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路遇母虎
凌夜自从困在这封闭房间内已有半小时了，射来的飞针的角度越来越诡异，数量也越来越密集，但并不是没有缝隙可钻的他除了最开始措不及防中了一针，又擦身而过了一针以外，直到此刻躲闪得依然不算很困难。
这些毫毛般的飞针似乎不是实体，入体即溶，连大量灵力聚集所形成的防御都阻滞不住半分的渗透。那根刺到他左肩的毫针早已经找不到其存在的痕迹，倒是那股无由来的疼痛一直不消停，应该就是这次考核的难点之一了吧。
只是对凌夜来说，比这更痛苦的折磨也早就承受不知多少次了，何况现在这种看起来像是过家家一般的考核。若非不愿意平白遭受一番疼痛，以及考虑到这回竟都没有事先通知过关的标准，按现在这种逐渐增加难度的规律，他就是直接站在原地接上一两个小时也尚在承受范围之内。
不知是感应到了房内少年的想法，还是突然想起来自己遗忘的事情，那道声音终于在房顶一个类似喇叭的装置中传出：“你小子还行，接下来再撑多十分钟算你过关。”
对方不可能这么好心，又要加难度了！凌夜甫一听闻心中便是下意识地浮现了这个念头，他并无惊慌的意思，因为他仍留有余力。
果然，下一刻，这道测试瞬间成倍增加了难度。但增加的难度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超出许多，破空而至的飞针已无所谓什么刁钻角度了，密密麻麻的却是铺满了凌夜的四面八方，再没有任何死角和缝隙……
环顾四周，房间内的每一个位置都在毫不停歇射出飞针，躲不过的凌夜干脆就在原地团缩成一个人体肉球，以此来减少些许自己的受力面积。
有如最凶猛潮水般的攻势自出现便未曾减弱过分毫，而这种攻击可能已是达到了房间所硬性设置的难度上限，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也没有再增加难度的余地了。
酸、痒、麻、痛……诸多感觉叠加，是的，原来每一根飞针上给人带来的折磨竟都是各不相同的，而且可以层层叠加又不会相互干扰。随着中针
的数量累积，无数种难耐的感觉一直在呈倍数型增长。
直到结束的那一刻，房间开启，凌夜依然保持着自己跟胎腹内婴儿的姿势未变他强制卸掉了自己全身关节，暂时是动弹不得了！
有三人走进来，脚步声全是不紧不慢透露出一种悠闲。但凌夜为了避免自己咬到舌头连下巴都拆了，哪里还骂得出声。
“我就说嘛，这小子够果断的，早把关节全脱臼了才没疼得到处乱滚。”那个一直表现得冷淡无情的声音笑道，“快给钱！”
“少嗦，就冲这小子的这股狠劲，老子也愿赌服输！给！”另一位教官的骂咧声也响了起来，而后是某种特殊纸张拍击到一个人手掌上的声音。
“……”
还好我现在暂时动不，不然就跟你们拼了！面部扭曲的凌夜一边调动着体内本就未消耗多少，又经过大半小时运转已然恢复了圆满的灵力，试图自行接上全身关节。这时一道第三人的脚步靠近，耳边传来对方的话语。
“好了，别乱动，我来帮你接好。”章晓生大略瞧了脚边的人一眼，蹲下来首先摸上了少年人的下巴，双手微微调整了下其嘴巴上下两块骨头的位置，再一扭转和扣合，利索地接好凌夜嘴巴的同时头也不回地对后面想要离开的某人喊了句，“教官别那么着急走啊，还有我的那份呢！一共两百。”
“铜板，你交给他。”那脚步声顿了下来，片刻后一句话随着两张大钞甩了出来，离去的脚步声再响，只是刻意加重了几分。
面对身下重度瘫痪者几欲喷火的眼神，接骨人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不少，“啪啪”数道关节复位的声响后，算好时间的他忙不迭地想要退开。
然而为时已晚，少年借助灵力的推动早一线恢复了一只手臂的动手能力，右手猛地抓住了这拿自己惨状做赌的混蛋！
教官我应该是打不过了，难道你我还收拾……咦！果然么，这家伙……分明已经捏上对方手腕的凌夜，竟被其滑不溜秋地逃脱了！
“嘿嘿，少侠好身手啊。”拍拍屁股起身的凌夜眯眼斜视起身体一僵的身前人。
“你……”半张着嘴，章晓生很快又回复了原本的嬉皮笑脸，“这个嘛，卖消息有时候也会碰上想吃霸王餐的硬钉子，这些许的闪避逃跑的手段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炼成的。”
“那我还要买个消息。魔鬼基地里是否有个叫章晓生的？或者说帝都姓章的都有哪些名门大家？”凌夜并不买账，反正都试探到了这里，索性摊开来讲好了。
章晓生苦笑着想要解释一下。
这时，不远处半靠在门边的教官发话了：“他家教很严，两年前去基地锻炼过几天，只是太废材了些，很快被家里来人抬了回去。看这件校服，现在改专业了？”
“是，童学长好，我回家养好伤就转去经济学院了。”章晓生稍松了口气，暗叫一声侥幸。
凌夜还在细心瞧着眼前这人，想要分辨些什么。
童教官不耐烦地发话了，声音回冷：“好了，两个大老爷们就不要做这种含情脉脉的恶心事了。既然测完了，章小子你带他完成接下来的流程吧。”
“好的，学长我现在就带他去。”章晓生被瞧得浑身不着劲，立时也不管其他人自己快步出了房间。
凌夜收回了目光，脚步略显踉跄地走着，在经过门口时还被递回了又厚实了几分的关于自己资料的文件。
神色有些复杂的少年，谢过了这位特意“关照”自己的童教官，结束了测试，向着门外远处的拥挤人潮缓缓行去。
行到中途似乎巧合地遇见了两位熟人。
“什么！你也测完了，准备去办入学手续？”一拦路红色“幼年期母虎”听到凌夜跟赵磊落的交谈后，眼珠滴溜溜转的她有些张牙舞爪朝不远处的教官尖着嗓子喊道，“报告教官，我既然提前测完了，可不可以先跟这位凌同学去办理下一道手续？”
第八章 拉人下水
训练馆大门口，来往者众多，主要都是进来的。
几人遇上后想要相互交流一下，便避让开了如潮的人流。
看在对方是个不懂事小女孩，以及“钱多多”这个好兆头名字的份上，凌夜轻描淡写地劝了句：“钱同学，我去的那里很辛苦的。”
“哼，要你管。喂，那个章家的，这家伙去哪里？我也要去！”钱朵朵小巧的鼻子皱起，丝毫没有买账的意思。
说起来，凌夜的外表倒是真没比这位钱姓少女大多少的样子……
章晓生似乎认识这位钱朵朵，仿佛好心地试图阻拦一下：“等等！小姑奶奶哟，那鬼地方可不是人去的……”
“不管，你不带我去你就死定了，等我一下，”自幼养成了刁蛮的习性，钱大小姐自然不是那种能听进别人劝话的人，狠瞪了章晓生一眼，态度坚持，“教官，我就要去这小子去的地方！我叫钱朵朵。”
“你确定？他的专业跟你们不太一样，”再一次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眉头一挑的教官翻了翻手上的成绩单，很快找到了人数略少的女子那一列，钱朵朵的姓名右侧尾随的是一连串“上佳”，以及夹杂其内的一两个“优异”，于是终于点头，“行吧，成绩不错，算你过关了，跟着他一起去就是。”
说着，教官在那一行纸上划了一道，又注明了几个字。
“那，教官，我也去。我叫赵磊落。”隐约察觉到什么的赵磊落微不可见地瞥了眼身边的红衣少女，狠咬着牙，一副憨憨模样举了个手。
在两人的教官再次低下头时，四周也聚集了一些新生，或是刚刚进门，或是已经测完所有项目，他们因同一份好奇心理围拢了过来。甚至有些堵塞了门口通道，幸好大门不止一个，而是一整长排的，也才没有造成太大困扰。
多是些中等与上佳混杂的成绩，索性也成全你，反正那也一直缺人。教官大笔一写一划：“行，还有吗？这魔鬼基地倒是几些年没新人了。”
嘶！原来是魔鬼基地！无人回答，围观的众新人恍然中都
想起了那个凶名在外的地方，不禁打了个寒颤。
凌夜倒毫无变化，他是已经自章晓生那得知了些更具体情况，只是被其话语激起了几分兴趣，不禁问了句：“基地很多年没新生了，这么说今年我还是唯一一个报名去那里的？”
“当然，你这种自愿去那里的新生本来就像熊猫兽一样稀罕，我们这些教官还准备恭喜你成为了今年基地唯一一个新生呢。”教官一边重新起了一页新纸，再其上写了不少字，一边随口答着，“现在不错了，你小子朋友不少嘛，还有人敢陪你一起。”
并不是自愿！唯一，好吧，现在是唯三了……凌夜饶有闲情地回看向那个逞强的红衣女，发现对方只是俏脸微白了瞬间，在察觉到少年的视线后更是狠狠地回瞪了过来。
钱朵朵心中自然有些惊惧，但要她在人面前示弱，那更是千不肯万不肯的。于是她抿紧嘴巴，挺了挺自己初具规模的胸脯。
心中猜疑得到证实的赵磊落面上有些发青，拳头在紧和松之间反复了数次才好不容易打起了几分精神。
围拢的新生们在那个他们眼中已经化身为地狱守门人的教官环顾之下，一个个都脚底抹油埋头逃远了。
这位教官递出了一张纸，一个手刀切成两半，交给这一男一女两位新生，之后就没管他俩走了。
四人面色各自迥异地出了训练馆，两前两后。
前面的少女行走得极快，踏步间大力度之大仿佛要把脚下地面给一脚蹬出一个坑来，而一壮实男子紧紧跟随其后。
后面两个，是一少年和一别院的老生。少年似笑非笑地低声对身边人问道：“你跟那位大小姐有仇？怎么一副非要把人家一个小姑娘往火坑里推的模样？”
“嘿，我也不瞒你，这小鬼从小就古灵精怪的，又被她那个资本家老爹都宠上天了。这也就是你向我提问的那种，嚣张跋扈的富家子弟，虽然尚未听说过她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已经很是惹人讨厌了。”章晓生衣袖遮掩着嘴巴，极其小声地说道，“让她去那里面吃点苦头，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
说完，他还谨慎地往前探了两眼。
我去！又被坑了，这家伙竟然到现在才说……不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受累，有了……凌夜刻意咳嗽两声，前面只有那位赵姓男子扭头了一下，无奈摇了摇头，他不顾身边人惊疑不定的表情和阻拦不及的动作朝向前连喊了数声：“钱同学，钱姑娘，钱大小姐，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
“你想说什么？”那位红衣裳的小主终于停步，回身，冰冷冷问道。
“我想说，我们之间可能存在某些误会，既然我们三个人以后都是同学了，也就有必要先在这里把误会解释清楚才好。”凌夜赶了几步，来到赵磊落身侧，“你说是吧，赵兄。”
估摸了下少女的毫无表情的脸色，赵磊落踌躇了片刻还是谨慎地应付了句：“呃，是，是啊，毕竟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学习了。”
红衣少女没说话。
凌夜可不会像身侧的赵磊落那样尴尬，他凝起了自己最为真诚的眼神朝少女缓缓讲道：“你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今天这个学校的校门口是吧？之前我们并无仇怨，那就是我曾在那里无意间冒犯过钱同学，或许是我当时本是好意的吼声有些吵到你了？但就是如此，我在这里向你郑重道个歉好了。对不起了，钱同学。”
说完，少年还对隔了一个人的对面微微鞠了个躬。
“你！”钱同学跺了跺脚，拧眉挤齿地喊了句，“我才不会原谅你呢，你还坏我去军事理论课看帅哥的计划！”
话一毕，就见三个男人目光都凝了过来，或惊诧或恍然再或强自言笑，钱姓少女脸上微红，眼神却凶狠地一一剐了回去。
“呵呵，这个可怪不着我，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劝钱同学不要跟我一样去受苦的。”凌夜心思最快，坦然自若地说了句。
不怪你还能怪教官不成？等等，还有一个家伙……钱大小姐眼神微眯，看向了正要缓缓退缩的最后面那人。
第九章 老人家好臂力
红衣少女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蛾眉稍稍蜿蜒，皓齿微微露出，毫无媚俗感，缓步而行间，让人见到便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种为其盎然的生气所感染的感觉除了那个被盯上的家伙！
“那个，呵呵，我怎么会对姑奶奶您有那种心思呢，这不可能，章某是绝对不敢陷害您的，”一时心急，这位经济学院的学长连“您”这种字眼都使出来了，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才想起来什么，忙说道，“还有，其实进那基地以后，还是会有安排理论课的，虽说不是必修，但有人想去跟外面这些一起上课，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哦，是吗？那就好，”钱朵朵这才停了下来，已经脆生生立在那慌张男子近前的看似柔弱的娇躯正扭身，像是要揭过此事就连其余两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却是一瞬间，少女扭身的动作加快，右脚离地，侧身一记漂亮的上踹，熟练至极地击中了这可怜人的小腹下侧。
“啊呃咯哼……”
简直不成人声的诡异之音从可怜人的嘴中飘出，其捂着要害栽倒、瘫软在地。
“没事吧？”在少女身后的凌夜是真没意料到这种情况，忙不迭地跑了过去，想要查看一下对方伤势的同时，头未抬地对收回了脚重新直立的她淡淡一声，“有些过分了。”
“活该，还有，”行凶者反而一副更加生气的模样了，“滚起来，死章鱼，我可没打中你那个恶心的地方。”
原来表演逼真到想着可以蒙混过关的章晓生登时泄气，低沉着头竟极为老实地起来了，其动作毫不拖沓的样子，却哪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凌夜强忍下了想要给他真来一脚的恶念，只是重重地拍打了两下这人肩膀，紧跟着便果断转身，退开，表示不愿再理这种破事了。
站回到一直没动作和言语的赵磊落身边，在好一阵凄厉的背景音乐之中，两人东扯西扯聊得甚是愉快。
不知多久过去，连高悬的太阳都渐渐低垂了下来，四周的人潮来来往往，倒也曾有不少新生想来制止这里的暴力行为，但都被凌夜一一好言劝了回去。
至于理由？这家伙当时是随口就来：“你们看那
个男人是很凄惨，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外院的家伙，竟然趁着这种新生报名的期间，偷偷溜进来想要调戏我们学院的美女新生。这不，幸好这位美女身手不错，不然咱们这种女性本来就少的专业，险些就要被这外院的贼子抢食成功了！”
或许是凌夜的口才不错，甚至于激起了不少路过的老生和教官们的怒火，险些酿成了一起惨绝人寰的群殴事件当然，这些人还是被凌夜再拉上赵磊落一齐拦截下来，好不容易劝说退去了。
总之这场持久的单方面施虐，还是在无人制止的情况自行结束，因为施暴者手脚都有些累了，也因为被追打的那人一声凄厉喊叫：“再晚一会你们可报不了名了！”
这一句便挽回了一个猪头向红烧猪头进化的命运，几人停下了闲聊和打闹，又匆匆出了校门，拦了个出租车向城南郊区赶去。
刚出门时有个叫李什么的混混挡路，貌似还是个军事理论专业的老生，突然站出来说挡他财路了，章猪头确认对方不是多大背景，凌夜便没再听下去，一拳撂倒后总共也没有耽搁几分钟。
似乎话都在之前说完了，一路平静，到了目的地百米开外，下车，行至挂着一块古旧牌匾的高大府邸，牌匾上字迹已然一个字都瞧不甚清晰了，应该是什么府吧。
左右一看，红墙黄瓦，中央是一道朱漆大门。门前各有一石狮子，雌雄分明，门上两边一对锈色铜环。左侧石狮子跟前摆了一把木质靠椅，椅上躺着一个与之前报名时那个老头年龄相仿的老婆婆，她正打着瞌睡。
鼻青脸肿的章晓生朝身后神色有异的三人示意了一眼，而后独自上前几步，恭敬地抱拳唤道：
“婆婆，来新生了。”
对面似乎真睡熟了，他不急不慢地又喊了几声。
“来就来吧，自己敲门进去，还要打扰老身的清梦作甚？”老婆婆抖了抖如枯皱树皮一般的面庞，眼睛微开了一条细缝，语气毫无起伏。
“婆婆，这三人都是今年的新生，也不懂什么规矩，还请您以后多……”章晓生腰弯得更厉害了一些，埋着头说。
“你不敢进去？”婆婆突兀地打断问道，两秒后
，灰色袖袍中一手探出，轻轻一挥，淡薄一句，“那就滚吧。”
章晓生果真似一张纸片般被突来的怪风袭中，飘飞着退远了。
“……”
远处那人做了个耸肩的动作，没有表情变化地转身上车离开了，渐渐没了踪影。
三人默默目送。
“你知道……”
“你知……”
“你……”
三人在同一刻张嘴，对视，摇头，而后闭上，回身瞥了眼那个普通人一样老人，嘴闭得更紧了。
还是赵磊落忍不住开了口：“怎么办？直接敲门？”其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不希望其他人听到。
凌夜正也要说话。
老婆婆出言回答了：“敲门便敲门，你们三个小家伙傻愣在那里作甚？”
“哦。”下意识应了声，赵磊落脸上骤然煞白。
还不是你刚刚露的那手太吓人了，一个成年活人轻挥间就被你推到了百米开外，而且丝毫未伤到那人半分……没有灵力波动，是凝缩至极致，还是微弱到近乎于无，让灵视都感应不到……且不说力量大小了，我认识的人里面，有哪些个可以将自身控制力达到精妙细微至此的程度吗？
凌夜怕对方也来个心灵感应，不敢再多想，但还是要问候一下才是。他与另外两人动身，在路过时稍稍停步，礼貌地说道：
“婆婆您好，在下凌夜，以后可能还会打扰，请您多多包涵。”
那前面两人愣了一下，钱朵朵率先反应过来，也立时打了个招呼，还绞尽脑汁学着古装电视里女子的动作施了一礼，赵磊落后知后觉地一一照做。
老婆婆这才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无须多说，在见到那只皮包骨的手从袖里露出来的那一刻，三人中就是凌夜都下意识退了一步，其他两人更是慌忙跑去装作敲门的样子。
“梆梆梆！”
一阵铜环扣门的声音后，这府邸门口又陷入了寂静，只剩下两三人的心跳声。
少年人再次发话。
第十章 隐密势力
等待府邸里出来人的期间。
“婆婆，”在两人惊悚的眼神中，凌夜整理了一下他心中的问题，然后先挑了个最简单也他是比较好奇的，来到老人身前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头顶上牌匾刻的是什么字？”
这是什么问题？
既然被带到了这里，那就算眼前的建筑风格有些古旧，那也应也是大名鼎鼎的魔鬼基地才对啊！
两人的眼神转变为疑惑。
钱朵朵对凌夜更是暗自啐骂了几声，初见那种超出正常人想象的力量后，她可不想再多生事端了，只想快些办好入学手续，然后直接申请转换到军事理论专业去。
这种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她才不愿多待呢！
而赵磊落却没有再多想，视线很快又默默回到了旁边人的身上。
“难得还有人好奇这府邸，”老人手按在椅子扶手上，略显艰难地将自己残弱枯瘦的身子往上挪了几分，凌夜下意识便要去搀一把，但想到不久前那场高妙而恐怖的赶人法，不由迟疑了片刻，而对方也已经坐正了身子，“恭亲王府，只是府里人大都死了，死了近百年了……”
他此时才注意到，老人挪动时不经意间将古装衣袍的下摆暴露了出来，两裤管的下半截竟是空荡无也。
“是哪个亲王？我记得历史书上没有记载类似的事情，这么重大的……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呜呜……”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形却难以抗拒的气势将她笼罩在内，脑海一片空白的红衣少女愣是没说完就要哭着瘫倒在地。
赵磊落半张着嘴，发现自己的腿也抖得厉害，话说不出口的他只好期盼恳求地望向这里唯一可能敢于直面那老人的少年。
这老人家一看就是这亲王府的人，说不定还是个格格之类的人物。这小丫头，哪有当别人面谈论她几乎死绝了家人的道理？但不管这么样，她是因自己才来到这里……凌夜还是劝了句：“婆婆，对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动气的，她只是年纪尚幼，有些不懂事和好奇罢了。”
久，直到门内传来动静，那股将凌夜也笼罩了进去的气势这才缓缓散去。
“婆婆我可当不起，人来了，进去吧。”老人家瞧了眼竟还站直神情自若的少年，搭在紫檀木椅右扶手上的枯手松开，缓缓收入袖袍，右扶手上细密的裂缝如花蕊般无声绽放，在布满、渗透了整条扶手整身乃至内里后，随着她略微冷漠的声音响起，一堆木屑缓缓飘落在地。
“老家人，那我们下次再聊。”凌夜也不多说，对着闭目似小憩的老人行个礼就来到了门前，这两人直到此刻还腿直发软站不起来。
凌夜刚刚拉起两人，在红衣少女底气不足的盯视下，作未发现某些异样的目不斜视状，让面色古怪的她略松了口气。
门开了，凌夜稍显热情地搭着身边欲要回头的赵磊落肩上，口中对开门那人急忙说了几句：“我们三个是来这里报名的新生，不过厕所在哪，我们都有些尿急。”
“哦，我刚刚还在说你们怎么还不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到处乱跑，再迟一些我们这办公的地方可就要下班了。”那人看着二十来岁，身材消瘦，穿着像练功服一样的黑色紧身衣，一副笑脸看起来为人倒是蛮和善的，“既然是初次来这，我来带路。”
其余两人并未反驳，跟着走了，几人成前后三行，红衣少女扭捏的行在末尾。
解决好各自的生理问题后，又在那人的带领下穿行在这房屋院墙交错的一条条碎石路上，最后连凌夜也懒得去记忆自己相对于大门所在位置和道路了。
一个不起眼小院子里，来人在院外告辞，三人一齐进去，敲门，一声请进。
与身边人们对了个眼神后，凌夜率先进入，两人随后。
房内仍是古朴典雅的摆设，内侧里的桌案之后，总算是有了一个现代化的软椅，一三十来岁略显秃头迹象的中年人正在低头处理着他眼前的文件，一只钢制带盖水杯放在桌面靠边，桌上其余位置都是层叠的文件。
“我们是来报到的新生，凌夜，赵磊落，钱朵朵，就我们三个。”个头最小的少年索性全介绍了一
遍，少女和男子下意识地站在了稍落后他半步的位置。
“把相关的资料先放在桌上，等我看完最后这段文字。”中年人不冷不淡地回了句。
几分钟后，中年人写了几行字，合上了那本文件，放到了一边，站在一旁的凌夜顺手将手上他们三个的资料一齐交了过去。
中年人接过一张张细细看了一遍，而凌夜那封信直到这时才被真正拆开，十多分钟后，对方看完了资料，不急不忙地抬头说：“最后确认一遍，你们是否愿意加入我们，成为轩辕阁的一名普通成员？没错，这里就算是轩辕阁了。我也不骗你们，在这里的真实死亡率是比外界传闻的还要高一些。而你们一旦答应了加入，是不可能像学院其他地方一样随意退出去的。”
凌夜看着帝都长大的那两人脸上的讶异和惊奇，他自己却没什么思绪。想了想，径直问道：“这轩辕阁是什么势力？成员的福利和责任都有哪些？我们同意后就是正式成员，还是会有什么难度极高的考验？”
“学院有教无类，但能站到这里的都是至少身家清白，或者有内部人员担保，你们自然会是正式成员。也没那种投名状似的考验，或者说加入以后你们首先需要面临的各种锻炼就是比较危险的考验了。福利和责任的话，我们是直接隶属于陛下的一把尚方宝剑，平时一般会跟军部以及其他一些帝国势力进行各方面合作。”这高级公务员一样的中年人竟是倒着回答问题的。
三人沉默了一阵。
在凌夜还在强忍着巨大财富诱惑的时候为这个帝国的龙头老大做事，福利不问可知，然而风险亦是如此。
却是那红衣少女压抑不住兴奋之意的声音响起：“我加入我加入！我老早就想进你们这里呢，只是后来连一点真实靠谱的消息都打听不到，我才为了帅……才跑到军事学院这里学习的！怪不得门外那……老人那么厉害！”
好歹没暴露她原本真正的目的，也算一种进步吧……看着赵磊落阻拦不及直欲撞墙的焦急神色，凌夜反而愉快地看起了热闹。
第十一章 留下的三人
“签字。”
高级公务员从繁杂的桌面上挑出了一份约拇指厚的文件，递给了来到桌前的即将成为魔……科学少女战士的钱朵朵。
她爽快地在对方指出的十来处地方签完了这份名副其实的卖身契，而身为旁观者的凌夜，始终对那个面红耳赤的壮实男子眼中恳求之意视若无睹。
就在他以为这位不知是情圣还是蠢货的家伙马上要大开杀戒的时候，赵磊落狠咬牙关，竟也到桌前要了一份卖身契，身上煞气甚浓，一气呵成地划拉了十数笔。
就剩我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不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过来，凌夜就问了一个自觉关键的问题：“她是不是在这里？”
“哦，你说的是……你的介绍人吗？她呀，她还在家里养伤，暂时是不会过来这边的。”对方回答得轻描淡写，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信息。
“签了！”凌夜手下的动作却不如话语那么果断，一直细心而不怎的快速阅读着文件上的内容。
只是这种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于此时这种境地下反而显得太过突兀，有些不情不愿、犹豫不决的意味。
“快一点签完就是了，这么慢吞吞干什么，我还想试试传说中轩辕阁的饭菜呢！”
清脆如黄莺的少女声音是如此的悦耳动听，但少年依旧自顾自地翻了一页。他耳边的声音由正常变响亮，再逐渐沉寂乃至有些嘶哑，他却还在看着。
不知多少后，室内的照明已经换成了现代化的电灯来负责了，凌夜才终于翻看完毕，在脑海中稍整理了一下就利索地签上十几个名字。
他抬头对着分别坐在房间两处位置的三人歉然一笑，还未张嘴。
房间里唯一的女性抢话：“走了走了，我都要饿死了，你这家伙可是害得我们等了好久！”她直接起身表明了态度。
文件递回给了桌后又刚好处理完一件事情的中年人，在问询对方是否需要一起去吃饭，得到了外面已经有人要送进来，以及他们接下来由外面那人安排的答复。
凌夜他们正向房门走去，门就从外面被推开，还是之前从外面接他们进来的那人，他手里拎了个三层的食盒，进来将食盒轻轻放在了办公桌旁的一处矮桌上，以
手势示意三人跟他出去。
三人都是这才意识到，不远处案桌后面那个毫无盛气凌人感觉的中年人可能真是一个大人物呢！
他们轻悄悄走出去，轻悄悄合上了门口的双扇门扉，各自都老实了一些跟随前方男子走着。
二十四小时开业的饭堂中，其饭食并未有某少女想象中那么美味，就是添了传说之地的加成在她眼中也只是一般的程度，于是草草了事。
接下来，四人去了宿舍的那块地，因为确实没有多少成员在这个听说相当于新手村一般的地方生活，所以三人可以选择的余地不少，便索性挑了个稍偏僻但成“品”字型相连的三个院子。
房内还算干净整洁，凌夜与那两人分别后，只是稍稍收拾了一顿便罢。幸而这里除了框架以外，大部分居室其实都经过相当程度又不着痕迹的现代化改造，凌夜才能洗个便利的热水澡，然后在那个一看就知道特意换过的硬板床上沉沉睡去。
凌夜半夜就醒来摆为了盘坐姿势，直到天刚刚亮起，起身，下床，洗簌完毕。
出门到院子里来了几套简易的军体拳，才刚刚热完身，驱赶了这大半夜身躯内外积累下来的僵硬感，他便听到左院的一间房屋也有了动静。
是赵磊落，他也出来赶早起来了，那“呼呼”的风啸般拳声不一定有自己威武有力，但只是听声音就能轻易分辨出人家的拳法套路之精妙有章法，不像自己打得更像是霸气十足的王八拳……
不甚甘心的凌夜早已停下了手，一边擦拭着身上微微的细汗，一边朝左侧邻屋笔直走去。
只是中间踮了个脚，翻过几人高院墙的他，朝走近光着膀子的赵磊落走去，并打了个招呼。
“有事？”对方略显疑惑，停下了运动。
“没什么事，只是见你也这么赶早，过来看看。”凌夜轻笑着回应。
盯了半晌身前不远的人，赵姓男子眼神升起一丝战意：“打一场？”
虽是问话，可那沙包大拳头却毫不犹豫地攻来！
不知是两者光是基础速度一项差距就太过遥远，在他眼中对方的破绽比想象中还要多。凌夜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动作，试图仅仅凭靠着招式回击。
他实战经验固然是丰富得远
超对面的男子，但那是建立在他放眼修行界都是不差的身体素质这个基础上获得的。一旦遇见比他更强横更迅速更敏捷的存在，凌夜发现自己竟然除了耍小聪明般借用诸多外力以外，他其实没什么办法应对这是他对之前两个月和此刻现状的总结。
小聪明帮不到他，借助外力更不愿意，实战经验唯能发挥不到三成，他已处于下风，只是守护自己就有些疲于奔命了。
“你这么故意缩手缩脚，是不可能发挥出你应有的水平，更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赵磊落停了下来，转而建议道，“昨天不是听说这里有单人使用的重力装置吗？你可以借那个来。”
凌夜眼睛一亮：“好主意，我等等就去。现在已经有些饿了，我们先去吃个饭吧。”
“两头蛮兽，一大早就这么吵，去死了你们两个！”
房顶上传来一道哼声，比声音更早到达两人身边的是两颗破空飞射而至的碎石子。
“嗖”的一声，石子转瞬将至。
赵磊落脚下一踏，朝后飞窜躲了开来。而凌夜却是有意试探一下来者的实力，故而留在原地承受了这一击。
被击中的右胸微微发麻，还不是全力以赴，看来这丫头片子竟是有伤害自己的实力若是她打过架的话。
话说帝都确实比什么荒野什么小城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自己见过不少体内拥有灵力的人，似乎都有一种可以藏匿气息乃至灵力运转路线的功法，就连这两人自己瞧得也是模糊不清。以这方面来比较，星语她们那种女巫和战士的魔力，同一境界虽攻击威力大了不少，但狂暴的代价之下也更难以遮掩自己的气息和能量运转。
至于灵魂的视野，不管是哪种能量，强度太高，甚至只要处于一种神完气足的状态，凌夜其实都较难看清和加以利用，跟对方是否刻意藏匿气息倒没多大关系。
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跟随两人到了食堂，耳边开始传入那清脆女声喋喋不休的抱怨声：
“……东西不好吃……床太硬了……房里摆设太烂……太无聊……”
只有最后一个，凌夜是可以确定反驳的，接下来肯定不会再无聊了！
第十二章 选择部门
三人一阵抱怨声中用完了早餐。
这时，本来就稀稀拉拉没几个人的食堂来了昨日他们的那个负责人。
“见你们三个房间都空着，我猜你们也是过来吃饭了。怎么样啊，昨天因为太晚了，还有些流程没走完呢，如果你们没有其他急事的话？”这位瘦瘦的年轻人果然好说话。
在这里还没见到有人端什么架子，看来不是那种臃肿而低效率的老爷子机构。三人已经统一了口径，凌夜立时笑着回话：“我们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昨天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看来还要麻烦你们一阵子了。对了，还未请教你的姓名？”
这两天遇见的人实在众多，又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也不好交浅言深，因此急匆匆的连名字都没记几个。凌夜反思中听到了对方的回答：“周虎，还没毕业的人里面我也算虚度了几年的，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称呼我一声学长，或者直接叫名字。其他人也差不多，这里的人大多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东西。”
“好的，学长，请带我们继续吧。”凌夜回神答。
几人先去的还是那个中年人办公的平常院子。
周虎还有其他事，约定好至多两个小时后过来接他们，三人敲门，而后一个个进了房间。
因为被周学长临走之前叮嘱过，还没毕业之前，不需要考虑轩辕阁的事情，他们仍只是学院学生。凌夜推门后问道：
“吴主任，我们是来继续昨天的流程的。”
“嗯，你们既然签署了保密和自愿加入的协议，接下来有三个部门可以选择，”这位名叫吴刚的教导主任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关于新生入学的事，因为站在桌前的两男一女已是近年来唯三的新生了，他埋头翻阅文件也不耽误介绍，
“第一个，是特异部，里面的成员大都各自拥有一些先天或后天获得远超常人的能力，甚至还有一些修行者。他们地位一般最高，任务也最艰苦，毕业以后组成特战小队的话，特异部的人会是主要的出勤人员。插一句，凌夜你可能认识的
人里，高泠是这个部毕业的，方雅婷和她哥哥是高年级学生。
第二个，是武装部，装备先进，是帝国科技研究的前沿阵地之一。负责制造、改进与修理各种装备武器，跟科学院和军工厂有直接合作。他们一般在每个特战小队会配置一两人，大多数人还是在后方研究和支援。
最后一个，后勤部，多数成员都是些退役军官，少部分是外面成绩优异想进来但不想太吃苦的学生，那里日常训练会稍稍轻松一点，理论课学习和事务性活动多一些。以后的话，后勤部自然是负责情报收集、战斗支援、战场推演等等非直接战斗的一些事务。”
她最开始好像就是推荐我到特异部去来着……唯一所擅长也只有打架而不是理论学习的凌夜这会反而是第一个回答：“我选特异部。”
他又被递来了一张有小半张空白位置的表格，一看原来是对描述自己特异能力，以及后续是否愿意接受可逆程度合作研究的协议。
“描述那栏详略内容可以自行决定，不清楚的可以申请测试。而研究协议原则上是两利的事情，但尊重各人的意愿，不愿意直接勾个否就行了。”吴主任看出少年的犹豫，径直指了出来，显得光明磊落，而后又向另外两人问询，“你们呢？”
凌夜也不急着填写，同样看了过去。
第二个出声的是赵磊落，他瞧了眼旁边正发呆的少女一眼，踌躇地问：“特异是主职战斗的吧？没有所谓特异功能，以及特异功能不实用的人也可以加入吗？”
“既然是选择，那自然不会有任何规则性的限制。”
“特异部确切来说并不是所有成员都擅长正面战斗，其他两个部门也一样，都有着各自成熟的框架和机制。除了某些成员固定的正式队伍以外，三个部门实质上是合作与竞争并存的关系。当然这些对于你们来说还有些遥远，不提也罢。”
“你们现在只是需要确定一个大致的方向，每年可以有一次机会申请调换部门，不过调换之后需要把欠缺的课程尽快补上。”
纸上
文字飞扬不断，这位吴主任嘴边竟还能话语连出。
“特异部！”今天专门换了套飘飘白衣的女孩终于从幻想中回到现实，欢喜地高高挥着手，“轩辕阁里出勤最多的就是特异部吗？那些铲奸除恶、飞天遁地、降妖捉怪的传说都是特异部的人做的喽！”
她显然是完全没听来时那位学长主要是针对她的叮嘱，以及不远处吴主任的解说……然而让凌夜更感到意外的是，吴主任他竟然没有半句反驳和纠正，再加上他刚刚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合作还未看到，所谓的竞争在新生这里就开始了，这人几乎确定至少也是倾向特异部的人！
想着能够调换的规矩，赵磊落也没再做无谓的阻拦，他又问了个问题：“我们只有三个学生，选择不同部门也要分开吗？”
吴刚：“第一年主要是基础部分，对你们身体和能力的开发和增强，所以还是一起进行的。”
“我选后勤部。”赵磊落自有盘算，因此并没对另外少女惊异的眼神感到意外，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只是向前面一直观察两人的少年回视了一眼。
什么意思？
我跟你又没有心有灵犀的感应，就这么一眼你还期待我领会精神不成！
他看样子倒不像是惧怕，明知山有虎，便绕山而过？量力而为也是一种颇为现实的生存智慧吧……这样的话，那眼神就有些类似托孤……呃，不吉利，还是叫托付好了。
他也是意识到之后的危险吗？只是这些跟我这个立志无情的少年郎又有什么关系？对这丫头片子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好嘛！为了她我连那种隐藏boss般的奶奶级人物都得罪了啊喂！
不要再看过来了，接下来的“锻炼”我自己心里都没什么底气啊，难道要我替她“锻炼”不成？
再次无视了对方不时传递而至的可怜神色，凌夜自行找了个椅子埋头填写手上的表格……
第十三章 来者不善
三人各自一张表，填完，该来的人还未来，凌夜又试探性问了几句，中年人一一答复后，倒让他越发确认对方站队的倾向了当然，这一点两者谁都未曾真正说破。
在少女版的白衣女侠已经露出明显不耐的神色后，周虎学长堪堪赶至，接走了三人。
路上，看着前方缠着周虎的少女，眼睛凝望某人，其中恳求之意浓郁到了极点的赵磊落刻意又落后了几步。
还是来了。
抹了抹鼻翼，凌某人决定还是把话直接说开了的好，也就跟着退后了。
“请你……”
做好腹稿的赵磊落只吐出了两个字，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他。
“你想让我帮她，怎么帮？”凌夜甫一句问话，眼前憨厚的男子便不知如何招架了，对方喏喏无言中他径自言道，“你们又能付出什么代价，能让我在这种地方玩命？甚至最后只可能是徒劳无益的结果……她有一个富可倾城还拥有爵位的老爹，你敢接近甚至想要追求她，想必家底也不会差多少。但这可是陛下的地盘，除非你们家里人发动关系，现在就能过来把你们捞走，否则这趟苦果她是吞定了。我是真的没办法。”
赵磊落听完，似思虑许久的办法即刻托出：“你不是有个推荐人吗？若是能请他过来，只要我……我们家里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果然这种富家子弟就算看着再怎么憨厚无害，实际上也可能闷了一肚子主意呢……这办法放别人身上或许可行，但以那人的性情应该不可能答应这种违规的事情，再说她情况好像不太妙啊……想着想着，凌夜还是压下了心底的预感，正要断言拒绝。
“我知道你是那种只图苦修的世外之人，俗世的财富珍宝都看不入眼，”总算精明一次的赵磊落生怕眼前少年出口拒绝，一副“我懂得，我了解”的表情抢话道，在对方毫无变化的眼神之中，又神神秘秘道，“我有你们修行者需要的东西。”
修行者，虽然这两人身上修炼的就是有些类似灵力的东西，他们背景也的确不凡，但自己那两个老师平时都言之确凿的“修行者不入世久矣”、“凡人不可能知晓修行者的存在”这种话都是口胡不成？也对，一个是至少生于千年前的古魂，另一个是半点不着调混蛋，像眼前这样的差池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凌夜一脸淡然地诽腹着或沉睡或不在帝都的两位师父，对于男子的所谓报酬也没放在心
上。但为了不得罪这人，还在展开了笑容回道：
“第一，我不是为什么报酬。第二，我不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救人，更不会再为了她去招惹这里的任何人。至于我的推荐人，她的背景不比你们小，我也求不上她。第三嘛，你与其关心别人，还不如对自己上点心，好自为之吧。”
摇了摇头，不等对方再说再拦再失意，凌夜干脆利落地赶前几步，回到了正有些奇怪扭头往后探看的少女近旁，面对她似要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注意力，报以亲切的微笑，但始终不言不语。
到了似乎是主院的一间房屋内，除了一道诗意山水却略显污垢的墨色屏风，就只是几双桌椅，没看见什么雅致摆件了。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一只坏了右扶手紫檀木椅上有个老人半躺着，右手捏着一份硬质报纸阅读得入神，只是独臂又无凭依的样子旁人看起来都有些费力。
“婆婆，上午好。”
“老人家，看您气色红润，想必这报纸还如您的意了。”
两道问好声，四个人先后行礼。
“进去吧，由水门入，进半道山，”被黑白报纸遮住半张脸的老人仅露出来的双目未移半分，“不过先把我抬出去晒晒太阳。”
“陈茜茜真是的，又跑去玩了吧……”
说时，周虎正要上去，却被一人迅疾超越了过去，不禁哑然失笑，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反正也没见婆婆有反对的意思。
“老人家，经常晒晒太阳确实对身体有好处的。”
凌夜窜至木椅后边，托着底座连人带椅子稳稳抬起，几个踏步行到门外屋檐下，最后轻轻放回地面，口中还说着毫无营养的废话。
“再前些。”老人皱眉，使唤起来。
“现在是阳光明媚，可等等没人的时候，看今天这天气太阳很毒辣的。”
凌夜轻笑着婉拒道，见老人家没再表示什么，行了个礼又进了房间，这才发现门槛也是新换的。
某间里屋。
里屋这才堂皇富丽起来，四角的梁柱均是白玉雕琢，墙壁乃至地砖泛着温润荧光，怎么瞧也不似外面的平常砖瓦。
看着是间书房，一列列整齐的书架上，是摆放有序的各类杂书，古架前还有一条通体紫檀木的雕花案，案上笔墨纸砚唯缺了支笔，左侧积了几叠书册，右旁砚台上墨迹凝固，案里中央那本还保持着摊开的
状态，其间几斑墨渍晕染开来。
这里哪有甚么基地，难道在地下？有机关么……
凌夜继续细心观察，却见周虎去到桌案旁，一记掌掴对着砚台拍下！
砚台没入桌面，而桌案靠里侧不远的相邻两块方砖无声分开，露出了约能两人齐头并进的漆黑洞口，周虎绕过桌子径自跃入洞内。
三人刚刚随之行至洞旁时，下面亮光一闪，底下的情形便是清晰可见约莫三四米深，一黑衣男子手正按在墙壁的一处开关上。
“好没意思，一个灯具就把武侠探险的气氛糟蹋了光了。”白衣女侠嘟起了小嘴。
其他两人不自觉点头应是。
“你们并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当初我初来这里也是如此。”底下黑衣青年同样很是感叹，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好了，都下来吧。”
“女士优先。”
见钱女侠跃跃欲试的表情，凌夜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另一个男的也没意见。
钱女侠掩嘴笑着回了一礼，然而脚尖轻轻点地，娇躯翻转了两圈这才踩地。
凌夜还在一边打量眼下的桌案上的痕迹，赵姓男子看了眼催促一句后也跳了进去。
“笔呢？奇怪。”
少年仍在脑海中模拟着此地当初发生的激战情景。
兀然，一道灵光乍现，他仓促抬头间。
有全身冒出黑雾模糊不清的人踹破门槛，疯狂厮杀和破坏，视阻拦的众人于无物，血肉横飞，房里唯一完好的屏风都已染血。那人极快地杀将进了这间里屋，而此时，案边的房屋主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猛然受惊之下，手持的毛笔略略颤抖，两点墨汁滴落在手册一页，但主人家对自己身手应该很有信心，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攻击就用区区一只毛笔！
凝神聚力，骤然间手腕轻甩，一根毛笔飞射，在刹那间插入了恶行者的胸腹上方某处要害，应是挂到了某个肋骨或是锁骨，整个恶人都被一根小小毛笔带起，不受控制地撞上了那堵墙……
少年抬眼间，里屋门外，远远的那处主屋墙壁，大半人高的位置，一根笔杆略略有半指长还在墙外，木质杆身上些许锈迹表露。
底下三人都在催促，他模糊应了声，后退两步，朝洞里落下。
第十四章 无谓争斗
凌夜收拾好心情，连连致歉了数声，才得到了某女侠的宽宏大量。
脚踩青砖“塔塔”声响，斜坡朝下，行至不远，狭长的通道豁然开朗，一处似乎是自然伟力塑造的溶岩洞窟显现，眼前还有几条分支，每条路都有容纳货车出入的宽敞。老马识路，学长的带领下几人直接走上了中央那条，再行近十分钟，在岔口刚右转了个弯，昏暗中凌夜远眺前方，路到了尽头。
路尽头是一堵青苔遍布的凹凸岩石，他们走错路了？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正这样想着，身边同是新人一男一女还未察觉异样，但周虎停步了。
“不错嘛，你看到了？前面的死路。”
周虎有些讶异，而听到这，就算看不见远方暗处的真实情况，少女和壮实男子也已经在不解的情绪中，心生出淡淡的警惕之意。
“我跟你有仇？”凌夜细细感应着对方隐藏极深的灵魂波动，其中盘踞了一股喷薄欲出已能被少年模糊感知到的浓郁恶意这是他最近才琢磨出来的对自己灵视的一种附属技巧，“不对，没有杀意，你似乎也不是想杀我。”
“……我是方正朋友。”对方莫名其妙说了句，紧接着就一拳攻了过来。
方正？那是谁？
收敛起脸上的茫然，凌夜紧忙退避开来，想要开口问话，然而周虎一击未中，扭身踏步间，下一拳毫无停顿地就再打了过来。
躲避不及！
凌夜眼中精光闪现，也不防守，脚下站稳径直同样一拳对冲了过去。
轰然一道沉闷骨肉相撞的声响，年龄更小几岁的少年瞬间被一股巨力击飞。
两人后面，壮实男子想要冲过来帮忙，但被白衣女侠拦住了，她似乎想要弄清楚是非黑白再说。
只是还未等她张嘴，刚刚撞上岩壁落地，也因此远离了周虎的凌夜急忙喊出了声：
“等等，我不认识他！方正是谁！你总不能不明不白就打我一顿吧？”
“我朋友，雅婷哥哥，高
泠她小队的成员。”周虎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冷静。
跟她有关系？凌夜问：“我只认识一个高泠，我和她还是朋友呢！其他人听都没听过。他怎么了？”
“我知道。他死了。”消瘦的黑衣青年几乎融入了这处黑暗，不过在少年的微微泛蓝的眼中对方开始一步一步靠近了过来。
我跟高泠至今唯一的交集点在鬼境，他是死在鬼境的？等等，哥哥，妹妹，我好像知道了。我最多只是算见死不救，之后还帮对方报了仇，不过这些这人也未必知道……凌夜辩解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师父有关，但他现在被关押在帝都的天字号牢狱，我没法去找他算账。”对方意思很清楚，柿子也要挑软的就在眼前的捏不是？
“抓的真是好极了，那混蛋确实恶行斑斑，”韩非！原来又是你，做你学徒的命运也太悲惨了吧？凌夜果断出卖了那个混蛋，“我其实跟他也有仇，我只是被他强行掳走收下的学徒！这一点高泠……还有那位阎王将军都可以作证。”
“我说过，我其实不怨你，只是眼前只有你跟那家伙有关系，而我这口气已经憋了整整两个月了。”周学长语气略执拗地回话。
唉，执念这种东西，果真是放下艰难，解决起来反倒容易极了，只要将念头具象化并附在某人身上，哪怕是强附……
那就是没得谈喽，只能打一架解决！
谈判破裂。
力量不敌。
法术不精。
精的那两样也没必要在这种闹剧似打斗中使用。
反倒是一个恰好的锻炼技巧的时机呢，韩非那混蛋只教了三天，毕竟太粗糙而且无法细致地掌握……
凌夜矮身，一招击向对方腰肾，对方左手一拨，稍一侧身，右手一记重拳算作回礼，目标直指他面目。
毕竟身高差距至少有两个头，周虎每次的攻击都不是很顺手，不过就算如此凌夜也不想跟其硬拼，这算是侧面证实了此地锻炼方法只要不死便效果显著吗？
凌夜着暗笑自己分明处于下风，竟然还有闲情胡想，真是已经到了非死战不能正经的程度了，手中也没落下，学着对方一手探去拨打，另一只攥拳蓄势待发。
别人所用的招数自然对其破解之策了然于心，有所准备的周虎在两手贴近后熟捻地手腕一扭，紧跟着就是一个反扣，手上劲力骤然如毒蛇吞吐而出。
凌夜将本用来攻击灵力狂涌于左手，被捏死的手腕关节猛地一震，虽未弹开那铁钳一样的大手，但对方掌间力道已然被抵消了大半，他作势一扭，手竟又学着反扣了上去，按住了对方脉门。
未曾遭到灵力的阻击，这让凌夜不禁有些遗憾，他还想看看对方这种正统路子会怎么破解这招呢，谁知这位周学长仿佛真就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只是换了左手一掌拍来。
缚人亦是自缚，这正是围魏救赵的打法。
一手换一手，还是在自身弱势的情况下，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但凌夜既扣住所谓脉门竟也制不住人家，又连灵力都难以浸入进去，实打实的力量又是较之不如，那其实也没什么实际用处，他索性松开了手。
武者身份彰显的周虎怒喝一声，精气神三者凝聚之下，干脆地以势压人，以气夺心，一双泛着白光的大手左右开弓，束缚初解的右手释放出了一股凶悍的猛虎拳意，顺着少年那只左手缩回的路径笔直追击打向其心口，原本就已蓄力完毕的左手化为坚掌携着霹雳之势朝眼前头颅砍下。
周虎似蓄谋已久，而此刻的凌夜还在退让和收势的半途，再欲躲开不是不行，只不过对方必定会步步紧逼，攻势会越发凌厉，狂风暴雨之下闪躲他终将失去闪躲和反击的余地，这场打斗他就难有胜算了。
然而凌夜还是没有一丝慌乱，早在韩非调教的那三天他已经领教太多眼前这样的情景了，他正要还击呢！
直到这时，后面那两个一直充当背景的两人仿佛才有所反应，接连两道惊呼：“小心！”
听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谁喊的……
第十五章 暂且了结
岩洞中，两人打斗。另两人还在争执不停，白衣女侠想要上前助力，却被另一憨厚男子极力拉扯住了。
认真起来后，又在气机感应下凌夜索性放开了自己的气息，一股生死搏杀之势对着眼前这个身上没什么血腥味的人冲击而去，周虎携来的汹汹气势竟是一滞，动作同样缓了一刹那。
毫无疑问凌夜是抓紧了这刹那间的时机，在周虎调整过来之前，他却没有任何避让的意思，脚前踏，上半身稍偏了半分，前胸便对撞着那直拳而去，在两者将触未触之际胸口微瘪再加上灵力反震，连番泄力的应对已将那虎拳硬生生化为了猫爪，中击部位虽疼痛难耐却伤得不重。
几乎只缓了一线，他的一记头槌悍然迎上了那失了万钧之气势的霹雳刀掌，“咚”的一道如晨间暮时敲响的古钟那般尾音袅袅的震声传彻开来，在这封闭的岩石甬道之内不停反射和折回，让此间的几人均是生出难掩的恶心反呕的感觉。
凌夜的额头更似炸裂了一样，昏沉欲死去的他强抑着种种不适，深层次的灵视将视野中的模糊和重影驱散，始终蓄力直到此刻的右拳狠狠击出，周虎的胸门大开，那拳便轻易地打上了心口一报还一报，反正对方作为身体强如坚铁般的武者，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从未有过这种惨烈若死战经历的周虎结实地挨了一拳，轰然飞退，左胸口的体表更有一股灵力纠缠不休，虽在他功力极力抗衡之下未曾被侵入到体内，但踉跄着倒地后一时竟难以再起身了。
两人皆是连连吐了好几口淤血，凌夜实质上受的伤还重许多，而周虎虽身无大碍，但此刻已是手无缚鸡之力到地不起，一个普通人拎刀便能几刀宰杀了他！
却不过是转眼之间，原本占尽上风的人已奠定了败局，那不远处旁观两人对此都感到几分不可思议。见此，隐约升起悔意的赵磊落也下意识地没再做阻拦，白衣女侠终于赶到了两人中间，想做调停。
可凌夜根本未曾有半分进一步追击的意思，他原地不动只是嘴边突然
扯起一丝微笑：“周学长，还要打吗？学弟已经有些手酸了，要不就各自停手吧。”
“……我输了，”周虎再喷出一块血污，堪堪调息完毕，赵磊落赶来搀扶他却被他挣开自行站起，上下打量了好一阵子前方面色酒醉般绯红异常的少年，这才叹了口浊气道，“你真够狠的，就算你是修行者，如此不计代价地疯狂损耗灵力，大伤了经脉和元气不说，今后至少半个月的静养终究是难免的了。眼后你们可就要……”
这位学长还不错，卸掉了有色眼光后，之前和此时表现出来的和善倒也不像是虚假的……凌夜终于微微懈下了紧绷的身躯，一边揉搓着自己的脑门和胸口渗血的红肿，一边呲牙嘴咧地笑道：“我体质特殊，调养小半个钟头就差不多了。”
话毕，他对眼前不久前还激战正酣的对手表现出了极高的信任和坦然，竟是自顾自地原地盘腿运功了起来！
确实是真正运转起了修行功法的飘渺气息，这让周虎不禁皱了皱眉，已料不透这少年心底的想法了。毕竟对于他们这种组织的成员来说，修行者相关的资料并不是秘密。别说对于周围环境要求苛刻的修炼灵力的功法了，只是他所学的纯阳内功也不可能在运功调息时还有余力防备旁人的暗算。这小子就算想要试探这里的包括他的三人，也没必要冒此风险啊？
他哪里会晓得，凌夜第一次运转灵诀，就是在自身生死攸关之际，被逼迫着死命逃窜的时候。竟是硬生生练就了这样旁门左道般的本领！也不知是否是灵老有意为之了……
心中固然疑惑不解，但这位学长倒没有半点的害人之心，心气已除的他反而自觉为“毫无防备”能力少年护起了法，这里可是还有两人呢！
周虎上前几步又插在了那钱姓少女的中间，稍转身面向这一男一女的两个新人，面无表情地盯视着他们，始终没有说话。
“你……你在怀疑我？”更远些的赵磊落霎时间退后了几步，表示自己无意做任何动作，但钱女侠哪里禁得起这种被人一棍子打死的不信任感，涉及的世事
无多，却也不代表她真是个傻瓜，登时挺胸踏前了半步恼怒道，“我本来就一直想着来帮他打你呢，他现在被你伤成这样，正好算是为他报仇了！”
眼看钱姓少女便要挥舞粉拳打了过来，周虎动都未动，只是淡声一句问话：
“你认为自己现在这般胡闹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这里又没别……”足下稍缓了几分，钱朵朵眯着眼倏然扭转娇躯，回头朝远处的貌似老实的男子叉腰低吼了声，“你刚才拦我干嘛？”
“我……我……”我只是不想你再去得罪这里的人了而已。这话就算不要脸面地说出口，眼前这两人也不会相信吧？赵磊落终是苦笑不已，喏喏无言地退到了更远处，直到后背靠上了石壁才颓然停下。
白衣女侠歪了歪小脑袋想了想，扫视起其余两人后竟也相对着退了几步。
局面保持着三角形僵持，直至半小时过去，一声类似起床的哈欠声中，见少年终于收功起立了，三人这才不由得一齐吐了口气。
“，你们这是……”凌夜一眼望去，心中已经有数，轻笑着缓和起了周围凝重的气氛，“大家不都已经是同学了嘛，没必要这么紧张的。我和周虎学长只是切磋一下罢了，倒是……赵同学想必也不是故意的吧？”
“对不起，我只是……”赵磊落连忙致歉。
凌夜摆了摆手，示意此事已然翻页了。反正不管对方是否真有歹心，起码现在还没有实际表现出来，若他非要追究下来，也不过是让大家闹得撕破脸皮罢了。不如再等等看……
事到如今，作为事主的凌夜既然既往不咎，其余两人自然也不愿意无谓地僵持下去了。
昏暗的岩洞一阵火光升起，照亮四人的身影，他们相视一笑，算是暂免了恩仇。
第十六章 中二病的小三
“走吧，”周虎往前方死路行了两步，扭身回望间却见三个新人都未跟上，不由失笑道，“看来一日做坏事，终身都要被当成坏人了。前面真的是有一处基地入口，我不至于到现在还去骗你们，也没有理由再这么做。”
话完，他摇了摇头，径自悠哉地走了。
三人互相对眼片刻，还是赵磊落率先抢步跟上，钱朵朵对身旁少年笑了笑，蹦跳间跟着走了。
凌夜微挑眉头，神色自若，似无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未有停顿了地方，而后便也赶几步追上了众人。
四人走远，后方转角处一道人影缓缓行出，绕有兴致的声音隐约响起：“……不错嘛，视厮杀于平常，灵识还这么敏锐，看来昨日的测试还不完全……”
声音并未传开，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在了这人周围。
四人行到半途，前面的周虎停了下来，在三个小家伙警惕的眼神中双手贴上了墙壁，摸索了起来。
“由水门入，进半道山，这是什么口诀，不会是阵法吧？”凌夜好歹拥有穿越者和修行者两重身份，没见过猪跑总是吃过猪肉的，对眼前这奇异古怪的一幕也没感到多惊讶。
“那你再猜测这口诀是什么意思，你师承……那种家伙有教过你五行八卦吗？”周虎也未回头，仍在飞快地摸索着，得到了否的答案又继续道，“水是坎卦的物象，也便是正北方位的意思，艮卦是山和东北方……这些个，你们平时若是想要抄这条近路，还是需要学一学的。而若是没兴趣学，等我们出去时，会带你们走正门，只是会绕一点路。”
正说着，他一只手恰好摸到了一个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的微微凸面，手指似鬼画符一般在那歪歪扭扭地划了几道，又是一条密道现出，笔直阶梯朝下。
既然有近路，凌夜自然懒得走什么正门大道了，犹自回忆着刚刚对方教授的口诀，跟随前面的人最后一个进入。
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密道顶部镶嵌的一颗拳头大小
的夜明珠，几人倒是目视无碍了，只是让凌夜好一阵眼热，心底正暗暗想着，是不是以后趁没人的时候过来撬一两个……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时候弄下来几颗玩玩？”前面是那个白衣裳的钱朵朵，她似乎不时扭头在偷窥后面少年，此时瞧他仰首间炽热且挪不开的眼神，不由地捂嘴轻笑，“这种夜明珠看着亮堂，其实不值什么钱的，你要是喜欢我等哪天送你些。”
真不值钱？不是说夜明珠越亮越大越珍贵吗？还没等凌夜诉说疑惑，更前面一位语气憨憨地开口解释了起来：“她家里比这更大的宝珠是以箱子为单位的，在她眼里当然不值钱了。这珠子一颗市价在二三十万左右。”
该死的有钱人！我卖了那么久皮草，竟然才值几颗破珠子的钱……某人暗恨和羡慕不已。
而听到了三人的讨论声，以及队伍最后方那道可疑的喉咙吞咽声后，最前面的那人稍停了一下脚步，口中似开玩笑地讲话：“我可是听到了哦，要是这里哪天少了几颗……”
凌夜刚刚取好代号的“夜光”计划就此夭折。
闲谈中，阶梯来回折转了几次，终于到底了，一道闭合的金属大门堵在路尽头。
“这道门是以各人的独属气息解锁的，稍等你们输入一下灵力或内息就行了，”领队的学长对着大门发出指令，“小三，开启验证和记录模式。这是三个新生，你应该收到资料了吧？”
“吾名，刻耳柏洛斯！”金属门身一道道波纹炸开，形成了一张人脸，它的嘴越长越大，严正抗议了一句后，大嘴内形成了一个黑色漩涡，话语依旧未断，“一个个来，将你们的生命能量祭献给伟大的地狱守门者吧！”
“正经点，初次相见，你可别吓到这三个新人了，当心他们以后都不走你这里，”周虎学长狠敲了一记门框，而后扭头朝身后已然成痴呆状的三人，不怎么好意思地说道，“呃，这家伙的创造者总是喜欢制作一些恶趣味十足的产品……其实就是把手伸进那张嘴里随便输入些许的力量。”
陷阱，还是说纯粹只是恶趣味？新生们没一个上去。
周虎耸了耸肩，无言地首先把自己的手探了进去，搅了搅，在一阵“臭男人，离开我的身体！”的诡异怒吼声中，总算把手收了回来。
这回是年龄大约最小的那名少女举了个手，一溜如风的小跑到门边径直捅进了它身体的漩涡处，真是白瞎了那件飘飘的白衣裳了。
“啊～小美女~用力～”
更为糟糕的声音响起，就连凌夜都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还要再抄这该死的近道了，俏脸微红的少女释放出了一丝内劲，在小三不绝的“挽留”声中忙不迭地跑回到了少年的身后。
脸上此时不是很好看的赵磊落直接踏出脚步，做了第二人。很快，他在“讨厌，死鬼～”的声音中更为难堪地回到队伍中。
其实，要不我们走正门去吧……凌夜感到前方恶寒之意袭来，铁青着脸行到门口，却没有伸手，冷笑道：“破门，你敢乱说一句话，这就是你的下场。”
他手持一把短刀，灵力吞吐间刀身尽皆没入门旁经过特殊处理的青冈岩，并在硬度堪比精钢的岩石上轻易划出了一道交叉十字。
“请受试者尽快完成验证内容……资料符合度100%……灵力气息提取完成……验证程序结束，欢迎您的光临。”
几道机械声音传出，而后大门在一阵齿轮和机关带动下瞬间自行打开，明亮的光线从门口照射了过来。
“走吧，还有什么奇奇怪怪东西的话，学长记得先打个招呼，以免损伤了公物……”凌夜也不回头去看身后三人吃惊的眼神，径自踏出的金属大门。
“好酷！”两眼放光的小女侠，一溜烟跑过去摸了摸无名短刀留下的深刻痕迹，随后蹦着出了门。
周虎略瞧了眼那处刀痕，走了。
最后一人捏着拳头，即将踏出大门时终是忍不住斜斜再看了两眼，那歪倒的十字刀痕很深很深……
第十七章 恐怖测试
出门，发现自己是从一个空柜子中出来，他处在一个储物间内，各种杂货堆积，前侧不远有个关着的木门，门外隐约有人声传入。
后面人都出来后，还是由学长带路，出了房间，沿路多转了几个弯，途中逐渐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个个房门进出。主道只有一条，一行人随之上了个石阶，一踏出去，眼前便是一个颇具古风的客栈，他们在一楼大堂的里侧。
看着正门外人来人往，要不是行人大多都是现代化穿着，三新人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忍不住面面相觑了几眼，然后均是把目光凝向前侧的周学长。
“先找个地方坐坐，别挡到其他人的路了。”对方脚步不停地答了句，来到前台，对着里面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人又说，“掌柜的，来间上房，再送些饭菜过去。”
掌柜接过一张钞票，验都没验，反手丢出了一块黝黑令牌，继续打起了瞌睡。
幸而一旁活计模样的年轻人没这么懒散，上来引着一行人到了楼上一间临街的房间，甫一进门就扭头期盼了起来：“他仨是新人吧？还有，刚刚密道里的阵法好像被人触动了。”
“嗯，新人，误触而已，”第二个进房间的周虎点了点头，等人都进来，关门，然后跟新人们介绍了一下，“王二小，你们学长。因为实在没什么新生，他被分配在无名客栈做活计。”
“我们还需要打杂？”钱朵朵皱着小鼻子问。
“这个我从最开始说起好了，上面那些建筑，过来的密道，还有这间原本名叫‘卿颜阁’的居所，都是很久之前的一个王亲贵族的府邸，后来人没了，这里刚好就被改造和扩建成轩辕阁的一处基地。”
“下面这层一直是半公开的存在，代称‘地王府’，对外是一个帝国发布任务的窗口。你们见到来往的这些人，可能是帝国任何一个势力的人，甚至不一定是帝国人。他们大都是
为了得到或者换取一些外界渠道得不到的东西，而来了这里，完成任务，结算一种通称‘任务点’的货币。像他这样申请打杂活，也能按日领取了1-10点的任务点。”
“至于你们，因为是我们的自己人，以任务点购买东西，会有九折的优惠。再加上身为新生，自然会有学分。学分可以无条件购买某些比较珍惜的东西，因此每一点市面价至少都是500任务点，以后别注意被人骗了。”
“接下来，我会带你们参观一下这里的主要功能性建筑，包括这个无名客栈，训练馆，雇佣公会，秘店，科技馆以及资讯馆。”
几人听完，过了一会，钱同学举手问道：“可以用帝国币购买吗？”
“外面可以买得到的都可以，比如在这家店的吃住，”见三人都是一阵失望，周虎笑了笑，“好吧，看来你们都是大款。不过你们也别小看了这家无名客栈，底下那处暗道可是四通八达，还设置有少量传送阵。再有这张床，其实是一个微型的维生装置，有一定加快体力、能量和疲劳感恢复的效果。”
三人各自过去试了试，倒也真是如此。
半小时后，闲聊玩闹，加上吃过饭，四人告别那个可怜学长离去。
因为得知了训练馆是关系他们之后考核的地方，三人一致决定先去那里。
到了训练馆，要了一间对于自己人来说免费的初级训练房。房间约有大半个足球场大小，关门之后便是一个封闭的合金空间。
“凌夜，你先来带个头吧，”周虎学长说道，并指向几人前方升起的一个平台，“站上去，绑定以后，启动智能介绍模式和测试程序。用声控或者手指触摸都行。”
凌夜刚走到台面上，看着那眼前的屏幕，依言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刚刚办理的“王府”一卡通插进了屏幕下的一道狭口，等待了一会。
“……绑定完成……智
能模式启动……欢迎使用您的专属智能，请问如何称呼您，需要为我取名吗？……凌夜，一号，设定完毕……测试程序启动中……灵子评估仪启动中……凌夜，您的力量，速度，肌体强度，神经反应能力等身体的基本素质均超出普通人类极限的十倍以上，能量属性为寒冰系灵力，身份确认为修行者……测试装置选用完成……”
平台消失，凌夜回到了地上，原地等待着。
“第一项，局部重力测试。”
房间各处传来一号的中性声音。
随后，凌夜就感到自己身体逐渐倍被加重到了自己略显吃力的程度。而一号仍在缓慢地提升着他周围数米之内的重力倍数。
五倍，六倍……九倍，然后一直在小数点右侧调整着倍数，直至接近了八倍才停了下来，保持了十来秒后，又缓缓恢复正常重力。
“您的重力承受极限约为9.89倍常规重力，最佳锻炼倍数为7.76倍……”一号报出了一个数字，等凌夜休息完毕后，通知了一声，“第二项，大气操纵装置测试。”
话音刚落，凌夜肉眼已模糊察觉到了前后左右上下，空旷各处的空气扭曲感，室内的通风装置“呼呼”作响，风在朝那处吹去、凝聚、缠绕，并拉伸成型。
巨锤、砍刀、大剑、弯钩、锯刀、乃至密集的长针……一件件透明而流转着爆裂气息的武器漂浮于空中，本来停顿的它们在一阵嗡鸣个不停的声音中，朝着场地中心的消瘦少年一一攻击了过去。
正面撞击，刀砍剑捅，尖钩抹喉，锯齿摩擦……最后漫天飞舞的长针，回旋加速地朝被一阵怪风带到半空的少年插去，连眼、耳、口、鼻乃至下阴等部位都没有放过……凶器一个个凶器以它们最恶毒最凶狠的方式折磨着少年，更折磨着场边还未上场的两位新生……在一道道由高亢转为低沉的惨呼声中，这次测试终于宣告结束。
第十八章 谋杀！
那中性声音响起。
“恭喜您，您的肌体强度为常人极限的12.43倍，各处部分的耐受力较为平均，表面几乎没有任何薄弱点。”
凌夜倒在地上，全身溢血，两人跑到他身边，他却连回应一声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他还想要对着这个无处不在的一号竖个中指了。
“怎么样？怎么样？”干着急的钱朵朵在少年身边打转，很快脚步一顿对着另两人低吼了声，“对了，快叫医生啊！”
周虎半蹲着，像摆弄尸体一样翻了几下凌夜的身体，检查完毕后做出了近乎专业的判断：“不用了，死不了的。一号控制力度的很好，正好是在凌学弟的承受极限，却又没有实质性伤到他。现在他只是被那些杂七杂八的武器打得有些轻微脑震荡罢了，休息一阵子就可以继续了。”
“你……你这人好没同情心！”剁了跺玉足，钱同学还是跟着蹲了下去，小手轻轻点上躺地少年的伤口处。
凌夜一边恢复身体控制力，一边表情扭曲，死盯着腰边乱插自己伤口的恶魔少女。然而，还有人脸上比他还难堪几分，那就是默默停在不远未有靠近过来的赵磊落。
这位一直表露憨憨气质的男子，神色可谓是扭曲复杂的直像一个大染缸，最浓的是恐惧和怯懦，稍淡些的是嫉妒与恨恨，最浅的反而是暴虐的杀意……
他怕了，他从最开始脑袋一昏，主动提出跟那个自己一直倾慕的小大姐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摇了坚定追随佳人的念想。
到现在，见到这还未曾完结就已经让他惊惧异常的所谓测试，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是过不去最终的考核的了。他会死，但他不想死，他是在帝都也颇为出名的贵族，与眼前那个正抚摸一个乡野臭小鬼的钱姓少女可谓是门当户对。
甚至两人的家里都已是默认了这场婚约，可现在呢？她竟然在那么温柔的摸别的男人！而不是来关心我！她可是我的！
不，不，现在不是想那个该死的臭小鬼和女人的时候，我要想办法逃出这个鬼地方！
办法……首先，不能盲目硬干，我需要跟家里人联系上，他们应该有路子，就算是陛
下，也不可能枉置忠诚臣子的性命于不顾……还有那个臭小鬼，再跟他虚与委蛇一番，看能不能请出他背后的人脉……对，就是这样，联系到外面的人才有生机，呵呵，想必带我们来的那个章家的偏门子弟也是如此吧，连他都能出去，我自然也能！
呼呼，臭小鬼，敢沾染我的女人，等着吧，我出去以后……
凌夜恶痛许久，身体才略有了一分知觉，便手上颤抖却坚定不移地伸出，紧握上了那只顽劣的芊芊玉手。
也是在这时，他脑海一道强烈的警兆突如其来、无名而生，让少年猛打了个寒颤。
“……谁……”
艰涩地疾喊出声，嗓音不是多大，只有唯一还靠拢在他身边的红脸少女才隐约听到。
“什么谁呀？诶呀！”为了听清少年话语，钱朵朵也没顾得上理会对方拉扯着自己甚少接触异性的小手，而是低着头更贴近了过去，只是往下看时惊然一娇呼，“我的衣服！诶呀，还有你的衣服！”
“嘶”
这丫头片子比北地那个笨蛋还要毛手毛脚！眼见对方已经不满足于只是手戳伤口，竟然连手带人上半身身都撑在了自己胸口，凌夜险些一口浓血喷出，“……走……开……！”
“你说什么？”少女还是没怎么听清，娇躯更前倾了几许，脸色红扑扑地低语，“对了，你的衣服破得都成布条了，里面露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你要赔我的霓裳羽衣，都被你的血弄脏了。”
“……”
说不出任何声音，凌夜的脸色渐出成了青紫色，心中原本坚定的等会恢复好了就狠狠教训这丫头的计划略略模糊，他可能就要惨死在这无知无觉的少女身下了。
“够了！你怎能……”学长退开在一旁看戏的时候，终于有一位“侠士”见不下去这两人暧昧不清、你侬我侬的姿势，他怒然一声，待少女抬目回瞪过来时，又有些结巴解释道，“你……你应该让凌……小兄弟多休息一会，而不是一直缠着他，耽误他的恢复。”
“谁耽误这家伙休息了？哼！”看少年的脸色似乎确实略不自然，钱同学终究是颇为不舍地松了压在其胸口
的手，然后发现自己还有一只手被这家伙死拉着，瞬间也抽了出来。
感谢仙人！
呼呼呼……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要去奈何桥走一遭了呢，等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被这死丫头一搅和……到底是什么事呢？算了，既然这么快就不记得，那或许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还是先抓紧时间恢复吧。
最滑稽却又最让某人接近死亡的一次谋杀案，便如此没头没尾地结束了。半小时后，凌夜修整完好，并再次迎来了挑战。
“第三次测试，超声波与次声波。”
中性声音传来一秒不到，刚刚站起身的凌夜又一次栽倒在地，并不时剧烈抽搐几下，如同实验室中被解剖后仍能随着电击而蹦的青蛙……
再次过了两个小时，凌夜微微颤抖带着极深的戒备心爬了起来，一号没什么语调变换地再次报告道：“第四次，纯能量以及各种属性的能量轰击。”
眨眼间，头顶，脚下……凌夜环顾一圈，他已被赤橙黄绿青蓝紫白等等色彩斑斓的云朵包围，就连灵视开到最大程度也感知不到云层的厚度。
没等少年再做反应，那云朵便按照顺序，一个颜色一个颜色地飘浮到了他身上，或电闪雷鸣，或烈焰狂涌，再或水吸龙卷……每次等到那隐约人影刚刚稍直起了几分腰背，下一刻的攻击必定赶到。
许久后，剩余云朵索性一齐附向了中央那处。被各种各样的特效同时缠绕加身的少年，终于口吐着青烟再次倒下。
之后半天，凌夜又接着测试了包括诅咒、毒素等其余的项目，可算是体验到了超过自己前两个月间所承受的磨难……而最终倒下的他再也没起来了。
第十九章 一毛不拔之铜板
完全封闭的空间中，一人大小的焦炭宛堆积在地上看起来毫无动静，旁边围绕着神色各异的三人。
有微笑者，有忧虑者，还有惊悸者……然而就连对脚边那黑乎乎的少年心有间隙的某人，此时也没了暗中使绊子的心情第一个示范已结束，该是轮到下一个人上场了。
明知道到了自己展示绅士风度的时候，可赵磊落视线每次落在那焦炭身上，刚刚离开彼此的上下两唇就一阵打颤，喉咙滚动了几下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等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后，却是脚下悄然退了几步。
“他真的没死？”白衣染红的钱朵朵瞪大着秀目，手上感受着那块黑炭的枯燥质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得到极为肯定的答复后，她才双手贴胸合十，可怜兮兮地试探了一句，“那个，学长，测试什么的也需要吃饱饭有力气完成吧？我饿死了。”
饿是真饿了，但绝对没到要死的境地……
“饿了？也对，外面应该已经晚上了，那就先去吃饭吧。测试也不急于一时，三天之内完成就算你们暂时过关了。你们两个无须太过忧虑，测试模式的项目强度会针对各人情况进行不同程度的调整和削弱，每个人只要咬牙坚持一般都能撑过来。”
周虎学长意外的答应了，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凌学弟伤势看着吓人，但内伤并不算多严重，配合这里的修复仓要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身体上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两新生，一个欢呼雀跃，一个松了口气。也不再停留，周虎学长拎起那具黑炭带着他们出了房门，先是去了趟科技馆。毕竟伤情不急的话，还是去科技馆稍显实惠些在同等价格上，那边的修复仓型号更为先进。而且还有专业人士在旁提供一定服务，虽然大多都需要收费。
回到无名客栈吃完饭，几人干脆就在此住下了，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或许并不是很期待。
一连近十天过去，期间剩下两个新生也是各自受了一番折磨，焦炭变成
了三块，逐渐也都恢复了人样。随后，他们又被学长带领着继续将这个地下小世界参观完毕。
而今天，三人终于迎来了正式的课堂教学。
凌夜的专属训练房内。
学长有他自己的事情已经离开，眼前这人是他们的老师，以及教官，后者占的比例多一些。
“我不教理论，”对方看都没看便扔开那叠资料，绕着排成一行的三人，口中说出了第一句话，接着又是几句，“那些你们可以去外面跟军事学院的新生一同学习，或者找人自行补充，怎么都好。我唯一会让你们体验到的，就是生命的可贵之处。那是一种奇迹，能够超越除它之外的一切枷锁。”语气冷淡，毫无起伏。
三人皆是微微发颤了起来，却又不敢动弹半分。
他们周围看似没任何异常，但其实由头至尾，密密麻麻的高能激光射线包裹了他们全身，紧贴着他们体表不足几毫米。任何越界的物体，都只会是化为碎屑的下场这一点已经被那魔鬼教官用几张能够轻易切割开凌夜皮肤的合金钢片演示过，当其从三人头顶还未坠落到胸口就已是粉身碎骨了。
“报告童教官，”那人影在余光显现时，凌夜以最细微的力量震动喉结，“太轻松了，我请求现在就让我进行重力训练。”
童姓教官咧嘴笑着：“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上进的学生，那个叫一号的机器人，局部重力调整，给他们三个都附上极限重力。”
他古铜色手臂正要探去拍拍眼前学生的肩膀，半途稍顿了一下，然而竟然未停下来，直直在一股“滋滋”冒响升起黑烟中做完了他想做的事。而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收回了只是漆黑了一团，擦一擦就完好无碍的手前臂。
三新人可没那么好兴致赞叹这一幕，特别是受了某人牵连的两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他们险些一个没站稳，身上各自被划出一道道自动止血的焦黑伤口。这一男一女没那么大胆子抱怨出口，强忍着身上甚至感觉不到疼痛的恐慌，调整好
了歪斜了一分的姿势。
一分钟，三分钟……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三人为了活命，还真就在这种极限到咬牙都不敢用力的状态中坚持了下来。较为满意的童教官还不至于苛刻不给休憩的时间，终于在一个响指下瞬间取消了三人身上的恐怖桎梏。
要命的激光这般消失也就算了，可三个刚刚还在各自的极限重力状态苦苦挣扎的年轻人，下一刻缚身的重力猛然回复正常，身上原本被高温封死的伤口一个个炸裂开来，连着皮肉、血管，以及滚烫的鲜血一起纷飞……最后，早已意识模糊的他们几乎同时栽倒不起，微弱如三根残蜡上火苗的生命特征，转眼就要消散殆尽。
“警告，发现三名场内训练者进入濒死状态……未有得到下一步人工指令……自动启动应急预案……修复仓准备完成……”
一阵刺耳的机械声音从房间各处响起。
不到十秒时间，三个宛如侧躺着的巨型蛋壳一样，里面盛满各色液体，半开状态的玻璃罩从三人身下升起，并将他们包裹进去……
警报声瞬间消停，却又有一道中性的声音传来：“应急预案启动完成，总共花费三万五千元帝国币，或者你是用其他方式结算？”
场上还站着的那不胖不瘦，全身古铜的男子，理都没理周围的催促声反正又不是他身上的伤。
童姓男子掏出了张纸条，“刷刷”几行字完成，向前几步将纸条随意拍在了一个孵化器似的椭圆“巨蛋”壳体上，便扭身在越发响亮的转而机械化的警告声中踹门而出。
“……无人付款……调出三名受创者相关资料……临时权限，不足以完成治疗……因信用额度已降为负值，所有治疗方案取消……”
被弹射出修复仓的凌夜全身余痛尚存，艰难地挣扎着半坐起身。他昏沉的视野中，一张纸条飘然落下。
第二十章 不定期的休假
急喘了几口气后，光溜溜的凌夜才稍稍定下心神，先环视了周遭，发现另两人也在各自不远处还未醒来。
他颤巍巍先爬了几步，一把捞起那张纸条，应该是有着所谓“铜板”外号的那人所留，纸上语句潦草，重点有：第一次课程完毕……差不多合格……下一次训练加倍……集结时间未定……先自行训练。
凌夜将纸条收起，再才挪动着身子，先到了那个赤身女侠的身旁，乾坤珠中备置的衣物拿了三件出来，好奇地瞟了对方两眼后，正要给其盖上。
他才伸出手，随着一道尖细的喊叫声，小女侠睁眼醒来，并赏了他一个掌掴……
数分钟后，瘦弱少年一手拖拽着一个身着紧小不合身衣物的昏死男子，另一只手捂着红肿脸颊，跟随着前面那个气冲冲跑开的少女去向科技馆。
唉，该死的吸血鬼，一次全套治疗每人就要三五万，还什么已经打折了？啊呸，就你们这种服务和定价水准，鬼才在你们这里消费呢！
忍不住再朝身后的训练馆干呸了数声，凌夜真正走远了。
他宁愿死也没交纳什么预先应急预案的准备金，只是补齐了消耗完的信用值，这还是负值连基础设施都不能使用的缘故……
两天后，三个小家伙终于踏出了科技馆的大门。
凌夜看着偏过了头，连侧脸都对自己冷冰冰的白色宽袍少女，少年收敛了一下自己身上也一样显得宽大的衣袍两天前换上的衣服都已经发臭了，而且当着其他人他可不想暴露自己身怀空间类装备的事实。
略显尴尬的他只好朝沉闷的第三人没话找话地抱怨道：“那个训练馆实在是太坑，在那保个命的钱都足够调用这里的中级修复仓了！”
“……啊，是，是啊。”这位贵族子弟连憨厚的气质都没工夫掩饰了，随口搪塞着。
“啧，有必要那么心神重重嘛？你别看每次训练都很危险，对实力提升有多大好处不说，其实这里已经算很有保障的了，”凌
夜口中仿佛宽慰地说道，却直到出口才惊然察觉自己已经对死亡表现出了一种淡然甚至轻蔑的态度，“基本上是死不了的。”
也不知是福是祸呢……略略垂目思虑的他，并没有瞧见身旁人的异样。
该死乡巴佬，修行者也不过如此，全他妈都是受虐狂！老子是帝国的二代贵族，懂吗？要不是陛下强制废除了世袭制，谁他妈愿意跑到军事学院？竟然还是这种鬼地方！呼呼呼呼……不行，冷静，对方可能拥有灵觉一类的敏锐感知力，不能让他察觉到……在少年抬起头之前，赵磊落就已经狰狞之色尽消，转而牵扯面部肌肉，熟练至极地摆出了一个憨厚而亲切的笑容。
赵姓男子说道：“凌小兄弟，这地方确实比较花费钱财，你若是……手头不太宽裕，兄弟我自是倾囊相助，绝不会推迟半分！”
“这个，钱我暂时倒是不缺的，就谢过你的好意了。”凌夜一边回话，一边暗自分辨着对方的表情，却还是瞧不清晰，要不是发动灵视的能量波动实在遮掩不住。控制力，还需要加紧练习呢……念头急转间，少年也是极其诚恳地说道，“不过，咱们毕竟是在学生阶段，还是以同学相称的好。”
“称呼同学可是生分了，，原来凌……同学是你瞧不上我这种资质底下的人了，也是，你毕竟是传说中的修行者！”费解、怒意、压抑……赵磊落脸上的各种情绪转换可谓自然而然。
“这，这是怎么说的，我可不是那种知恩不报，不识好歹的人！”震惊而气愤，凌夜表演得倒也算轻车熟路了。
两人你来我往，口中很快又再次亲热和熟络了起来。
最前面那名少女已是鸡皮疙瘩都起了一片，顿时恶心骂道：“哼，两个恶心的家伙。”
她干脆将整个身子都背了过去，脚下速度加快了许多。
而凌夜和赵磊落都像是没听闻到一样，继续或憨态或天真地侧脸相对着，口中不停……
那位周虎学长曾带领三人去过正门，但既然有近路，凌夜又
学会了阵法口诀，他们没有理由不走。向无名客栈的掌柜问了声好后，穿过一条条密道，路过那道大门时对方也老实了不少，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地面上的那个大院。
院里没人，三人径直朝主路尽头的门口快步行去。
待算是他们同学的一个守门人开门，本来还想唠叨几句暂别的话语，然而一见到门边石狮子旁的一只靠椅，另两人就面色惨白了起来，惶惶绕行别离了门外两人。
凌夜却不急着去哪，先到老婆婆身边行礼，接着笑道：“老人家，看来您的威武之气已是深入人心了。”
“一点气势都承受不起，还能有甚么出息？”婆婆还是那副躺着打瞌睡的模样，而木椅也依然缺了个右把手，她前后道了两句，“你呢，不怕我？”
“这有什么怕不怕的，您对我又没威胁。我的意思不是说我能再您手上逃出几招，而是您无缘无故没理由来打杀我吧？”凌夜半点也没露怯，还靠前了两步。
“……”老人猛然瞪开浑浊的双眼，一股较上次更强烈数倍的气势压去，几秒后，见少年只是默默咬牙溢血地硬抗，不禁摇了摇头道，“世上最难测的，莫过于人心。例如方才你说了前一句话，我便是真想杀了你试上一试。”
“您没动手不是吗？就像我，我这种人脑中每时每刻的念头，其实繁杂到有时我自己也极其嫌恶。所以我一般可做可不做之事都不会去做，甚至还在尽力学会如何去，不想。”见老人闭目没有反对的意思，凌夜缓缓靠近着，在对方椅子前侧蹲下来，“您瞧，这才是我真正所做之事。”
他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根泛着金属色泽的把手，与那根已成木屑的大致一样。
很快，木椅上就再次完整了起来。凌夜告别老人，还收到对方给出的一封信。
信件挺厚，表面无任何字迹，打开后，是一叠关于特定人的名单，原来某个消息贩子亲自送来的他依旧没敢进门。
第二十一章 举大事中
边走边看，走了好几张纸的距离，渐有人行车辆，凌夜拦了辆车，报了个临时改正的地名，又在车上低头瞧了起来。
学院连交通设计都显得合理至极，沉闷的出租车一路通畅。
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付钱，下车，他眼前是一个酒吧的大门口。
推门而入，里面的风格少年有些熟悉，但又不是完全一样，较小城那间酒吧更宽敞不少，也更乱七八糟了起来……
“喂，小家伙，这里是大人们来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游乐园，”交错的桌椅、沙发，以及放肆潇洒的一些人，终于还是有人对来人起了一丝兴趣，却在调笑未果之后，他接着含糊大骂了起来，“该死，外面看门的都死在女人身上了吗？为什么会把一个小鬼放进来！”
一个酒瓶砸在地面，清水般的液体四溢，再次惹来了一些人的关注。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酒鬼而已，凌夜还是没理会他，笔直地朝里侧的吧台行去。
那人怒气上涌，晃悠悠站立起身，口中模糊不清地骂咧着，拎起一个空酒瓶朝那个敢无视他的小鬼蹒跚走去。
看起来挺壮的，力气应该不错，能接我一两拳的样子若是没醉的话。
少年略打量了一眼拦路者，没等对方反应，更没停下，上半身都未动，只是脚下一勾，再一绊，那酒鬼已然朝另一侧倒去！
随着“轰隆”一声，更多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饶有兴趣地谈论起来。他仍只是面色平静地走着，走着，然后到了吧台前。
“一杯清水。”
轻歪了脑袋，少年略显疑惑地看着台内的那个独眼酒保，“听说，你好像是这店的老板，也是喜欢自己调酒？”
“什么事？”独眼酒保表现得比少年刚刚还冷傲，同时递来了一杯水。
“我要委托一些任务。”对方扫了一眼，表达出了暂且听听看的意思，少年无奈地低声道，“你小时候好像偷看过帝
国一位将军洗澡。”
他再如何小声，周围也保持着喧嚣的状态吵闹打骂不停，可毕竟附近和远处还是有些能人的。于是，一阵酒水喷吐声和瓶子落地声响起，整片封闭空间内渐渐安静了下来除了某些高度雷同的窃窃私语。
一人低声都有些显眼，何况几十上百人……
“安静！”
独眼人身上的肌肉，脑门上的青筋猛然暴起，一狠拍实木台面，将其印出了个手掌印，却反而激起了满酒吧的轰然大笑。
“你是那个混蛋派来踢场子的？”独眼壮汉问。
“他算我师父吧，我来要委托任务。”凌夜摇头。
“他好像是说过有个学徒，”强抑着作无事状的独眼摩挲起自己的胡茬子，“是了，那混蛋不是正被大……关押起来了吗？他是嫌天字号的伙食不好，让你来求救的？”
“不是！”凌夜果断拒绝这项毫不美妙的提议，在酒吧大多数人神色各异的审视下，又轻声问道，“有房间吗？”
“……”独眼壮汉莫名地幸灾乐祸了起来，无声咧了一下牙口，然后甩开了手中的活计，说道，“跟我来。”
上二楼，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某个房间。
关门，独眼直身坐在沙发上，旁边柜台上摆放了一个类似收音机的装置，他随手按下其中一个按钮，这才放松了几分说道：“什么任务，放心，外面没人能听到。”
的确，坐下的凌夜细细感知了片刻，发现某种微弱但极其敏感的力量将房内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他所知晓的绝大部分形式的窥视至少都会惊动到那股力量，进而引起房内谈话人的警惕。
“我要一些人的名单，越详细越好，但整个过程必须严格保密。那些人会死，他们身份大多有些敏感，不能让别人怀疑到我身上。”凌夜一字一顿地说着，眼前的独眼神色未变，他身子前倾，继续以更低微的嘶哑嗓音道，“先查这三个人……”
独眼
上下审视了几分钟对面沙发上的少年，砸了砸嘴后，报价：“一人十万，现在付钱。”
凌夜看似从背后背包里拿出了三十万帝国币，整齐划一地堆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
独眼壮汉看了眼，从柜子里抽出一麻袋，将里面包括枪支在内的杂物重新倒进柜子，然后装起那堆巨款走开，进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十来分钟后，他又走了出来，手里拎了一叠约莫拇指厚度的资料。
“我没给过你任何消息，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救你那师父，我没答应。”对方见少年收好了资料，边朝门外走去边说，“对了，帮我把那玩意关了，从帝国学院弄到的实验品，简直他娘的是烧钱……再按一下那个按钮。”
凌夜眉头一挑，顺手关了机器，跟着出门，下楼，脸色已然阴沉，一脸铁青地摔了酒吧的大门离去！
独眼回到吧台内，正要继续做活，身旁有人忍不住问了句：“独眼老大？”
“没事，大姐头已经吩咐过，不许我们插手进去。”独眼沉下脸，环视整整一大圈，口中开始喝骂个不停，“还有你们，以为自己是谁？跑我这里干什么？真当自己是什么绿林好汉？还讲他娘的讲什么狗屁义气！被人利用……”
吧台阴影里，旁边人紧忙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个四眼，扯老子干什么？”独眼反而越发暴怒，连连对身旁人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群混蛋玩意都是谁召集起来的！你他娘的想造反了不成，还敢夺老子的权？你要送死自己出去找个歪脖子树上吊去，别他娘的想拖别个兄弟下水！我最后再说一次！”
“谁都别想去救那个混蛋！”
走出酒吧数百米的某人都能听清楚那隔音尚且不差的屋里传来的巨响声，他忍不住惊疑了起来：那独眼果然不愧是那个便宜师父的“好兄弟”！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手上的资料真的靠谱吗？独眼不会把自己也转头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