？”
“任何新发现之后的世界，都是在那之前的人们所无法想象的。哪怕他是大贤者。”评论完某为魔法界的前辈，林继续说起关于末日山脉的历史。
据今两百多年前，才有人类为了躲避迷地世界传统区域的战乱，大规模地越过末日山脉，开拓西南半岛。经过两百多年的努力，才有今日的四个魔法区分会，十多个大小国家。
至于末日山脉的秘密，这位曾经君临天下的魔王大人不知道，并不让人意外。因为这里远离了智人种的传统活动区域，且当时的邪恶帝国除了占据了最为核心的区域之外，恐怕大部分的精力都集中在弹压层出不穷的叛乱，没有精力去探索世界的真实。
所以为了向这位相当难得露出吃惊表情的巫妖说明，林使用白板笔术画了一幅他所总结出来的迷地世界地图。之所以是用总结的说法，是因为他只是把能够收集到的世界地图，做一个整理而已；并没有实际去进行测绘的工作。当然也不具备用卫星视角来得到正确轮廓的技术。
但都玩到世界地图等级的，追求精度只是自己满足爽度而已，没有什么很实质的意义。
指着地图东侧，主要是中央偏东南的部分，林说：“这是我从历史数据上得知，所统治的势力范围所在。虽然号称是君临天下，主掌了一整个时代，但事实上对于大陆西侧，尤其是西南一带，还是属于势力的空窗。不只是的触角没有伸到这里，就连那些反抗的其他智人种，也不在这个区域活动。可以说这里是一处蛮荒。”
眼见这位前魔王大人，对于看到自己统治底下疆域的范围而若有所思，林却没有让她多做纠结。直接指着末日山脉的部分，说起从恐惧的代名词变成笑话的过程。
不是没有人针对‘末日’之名感到微词，也有许多人提案想要改掉这处山脉的名称，但最终都不了了之。尽管在官方文件上，每一个国家都各自替这条山脉取了一个新的名字，但民间都还是用回老名字。在地方耆老的口耳相传中，‘末日’山脉带来的恐惧感有助于统治，所以谁也没有放弃旧名。
“这可真是伤脑筋呀。”芬如此评论道。“倒是我在想，是什么让那群矮人回心转意，不再继续拦阻的。”
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林说道：“这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另外一项事情，──”比划着地图上的山脉部分，林说：“这整条山脉还是在那群矮人的掌控之中。出于尊重，想要越过山脉的人只会有三个选择：新隘口、国王大道、矿坑路。”
“没有其他路吗？”芬问道。
“其他的路，相信是有，但有谁敢走？那群矮人本来就有宣言，任何擅闯他们领地的人，都会遭受严厉的处罚。基本上没有人能够说说是什么处罚，与其说是没人犯过忌讳，我想可能是犯事的人都出不来了。”
“那你打算从新隘口通过？”
“是的。那三个通道除了分布在末日山脉的北中南段外，没有什么差别。真要区分的话，也就是通向的地方不一样吧。选新隘口，也只是因为那里最近。”
事实上在考虑路线上，两人完全没有考虑到追兵的因素。林知道，对方并没有正当理由出动正式的武力；只是小打小闹的话，顶多就是麻烦一点，并不是无解。更何况有那位前魔王大人在身边。不管是不是把她当枪使，都在同一条船上，想要置身事外也不太可能。
而那一位只是继续问道：“那越过山脉之后呢，你要往哪走？”
“嗯～”还真没细想过这一点，所以林反问道：“有特别怀念哪里，想要回去看看的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矮人要塞
一连几天平静的旅程，让某人也微微感到讶异。原本就有心理准备，这一路上难免要跟追兵打交道。但除了夜奔的那一天遇到一波，竟没有后续人马，林直觉事情有变。还是由卡雅这个心细的女孩，从论坛上的蛛丝马迹，推导出大概。
就在自己离开的那一天，舒尔伊翁就被打爆了。被大贤者之塔用毫不讲理的手段，直接远程狙杀。
唯一挂念的学院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胡安贾维尔离开，顺道撬了学院的墙角，如此引起了连锁反应。学院教员分崩离析，最后连学徒们也待不下去了。
这里头最悲惨的，是接任了事务长一职的魔法师──诺瓦克。
他在和大魔法师胡安的冲突中，被斩断四肢。在他找到神官，治疗好自己的伤残之前，学院就崩了，他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
但事情可没有就此结束。学院实质上等同于解散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那是在学期中。亦即很多人缴了学费，却没有足额得到入学契约上载明，所应享的教育权利。
这些人有可能会甘愿认赔，自负损失嘛。怎么可能！更何况提早离校会在扣除必要费用后，剩余的按时间比例退费，这可是明确记载在入学契约中的条文。
那么谁要出来对此负责？先不说前任事务长是被净身出户，离开学院。他在学院的期间，属于学院的资金与账目可是清清楚楚的。这点不光是学院内部的教员了解，就连将自己的孩子送来的家长们想要知道，林也都会有条件地公开。
既然学院资金已经不在前任事务长的掌握中，那么找现任的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找上了伤残的魔法师诺瓦克……
假如是旧有体制，学徒发生了什么事情，其背后家族有多少人敢去找魔法师的麻烦。但橙果伊顿学院有多少缴费入学的学徒？里头不乏有王室之人、有大贵族、有其他魔法师委托启蒙魔法的，有这样的人牵头，那些数量最多的商人家族搅和进来，就成为一股任谁都无法忽视的力量。
跑不掉的诺瓦克很想大吼，那些钱可不是自己独吞的呀。但一听到分赃之人里头，有监察官身分的人，所有债主都很自动的忽略了那些把学院资金当成私产而分掉的人，只认准了诺瓦克一个人讨债。
自己视为靠山的舒尔伊翁死了，因为外在的压力而与自己切割，宣告再无关系的家族，就连原本约好医治四肢的神官也用种种理由推拖至今，不肯施术。当诺瓦克意识到自己现在孤立无援的处境时，他后悔了。后悔追随那个志大才疏的贵族之子。
不是没有人酝酿找前任事务长的麻烦，希望他出面赔这笔钱。但大贤者之塔的奥术之眼开着……
对于芬妮提卡尔的前魔王身分，大部分人还是半信半疑，毕竟那一位除了经常出席五联城的贵族聚会外，没有什么实际的功绩。所以听闻她追随着那个男人离开时，很多有着别样心思的人，反而想要去将那个女人追回。但大贤者之塔的奥术之眼开着……
一座魔法塔独力阻止了深渊入侵，还打爆了一个恶魔大君，无论有没有亲眼目睹，所有人都无法无视这座塔的威胁性。因为看到的人太多了，造假或造谣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之后也不只一次证实了，那座塔会主动排除针对前塔主的威胁。
那么在大贤者之塔开启奥术之眼的状况下，还敢去找前塔主的麻烦，需要的不是勇气，而是傻缺等级的智商。这种人有可能成为一个魔法师，或是执掌一个家族嘛。当然不可能。所以选择主动离开的某人，意外地迎来一波平静。
连续看了几天大戏，老实说，林对于五联城的局势变化之快，也感到意外。尤其是那个盯着自己找麻烦的贵族，舒尔伊翁的丧命，更是让某人有着无限的感慨。
看着某人长叹一声，芬问道：“怎样？想要回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不了，回去那个处处受到箝制的地方，没有什么意思。除非他们让我回大贤者之塔，但我想这更不可能吧。”
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撇撇嘴，芬也不在乎去哪里这类的事情。而眼前，则是新隘口，属于山脉中，由矮人们所建立起的关卡，同时有着矮人聚集地的功能。
跨越末日山脉的三条道路，除了是路，在山中也有一处座落在要害位置，由矮人聚集地所形成的天然关卡。除了作为旅人的休憩之用，还兼保护信道、与外族交易以及收税之类的功能。
既然是连通两个地区的主要通道，当然不可能光让矮人收过路费，山脉两头的国家也都在通道口筑起关卡，针对来往商队与旅人收取过路费与税金。
人类一方所建立起的关卡，跟矮人在山中所建立的，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的。除了作为税关，以及为了提供来往商队休憩，而自然形成的聚集地外，人类方并没有建立起来战争等级的要塞。
当中有其历史与现实因素考虑。两百多年前的大移民，是托了矮人们开放三条山路，才得以实现。所以在山脉两侧的国家，并不把山脉中的矮人氏族视为敌人而相安无事，当然也没必要建造战争等级的要塞来防备对方。
矮人们对山脉外的国家，也是抱持着低限度的交流，但不把势力延伸出山脉以外的态度。
一行人在通过人类方税关的时候，也没遇上什么麻烦。守关的兵士收税，完全不会像想象中那样吃拿卡要、嚣张跋扈，所有人都相当顺利且守规矩。该拿得钱不会少，但多了也不敢要。
其实这样的税关生态，是迷地的普遍现象。没为什么，对一个崇尚个人伟力的世界，以为守住城门就能为所欲为，什么时候踢到铁板，就是直接小命不保的结局。
有本事不走门的人，打不起；愿意走门，按照规矩缴税的，有时会遇上得罪不起的。以为自己练就火眼金睛，可以轻松判断哪些人不能得罪，哪些人是待宰的羔羊。要是看走眼一次，又是小命不保的结局
因为迷地热爱主持正义的人们，对于明查暗访的各种套路可是熟悉不过。而这些人也绝不会给人一个公开与公平的审判，路见不平，拔刀砍人才是迷地的主旋律。所以迷地世界各地守关的兵士，清廉与守规矩的程度，几乎等同于地球上的先进法治国家。
因此林一行四人，一辆车，五匹马附带一匹骡子，很顺利地就通过了人类侧的关卡。载着全部家当的货车，现在是由两匹马拉着。除了哈露米在驾车的位置上，其他人都各骑着一匹马，缓慢地跟在后头。那匹骡子虽然没有缰绳牵着，但芬号令跟着，也不敢不跟。
只不过迷地的山路不比地球，那些以车辆通行为目的而设计的道路。虽然大部分地方的道路经过矮人们的拓宽，行走双乘马车是绰绰有余。但还是有很多地方，即使是人爬起来也很吃力，更不用说货车要通行了。
但这点小困难，难得倒有两个魔法师坐镇的一行人嘛。一些比较简单的地方，两个学徒一拉一推，也就上去了。一些崎岖的地形，林施展轻物术用手一托，再配合漂浮术就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所以当守着门口，全副武装的矮人看到两匹马拉着一辆车，准备要进入要塞时，矮人战士们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迎入一行人。
一般商队要越过山脉，都是马匹驮货物，到了人类税关之后再换成车辆运送。即使商队护卫中有魔法师或魔法学徒，他们大多也不会协助运搬车辆，通过那几处山路上的难关。所以能够拉车进到新隘口要塞的，说明了这群人中至少有一位以上的正式魔法师，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护卫。
这样的人最得罪不起，所以矮人们虽然抱持着警戒的神色，却没有太多的为难。林等人也很顺利地进入其中。
矮人要塞里头的景象，跟林所想象的完全不同。不是所有建筑都配合矮人的身材，盖得小上一号。还是有一些建筑是按照一般人类的身高所建造的，服务的对象当然也不一样。
这处虽然说是战争要塞，但作为一个交通枢纽的商业机能，也相当齐全。像林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一处带有仓库的小院子，可供住宿。虽然那是提供给规模各大的商队所使用，但不差钱的几个人还是租了下来。主要是不想把那辆车上的东西搬上搬下的，直接拉近仓库里停妥就好。
马匹和骡子有休息与进食的马厩可待，也有专门的人在照料。而负责的人则不是矮人，是一群受雇来此工作的人类。其实这处要塞内，也有数量不少的人类居住，并非清一色的矮人。他们有些是拥有自己的产业，有些是受雇于他人，可能是人类，也可能是矮人。但没有一个奴隶。
矮人与精灵相当久远之前，就摆脱了奴隶制。这包括不会役使其他智人种。
尽管天色尚早，但无法在天黑之前赶到山脉另一侧的人类聚集地，所以林等人决定在此待上一晚。住宿处的床铺，还有能准备洗浴，这些可是好一段时间没有的享受，自然没人会反对。
第二百三十章 要塞中的酒馆
“呀～，有床铺！”哈露米大喊一声，就往床上一扑，抱着被子兴奋地打着滚。卡雅虽然没有大叫，但也是一样的动作。几乎是一进门，两个女孩就扑了上去。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躺松松软软的床铺，一连睡了好些日子凹凸不平的野营地，两个女孩也深感委屈。事实上不光两个女孩感到委屈，林在这些日子也特别感到腰酸背痛。
有机会放松一下，再加上这阵子野味也吃得有点腻了，林早就打听好要塞内可以吃上一顿美味晚餐的地方在哪里，不想自己开伙。
也趁着还没到晚餐的时间，几个人整理着这一趟带出门的东西。当初离开的时候有些赶，东西挑重要的就往车上丢，也没什么分类和整理。刚好利用这个空闲整理一番，顺便统计到底带出来了些什么东西。
等到天色已晚，四个人就一齐往要塞中最大间的酒馆前进。街道上没什么照明用的设备，要塞两侧的山崖更是把月光遮蔽了不少，只有某些屋子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芒，再加上没什么人行走，这些都让要塞中冷清的道路显得有几分诡异。
但一进酒馆的门，就是那熟悉的喧嚣声。原本在白天时，要塞内没看到多少人，也就几支矮人治安小队在街上巡视。但一到晚上的酒馆里，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堆人，吃饭、喝酒、喧哗。
对于看了一年多五联城的繁华景象，外头的冷清模样和五联城小区的宁静完全不同。也唯有进到酒馆中，才像是还活在人世。
而且最让师徒三人感到新奇的是，矮人要塞内的酒馆，有很多不属于人类的智人种。西南半岛的主要智人种族就是人类，硬要算的话，还可以加上到处制造麻烦的未开化地精。林等人在五联城期间，看到最多次的非人类种族，就是那位和芬打对台的精灵剑舞者──黎埃娜蒂托夫。
而在这里，除了最多的矮人，前半辈子看到腻的人类之外，还有很多拟兽人族。跟又名为‘欧克’的半兽人不同，拟兽人是脸部与身体有着很明显的动物特征，但却跟人一样直立行走，有双手，可使用各种器物的智人种。
最为出名的几个拟兽人族，莫过于豚人、豺狼人、蜥蜴人、半龙人。然而这里没有看到以上几个种族的拟兽人，倒是看到不少……猫科的拟兽人？
黑豹、花豹、山猫这三种最多，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团队核心的虎头人。他们都穿着轻便的皮甲，有些人就干脆什么都不穿，打着赤膊。
从他们皮甲上的徽章看来，可以知道他们是属于同一个团体的。以徽章形式来看，恐怕是一个佣兵团。
这在迷地大陆的常识中算是很常见的情形，种类繁多的拟兽人虽然也算是智人种，但在性格上仍有比较多的野性。所以很多拟兽人会聚集在一起，组成比较偏向战争性质的佣兵团，四处寻找赚钱的机会。
对于一些养不起太多常备兵的领主，面临战争冲突时，这些雇佣兵就是最好的选择，当中又以拟兽人最受欢迎。因为比起太多小心思的人类，拟兽人还比较有职业道德一点。
但是尽管这些人种在地球某些动画或漫画中，会将之描绘的相当帅气，甚至在女性的身材上会特别描写。实际见到面，老实说林只有一种惊悚感。眼看着和人差不多的身体，却是一颗动物脑袋，尤其这还不是cg特效。没有看习惯，真的很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师徒三人总算在用视线惹怒别人之前，不再用那种好奇宝宝的眼光来盯着某人猛瞧。
马铃薯泥、野猪肉、麦酒，还有一锅味道很特别的蔬菜汤。这样的晚餐对于野营好一段时间的一行人来说，是无可挑剔。倒是在饱餐一顿之后，发生了一件小插曲。两个不知道该算是十五岁还是十六岁的小丫头，吵想要喝麦酒。
“我们已经成年了！”哈露米不满地敲碗抱怨道。就连不太爱开口的卡雅，也在一旁附和道：“成年了喔。”“所以我们想喝酒有什么不对。”
“嗯。”林的眼神有些飘，要拿老美那一套二十一岁才是合法饮酒年龄的法律来说她们嘛。以前会不准，说她们未成年只是借口；更多的理由是不知道她们的酒品好不好。自己发酒疯是麻烦别人，别人发酒疯却是麻烦自己，这完全是两回事。自己可不耐烦照顾两个疯起来的丫头。
只是……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两个丫头还没发起酒疯，先耍起无赖了，还引得酒馆内的其他人侧目。
“好啦好啦，别再闹了。”最怕有人使小孩子脾气耍无赖，加上这次又莫名其妙来上一回趁夜逃跑，两个丫头难免有些怨言。所以招呼了酒馆的伙计给她们一人上一杯麦酒，私底下准备好俗称为闷棍术的汪达敲击术魔法。只要两丫头有任何欺师灭祖的酒疯行径，立马一闷棍伺候。
在敲碗欢呼声中，两个女孩一人迎来了一杯麦酒。只见她们动作一致地端起酒杯，就是一大口灌下，却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时放下酒杯，顺道一口酒全往自家老师脸上喷去。
某人可没闲到进酒馆吃东西，还往自己身上准备自动防御之类的魔法，结果自然是被洗脸了……要敲闷棍吗？
至于某位巫妖，早就先一步挪开椅子，坐得远远的。加上两个女孩很自觉地把方向对准自家老师，所以这位凶狠邪恶的前魔王大人没被喷到半点酒液。
两个女孩又动作一致地擦着嘴巴，哈露米则是大惊小怪地高呼说道：“你们好奇怪，为什么这种奇怪的东西还喝得下去。”“好奇怪啊～。”后头是卡雅在帮腔。
这有趣的一幕当然是看在酒馆内所有人的眼里，某人被喷成落汤鸡的模样，当然是引来众人的讪笑。猜得到自己是一副怎样的狼狈模样，林也没办法怪其他人大笑，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两个一脸不情愿，视酒如毒蛇猛兽的丫头。
把酒杯推到自家老师面前，自己则是抱着原本装着牛奶的杯子，缩在座位上，若无其事地将眼神飘向其他地方，就是不敢正眼看着某人。
正想来个几句，酸两个认耸的丫头，旁边一个大胡子矮人凑了上来，问：“嘿，年轻小伙子，你是魔法师吧。那你认得这个吗？”说完，一敲手中的一颗红耀级魔石，就拉开浏览器用的水镜术屏幕，展示出一张图片。
林只撇了一眼，就知道矮人用的不是浏览器，而是魔石书的一种技术。用浏览器下载图片，红耀级魔石可下不了几张图，而且在画面上还会有网址列，但眼前所见得却是编辑模式的图文呈现。
这是在魔石书的技术公开，以及p语言公布后，其他人开发出来的一种编辑软件。而类似的软件还有很多种，所以林一时间也无法确定这是哪一种。但不管哪一种都没差，重点是矮人所展示出来的那张图。
那是一张特种魔法阵的设计。有别于传统的魔法阵，有比较明确的目的性，比如说是附魔用的、陷阱用的、防护、召唤、攻击之类。这个特殊魔法阵是辅助功用，单独存在没有意义，而且也不完整。
至于某人会看一眼就清楚的理由，是因为这个阵纹正是大贤者之塔改良型光弹魔法阵的其中一个部分。而且设计是脱胎自矮人的符文。也许正是这个因素，让矮人们想要搞明白自家的符文到了别人家之后，变成什么模样。
这世界的知识产权可没有那么严谨，而且魔法师协会也只保护登录在案的魔法知识，矮人符文、精灵符文等等，谁能搞明白，谁就拿去用，协会管不到这些。
矮人、精灵们的知识被盗用了，他们会不会出面管一管？看起来也是看状况的。像眼前的情形，别人拿自家的东西用出了不一样的用途，自己连判读都判断不出来，也无法重现用途，去怪别人？比起问责，他们更想搞明白其中的道理，技术的进步不就是一步步改进而来的。
而这道符文则是矮人工匠中，相当著名的一个，它还有个专属的称呼，叫做‘安印特’。功用是用于无缝延续辅助魔法的效果。
迷地的魔法装备效果都不是常驻的，而是类似魔法师给自身上辅助魔法一样，将魔法作用在装备上。这就要消耗法力权能，但同时能换来相当显著的加强。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不使用魔法的时候，可以当成一般武器来使用。
但给装备附加魔法效果，概念却不像是地球的电器，只要打开开关就能一直产生作用。而是在施展一次魔法产生效果后，等待效果消失再主动施展第二次魔法。这样子难免就有两个魔法间的衔接问题，要是在战斗中突然魔法效果消失，这可是有可能致命的。
‘安印特’这个矮人符文可以再地一次主动开启辅助魔法后，让前一个魔法消失，后一个魔法起作用时无缝衔接，造成一种‘伪’开关的效果。这可是矮人独一份的技术，连精灵都没有。
精灵的魔法装备，是倚靠种族特有的灵性与战斗节奏的掌控，达成手动的魔法无缝衔接。
第二百三十一章 魔法盾？
武器装备终究是要给人使用的，只要拥有矮人符文的装备流传出来，魔法师们得到了琢磨一下，自然会明白里头的窍门。
但是单‘安印特’一个符文是没有用的，视作用的魔法效果不同，会有不一样的整套符文来配合。得要一丝不苟地完成后，才能发挥全部的效用。而这部分的传承却是矮人的不传之秘。所以迷地的法爷们能仿的，也唯有看过的符文，并且只能是相同的用途。
而林在改良光弹攻击阵用上这个符文，为的就是提供连发的效果。然而主符文是‘安印特’没有错，但相关的配合阵式与纹路，就不是矮人传承中有记载的。而是某人自己的设计，且事实也证明了很好用。这些半新半旧的事物，自然会引起矮人的注意。
不过林也可以理解，矮人们会困惑到把这门看家本领拿出来请教人的理由，因为这幅图根本不完整。所以他对来请教的矮人，反问道：“你只有得到这张图？”
矮人一脸疑惑，直觉式地问：“什么意思？”
“就跟我问的一样，只有这张图的话，当然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它不完整。”
困惑地翻过水镜术的屏幕，矮人认真地看着自己得到的这张图，是不是可能有什么缺漏的地方。但不论怎么看，这张图都是完整的，应该没有缺漏呀。
会有这样的认知，是因为迷地在魔法阵与符文上的设计，遵循着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对称、平衡。假如从这样的角度来看，这个魔法阵已经完整了，但发挥不了作用。
问题出在这个魔法阵的用途，和那个矮人符文最初的用途略有不同。‘安印特’是用在附加在武器装备上的辅助魔法，而这类魔法本身作用的时间就相当长，所以‘安印特’的衔接就不会是大问题。
但这个光弹攻击阵的一部分，是为了实作光弹的连发，作为一个类似枪械的复进簧功用。简单地说作用的间隔时间相当地短，而高频率的运作在魔法上就会产生干扰的问题。
这一点在制作小型化魔法枪械的时候，仍旧无解。但放大到魔法塔等级的大小规模时，却很好解决。就是利用一个不平衡的设计，主动破坏完整而顺畅的魔法阵，造成运行上的迟滞。这一瞬间的迟滞，就让可能产生的干扰不再发生，完成魔法的连续射击。
虽然这样的设计，也有其运行速度的上限，但对一般状况而言，已经够用了。而对于这个矮人所展示的图来说，它刚好就是省略了那最重要的不平衡部分。对此，林倒也没有藏私，直接使用白板笔术在空中画出了拥有完整循环的原始阵图。
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当然重点是放在那个不平衡的部分。事实上那是在以‘安印特’为主的魔法阵纹旁，一个独立、没有与主阵连通的小型魔法阵。它在主阵有能量通过的时候，会感应产生一个方向相反的能量。
只要产生感应能量，这个小型魔法阵就会影响主阵的能量运行，从而达到类似‘滤波’的目的，消除主阵可能产生的干扰。
且看着矮人们的表现，林就知道，假如他自己不点破的话，没有人会把那个看起来像是有着独立作用的魔法阵，理解为属于这个符文阵的一部分。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解释完，林收获的是一堆矮人那种看到白痴的眼神。提问的那个矮人更是咕囔抱怨道：“这样子怎么可能有用，完全不符合基本规则。”
面对矮人的抱怨，林也只是耸耸肩，说：“至少我在改造那座魔法塔的时候，这么做是有用的。”
“嗯……哪座塔？”矮人问道。
“大贤者之塔。”
坐在附近的矮人与其他智人种，只要注意力放在林这一桌上，无不倒吸一口气。而那矮人也战战兢兢地问：“请教阁下的姓名是？”
“我是盖布拉许林崔普伍德。”
“真的是你！”矮人急忙指着用白板笔术画出来的图，问：“这个真的能成？”
“嗯，也许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问那个被打爆的恶魔大君。看看大贤者之塔运行的顺不顺畅。”
一群矮人半信半疑，但还是有不少人怂恿着来像林提问的那一个，说：“老家伙，别只是问，实际做做看。那面盾你不是做很久了，还没有完成。”
虽然有些挣扎，但他还是从酒馆的吧台下取出了一面盾牌，以及小锤、凿子、银沙等附魔用的工具和材料。跟那群起哄的矮人清出了一张桌子，就当场要进行刻划符文的作业。
与此同时，也有一群顶着红鼻头，打着酒嗝的矮人，拿出各式各样的魔法阵与符文，问起了某人。问的内容千奇百怪，但都是相当粗浅的知识。人在屋檐下，林也不好什么话都不吭一声，所以就只是随便的回答着。
饶是如此，这群提问的矮人也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因为林总是能举出他们都知道的例子来做对比，能有这样的对比，当然也就更好理解。
而总是得要回答这种入门等级的问题，林也是很无奈，但这就是迷地现况所造成的。
虽然包含魔法在内，有很多智人种都发展了上千年的文化、历史，但在做学问的方法上就只有一种，那就是‘穷举法’。把所有可能性列出来，再逐一做实验。没有归纳方法，也没有统计与计算。
在这样的做学问环境下，有没有师承就相当重要。因为有老师，就代表他们的经验可以传承下来。不管是穷举法中被排除的可能性，或者是通过实验确定的正确方法。这些东西经过一代代的累积，就成为最为宝贵的资产。
假如没有师承，针对一个疑惑，就只能自己使用穷举法逐一试误，直到试出答案。这也正是学习魔法很花钱的最大理由，很多钱都白花在重复，或者说类似的错误上。
但这么做也不是没好处，一些新的意外发现，都是在这种试误中，碰巧试出来。一些精明且有天赋的魔法师，会想办法利用这些喜人的意外；但没有这种觉悟的法爷们，就只会骂骂咧咧地抱怨没有达到想象中的效果。两者间的进步差距，就在这里产生。
也不知道解答了几个人的疑惑，突然那进行着盾牌附魔的矮人大声喊道：“好！完成了！有谁想要试试看的。”
就看到一群矮人争先恐后地争取着试盾的职责。而林则是好奇的探头看了一下那面盾牌，那是一面方形圆弧大盾，配合矮人的身高，刚好能够把整个人给遮住。即使是人类来使用，也能遮蔽大半的身子。
虽然有一些装饰，整体而言还是属于矮人的粗旷风格。倒是阵纹用在哪里，就看不出来了。也理所当然不知道这面盾牌，附加什么样的魔法。对于这一点，林也是很好奇。
最终，由一个穿着全身魔法盔甲的矮人，光荣地获得试盾的资格。他就站在清出来的空地另一侧，煞有其事地放下铁面罩。握拳敲着胸前，敲得铿锵作响，说：“来吧。不要客气。”
持盾的矮人却是离他有一段距离，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在林的想象中，试盾应该是那个全副武装的家伙，操一把大锤或大斧头，冲上去朝着那面盾猛砍。但……说要试盾的那一位，没有带上任何武器。
“准备好了？”持盾矮人大喊。
“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持盾者向前一跨步，同时念了一声咒，手中盾牌就连续喷出十多颗火球。落点虽然稍微有差，但还是不偏不倚地全往试盾者身上招呼。
连续射出的火球可不是什么样子货，炸裂、溅射等效果齐备，甚至穿得像是铁皮罐子的试盾矮人，都被轰一个飞上了天，而后倒地不起。
霎时间，酒馆内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原本大咧咧吵着说要试盾的矮人。
突然他像是诈尸般坐起了身子，一揭面罩，吐了一口大气说道：“石头在上，这可真带劲。”
瞬间酒馆内响起一阵欢呼声，试盾的、持盾的两个矮人，都被其他人扛上了肩，接受英雄式的欢呼。
旁边看着的某人，也彻底无语了。谁家的盾牌见面就喷十多颗火球打招呼的，也没有哪个法爷会那么凶残。要是不知道底细的，肯定被打趴下。这是阴人用的盾牌吧。
不过证实了某人所指点的改良符文确实可行，顿时他就成为了香饽饽，被一群分不清楚谁是谁的矮人给围住。虽然有来请教魔法阵与符文应用的，但更多的是来拼酒的……
然而今天被问的东西，对林而言也算是新鲜事。因为以往别人所请教的，都是关于p语言这个不曾在迷地世界出现过的知识。对大贤者之塔的魔法阵设计，还没有人请教过。
也许大家都认为那是自己所熟悉的东西，只是用更复杂的方式组合起来。只要花费一些心思去研究，就能勘破里头的奥妙吧。
老实说，林也乐得没人来挖这方面的秘密。光要传播程序语言的内容，就耗费了自己相当多的精神，这还是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张白纸的状况，任由自己涂鸦。但是换到魔法阵上面，却是要改变许多人固有的观念，那个困难度何止千倍万倍。
所以严格来说，不是某人藏私呀，纯粹是还没精力去教到。假如学院能够待久一点，讲学的机会能够再多一点，肯定会把这方面的知识放到台面上来，公诸于世。
但世情总不如自己想象。无奈。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令人怀念的消息？
只要释出善意，矮人是很好相处的朋友。这点从快要被那一张张笑脸灌趴下的林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
也不光是矮人。待在酒馆内的那支拟兽人所组成的佣兵团，也对那面喷火球的盾牌相当感兴趣。连带着和林这位被矮人们吹捧为符文大师级的人物，熟络了起来。
几句学术交流没能深入探究，一群人就进入了侃大山、吹牛b的酒后境界。这时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芬，却是十分地显眼。几个满脸通红的矮人喷着酒气，不知死活地跑到巫妖的身边，问道：“女人，有什么本领跟在大师的身边？”
当中有一矮人就是试盾的那位。那一身全覆式魔法盔甲是他家传的甲，因为材质关系，魔抗与防御力惊人，但重量一样吓人。不是矮人这种先天神力的种族，还很难穿起那一身。只是他像是炫耀似的甲不离身，哪怕现在醉得疯言疯语，身上甲叶更是敲得叮当响。
芬看到是这位跑到跟前说一通胡话，也没多讲什么，只是举起纤纤玉手，口诵一字。瞬间又是十多颗火球连珠射出，第一颗就把矮人轰一个甩飞上天，连带着头盔的面罩也下甩闭上。
十多颗火球着体，声势惊人，当然吸引住众人的目光。眼见被轰击的矮人又躺尸了，酒馆内为之一静，半晌没有反应。有那好事的扶起同伴的身子，面罩一揭，只见那矮人自豪的大胡子都烧卷了几撮，他瞪大了眼，看看自己的同伴，又看向对他抛了一记媚眼，才放下手的女人，说：
“这么带劲的，一天来上两回，痛快！”
众人一阵哄闹，也有人送上了一大杯麦酒给那又捱了一轮火球的矮人。他也不客气，咕噜几声就灌下一整杯的麦酒。
虽然矮人的审美观与人类不同，但芬所表现出来那女王般的气质，下意识就让这群矮人感到敬畏。如今又看到这一手连珠火球术，这可不是一般魔法师施展得出来的。
迷地法爷们的画风，是给自己上了一身的辅助之后，像狂战士一样肉搏。这一点，不管是哪个种族的都一样。能够随手扔十多颗火球的，绝对是个人才。而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都会受人敬重。所以林享受过一回的排队敬酒待遇，主角换成了芬。
偏偏这群不知底细的矮人，不知道巫妖的身体是由纯粹的权能所组成，不想醉的话，喝酒就跟喝水没两样。所以一群瞧不起短命种酒量的矮个儿大胡子，也被震撼到了。
芬能够在贵族聚会中如鱼得水，怎么可能应付不来一群没啥心机的矮人。更不用说那个喝不趴的体质，灌倒了几个矮人后，众人就更加瞎起哄了。
而在喧闹之后，夜渐深，酒馆内也渐归平静。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聊着比较私密的话题。两个丫头已经不支倒地，趴在桌上睡着了。照理说还不到她们睡觉的时间，估计是那一口酒的影响吧。
芬轻摆着翘起的脚，而她脚边已经倒了不少打着呼噜的矮人。悠哉的巫妖摇着半满的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林也和最开始来找自己攀谈的矮人闲聊。他除了是要塞守备队的小队长外，还是这间酒馆的店东。但他认为自己的主职业，应该是专门打造盾牌的矮人工匠。
“哦，这就难怪。”林发出钦佩的赞叹声，看着酒馆的其中一面墙，说：“难怪这间酒馆会用上这么一面特别的盾牌，作为墙面的装饰。这面盾真的很有独特的艺术感。”
墙上的盾牌除了浓烈的矮人粗旷风格外，还密布了精致的矮人符文，看起来就是一面不可多得的珍品。但作为一个装饰，最为特别的一点就在于盾牌的上半部，一道斜开的口子利落地将盾牌分成上下两个部分。在完美中的一点残缺，突显了其作为艺术品的价值。
应该是吹捧的话，听的矮人却是脸色恐怖，沉默不语。好片刻后，居然气愤地砸着桌子，砸得嘣嘣作响，还仰天大吼。
旁边一个矮人戏谑笑道：“嘿，大师，你不该在这老东西面前提那面盾牌的事情。那面盾牌可不是什么艺术品，那是他家祖传的魔法精金盾，被人砍坏的。”
这下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林咋舌问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吐了一口长气，矮人有些懊恼地说道：“算了。大师你不知道那些事，会有误会，也不能怪你。”
劝了几回酒，林看着矮人的心情稍稍平复，好奇地问道：“能够冒昧地请教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说着，又帮矮人满上了一杯酒。“就当作是酒后的闲聊，一吐怨气也好。”
斜了一眼好奇心旺盛的魔法师，矮人灌了一口酒，才说道：“那是几年前的事情，有一群冒险者途经要塞。里头有一个小伙子拿着一把门板大小的武器，宣称可以斩断世间万物，我不信。先是我自己打造的盾牌像是切奶酪一般，毫无阻碍地被切成两段。之后又拿出了自己的得意作品，甚至还迭了两面盾牌，都被一斩而过。最后，我不知道是脑抽了，还是酒喝多了，居然把先祖流传下来的盾牌拿来挡，结果还是一样……”
“那你不把你祖传的盾牌修一修，就这样挂在墙上呀。”
“我能怎么办。”矮人一边抱怨，一边着桌子，得梆梆作响。“我修不好先祖留下来的盾牌，又不能把盾牌回炉重铸。除了把它挂在墙上当装饰，还能怎么办。”
“消消气！消消气！”对矮人仍旧无法释怀的态度，林也只能劝解。
只是这样的对话，引起了拟兽人佣兵团中的一人，顶着一颗山猫脑袋，全身花斑纹路的女性拟兽人，坐了过来，问：“你说一把像门板的武器。你有问那把武器的名字吗？”
“嗯，我想想。当时那个小伙子好像说是‘斩舰刀’。”
“果然是它。”山猫人惊呼一声。
只是一听到那个名字，林差点把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去。好不容易克制住，保持一副镇静的模样，眼珠子却是咕噜转，确认一下没有其他人发现到自己的异状。矮人和山猫人聊起了那把武器，其他人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的对话上。唯有芬，用促狭的眼角余光撇了某人一眼。
矮人则是咬牙愤恨地说：“要是再让我看到他一次，就让他试试我最新盾牌的厉害。”
感情说那十多颗火球的怨念是从这边来的呀。
“你知道嘛，那个使用斩舰刀的人，可是个大人物。”山猫人感慨地说：“他是卡尔斯鲁厄帝国的新任龙骑兵大队长。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卡尔斯鲁厄和另外一个帝国海德尔，在边境的冲突不断。作为传统的空战优势国家，海德尔的飞空艇军团对其他国家而言，都是难解的大麻烦。一直到斩舰刀的出现，一骑一刀竟然把飞空艇军团逼得不敢出现，两个帝国的边境冲突也才消停一阵子。当初听说那把武器，是出自西南半岛，还没什么人相信。现在听你讲起来，应该就是真的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呀？”这回，换成矮人有着浓浓的好奇心。
女性山猫人却是晃了晃自己空了的酒杯，一脸坏笑。自然有好事的矮人，拿起酒壶，替对方满上。润了润喉后，山猫人才继续讲道：
“两个帝国的边境冲突，从上一回大战之后，就没有停过。海德尔仗着飞空艇的优势，几乎是压着卡尔斯鲁厄打。虽然后者也有成立龙骑兵大队，但要用血肉之躯对抗最强战争兵器，还是无济于事。要不是卡尔斯鲁厄的铁骑太犀利，海德尔的地面部队占不到优势，恐怕早就得要丢掉大片的领土。前年年底吧，卡尔斯鲁厄的皇帝死掉了，他的独生女继任为新的女帝，由先帝的母亲，也就是现任女帝的祖母作为摄政王。海德尔以为是个大好机会，派出了飞空艇军团先行，准备展开一场大战。谁知道一越境就被新上任的龙骑兵大队长，一人单骑废掉了好几艘飞空艇。又因为无人伤亡，无法作为战争的借口，这才让海德尔缩了回去，那场大战也没打起来。”
“怎么做到的呀？”矮人们更加好奇了。
“一般要对付飞空艇，只能从甲板上方针对人进行打击。因为能够带上天的武器，通常都对飞空艇造成不了伤害。但是斩舰刀却可以从飞空艇的下方进行攻击，直接切断船体的龙骨。只要龙骨一断，就算短时间内飞空艇还能维持飞行、运载人员，但也用不上几回，船体就会散架。偏偏龙骨又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更换的构件，龙骨一断，飞空艇就等同于报废了。这种还没开战，就先报废几艘飞空艇，哪怕一个帝国财大气粗的，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所以海德尔帝国退了，暂时偃旗息鼓。”
“不会吧，一个帝国这么耸。”
“听说卡尔斯鲁厄帝国仿制斩舰刀成功了。任何国家看到一整个使用斩舰刀的龙骑兵大队，我想他们都会重新思考要不要开战吧。尤其听说有几回卡尔斯鲁厄解决国内不服年轻女帝的贵族叛乱，攻进叛军城堡，不是用攻城锤开道，而是直接使用斩舰刀切开城门，杀进去的。可以说斩舰刀已经不被分类在一般武器的范畴，而是攻城兵器。飞空艇很强，但是灵活性却没有飞龙来得好。被有攻城武器的飞龙盯上，再多飞空艇也是白搭。这才是海德尔推迟战争的主要理由吧。”
“只是推迟战争呀。”
“是呀，两个帝国终究还是会再来一场大战，早晚的问题。只是现在没有稳操胜算的把握，所以没有打起来而已。”
第二百三十三章 西南终幕一──胡安
在一片八卦、谣言、听说的闲谈中，夜已深。看着地上、桌边横七竖八躺了一片，要塞中战斗力最强的生物出现了！
手拿扫帚的矮人大妈，撵得一票全副武装的矮人和拟兽人是鸡飞狗跳的。没办法，谁也不想让沾了屎的扫把往脸上扫，什么形象都会给扫没了。
林和芬两人，看着店主的剽悍妻子出现的那一刻，没等她扯着大嗓门朝众人吼，就连忙往桌上扔了足额的酒资和晚餐费用，紧接着落荒而逃。前魔王大人还能维持一贯的优雅，但某人就真的是连滚带爬的，逃出酒馆。
那两个酒醉的丫头，林扛了一个，芬拎着另一个，就这么走在那同样没什么人烟的街道上。
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这条街道没有来时看得那般诡异。林就这么沐浴在月光下，哼嗨着不知名的小曲。
“崔普伍德大人，向您请教一件事。”芬突然发问，让某人背脊一阵发凉。这个巫妖用上敬语，从来没有好事。但林也只能陪着笑，说：“好说，好说，问吧。”
“斩舰刀是怎么一回事？”
应该是足以自豪的成绩，此时此刻却像是黑历史。某人的眼神心虚地乱飘，说：“那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哦。”把拎着的卡雅提到自己的面前，抖上一抖，芬问着艰难撑起眼皮的双辫丫头：“知不知道斩舰刀？”
一碰眼镜，开启专属的数据库功能，卡雅手动了几下，就把斩舰刀的设计图纸传到芬的眼镜视野。一传送完成，整个人又挂了。像个吊死鬼一样，四肢无力下垂。
看着斩舰刀的图纸，还有各种额外的记录，芬哪还不明白这把武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却是双眼笑如月牙，嘴角微翘，不发一语，这反而更叫人害怕。
“……”林一边伸着打颤的手，一边说道：“不要摆着一副想要回去跟那群矮人讲的表情，以为我会怕嘛。”
“不怕的话，手不要抖。我只是有点好奇，当那群矮人知道斩舰刀是你做的话，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警告，不要乱来啊。要不然──”“要不然怎样？”“──要不然我就一个人半夜跑了。不要以为那区区的城墙拦得下我。”
“不长进的狗东西，老想跑，你是能跑到天涯海角不成。你信不信三条腿都把你给打断了。”
“有没有这么粗残！”
“我巫妖咧，混乱邪恶阵营的。”
在两人争执的同样一片夜空底下，西南半岛，魔法师协会雷昂区分会的范围内，维尔瓦王国的王宫内，胡安贾维尔正和他的‘家人’，以及亲近的友人聚在一起，进行着家宴。
国王哈恩四世和他的王后就坐在主位上，左边一排是六个王子，右边一排是两个公主。胡安就坐在长桌的正对面，丝毫没坐相的边撕着葡萄吃，边喝劲头很足的蜂蜜酒。旁边则是他的老师──乔瑟卡洛斯，一脸心死的无奈表情，转着头不想看自己的学生。
胡安贾维尔能够坐在这里，是因为他那个比他这位大魔法师更具传奇色彩的母亲──王后凯瑟琳。原本只是一个骑士老爷的女儿，嫁给了她的领主──贾维尔子爵，并且生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胡安贾维尔。
凯瑟琳在庆贺新王登基的仪式上，和年轻气盛的哈恩首次见面，也迷住了这位新任国王。他们第二次见面，是贾维尔子爵因病过世的葬礼上，当时胡安五岁。
寡妇的美貌，当然会有许多爱慕者。事实上国王会出现在一个子爵的葬礼上，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和猜测。但还是有人不被凯瑟琳所吸引的，那是贾维尔家族的旁支。
有什么是比只剩下孤儿寡母的现在，还要更好的夺取家族控制权机会，所以他们酝酿着将寡妇嫁出去的算计。第一人选当然是至今单身、锐意进取的国王。那一位有足够的权势，让寡妇不得不答应。
“只要你确保我儿子的继承权，并且王室派人代管领地，我就嫁给你。”
牵着还不太懂事的儿子，凯瑟琳也不玩些虚的，直接了当地开出了自己的条件。事实上对迷地的传统来说，女人也没有什么非要守寡，忠贞不二之类的要求。寡妇三嫁、四嫁，克死一堆丈夫的，是很平常的事情。
对哈恩四世来说，这样的条件只是举手之劳。但对精心算计的贾维尔家族旁支来说，就哭了。
但王国内众多贵族并这场身分地位悬殊的婚姻，并不感到满意，更别说那还是一个寡妇，不但年纪比国王大，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奈何正是蛮干、莽撞年龄的国王，不是什么人轻易劝得动的。
接下来几年，王子、公主不停诞生。那些忠于王室，但对王后背景有些怨言的贵族们，也保持沉默了。比起王后的身分问题，继承者更为重要。但……是不是太多啦！
有一个继承者，再有一两个候补继承者，几个可以用来联姻的公主，是最理想的状况。但继承者太多，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可以想象，未来围绕着王位的争夺，王国将会纷争不断。
一切的转折，是在凯瑟琳加冕为王后的第十二年。一个哈恩四世的亲信大臣背叛，毒倒了自己的国王，逃回封邑高举叛旗。所有贵族都收缩了自己的势力，静观其变。有些人私底下联络几个年纪比较大的王子，伺机而动。
当然也有贵族直接找上王后，话里话外诸多暗示，想在这个国王不知道能不能醒来的时候，多占王室一些便宜。
对此种种，凯瑟琳王后一概婉拒，只说：“我已派出千军万马，平定这场叛乱。”
事实上，直属于国王的禁卫军，加强守卫在王宫，没有多余的调动迹象。就连宫廷魔法师，也驻守在王城内的魔法塔中，不敢擅离。但那位叛乱的侯爵还是被收拾了。
‘雷昂区最年轻的大魔法师。’那一年，胡安贾维尔十七岁，只获得了雷昂区的大魔法师认可。他独自一人，完全不考虑贵族之间的规矩，把叛乱的侯爵家族屠戮一空。
贵族们这才发觉，早早就被送到先王友人，大魔法师乔瑟卡洛斯处学习魔法的贾维尔家族继承人，已经取得如此高的成就。
虽然没有国王的血统，但身为王后血脉的他，获得了‘元素王子’的异名。‘王子’二字，正是针对他那不可能会被承认的身分，也算是魔法师对贵族们的恶趣味。
迎回胡安的王室，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刻。哈恩四世醒来了。
对于成就大魔法师的贾维尔子爵，不遵守贵族间的游戏规则，是有不少贵族在私底下表达不满。但贾维尔子爵还是变成贾维尔侯爵了。已经绝嗣的那个侯爵家族，包括其领地与财产，都成为这位大魔法师的囊中物。
同年，哈恩四世册立他与王后凯瑟琳之间的长子为王太子。一些保守的老臣看到了国王倒下时的那场混乱，对于王太子的产生当然是乐观其成。但并不是所有贵族都是如此，这包括了其他年纪较小，身边围绕着一群小人的王子。
然而在册封典礼上，胡安贾维尔语出惊人。一如他在魔法世界中引起轩然大波的‘不收徒宣言’，在贵族世界中，他一样有吓死人的发言。
“我的弟弟们，拥戴老头子所册立的王太子吧，不要有非份之想。因为你们敢翻桌争夺王座的话，我也会出手。很明显的，你们没人争得过我。所以不要让我有借口。”
胡安幼时和哈恩四世一起生活过一阵子。虽然哈恩有意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但他却始终无法将‘父亲’两个字叫出口。没了父亲的他，对国王只叫‘老头子’，哪怕这位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
“你凭什么继承王位！”十岁的次子，不满地责问这个只有一半血缘的大哥。
胡安贾维尔只是一阵狂笑，在笑声中，那一头棕发化成火焰，身上蒸腾出雾气。他说：“只要你们都死光了。也就剩我可以继承王位了，不是嘛。”
“胡闹！”在令众人恐惧害怕的威胁中，王后凯瑟琳斥责着自己的孩子。很少在众人面前发言的她，只是冷冷地说道：“你得要把继承顺位上的所有人杀光，才有加冕的资格。”
然后贵族们几乎都要崩溃了，当中包括王室的旁支。王后不是应该制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嘛，怎么还火上加油。更让人沮丧的是，发出这种宣言的人，还真的做得到。
但哈恩四世却只认准一个重点，就是最坏的打算，只会发生在王太子没有了的情形。只要前提不存在，事情就不会发生。
也有不满的贵族密谋支持二王子继承王位。胡安贾维尔却是乘坐着雷昂区分会的最强战争武器──飞空艇高思博通号，到达那名贵族的封邑城堡上空，停留了相当一段时间。
期间，城堡内各种稀奇古怪，有价值、没价值的东西，被当作礼物，不停送上飞空艇。几乎要掏干了明面上的财产，这名贵族才得已送走一船的瘟神。
从那一回之后，王太子的地位彻底稳固了。不管是他那些弟弟，或是王国内的贵族，全都忘了有争夺王位这么一回事。
在成熟，行事渐趋老辣的哈恩四世领导下，维尔瓦王国迎来一波繁荣。
然而把自己当成一个魔法师，几乎要忘记那贵族身分的胡安贾维尔，很少干涉王国与其封邑的事务。一直到了今天，想要建立一所学院的他，明白这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那么找谁做为助力，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好，还是自己的老师好，这就有所讲究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西南终幕二──雷昂
“你作好决定了？”戴上冠冕二十多年的时间，当初年轻莽撞的小伙子，威严日重，行事作风更是叫国内的贵族们挑不出毛病。也许利益受损的人会有怨言，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谁叫国王相当强势，从各方面来说。
不过这世间还是有不怕他的人，自己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就是其中一人。但胡安贾维尔虽然对大部分人都不假辞色，做事倒也没有让王室吃过亏。
要说有谁能够镇住这个大魔法师的，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凯瑟琳王后了。然而这一位王后，却很少在人前表现什么。总是默默地支持她的男人们，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
“不再考虑考虑？”雷昂区分会的会长──乔瑟卡洛斯出言问道。对于自己学生的决定，他要说完全没抱怨，就等于是欺骗自己。魔法师的事务，就该由魔法师自己来处理，交到贵族手上算什么一回事。哪怕对方是自己故人之子，和自己的学生。
“没什么好考虑的，照搬那家伙失败的经验，没有任何意义。”
作为大贤者之塔的原塔主，某人的动向是备受关注的。橙果伊顿学院的建立，和学院接下来的表现，当然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心思简单些的，只是想把自己家族中，有天赋的孩子送进学院里头；目光长远的，想的是建立属于自己的学院。
可以说，当初进到橙果伊顿学院担任教员的魔法师，没有人是单纯为了那微薄的薪水而去的。所有人都各有目的，就连胡安贾维尔当时，也只是为了就近请教p语言而加入学院。
结果这一年多的时间待了下来，这位游戏人间的大魔法师，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他先让两个和自己最亲近、又有权势的人，展开类似锡嘉区查理李察克基金的工作，将魔法知识普及进雷昂区与维尔瓦王国的每一个角落。
但比起哈恩四世不遗余力的支持，卡洛斯会长就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或者该说，雷昂区分会的组织相当庞大，一个会长还做不到一锤定音的程度。尤其这还是白花钱，短期来看没能回收的行为。
崔普伍德氏浏览器术和其他几个魔法收益，其实都被各个区分会给截了下来，而这些钱却是被协会高层用各种理由和补贴的名义给分掉了。尽管在一开始，这笔钱被截留下来的理由，是想仿照查理李察克基金的作为。
比起臃肿的魔法师协会，维尔瓦王国在强势君王的领导下，就比较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而资金的大头，除了哈恩四世拿出来的以外，还有贾维尔侯爵领地的产出。
毕竟某人认为，他一个人怎么花，一整个侯爵领还是太大了些。扣除掉领地的行政支出，可供他个人使用的金钱，即使是魔法师也很难挥霍完。
所以维尔瓦王国的魔石普及率，做得比整个雷昂区还要好。连带着各地也传来让人欣喜的消息，的确有一些拥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被发掘出来。只等待一个时机，将他们收拢回来，进行集中的魔法教育。
只是那个时机来得比想象中还要早，也还要突然。当胡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回到维尔瓦的王宫了。
建立一座学院，是他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但要建立怎样的一座学院，却从没细想。当这件事情迫在眉睫时，也不由得他不去认真思考了。
回到王国的这些时间，胡安贾维尔筹措着正式成立学院的相关事宜。而有很大一部分，在哈恩四世大力支持下，进展迅速。诸如寻觅学院校舍，处理一些非关魔法的庶务。
这所属于自己的学院，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个性，胡安也和约翰古德曼商量了很多。橙果伊顿学院从某程度来说，并不能算是成功。别的不说，作为学院最为重要的掌权者，居然会被学徒赶出去。光看到某个倒霉的家伙如此表现，胡安就无言以对了。
所以对于一些自己也看不过眼的规矩，胡安可不打算保留。第一条被他剔除的规矩，就是接受其他魔法师送他们的学徒来，接受魔法启蒙的教育。这也是自己的老师乔瑟卡洛斯最为不满的部分。
决定亲自出任学院长的胡安，打算更进一步将所有学徒收为自己的学生。当然他们的地位，会和安玛莉这种跟在身边的弟子所不同。最主要是多了这一个名份，任何意图背叛的学徒，就可以很开心地送他们下地狱。
法爷们对于自己的学生，那可是握有生杀大权的，哪怕对方出师了。当然学生成为正式魔法师后，他也算是拥有反抗的能力，全然不像学徒之于魔法师，强弱上那是一面倒的落差。所以除非罪不可赦，不会有魔法师打算废掉自己出师的学生。另外一大理由，就是有被反杀的可能。
假如要如此加强对学院学徒的掌控力度，当然就无法接受其他魔法师的学徒寄放到学院来。不过这样的态度与作法，有只会在初期贯彻。胡安有打算视未来的状况，而有所调整。
老约翰的角色仍旧不变，他依然是作为‘激励’学徒们的最主要推手。但是得自那个男人离开橙果伊顿学院时的‘遗言’，胡安和约翰商量之后，决定额外带给这群学院学徒们忠诚，对学院长的忠诚，对栽培他们的维尔瓦王国的忠诚。
这一点，作为战士出身的约翰古德曼也相当理解其重要性。同时，他对此也有一套鼓舞的手法与激励的手段。
而这也是胡安所想建立的这座学院，无法挂在魔法师协会区分会底下的原因之一。协会的风气太过自由了，甚至可以用松散来形容，难以找到一个中心思想凝聚众人。
但这些对一个王国来说，哈恩四世只看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魔法师军团。所有君王与领主，最想要拥有的军队，但也是最难成立的。需要的金钱还在其次，困难点就在于如何找到足够多、且忠诚的魔法师，再把他们聚集在一起。
除了位在东方大陆的克劳公国，那是一个魔法师组成的国度，拥有这样一支常备军队外，也就五大帝国有相同的编制。除此之外，就是各地的魔法师协会，在面临到凡人难以抵抗的大敌时，才会临时组织起一支魔法师军团。其他时间，有哪个法爷有耐心跟你窝军营、吃公粮。
在这些前提下，胡安暂时不打算收愿意自费学习的魔法学徒。在橙果伊顿学院的经历让他明白，这些交了钱的大爷会怎么破坏一个学院内原有的风气。
既然不打算盈利，那就只有不断的注入资金了。那么除了国家级的组织外，没有哪个个人拥有这样的实力……那个被自己学生赶跑的倒霉鬼是例外，几个开创性的魔法几乎遍布西南半岛的每一个角落，虽然单价很低，但架不住使用的人数庞大，那一位的钱袋同样使人眼红。
所以对于自家老师希望自己回心转意，改以魔法师协会雷昂区分会的名义来成立学院，胡安的回应也是简单，学自盖布拉许林崔普伍德的方法，将计划书与预算书往自己老师面前一放，说：“某个倒霉蛋说过，办学就是烧钱。老师，不是我瞧不起你，回雷昂区办学，钱呢？”
也许那些计划与预算还达不到巨细靡遗的程度，但重点也已经抓到了。有橙果伊顿学院的财务报表在前，胡安对于新设学院可能得花费，也估算个八九不离十。而那个数字看在两个当权者的眼里，也颇为让人胆战心惊。
无视哈恩四世这个后辈带着哀怨的视线，乔瑟卡洛斯着花白的胡子，艰难地说道：“回去之后，凑一凑总会有的。”
“是啊，我相信几个大老，咬咬牙，凑一凑应该会够。那，我要听谁的？”
“以你的脾气，你哪有可能听谁的。”
“说得好。但是回你们那边，要那群出钱的人不干涉是不可能的。搞到后来，他们不愉快，我也不愉快，何必呢。我待在这边，有老头子出钱，他还管不着我，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么好的地方，我傻了回去看那群人的脸色。”
应该是很窝心的一番话，但哈恩四世的眼神却更哀怨了。底下的王子们对于自己父王如此受到轻视，同样觉得委屈，但却敢怒而不敢言。因为这个只有一半血缘的大哥真的敢揍人，而且还不看场合，一点面子也不给。
除了王太子之外，有哪一个弟弟没被揍过。再嚣张跋扈的个性，都会被揍出心理阴影。尤其可恨的是，没人制得了他。即使是那位亲爱的母后，只要没死没残，对于大哥的暴行她是根本不管的。父王就不用说了，搞不好他自己也怕挨揍。
不过再怎么自我中心，胡安对自己的老师还是给些面子的。他说：“要办学院，也别老盯着我看嘛。自己来搞不就成了。锡嘉区的那一位，可是把所有数据全部公开在论坛上。找一找就有，改一改就能用了。”
乔瑟卡洛斯无奈地说道：“还是希望有熟悉的人来操办呀。”
“那群老东西想要趁机拿捏我，才是真的吧。他们不会以为我会像锡嘉区的那位，软到任人拿捏。我可是会翻桌的喔。把那些心思用在我头上，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有。”
第二百三十五章 西南终幕三──锡嘉
魔法师协会，锡嘉区分会，空悬的会长一职，最终由十四人议会推荐的人选，议会成员中属于青壮派的大魔法师海德拉昆尼希，在五联城的选举中获得最多魔法师的支持，顺利接任会长。
过程中，当然有一些意外的插曲，特别是来自卡地兹区分会的‘刺客’。
这里的刺客，指的并不是暗杀者，而是狙击锡嘉区分会会长宝座的人。那是锡嘉区中的一位老牌大魔法师，有着不弱的声望。但他的主张却是西南半岛四个区分会和平，且平等的发展。
也许没有多少人知道，前任会长利用魁儡人选压榨卡地兹区，榨出了多少油水。但毕竟因为得自卡地兹区的利益，并没有直接惠及大部分魔法师，所以那位博取同情、和平发展的言论，还是颇有市场的。
实际情况却是所谓的叫好不叫座，谁会轻易放掉嘴边的肉呀。哪怕咬着肉的不是自己，只是自己人而已。但只要那块肉不是从自己身上割下来，便宜自己人也好过便宜了外人。
所以在卡地兹区分会的暗流兴起，完全摆脱锡嘉区的控制前，新任会长顺利地接手了大部分前会长所留下的势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损失，其他两个分区在锡嘉区产生新任会长之前，拉拢了卡地兹区内不少原属于锡嘉区的势力。
四个分区在台面下的角力，随着锡嘉区新会长的上任，展开了新一波的交锋。
至于原本最被人看好，实力也应该是现今锡嘉区最强──不考虑某只离开的巫妖，──的首席监察官，格林温大魔法师，却没有去争取会长的宝座。虽然说会长乃至于区分会内各个职务，都是实力强者居之，但也要强者有意愿，还是有很多人不想被俗务给绑住。
但是会出任监察官的人，也不是那种对权力感到冷淡的人。格林温不要会长之位，要的是另外一样东西。
时间回到几天前，在台面下磋商会长一职的地点，位于大贤者之塔一楼的原餐厅，同时那也是大贤者之塔中最大的一个房间，在对抗深渊之门期间被改造成会议室。与会者有十四人。
在前会长过世之后，补进十四人议会的人选，是前会长橙果伊顿的学生首席，查克维斯。但他凭借的可不是前会长学生，又或者是势力继承人的身分。能够列席十四人议会，理由是因为他是大贤者之塔的塔主。
一如五联城，五座魔法塔的塔主，都有列席的资格。前有恶魔大君倒在深渊之门，后有舒尔伊翁被击毙在中塔门口，现在的锡嘉区里头要是说有谁没人敢得罪的，大贤者之塔的塔主绝对排第一位。
看到如今大贤者之塔塔主的地位，所有人不禁想起那位白白放过这一切的前塔主。该为他的遗憾感到惋惜，还是为他的愚蠢感到庆幸？无论如何，那一位离开了。
有人死了，有人走了。活着的人，留下的人都必须继续前进。所以一群握有锡嘉区分会实权的大老们，除了来到大贤者之塔，将相同的权力赋予这位塔主外，他们还要决定出下一任会长的人选。
迷地西南大开发至今，有两百余年的历史。而锡嘉区分会建立以来，已历十六任会长。绝大多数会长继任人选的产生方式，都是四塔塔主出面竞逐，胜者入驻中塔。空下来的塔再选能力、德行兼备之人继任。
但第十六任的会长橙果伊顿太会熬了，熬到其他四塔塔主对继任会长一职都有心无力。魔法师协会虽然是松散的组织，但各区分会的实权人物绝对不是闲差。真要认真做，做到过劳死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四塔塔主退出了竞争，剩余之人论声望，大家都在伯仲之间；论势力，虽有高下，但相差不远。唯独个人实力，格林温大魔法师作为首席监察官，锡嘉区的尖刀，干的都是最困难的差事，战的都是最麻烦的对手。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没有魔法师敢说自己有必胜的把握。哪怕动用自己的底牌，难道对方就没有底牌可掀嘛。
尤其格林温与大贤者之塔现任塔主，查克维斯因为过去橙果伊顿的关系，两人隐隐成为同盟。
即便格林温没能完全接手前会长的所有势力，但光一个大贤者之塔立在他背后，就没有人有底气跟他拍桌对干。这座塔，太凶残了。
“放心好了，我没有要争会长之位。”
这是在四塔塔主再次表达自己不继任的想法后，所有人都将关注放在格林温的身上，让他不得不表态。他所说的第一句也是令人震撼的。只是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宣言，更叫人担心。所以他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
“我希望不管谁继任会长，都能支持我接下橙果伊顿学院的学院长一职。同时查理李察克基金也能支持学院的运作。”
在权力的牌桌上，最怕遇到人无欲无求。但只要有所求，就有商量的余地。对于格林温的要求，所有有意愿竞争的人都能接受，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能理解。格林温却是耸耸肩，说：
“我只是不希望老头子的名字就这么臭掉了。而且学院那件事情，没人认为那是坏事吧。既然不是坏事，就得要有人出来好好的做。而不是让一些混账东西瞎搞。”
提起自己的老师，查克维斯一改之前的冷漠，表示了认同之意。这一点头，自然让格林温的要求分量更足。而对于整个区分会的权力来说，学院只是相当微不足道的一环，犯不着为了蝇头小利，和可以说是锡嘉区最能打的组合对抗。
所以会长就由剩下的人竞争。虽然只是十四人议会内部的角逐，还得要经过锡嘉区所有魔法师的投票。但以往例来看，只要是议会公推的人选，就任会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有意愿的人都在积极地拉拢彼此，交换着利益。
查克维斯却是和格林温坐到了会议室的角落，低声聊了起来。重点当然是关于那个学院的事情。“学院还能救吗？把崔普伍德找回来？”他关心地问道。
“把那一位找回来，是别指望了，他有什么继续待在锡嘉区的理由。假如是我，只有一个理由能让我回头。”
前会长这位出身自商人家族的得意门生，也不是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年轻人。听格林温提到这唯一的理由，他立刻就想到。“是大贤者之塔吗。”
“当然。那么多人从他手中夺走那么多东西，到最后逼走了他。他也很明白，再不走，最后要被夺走的就会是他的性命。想要把他劝回来，除了要给他明确的保障外，即便不能把所有东西都还给他，也要把最珍贵的那一样还了出去。唯一符合所有条件的，也就只有这座塔了。”
“那把大贤者之塔交还给他，好吗？”查克维斯表现得有些疲惫。他直觉式的如此问道，但却不知道会得到什么答案。
见状，格林温反问道：“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苦笑了几声，查克维斯说道：“也许问我能够解决什么，我还可以说上两句。对于这座塔，我完全不懂。”指了指天，其实指得是现在待在三楼核心室内，他召来的一些亲信学徒，和几个魔法天赋不佳，但p语言的学习却相当有心得的人，一同研究着这座魔法塔。
叹了口气，查克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有找一些人来研究大贤者之塔底层的程序。但不管那群人研究出什么名堂，我还是不懂，不懂他们看懂了什么，更不懂他们是不是有在背后做些什么。假如有，那也只是把主导权隐密地转移到那群人身上。我依旧无法完全掌握。”
拍了拍有些颓丧的年轻人，格林温明白那种无力感。但很遗憾，他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而众人商讨会长的继任人选，也将告一段落。最终是由海德拉昆尼希出线，他也将获得十四人议会的联合声明与支持。
回到五联城，且不管新任会长有没有很爽快地兑现原本的承诺。得了准信的格林温，开始奔走，筹备起新生的橙果伊顿学院所需的一切。
当中，最重要的人是原本离开了学院，但现在还留在锡嘉区的伊莱胡伯尔。
其实这个胖子，从一开始就是老伊顿的手下；派去学院，既有监视，也有保护之意。但从老会长过世，伊莱胡伯尔隐隐有远离原会长势力的意思。
其实有着如此态度的人，在原会长势力中占了大多数。因为这些人都是受过橙果伊顿的恩情，而为其所用，并非利益结合。既然恩人过世了，他又没有留下正经的继承人，恢复自由之身是很正常的事情。事实上，格林温本身也能算进这类人中。
因为伊莱胡伯尔的这层身分，让格林温和这一位打过几次交道。是以再次见面时，格林温客套几句之后，就直奔主题。
“希望我出任学院的事务长？”伊莱胡伯尔对格林温大魔法师的提议感到意外。原本以为这位是替某人来当说客的，却是提了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格林温点了点头，说：“办学是件值得做下去的好事情。而你是留下来的人里头，唯一一个从学院创立就在旁看着的人。会长当初交给你的任务，应该也有观察和纪录那一位的所作所为吧。我希望你能利用那些经验来帮我，而我将亲自出任学院的学院长一职。不要糟塌了那座用他的名字所建立起来的地方。”
认真考虑了一会儿，伊莱胡伯尔说：“只有一个条件，反正原本待在学院里的那群孩子已经入了门，就不需要把他们招收回来了。把机会留给其他孩子吧。”
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但格林温怎么会不知道眼前的胖子对当初的事情，多少带点怨气。所以他伸出了手，赞同说道：“我同意，这很合理。”
伊莱胡伯尔握上了格林温的手，笑得像是在脸上开出了一朵花，说：“这可真是太好了，一起努力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迷地版连弩
一行人在末日山脉中的矮人要塞多待了几天，一方面是主人盛情难却，另外一方面当然是关于符文知识的交流。
用在大贤者之塔上的矮人符文或其他相关的魔法阵纹，都是矮人们想要请教的目标。当然，知识的交流不会是林单方面的付出。矮人们也教授了几个外界很少见的符文，以及一些对于矮人们来说，比较正统的符文使用方式。
其中最为特别的一个，是矮人语中的‘萨伯哈给夏林’。念起来一长串，用通用语来理解也就两个字幸运。
根据矮人们所说，这个符文他们很少使用，主因是不确定性太高。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无法知道有没有发生作用。但更重要的是，假如把幸运视为常态，而在关键时刻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再者从他们的经验中得知，即使持有者一开始并不把所谓的幸运考虑在内，但用久了就会产生下意识的依赖，这同样经不起关键时刻的考验。曾经拥有这样装备的人，有很多都是倒在幸运刚好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所以这个符文，可是让矮人们又爱又恨。
收下了这坑爹的符文，林一行人离开了末日山脉，正式进入到迷地的旧世界。
马车的车轮发出辘辘声响，还有马蹄的踢踏声，让这趟至今仍让人感到不怎么真实的旅程，多了几分真实感。
犹记生活在地球的都市丛林中，能够到郊外踏青旅游可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但在迷地，这些景色俯拾皆是，尤其当中是危险处处。
在迷地的学徒时期，林走在野外，可没办法放松自己的精神。随时随地要防备的魔兽，甚至是普通的野兽冲出来，在当时都能给自己一个痛快。不止一次，这本书可能在第一章之前就得夭折了。
如今又走在这片危险的自然里，某个人的心情却已是截然不同。不光是实力有所不同，就连身家也是不同。
在马车的右前边角处，是一颗小型的奥术之眼预警器。它没有强大到可以显化出眼球之形，但以前所研究出来的各种侦测功能却是齐备。示警距离也没有动辄几公里、几百公里的程度，不过对行走在野外之人，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反应了。
两个野丫头在这段时间可是玩疯了。骑着马，满山遍野的乱跑，而且好几回拖着一列火车往回跑。要是自己是玩网游的当下，肯定给火车头上几个迟缓、闷棍之类的辅助，然后躲得远远滴，看人翻车了之后再捡尸。可惜这是现实，或者说这是迷地的现实。人，不能不救，
抄起放在驾驶座旁，武器皮套中的魔法连弩。这勉强算是在五联城期间内的研究成果。林只有把大概的机关结构告诉两个女孩，就任由哈露米和卡雅做实验与研究。幸好两个女孩的思维还没太跳痛，研究出来的东西还算中规中矩，和想象中没有太大的差异。
为了能够正式上场，在战斗中也能使用，一些比较容易产生故障的部分，改用强度更高的昂贵魔法材料来取代，并且为这把武器附加上魔法。
连发机制完全是用机关结构来完成，附加的魔法只有一个，那是精灵一族的看家本领追踪箭。至于弩箭，可以用魔法箭，也可以用普通箭。
当然要发挥出这把魔法连弩的完全功用，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事情。至少要实现追踪箭的效果，就得有类似魔法锁定的精神力，或是经过类似的训练。否则一般人来使用，就只是普通的连弩而已。
悠哉地拿起武器，大概对准了被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徒弟拖来的火车，然后就是前后扳动把手。弩箭依循着难以言喻的轨迹，精准地命中要害处，几乎是一箭一只。
迷地的动物都很聪明，至少前头倒下两三只后，其他追逐的野兽就鸟兽散了，没再继续莽撞地追着两个骑马乱闯的野丫头。所以危机很快就解除。
不到最紧急的状况，林一行人是不会拿出那保命用的压箱底武器，当然也不会让把压箱底武器当成常规武器在玩的巫妖动手。用魔法枪打魔兽也好，野兽也罢，只要命中，死亡那是妥妥的。但是死了之后，才让人头痛。因为遗留下来的部分，不一定能吃。
也许是上辈子不是什么住在美国的有钱大爷，没能随随便便就带一把来复枪，跑去非洲猎野生动物。杀生对林而言，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猎杀动物，除了保护自己的性命安全外，就是为了果腹。他既不想要为了乐趣而杀，也不想为了区区的兽晶石或什么特定材料，就跑去猎杀魔兽。那跟为了吃鱼翅，杀一条鲨鱼却把其他部分扔回海里的行为，一样的恶劣。
而被魔法枪打中的动物，也许外表看起来不会有严重的伤势，但体内却是被魔法破坏的一塌糊涂。
有在研究把魔法枪的攻击能量降低到麻痹的水平，而非致死，但苦于没有一个比较客观的实验对象。林不想滥杀，不管对象是人或是动物。芬倒是有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但她的感觉和其他人有可比性嘛。
某个巫妖亲口所说，‘打起来感觉麻麻的’，如此的威力程度，意外把某只大狗熊的脑袋给爆出了浆。从那之后，某人就不相信枪身上的‘麻痹’开关那玩意儿就做好看的而已。
所以哪怕已经给所有人都做了防身用的魔法枪，但一般情形下，林等师徒三人还是拿各种弩机当常规武器。而且现在用的弩，那可是完全体现出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一色的附魔武器，关键位置也都是魔法材料；即使不是，在常规材料中也属于高级品。
而箭就更值得一提。就如同在史书中读过，春秋时期的养由基是个百发百中的神射手。楚王控制这位将领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收起他所使用的箭。
别以为这个动作没什么，事实上在来到迷地之后，林才亲眼确认地球人是怎么被影视剧集给误导。他在迷地所能接触到的箭，没有一支是完全笔直的。即使是精灵一族所使用的高级品，也是各种弯曲，只是幅度没那么大而已。跟荧光幕上，那些工业生产出来的箭完全是两回事。
不规则箭身所带来的影响，就直接体现在命中率和射程上面。所以想要成就一个神射手，除了有一张好弓之外，还要有一支好箭。而这一点，在弩上面也是一样。所以难怪三国时孔明要去借箭，因为要制作出一支合格的箭，真的很不容易。
没有车床做出笔直箭身的条件下，林全部使用魔法材料，搭配魔法塑型术，造了许多弩箭。让这些箭即使没有附魔，也比寻常箭矢有着更强大的破坏力。当然，在这种情形下，回收弩箭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射出去的都是钱呀。
特别是有附加追踪箭魔法的情形下，射飞或射失的情形都不太可能发生。就算中了一箭而不死，中箭的魔兽或野兽立马转头就跑。也会因为插在身上的箭矢成为一个追踪源，接下来的几箭根本不用目视瞄准，再蜿蜒的地形，射出去也能命中目标。
话说魔法弩玩到这程度，某人自己也无语了。每一回使用，每一回都有相同的感觉。这样的一具弩机要是放在地球，那些当兵的，谁拿步枪呀。
动手将被射死的动物给肢解，取下能吃的好肉当场处理。假如是魔兽的话，还要取下能作为魔法材料的部分。至于内脏什么的，考虑到寄生虫的问题，通常还是埋掉或烧掉。
一般来说，给两个女孩这么一闹，加上后续的收拾，通常会忙碌到晚上，所以他们会在附近扎营。反正现在是流浪状态，没有目的地，自然也没有时间限制。天为被，地为铺，着实体验了一把游牧民族的生活。
也许再去买一群羊来赶？还是骆驼？
就在某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围在篝火旁的芬斜倚在用绒布铺起的土堆上，痴痴地望着火焰灵活地舞动着。林师徒三人白天里忙活了老半天，她却是在一旁发呆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晚上忙完，正是休息的时候，她依旧是无精打采的。
人毕竟安逸久了，连续好些日子餐风露宿的，不说两个丫头咬着牙硬撑，某人自己都有些忍受不住了。芬虽然没明说，她却越来越懒得动，都快把小区家中的咸鱼姿态，拿到外面来，全然不顾及自己在外的形象。
突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热爱着天文星象的林发出一声惊呼，芬才慵懒地伸展着大半天没动的身子。就像是一尊令人不敢亵渎的雕像突然活了过来，多出了一点人的气息。
重新聚焦的双瞳，看着周遭的一切。她的表情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一样。
“醒来了呀，有没有要吃点东西？”林就出一张嘴问着。两个伺候人伺候习惯的小丫头，当然是围在了自家姊姊大人的身边，又是递水，又是送上今天处理好的野味。贴心程度跟某人完全不同。
也不拒绝两个女孩的好意，芬撕起了肉块，小口小口地放进嘴中。她却是把注意力放在思绪乱飘的男人身上。好一会儿，才说：“已经离开末日山脉那么多天了，想好要往哪边走了吗？”
“没有，继续流浪。”
“哦～。”意味悠长的一声，芬打趣问道：“不是想往卡尔斯鲁厄帝国走吗？”
“我去那个名字老长的国家做什么？”
“见见旧情人呀。”
第二百三十七章 往那走？
乍听意外之语，某人吓得把嘴里的水往外一喷，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看着巫妖那一副调戏人的表情，某人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事情的源由。当初和那位女战士首领的暧昧，全看在两个白目学徒的眼里。就算她们不加油添醋些什么，但光是说出来，那件事情听在其他人的耳里就够糟糕了。
转头看向泄了自己老底，两个背信忘祖的黄毛丫头，杀人的心都有了。
是说自己对两个女孩应该没有对不起的地方，怎么老挖坑让自己跳。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回头掏心掏肺地讲明自己的想法，林说：“假如迷地有什么地方是我不想去的，回西南半岛是排第一。卡尔斯鲁厄现在是排第二了。”
“哦～。”某巫妖又是一长声，眼睛都快成一条线了。
“别这么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我有种感觉，要是我敢进卡尔斯鲁厄，估计会死无葬身之地。”
“哦～，因为跟你有一腿的人，是那个新任的女帝吗？”
“别瞎说。当初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而且当时来大贤者之塔借住的人可不少，我难免跟异性有些暧昧。但那些人有谁留下来，一个个吃干抹净第二天就跑。说起来，吃亏的人是我，我还没抱怨呢。”
“哦～。”这回是三个女的齐声发出，附带一副看着渣男的厌恶表情。
词穷的某人只能故作生气貌。反正这会儿是多说多错，不如找个借口什么话都不说。嘴里当然不忘咕哝抱怨着，总之就是要表现出自己被错看了，因此相当不高兴。但其实已经心虚到什么都不敢说了。
“好了，别装得好像你才是受害者。那些破事，我才不想管。──”
某人心里吐槽：不想管还问到有鼻子有眼睛的，在唬谁？
“──我就是想问问，──”
都不想管了，还问？问毛呀！
“──就算你没有目的地，也要有个方向吧。离开末日山脉以来，每一回遇到岔路，我们都停了小半天才能继续前进。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有目的地，不过看来是没有的。但至少要知道往哪边走吧。”
喔，是问这个呀。虽然很想跟她们好好解释，会每逢岔路就僵持半天的理由是什么。
想到离开末日山脉的最后一段路，那是人扛着车走，不是车载着人走。虽然有巨力术搭配轻物术魔法，那辆载满所有家当的车搬运起来并不困难，但是要在山路上扛着体积那么大的物体，并保持平衡是一个颇有难度的问题。
好几回一个踉跄，差点把全部的身家往山下扔。
好不容易回到可以行车的路上，把络头套上了马匹，走没多久遇到的第一个岔路，可是好一顿折腾。
“老师，要往哪走？”驾车的哈露米问道。
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森林的羊肠小道，一条是山谷的崎岖道路。两条路当然是通向不同的地方，严格来说，一条向北，一条向东。
往森林走吧。林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讲的。
“可是那座森林看起来阴森森的，进去好像会出不来。真的要走这一条吗？”
那就走山谷吧。林记得自己是从善如流，改变了决定。
“但是路看起来不是那么好走呢。地上碎石那么多，会不会车子震呀震的，就把车轴给震断了。我们还没能准备一根备用的车轴，确定要走这一条吗？”
那走回森林吧。本来就没有目的地，所以某人是很随意。
殊不料这回连某只巫妖也搅和进来了，她老人家开了金口说道：“嘿，我记得你说地球的故事时，不是有一句箴言嘛。好像是什么‘逢林莫入’的。你确定真的要进去。”
……走……山谷？
意志不坚的某人，试探地问道。可惜那位姊姊大人开了头，三个女的就像是在鱼肉里头挑刺一样，不管走哪一边，都有话要讲。
某人的决定不断改变，最后还被那个巫妖嫌弃道：“你怎么那么没主见呀，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决定不了。到底是不是男人。”
……回五联城算了……这是当时的想法。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林根本连自己一行人最后走上哪条路都没注意，整个人都给绕晕了。在接下来的每一个岔路路口，这样的戏码都得上演一回。然后今天要来质疑自己，每次遇到岔路都得停留个老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能讲嘛。我真的要讲嘛。我讲了有用吗……
看着三个女人，口头上很大度的让人家做决定，但她们却会把每一个决定都批评得体无完肤，某人听了就觉得很想死。如今好不容易喘口气，又把这个问题拿到台面上来。这是要搞死谁？
然而看着某个男人近乎崩溃的表情，巫妖却是满心的不解与疑惑。也就问问往那走而已，有必要像是一口气死了爹娘那样嘛。
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吗？除了去上吊自杀之外。林在脑子里拼命去思索着，迷地的经验不够用，当然是加上地球的经验。
正所谓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但是无法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时，就只能认真地思考怎么解决问题了。两世为鲁蛇，穿越前也就一条单身狗的人，有什么办法解决这种怎么选择都不对的难题。
要是在以前考试的时候，遇上不知道答案的选择题，总会用六角形的铅笔刻上选项，来胡乱猜一个答案……蝙蝠侠里头的双面人……投掷幸运钱币！
突然灵机一动，林跑回到车上，翻找起东西。首先是从层层上锁的钱箱中，挑选出一枚品相上佳的精钱。迷地的钱币没有制式规格，因为本身就是贵金属，所以只看重量与对应的价值。铸造成钱币，其实只是为了方便计算。
而各个国家在铸造的型式上与工艺上，当然有所出入。最常见的是单面冲压式，就是把要铸成钱币的材料软化，再用印章式的模具盖上家族纹章或其他可供辨识的记号。
这钱币通常只有单面有印记，且形状不规则，胜在制作工艺简单，是流通最多的钱币。但质量可就没什么保障了。
好一点的钱币会削圆。不只钱币上有铸造国家或是家族的记号，还有统一的形状与厚薄。这在大量收纳钱币上有着相当的优势。只要整齐排列，比起不规则外形的单面冲压钱币，相同的箱子能够存放更多统一外形的钱币。
但这种钱，通常也只有单面有印记。而且为了削圆，则难免破坏印记的完整。好在该有的分量还是足够。单面冲压的只能算是个有价值的金属坨，要到能够削圆的程度，才能真正称做‘钱币’。
再进一步，就是削圆之外，还在双面印有相同图案的钱币。能够铸造出这样水平的钱币，除了五大帝国之外，就是几个老牌强国有这样的技术了。而这些国家也不会随意在钱币的材料中参杂作假得太严重。
没错，说得就是作假得太严重。在地球，纯金、纯银、纯铜先不考虑提纯的问题，本身是不适合作为流通货币来使用的。所以要铸造成钱币，就得加入其他比例的金属做成合金，才有足够的硬度。这一点，迷地也是一样。
所以钱币区分为精钱、良钱、恶钱，其实从外观上就大概能判断出来。而林现在翻出来的，就是一枚制作良好的精钱。其中一面是一个戴着冠冕的女性头像，另外一面则是某个高贵家族的纹章。
因为没有系统性学过纹章学，所以林不知道这个纹章代表的家族是谁，或代表什么意思。不过这枚钱币就是当初买了斩舰刀的那伙人留下的，同时还有那枚作为迷地板计算机──首棺的核心，至今只看过一枚的紫变级魔石。
现在想来，这枚金币上的背面纹章，应该就是卡尔斯鲁厄帝国的帝室纹章吧。在这些强势帝国的大都市里头，可是禁用一些来源不明，稀奇古怪的钱币。
再翻到正面的人像，想到人像极为相似当初那位女战士首领，林就觉得脑壳疼。就算她不是那位至尊，肯定也是有帝室的大贵族一员吧。那种强烈的感觉，只要自己感踏上那个国家的土地，肯定被杀成渣渣，一直挥之不去。索性不想了，反正翻这枚金币出来，不是为了缅怀过去。
又从存放稀有材料的宝箱中，找出了一个木头制的小盒子。里头放的可说是自己的收藏中，最为珍贵的魔法材料。那是一小块盖亚金属，又称为龙屎金。
这种金属的出产很特别，不需要提炼，一挖掘出来就是一小块的纯金属块。也不存在什么特别的矿脉，通常都是意外从土堆中被挖掘出来的。这也是有人打趣，盖亚金属其实是千年以前，龙族在睡梦中吃下枕着的金币堆，因为消化不良而被屙出来的金属块，所以也叫龙屎金。
这种金属的出产除了可遇不可求之外，它的特性也是极为稀有的。按照矮人这个跟各种金属打交道的族群所说，盖亚金属具备‘神性’。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幸运钱币
矮人们给出了一个很不知所谓的形容词。但从实际上的用途来理解，同样都是属于魔法材料，里头也是分有三六九等。不是什么魔法材料，都可以承载任何一种魔法或符文，有其适性与承载能力的问题。
盖亚金属就是一个完全适用的魔法材料，或者说至今还找不到它不能承载的魔法。包含一些传奇武器，甚至是神器，大多会有一定比例的部分，材料是由盖亚金属所组成。
特别是制作魔偶时，用来容纳被招唤而来的存在，作为控制魔偶的核心，最为顶级的材料正是这盖亚金属。
在大贤者之塔时期，当初可是钱多没处花，乱买一通昂贵的魔法材料。锡嘉区分会的附属商会中，算得上是镇店之宝的盖亚金属，就被某人买了下来。而之所以迟迟卖不掉，倒也不是商会高层真想把这玩意儿供起来，只是没人买得起或用得起而已。
之前在构筑大贤者之塔的奥术之眼核心时，用上了一部份。而剩下的只有指甲盖大小，也造不了什么大玩意儿，不过眼前似乎派得上用场。
围在篝火旁的三人，看着某人一脸怪笑，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依照过往的经验，这时某人总是会造出让人感到意外的物品。所以她们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又把附魔的一些小道具拿出来。这些会被随身带着的，都只有相当简单的功能，但却很难被取代的。
因为盖亚金属是魔法材料，所以可以被塑型术永远改变外型。但想精细处也要做得相当仔细，除了要有相当高明的魔法运用方式外，就是得靠手上的功夫。
为了简化制作的过程，林先取了一块比较大的魔法金属。因为没有要消耗，只是要拿来当模具使用，所以林也没有多做考虑。先用塑型术软化了表面后，就把那枚金币的人像部份，往金属锭表面一按，留下了拓印。接着就是把软化的盖亚金属，放进模子中，重塑形状。
比较困难的部分，其实是确定拓印部分的平面确实是水平的，模具也是水平的，以此来确保厚薄相同。幸好当初做好的水平仪没落下，这玩意儿可是迷地没有的东西。虽然思路简单，构造也简单。但也不是临时想用，就能找到替代品的。
因为是魔法，所以也没有什么冷却时间之类。翻过暂做模具的魔法金属，往背后一敲，拓印好人像的盖亚金属被落了出来。因为是用简陋方式所做的模具拓印，在细致处没办法表现得和原本的金币一模一样。
拿起雕刻刀和小锤，林原本想手动把盖亚金属上的模糊人像修饰一下，让它和原版一样。但想了好一会儿后，他还是召来了哈露米。女孩的巧手和美术天份，比起他优秀太多了。
这点从哈露米制作了很多被遗落在学院的怀表，就可以窥见一二。到他们离开五联城之前，学院记念怀表仍是有市无价的。
只是被叫来的女孩，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的老师，问：“你要造恶钱？”
恶钱用地球的说法，几乎可算是假币，只是有时是官方做的。对这样的问题，林气到笑出来了，赏了这丫头一个爆栗，说：“恶钱是用价值比较低的金属，混充贵金属来使用。这指甲大小的小玩意儿，要用多少袋基尔(金币)来换，也不想想。这能当恶钱来使用嘛。”
“喔。”不满地嘟着嘴，不知道是对自己老师的解释不以为然，还是对被敲了一下感到不满。总之，哈露米还是跑回车上，找出了自己的工具，准备按照老师的指示行事。只是摆好姿势，还没落锤，她皱了皱眉，说：“好暗，看不太清楚。”
看了一下四周，林也意识到野外的晚上，亮度的确不太适合干这种精细活。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要说迷地有什么魔法是自己所擅长的，光明类的魔法肯定得排第一。
但是林会的，可不是什么圣光呀，治疗之类的。这完全是因为从入驻大贤者之塔以来，自己研究方向主要是集中在制作星图上。
为了制作准确的星图，观察可见光的细微光谱变化，亮度、波长等数据的精确度，加上星图模拟运行和移动基础视角的实作。可以说林把他所知的所有光线物理变化，用迷地的魔法完成了一整套的理论与实作。
这些着重在天文学上的研究，附带的好处是自己在光线、光亮类的魔法掌控随心。在大贤者之塔时，可以模拟太阳光一举灭杀来犯的吸血鬼就是一例。如今虽然没有魔法塔，但要给自己的学徒掌灯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拿起自己惯用的魔杖，这是一根用魔法金属打造的魔杖。最常被用来……格档敌人砍来的刀剑。自己想要进攻，通常是用另外一只手上的长剑。白袍甘道夫的架势，林可是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要怪法爷们不务正业，这种事情，在迷地是常态。
杖顶有一个小凹槽与活动的小金属钩爪，可以安装标准尺寸的魔石，当然也可以替换或不装设。一般来说，林会在上头装一颗空白的红耀级魔石。必要时作为魔法供能之用，临时要编写程序或储存信息时，魔石也能成为载体。
眼前的他，就是用上亮光术魔法，亮度是白昼的太阳光标准频率，这也是眼睛最习惯的光线亮度。
奇特的地方在于，即使没有灯罩，林也可以把光‘线’只往哈露米要作业的范围投射，没有往旁边溢散。其实这是光高度聚焦的表现，再进一步，就是当初设置在大贤者之塔内的光束陷阱了。
按照女孩的意思，林又稍微调整了一下亮度。因为人像造型已有用模具弄出个大概，所以哈露米只需要做细部的修饰。这点小事，在她灵巧的双手下很快完成。盖亚金属上的人像，和原版金币上的一般无二。
接下来就是林的工作了，他拿出前不久从矮人处得到的符文石──萨伯哈给夏林，也就是幸运。石头本身也是魔法材料，才能够在上头留下符文而不会自我毁灭。
原本要使用矮人符文，得有相对应的符文与花纹，才能发挥特定的作用。单一符文，虽然也会有作用，但却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不过幸运这一个符文的用途并不多，所以配套的纹饰没有多少，功用也不是林所想要的。所以他就只有在盖亚金属全平的那一面，刻上幸运符文。
而小凿子凿出的符文痕迹，林又用磨碎的钴石尘给填满。这就算是完成了矮人符文的标准制作工艺。
接着就是第二个困难点了，把原有的金币剖半。而且剖下来的部分，要跟盖亚金属所打造的半面接合后，要能像是原本的金币厚薄，这一点就相当麻烦。
虽然没有游标卡尺，但是能够测量到天文等级距离的人，怎么可能被精度这种事情给难住。利用白板笔术──这其实也是亮光术的一个变种，林在原本的金币上定出了要剖半的厚度。
只是在剖开金币这一环节，林一连剖废了好几枚金币。最终是看不下去的芬出手帮忙，抢过专门的切割刀，横刀一拉，金币便顺利地剖成合用的两半。只能说某人理论一百分，动手不及格，这点实在是没办法反驳。
拿起剖开的金币，林就想要把它和盖亚金属的部分黏合在一起。黏合的方法有很多，不过受限于人在野外，随身的物品也没多少，所以他选了一个很贵的黏合方法。那是用魔法材料星砂研磨成更细致的粉末，调和无垠水，就能作为魔法材料与普通材料间的黏剂。
只是在把两边黏起来之前，林鬼使神差般放下了手上的钱币。想了一想，又将钴石尘调和龙血作为墨汁，同时把自己造出的毛笔拿了出来。
迷地没有毛笔，而自己也不是专门的手艺人，所以林想要弄出一支合格的毛笔，可是经过了千辛万苦。不过来到迷地那么长的时间，断断续续地制作，也还是造出了几根还算满意的。至于说为什么造这种东西，算是对地球的一个念想吧。
练过一段时间毛笔字的林，虽然不敢说自己写得多好，但至少还看得出来是什么字。所以他将笔尖沾满了墨汁，拿起了普通材料的那一半钱币，对准平滑如镜般的背面，福灵心至地写下汉字：
自古枪兵幸运e
我比枪兵高一级
……好吧，那也许不是全部都汉字，而有夹杂着英文。
因为钱币的面积很小，林又不擅长写微字，所以这十四个字是写在同样一个位置上。写到最后，钱币剖开的平面已经是糊成一团，辨识不出任何东西来。
而会写下这段话，是因为幸运的另外一面，就是厄运，这两者说是息息相关也不让人意外。林不需要好运，或者说他不想任由一个魔法道具挥霍自己的好运。在地球时身为非提，种种事迹可是由钱包的血泪铸就。
所以说林自己想要的，不是一枚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的魔法道具，而应该是一枚可以帮助自己不要做出最糟糕选择的魔法道具。
但很可惜的是，他不知道这种要求该怎么做，所以他用类似祈祷的方式，将自己那有些莫名其妙的祷词写在另外一半的钱币上。不要最好的，只要不是最糟糕的。
完成了这一切，才把剖半的钱币与盖亚金属黏合起来。再用烧融的方式处理一下圆边的接合痕迹。
至此，林终于完成了一枚两面都是人像头的幸运币……
对于某人的手工和构想，巫妖与两个学徒都没话讲。但是打造出一枚两面一样的钱币，有什么意义？
不过某人这时只是自得意满地笑着，欣赏自己打造出来的作品。
突然一个弹指，林将那枚特殊金币弹上了天，发出了一个清脆的声响。在落回到自己的面前时，就是右手横扫一抓，拍到自己的左手背上。他开心笑着问其他三人：“来，猜一猜，是人头还是字？”
第二百三十九章 往哪走？二
一旁看着的三人不由自主地露出鄙夷的目光。最不懂得客气的芬，更是说道：“忙了老半天，就是做一个骗人的玩意儿出来呀。”
猜钱币的正反面，在地球已经算是赌徒们最经典的玩法了。在迷地，能有双面的钱币还不是很普及，但一些眼捷手快的骗徒，还是会在一些乡下地方，或是底层百姓聚集处，用这种赌法骗一些小钱。拿精钱作为赌具，也有炫耀财富，取信于人的用意。
之所以说是骗，因为眼明，这些人可以知道每一回自己抓到的是正面或反面；又因为手快，就算自己抓到的那一面被人猜出来，他还是有办法改变结果。总之这种把戏，在魔法师的眼中就是一个连不入流戏法都算不上的小把戏。
只是自己这个老师真的没救了。要骗人，连练一下手法都不肯，直接做出这种两面人头的钱币来。这让人不得不去鄙视他。
至于被鄙视洗礼的某人，当然不会毫无察觉。林对此是撇撇嘴，跟这群不识货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食拇指掂着钱币，衬着月光高举着。老实说，林对这枚完成的作品既满意，也不满意。
满意的是两面都是人头的钱币，做起来外观毫无破绽。掂量起来的重量，只比原本的钱币重上一些。这是盖亚金属本身的密度就比黄金高的缘故，同样体积自然会重些。但毕竟份量不多，所以除非两枚一起比较，否则应该是察觉不出来。
不满意的是，鬼知道那压在里面的符文会不会起作用呀？幸运又不像是其他种增幅辅助，能够有直观的表现，让人可以观察到结果上的差别。难不成要揣着这枚金币，去跳山崖看看，看会不会遇到老爷爷或捡到九阳神功？
而且完成了这枚钱币，既没有天显异相，也没来个打雷闪电的。无声无息的，让人摸不着头绪。所以林下意识有种感觉，这不是自己该带在身上的东西。
这种没来由的第六感，要是在地球那会儿，肯定不当一回事。但是在迷地这边，不能不当一回事。这个世界有太多神秘侧的事情科学无法解释，忽略这些没来由出现的征兆，重则送命，轻则大祸临头。
所以林找出了一个专门放魔法道具的小袋子。这是由一种特别的魔法布料所制作，可以安定收纳物的权能变化。对一些不稳定状态的魔法道具，收在小袋子里，可以确保它不会在携带的过程中炸开之类的。
至于处在爆发边缘的，就别想靠这种小玩意儿抑制了，扔远远的才是正确的做法。
将原本收在里头的魔石倒了出来，放进这枚幸运钱币。系好袋口后，就往哈露米怀中一抛。尽管这丫头反应迅速地将东西接了下来，却是一脸嫌弃的模样，说：“老师，连你都不敢带在身上，这东西不会召来什么不幸吧。”
一片好心被狗啃了。林都气到不想骂人，恶狠狠地说：“随身带着，我问要的时候，就拿给我。要是搞不见了，估计得一百年拿不到零用钱，才赔得起。”
“啊，我不要，我不要！这个还你。”
在大贤者之塔时期因为没有什么用得到钱的地方，所以没有给两个学徒半毛钱。顶多就是每个月固定跟商会买东西的时候，准许她们挑个一两样自己想要的。而更之前的时候，某人没有条件给，两个学徒也年纪小，不懂得怎么用。
真正拿着钱自行规划，自由运用，是回到五联城后。开头几天，女孩们看到什么家里面有需要的，都先问自家老师拿钱。问过几回，林干脆设了一个公基金，放了个钱箱。一些数额不大的小东西就不用她们报备了。也另外给两个女孩零用钱，让她们各自运用。
除了各自的兴趣之外，两个小丫头花最多的，就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甜食了。迷地世界不比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在穿越之前，人们恨不得离‘糖’离得越远越好。但在迷地，各种甜食都还是稀有品，一般人想得个糖尿病什么的，还没有那个条件。
不管怎么说，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金钱，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两个女孩被开启的欲望关不上了。
也许她们不会贪心到出卖身体或尊严，只想要一些不一定派得上用场的奢侈品。但一说可能要回到那个不知钱为何物的时代，结果就是像现在的哈露米一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想把手中的烫手山芋塞回到她老师的手里。
很可惜，老师的谱就是要在这种时候摆出来。当哈露米看到无法说服这个铁石心肠兼没良心的人时，她只能转头求援。上一刻还醒着的卡雅，这一刻已经把自己裹得紧紧，睡着了，还有鼾声传出来。
知道自己的同伴没能指望，哈露米又看向姊姊大人，寻求帮助。只是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姊姊大人，眼前却是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不要把东西弄不见，好好保管不就好了。”
“可是……可是……”知道哭没用，哈露米早就停下哭泣，只是还吸着鼻子。这时巫妖再补了一记致命攻击，芬说：“的个性太散漫了一点。说起来，之前们老师没把们也扔进学院里头一起锻炼，蛮叫我意外的。趁这个时候，皮绷紧一点吧。对以后有好处。”
崩溃的女孩卷着自己的毛毯，窝到了火堆旁，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睡，又或者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芬一脸坏笑的看着某人，说：“好不容易做好的宝物，就这样交到她手上，好吗？”
“哦，感觉得出来那是好东西？”林只对巫妖的评价感到兴趣，所以反问道。芬却是耸耸肩，不置可否地说道：“老实说，我也摸不准那枚钱币给我的感觉。究竟是好呢，还是不好，又或者是没有什么好或不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带着不会有坏处的。”
“嗯，是这样呀。”沉吟了一声后，林拉开了自己的记事本画面写着记录。一边说道：“那枚钱币，我有种不应该带在身上的感觉。那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既然那丫头有帮忙做，那就放在她身上保管着吧。我觉得这是比较好的处置方式。”
“哦。你相信命运？看起来是相信的。”
对这种朝着哲学方面靠近的谈话，林和这位巫妖之间已经有过数回。按照过往的经验，芬不喜欢在这样的谈话中，有太多不必要的插科打诨。所以林认真想了一下，组织起自己的用字后，才说道：
“所谓的命运，看似是偶然，其实那是由一堆的偶然所推动的必然。而那些偶然，又是其他偶然所推动的必然。所以所谓命运的不确定性，其实都是有脉络可循的。所以要说‘我相信命运吗？’这样的问题，我会说我信，但是却不是无来由的。种什么因，终将得什么果。”
“嗯，你曾提过，那就是所谓的因果论了。”芬想起了之前谈到地球宗教史时，关于佛教中的一些观念。也许某人懂得不是很深，但对另外一个世界的顶尖才智之士来说，已经足够启发了。
这一夜，他们没有就这样的话题深入。林也在收拾完自己做幸运钱币的工具后，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众人无语。林驾着车上路。
某位巫妖非常不喜欢骑马，所以她在车斗上布置出一个舒适的座位，铺满了软软的垫子。一边敲着程序代码，一边随着他人的带领，进行漫无目地的旅行。
两个野丫头这一早倒是没有乱跑。骑乘着马匹，远远跟着老师的车。哈露米还不时摸进自己的怀里，确认那要命的东西还在。
眼看前面又是一条岔路，林驱车停了下来。察觉到停车的巫妖这才回头一看，笑道：“唷，又是岔路，你这一回打算往哪里走呀。我的魔法师大人。”
林想也不想，朝着后头大喊道：“丫头，把我的幸运钱币拿过来。”
女孩却是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知道了。”在驱马上前，交出收在袋中的钱币时，她有种想跑掉的同时，也好奇自己的老师要做什么。
只见接过钱币的男人，将其顶在额头上，嘴里叼念了几句。说完，便是一弹。
四双眼睛齐盯着，双面人头的幸运钱币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物线，轻巧地落了地。那是落在马车的左边，也是朝着左边走的那条路上。
一擦左手的尾戒，林施展一个博卡莫肖巨掌术，将落在地面的钱币捞了回来。擦掉上头的尘土，交回到哈露米手上的同时，林说：“既然是命运的指示，我们就往左边走吧。”
这一串动作，倒是让三个女的有些瞠目结舌。哈露米率先反应过来，大声抱怨道：“这怎么能算数。假如你一直往左边丢，那我们不是永远只能往左边走。”
对于她们来这一套，林也有所准备，说：“假如觉得这样不好，换来掷钱币，决定方向呀。”
“掷就掷。”像是在赌气一样，哈露米刻意面朝右侧，同样伸指一弹，掷出了钱币。
空中的物线同样吸引四个人的注目。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了地的钱币却是意外地碰到一颗石子；钱币没能安稳地落在地面上，反而是变了受力的方向，立在地面滚动。一口气滚回到左边的路上，才又碰到地上的小碎石，没能再滚远，而是直接倒地。
对这戏剧般的变化，林噗哧一声，哈哈大笑着。哈露米却是脸色铁青，看着滚回左边路上的钱币。卡雅却是带点疑惑与好奇的表情，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唯有芬，她一脸严肃，认真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第二百四十章 地图
最终，众人还是依照走上左边的那条路。而且还没花上多久的时间。要是之前，没扯皮个三十分钟以上，是不可能有结果的。现在扔个钱币就能继续走，无疑是一大进步。
掏出一张很简陋的地图，这是在矮人要塞时，和拟兽人佣兵团交易的成果。那支佣兵团似乎想要进入西南半岛寻找赚钱的机会，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当然希望能够找到一个门路。
林直接跟他们交易了一颗以红耀级魔石为载体的浏览器。内容之丰富，着时震惊了他们一把。尤其是那位专门负责对外联系的山猫女，在看到论坛上那张公开的地图时，不只是双耳、尾巴炸毛直竖，就连两眼都变成竖瞳，全身僵硬了好一会儿。
地图在迷地可是妥妥的战略物品，很多商队、佣兵团的向导，都只敢把相关讯息记在脑子里，不敢轻易落在纸面上。寻常人在身上带着地图，极可能被当地贵族领主当成间谍而处死。
要不就是几条线的简图，只大概标注了一下方向与城镇的名字，多余的信息根本不敢记载。林从拟兽人手中换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地图。
但论坛上的公开地图，起初只是为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先说冒险者公会和佣兵公会，为了让各自所属的成员能够更快得到各地工作机会和悬赏，所以两者在论坛上有着各自的公开管道。
既然是论坛，当然会有人提出疑问，也许是对工作内容的，也许是对酬劳因为不一定全是金钱支付，有时也会有物品或劳务条件作为酬劳的情形，的。但最多人提出的问题，是‘某某地点在哪里？’
毕竟在论坛之前，大多数冒险者和佣兵团体，都只在自己熟悉的地界上接受任务。要离开熟悉的舒适圈，是一项不大不小的挑战。最怕的还是离开了，却没有更好的赚钱机会，就好像这群拟兽人现在所担心的。
有了论坛之后，西南各地都有赚钱的任务。那么问题来了，任务所在地点在哪里？
一开始是有人无私地公开自己那份很简陋，且认为是无关紧要的的一小部分地图，然后是每个人都公开自己所知，且不影响大局的一小部分。
当足够多的人公开他们的一小部分后，事情就失控了。一张比任何国家、四个区的魔法师协会，和任何魔法塔塔主都还要详尽的西南全图，成为了论坛上的公开信息。
对新手而言，论坛的操作并不难。尤其打算往西南半岛发展的，上头公开的冒险者公会与佣兵公会讯息，和地图讯息对拟兽人们来说都很重要。所以他们又凑了一些钱，多买了几颗浏览器魔石。拟兽人们一开口，矮人们才醒悟过来，眼前之人的身分。
对生活在西南半岛边境的矮人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浏览器沙漠。知道这玩意儿很好用没错，但是来到矮人要塞的商队们，手中有的浏览器魔石商品大多在路途中就销售一空。现在矮人们手上少少的几颗，都还是拜托交好的商队成员，出让自己所使用的。
在这个魔法师势力大过绝大多数国家的西南半岛，有能力复制魔石程序的人，得罪不起协会。规模小到魔法师协会根本不会理的人，没有能力复制程序。如今创作者本人亲临，矮人们是一箱一箱的魔石搬了出来。
可以说会在矮人要塞多待了几天，是为了消化矮人们搬出来的魔石……
看着手中简陋的地图，林不由得想起之前在矮人要塞中发生的事情。也许靠浏览器赚的最后一笔，就在那群矮人身上了。之后想要再这样捞钱，也没有条件了。
毕竟浏览器在西南大卖，也是有一段酝酿期的。要在其它重现这样的场面，没有留下来经营是不太可能。但林可不想再把自己绑在什么地方……嗯，至少现阶段不想。
略为一叹，再把注意力放回到地图上。
有过按照地图来找路的人，一定都面临过一个问题，就是‘自己究竟在哪里？’
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gps尚且会带错路，让人跑到奇奇怪怪的地方，更不用说这种只有几条线的地图。
林当初拿到这张地图时，在那群拟兽人脸上看到的是歉意。毕竟跟论坛上那详细到只差各地的兵力布署，就能拿来当战略地图的精细程度，完全是天与地的差距。
这种地图，不是碰运气才能到达目的地，就是得要熟悉附近地形的向导，才看得懂。
而这些日子里，林当然也有想过解决办法。虽然说自己是漫无目的地在流浪，也不表示自己连跑到哪去了，都不想知道。
对这样一个课题，不光是林在思考着，芬也好，两个p语言刚入门的学徒也罢，大家都在思考着。
不过三个迷地土著受限于见识，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某个穿越众倒想直接打一颗卫星上天，可惜这主意比土著想得到的还要更不靠谱。最后还是卡雅将装在货车角落的示警器摘了下来，拿到了自己老师的面前，也勉强算是一个解答。
至于女孩为什么有这样的动作，林也可以理解。因为他最早拥有的一张最详细的地图，是在大贤者之塔建立起奥术之眼后，进行过一次全区域的扫描。
以魔法塔为中心，方圆大约两百公里的范围，所有地理信息巨细靡遗地被记录下来。当中包括所有人造建筑物的轮廓、地势高低、河床深度等等信息。
那是在论坛上的公开地图还没完全成形之前，林所掌握最为详尽的地理信息了。之所以可以掌握得如此透彻，当然也和个人的天文观测技术进步，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测距、测绘等等技术，在朝着外太空运用之前，当然是先把自己住的地方扫过一遍。除了实验正确性之外，也是拿这一回扫描来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应该要注意的地方。
果不其然，还真有几处是奥术之眼无法观测的。那些地方，大多是神灵的教会所在地。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教会，而是属于区域性的信仰中心。
没有考虑要去招惹神灵，所以林也没有去想如何破解奥术之眼看不透的迷雾。除此之外，被建筑物遮蔽的室内，也是不在奥术之眼的观测范围里头。
如今为了地图的信息而烦恼，卡雅把同样以奥术之眼为核心，所建立的示警蜂鸣器摆到了某人的面前。林是很想说：当初能有这样的威能，是因为有一整个魔法能源池作为支持。现在的示警器有什么？也就几颗入不了法眼的魔石。
不过既然有方向，总好过不知道要做什么。这几天里，林就是和其他三人不断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原本示警器上的奥术之眼，只会针对活物做出反应。现在只是补进几段程序代码，使其在警戒的同时，也能将地形地貌给记录下来。比较麻烦的部分，在于如何将记录下来的地形地貌，转换为地图能用的信息后储存。而且还要随着不断前进、不断记录，且不断更新地图的信息并储存。
另外一个困难点，就是跟自己老祖宗的发明物之一息息相关了。如何定出地图的北方，与自己的北方。相关原理很简单，但总不能造一辆指南车拖着走吧。所以得要好好思考，怎么把这项功能给简化，甚至整合进地图里，或是小型化。
一些简单制作指北针的方法，最大的困扰在于很快就消磁了。甚至用上带有魔法特性的铁材料，也无法长久保持磁性。
而解决的方法，是芬从一个很偏门的魔法──托托寻路术中找到答案。将这个魔法解析后，会得到一个指向自身地点特定方向的方法。
只是……“怎么知道这个魔法的？有自己跑到南塔去？”托托寻路术这类有冠名的魔法，是在芬被封印之后，才产生的。黑暗时代之前留下来的魔法，都算是经典款，只有魔法名字，没有创作者冠名。所以林好奇地问道。
“听说南塔把所有知识上线的工作完成了，所以我就去参观了一下，顺手下载下来。”说的同时，芬丢了一个压缩包到林的眼镜视野里。
展开来看，某人也是无言了。这是把整个五联城南塔给打包回来了吧。不过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在安全性与加密上面下太多工夫，本来就是想混水摸鱼。如今把南塔知识一股脑的打包回来，算是弥补一下自己在五联城所受的损失。
最后完成的实验作品，林正把这几日测试运行的结果抓出来。里头所储存的地图信息也和西南半岛的结合在一起，因为有迷地这个绝对参照物，所以在方向与距离方面，林敢打包票，自己拿出来的这面地图，绝对是迷地上精度最高的地图了。
只是这小型的奥术之眼，探测范围太过狭小，也就半径五百公尺左右的距离。所以开出来的地图，就像是一只变形虫延伸出一条细细的触须。而那条不规则的触须，正是这些日子里所行走过的道路。
这种感觉颇像在地球时期，玩需要开地图的游戏。稍微有些强迫症的自己，总是满足于地图全开的感觉。只是换到现实世界来，谁有那个命真的走遍每一个地方，打开地图上的迷雾。
做不到得事情，林完全不予考虑。他之所以要调出观察后的结果，哪怕新的部分只有轮廓，林也想要核对看看，看依据现实所画下的地图，和从拟兽人手中得到的，有什么相同与出入之处的。
这一比对，林意外地发现，手中的简图可不是什么没有价值的破烂。至少有一部分的线条和自己测绘出来的道路重合了。所以他又费了点功夫，将简图的线条与城镇的标记位置，嵌入自己的地图中。
也是这样的作业，让自己知道沿着这条路往下走，能够遇到一个叫做‘暮夜镇’的聚集地。然而旁边却有一个，被标示为骷髅头的地点──暮夜城堡。
骷髅头这玩意儿出现在地图上，在迷地一样是代表致命危险的意思，可不是什么一切皆可有能的象征。为什么会这么标示，林无从问起，自然也无从得知。眼下，只能走到那处城镇之后，再去探听消息了。
只是，看着那个骷髅头。为什么自己有种走回头的想法……
第二百四十一章 暮夜镇
暮夜镇，一处破败的小镇。当林等一行人赶到此地时，已是黄昏。
虽有木栅栏护守着小镇外围，却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处处倾颓。怕是连一些小动物都挡不住，更别说魔兽或其他更麻烦的敌人。
小镇大门处也是相同的景象，半边的门不见踪影，另外半边的门则是倒在一旁，完全没有防御的作用。
像这样的小镇，就算没有民兵守护，至少也应该要有守门人顾守着小镇的大门。主要职责除了保护小镇外，还有在夜晚时，负责关上大门。但这里就像是被弃守了一样。
驱车进入小镇中。照理说这应该是炊烟袅袅的时间点，暮夜镇却像是死寂般，没有一点人气。要不是看见某些镇民，因为陌生人的出现而急忙忙关上门窗，林还真会以为这是个没有人的鬼镇。
偶尔几个坐在阴暗角落，或是斜倚在廊下门柱之人，都是两眼无神，面容枯槁，不像是活于现世之人。对陌生人得到来，倒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但也只有眼球跟着陌生人的身形而移动，像是在看将死之物一般，而且漠不关心。
这种感觉，让某人想起看过的一部老电影，克林伊斯威特的荒野大镖客。这种受尽压迫，对人生已不存在指望的神情，都只证明了一件事情，就是这个地方存在着某种恶霸。
是地图上骷髅头标记的意义吗？
林抓起了放在身边的手杖，也悄悄地检查一些保命的魔法小道具在不在原本的位置。两个同样有过出生入死经验的女孩，也做着同样的事情。但却不动声色，不敢过度刺激别人。
反倒是艺高人胆大的巫妖，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是怀念这幅在她统治之下的景色，还是看着这有别于五联城的热闹，别有一番味道的风情。那是恐惧，乃至于麻木不仁的滋味。
只待一晚就走，应该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林在心里头这样冀望着。只是当初那个电影里头的牛仔，是不是一样的想法，然后就演出了一部电影来。
旅店的招牌在风中凌乱地吹拂着，马厩、仓库一应俱全，但是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使用了。幸好水井就在一旁，所以在系好马匹与那匹骡子后，哈露米和卡雅就忙着往水槽里倒满水，顺便准备好草料。
在停进仓库的货车车架旁，林动手布下几个简单的警示结界。除了提示自己，警告靠近的陌生人外，也会召唤小型元素生物针对心怀不轨者，拖延一些时间。
一阵忙活，确认诸事安排妥当之后，四个人一同走进旅店的一楼，通常是兼差当酒馆的地方。
几排快要腐朽的长桌，几条摇摇欲坠的长凳。要不是还有人在里头喝着那泛着酸味的麦酒，林都要以为这里的人是不是迷地传说中的冥界，所有灵魂最终回归的地方。
吧台后的店主，机械式的擦拭着一只又一只的木杯。面对推门进来的客人，他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低着头说：“你们不该来的，趁还有阳光，快点离开吧。”
“还有阳光？”林回头看向门外，早就连黄昏的昏暗光线都看不到了。摇摇头，不想吐槽一个刚见面的人，林带头找了个看起来还没那么快散架的位置，坐了下来，说：“太阳已经下山了，今晚看来是走不掉的了。所以请帮我们准备一些食物、水吧。也要准备三个可供休息的房间。”
店主摇头晃脑低语着，却又让人听不甚明白，只有几句：‘可惜了……’‘不知死活……’还勉强听得清楚。不过还是送上了一盆什么都没加的马铃薯泥，以及几只还算干净的餐具。
至于没有要酒，因为那股让人作恶的酸味，即使没有端着杯子，远远地也能闻到。林可不想挑战自己肠胃的极限，就没敢要了。
虽然店主没有要钱，但林还是递上了几枚江(银币)。对这种等级的小店，这些钱已经是超额的付出了。只是店主并没有因此感到喜悦，反而愈加愁眉苦脸。
不用进食的巫妖对这干巴巴的食物完全没有食欲，所以她只是坐在一旁，十指如飞，在面前轻点。应该是利用眼镜中的视野，编写着程序语言吧。
其他三个要靠吃来维持生命能量的人，没什么选择，就只能舀着这没啥味道的马铃薯泥吃着。幸好没有什么怪味道，还不至于让人食不下咽。
只是看着走进小镇以来的种种表现，林猜想着，这可不像是有一个普通的恶霸在欺压地方。因为那样子，难免会有一些愤世忌俗的镇民，在言谈中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暮夜镇里的人，却像是活在绝望之中，连反抗的心理都没有。
这……该不会有某种神秘的势力，盘踞在这处小镇吧。
人类在迷地，没有占据绝对主导的地位。先天的优劣，有很多种族都是凌驾在人类之上。假如对方是善良阵营的，那还好说。但是迷地世界可是有很多邪恶阵营的种族，甚至有黑暗议会这种的邪恶种族联合组织，是人类为食粮、为奴隶的。
假如笼罩在小镇之上的魔爪，背后是这样的势力，也就难怪这些人的神情，就好像被豢养在兽栏里头的畜生。什么时候被宰了，谁也不知道，所有人都是过着看不到明天的生活。
这样的猜测让林感到头皮发麻。是不是该走了？反正趁夜跑路也不是头一回。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对某人来说，走夜路实在不算什么大事情。
就在某人挣扎着要不要跑的时候，旅店门口又走进了一群人。他们的神态完全不像小镇居民那样麻木与绝望，反而……很有视觉系的感觉？
第一眼看到这群人后，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拿把电吉他给这群人。看是要弹还是要砸，都很符合这群人那张用厚厚的白色打底，浓妆艳抹的脸，和庞克风格的头发。倒是那身衣服，虽然是贵族风，但却有些破破烂烂，看就知道年代久远。
“听说小镇来了陌生人。”不时露出獠牙，展示凶狠模样的这群人，将小镇原居民们驱赶离开。并隐隐将林一行人包围起来。“看起来就是你们了。”
芬的美貌当然会吸引这群审美观和普通人差不多的邪恶之人。他们纷纷围绕在美人的身边，又是献殷勤，又是语出威胁。言语之错乱，讲起话来颠三倒四，只会让人疑惑，这群人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正常。
前魔王大人，纯粹能量凝聚起形体的巫妖，自然有本钱与实力无视任何威胁。然而在确认了来人的身分，或者该说其种族后，哈露米和卡雅不再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两人只是对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是吸血鬼呀。”
同时放下了提心吊胆的感觉，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对这群无视他，却又处处进逼的吸血鬼们说道：“朋友，听我一声劝，离开吧。我们不是你们能招惹的对象。”
“凡种，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看起来你像是一个魔法师，但也不要以为什么事情都能顺着你的心意来。看看现在处在劣势中的人，是谁。”
一群吸血鬼中，有好几人变了脸色，露出尖爪与獠牙。甚至略微浮上半空，尽显进逼压迫的姿态。但即使如此，林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看着和自己交涉的敌人。
如此态度，不仅仅是让吸血鬼们感到愤怒，更让相处好一段时间，自认为已经相当熟悉这个男人的芬，感到意外。什么时候这个怕事的男人，会主动接下这额外的麻烦。
对于某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吸血鬼们彻底地爆发了。有人伸手压制两个学徒，有人一把抓向那位已经‘吓傻’的美人，当然更多的是举起尖爪，刺向那个给他们带来不悦的男人。
眼见这欢迎阵仗，林心知这群人的表现，不外乎抢人、谈判，全然不像善良阵营的人会做的情形。加上这个小镇的表现，看来这群吸血鬼也能算是作恶多端了。
既然为恶，眼下又想要伤害自己，林没有理由不保护自己。在吸血鬼那鬼魅般的攻击临身之前，他先一步举起了手中的法杖，只讲了一个单词：“亮光。”
霎时旅店一楼光芒大作，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也几乎晃瞎了所有人的眼。
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所有人适应了那突如其来的光芒后，印入眼帘的是十几堆余烬，没有吸血鬼的身影。
这样的结局，几乎要吓坏了留下目睹的小镇居民。但对两个学徒来说，却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自家老师，绝对算得上是吸血鬼的天敌。
不过一直用看戏心态的芬却扳起了脸孔，某人的战果让她皱起那对姣好的柳眉。
先不说这个当初在自己的部属中，属于能打又能补，实力数一数二强悍的种族，如今是死在连攻击魔法都不算的亮光术底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道光芒中，又隐约浮现了那令人感到不快的味道。那又是一位老熟人，旧神中的太阳神，当初的自己最主要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