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明目张胆的间谍
以往魔法塔的布置，每一块砖石能够确保有一条或两条魔力通道通过，并完成循环，就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而显现出来的每一处魔法阵，则是每座魔法塔最紧要的部分。这些阵式可能是一处魔法陷阱，也可能是一处储存法力权能，再将之分散到多处地点的节点。也就是说透过观察这些魔法阵的类型，就能知道这座魔法塔的能力，包含强处以及弱点。
但这种每一块砖石都布满了魔纹是怎样？隔个三五块砖，就会有一处小型魔法阵。要是有大型魔法阵，就会在硕大的文字笔划当中再包含着秘文。
最心惊的是站在一楼大厅的人，无论是墙面、地板或天花板，一砖一阵式也难以形容其密集程度。可以说整个空间如同蛛网一般，密布着不知其作用的诡异纹路。
站在塔顶，正准备施工的几位大师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早已被更改得面目全非的光弹攻击阵混合奥术之眼，还有数之不尽的能量通道从塔缘爬上，供给着塔顶魔法阵的需求。这种前所未见的布置方式，他们看不懂，也无从下手。
大师们的弟子费劲地将有魔法特性的星辰铜，其所打造成蘑菇状的系船桩搬到塔顶。无奈地望着自己的老师，说：“这个能够装到哪里？”
可惜这一群建造魔法塔的大师，却一个个都像是着了魔一样，揪着自己的头发或胡子，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应该是这样。”“这明明会互相干扰，怎么可能设在一起？”
抓狂似的大吼一声，几位大师不顾形象地趴在塔顶，辨识着每一处魔法阵。手指头按照其纹路划过，试图从过往的经验与知识中，找到如此布置可能产生的效果。
光弹攻击阵的原型还在，但充斥着无数后来才添加上去的魔纹与秘咒。在空隙之处，在文字或线条之上重迭，更多的是外围多了一圈圈意义不明的阵式。让这处战略级攻击魔法阵显得那么地陌生，甚至没人有把握这还能发挥原来的效用。
高思博通号船长，昆卡‧卡洛斯也来到塔顶。他自诩飞空艇已经集中了迷地世界最先进的技术，但飞空艇上也没有一处魔法阵如眼前这般复杂。他甚至曾去过精灵帝国，拜见过世界树的根源，那被精灵们所自豪的天生魔纹，是所有魔法师愿意穷究一生去研究的对象。但好像也没有眼前的……他甚至无法用任何词句去比较两者。
不过旁人的惊恐，却跟待在核心室中的林无关。要他说，在地球时多的是奈米制程等级的研究，自己玩玩超大型电路板，只能算是中学等级的程度。一点也不值得拿来说嘴。
反正随着船的那群大师必定是有其水平的，不可能载着水货在这种作为协会门面的飞空艇上，所以也用不着自己操心。
再说迷地世界上，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观看一些手艺人的作业是犯忌讳的。哪怕自己是这座塔的主人，要在一旁监督，也必须要先请求许可。不过这样做，通常是会被那些大师臭骂一顿。脾气大一点的，甩手不干都有可能。
所以林就安心待在核心室中，再把自己中断的研究拿出来细看。然后，又被打扰了。
“塔主阁下，我的老师请您上塔顶一趟。”
“哦，完成了吗？速度真快。”
到核心室打招呼的年轻魔法师，却是一脸尴尬地说：“不，还没有开工。”
“喔，了解。”
林也没多想，便跟了上塔顶。就看到一群面面相觑的大师，围着准备作为系船桩的铜柱，盯着满布魔纹的地板，不知从何下手。“各位大师，我设置的魔法阵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塔主的疑惑，当中一位大师却是鬼迷心窍地说：“不，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魔法阵式布置得太密集，我们不知道系船桩安放在哪里，才不会影响原有的阵式。”
“哦，这点小事呀。”林不疑有他，问清楚那颗光看份量，就觉得很贵也很重的蘑菇状铜柱，安置的各种注意事项后，就将西侧缘石一处小型魔法阵抹去。并指示其他人将系船桩放置在该地点。
其实在林改进魔法塔的过程中，也并非所有改进都能得到预期的效果，或是有显著的效能提升。但那些失败的改造，他也没有刻意将之抹去。一者刻画魔法阵的颜料要钱，洗去的药剂也要钱；其次这些失败作只是效果较差，或是不如预期而已。假如会带来负面的影响，当然是在第一时间改正。
被抹去的这处魔法阵，就属于这种类型。不过其他人可不知道，纷纷惊呼。林则是随意地说道：“这个魔法阵只是用来远程施法用的。同样的阵式塔顶有好几个，不差这一个，而且我也无法同时使用这么多个魔法。所以抹去没差。”
老实说众人是看不懂，自然也就想不懂。对于塔主的指示，众人皆浑浑噩噩。就在脑筋一片混沌中，将系船桩牢牢地安放在缘石之上，再运用魔法将两者几乎连成一体。这时自然会有大师的弟子们，熟练地将能量通道重新刻划链接，让系船桩真正成为魔法塔的一部份。
只是动没几笔，大家又捉瞎了。最低阶的材料，能够连接起一条能量通道；中阶的材料连两条；像星辰铜这种高阶材料可以连接四到六条。这当然关系到飞空艇充能的速度，所以是多多益善。
但是等待链接的能量通道有十条以上的时候，该怎么办？又不能只连需要的数量，其他的任其中断。魔法塔的能量通道必须要形成回路，才能发挥效用。要是出现断点，可是会有数之不尽的弊病，最糟的状况还有可能引起爆炸。
可是也不能直接绕过去，每一条魔纹的走向都是有其道理的，无法随意弯曲或转折。更不能全接上，系船桩和系留缆线等材料无法负荷的状况下，就有可能变成爆飞空艇了。
有鉴于自家老师还在纠结，派不上用场。塔主则是在问过状况之后，随手在柱体底部画了几个小型魔法阵，将能量通道化繁为简，减少为六条输入；而后又化简为繁，以原始的数量输出。
“这样能行吗？”一个助理魔法师看着塔主的随笔，有些担心地问道。
“试试看吧。假如飞空艇出现异常，应该也会有前兆，到时再中断连接就好。不至于在毫无预兆的状况下就爆炸吧。”
林随手画下的魔法阵，可是在研究魔法塔的过程中，所得到最有趣的发现。每一条魔法能量通道能够传输的法力权能是相同的，不会因刻划的深浅粗细而有不同。也就是说一处魔法阵想要发挥更大的威力，就得输入更多的能量，就需要更多条能量通道链接。
但是能量通道传输的法力权能多寡和特性，却是能够被改变的。如同地球上的电力，可以滤波，可以变压。
不过适不适用于飞空艇充能的系船桩，林却不敢打包票。因为迷地和地球很多知识，看似有相通的地方，却也不是完全相同。所以一切的事情，还是以实验结果为准。
在无可奈何之下，飞空艇上抛下系留用的缆线，将其牢牢地捆绑在系船桩上。淡青色的光芒也随着缆线，往飞空艇延伸，象征魔法塔的能量开始流进飞空艇之中。
艇上和塔顶的人都提心吊胆地注意连接处，只要有一丝不对劲，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解除系留。时间不断流逝，事情看起来都很正常。当得到飞空艇上的回报，次级能量池所蕴含的法力权能正缓慢地上升，塔顶的众人才放松地呼了一口气。
林也在和船长寒暄几句后，回到核心室关闭能量通道显现。他也总算能恢复平静，不再受人打扰。
但同时，飞空艇上另一场争论也才开始。在最大的舱室内，除了三位会长有座位之外，其他空间则是站满了人。所有人轮流回报刚才所看到的一切。
假如林在现场的话，他会把众人的回报归纳成台湾学生学习英文最常遇到的状况，就是从A到Z，26个字母都认得；但凑在一起就不认得了。
随着飞空艇而来的魔法师们，无一不是各个分会中的佼佼者。他们涉及学问之广博，不是一般魔法师可以比拟的。对于林所刻划的魔法阵，他们当然辨认了不少出来。但是这么多魔法阵排列交迭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却是没有人说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那么，──”卡地兹区分会的会长，葛瑞‧奥托看向众人，问：“──要按照原计划，朝大贤者之塔发动攻击了嘛。”
“不，那不是原计划。那只是在塔主拒绝我们提议后的备用方案之一。之一而已，还不是唯一的备用方案。”诺南区分会会长，拉希迪耶毫不犹豫地反驳着。
葛瑞‧奥托眼神尖锐地盯向某人，说：“言下之意，你是反对进攻的了。”
“没错，我反对。假如你们执意要攻击的话，请允许我的人手先行离开。”拉希迪耶丝毫不惧怕同为会长的人，那威胁的目光。
以实力来说，在飞空艇上，卡地兹区和诺南区的魔法师数量在五五波，谁也不怕谁。关键的一方是有同等数量的魔法师外，还握有飞空艇控制权的雷昂区众人。
所以两方人马纷纷转头看向雷昂区分会的会长，乔瑟‧卡洛斯。葛瑞‧奥托甚至追问道：“那卡洛斯会长，你的意思是？”
第四十八章 密议
平心而论，乔瑟‧卡洛斯是赞同拉希迪耶的意见。能够用谈判取得的东西，不一定要动到武力。奈何自己的妻子是葛瑞‧奥托的亲妹妹，对方又许下了事后战利品分配的大利益。所以他有些为难。
而且打从心底他也不认为这艘重金打造的飞空艇，会输给一座魔法塔。飞空艇的灵活机动性，注定了魔法塔只能被动捱打。大贤者之塔的光弹攻击阵，虽然属于陆空适用的攻击魔法，但要击中飞行中的飞空艇，那可是千难万难。
对抗空中的敌人，都是使用雷网或火海这类广范围的攻击魔法，才有可能奏效。只要敌人被魔法攻击扫到尾巴，造成伤害，两次三次到数次后，总会因伤或疲乏而落到地面，到时可就是任人宰割。很多进攻飞行类魔兽的战术都是这么安排的，而飞空艇比飞行魔兽更有优势之处在于，飞空艇更加耐揍。
不过这一切想法，都在看到大贤者之塔所展露出来魔纹后，就变得不那么有自信。乔瑟‧卡洛斯看向自己手底下，擅长建造魔法塔，同时也是飞空艇轮机长的魔法师，问：“大师，你认为大贤者之塔和高斯博通号打起来的话，赢面有多大？”
“很抱歉，会长，我无法估算。即使我们底牌尽出，但那座塔的魔法阵式，已经改到我看不懂的程度了，也就难以做比较。”
卡地兹区分会的伤亡，只能算是一个因利而起的愚行。最大的错误在于他们被反杀，如今也就没有任何大义名份去报复。假如自己出手帮助制裁，顺手能成，换取一些利益也不错；但假如得要付出大代价，那得到的一点点小利，是否足够弥补损失，那就是个大问题。
所以轮到乔瑟‧卡洛斯心里头在纠结。
“老师，你能够看看这根羽毛的主人，是属于什么等级的吗？”打破沉默的，是乔瑟‧卡洛斯的得意门生，刚刚才走进门的大魔法师胡安‧贾维尔。
大陆西南半岛最有名气的天才魔法师之一，不但年纪极轻就获得正式魔法师的资格，更在三十多岁的现在获得‘大魔法师’的称号，并同时被西南四区承认。而他也是被众人所公认，假如愿意游历天下的话，是最有可能得到法圣称号的男人。
对自己得意门生突然的提问，乔瑟‧卡洛斯也感到莫名其妙。才想骂出声，却对递到面前的羽毛感到两眼为之一亮，称赞道：“这是相当漂亮且完整的翼羽，羽毛的主人也不是一般的魔兽。”
把玩着和小臂差不多长的棕黑相间翼羽。当中生机旺盛，不像是因为换羽而脱落，才被人捡到的。而且所蕴藏的魔力灵光之盛，羽毛的原主应当是相当强大的飞行魔兽。乔瑟‧卡洛斯将羽毛放回到桌上，本想就此告一段落，将话题导回原处，不曾想胡安却是继续说道：
“这是我的学生跟塔主的学徒交换来的东西。听我的学生说，同样的羽毛，她们可是有一箩筐。据说是在塔主的学徒前往锡嘉区分会本部的时候，塔主打落进攻魔法塔的魔兽，收集起来的。”
“所以呢！”乔瑟‧卡洛斯口气变得严厉起来。在正式场合扯这些小事，他也开始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十分不得体。
“听说诺南区的多多连山脉，展开了一波魔兽争王，起因就是原本镇守的王者失踪了。当中可是有一头四翼鹰。”
众人原本因为胡安‧贾维尔的打岔，而皱着眉头感到不悦。两个看似不相关的消息被同时提起后，众人仍旧皱着眉头，却是齐看向桌上的羽毛。
胡安双手撑桌，再次问自己的老师。说：“这有没有可能就是那头王者的翼羽？”
“这……不太可能吧。”
“当然，我也觉得不可能。”胡安毫不客气地坐到桌上，拿起羽毛把玩着，同时说：“可是老师呀。不管这支羽毛的主人是不是王者，可以确定，那也是一只不弱的飞行魔兽。这座魔法塔可以打下这样子的魔兽，那我们的飞空艇还有优势吗？”
“也许……”乔瑟‧卡洛斯心虚地起了头，却没能继续说下去。
“假如您老真的决定攻塔的话，先把我丢下船吧。”
“你！”
“您老想想。前面有一波监察官小队，认为这只是一个菜鸟塔主，应该没什么。结果三名大魔法师加上两个魔法师就没了。现在看到你们，也想赌赌看飞空艇不会输，假如赌错的话可是XVIII(18)个大魔法师，XLV(45)个魔法师，再饶上一堆学徒。您老看看，您带上船的可都是亲信呀，要是一下子全没了，指望外头那些没资格带上船的不长进家伙吗？所以不如把我放下船，要是您有个万一，我也好替您老照顾师娘跟您的孙女。”
“滚！”乔瑟‧卡洛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这个小弟子和自己年龄差距相当大，却一点也不敬老尊贤。讲得话又直又白，尤其还动自己孙女的歪脑筋，几回都兴起想掐死他的念头。不过看着离开的弟子背影，他又开口叫道：“胡安。”
“是。老师，有什么事情吗？假如要交代后事的话，我只要您右手中指那只戒指就好，其他我都不要，留给别人吧。”
“想得美呢，你。我是想问你的学生，那个女孩，她有说什么吗？”
“我想下船。她就只说了这四个字。”
关于胡安‧贾维尔这样的名人，自然各种消息都会吸引人注意。而最吸睛的，除了和数之不尽的美人产生绯闻外，就是他曾经宣称不在乎协会那微薄的补助，决定一生都不收一个学徒来扯后腿。将传承视为天命的魔法师群体中，这样大逆不道的宣言还是引人注目的。
在他成为正式魔法师后的十年，也的确是如此。直到一年多前，他收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作为弟子，可是小小震惊了魔法世界一把。
有人传闻，那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也有人传闻，他觉醒了某些奇特的性癖好。但在高层耳中，他们所听到的是另外一项传闻，那个女孩拥有极为罕见的预言天赋，才让这个自负的天才破格收留。
虽然所有传闻都不曾经过证实，但层级足够高的人，都相信预言天赋那个说法。而作为胡安‧贾维尔的老师，乔瑟‧卡洛斯应该也是知情人。他在这种场合问出这样的问题，无疑从旁佐证了何种传言为真。也让人对胡安学生的回答，更加地重视。
回答完自己老师的问题，胡安朝着众人笑了一笑，便要离去。就在开门的前一刻，他又挤开众人，跑回桌边。拿回那支罕见的翼羽，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我的学生手中抢来的，对我之后的研究有所帮助。就不留给你了，老师。”
“滚蛋吧，你。”
“收到，奉命滚蛋。”
一阵插科打诨，众人的情绪平和了不少，不再那么僵。事实上针对打不打这件事情，众人心中也有了决定。在等到自己的学生离开舱室，乔瑟‧卡洛斯才换上一副为难的表情，朝葛瑞‧奥托说：“很遗憾，我的朋友。这一回我可能帮不上你的忙。毕竟这个赌注，对雷昂区分会来说太大了。高斯博通号可不是我的私人财产。假如是的话，和你并肩一搏又有何妨。无奈呀。”
“真的没得商量？”
“我们想要的利益都可以拿到，不是嘛。只为那一口气去赌，划不来。”
“我明白了。”
葛瑞‧奥托率先带领卡地兹区分会众人离席，接着是诺南区的人。而留下的雷昂区众人也没就此松懈闲聊，而是施展了一个巨大的水镜术，接着是查尔斯呼唤术。用来连络在雷昂区本部，早已在通知之下聚集起来的雷昂区附属商会决策成员。
因为飞空艇已经连结大贤者之塔的能量池，所以才敢用上这消耗巨大的魔法。也是因为接下来要讨论的东西相当重要，光靠文字往来实在太慢。跑回本部，讨论完之后再过来也太慢。谁也不知道，时间拖久了，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锡嘉区的那位会长，能够稳坐会长宝座那么久的时间，自然是有一定的智慧和手腕。在其他三区算是底牌尽出的情况下，要是给对方太多时间反应，也许会导致无法意料的其他后果。所以不如就塔主所提供的意见做讨论。
乔瑟‧卡洛斯相信，其他两位会长应该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反正有大贤者之塔供能，就不要限制其他人使用查尔斯呼唤术了。
而在卡地兹区分会的聚集舱室。葛瑞‧奥托先让部属们布置房间，并呼唤其他商会成员。他先和一位魔法师进入到私人舱室内，关上舱门才开口说：“老科奥斯，你也看到其他两位会长的态度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他们也不愿意出手呀。”
“难道你就不能想办法吗？就让我的孩子这么白死了。”老魔法师气急败坏，却是努力压低声线，沙哑地低声嘶吼道。
“首先，那两位不是我的部属，我无权命令他们；这艘飞空艇不是我的，我不能指挥；而你，也不是我的上司，没有资格命令我怎么做。今天说动了其他两位会长，也把这艘飞空艇拉出来，你知道我欠下了多大的人情吗。就为了你那个利益熏心的儿子。”
“你！”
“退下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同一时间，守在外的学生轻轻敲门，说：“老师，所有人都已经出席了。就等您来主持。”
“老科奥斯，你也听到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看着忿忿然离去的背影，葛瑞‧奥托决定要自己的弟子紧盯住这名丧子的老人。
实心而论，他也不想搅和进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中，奈何人情所在，死的又是自己的部属。闷不吭声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态度。
姑且不管形式与内容如何，锡嘉区和那位塔主都同意让步了，应该就能说服商会的其他决策成员，平息这次的事件。剩下的就是讨论出，可以退让的底线，以及还有没有自己疏忽掉的利益。至于科奥斯家族，众人会记住他们的牺牲。
第四十九章 塔主的利益所在
约定的时间将近，大贤者之塔再度沉寂下来，唯独餐厅里挤了满满的人。所有人都在低语着，或者是交换纸本的资料，或者是针对论坛上的讨论，做着最后的确认。三位会长却是稳坐闭目，思索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数。
至于林则是和两个学徒窝在三楼核心室，开小灶做起午餐。那是用对半切的松软面包夹起肉排和蔬菜，配上油炸的条状马铃薯。就差再来一杯碳酸饮料了。
很像啥？没错，就是汉堡跟薯条。
垃圾食物万岁！林打从心底赞叹道。
重咸跟油炸物，本来就是刺激人类食欲的两大要素。在地球的某些国家会被批评的那么严重，说到底只是那些有资格发声的人吃不惯而已。
就在汉堡嗑得正欢，镜面能量池突然画面一变，又是橙果‧伊顿会长那张老脸。咬着汉堡的林被抓了个现行，顿时吓到停下了动作。
两方一阵尴尬。最终还是林故作镇定，将剩下的汉堡囫囵吞下后，才说：“会长大人，您早了。”
“是呀，原本是想吓另外一群人的。”
“请稍等一下吧，我把画面转给另外三位会长。”
“请。”
在餐厅出现的林，让现场为之一静。他就在众人的注目中，操作起水镜术，将橙果‧伊顿会长的视讯放大到空白的墙上。
“日安，诸位。”橙果‧伊顿率先问候众人。
三位会长的座位安排和昨天不同。原本是三个会长和塔主面对而坐，视讯的水镜是在众人的侧面。而今林不再是主角，所以他让出了自己的座位，换成会长们和视讯水镜面对面，自己则是站到了旁边。
会长们除了身旁坐了一名书记外，其余三拨人则是泾渭分明地站在各自会长的身后。当中很多人身分地位都比林还要高，所以在这种场合，他也不敢随便坐下。
双方就在不咸不淡地相互问候几句后，就直入正题，开始新一轮的交锋。
这一切都让身为看客的林，感到那么地……无趣？想想在地球时，那骂街似的政论节目，拳击场般的国会殿堂，又或者是诸葛亮舌战江东之类的影剧节目，被这些东西洗礼过的人，实在不觉得魔法师之间的商业谈判有什么滋味。WWA的垃圾话互喷还比较精彩，花样也多。
可惜这群法爷们没有这样的自觉，而是纠结在契约上的每一字每一句。彷佛是把对方当做魔鬼或恶魔，只要一个字露出破绽，自己的灵魂就会不保般，用心且用力地争论。
三位会长数次拍桌大骂，骂得让林心惊肉跳的。幸好两个丫头做起家具来，那是够结实；也幸好那三位是个法爷，这个时候也没有巨力术加身。假如是个肌肉棒子，搞不好桌子早就散架了。
强忍着想要跑去午睡的念头，林又开始神游，一边思考检讨着之前的研究结果，看看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嗯，好像不太对劲？
发觉自己又成为目光焦点，林不禁回想，刚才是出了什么丑，才会让人都看向自己。
倒是橙果‧伊顿为了解决塔主不明究理的尴尬，咳了一声后说：“阁下。刚刚谈判也到了最后，提到对于商城系统，锡嘉区分会可是付出了Xbar基尔(10000金)的代价。那么同样想要建立起商城的三个分会，应该要付出多少代价？”
哦，这事呀。林想也不想就说：“当初这套系统约定好，是卖断给锡嘉区分会的，我不再主张任何权利或二次贩卖。会长想要怎么处置，会长决定就好。”
“商城系统的建立，毕竟是出自贵方之手。协会怎么好绕过你，独自决定怎么处理呢。”
哇，真是有良心呀。要是在地球那会儿，谁不打算把别人的东西拿来自己卖了，钱还一点也不分出去。美其名卖得掉是我的功劳，没有我，你东西就得要烂在手里。
不过林也明白，橙果‧伊顿会长那个老狐狸会如此强调，不外乎是那种是想要借助自己的手，狠宰另外三区一笔。只要自己坚持同样的Xbar基尔价格，锡嘉区分会那边也不可能毫无代价，等于是一头牛剥两层皮。
当然也不排除那位会长只是存着照顾自己的想法，毕竟这套系统是由自己完成的，绕过创作者的利益，怎么也说不过去。或许也有把自己拖下水，显示自己和锡嘉区分会站在同一阵线的意思。
不过林还是维持原本的想法，同时也把自己那点小心思说出来。“当初和伊顿会长约定，商城系统本就是做为商品卖给锡嘉区分会的。那么会长要怎么处理属于分会的物品，当然是分会的权力。不过其他三位会长，想把各自的商城系统上线的话，怎么也不可能绕过我吧。”
有人质疑、有人鄙视、有人冷笑，世间百态尽收眼底，林却是不以为意地继续说：“系统想要上线，那可不像是浏览器一样，复制了就能使用。必须要有合法的域名，这就需要架设域名服务器；也要有网页服务器，才能支持商城系统的页面。即使这些都不打算各自分会各自建置，而是寄在锡嘉区分会的计算机化能量池处，也需要更改商城系统的域名，才不至于和已建立的锡嘉区商城冲突。──”
看了一眼众人，一个个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林却只是笑笑地说：“──这些修改，其实我都在说明文件中有记载。假如已经懂这些修改的规则，当然各分会复制锡嘉区分会的原始商城系统，再回去各自修正后上线即可，那也就没有我的事了。假如需要我协助修改的，那收一些工本费用，很合理吧。”
看着有人的表情相当不以为然，林也是耸耸肩，说：“在我认为，这个东西回去之后就是要尽快上线使用，才有其价值。毕竟之后还有现实与商城的互相磨合等，相当多的工作要做。所以由我来规划，可以确保系统正常使用。怎么说，那些东西都是我设计的。假如不在意这种事情，那么拿原始的商城系统自己慢慢摸索，在使用的过程中修正错误，当然就跟我没有关系了，也就不用支付任何酬劳。”
其实除了商城没有在外流通，浏览器、域名服务器跟网页服务器可是早早就公布出去的东西。不排除已经有其他魔法塔的主人，或是能够使用到魔法塔所属能源池的高人，研究通了那些设定规则，并且架起自己的论坛。而那些设定规则，其实都是大同小异，就看架构者的脑筋转不转得过来。
迷地世界的聪明人，其实并不差。这些独占的知识能够维持多久，林一点把握也没有。但商业用途毕竟跟研究实验用截然不同，如同地球社会，某些企业对于旁枝末节，非关本业的东西，宁可对外购买成熟稳妥的技术，也不会一定要自己从零开始培养人才。当然，企业肯舍成本，从零开始培养的也不是没有，端看企业主的选择。在这里，就是看几位会长的抉择了。
只是没等三位会长纠结，橙果‧伊顿大笑几声后说：“正如塔主所说，商城系统可不像浏览器一样，原始魔石拿回去了就能使用。还需要很多修改，才能顺利在浏览器上打开。不如这样吧，三位小友也不用烦恼了。每套系统，还是一样的Xbar基尔。里头我会分出一半，也就是Vbar基尔(5000金)作为塔主的修改酬劳。务必使各位拿回去之后，就能立刻使用。这样子，大家同意吗？”
明知道画面上的那个老头子还是占便宜了，几位会长还是得笑着道谢。关于塔主刚刚说的那些设定问题，其实各个区分会也都有在研究，但真正搞清楚的人却没几个。也就是说各区的商城系统想要最快速度上线，还非得要塔主亲自出手不可。所以众人还是同意了这项方案。
剩余枝微末节的讨论，也还在进行着。但已经不是由会长层级的人出面，而是由各方的书记记录下有待确定的事项后，打算之后由各区派出代表，做第二回合的细节确认。
林也在橙果‧伊顿会长的指示下，先行离席。直接在大贤者之塔内，就商城原始系统做修正，包括应该连带建立起来的域名服务器和网页服务器。之后将直接交给三位会长，让他们在回程之后，就可以立刻建置属于各自的商城。
话说这种先交货，再收款的交易模式，林还真是在迷地世界首见。不过伊顿会长一点也不怕别人赖账，另外三位会长也没有脸皮去赖账。到了他们这种层级，信用跟面子可比金钱贵重多了。
所以这次交易还算是顺利，该支付的款项也会在之后交付。但那是分会之间的事情，林这个塔主只向锡嘉区分会的橙果‧伊顿会长负责，他可没打算放弃这支粗大腿。
不过让林收获最多不爽的是，当三个分会想起来，要派人在旁偷学修改设定的规则时，来敲三楼核心室大门的魔法师们却是得到已经改完的答案。
对于那么轻易，就从每一个分会手中赚走Vbar基尔，这群年轻魔法师的脸色会好看到哪里去。若有似无的抱怨声回荡在耳边，酸言酸语没有一刻停歇，这群人不加以克制，反而像是故意让塔主听到，却又不是明目张胆地指责。
设定檔的内容敲几个字要花多少时间？同样的过程做三次又要花多少的时间？林倒是可以装模作样地摸上个三天三夜，但他现在更想把这群瘟神赶快送走。
虽然一船的人没有在塔内搞甚么破坏，但是接待他们却占掉自己大半的时间。更不用说有些人拿着狗屁不通的问题来请教，对于那种常识般的东西，一个人来问是回答，两个人来问也是回答，当一群人接连来问同样的东西，不翻脸已经是很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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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酬劳的大用途
总算送走了一船的人。那种人多，又不属于自己兴趣的场合，实在是多待个一分一秒都觉得难受。
两个小学徒正收拾着塔内的一片狼藉，林则是刚吃完简单的晚餐，坐回控制台前，茫茫然胡乱摸着，不知要做什么。
事情一直被打断，情绪无法连贯，林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外头依旧下着雨，根据占星师们的气候预报，这场雨还会持续十来天，自然无法观察星空。再者对于平面星图的绘制，也完成到一定程度。接下来就是定出星体在宇宙中的相对位置，这就不是单纯的观星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无所事事中的塔主正在努力回想，自己原先的研究做到什么地方，水银镜面能量池突然一变，橙果‧伊顿会长又出现了……
这回倒没有被人撞见会让人尴尬的事情，但对于这个老头子的坏习惯，林则是恨得牙痒痒的。要不要抛开顾忌，真的把即时通或是QQ之类的东西做出来，使已读不回的大恐惧同样降临迷地世界。
“会长大人。”恨归恨，林还是恭敬地起身问候着。
“崔普伍德阁下。这一回还多亏阁下了。那三位同时出现，老实说我也招架不住。能够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是最好的结果了。”
对于会长的话，林可是深表认同。要是对方来硬的，打回去就是；打不赢就认怂。但是对方来软的，这可真不容易坚持己见，而且还三位会长齐来。那个大阵仗，差点没把林给吓尿。
会长则是继续说道：“和阁下联络，最主要是想详细了解一下，你提到四区商城整合的问题。因为之前人多，我也不方便细问。所以才趁这个空闲时间，来打扰你。”
老头，你有空，我不一定有空呀。很想这么回答的林，实际上还是乖乖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想法并不难，不过是就一个商城使用者的身分，来思考一些对自己会带来方便性的功能；然后再转为系统设计者的身分，去思考这个功能该怎么实现。
不过自己能够提的，也就是系统方面的东西了。具体事务上的处置，则必须是商会的人内部去协调、整合。管太多闲事，可是会惹人厌的。偏偏这些做老板的，不会这么体恤员工。
就在讨论告一段落，看准会长的性格，也快把视讯联络给关闭之前，林决定把考虑已久的想法说出来。“伊顿会长，关于其他三区分会，最后会交到我手上的酬劳。”
“哦，那笔钱在他们送过来之后，就会尽快把你的部分送到大贤者之塔。还是说你有急用的话，我也可以先调用本会的资金。”
“不是急用，会长。是关于那笔钱，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是否能请会长协助。”
“嗯，请说。”
“不知道会长还记得查理‧李察克魔法师吗？”
“我记得李察克已经过世好几年了。莫非你也是？”
“是的，我的恩师就是查理‧李察克魔法师。在老师生命的最后几年，幸运地成为他的学徒之一。后来虽然老师病逝，我也还未成为正式魔法师，是靠着会长的学徒培养政策，才成功走到今天，有了如此的成就。”
查理‧李察克可以说是锡嘉区分会中的一个特殊人物。林用来自地球的说法，就是这是个有着圣母性格的男人。孔子‘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中，他做到了前四个字。这在迷地世界可是很罕见的行为。
很多天赋低下，没有魔法师愿意指导的学徒，都能在李察克身边得到学习的机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学徒数量众多，每个人能够分得到的资源也就稀少，但总比得不到任何机会还要好。
刚穿越到迷地的林，要不是遇到这么一位圣母，恐怕早就凉了。尽管在几年之后，这位老人因为年纪和病痛的折磨，离开了人世。但已经一脚踏进魔法世界的穿越众，还是靠着自己的理解与努力，以及做别人嫌麻烦的工作，披荆斩棘，混到了今天。
查理‧李察克没有子女，唯一一个老妻也早他几年离开人世。这么一位老人家，一生当中都在尽可能张罗着学徒们所需要的资源，解答众人在知识上的疑惑，然后独自走完这一生，埋葬在黄土中。
而他那被批评为愚蠢的行为，当然没有后继者。或者应该说不是没人学习他的做法，并加以实践，只是没人像他那般博爱，以及付出自己的全部。
提起恩师，林当然是想趁着自己有余力的当下，做一些事情。他说：“我想要用其他三区会分给我的那部分酬劳，成立一个李察克基金。”
“李察克……基金？”名字可以明白，但后面‘基金’一词却让橙果‧伊顿感到不解。
“基金可以视为一个独立的资金账户，有独立且有规范的用途而不会挪作他用。这笔钱的最原始构想，其实是源自于冒险者公会针对偏远地区村庄的救援。在没有论坛之前，当村庄小镇面临到成群魔兽的袭击，或是未开化智人种的入侵与掠夺，常常求援的消息传出，等到派出的人手抵达后，村庄已经被消灭了。在有了论坛之后，这样的情况有所改善。但是并不是所有偏远地区的村庄，都能有一颗可以开启论坛系统的魔石，更别说知道怎么使用了。”
“塔主的想法是？”
“由协会出头，进行普及论坛魔石到每一处村庄、小镇的工作。但这样子做，单纯只是让普通百姓有一个迅速求援的管道，也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而我想到李察克老师的愿望，就想说也许我们可以在论坛上，将魔法学徒的入门学习方法公布出来，任由村民学习。假如有人可以自学而入门，相信魔法世界也会敞开大门，接受这样的人才。”
要知道，魔法师在传承上所面临最大的敌人，并非世俗贵族的排斥，而是来自于各个神明教会的人才争夺。
拥有魔法天赋之人乃是千中选一，里头当然是有好有坏，但总归是有天赋。除此之外，连想要触碰魔法世界资格都没有的人，当然也就难以踏进魔法世界中。
而神明教会完全不一样。拥有魔法天赋之人，则必能够施展神术；足够虔诚，也能得到一天数回的神赐神术；没有魔法天赋，可以训练成为护教战士；当真文武都不行，也能替教会种田或是奉献金钱。
可以说神明教会对于各种人，都能做到物尽其用。所以他们会更积极地去接触普通百姓，而接触的人多了，当然里头会有魔法天赋的人才相对也多，但都被吸纳进教会了。
因此比起魔法师，世俗贵族更加厌恶教会势力。魔法师亦同，因为加入教会且拥有天赋的人才，也许他们也会研究魔法，但终究不能算在魔法的体系当中。
为了对抗教会的人才抢夺，魔法师协会可是长年高挂发掘学徒的优渥任务。可惜的是，必须要找到有魔法天赋之人，并且愿意加入魔法世界，才会有奖励。假如找不到这样的人，那不管寻找的魔法师付出多少，都是做白工。
所以对于发掘人才的任务，魔法师们大多不是非常积极。而新进学徒的最大来源，也多是一些有想法的富商，或是传承魔法已久的世家。
而林的提议，无疑是一条新的发掘人才道路。橙果‧伊顿听的是两眼放光。林则是继续说道：“要做到分派论坛魔石到每一处村庄，并教授使用方法，则需要人手。带回能够自学魔法入门的人，也需要人手。我知道很多新进魔法师，并不适应战斗型的任务。但这种传授知识，或带回学徒的任务，也能得到报酬的话，我相信会有不少人愿意去做。而这笔报酬，就由李察克基金出。”
橙果‧伊顿是听得兴奋不已，但林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当这些学徒集中到本部，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魔法师的收留。那么那些人可以集中起来管理，定期请正式魔法师向他们授课指导，以及解答疑惑。一如过去查理‧李察克老师的所作所为。只是这位授课的魔法师不需要固定，也不需要他将剩余的学徒全部收作自己的学生。就当作是协会发布的任务，而他为了酬劳而来即可。这当中所需的费用，当然也是由李察克基金来承担。至于管理这些学徒，以及所提供的资源，就比照当初李察克老师的作法，我想应该很合理。”
听似一个很美好的未来，但橙果‧伊顿也不是看见画饼就能止饥的年轻人。他随即想到一个问题，搓了搓胡子后，说：“这样的规划是很不错。但是在其他三区的商城系统上，那份属于你的酬劳虽然很多，但总有用完的一天。你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吗？”
“是的，这我清楚。所以我愿意将之后关于浏览器的销售分成，投入到李察克基金中。而这个基金，也同样会接受别人的捐赠。但是在账目上，收入和支出就必须公开，而且详细。只是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就必须要有管理基金的人，或者说组织。这些人的付出，当然也会有酬劳，就一样从基金当中支出。”
“听来你的想法已经蛮成熟的了。那么你希望协会帮你什么？”
第五十一章 经济上的顾虑
“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全部由协会出面组织。而基金的管理人，也请会长推荐。”
“哦，你不亲自出面操刀？”
林尴尬地笑了一笑，说：“光是分派论坛魔石到每个村庄，用我自己的名义，估计会被那些贵族给搅黄了。假如是协会出面，应该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再说我自己比较有兴趣的是待在塔里做研究，管理那么一大摊的事务，我是力有未逮呀。所以只能拜托会长了。”
大陆西南半岛，四大区分会个别的实力，的确是超过任何一个国家。作为一塔之主，将势力扩展到X旬(10公里)的固定领地之外，那是犯忌讳的事情。但由分会出面的话，不会有哪个国家敢吭声。所以橙果‧伊顿认同了林的理由，他想了一会儿个中利弊后说：
“这样的话，我推荐我的学生舒尔‧伊翁，做为这个基金的管理人。他就是上一次随着车队，送回你的两个学徒和货物的魔法师。这样如何？”
“伊翁魔法师是一位非常稳妥的人选，我没有异议。”都推自己的学生出来了，叫人怎么产生异议，林在心中吐槽道。
再联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位年轻人，会被老爷子留在身边，却是派些跑腿的任务，估计信任是有，但能力稍微不足。幸好基金的这事儿偏文，没有死伤的顾虑，不需要什么精干的能力，稳妥就行了。
至于那么一笔钱在别人手里运作，会不会被上下其手？这问题林是不打算深究，那本来就是当作保护费来使用。
要知道迷地世界的经济规模，还是以物易物为主。尤其西南半岛脱离蛮荒，文明兴起也是这两三百年间的事情，不比那些传承文明已久的区域。经济规模较小的状况下，金钱的流通需求当然也较少。
而林动辄数万金币的赚取，这代表的是什么？西南半岛很多贵族在金钱上的税收，可能数年相加也没有这个数字，甚至一些王国的一年税收也大有不如。富可敌国这四个字，安放在大贤者之塔的塔主身上，那可是实至名归，但也同时被人惦记。
即使是西南半岛四大巨头之首的魔法师协会锡嘉区分会，要一口气支付林足额的酬劳，也有可能影响分会的资金周转。所以不管是会长，还是附属商会的管事，都若有似无地不断朝着大贤者之塔的塔主推销东西。林也因此买了很多华而不实的物品。
没办法，谁叫自己的研究主题，不是花钱买大把材料就能解决的事情。迷地世界的法师做研究，都是用穷举法硬推，没有统计或归纳等科学方法，所以十分缺乏资金来购买足够多的实验材料。
而林却只是观星，然后计算。严格说起来，只要有一口饭吃，他的研究就能持续下去。谁叫魔法塔计算机化的进展，至今还没碰触到极限。自然不像地球时，总得变着方法想怎么让老板升级计算机硬件，来增加计算的效率。
之前的进帐，林都委托商会，开始收集起建立第三、第四间冥想室的材料了。这回又一笔大进帐，不赶快花出去，估计很多人心里都不踏实，包括林自己。不怕小偷惦记，就怕那群高层眼红呀。
这些理由，也是林不再就应用程序上有其他建树的原因。一个浏览器加论坛，赚到的钱就已经让自己身在危局了。要是去研究邮件系统、即时通、留言版，甚至Windows都把它整出来玩，那还不疯掉。
要是不收费，编写出这些应用来供人使用，林也没有动力去完成这些复杂的工作。那一个个应用程序，哪一个比论坛还要简单了？至于无偿做白工的，自己又不是穿越来造福迷地世界的圣人，犯得着如此自虐。何况那些应用哪个不是团队完成的，自己一个人的，肝太健康了？
反正迷地土著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还有些什么，自然不会有人敲碗跪求，就当作不知道了。
就基金事项的细节部分，林又和橙果‧伊顿商量了一会儿。却是心血来潮感慨地说：“本来我还想为查理‧李察克老师请追封大魔法师的称号，这样的话基金的名称就可以是‘李察克大魔法师基金’，听起来份量也会比较足一些。只是大魔法师的称号虽然授予实力高强者与大功劳之人，但长久以来也只有实力者夺此殊荣；要做到什么程度的功绩，才能得到大魔法师的称号，也没有一个定论，我也不知道从何着手。”
林的无心感慨，听在橙果‧伊顿这位老人家的耳里却有不一样的意思。一如地球中国的俗谚：人死留名，虎死留皮。到了一定年纪之人，都会想着要留些什么给后人，不光是遗泽，更多是为留名。
李察克小老弟有一个好学生呀。橙果‧伊顿在心中感叹。只要李察克大魔法师基金顺利建立，并且还在运转的一天，就难免会有人问起‘李察克是谁’的问题。就这样，人们就会一直记得他。至于‘橙果‧伊顿’在若干年后，也只会被‘某任会长’所取代吧。
“崔普伍德小老弟，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虽然追封这档子事，只有那些教会的人才做，对魔法师而言可是毫无前例可循；但基金的建立，同样也是前无古人之举。所以我会尽力促成这件事情，你就静待佳音吧。”
没想到自己的无心感慨，竟然把地位一口气拉到‘小老弟’的等级，林是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行礼，说：“一切劳烦会长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便切断的通讯。
终于结束了这一回的操心事，林也没心情找回被数次打断的研究情绪，再加上自己最近也有些茫茫然。虽然目标明确，就是从星空中找到回家的道路，但要做的事情是千头万绪的，反而有种不知道该怎么进行的感觉。
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瓶颈期中，林干脆抛开一切研究与胡思乱想，准备专心迎接即将到来的一件天文盛事──六星连珠。也就是迷地星所在的恒星系中，六颗行星连成一直线的日子。
说是连成一线，其实并不是笔直的一条线串连起六颗行星，而是会有一个角度。将迷地星与日星(迷地世界的太阳)连成一线作为基准，其他行星同样与日星连线后，会和基线产生一个夹角，这是因为每个行星的公转轨道，并不是在同一个平面上，而是略有倾斜。
而一般所谓的行星连珠，就是所有的行星运行到日星的同一侧，并汇聚在一个角度不大的扇形区域中。
忽略夹角因素，假设所有行星公转轨道都处在同一个平面的状况下，六星连珠的周期，根据林的计算，大约每八年半左右会出现一次。但考虑到夹角值，要将其限定在一个小角度内，也就是说以肉眼观察会出现重迭现象，而不单单只是交错，根据计算，时间就会拉长到一百二十二年左右。
假如林的观察与计算没有错误的话，今年的六星连珠天文盛事，还会同时出现月蚀现象。也就是说，两颗月亮当中跟太阳一样会东升西落的南纳月，简称南月的这颗卫星，会参和进六星连珠中，成为相当奇特的六加二星连珠──六颗行星加两颗卫星。
另外一个参与连线的卫星，就是在天空位置恒久不变的古达拉纳月，简称为古月。按照林的理解，就是古月的公转速度和迷地的自转同步，如此快速的运行造成在地表上所观察到的现象，就是古月总是高挂在天空的相同位置，没有变化。
南月的公转速度和地球的月亮差不多，是落在二十八天左右，而古月则是和迷地同步。这两颗卫星的位置加上其他五个行星位置，就是占星师们赖以预测气候的依据。
不过这里用预测气候这四个字，也不是很准确地说明了占星师们的成果。气候当然是众人所关心的重点之一，但被预测出来的结果，还包括某某物种产量提升、容易受孕、蝗虫灾害、河水泛滥、所有人脾气暴躁，容易发生战事之类，种种很不科学的预言。
刚来到迷地世界时，林对于占星师的预测那是嗤之以鼻。但在某个双生周，亲眼目睹一颗蛋孵出两只小鸡；在某个天气晴朗、频落雷周，连续听了一个礼拜，时不时响起的旱雷，林就确信自己是在一个毫不讲理的魔法侧世界。
而今这一场天文盛事，则是被林视为验证自己，在天文学上计算是否正确的一次机会。所要验证的，当然是计算机化到一定程度的魔法塔。包括程序的设计是否正确，计算用的函式是否没有出错。假如连恒星系内部的预测都会计算错误，那么就不用考虑整个星系，乃至于宇宙。至于说用手算，那从一开始就不在考虑范围内。
让他兴起这样子验证的另外一个理由，是大贤者之塔一楼的餐厅中，那面行星图墙。据说是从建塔之初就有，所有行星位置变化也是比照现实，虽然只是平面版的。根据魔法塔日志记载，在每一回六星连珠的时候，这面墙都会有一段时间的特殊变化。
林除了想看看这面墙的变化外，也想知道这个有千年之久的星图墙，准确率是不是依旧完美，能够完全契合现实状况。假如是的话，这个技术背后的原理就值得研究，也许能够将之加入到自己星空探索的工具当中。
很可惜的是，在林的某一次验算当中，发现到自己计算的结果和星图墙略有出入。那么对的是哪一个，错的是哪一个，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这一切就得等待那场连珠的天文盛事真正来到，才会知道答案了。
第五十二章 第一回天体预测
预测好六星连珠的日期，是不是就没事了？
当然不，身为一个天文爱好者以及专业人士，怎么可能只满足于这么粗浅的预测内容。
但是要在精度上继续提升的话，就有另外一个东西必须被精确定义，那就是时间。
之所以这项工作一直没做的最大理由，是原本的观测数据不足。虽然在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后，准备开始星空的探索之前，就有想过要把这些用得上的工具，加以精确定义。那怕没有到达地球二十一世纪的高度，也比迷地世界的土著那种粗旷的方式好上太多。
但这项应该很重要的工作，却一直没能展开，最主要以前要为了生活奔波。为了存下一笔入驻魔法塔的申请费用，林可是带着两个连冥想都还不会的魔法学徒，展开出生入死的蛮荒生活。也许蛮荒的说法是夸张了点，但两个女孩的魔法启蒙，真的都是在荒郊野外完成的。
能够安稳待在五联城内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等待下一个好的工作机会，或是偶尔捡漏到一些城内就能完成的工作，但这类的工作是少之又少。在那种东奔西跑的状况下，自然没有办法好好地做天文观测并记录数据。
直到定居在大贤者之塔，这样的情况才确实地被改善。可以说这座魔法塔，除了将其计算机化来作为最重要的计算工具外，就是让林有一处安心观测天体的固定场所。
至于原本所考虑的收入来源，则是打算靠着协会的每月补助来混吃等死。所以林对于两个学徒的进展还是蛮关心的，毕竟她们的成绩可是关系到自己补助款的多寡。不过浏览器加上论坛带来的意外之喜，倒是让手头宽裕许多。
如今进驻大贤者之塔，已有一年又六个月的时间。观测数据算是有了一定的累积，之后的计算才得以展开。
考虑到未来有可能会扩充人手，加入计算与观察的大业，林并不打算重新创造一个历法。而是就迷地世界原有的历法与计时方式，将其扩展定义，直到精确度堪用为止。
说是这么说，但迷地世界本身就存在很多体系不同的历法。而对于时间的定义，也几乎没有。哪怕是严谨如魔法师，好像也没人在意这方面的事情。
要说一个比较为大多数人所接受的历法，也是绝大多数魔法师所使用者，乃是八种权能之首的代表性神祇，知识之神恩基的教派所建立的亚兰历。
以日晷阴影最短点为记录。最短点走过一个周期的日子为三百六十五天，即是亚兰历所定义的一年。当中有十三个月，分别对应十二位古神的名字，有一个月分没有名字，也有人称其为隐之月。
每一个月刚好是南纳月一个周期变化的二十八天，其中又分为四个礼拜，每个礼拜有七天。而有一个日子，是不属于任何一个月分的独日。而这个独日，还有之前提到的隐月，是落在哪一天或哪个月份之间，则是由占星师们决定，没有一眼即可辨认的规则可循。
但在林的观测之下，每一年的日数应该是365.2422日。亦即每四年会多一日，但每一百二十八年又会少一日……
要不是天上有两颗卫星，林看着计算得到的数字，都要怀疑某些可能性。至于隐月和独日应该放在哪个时间内，林怀疑也是有规律的，只是循环的母体大到被这个没有数学的世界给忽略而已。这个部份就要去收集过去的历法，加以比对、归纳才有可能证实。
至于一日之内的时间，则是在将八种权能单位数据化之后，一次好奇的研究中确定下来。一个单位权能的变化一个单位的时间定为一单位秒，而这个变化不管是加一还是减一，而一个太阳日则会经过86400000个单位秒。
而这个时间，不管是用哪一种权能作为观测单位，又或者是多单位的权能增加或减少相同数量单位，也都是经过一个单位秒。
然后某个穿越众又打颤了。就像自己看过的那部老科幻电影，六零年代的人猿星球第一集结尾，回到地表，以为自己来到外星球的航天员看到倒塌的自由女神像时，那副痛不欲生的嘶吼。就是自己现在的感觉。
战战兢兢地将一单位秒重新定义为一毫秒，一千毫秒等于一秒，六十秒为一分钟，六十分钟为一小时，一个太阳日就有二十四个小时。这才会有之前所计算，一年的日数为365.2422日的结果。而这个结果究竟是某种诡异的巧合，还是有其他理由？无解……
抛开没有答案的杂念，林建立起除了域名服务器和网页服务器外的第三个服务器，标准时间服务器。但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只有师徒三个人在使用。
有了精准的时间之后，林就使用亮光术魔法形成光球，以此来模拟起恒星系内，六颗行星与日星的相对位置变化。并且计算六颗行星进入最小角度的扇形区域内，其准确时间为何。
假如想要实际观察的话，迷地星位于恒星系内的第四行星，与日星之间的炽地、智地、座地三颗星球，如要观察就必须透过特殊的手段。即使是在迷地，人眼也是无法直视太阳的，也没有相关的魔法可以避免。
而另外一侧的力地与能地星连线，则是有可能被月蚀的现象挡住。不过这一切，都要看大贤者之塔所在的区域，能够观测得到甚么样的现象，又或者什么都观测不到。毕竟迷地星是会自转的，而大贤者之塔也只是在迷地星上的一个小点，无法用肉眼观察到完整的周天星空。
不过当计算的结果出来，林又一次被惊呆了，大贤者之塔正好处于可以观测到月全食的区域。也就是说当六加二星连珠的时候，大贤者之塔也处在这条直线上的阴影面，不偏不倚。
连续数回的计算，都得到同样的结果，让林想起地球上的一句话：太多巧合碰在一起，就不是巧合。
这一连串的巧合，使某人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很难用单纯的迎接天文盛事心情，去看待这一回将发生的事情。因为这是个有神灵，有魔法的神秘侧世界。
也许几星连珠的，在地球只能作为古代帝王政治宣传的一种手段，实际上什么屁事都没发生。但在迷地世界，林却不敢有那样的想法。不单是自己学会了使用魔法，甚至是真正的神迹也看过好几回，像是白骨生肉、死者复活的，这些绝不是他所知的地球科学可以解释的事情。
在接下来的时间，林也没有干等着结果的到来。而是不断加入各种因素，来完善自己所模拟的恒星系图。包含各个行星的大小、质量，公转轨道和迷地星的夹角、距离，能够观察到的卫星、小行星带。藉由加入新的元素，考虑到行星之间互相吸引的万有引力，一次次地模拟计算六星连珠预测值，然后得到一样的结果。
老实说，做到这样的程度，林已经开始心里发毛了。
呆坐在核心室，控制台旁的旋转椅上，一边打着转，一边看着用亮光术魔法形成的行星分布图。将运行轨道、速度，以及行星特征值等参数输入程序中后，依照林来到大贤者之塔后开始观测的日期与数据，让计算机化的魔法塔用倍数呈现出动态演变。而在控制台前的其中一个水镜术屏幕，则是星图变化所代表的时间。
从最初代表迷地星的一颗光球，随着观察数据不断增加，各个行星与日星的位置也逐一加入星图中。而增加的参数，也反应在代表行星与恒星的光球上；像是加入星体半径数据，光球就会等比例的增大。然后产生运行轨道，并开始公转。
在代表迷地的光球上，还竖起了一支箭头，则是代表大贤者之塔在迷地上的位置。同时也显示了迷地星的自转。当时间跑到最后，并非由观测数据所支持，而是预测轨迹，星图停止在六星连珠的位置。迷地星的卫星与箭头，则一致指向力地与能地两颗行星。时间则是停留在三天后，午夜十一时五十四分。
然后林吐了……
坐旋转椅转太多圈，三半规管失去平衡，所以林跌下椅子，跪倒在地，然后吐了个乱七八糟。
紧急叫上两个小徒弟来收拾这一团糟，林则是瘫在椅子上，两眼无神望着往复循环拨放的动态星图变化。
一边收拾残局，两个女孩一边看着光球旋转。赞叹说道：“哇，好漂亮。老师，这是什么呀？”
“这就是我们的星系。中间最大的那个是日星。”
看着占满小半个核心室的光球，两个女孩依序数着在外围旋转的六颗小光球。“炽地、智地、座地、迷地、力地、能地。老师，这样的大小对吗？为什么迷地就跟萤火虫差不多，日星却那么大呢？”
这么一问，林萎靡的精神又为之一振。想想地球古人的天文观测数据，都是以年计，甚至是以百年计。自己也才记录了一年多的时间，也许是数据不足才造成计算与预测的误差吧。
但随即他又身子一软。只是恒星系内，可用肉眼观察的星体都会有错，那还要去想恒星系外的星体吗？
那未来是不是要发射人造卫星，建立太空望远镜，想办法把大气层的干扰因素降到最低？无数待解的难题，让某穿越众感到患得患失。
第五十三章 魔法塔的千年星图
重复验算，思考自己的程序逻辑是不是有出错的地方，努力地去想是不是有重要因素没有考虑进来。当这些事情做到烦了，林就停下这无意义的作为。因为最后得出的预测结果，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反而愈是精准，且愈叫人害怕。
这个时候，他转而开始研究起餐厅里，那幅随着大贤者之塔保留千年之久的星图。拆解背后的魔法阵，解析每一个纹路的意义，当中还是存在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幅星图，和林自己的预测有所出入。
距离六星连珠的时间越近，林就越相信自己的计算结果，而不是那幅千年星图。到底是什么地方造成这样的误差？
千年星图中，林看得懂的部分，其实就是有关行星运行的位置与轨迹。之所以成功解析，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都在琢磨这个部分的程序。而不管是程序转魔法阵，还是魔法阵转程序，都有一定的脉络可循。只要一个关窍通了，就全部都明白了。
不过千年星图中，关于行星轨迹的魔法阵与魔纹，只占整体的很小一部分。其余密密麻麻的玩意儿，林感觉似曾相识，但却毫无头绪。
也正是这个部分的复杂，以及魔纹的密集程度，让林误以为魔法塔这么布置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近期对于魔法塔的能量通道改造，其困难度还远低于这幅千年星图背后的魔纹，林也是由衷赞叹迷地世界中古人的智慧。
只是某个穿越众不清楚，原本墙体那种一块砖只有一条魔法权能通道经过的状况，才是属于正常的魔法塔建筑布置。而这幅千年星图的复杂，也是大贤者之塔历任塔主之所以没有拆掉这面墙壁的理由之一。
前任塔主中纯粹觉得这面墙很碍眼，想将之一拆了事的，无法保证毁坏墙体之后，会不会对其他部分的能量传输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不敢动手。又或者是想要将这面墙拆下来，移建到其他地方，好继续做研究，则是无法保证能不能完好地拼装回去，并维持原本的功能。这才是大贤者之塔流传千年至今，唯一一处设施被保留原样的理由。
而这个被慎重地保存千年的星图，居然是错的！是大贤者之塔的建造者，有大贤者之名的法圣阿托利的智慧，不敌千年光阴的洗礼，还是有其他因素？
事实上在研究的过程中，林想到一个很不愿意承认的理由。就是他们师徒三人在进驻大贤者之塔后，为了整修魔法塔，曾经将全塔的能量供应暂停了好几天。虽然在整修的过程中有发现，这面千年星图墙居然还保有能量供应并持续运转。为此师徒三人可是惊讶不已。
但仔细一想，停供能量，真的对星图墙毫无影响吗？如同地球时，对一般的电灯、电梯等电力设备，只需要备用发电机就可以维持电力供给了。但是计算机设备却需要使用不断电系统(UPS)，才能维持正常运转。否则在原始电源中断，切换备用电源后，计算机就会重开机了。
那么针对星图墙的备用供能，那一位大贤者是做到不断电系统的程度，还是单纯的备用电源而已？
也就是说，千年星图出现误差的状况，与其质疑千年前古人的智慧，不如说是自己搞砸了的可能性还比较高。
“啊～”林在核心室的地板上，打滚了好几圈，有点想要逃避现实。
话说这件事情搞砸了，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呀？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不过根据‘莫非定律’……
“啊～～”
为了转换心情，又或者是逃避现实，林叫来了两个小徒弟。
“从妳们得到一环学徒资格起算，到现在也一年多了。这段时间让妳们自学二环的魔法，虽然准许随时来问我，但也没看妳们来问过几次。所以做老师的，今天就来考核一下妳们这段时间自学的成果。”
以此作为开端，某人开始无良地蹂躏着两个小女孩。这可跟学徒晋级考试完全不同，迷地世界的魔法师们，为了测验自己的学生在学徒级魔法上的熟练度，完全是用实战标准下去操练。
一般来说，就是做老师的使用某个魔法，学徒就必须使用对应的魔法来反制，或是破解。假如施法失败，就难免受点罪。良心好一点的，会在开始前说要用的魔法，学徒只需要准备好并看准时间施法就好。没良心的，就当作加考个人反应和魔法知识。
在地球时看过的那部军教片名言，林在两个学生面前可是朗朗上口：合理的叫训练，不合理的叫磨练。所以现在，林可是很用力地磨练着自己的两个小徒弟。
在此期间，两条体型已经比人还大的狗，还有回到大贤者之塔周边的树林一趟。原本是想跟自己的主人撒娇，看能不能混点熟食来吃。
可是当牠们看到盘踞在三楼领地的那头塔主下了楼，正在操练自己的主人，本着好狗不履险地的念头，牠们默默地退回到森林中，去找其他小动物慰劳自己的肚皮了。没办法，幼小心灵当中的阴影还在，估计一辈子也不会消失。
虽然说难得操练两个，在这段时间玩疯了的小徒弟，林还是有着不见伤口不见红的底限。就是把两个小徒弟弄得一身狼狈，蓬头垢面，吃个几口土而已。还没到断手断脚，要人性命的那种程度。不过对于十岁出头的女孩们，这样的教训也足够了。
时间流逝，天色渐晚。林看着两个女孩都是噙着泪水，紧咬下唇，这样的表情不是第一次看到。作为没有背景也无家可归的学徒，女孩们的心智本就比一般同龄者还要成熟，也能清楚知道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倚靠。所以不曾说出任何抱怨，但并不代表她们就不会感到委屈。
林觉得差不多了，就打发两个女孩去好好洗个澡，把自己整理一番。晚上的那场天文盛事，林可没打算让两个女孩缺席。至于晚餐，就是自己亲自上阵了。
身为前肥宅，林是属于对吃一点也不讲究的那种。基本上方便，且能够快速填饱肚子的东西就是好食物。当然，有条件讲究的时候，他也不会虐待自己。
今晚的盛事也算是期待已久，所以林整了几道好菜，犒劳一下自己，也当作慰问一下两个女孩。至于进到魔法塔一楼大厅，吐着舌头的灰蹄和白鼻两条大狗，则是被某人无视了。
不过看到两条狗，都把自己铺床用的兽皮拉进塔内，似乎是今晚想留在魔法塔中。林便在心中猜测，也许野兽的本能让牠们也察觉到今天的不寻常，所以反常地进到塔中过夜，而不是和过往一样，窝在塔外的大棚下。
虽然不打算伺候两条狗，但也没打算赶牠们出去。林只是在晚餐之后，指挥着两个女孩收拾些旅行用的物品，装进背包中准备着。要是发生了个万一，比如说塔倒了之类的事情，也不至于全副身家都埋在土里。
一切准备妥当，师徒三人就围坐在观星台，一边用小火炉烤着肉，一边听着自家老师讲述着天空中的奥妙。
南纳月圆满如镜，高悬天空。女孩们轮流从天文望远镜中观察，南纳月表面那隐约可见的大大小小坑洞。
林首次尝试着，用小学生也听得懂的语言，述说这段时间的研究与作为。当然略去很多繁复的数学公式和精准数据，而是用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喻，来让人理解那大到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所代表的意义。
两个女孩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反而听得津津有味。只能说迷地世界的娱乐太过于缺乏，只要是和平常不一样的事物，都能吸引人的注意力。而孩子那还未成形的观念，就在林这个穿越众的论述中，渐渐脱离迷地人固有的想法。
天空中那档事，要在一个晚上说尽是不可能的，哪怕是讲删减版。而离预测时间渐近，林虽然身在观星室，但还是开了几个水镜术的屏幕。一个是显示时间的，一个是多格的魔法塔内监控画面，当中最大的一个区块，则是针对餐厅的那面千年星图墙。林担心在六星连珠之时，那面墙会有不可预料的变化。
除此之外，就是开了比例缩小的光球星图。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六颗行星已经进入到一个狭小的扇区中，就像是连成了一直线。林却是知道，这是没有参照物之下的错觉。假如真的拿一条线来比，六颗行星可不会乖乖地待在线上。
然后最重要的，就是林开启了录像的程序。其实就是在观星台和天文望远镜上，多设置两个监控画面而已。不管是为了眼前这场天文奇景，还是往后的观测纪录，保留下越多且越准确的资料是势在必行的。所以林当然是将现在有的技术，尽可能地全用上了。就是要保留这一百二十多年才会有一回的景象。
“老师，你看，南纳月的一角出现黑影了。”哈露米兴奋地大叫着。
时间晚上十一点五十四分。高挂天空正中的南纳月，开始遮住了背后的古达拉纳月。一般的情况下，两个月亮是会错开的，而不会重迭。同时在南纳月东面的一小角，出现了圆弧的黑影。随着时间前进，古达拉纳月的面积越小，而南纳月上的黑影则是增大。
六加二星的连珠，即将进入最小角度的扇区中。
这时，大贤者之塔却开始微微震动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六星连珠
些微的异状，很快地令师徒三人将注意力从天文奇观上转移。
随着震动越来越大，林也顾不得天上的月蚀变化，跑进了核心室中，调出各种监控图表和画面。慢一步跑进来的两个小徒弟，则是担心地看向自己的老师。
“丫头，看一下塔的各个地方，有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林指向数十个监控画面排列起来的能量池镜面。如今的大贤者之塔，除了露天温泉、厕所和私人房间之外，早就遍布监视器。监控画面可以说是毫无死角。正是因为数量庞大，所以才吩咐两个女孩负责。
而做老师的自己则是观察起塔的各处数据，包括透过节点所记录的能量通道数据，各楼层水平状态，楼层间距离，大气中游离的魔力权能密度，还有各个角落的温度、湿度等等。
大部份地点的读数并无异常，唯独一个地方却是有着剧烈变化。并且看起来有向外扩散其影响的趋势。
“老师，老师，餐厅的星图在乱转乱闪。”
“嗯，我也注意到了。”
同时间，一楼也传来凄厉的狗吠声。在大门内侧的监控画面中，灰蹄和白鼻两条大狗，正举着前肢，死命地刨着夜晚锁起来的魔法塔大门。不知道牠们是察觉了什么，还是因为其他理由，但可以看得出来牠们想逃出塔的意图。
既然各种异常行为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林势必得要亲自去看。两个女孩也不是没有事做，他很快地说道：“哈露米，妳控制打开一楼的大门，放两条狗出去。然后就带着紧急行李，从观星台用浮游术离开，之后就待在塔外观察魔法塔的变化。有异常就大喊。卡雅，妳待在控制台旁待命。还记得我教过妳，关闭能量传输节点的方法嘛。听到我的指示就关闭餐厅星图处的能量节点，中断供能。假如关不掉餐厅的，就关整座塔。然后一样从观星台用浮游术离开。假如三楼有开始坍塌的迹象，就不用等我号令，直接关闭能量池的全塔供给，然后离开。都听清楚了吗？”
“是的，老师。”两女异口同声回答着。倒是哈露米担心地问：“老师，这一回没问题吗？”
很笼统的问句，林也没深究，而是强颜欢笑说：“放心好了，假如有问题的话，我们应该也感觉不到什么痛苦。好了，别废话，开始行动。”
一点也无法让人放心的安慰。两个女孩有些沮丧，但还是按照分派好的任务，迅速地动作着。林则是快步奔跑，拿起架上的长魔杖，朝着中央楼梯井前去。拇指往无名指根部的戒指一弹，启动魔法塔的楼梯井机关，所有石阶纷纷没入贯穿三层楼的中心立柱。
三层楼的楼梯连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贯通三层的井道。林也不废话，纵身一跃后，才顺手给自己加持浮游术。在落地的前一刻，身躯化作羽毛般的轻盈，紧接着双膝一屈，减缓重力加速度的同时又是一蹬，整个人往前打了个滚。
这套动作早已做得熟练。这可是在外冒险，跳崖跳山沟的标准逃命姿势，不过这时林却是用来加快自己的行动。
不理会夹着尾巴逃出塔外的两条大狗，林迅速地跑进餐厅当中。就看到那幅千年星图，原本随着现实状况，缓慢移动的六个行星轨迹图，这是却像是跑疯了一样，溜溜地打转，画出六个同心圆来。同时墙面剧烈震荡，并向外扩展。
幸好魔法材料够坚固，才没有什么碎石子掉落的状况。但看着那震动幅度，林怀疑会不会整块石砖掉出来。
“卡雅！”林朝着餐厅外大喊。在三楼待命的女孩立刻执行关闭星图供能的指令。就看到餐厅位置的监控数据，以星图为中心，迅速归零。但星图位置的数字，却是先减少，后又增多，且还一举超过原本的数字，并持续增加中。
褐肤女孩面对这样的状况，却是跑到楼梯井处大喊：“老师，好像关不起来。要全塔关闭吗？”
“不用！这样就好，妳立刻离开！”
“是！”
停止功能的魔法阵节点和法力权能通道，纷纷以灰白色的纹路显现出来。但这仅仅只是林所改造的部分，大贤者之塔的原始星图魔纹，却是五彩缤纷，流光闪烁。整个魔法阵就像苏醒一般，所有设计好的功能将逐一开启。
而已经远远站到塔外的哈露米，则是抚摸着来到身边的灰蹄，惊愕地看着塔外的变化。高悬天空的南纳月，在完全被黑影吞噬后的下一刻，以暗红色的满月模样重新现身。
假如林在他身边的话，做老师的会解释起阳光经过迷地星大气层的折射，红光会照射到进入阴影区的月球上，再反射出来。不过即使人在场，当他看到红月投下一道光柱，垄罩住整座大贤者之塔后，估计什么科学解释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
而一无所知的哈露米，则是惊恐地揪住灰蹄颈部的皮毛蹂躏着。眼睁睁看着沐浴在红色月光柱之下的大贤者之塔，全塔的魔纹亮起，由青蓝色的光芒由上而下逐渐变为战斗状态的血色红光。
塔顶两面尖耳般的角墙之间，凝聚出人眼般的火焰之眼，不停朝四周上下张望，这正是奥术之眼启动的模样。而缘石之外则是凭空竖立着六面六芒星的攻击魔法阵，林所改良的战略光弹攻击阵也全力运转，只欠攻击目标。哈露米甚至忘了大吼通知塔内的人。
塔外的变化林管不着，也无力去管。餐厅的千年星图墙彷佛是聚集了过多的能量，看着点点青芒向外溢散，每一道魔纹也发出刺眼的亮光，好像随时会爆炸一般。林是用上藏在右手背的大贤者之塔原始印记，试图控制眼前的乱局，却毫无功效。
当能量溢散出魔纹之外，将整块砖石渲染上淡淡的青绿色，林的脑海开始出现过往的跑马灯回忆。似乎这一回躲不过了……
骤然代表行星轨迹的六道同心圆发出破碎的声音，青色的流光瞬间黯淡。正中央代表日星的黄光迅速加深，也连带着周围的砖石和魔纹都放出那暗沉的光芒。当那暗光扩散到整个星图后，霎时一闪，一块块魔法砖变得透明，并向后平移挪动，露出一个莫名且奇异的空间。
这面墙后就是塔外，可没有什么隐藏房间，林十分确信。可是看着飘在虚空正中，泛着魔法灵光的石盒，林想到莫非这就是迷地版的储物空间？
来到这个魔法侧的世界，林第一个找的就是那方便携带的各种空间道具，不管是存放个人财产，或是旅行物品。不过很可惜的是，迷地没有储物袋、空间背包、空间戒指之类的道具。哪怕是法圣，出门在外，行李不是自己背就是找徒弟背，没有任何偷吃步可以用。
林以前还以为迷地世界没有这类储物空间呢。如今在眼前的这处空间，证明了相关的魔法同样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是高端到人们难以普及使用。
看着虚空中的石盒，林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将它取出来。因为那处空间的四周，开始凭空出现龟裂的痕迹，且愈来愈多，估计到最后空间崩溃是难以避免的事情。那么储存在当中的东西也应该是不保，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前将其取出，则是很自然的行动。
只是林不想尝试自己能不能走进去。他高举魔杖，念起博卡莫肖巨掌术的咒文。就看到法力权能自虚空之中不断凝聚，形成一支巨大的黄绿色魔法手臂，朝着星图墙后的储物空间一挥舞，就将石盒捞在魔法手中，取了出来。
过程顺畅且毫无阻碍，也在取出石盒的下一个瞬间，储物空间完全崩溃了。位面夹缝的奇特瑰丽景象，是林不曾见闻也难以形容的。但是如万花筒般不停变化的夹缝，像是为了填补空隙，而不断吸收着周遭一切事物象限。
当林意识到这个影响超出了原有的墙面位置，开始朝着主位面扩散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吸住，脱不开身了。捧在手中的石盒，更像是要挣脱般不断地被吸向前，拖住自己的身体，一步步朝着那处破碎的空间吸引过去。
这下回忆跑马灯跑得更欢了，就连远在地球时期的记忆，也一一浮现心头。
就在准备认命时，透明的石砖放出新的魔纹光芒，有别于原本所显现者。
新的魔法启动，它直接织成了一张网，兜住扩张中的位面夹缝，阻止其继续变大。像是在压抑，又或者是在修补，透明到几乎要消失的魔法砖石，再次显现其形体，并迅速移回原本的位置，同时逐渐固化背后的空间。直到墙体恢复如初，这新出现的魔纹才消散在天地之间。
魔法塔的异状开始平息，震动也停止了。原本散布在大气之中，浓烈到几乎要使人窒息而死的法力权能，同样逐渐降低其水平。所有的一切，好像就在取出石盒之后，才开始好转。
被大费周章所收藏的石盒，里头装的会是什么？林不禁感到疑惑。
而在塔外，聚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和两条狗，看着南纳月射下的光柱逐渐退去消失。同时天空中的红月也悄然隐去，恢复原本洁白如雪的圆盘，垄罩在上头的黑影也自西面退开。
耸立在原地的大贤者之塔，塔身上的魔纹也由红转蓝，然后逐渐淡去。塔顶的改良光弹攻击阵与奥术之眼，也化作点点星光，自天地间消散。一切像是回归了最初的平静，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除了林捧在手上的木盒，还有餐厅中那幅破碎，已无作用的星图。
和两个女孩会合，林敬畏地望着这座住了一年多的家。也许它的秘密还没有被所有人看穿，仍旧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隐藏在黑暗中。
这一回的巨变从结果来看，没有发生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能量池大爆炸，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了。林心里想着，同时安慰着两个担心受怕的女孩，看着这处陌生的魔法塔。
第五十五章 被藏起的石盒
刚刚逃出生天的一群人面面相觑，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林抱着石盒是灰头土脸的，但他并没有冒然把石盒交给其他人。生怕上头带着异位面空间细菌，类似地球法老诅咒那类的东西。
在塔外的空地画了个简单结界，先将石盒放置其中，嘱咐两个女孩、两条狗看守着。他自己则是进入塔中，亲自确保每一个角落的安全性无虞，同时到核心室，确认塔的控制权仍旧牢牢在手中，这才迎入守在塔外的女孩。
至于狗在禁令解除后，又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估计也有些吓坏了。
被折腾了这么一下，师徒三人可睡不着了。林将石盒放进三楼的仪式室中，那里有着全塔最强大也最坚固的结界。然后便和两个女孩，三人分头再一次确认大贤者之塔的安全性。感觉像是没把塔翻过来，看个穿，人是不会心安的。
在重新检查魔法塔安全性的同时，顺便盘点一下损失。没去清点，还没发现到这场因为天文奇景所造成的地震现象，带来的损失几乎等于没有。除了餐厅那面星图墙毁坏之外，就是观星台上用来烤肉的小火炉被踢翻，上面的肉片没烤熟，就掉到地上了。
没关系，有两条狗在，牠们的肠胃比较好，吃不死狗，不用顾虑六秒原则。
除此之外，即使是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也没有因为地震的关系跌落摔破的，一切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在六星连珠所造成的一系列异动之前，大贤者之塔是什么模样，在异动发生之后，大贤者之塔仍旧是什么模样。
也就是说，这场紧张刺激的生死逃亡，其实是自己吓自己居多。
可是林从女孩们的口中，得知塔外所发生的异象，以及他自己在餐厅中取出石盒的同时，几乎要被那破碎空间给吞噬的体验，这些可不是在做梦，而是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这种生命受到威胁，却有可能被别人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真的很糟。
至于餐厅那面坏掉的星图墙，之前林就有做魔纹与魔法阵的纪录与临摹，再加上这一回所看到的效果表现。之后花些时间研究，应该可以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之前完全没有头绪，那是因为连魔法阵的效果是什么，都还搞不明白，自然不知道朝什么方向去研究。
如今看到那面墙表现出几个效果，包括储物、修补空间裂缝，以及自主供能等，就等于是留下一丝脉络供人追索。而有了研究方向，林有自信必定能解析其原理。
但这也让他想起之前看着星图墙魔法阵时，所感受到的莫名熟悉感。那是在三环学徒级魔法的‘任意门’中，用到的相似魔纹，代表这是和空间有关的魔法公式。
作为一个储物空间的魔法，林可是十分感兴趣。毕竟他打自心底认为来到神秘侧的世界，没搞几只空间戒指戴在手上，好像很落漆。为了维护穿越众的自尊，势必得要一根手指头一枚空间戒指，十根手指头就要十枚，戴不够也还有脚趾。
不过在那之前，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去做，就是确认那个从隐密储物空间中捞出来的石盒，里头究竟装了什么。才让大贤者之塔的初代主人，千年之前的阿托利法圣用这么特别的方式收藏它。
抱持着好奇的，当然也不只有做老师的。两个小徒弟尾随着自家的老师，走进三楼的仪式室当中。
虽然某人坚称这里是全塔最坚固，也最安全的地方。但这里大部分的设施与魔法阵，在入驻魔法塔之初，就已经是破败、老旧，不堪使用的状态。所以当时就已经将那些部分给拆掉，或者是抹除。之后又因为没有用途，所以不曾想到要修复。直到今天，先不提能不能使用，搞不好原本在塔外画的那个结界魔法阵都比这里强。
两个女孩在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小下。不过很快地，注意力转回到石盒之上。
不大也不小，不重也不轻。上盖虽无扣具，却是与盒子的部份紧密结合。外观平滑，没有多余刻痕或装饰，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入手后却感到十分冰凉，彷佛会吸走手上的力气一般。拥有相同特性的材料，正是建筑大贤者之塔的最基本建材──条青涡纹石。
只是从外观上，看不到属于条青涡纹石特征的漩涡状纹路，也没有青白交错的颜色。是被什么魔法隐藏住特征吗？还是说这只是有着相似特性的其他种材料。
想了一想，林将石盒放到了防护魔法阵的中心，重新施展了一个结界后，便朝石盒施展了一个‘灵光侦测’的魔法。这是用来显现被隐藏起来的魔法阵或魔纹，但是有一定的风险因此而触发伴随的魔法陷阱。
没有任何陷阱被触发，反而石盒上所显现的魔纹，其密集与精致的程度，犹如一件艺术品般。但却呈现死寂的灰白色，这说明石盒已经丧失了所有的魔力权能。
以魔石的情形来说，只要还蕴含着权能，它会随着时间而呈现缓慢恢复的状态。但只要一抽干，石头就只是石头，再也无法灌注魔力权能到失去效用的魔石中，更不用提自然恢复什么的。虽然说抽干的魔石另有用途，但已和原本的价值大不相同。
魔法阵与魔纹也是类似的情形。本身的制作材料会蕴含权能，虽然会随着时间而有些微溢散的状况，但它会自虚空中抽取离散的权能来补充自身；而在触发的瞬间，更是会大量抽取虚空中的权能，以支持魔法的效果实现。
但假如长期处在禁魔的环境中，魔法阵与魔纹无法补回自然溢散的权能，最终就会丧失一切功能，成为一件单纯的艺术品或魔法教材。想要恢复魔法阵或魔纹的活性，麻烦程度跟重新制作差不了多少。
所以说，放在储物空间的千年时光，这个石盒已经‘死亡’，成为单纯的物品，而不是魔法道具。但里面的东西呢？是否也一样‘死亡’？
“老师，要打开来看看吗？”哈露米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问着自家的老师。
“等会，等会。”林还是有所顾忌。外盒虽然是这种毫无威胁的状况，不代表里面也是一样。想起地球时期看僵尸片，看到一些瓦罐陶壶之类的东西，在封口处贴着符咒，总有作死的配角揭开符咒，就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然后引发一场灾难。
说起来，将石盒从储物空间中捞出来，还是太过冒失的举动。也许对阿托利法圣来说，那并不是‘储存’物品的空间，而是一处‘封印’用的空间呢？
假如里面封印着一个积年老魔，饿了千年之久，一开封那还不把在场的人全部吸干。或者是一个陈年老鬼，怨气在开封的瞬间爆发，周围的人不死也残。
如果是什么很危险的物品，像是铀235，自带强烈辐射线的，开启封印就会中标。当然这种东西太科学，不合迷地世界的规则，但这个神秘侧的世界可是有更多更强力的诅咒，让人防不胜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各种纠结，让林不停地变化着脸色，抱着脑袋，扯着自己的头发。两个小徒弟就知道，自己的老师又开始钻牛角尖，陷入到某种莫名的烦恼当中。明明平常时处事决断都很明快，不想做的事情会直接了当地拒绝，但总是会有这种时候，烦恼一些在旁人眼中很没意义的事情。
所以女孩们很干脆地走进防护结界中，一左一右蹲在石盒旁，口气平淡地说：
“老师，我们要打开啰。”“啊，打开了。”
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林的意识回归现实，一转头就看到卡雅掀开石盒盖子。这可让某人跌坐在地，不由自主地惨嚎道：“啊～！世界要毁灭啦！妳们这些粪配角！”
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林就看着两个女孩，六只眼睛，用看垃圾的眼神望向丑态百出的自家老师。
六只眼睛？严格说起来，多出来的那两只不算眼睛，只能算是眼睛窟窿。
哈露米在卡雅掀开盖子后，就拿出一颗黄金人头骨，与自己的同伴齐看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拼命挥舞着双手，明显吓破胆的大龄男孩。
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连忙恢复正经的表情，来到防护结界内，两个小徒弟的身边。林打量起黄金人头骨，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自言自语说道：“黄金打造的，真的很像人的头骨呢。哦，有很浓郁的法力权能感觉。这是属于魔法道具吗？某种宝物？”
“啊。”师徒三人同时大喊一声，他们猜出这件物品的来历了。卡雅的声音平静无波，她说道：“老师，这是不是黄金骷髅系列的奇物？”
一些拥有神奇的特性，特殊功能的稀有物品，会被称之为宝物，包含各种神器。只要一出现，就会成为众人争抢的目标，持有者也会得到相对应的力量或利益。
但另外有一种同样拥有神奇的特性，不过却没有半点屁用的稀有物品，就会被称为奇物。这种东西只会成为研究的目标，或是一个很独特的收藏品。持有者……好像除了炫耀一下，也没其他功用了。但对于懂行的人来说，奇物没有任何的价值，迷地世界的魔法师还是实用主义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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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黄金头骨
也许有人会用奇物的神奇特性，当作宝物来卖给一些不懂的人；也有些人买来是为了研究奇物本身。假如能够开发出神奇的用途，奇物的价值当然就会翻上数倍，甚至一洗‘奇物’的恶名，成为众人争抢的宝物。
黄金骷髅就是相当有名的一个奇物系列。会称为系列，是因为流通在魔法世界中，有左右手臂骨、左右腿骨和躯干等五个部分，是被不同的人所收藏或交易。
来历不明，年分不明，成因不明，甚至制作方法也不明。只知道材料为有着黄金外观的某种魔法材料，至今找不到相似的东西。本身储存有大量的法力权能，但无法如魔石那般抽取使用。无法破坏，无法拆解，无法组合，当然也无法触发任何魔法效果。
据说曾有魔法师，收集齐所有的部件，指望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最终不了了之，又分散卖给各个收藏家。有人推测，这是因为黄金骷髅系列的部件，还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部分，那就是头骨。
头骨在历史上，或在隐晦的传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存不存在这个问题，曾经持有黄金骷髅部件的魔法师们，也无法确定。因为任何预言系的魔法，或是召唤那些存活已久的恶魔来询问等方法，也都无法探知其来源。
唯一能确定的是，黄金骷髅系列的任何一个部件，虽然在感知中饱含着强大的魔力权能，但却没有任何用途。要是靠着坚硬特性，拿来砸人算用途的话，那前述无用之言取消。
林将黄金头骨拿到手中，一时玩心大起，就往门牙的部分扳，想验证看看那传闻中无法破坏。一般人的骨头在放久，钙化了之后，可是很脆弱的，成年男性的力气足以破坏。但黄金头骨却是坚硬如斯，不借助工具，光用手是掰不下任何一颗牙。
刚想让自己的徒弟去取来锤子跟凿子，林猛然想起，之前为了花钱大伤脑筋的时候，跟商会买了一堆中看不中用的奇物，本意是闲暇时来研究看看，看能不能研究出什么名堂来。里头好像就有黄金骷髅的部件，印象中就是躯干的部分。
“丫头，之前商会送来的货物中，应该有黄金骷髅的躯干部份。去把它找出来吧，看能不能凑在一起。还有，路过铸造间，顺便拿一副锤子、凿子上来。”
哈露米问道：“老师，你要锤子、凿子做什么？”
“拔牙。”
这一回明快而果决的回答，稍稍使两个女孩改观。随即她们脚步轻快地跑下楼，口里用奇怪的音调不断地重复唱着：“这样不行喔。”似乎也对林将要做的事情感到好奇。
虽然指导过仓库的收纳方法，但林没走进去过几次，全部交给两个小徒弟打理；他倒是有进去看过，究竟是摆放整齐还是杂乱无章。所以临时要找某样东西，林也抓不准女孩们得花多少时间。
这时他倒是静下心来，带着黄金头骨回到核心室，那专门用来检测小型物品的魔法阵处。如同科幻电影中的多功能扫描仪，林利用能量池所支持的魔法阵，整合了绝大部分已知可用来检测物品的魔法，同时连通了数据纪录和三维建模的功能。
这种看起来很高端的魔法科技侦查手法，在迷地世界却没啥大用。因为只能得到物理性质的结果，针对魔法效果的神秘侧检验，林还是有些茫然。不过在对黄金头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这么检测也算是了胜于无了。
没一会儿，各种物理性质扫描还没做个透彻，就听到外头两个女孩大呼小叫，又蹦又跳地回来。哈露米拿着锤凿互相敲击，兴奋地两眼放光。卡雅则是搬了一口不小的长箱子上来，轻轻松松地放到自己老师的跟前。
“这个就是躯干吗？”林问着，女孩却没多作解释，只是打开了箱子。摆放在暗红色绒布的正中央，黄金色的肋骨首先映入眼帘。其上锁骨，其下髋骨，以及连结三处的脊椎，在暗红色的背景衬托下，整体看起来神秘莫测。
没有先让哈露米开凿，事实上林也说不准是不是要真的用暴力破坏。他先让女孩们将躯干的骨头立起来，最上方凸出来的脊椎，明显就是连接头骨之处。所以林暂停了检测，慎重、缓慢地将黄金头骨摆放上它应该处的位置。
沐浴在好奇与神圣的目光当中，头骨正式和脊椎连结在一起。下一个瞬间，就看到头骨不自然地抖动，发出磕啦磕啦的声响，紧接着滚落到地面……
随着黄金头骨亲吻地面的每一次弹跳，林的心脏也跟着猛跳了一下。最终看着停止滚动的头骨，师徒三人良久无言。没有任何神奇的事情发生，甚至接都接不起来。
“啊，想睡觉了，一整晚都没睡。”哈露米霎时失了兴致，揉起了眼睛。卡雅也配合地打了个大哈欠。这时没有关上的观星台门户，洒进清晨的朝阳。一个晚上，过去了。
对于把观星当作主业的林，现在才是他上床睡觉的时刻。虽然合乎平常时的作息，但昨晚那场变故，还是让松懈下来的人感到疲惫。两个还在成长中的女孩，熬夜不睡可是很伤身的。兴致一退，睡意一来，她们连走起路都像在飘。
所以这一觉，师徒三人就直接把整个白天给睡过去，最后还是肚子饿给饿醒的。
女孩们懒懒散散地打理着晚餐，林则是意兴阑珊地玩着食物。原本近期的一个目标，就是那场六星连珠的天文盛事。但昨晚来了那么一场心跳游戏，结束之后，只让人感到空虚。不知道是因为没能按照原本计划的挫折，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茫然。
刚叫回两头野惯的大狗，女孩们各自端着一大盆的食物，慰劳着昨晚可能吓坏的宠物。边看着狗吃得香甜，哈露米边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整个骷髅凑起来，会是怎样呢？”
嗯……
“嗯！”
也许原本只是胡思乱想的自问自答，却是点醒了三个人。现在已经有躯干跟头骨了，只欠双手双足。林雷厉风行地嘱咐两个女孩：“卡雅，妳上论坛搜寻黄金骷髅相关的奇物讯息；哈露米，妳上商城去找找看有没有谁在卖其他部位的。”
吩咐好两个女孩，林就顺手敲了餐厅大桌两下，叫出终端接口，开启商城系统。大陆西南半岛，其他三区的商城就在前阵子完成商品上架，也正式开通，对外营运。林是在卡雅处得到消息后，上去胡乱逛了一圈，最主要是检测有没有出现系统的错误。
收了那么多费用，要是不能正常使用，被其他三区大佬宰了，自己可没处伸冤。所以林还是在第一时间上去关心一下。这回是为了找东西而来，自然得要研究一下各种设置和布局。
原本以为，成为商品的奇物不会多。上了商城一找，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最大宗的奇物商品，就是前缀有‘被诅咒的’四个字的商品。诸如被诅咒的娃娃，头发会在半夜变长；被诅咒的腰带，系上的人会被改变性别，还无法取下；被诅咒的镜子，很容易看到不想看也不该看的东西，且不知是真是假。
大部分商城中的奇物商品，都是在魔法师死亡后，没人愿意继承的物品就自动变成魔法师协会的财产。说到底，这些东西也不适宜任意丢弃；也许不会惹出大乱子，但在不知情的人手中总归会带来麻烦。
也有一些奇物是持有者委请协会附属商会出售的。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换成其他更合用的魔法材料也属正常。
相同的一点是，奇物价格都不算高，毕竟这些都属于不受欢迎的商品。
在各种关键词搜索下，林和哈露米很快地找到黄金骷髅的其他部位，分别是右手和双腿。也就是说十分凑巧的，黄金骷髅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部位都在大陆西南半岛的区域内。只剩下左手在其他地方，意味着那就只能用传统的商业方法来找寻了。
因为奇物并不是什么特别珍贵，且特别需要重视的物品，不会有物主紧抓着不放。所以林相信，只要找到持有者，不怕对方不肯卖。怕得就是主动求上门的话，也许价格就不会低。谁叫奇物这种商品没有什么公道价格，更没有市场行情，只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找到的右手和双腿，分属锡嘉区以外的三个区域商会。林直接在线上做了购买申请，剩下就是等待对方的业务回应。至于不知道下落的左手臂，则是进入论坛的锡嘉区商城讨论分区，这里的讨论串大多是有特殊需求的交易。
林还是不支持私人对私人的论坛交易行为。但针对协会附属商会的话，适当的放宽是有必要的。商城系统很难含括所有交易行为，总有些特殊的需求，或是商城中没有上架的物品，需要委托商会代为寻找的，这些就全部集中到商城的讨论分区中来。
除非林愿意做出邮件系统，或是站内讯息之类的，这种更为私人性质的连络方式，否则讨论分区中有大量的私人讯息是难以避免的。尽管是有需求，但是某人懒得做，所以就当成不知道，任由众人感到不便。
说是这样说，但论坛带给魔法师们讯息互通的速度，比起过往又何止是千倍万倍的提升。所以他们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完全没有不便利的感觉。唯有那位来自地球二十一世纪的人，才会有这种痛苦的感觉。
所以这时的林，也只能忍受着自己带来的不便，针对时常来到大贤者之塔拜访的那位商会管事，设置了观看讨论串的白名单。林将代为找寻购买黄金骷髅的左手需求，写进讨论串中。剩下的还是等待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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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村人来投
黄金骷髅其他部位的商谈，很快就完成了。也许不比上一回，锡嘉区的商会管事亲自登门洽谈那样快速，但也就是一两天的来回，就达成了一笔交易。比起过往动辄数个月半年的交易过程，如今是快上许多。
至于不在西南四区商城中的左手臂，同样委请商会管事代为寻找。
事实上这种很有名的奇物流向不属于秘密，只是一般人不会关心罢了。在协会高层，或是附属商会人士眼中，不是什么很难查明的消息。所以在几天后，林就得到黄金骷髅系列的左手臂，如今在大陆中央地区魔法师协会奥波莱区分会手中的消息。假设这个情报还没过时的话。
这对林来说算是个好消息了。因为从官方手中拿下奇物，跟从私人收藏者手中拿下，难易度不是同一个等级。魔法师协会对于贩卖奇物的态度，是本着赚外快的想法，能卖就卖。因为嫌这种东西太过鸡肋，继承者不愿意接手的例子太多了，搞得协会有时挺像收垃圾的，又不能随意弃置。而私人收藏者却容易因为购买者的态度，贪婪地提高价格。
既然知道物品所在，林也就发出正式的委托。像这种委托交易，一般是委托人先行支付一笔金额，包含雇佣的费用和购买目标商品的费用后，才会启程。因为放在锡嘉区分会，属于林的金币全部投进李察克大魔法师基金，所以商会管事应该先来大贤者之塔一趟再出发。
不过盖布拉许‧崔普伍德是什么人？在那群商会管事眼中，那是和手持丰饶号角的财富之神布鲁托斯为同样等级的大能。
有多少魔法师赚钱是会用上Xbar这个字符的，很多管事一辈子也写不到一次。这货自从浏览器公布以来，从协会这边付出的知识权利金就不曾少过Xbar这个字符，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要不是这位敛财有道的塔主，提出设立李察克大魔法师基金的主意，并且把管理权交到会长橙果‧伊顿的学生手中。或许协会高层中，属于鹰派的成员会尝试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哪怕那座大贤者之塔有灭杀一支监察官小队的战绩。
正是出于信任，接受委托的商会管事并没有绕道来大贤者之塔，先取得委托金才出发。而是直接用自己的权力调度一笔资金后，带着一名护卫就朝大陆中央的奥波莱区前进，预计来回时间要一年以内。
会如此便宜行事，是因为那位和林交易多次的管事，一来信任，其次也是多绕道前往大贤者之塔得多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各方面权衡之下，那位老兄选择了节省时间，而不是顾虑交易安全这条路。
对林来说，怎么做都没差。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近期另外一波大事件，理所当然是在锡嘉区分会，李察克大魔法师基金的成立。同时还有查理‧李察克被追封为大魔法师。
许多位于底层的魔法师们，都曾受其恩惠，所以对于这种史无前例的‘追封’行为并不反对。而那些高层魔法师们，在橙果‧伊顿会长做主，吸收了一些人进入基金，成为管理团队成员后，大部分人也没意见了。所以过世将近十年的查理‧李察克顺利追封为大魔法师。
追封这种事情比较属于仪式性，除了亲近的人外，绝大多数人都是漠不关心的。比较容易和他们的利益产生交集的，还是李察克大魔法师基金开始运作。
藉由和冒险者公会的合作，将浏览器魔石普及到锡嘉区底下的每一处文明踪迹，人类的村庄、小镇，各式各样的聚集地。并且由魔法师教授村长、头人，或是被推派出来识字者，使用浏览器的方式。
主要是提供这些人当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一个便捷的求援管道，这部分主要就是面向冒险者公会的功能。其次就是经由论坛，向普通百姓普及最基础的魔法入门。任何有兴趣的人，都可以自学那些戏法等级的魔法。感应虚空中的魔法权能，并吸收、累积。
假如发现村民有魔法天赋，他们都将得到前往五联城学习的机会。届时所有新人会集中起来，由接受授课任务的人来引领学习。当然，天赋够高的人自然容易得到正式魔法师的青睐，成为其亲授的学徒。
不出林的意料，这些工作都十分受欢迎。不说这些工作没有限定正式魔法师才能做，同为从学徒独自打拼过来的人，他很清楚在实力不足时，是多么渴望一份安全性较高，不用涉及危险的工作。那么跑腿送东西，以及教导他人基础入门和论坛使用法，无疑就是这些人的首选。
但事情并非一帆风顺。魔法师们的大动作，自然引起各神明教会和各地贵族的注意。也许摄于大陆西南半岛上，魔法师协会的强势，且大多数教会的主要实力也并非在此，所以领主们和传教士只能选择静观其变。不过总有一两个愣头青强出头。
某个被封到偏远山村的大贵族子嗣，其实他就等同于被流放。如此之人盯上了年纪偏大，独自一人在山村交付浏览器魔石，和传授论坛使用法的女性魔法学徒。
因为天赋而到五联城学习魔法，一直以来都是靠姿色吃着青春饭。如今本钱渐失之际，李察克基金所提供的工作，可说是她继续生存下去的重要管道。没有实战和冒险经验的她，在这偏远山区却是被一个贵族子嗣和他的低阶战士狗腿子们，撵得四处逃窜。
以那名贵族的想法，拉拢他的领民就像是侵犯他的财产。而在这深山老林的，只要把人一宰，往山沟一扔，什么事情就都没了。假如魔法师协会问起，就说被山里的魔兽给叼走了。这种事情在这偏远地区可说是稀松平常，谁也提不起异议。
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女魔法学徒在第一时间上论坛求救了。结果就是在左近活动的冒险团体，不但抄了贵族子弟的老巢，还把一票战斗力比地精还不如的人给捉了起来。同时他的家族嫡系所在地，也有人登门问候。
协会在这事儿上没有做绝。就用文明人的方法，该谈判的谈判，该退让的退让，该赔偿的赔偿。只是以一个跨国的巨大组织，对上一个小王国中的大贵族，结果会是什么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件事也被视为魔法师协会的一个态度，让锡嘉区底下大大小小的领主们看了个仔细。
世间事，似乎是朝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
一如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大大小小八九辆来到大贤者之塔外的篷马车。这是一群相当特殊的客人，不是两个女孩可以接待的。
“向您问候，塔主大人。”
进到塔中的三名代表，是有把年纪的壮汉。发白的鬓边，灰色的短须，满身腱子肉的老者就像在告诉他人，他不光有年龄和阅历，更有把普通人揍趴下的本事。而老者身后的两人，年纪较轻，却和老者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般，十分相似。
“日安，诸位。”林礼貌地回应。从之前塔外监视画面来看，可以观察到这群人是携家带眷的。而面前三人的穿著，不像是惯战的冒险者，更不像行商之人。林心里有点底，但还是问道：“不知诸君来访，目的是？”
“塔主大人。我们在您领地的西面，有看到一处废弃的村庄和大片荒地。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允许，在那里定居下来，开垦田地。”
果然。迷地世界虽然是以封建制度为主，领民可算是领主的财产。但这里的老百姓可不是长年受惯欺压的奴才性格，苗头不对，逃离家园，欺压太甚，暴起反抗的状况可不少见。
只是最近没听说过哪里有旱灾饥荒的，这群人看起来也没那么狼狈，所以可以排除逃荒的可能。那么是从其他贵族的领地里逃出来的吗？还是从城里离开，单纯想要开辟自己土地的拓荒者。
不过在考虑那些之前，林则是表情古怪地看向面前老者，说：“你们，知道那个村庄废弃的理由吧？”
“听闻是原本定居在此的人，冒犯了塔主，所以才被驱赶离开。请大人放心，我们只希望在您的保护之下，有块地可以养活自己，没有其他的奢求。该上缴的税金，也必定分毫不少。还希望您能同意我们微薄的祈求。”说完话，老者递出了一本小册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先不管对方是不是知道事情的完整真相，会想来此定居，肯定是有心理准备的。对林而言，本就没有把任何外人当作助力，所以村庄存不存在，都不影响他未来的计划。假如对方肯安分，那他也没有什么可反对的。
手指头一扬，那本小册子就飘到林的面前，一页页翻开。那是一本名录，记录着这支车队的各个家庭和成员。手指再一撇，小册子就往卡雅的方向飞。林看着面前的人，说：“基本上我同意你们来此定居。那片荒田，你们自己商量着怎么分配。房子也是一样。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要开垦田地的时候，得要先来问过我。我不希望你们用烧荒的方式，破坏这里的森林。不过假如是需要木材的话，允许你们自行砍伐，就不用再来问了。”
第五十八章 新的定居者
停顿了一下，林摸起了没有胡须的下巴，说：“至于税金的部分嘛。先说说你们都会些什么本事？”
林在迷地生活了十多年的认知，该拿的东西就是要拿，不拿反而会让人惶恐不安。对这群拓荒者而言，上缴税金给领主更像是一种保护费，而不是义务。如同‘我给了你一笔钱，要是有魔兽或是野蛮人来骚扰我的，你就有责任保护我们。’之类的说法。
至于他们可不可以不给？当然可以，但是林也就没有保护他们的义务。
同理，假如是林大方地说在这里生活免税金的。反而会让他们担心，是不是发生危险的时候，这个魔法师领主并不打算承担保护人民的责任；甚至是领主本人就有不轨的意图。这绝对不是这群百姓想太多，而是这种事情太常见。
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生活在魔法塔武力可及的范围内，互取所需是天经地义。普通百姓要的是安全保障；作为领主的魔法师，需要的不见得是地里长出来的食物，也有可能是其他服务。
提出来的要求是不是被接受，则是另一个层次的问题了。想要用武力单方面使人屈服，这群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多的是偷奸耍滑、阳奉阴违的本事。大不了，他们再拼一个一走了之。
所以对于魔法师领主的提问，老者并不感到意外。他老实说道：“大人，我们的人当中，有裁缝、铁匠、木匠、车轮匠、面包师傅。也有擅长种地的，擅长养牲畜的，女人也都有一把力气，可以做任何粗重的事情。”
听起来几乎所有成年人都有点本事。事实上林也了解，不是这样的一群人，还真不敢携家带眷的，到一个新的地方讨生活。
以林的角度而言，这群人要重新整理那片荒地得要时间，种出来的食物也不见得就足够这群人吃，何苦跟他们抢那点地里的东西。跟商会买来的粮食补给，可都是等级品相皆佳的上等粮食。自己还在烦恼钱没处花，揣着太多金币惹人眼红，就别想着省这点小钱。
倒是林一听到有擅长养牲口的，他登时兴趣就来了。虽然很多补给可以用钱解决，但乳制品这一块还是相当缺乏。主要是大陆西南的畜牧并不盛行，一般人畜养牛马也多是其他用途，或少量生产乳制品供自家使用的，很少商业化的销售。
之前也有兴起，是不是养个一两头乳牛之类的。但那实在太麻烦。两条狗都用放养的方式了，更何况要去伺候两条牛，那一整天下来，其他事情还要不要做。既然有专业的，他当然想请来问一问：“能不能请那位擅长养牲畜的人进来，我有些话想问他。”
“当然可以，大人。”说完，老者便转头说：“小子，去请荷斯坦先生进来。”
“是的，父亲。”
没一会儿，离去之人带进一名魁武壮汉。走进塔中，朝林行了一礼后，说：“大人，您要见我。”
“是的，听说你擅长养动物。那懂得照料牛或羊吗？”
“我的父亲以前是帮大领主管理牧场的，我从小就在牧场中帮忙。所以大大小小的动物我都很拿手。”
“那你会做起司吗？”
“起司？虽然做起来麻烦一些，也需要花时间熟成。但是是的，我也会做起司。”
林大喜过望，拍了拍手说：“太好了。以后，你们只要每天送一桶新鲜的牛奶来，每个月两块起司就可以了。这些，就当作你们定居在这里的税金吧。只是会做的人只有你的话。”将眼神飘向那带头的老者。
那一位也是精明人物，立刻会意过来，说：“大人，请放心。荷斯坦一家的任务，我们都会帮他分担。只是要养牛的话，我们还要进城里去买牛，还得修建栅栏牛舍的，防止野兽的侵扰。这些工作不会那么快就完成。”
“没关系，等你们一切就绪，再开始提供就好。初来乍到，一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做。这阵子，你们先想办法安定下来就好。至于野兽的问题，──”林转过头，吩咐起女孩，“──哈露米，妳让灰蹄跟白鼻认一认这些人，别把他们给祸害了。”
再看向有些不明所以的老者，林笑着说：“我们有养两条看守的狗，待会让你们的人给那两条狗认认人，不用太过害怕。这处森林里也没有比牠们凶的野兽，所以你们尽管安心。就这样吧。”
“好的，感谢大人的宽宏大量。”老者带领众人行了一礼后，便随着哈露米离开。而林的身影也随之淡化，消失。
来到塔外的女孩打了一声长哨。在老者招呼下聚集起来的众人，本以为会看到两条牧羊犬体型的大狗，一边吠叫，一边狂奔而来。但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是树林的一阵骚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枝叶摇摆，飞鸟惊起，虽然没有吼叫声，但是林中透露着慌乱的气息。这让下了马车的几个壮汉感受到危机，甚至有人从马车上抽出伐木用的大斧。最为敏感的孩子们，则是害怕地抓住自己母亲的衣裙，微微打颤。
突然树林一开，奔出两头比公牛还要大上一圈的身影，疾如闪电，动如流星。
这是……魔兽！
几名壮汉想也不想，立刻组成一道人墙。有拿斧头的，有随手抄起木棍手杖的，试图保护背后的妻子儿女。
他们没有拿出行囊中的真家伙，是因为他们清楚来不及了。几乎在转眼之间，两头魔兽就奔到跟前，一头纵身一跃，另一头却是灵活地朝侧面绕去。就在错身的瞬间，他们彷佛能够看到那魔兽冷静的视线。没有嘶吼，也没有呲牙裂嘴，像是个老练的猎手般胸有成竹。
或者是随着纵身跃过头顶的魔兽后仰，或者是随着绕道的魔兽侧身。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心惊，同时失去了平衡，纷纷跌倒在地。就在想着背后势必兴起一场腥风血雨，就看到两头魔兽乖乖地蹲坐在塔主的学徒面前。
真的是两头狗！
“乖，乖。”哈露米轮流摸着两条狗低下的头，当然也免不了被口水洗脸的命运，而她只是咯咯笑着。好一会儿，玩闹够了才说：“乖，闻闻这些人的味道，记住了。以后在森林里遇到，可别咬下去。”
听闻指令，两颗狗头猛地一转，回望来此定居的众人。看得众人是心惊肉跳的，生怕就这样被一口吞下。通体黑毛，四蹄为灰的大狗从左边绕了一圈；灰白交杂，鼻梁一道白毛的大狗绕另外一边。两条狗就一左一右，走经众人的身边，鼻翼轻轻抽动着。
没有恐吓的低吠，也没有张狂的乱叫示威，就只是安安静静地走过。清澈的大眼看不出任何心思，彷佛在看毫不相关的死物一般，慢慢踱步着。只是这样的平静，更叫人害怕。
两狗绕了一圈，再回到哈露米跟前。无视身后众人，朝女孩呜咽了几声。
“咦，你们说西面那边有奇怪的东西？”
又是几声低鸣。哈露米点了点头，却是先来到领头的老者面前，说：“先生，这样就可以了。你们不用担心森林里头有太厉害的魔兽，都被我的老师驱逐了。不过还是有一些肉食性的野兽在，所以该做的防护工作也不可少。这样子，你们可以直接前往那处村庄了。”
说完话，女孩又打了一声长哨。两头狗起身，一个扭身蹬腿，跑经女孩身边的同时，灰蹄的脖子低了一下，就把抓住自己毛发的女孩拱到背上坐定。随即两头大狗全力奔跑，一转眼，又没入森林中。
被抛在身后，面面相觑的众人，交换了几句话后，便各自驱赶着车马，朝那处废弃的村庄前进。今晚想睡在有屋顶的地方，可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只是某辆篷车的布帘被微微掀开一角，藏身其中的人看了一眼两头大狗离去的方向后，就回看耸立着的三层塔。
外墙的青苔早就被清除掉，各处砖石也在修复之后焕然一新。没有一处斑驳，也完全不像一座传承千年之久的魔法塔。除了东面被攻破的大缺口外，说眼前是一座新建的塔，也会有人相信。
那么费尽心思，如此整修一座古塔外观的魔法师，是一个怎样的人？篷车中的人心中疑惑着。
在三楼的核心室，林回到自己的作业中。前一回六星连珠，虽然自己没能好好地观察，但架起来的各个传感器与纪录仪，都确实将数据保留下来。这几日，正利用那些数据修正原有程序的不足之处。
在一旁做着记录的卡雅，咦了一声。“老师，他们提供的名单跟实际人数不符。”
“不管他。”林注目着眼前的屏幕，没有回头，边说道：“会跑来魔法师的领地讨生活，估计是在贵族领地混不下去的那种人。而那群人虽然携家带眷的，但手上有拿武器所留下的老茧，加上那壮得跟熊一样的体型，披上盔甲说是一群精锐战士我也相信。而少写名字的人，应该就是他们要保护的对象吧。说起来，他们的名字是不是真的，也值得怀疑。”
“那么我们？”
“还是那句，不管他。”林转头正视着卡雅，认真地说：“贵族的事务我们不介入。那群人要住哪，就住哪。要不是那处废弃村庄在X旬(10公里)的范围内，我连理都不想理。也不用太把他们当成一回事，反正我们住在塔里，没有他们也一样过活。最主要是保持距离，要是太亲近他们，我估计以后会有麻烦。这些话，妳也要转告给哈露米，让她知道。”
“那么，牛奶跟起司是？”
“一方面是我想吃。一方面是……”林看着卡雅瘦弱的平板身型，遗憾地摇了摇头，说：“妳们还在发育期，还有得救，得好好补充营养。要不然以后会后悔的。”
“嗯？”卡雅虽然面色不改，却是偏着脑袋，露出疑惑的眼神。
第五十九章 领地的变化
是不是事情一有了开端，就很容易接二连三？
会让林有这种想法，是因为自从有一波人，要求到大贤者之塔外的那处村庄定居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前来，提出同样的要求。
基本上，林的态度是来者不拒。不过最终决定的权力，则是扔给已经在村庄里头定居的那群人。由他们自己决定是否接纳新人，房屋怎么分配或新建，由荒地恢复的农田怎么分配，以及专供塔主的那处小型牧场，工作要怎么分担。
这些事情，林一概不管。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魔法塔的主人，对X旬(10公里)内的智人聚集地管理方式。同时也是一般百姓，会舍弃贵族的保护，而投入魔法师领的中居住的原因。不仅仅是自由度比较高，运气好的话，赋税也轻。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假如遇到一个高压的魔法师领主，做得比狗累，吃得比猪差都还算好；性命朝不保夕的，也大有可能。谁叫魔法塔可是世间的顶级武力，不比在贵族统治底下还有反抗暴动的机会；反抗塔主那就是一发魔法轰过去，鸡犬不留呀。
不过不知道是大贤者之塔的风评太好，还是来此的人都别有用心。看着东面的那处村庄越来越热闹，林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因为就他的观察，那处村庄，现在可是八国联军的状态。
有几波人，是与第一波人相识，较慢到此会合的。这些人融入村庄的生活最为快速，毕竟都是熟面孔。
也有几波人，和其他人真的是初碰面。但要说是单纯的农民，林也是千百个不相信。假如不是别有居心的话，那估计也是他处的逃犯或被通缉悬赏的大盗。
而后者之间，似乎也是互不认识的可能性较大。也就是说，更大的可能是来自各方的探子。
之所以可以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塔外的监控画面，和大贤者之塔周遭的生物活动纪录。那些人自以为隐密的行动，事实上全部曝光在林的眼皮底下。前后推敲一下，不难猜测出所有人怪异行为的意图。而这些人背后站得是谁，那当然是不知道的，林也没有兴趣去查。
最好笑的事情是，居然有人开始经营起旅店。因为来到大贤者之塔，为了采买浏览器魔石的小型商队，隔三差五的就有一支。原先那处村庄是废弃的状态，来此的商队假如没有当天离开，有些是露宿在外，有些是借宿塔内。
而对于借宿在魔法塔内这种事情，其实都是不得已为之。所以当那处村庄有了人烟之后，就有脑筋动得快的商人，联合村庄中的几户人家，开了间简单的旅店。
住宿的人也不光是来访大贤者之塔的商队。因为论坛的兴起，冒险者与佣兵们的行动范围扩大，移动也更为频繁。在他们执行任务的旅程中，偶尔也会经过此地。
过往同样是因为四周渺无人烟，所以才借宿塔内；如今塔外村庄有了旅店，就没人想待在塔主握有生杀大权的魔法塔里头。
以免自己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塔主，一声不响就给灭了。要知道，这位塔主可是有灭杀一支监察官小队的凶名在外；更早之前还有屠村的传闻。所以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总之，聚集了一群各怀鬼胎的人，那处村庄是愈加热闹。
面对这种事情，大贤者之塔也无法置身事外。不时有村民来访，用很蹩脚的手段探查。甚至以为十岁出头的女孩很容易哄骗，用各种奇怪的理由，想要套女孩们的话。林作为塔主，倒是很容易一推二五六，什么事都不管。但两个学徒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起初，哈露米和卡雅还很热情地与村民们交涉，看对方的需求，自己帮不帮得上忙。假如存着利用的心态，哄上几句，搞不好还能让两个女孩免费出手。但也许是这群人太小心，不敢存有利用的心思，也许是这群人只在意情报，千方百计地想从女孩口中套出话来。最终的结果是，两个女孩的耐心也给磨没了。因为不同的人来套问相同的问题，是头猪也该知道不对劲。
只是要怎么拒绝人家？这个即使是在地球，对成年人而言也是个难题，更不用说迷地世界两个小学生年纪的女孩。
林不想搭理外头那群人，也不忍心两个学徒代替他受折磨，所以支了一个怪招，就是让两条大狗回来当门神。一有麻烦人物上门，就贴近几步，由上往下俯视且冲着那人猛流口水，还要目不转睛地瞪着人家。
有不长眼的逗了一下狗，就被衔住手臂，扔了十几步远。虽然没有伤到性命，也是躺了好几天下不了床。
之后两个女孩，各种训狗、冥想、练习魔法。反正就是搞到没时间，把推托跟装忙贯彻到底，总算摆脱了那群恼人的家伙。
至于有没有村民上门抗议？这还真没有。毕竟有杀人屠村的事迹在前，没人想拿小命进到魔法塔中，跟塔主一赌敢不敢杀人的问题。
塔外那么热闹，其实塔内也差不到哪里去。
矛盾爆发的开端，是在某个云朵半遮天空星辰，凉意渐深的夜晚。卡雅刚给在观星台上的老师送上了宵夜，她下到二楼时，哈露米正一边擦着湿溽的头发，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看到同龄的女孩，她说：“卡雅，我洗好澡啰。换妳了。”
“等我巡完其他房间，我就去洗了。”
“那好，我先去睡了。晚安。”
“晚安。”
穿过昏暗的中央楼梯井，女孩按照习惯，先巡视一楼的各个房间。从塔外的村庄开始经营旅店后，就没有人再来大贤者之塔借宿了。对于怕麻烦的师徒来说，这是件好事。
一阶一阶的往下走着。在熟悉的楼梯上，卡雅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有任何不便。所以在这睡觉的时间，整座大贤者之塔的灯光是调整到非常微弱的状态。这是那位老师，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之一。
以往大贤者之塔的夜间照明，都是倚靠墙上的夜明珠。但不知道是被之前的某任塔主挖去卖掉，还是有其他理由，很多通道与房间内的墙上，虽然有夜明珠镶嵌的痕迹，最重要的珠子却不见了。所以夜间照明是有一处、没一处的，相当不方便。
再者为了改造整座塔的能量通道布局，那些珠子也是妨碍。所以在某次改造中，林发了个狠，将所有夜明珠挖掉，改了全塔的能量布局，就跟一楼的激光网通道类似的魔纹，遍布每一个角落。
虽然变化不如精心布置的一楼，但是相同功率的激光束还是打得出来。除了这项防御手段外，就是利用魔法权能通道，实现了全塔的墙面自体发光。
而且林利用针对光谱波长的研究，做出了调整的手段。除了可以调整照明强弱外，还能调整颜色。事实上，这也是林制作三维立体成像分身的一个重要技术基础。利用可变色光，投射出人体的外型。
当然这些太复杂的东西，女孩们都还搞不懂。她们只知道塔中的照明亮度可以任意调整，可声控、可手动控制。一般晚上还要活动的时候，会调成模拟白天的太阳光。到了入睡时间，整座塔就会降低亮度，呈微弱的橙色光，会让人有股心安的感觉。
不过这往常会让人感到心安的温暖色光，今天怎么有种阴冷的感觉？
在寂静的夜晚，脚步声响特别的清晰。封闭且没有开窗的魔法塔里，每一个步伐都像是伴随着自己的心跳。呼吸声也会被无限放大，在耳边隆隆作响。大贤者之塔的夜间灯光，不像是蜡烛的光芒，会随风摇曳。柔和且微弱的橙光，像是怀抱着平静下来的心灵，催人入眠。
这是过往给人的感觉，但今天似乎有点异常。不说四处闪现的黑影，轻轻的扑翅，还有吱喳声响，这是有虫子飞进来了吗？卡雅心中疑惑。
突然一双冰凉的大手捉住自己的双肩，右颈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让女孩不由得放声大喊，打破魔法塔中的宁静。
哈露米担心着自己的同伴，慌张地奔跑下楼，却在自以为是安全的塔内，被昏暗中伸出的双手控制住。摀住嘴巴的同时，瘦小的她也被提起，任凭双脚在空中乱踢。
待在三楼观星台的林同样听到那声凄厉的喊叫，他没有置之不理，也没有慌慌张张。脑海中各种念头闪电转过，假如只是摔跤、跌倒，两个女孩不至于这么大喊。过往冒险的经历中，比这严重的伤也不是没受过。硬脾气的两人，时常吭都不吭一声。
看到蟑螂、蚂蚁，蜘蛛、老鼠，被吓到大叫？那种小东西吓不坏她们，这里既不是地球，她们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女孩。
那么还会叫得这么惨，原因是什么？林的心里头有几种猜测，在路经核心室，准备往楼下走时，眼角扫过一、二楼大厅与穿堂的监控画面。不知名的黑影，似乎是把情势导向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地方。
慢条斯理地走到一楼，刚出楼梯井，就听到角落发出怪笑声，说：“盖布拉许‧崔普伍德阁下。”
“哦，这年头，藏头露尾的小贼，还这么有礼貌呀。真是长见识了。”
“您的学徒，可都是在我们手上。这么说话，好吗？”
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一团薄弱的黑雾，遮蔽住魔法塔夜晚的橙光。但还是看得清楚，被推到薄雾边缘的两个女孩。哈露米被摀住嘴，满脸惊恐；卡雅则是昏了过去，靠在背后之人的身上，才勉强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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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初见血族
看起来，好像还活着。林大声问着：“没事吧。”
像是为了安塔主的心，摀住哈露米的手放了下来。女孩带着哭声大叫道：“老师，卡雅被咬了。现在她不醒人事。”随后又被摀了起来。
“咭咭，阁下不用担心，按照我们的话做，没有人会受伤。”
那么这群人是什么人？盗贼公会的探子？杀手公会的刺客？还是那些生活在黑暗世界的物种？没能多想，林回应着不速之客，说：“好吧，我能配合。只是我不习惯在这种暗蒙蒙的环境里头对话，不介意我开个灯吧。”说完，林就举起右手，准备轻弹小指第二节的指环。
“唉唉唉！请不要轻举妄动。”那隐藏之人连忙制止林的动作，同时掐住哈露米的脖子，将人举高了几分，说：“在阁下的魔法塔内，我可不希望有任何不理智的举动，造成我们的误会。所以，请把双手放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不要有奇怪的动作。我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中，交谈的气氛很不错，您说呢。”
“好吧，我也同意。”松开双手，放在明处让人可见。但是全然受制于人，可不是林的习惯。反正大贤者之塔的灯光调整，又不是只能手控。“可是我还是不喜欢在黑暗的环境跟人谈话，所以，莱特！”
密咒指令一下，一楼大厅霎时照明全亮。林身不动、头不转，眼角余光扫过可及之处，想将敌人全部的位置和数量记下。但让他傻眼的是，四周传来多声惨嚎。照明灯光之下，是一具具燃烧成灰的人形，做出或挣扎，或遮掩的动作。却无一例外，全化作地板上的一堆尘土。
林傻站原地，脑子一片混乱，正想厘清现况。而落了地的哈露米，则急忙接住昏厥将倒的黑发褐肤女孩，扶着她坐到地上。“老师，老师，你快来看看卡雅。”
来到女孩身边检视伤势，那极具标识性的虎牙咬痕，加上地面十多堆尘土，摸进来惹事的人是吸血鬼？那么又为什么开个灯，他们就全化灰了？
来到迷地世界之后，林并没有对付黑暗生物的经验，只是单纯听过相关的传闻。而迷地的黑暗贵族，吸血鬼的特性大抵跟地球的传说差不多。相同的一点，日光是其致命伤。
不过在今天之前，林还以为是因为日光中所蕴含的伟力，也就是属于神秘侧的特性会对吸血鬼造成伤害。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魔法塔内的灯光是模拟白昼时的阳光，是由多种波长的光线组合。理由是这样的照明，应该是迷地之人最习惯的光照，对视力的负面影响也应该是最低。但这样的光线对吸血鬼而言却是致命伤害，是因为里头某个特殊波段的光线，还是经过组合的仿真阳光？还是如同地球某些科幻吸血鬼小说，是紫外线的影响？
“老师，卡雅没问题吧？”哈露米还是担心着自己的同伴。林大概厘清了前因后果，再配合听到的传闻后，他安慰着女孩说：“不用担心，这一点时间，来不及让吸血鬼完成初拥的仪式。再说咬她的人挂掉了，而这也是在初期，只要把剩余的毒素排出来，应该就没事情了。所以丫头，把我们有的大蒜都拿出来吧。”
“好的，我立刻去拿。”说着，女孩就打算往仓库跑。只是被自己的老师一把捞住后领，跑不开来。林听闻迷地世界的吸血鬼并不怕大蒜，只是厌恶而已。虽然大蒜无法伤到吸血鬼，却可以解除这种初期症状的毒素，所以才吩咐女孩前去拿取。只是，死掉的吸血鬼就是全部的入侵者了吗？
“先别急，确认一下塔内还有没有其他敌人。”
闻言，女孩一拨耳环，立刻使出水镜术，调出大贤者之塔的各层生物扫描画面。一连换了数种扫描模式，带来的是相同的结果，餐厅中还藏着三个生命特征。
轻挥手，餐厅轻掩的门随之大开。林朝着里头喊道：“里面躲藏的人出来。你们在外头的同伴已经死光了，别以为你们有机会逃跑。”
一个慌张而又青涩的男声传出，说：“塔主，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惹大麻烦上身了。你知道你杀掉的人是谁吗。”
“哦，已经惹上麻烦啰。”林有些无所谓地说：“那就连你们也不用留了。莱……”“等一下！”
刚要出口的密咒被挡下，里头的人说道：“你就这么杀了我们，难道不怕血族的报复。”
“我都已经杀了一堆了，现在才要怕血族的报复是不是太慢了。所以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杀了一堆再杀三个，也就这么一回事而已。所以再见了，莱……”“等一下！”
密咒又被挡下，里头的人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人动不动就要杀人是怎么一回事。你知不知道在我们身边的人是谁？”“基什！不能说。”
听到另外有一个声音在阻止，林同样无所谓地说：“没错，你不要说。反正杀了外头的一堆人，你就说我惹上大麻烦了，再加你们几个好像也没差。所以干脆让我不知情，然后你们乖乖的去死。你们伟大的血族要来报仇，就尽管来吧。大不了以后都开灯睡觉。莱……”“等一下！”
里头的人慌张地说：“在我们身边的是伊什特万‧纳吉大公的亲族，多萝西‧纳吉公主。你要是杀害她，就得要面临血族无穷尽的报复。”
“你白痴呀。你说说，血族的报复，跟血族无穷尽的报复，对我而言有什么不一样。既然杀不杀你们，对我而言没有差别。那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们，让我以后多三个敌人。莱……”“等一下。”
这回喊停的是个女人，看来就是那位什么公主的。林听着对方平静地说道：“塔主阁下，今天的事情是我们的过错。我承诺，当你放我们离开之后，我们不会有任何报复行为。这样足够了吗？”
“公主殿下，杀了你们一堆人，说起来也是我不小心的。我不知道你们这么脆，开个灯就全完蛋了。所以我承诺，你们三个一起去地狱跟你们同伴碰面之后，我不会杀上你们的老巢，施行任何报复的行为。妳说，这样可以嘛。莱……”“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这回是三人齐喊。林倒是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的其中一人说道：“塔主阁下，你不要太过分。纳吉大公，是你惹不起的。”咬牙切齿的态度，十分明显。
“反正都惹了大麻烦，那么惹得起跟惹不起有差吗？魔法塔，可不是那么好进攻的目标。你们要来报仇，我杀就是了。反正杀你们黑暗生物，又不犯魔法师协会的忌讳，搞不好还有赏金可以拿。”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要钱吗？我们可以出M基尔(1000金)做为赎金。”
林很不屑地说：“哼，M基尔。丫头，妳上楼搬Xbar基尔(10000金)下来给这些人瞧瞧，然后就开灯送他们上路。”
“等一下，还是你要什么宝物。无尽的钱袋？翡翠弓？”
“什么宝物不都一样。放走了你们，你们在杀上门来，报复顺便把宝物抢回去。”
“我……我可以成为你的仆人，任何上门的血族，我会亲手诛杀他们。”
“不希罕。开个灯就死的脆皮家伙，来多少就死多少。多你一个，我还得碍手碍脚的不开灯。”
“你不要以为纳吉大公麾下，只有血族的战士。”
“这里是魔法塔，负责镇守一方，守护文明世界的堡垒。要是怕你们黑暗生物前来进攻，我早就躲回五联城了，不会选择驻守在这里。”
“那你到底要什么，才肯放人？”
“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我必须，也只能从你们身上得到的。想活命的话，是你们要提出足够吸引我的条件，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不要提一些不着边际，毫无用处的条件。你们得自己仔细思考，什么才是我有可能需要的。想不出来的话，就去死吧。”
“假如我承诺，不会有任何血族，因为今天的事情来找你麻烦呢。”
这回说话的是那位公主。不过林还是相同的态度，说：“相信你们的承诺？说得好像你们很有信用一样。是不是在你们吸血鬼的传闻中，混到魔法师的人类都是傻子？”
那位藏身黑暗的公主，传来冷静的声音，说：“用血族盟约来立誓。”倒是另外两人有些气急坏地阻止着。
“血族盟约？那啥玩意儿？”
“以我的源血，向天上的古达拉纳月起誓。若是违背誓言，我将得不到月光的保护，会如同暴露在日光之下，燃烧殆尽。当然，假如你愿意接受我的初拥，成为我的眷族，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
“是呀，然后在魔法塔内，开个灯照死我自己。我是不知道妳活了多久，这位……”林忘记了对方的名字，干脆略过，说：“嗯，公主。那种很明显骗小孩的话，就不用说了，免得凸显了对话的人很笨。至于血族盟约，听起来还有一些可行性。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得先问清楚。在那之前，请三位现身吧。面对面的交谈，总是比藏头露尾的方式还要有诚意。”
其中一名男性担心地说道：“你不会骗我们出面，然后杀掉我们吧。”
“假如我有意思要杀人，就不会跟你们说那么多话。不知道坏人常死于话多吗。再说要你们死，我直接开灯就好了，露不露面的，有差吗？”
站在门外的林，就看着餐厅的一处角落，走出三团黑影。在那昏暗的橙光中，黑雾散去，苍白，不带有一丝血色的姣好脸庞首先出现。黑色的大礼服，衬托起双胸，束着腰身，将那美好的身段展露着。长裙如雾，随着双腿的移动而轻轻摆荡，彷佛不存在于世间，只存在画中。
她轻提裙，微躬身。“阁下，我是多萝西‧纳吉，吾父伊什特万‧纳吉大公的唯一亲族。”
第六十一章 来自黑暗的麻烦
站在光暗分界之后，餐厅那昏暗橙光中的三个吸血鬼，不改其高傲的气质，努力维持着那优雅的举动，挺立着直视沐浴在大厅照明之下的塔主。眼神却是有些复杂，但仍旧不肯低头，而是摆平了两方的地位。
林也没有要打压对方气势的意思，讲话也客气了些。毕竟对方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嘴皮上多占点便宜并没有意义。“女勋爵小姐，我们问题一个一个来吧。先请教一下，外头这群人的身分。”
“马顿‧鲍洛格，跟他的眷族，以及眷族的眷族。”
“携家带眷来的呀。那他的眷族，或者是眷族的眷族，还有在外面的吗？”
“应该是没有了。那个卑劣的小人，去哪都带着自己的狗腿子行动。失去了他的信任，就不可能继续留在他的眷族之中，会成为其他人的食粮，被吞噬掉。”
“他跟你们应该是不同的派系吧。”
嘴快的那名年轻吸血鬼，立刻就说：“你怎么知道。”却换来同伴的一瞪。
“很清楚呀。你们两拨人藏在不同的地方，外面这群死光了，你们好像没有很强烈报复的意愿。更何况女勋爵刚刚都说了，卑劣的小人。想来就算是同一个派系，内部也有矛盾吧。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的靠山是？”
“梅萨罗什侯爵，也是梅萨罗什氏族的大家长。半岛的四名古老者之一。而马顿‧鲍洛格是他麾下的第一战士。”
“那么这个氏族，跟妳父亲的势力比起来，谁强谁弱？强是强上一点，还是强上很多；弱的话是弱一些，还是弱很多？”
看着多萝西‧纳吉有些不解，林继续解释道：“妳刚刚提到愿意用血族盟约做宣誓，可信度应该是有的。但能不能约束妳父亲以外的势力，就要看双方的实力差距了。假如妳父亲是弱势的一方，那么盟约就是个笑话。因为我又没伤你们，跟我结仇的那一边你们又约束不了。假如只是强上一点，你们就有可能为了减少损失，而采取回避盟约的方式。对我而言，问题没有解决，那么盟约存不存在就没有差别。也就是说，要妳父亲一方的实力足够强，妳的保证才有价值。”
“塔主阁下都这么说了，我似乎也只会有一种答案。”
想了一会儿，林苦笑说：“也是。那这个问题就不管了。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来做什么？”
“原本鲍洛格是说，要来抢夺论坛跟浏览器的控制权。不过在我看来，他们也想试着争取那个传奇称号。而我们，就是被他强迫请来当见证人的。”
林再度苦笑。浏览器就算了，论坛是基于魔法塔的能量池而建立。吸血鬼们想控制，就等于占塔。魔法师协会并不排斥黑暗生物种，前提是遵守魔法师公约，以守护文明世界为己任。假如是杀人夺塔，那就只是另外一场大战的前奏而已。
至于传奇称号之说，一如魔法师之于法圣，战士之于武神，刺客之于杀神，要被授予，被众人所认可，各自有其达成条件。而想要成就杀神之名，有一项简单条件是‘成功在魔法塔内刺杀塔主’。
魔法塔作为迷地世界的顶尖战争堡垒，内外防护是无庸置疑的。假如有刺客可以刺杀魔法塔的主人，其实力是不容怀疑的，也才有资格成就‘杀神’之名。
而有心争取这个传奇名号的人，最理想的目标，当然是一些菜鸟塔主。在魔法师彻底掌握之前，可说是魔法塔这种战争堡垒最脆弱的时刻。所以林也曾考虑过，自己会成为这种野心家的目标。只是一年多来，没遇到上门找麻烦的，才松懈了。
林看着三名维持着自己高傲神态的吸血鬼，无可奈何地苦笑说：“也就是说，你们可以算是被牵连进来的。只是在你们来我的魔法塔之前，就没有想过你们这位第一战士失败的可能性？”
女勋爵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庞，这时也有了点尴尬。她说：“一般的状况下，假如我们想离开，没有魔法师拦得下我们的。”
“是啊，一般的状况下。”林弹了右手小指的第二指节指环，瞬间大厅的部分照明关闭，形成一条黑暗的甬道。连通餐厅，直达魔法塔的大门。
原本看到塔主弹指的动作，三个血族吓了一跳，以为塔主要违背承诺，诛杀自己。没想到却是在一片明亮的大厅中，开出一条黑暗走道。容纳一人通行，略宽，想要两人并肩而行，势必有谁会倒霉地暴露在照明灯光之下。
如此诡异的景象，使周遭的亮光不会扩散至黑暗内，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多萝西‧纳吉更加害怕塔主的魔法实力。两百多年的寿命，她对魔法并非一无所知，要按照魔法师协会的标准，她也是一个正式的魔法师。但要怎么形成眼前之景，她却毫无头绪。
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塔主似乎有放人的打算。她试问道：“阁下不打算和我缔结血族盟约了吗？”
“所谓的盟约，就是准备拿来打破的。虽然不知道详细仪式过程，跟施展之后的影响，但想来对妳，甚至是对我都会有所约束。假如让妳父亲或妳自己，整天挂念着要解除盟约，我岂不是更加麻烦。反正魔法塔对你们的威胁，我心中已经有个底在。让妳们离开，也算是我释出的善意。假如以后真的还有吸血鬼打上门，我就直接杀了，不会再有第二次的交谈。”
“那，我们可以走了？”
“当然，我可不想留妳们过夜。对了，顺便一问，我的学生那种状况，妳们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林指着靠着哈露米身上，仍旧昏迷着的卡雅。暴露在模拟阳光的照明之下，似乎也给她带来轻微的痛苦。而且看起来持续加深中。
多萝西‧纳吉看了一眼，就说：“大蒜是正确的答案。用大量的大蒜榨成汁，给你的学生灌下，灌到吐为止。只要吐过三次，毒素就清干净了。而且咬她的血族已死，清除毒素之后，就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知道了，请吧。”林一摆手，示意送客。仅剩的三名吸血鬼话不多说，立刻转化为蝙蝠的形态。在黑色雾气缭绕的保护下，用最快的速度通过黑暗甬道，离开大贤者之塔。离开这可以轻易灭杀他们的地方。
大贤者之塔的威胁，必须要告诉父亲，甚至是禁止纳吉氏族的同胞们来犯。盖布拉许‧崔普伍德对于魔法的运用，远不是吾等数百年寿命的长寿种可以理解的。
至于其他氏族，多萝西‧纳吉还是决定遵守和塔主的约定，警告他们切勿来犯。死者殷鉴在前，真的有人嫌自己活太长的，那她也没办法了。不过以她对同族的了解，即使是那些鄙视短命种的武斗派，也是很爱惜生命的。活得越久越怕死，这样的道理似乎适用于各个种族。
而多萝西‧纳吉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再踏进这座塔第二次的。这个决定虽非血族盟约，却比任何誓言还要牢不可破。
在送走了不速之客后，林让哈露米去张罗着大蒜汁的事情。他自己则是抱起了痛苦中的女孩，往她们的房间走。
经过了今天这档事，大贤者之塔针对这些刺客、盗贼的防护，将要设置得更严谨些，以免这种意外再发生第二次。林一边走着，一边思考关于地球现代化之后的防盗措施，有哪些是可以运用在这个魔法世界的。
这样的念头并不是杞人忧天，血族入侵是一个开端。接着下来的夜晚，时常有不请自来的客人，躲藏在大贤者之塔中，鲜少人经过的角落。
只是这些人自以为潜行技术纯熟，无人发现。却没想到林早已设定，生命体征在一定量级以上，又不是有纪录的师徒三人时，魔法塔就会主动发出警示讯息，同时在核心室的监控中就会开始追踪。
所以塔主对于哪些小贼摸进来了，他们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打算去捉，甚至是戳破对方的隐藏。只是封锁他们能够到达的地方，或是将他们藏身之处的房间上锁。而师徒三人则是有意识地回避，以避免再度发生有人落进这些暗处之人的手中，变成人质的事情。
莫名其妙被关了一夜，在能离开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尽速离去。
至于照明灯光就更好解决了，干脆做成感应形式，人走到哪，灯就亮到哪。除此之外则是保持低限度的亮光。或者是在睡觉时，主动下达关灯的指令。
这样的设计，不只是针对那些畏光的黑暗生物，对于行走在黑暗中的宵小之徒，一样具有威胁性，因为增加了他们曝光的机会。
假如真有那种躲不开、闪不掉，被师徒三人撞见的毛贼呢？
假如对方向后跑，那就不追了。所谓穷寇莫追，在迷地世界的魔法师群体中，则认为谁也没办法背着魔法塔追击其他人。所以冒着被伏击的风险，去追击逃跑的敌人，不是一个睿智的魔法师。真的够强，第一波接触就应该杀光敌人。
假如对方是冲上来，打算抓人时，则会面临多道激光束，贯穿其身。
种种自主判定的规则设计，倒是让林一个头两个大，晕了好一阵子。
同时也让他深刻体会，魔法比起科技，更加不讲理。比如说以科技的角度来看，如何去判断一个人的善意、恶意？可能得从体温、脑波、心跳数等等数据协助，以及表情、言语等从旁左证，据以判断出被观测者的心态，才能决定防盗措施的作为。
魔法就直接扔一个阵营判断，敌我标示后，该杀的杀，该无视的无视。
然后世界又和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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