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次穿越？
痛！
脑袋痛！
全身都剧痛难忍！
凌夜意识初醒，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或者真的已经被撕裂了一般，连试着动弹一下的力气也升不起来。
嘶……他努力从此刻混杂的记忆中回想了许久，发现他上一次承受着这么耐忍的剧痛时，还是自己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穿越成了这个世界的胎儿。
那次是因为凌夜达成了通宵成就，正攀着床边的梯子，脚下一滑……
而这一次，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放学的时候……
嘶……想不起来了！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一回不成？果然是上回穿越的打开方式有误么，怪不得我等待了十几年也没发现有任何金手指。
如此想着，越来越偏题的凌夜，已经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穿越经历上升为了复数。
咦，好像没那么痛了？
而且耳边还有“咔嚓咔嚓”地嚼零食的声音？尼玛，这是哪个家伙，在我重伤之际还能如此不要脸……等等，鼻间传来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难道我真的大出血要死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需要靠自己……对，从眼开眼睛开始。
好不容易颤巍巍地让眼睛开出了一条缝，视线先是模糊不清，稍过半晌之后，目光所及之处，凌夜看到是被蒙上了一片黯淡的灰白色，宽阔而熟悉的街道。
入眼处的地面皆是大小不一的坑洼，中间是一道扭曲成废铁的大门，门侧的毁坏的墙壁上仍能辨识出“学校”二字但这些并不是关键。
关键是，那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怪物是什么鬼啊啊！
“呼呼呼……”
凌夜正以细微的呼吸努力调整着他的状态，同时将他心中无数念头都压抑了下去。
冷静一下，越是危急的关头，越是需要一颗始终清醒的头脑，现在最要紧的是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他悄然地向那怪物的位置看去，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它大体呈现人形，约莫两米多高，全身苍白如骨。
头上浑圆，身无体毛，脑前方还生长了一根细长独角，角尖略显赤色。
面部扁平，没有见到五官，只在两颊间各有一道深色印记，便显得莫名的狰狞。
当然若是只有这些，还不至于让这位常年沉浸在紧张刺激的电影与游戏的成年人灵魂感到多少恐惧。
真正让他胃部直犯抽搐的是，那怪物正将它的头部贴在地面的某处，没有嘴巴的它却似乎正在进食。
而怪物进食的对象，则是一具破烂得近乎看不出人形的尸体，残肢、肉块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红白之物四溢在地面，像是被超速的卡车正面撞击而上的一样。
唯一能辨别出那具尸体某些特征的器官，只是一颗正面朝向凌夜，眼眸瞪大却早已失去光泽的年轻女孩的脑袋。
这女孩有些眼熟，可惜只剩个脑袋了……
“咔嚓咔嚓……”
这道该死的声音仿佛要一直持续下去，凌夜于极度恐慌间，竟然发现自己手脚开始颤动了起来。
这是一个好兆头，至少说明自己或许下一秒就能够起身逃跑了。
正在如此安慰自己的凌夜，却听到那道代表了进食的声音逐渐缓慢了许多，凝神一看，怪物身下的尸体也已经干瘪了下来。
它吃饱了？
不对……它在扭身，好像是要朝自己过来！
下一个被吃掉的就是我了，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在怪物未行至近前的几秒，凌夜死命催动起了自己的身体。
他不顾自己身体内传出将要散架的警告，猛地挺动腰背，将自己身体一个翻转，改成了背对怪物的爬行姿势。而后，他凝聚起自己每一丝还能动弹的肌肉，向着尽可能远离那处危险源头的位置蠕动着。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难不成我真的又穿越了一回？难道这一次还是没有金手指吗？
等等，可能是需要心中默念咒语……哦弥陀佛，芝麻开门，如来佛祖……卧槽，连个白胡子的老爷爷都没有吗！
这时，凌夜发现自己艰难凝聚起的残余力气正在如同海市蜃楼般消散退去。
彻底趴倒在冰冷的水泥路面后，他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便察觉到了自己已经被一团硕大的黑影笼罩了……
凌夜心中绝望至极，他如今的状态连普通人都不如，就是想要挣扎片刻也毫无可能，更别提什么反击了。
真是没想到，我才穿越到了一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里，就要这么窝囊地死去了，真是不甘心啊。
假如我能活下去的话，今后等我勾
搭上一个厉害的老爷爷，一定会回来把你大卸八块！
嘴都没力气张开，只好心中怒骂的凌夜，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噢，竟然还没死嘛？还真不愧是【冷目】，竟然说不管就……”
这人是谁？他话语中的意思代表了什么？这些问题凌夜都来不及去思考，他昏沉的脑袋只期盼着这人能够救他一命就好。
“嘶！”
他顿时激动地嘶吼着，心中狂喜。
“轰隆！”
紧接着，凌夜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便感觉到了一股本应将他碾压成碎肉的巨力，径直穿透了他的身体后，击中在了地面上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痛楚与损伤！
又是一道银光亮起，凌夜视线模糊了一瞬间，等再看清周围时，他发现自己已不再原来的位置了以视线内的建筑高度对比来看，这是一处不算高的房屋楼顶。
他正被人拖拽着后衣领，放在了地面上。
然后，就听到那声音说道：“嘿，还醒着呢？这可不好办了，我还要做事呢。”
“做……什么？”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有些不清了，但还是极力想要弄明白关于自己安危的事情。
“在那几个小家伙的眼皮子底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了这种异域之地。毕竟，也只有这里才能施展得开，”那声音低沉地说道，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放心，只是一个小小的开颅手术而已。”
听到这里，凌夜就已是耐不住脑中的强烈的眩晕感，再没了丝毫张嘴的力气。
他即将再次陷入昏死的境地了！
而在昏死之前，他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银光亮起，隐约间还有另一人的声音传来。最后在高空中的一轮银月照耀下，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逐渐变得沉重与昏暗。
……
六天后。
破旧的城区，杂乱的街道，稀疏的人群，在晚霞的装饰下，仿佛也就少了几分萧瑟感。
果然还是平凡的世界好呢！
凌夜刚停下摩托车，环视着周围时，就是这样的景象，心中莫名地感叹了一句。
这是凌夜从小生活的城市，城市不大，却也五脏俱全，该有的设施基本俱全了当然，这是指在市中心的范围内。
然而，凌夜只有母亲给他留下的唯一财产，一套小城北郊有些年头的二层小屋罢了，如果加上地下室能算三层吧。
因此，他便要时常去着一趟市中心，购置一些生活用品。
今天也如同往常，凌夜刚刚骑着他的心肝一台不新但卖相不差的爱车，携带着能够维持自己一人未来几周生活的补给回来了。
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凌夜却没有放松的意思，而是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也飘忽着，似乎在思忆着什么事。
“小凌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粗糙的高音女声。
音波入耳，正走神的凌夜顿时身躯一颤，他急忙转过身去，口中也含糊道：“啊？是……是张婶啊。”
说着，他松了口气，问说，“婶儿有什么事吗？噢，对了，瞧我这脑子，是要我顺道取的快递是吧，就在这呢。”
随即，凌夜转过身，从车后座的包裹里，使力拽出了一个塑料包装的厚重盒子。
“婶儿，挺重的，要不我给您搬到家里吧。”凌夜如此说到，脚下却没个动静。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话还未说完，张婶便急速夺去他手中的盒子，同时把另一只手紧攥着的几张零钱递了过来，“来，这是取快递的钱，多出的就当辛苦费好了。”
凌夜笑说：“其实也不是很麻烦的。”他手里利索地将钱塞回了口袋，脚上还是没动静。
“算啦，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晚，这都快七点啦，”张婶堆着笑脸，又晃了晃袋子，她说道，“诶哟，你面色怎么这么差，眼上黑眼圈还挂着呢，看来前几天闹的那事真的吓坏你了。你还是要宽心些，多注意休息才是。”
凌夜见张婶快速叨唠了几句关切的家常话，接着转身匆匆地走了。
他看着张婶离去的背影，笑着小声说：“嘿，今儿倒是稀奇了。”
至于前几天的有人失踪的事情，应是跟他那晚的遭遇有关了……
他拧紧眉头，狠地晃晃脑袋，故作镇定道，“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了。”
对啊，已经过去几天了，看来自己真的要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下半生了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反而松了口气，毕竟如果下一刻真的跑来一个奇怪的白胡子、而且非要收他做徒弟的话，他反而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凌夜已不再忧虑什么
，经过十多年的煎熬，将往事尘封入心底深处后，他终是准备接受自己穿越过后依旧平庸的现实了。
他转身推着车子进了位于院子一侧的库房。
停好车子，凌夜拖拽起自己的笨重的大包裹，从库房与里屋的连接门缓缓挪步进了自家。
才进屋里，将包裹随便放在门边，凌夜的余光就在沙发的位置瞄到了一团黑影，像是一个人。
“谁！”
不会吧，真的是送上门的便宜师父？凌夜猛然转过身，声音也微颤起来，他将左手悄悄地向后移动着。
同时，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丢脸了，心中暗想着，叶公好龙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况吧？
“不要那么紧张。另外，小动作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一段懒散而低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内。
“卧槽！”
凌夜看着背对自己躺在沙发上，双手悠闲搭着靠背的不明人士，感到喉咙直发痒。
“过来吧，你打不开门的，”不明男子声音中略显玩味，接着又补充道，“不信？那你试试看好了，哈哈。”
听着男子做作的笑声，凌夜强自冷静道：“是嘛，那我倒真要试试。”
还未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将左手摸上了身后的门把手，眼睛始终盯着沙发处。
可门把手似乎与房门凝固为一体了一般，任是他如何用力都拧不动分毫。
凌夜暗骂一声，却没再惊讶了。他收回左手，深吸一口气后，大步朝客厅的沙发处跨行而去。
经过了沙发，在稍前一些的位置，凌夜转身停了下来。他正对着男子，并上下打量起这位不速之客来。
“切，还以为你能有三头六臂呢，原来就是个邋遢大叔嘛，也没什么稀奇的。”
凌夜讥笑着说，同时心里快速的评断着：
平头短发，二十四五的样子，长的还行吧，有爷爷我的几分遗传了。
等等！手臂、手指修长，食指指肚有茧，不会有抢吧？
如此想着，他视线也随之移到了男人的腰间。
男子一直笑着不语，这时却便作着黑脸：“哈，让你发现了，这可不好办呢。”
说着，这人左手不动，而右手伸向腰间的衣物内。
凌夜被吓了一跳，浑身一颤，紧接着又放松了下来，略显不自然地笑道：“哈，哈哈，你衣物如此平整，哪会有枪。”
缓了缓，凌夜再次补充道，“再者，你我素不相识，我一个小孩子也无权无财的。你没有害我的必要吧。”
“噢？我这次确实没带枪来，本来也不想为难你的，”
说着，男子顿了顿，等凌夜脸上浮现了紧张的表情后，又悠悠说道，“只是如今局势有变，我同样不能置身事外了。”
话毕，那人就从沙发上瞬间弹射而出，手中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短刀，刀身看起来很古旧。
男子将短刀在手间划弄了起一道优美的弧度，而后急速朝凌夜划了过去。
到底还是抢劫的嘛……
本来慌张极的凌夜，心中正想着要逃，可一看到逼近眼眶的利刃，他心中反而平静了许多。
凌夜微微弓起身，直视着刀身反射的光线，幸而此时已近傍晚，他才能勉强判断出那把凶器的轨迹，而后在心中计算着时机。
在两人只剩下几步的距离时，他迅速地低头迎着平头男的方向冲去。
短刀随即调整了方向，对准凌夜往下狠刺，此时刀刃的尖锋离他的脸已不到十公分。
凌夜倏地将头一偏，身子猛地朝远离那把刀的方向横移了半步，而后径直朝着笑意未褪的陌生男子贴身冲撞了上去。
见此，这位平头男右手一松，放开了刀具，随之右手臂发力下抡。
左手贴着衣带急速向斜上方划行，手掌恰好罩向了凌夜的头槌。
男子左手在贴近凌夜头部时，猛的向外一推，同时拧腰，脚下发力，及时地缓冲了凌夜野蛮的冲撞力度，只向后退了几步。
只是男子右手动作仍未变形，虽然力道消解了三四成，但还是有力地对着凌夜抡实了。
“噗！”
凌夜背部一麻，整个人顿时被反向折叠成了的“u”字型，胸腔内的气体也从口鼻中蜂拥而出。
“诶呀，我真是不小心呢。”
吃痛的凌夜踉跄地再冲了半步，酸麻胀痛的感觉瞬时涌上脑袋。
也就在这时，他却是感觉到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不过他已没时间再思考了，凌夜视线中那个欠扁的笑容越来越模糊而扭曲，最终便昏死在了某人的身上……
第二章 半夜惊魂
还是小城的边郊，不过却已是城市的另一端了。
凌夜正置身于跟他家论破旧程度倒有相较之处的一处房屋之内。他在房屋二楼躺不知多久，此时终于醒来了。
嘶！凌夜刚醒，第一感觉就是背部火辣辣的疼，然后才艰难地撑开了双眼。
“卧槽！你丫别动，看我……”他边说着边从沙发上强撑起了身子。
可话还未毕，他就发现自己待的小房间内并没有那人的踪影。
这时，凌夜倒有些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了那个不讲理的暴力平头男。
他环视着这个小而杂乱的房间，并撑起自己沉重发软的身躯。
稍作打量后，凌夜发现不远处的房门正紧闭着，看样子应是被锁住了。
而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堆满杂物和文件的办公桌，接着就是自己屁股底下的沙发。
以及靠墙的角落处，一个上了把破锁的臃肿过头的古董柜子，最多也就加上房顶中央开着的吊灯。
连个钟表都没有，凌夜一阵暗骂。
他先是挪着步子，行至铁质的大门旁，试着用力推了推，毫无意外地没推开。
疼痛难耐的凌夜这才开始试图寻找屋内可能存在的止痛药，加之能说明此时状况的线索与痕迹。
于是，他来到了木桌边，随意扫了扫杂乱的桌面，决定还是先搜查抽屉好了。
桌子左右各有两张抽屉，凌夜从右边顺手拉了拉，第一次就打开了。
第一眼看去，里面只有一件东西一把经典的左轮！
凌夜霎时间全身寒毛竖立，但他第一反应却是手疾地一把抄起它。
他害怕又两眼发光的瞧着，抚摸着手里的物件。
联盟的m500左轮，枪长457毫米，高165毫米，口径12.7毫米，子弹动能高达3517焦，号称“手炮”“手枪之王”。
凌夜脑中瞬间就闪出了这些资料，紧接着他又颤巍巍的打开枪膛满满的五颗50马格努姆子弹！
他顿时又吸口凉气。
此时，这位军事爱好者有了一种似真似幻的错觉，脑子里的眩晕感连躯体的疼痛都掩盖住了。
凌夜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人在他家说过的话语这次倒是没带枪！
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并坦然地收起自己的防身利器。
而后背部火辣辣的痛感又再次占据了他的神志，提醒他有其他重要的事。
很快就搜完了抽屉，一张被锁死，完全无法打开，另两张总共只搜出了一把钥匙。
凌夜抓起钥匙，有些丧气地垂着头。
接着，他向着最后的一块处女地挪动着，身体愈发加剧的疼痛感让他加快速度。
到了柜子边，凌夜直接用手上的钥匙试了试。
倒真打开了锁链！
“咯吱，吱”
他费力地拽开了柜子厚实的门扉，柜子只分两层。但其底层便有凌夜半个人高。
一时间，柜底成堆生锈的像古董似的破烂映入眼中，凌夜稍一瞥，便没了兴趣。
于是凌夜看向了柜子的上半部分，看
上去全是瓶瓶罐罐的东西。
他心中生起了一丝希望。
再细看了下，果然有一瓶标识着速效止痛片的药瓶。
凌夜赶紧抢过，快速拧开瓶子，向嘴里倾倒了小半嘴。他嚼了嚼，便吞下了肚，顺手也将药瓶收进衣兜。
扶着柜子门框，少年合眼假寐了半晌，觉察到背部慢慢发麻，很快又转化为了一股凉意，扩散至全身。
顿时，凌夜整个人精神一震。
他这才睁开眼睛，抹了抹头上的虚汗，紧凑的五官也舒展了许多。
接着他试着晃了晃身子，略微伸张着四肢。
与此同时，凌夜又看回了柜子底部的破烂。
貌似也没什么收获，柜子里全是些锈斑满身的刀剑枪盾之类的物件。
凌夜动手挑了挑，好不容易选了个锈迹不那么明显的短刀。
他身上的阵痛已消，连防身的武器找到了两个。
之后，就是逃跑的最后一步了开门。
凌夜站在门前皱起了眉头，撞了撞，还是没开。他垂头看了看腰间的左轮和短刀，犹豫了一下。
正考虑着暴力破门时，凌夜身体突然一僵，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以，他准备将脑中的想法化为行动试了试。
他试着向屋内拉了拉门，没有动静。加大力扯了一下，门缝松动了。
凌夜嘴角抽搐了一下，双手用尽力气猛地一拽。
“咣当”一声巨响，门打开了。
凌夜挪步走出房门，拍了拍有些发鸣的双耳，他干笑道：“嘿嘿，这破门真难开啊。”
说着，他看回了铁门的位置，却发现门上面贴有一物。
......
银色的皎月透着面纱撒下淡淡辉光，星辰也显得模糊不清。
朦胧的月光将昏暗的地面增色些许，一栋栋低矮的庞然大物却不肯退让半分，始终保持着自身连及近旁的黑暗。
凌夜走在街道上，天色已晚，只能趁着月光，大概瞧着周边的景物。
此时道路自然是只有他一人，但小城长大的凌夜并不会害怕。
相反，因为城市太小的缘故，凌夜对小城的南郊街道也没有任何陌生感。
他一边辩识着回家的道路，一边还在嘴里嘀咕着什么，左手里也好似捏着什么东西。
凑近了些，就听能到他不停的重复念叨着“神经”、“平头男”、“装神弄鬼”的字眼。
再看向凌夜手中的东西，模糊间像是一张纸片似的物件。
走着走着，凌夜发觉到些许的不对劲。
“好像刚刚经过这里了？”他以略带不解的口吻自语道。
凌夜慢慢停了脚步，仔细辨认着身边事物的轮廓。
再三确认了后，他脸色微微一僵。
他心中迟疑了片刻，之后将手中物件粗暴地揉成团，并塞入口袋。
凌夜决定再继续走一走。
稍远处看，只见一道孤影沿着月光与房影形成的微弱直线，缓慢地匀速移动着。
孤影一直缓缓向前，街道间静谧而空旷，仿佛预示着一切正常。
四周只有“沙沙”的微弱脚步声。
倏然间，微弱的节奏声里夹杂了一丝不和谐的拍子。街边的人影像卡带的胶卷电影一样，整个人瞬间顿住了约半秒。
随即孤零零的人影扭曲并闪烁了一瞬，便突兀地显现在距离他上次停顿的位置旁。
但人影仍不自觉前行着，迟了一节的“沙沙”声也被悄然间补齐了。
凌夜很快就再次察觉到了不对，在熟悉的街道口，他终于确定自己始终没走出过这条街道。
他有些害怕地屏住呼吸，不再继续走了，无言的街道失去了最后一丝声音。
街道继续沉默着，直至凌夜发现自己头部愈加昏沉，身躯渐渐僵硬。
他猛地狠拧了把大腿，脑袋顿时清明了许多。
凌夜连忙弯腰手扶着膝盖，贪婪的大口喘息着。
稍微缓过了来，但他内心却更加的恐惧，正想逃跑。
这时，颤抖的凌夜突然发觉自己颈后一凉，惊的嘴巴缓缓张大，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感到凉意渐浓，脖间隐约有水渍缓缓凝聚，可怜的凌夜惊惧至极，嘴也始终无法合上，保持着一个滑稽的姿势却动弹不得。
水渍渐渐有结霜的迹象，寒意也逐步的钻入骨髓。凌夜脑中整片空白，但受此一激，顿时打了个机灵。
凭借脑中生出的一丝清明，凌夜将舌头努出一小截，嘴巴使力一合。
疼痛感瞬间激活了麻木冰凉的身躯，凌夜急忙手脚错乱地向前几个翻滚。
慌乱间，他却摸到自己身上被遗忘许久的武器。
凌夜毫不犹豫的拔出左轮，粗暴地扳好击锤。他迅速地拧身，摆出标准射击姿势，最后用力扣动扳机。
后又重复了两次扳击锤与扣扳机的动作。
“砰！”
“砰！”
“砰！”
三声断续的枪响，枪声扩散，传来阵阵耳鸣。可子弹却了无踪迹，无疑是全落在了空处。
凌夜口中努力控制着呼吸，脑袋渐渐恢复了冷静。
右手紧握着左轮的他，左手快速从兜里掏出了现今唯一的希望一团纸。
将纸摊开，少年咬着牙急速念道：“伟大又帅气的师父大人，快救救您可怜的徒儿吧！”
重复了三遍之后，他急切的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任何期待中的事情发生。
呆立了半晌，却连那不干净的东西都没再出现。
于是，凌夜便悄声地自我慰藉道：“这不是那东”
‘西’字还未出口，他就感觉左肩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拍了一下。
少年手中纸张悄无声息地扭曲了一瞬，但似乎无人注意到。
他身体登时就僵直了，心中惊惧也到了极点。
也许是麻木了吧，这会儿凌夜脑中却在急速地思考着，片刻后便下定了决心。
他再次施展出了他懒驴打滚的功夫。
只见他肩膀一缩，躲开了那冰凉的触感。接着，两手抱头，全身蜷在一起，用力向前翻滚几回。
远离那地方后，凌夜提身飞速逃窜，期间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第三章 夺门而去
夜色更深，月光却刺透了渐薄的云层，更多地撒下地面。
凌夜刚刚离去的此地，逐渐明亮了许多。月光的照耀下，阴影的领域一时间就被挤压到了房屋的底脚。
周围依旧如此空旷寂静，除了一个挺拔的人影。
隐约可见一张有些年轻的面容，面上挂着两颗清润的眼眸，眸中神光内敛。
这人在深夜中来回扫视几回，俨然一副临危不惧的高手风范。
只是他右手悬空的怪异姿势，显得有些滑稽。
高手慢慢放下了手，身体也稍微放松。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身前的空气朗声道：
“晚辈是天命道宗弟子高狩，今日途经此地。不久前察觉到附近似有妖物作祟，才赶至此处。”
高狩顿了一下，将视线移至某处角落，眸光清亮，又接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藏在暗处，又是何用意？”
那是一栋房屋的边角，暗沉沉的黑幕若是隐藏些什么的话，丝毫不会惹人注意。
这位高手仿佛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高手再要开口，此时他身后传来了一男子笑语：“真不愧高家的子弟，这眼神还就是好啊。”
说着，一只大手便摸向了他。
高手微微向前移半步，稍稍避过那只手，急转身后冷冽的神色却渐缓了下来。
他轻声回道：“原来是您，前辈缪赞了。晚辈的功夫还是不到家，在您面前怕是班门弄斧了。”
“嘿嘿，”男子笑了两声，转而问到，“你见过刚才的那人了？”
“您是指方才那少年人？晚辈方才见他心神恍惚，本想以宁心诀助其安定心神，却不曾想惊吓到他，让他跑了。”高狩沉默了一下，正色问道，“您是与那人有仇？不知，为何要见死不救？”
那男子摆了摆手，连忙笑道：“哪里哪里，那可是我的宝贝徒儿，怎么会是仇人。再者，我们一暗一明，只是为了引出某只狡诈的妖物罢了。
我那徒儿原本自告奋勇，甘愿担此大任。可惜他才是初学，胆量又委实小了些，嘿嘿。”
“原来如此，倒是晚辈鲁莽了，原来他是您新收的学徒，”高狩抱拳，向对面那人微微拘了一礼，接着又关切道，“只是不知你那徒儿此刻怎样了。我方才瞧着，妖气业已散去，想来不会有大碍。”
“这个嘛，安心好了。那小子机灵着呢，不会有事的。再者那妖孽受你一扰，想来今晚是不会再现身了。要不，就先上我家去坐坐？”
男子说着，便一手勾搭上了高狩的肩膀，推拉着这位略显慌张的年轻人，向着来时的方向返回了。
然而，他的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隐约捏了法诀。
一件薄纸样的东西便悄无声息的显现在他手边，随即又消失了踪影。
镜头一转，再回到刚逃跑的凌夜身上。
这位悲催的少年冲刺了几分钟，很快便缓了下来。
周围的景色已然不同，他发现自己竟然冲了出来！
“可恶，竟然又碰到了这种邪门玩意！”少年喘着气也不忘低声咒骂着。
休息一下，他已辨认出了自身所处的具体位置，原来他又转头回到了那个混蛋的家附近。
一想到这，凌夜火气顿时上了头，怒骂着某人。
犹豫了片刻，感觉到自己口袋中沉甸甸的分量后，他随即大步向某地急速奔去。
不久后，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凌夜这才第一次清醒地打量起这间自己曾待过的屋子。
停在房屋前面的路边，他看着二楼通亮的屋子，正要冲上去时。
凌夜发现一楼原本的仓库房间俨然变成了复古式房屋的样式，甚至大门也换成了厚重的木质推门。
他晃了晃头，四处观察片刻，然而周围景象和房屋的门牌号都表明了，这里就是那人的住处。
掏出了手炮，检查了一下，还剩2发子弹，接着他就缓缓朝一楼的门扉接近着。
站在门前，凌夜再次调整了呼吸，并看了一眼手中凶猛的武器。
他单手使力才微微推开了门的一角，稀疏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
凌夜将右手也抵了上去，大门正要顺利展开时。
突然，木门如同变成了一睹墙，顿时就纹丝不动，连往回拉也不成了。
他又想收回手，却发现双手也粘在门上，挣脱不掉。
一句浑重的低吼声从门后乍响：
“谁！”
凌夜感觉到仿若实质的声波瞬间透过身体，他浑身打了个机灵，心知此人绝不好惹，随即颤巍巍地回道：
“您……您好，我……我在找一个人。”
“找谁？”那声音又变得毫无色彩，冷冰冰地问到。
“我找，”凌夜稍稍停顿，使自己平静了些，继续答道，“我找我师父，他今天才收了我当学徒，傍晚时还带我来过这呢。”
“可他却一句都没交代，就不见了踪影，于是我就出去找他，直到现在才回来。”
小心翼翼地说完，他等着里面的反应，可里面却变得寂静如初。
再等了一会儿，少年正怀疑自己方才幻听了。
门上的那股怪异的吸力突然消失，他双手一松，从门上解放了下来。
没了外力，大门很快地自行闭合上了。
凌夜远离了木门几步，眼神乱瞟，正准备向后悄悄溜走。
这时，门内突兀间又传来那股声音：
“二楼。”
毫无语气起伏的话语中所蕴含的无形气势，让凌夜全身仿佛冻结住了。
“好，好，的。”他艰难地逐字说道。
门内又是没了声响。
凌夜呆立了许久，身躯渐渐舒缓，脸色却越发难看。
他终是收起手中武器，逐步踏上了楼梯。
老旧的木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声音消失后，凌夜也到了二楼。
凌夜不在磨蹭，深吸一口气后，直接推开了大门，进了屋子。
“师父大人！”
他甫一进门，表情瞬间就剧烈变化了起来，口中殷勤地大声呼唤着。
说完，凌夜才有空看一眼屋内。
与离去时的景象相仿，只是坐在沙发上的，除了预想中的“师父大人”，还多出了个青年人。
凌夜微微惊诧，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少年挤弄着眉目，以夸张的语气继续道：
“诶哟，师父大人，
咱们这什么时候来客人了。
这位是您亲戚吧，长得这么清秀帅气，都及得上您老人家一半的英姿了。”
说着，凌夜快步走至已被惊起身的青年人跟前，双手殷勤地向其握去。
这青年人正是高狩，只见他轻易避过凌夜的大手，清冷的眼神微扫，便制止对方其余的动作。
随后，高狩双手抱拳，微微行了一礼，朗声道：“在下高狩，想必你就是韩前辈的高徒了。第二次见面，之前却多有失礼，还请凌兄见谅。”
凌夜愣住了：“第二次？咱们什么时候见过的？”
“当然是你不久前正被一只小鬼吓尿的时候啦。”一旁的那人始终舒服的躺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插嘴道。
“那时我看凌兄鬼气你缠身，本想救助与你。于是便上前拍了凌兄的肩，不想却惊扰到了凌兄。由此坏了你们师徒的捉鬼的计策，实在是惭愧。”高狩见凌夜还是不解，于是板着脸细细讲来。
“吓，噢！是这样啊，原来那时拍我肩膀的是高兄，我还道是那只鬼呢。”凌夜从善如流，又说，“高手兄切莫放在心上，原本我中了那妖孽的奸计，正要呼，”
“等等，我想起来了！”
凌夜顿时脸色阴晴不定着，对仍坐着的那人质问道，“你丫不是留给我的纸条上说，我只要一呼救，你就会来护驾的嘛？人呢？我都喊的喉咙发哑，也没见你来救命！”
接着，他扭头对高狩，瞬间变换回了缓和的脸色说道：“反倒是这位高手兄，身俱侠义风范，救了我这条小命。”
说完，他同样向高狩郑重行了一礼。
“凌兄言重了，”高狩板着的脸一垮，有些慌张的回道，“其实你师父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你，可能是没对你说吧。”
“什么！”
闻言，少年反而更加气愤，对着依旧躺沙发的那人怒喊，“那时你一直在旁边？看着！”
“诶呀，被你知道了，”韩某人翘起二郎腿，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说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激动，为师我是怕你有危险，又想锻炼锻炼你，才这般地用心良苦。”
说完，那人还站了起来，右手拍了拍少年的肩，火上浇油道：“乖徒儿也不必太感谢我哟。”左手置于背后，捏了个法诀。
“感谢你妹！”他听着额头青筋暴起，脑袋持续升温，终于爆发了出来，“我还指望你救人呢！真的是瞎了眼了！”
“今天莫名其妙地出现，然后莫名其妙地打了我一顿，又害得我差点被妖怪杀了！”
“就你还当人师父呢！呸！”
“你就是个混蛋，变态，杀人犯！”
凌夜连续不断地叫骂着。
语毕，他就转身踏步离去，并狠狠的砸上了门。
随着“嘎吱”声响起，少年渐渐远去。
少了一人后，两人谈话却依旧不停。
屋内的两人，站着的那位面带忧色，犹豫了片刻就开了口：“韩前辈，您是否太过分了？他现在一个人怕是很危险。”
很快再次躺下的某人，脸上却泛起了坏笑，悠悠地说：“不过分，不过分，就是要他一个人。不然，那位又怎么肯现身呢？”
......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第四章 鬼影重重
凌夜一气之下冲出屋子，停在外面却又显得有些踌躇。
他回头了望了望，视线在上下两层的房间稍稍徘徊了半晌，终究还是选择离去了。
也不知是中途绕了个大弯的缘故，还是凌夜临时的祷告灵验了，少年回家的路上出奇的平静。
天蒙蒙亮时，他终于赶回了家中。
回到家后，凌夜看了下墙上的钟表，已经将近凌晨五点了。
他锁死了家里所有的门窗，之后囫囵吞了几袋面包，就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
当钟表的时针再次指回“5”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很快到了门前，顿时响起“咚咚咚”不绝的敲门声。
过了一阵，凌夜终于迷糊的睁开了眼。
凌夜伸着懒腰，摇晃地起身，径直便要去开门。
可行至门前，刚想伸出手开门时，他突然有所迟疑。
“谁呀？”
少年试探着轻声问道。
无人回复，房间里只有“咚咚咚”不断的敲门声回荡着。
他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有些害怕。但兴许是积累了经验的缘故，少年很快就镇定了心神。
他手抵着门，头部缓缓贴近猫眼，向外望去。
就算天色渐晚，在太阳的余晖照射下，也依然能清晰的瞧见门外的事物，外面空空如也。
可从门后传递而来的震动感，回荡在耳边的声响，都在时刻提醒着他，外面有东西！
听着敲门声越来越缓，声音却愈发沉重，凌夜努力保持着冷静。
看了眼只有单层铁皮的木制大门，他急忙将门边的柜子和不远处的沙发都推来堵死了大门。
一身汗的少年才喘了两喘口气，稍稍放松了些，就听见敲门声突的停顿了数秒，接着。
“砰！”
“砰！”
“砰！”
门外转变成了砸门，渐渐地木门自身也发出了刺耳的“呻吟”声，沙发也有些颤动。
凌夜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看了眼挂钟已接近五点半，而后他飞快地向库房跑去。
他才进库房，这边的房门处竟也传来了“砰砰”的剧烈砸门声。
直奔自己的爱车，少年快速启动，遥控开启库门，之后拉大油门，松离合，飞冲而出。
穿过门口时，他感觉自己身体兀的一凉，全身血液都仿佛被冻凝住了。
一时间全身僵直的他，已无法动弹，可车子还在超高速地猛冲。
眼看着摩托车就要撞到院子外的高墙。凌夜狠狠咬了口本就受伤的舌头，受痛感刺激，顿时灵台一阵清明。
此时，他终于能动弹一下了，已迫近院墙，眼看就要车毁人亡。
他选择将油门加尽，急松离合。
车头顿时弹起，车轮也由此贴合上了不算高的墙壁，并带起摩托直冲而上。最后，少年连车带人窜出了院墙，飞向空中。
随着“咚嗤！”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车轮幸运地降落在空旷的土路上。
急忙踩死后刹，伴随着急刹车的刺耳噪音，他竟然顺利地稳住了车身。
晚霞之下，路面上顿时多了一辆飞驰的摩托，如脱弦之箭般向市中心方向急速射去。
凌夜想要找人求救，但直到皎月升起，他的视线内仍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踪影，路边的房屋也都一片昏暗。
他分明记得自己离家的时间，就算加上乘车的时间，应也没过多久才对。
按理说就算小城的休息时间很早，但也不至于这个点就没人，更不会连灯光都不剩。
想至此，少年便浑身发冷。
......
一路的沉默，夜色愈深。
摩托依旧疾驰着，路面逐渐变得平坦时，他很快便望见了第一根路灯，看来已接近市中心了。
然而直到少年超越它时，路灯仍只是暗淡地立在路旁，不见了平日的明亮。
下几个路灯依旧如此，看着昏暗的灯光，他渐渐放缓了车速，并下了摩托。
要是以前，凌夜会坚定的相信这一切都能用电路故障之类科学名词来解释。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最近接连发生的事件，将他脑海中的常识搅拌地支离破碎的同时，也迫使他在遇到的所有问题后，都只朝着灵异鬼怪的方向思考起来。
凌夜推着没熄火的摩托缓缓向前走着，同时眼睛四处扫视，小心提防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
又经过了三四盏路灯，他发现越是前行，灯光便越是暗淡。而前方更远处的灯光也愈加瞧不清了，似乎连月光都无法涉入其内。
凌夜当即就推转了摩托，骑了上去，向着街道旁的小巷子加速窜了进去。
他的身形渐渐淹没在了阴影之中，只余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远。
已无人的昏暗街道，在月光照耀下，却有着说不出的别致和凄清之感。
不知觉间，四周的景色地似是被罩上了薄纱，显得越发得诡异和扭曲，风中也隐约传来怪异的“呜咽”声。
风声及近，环绕着此地吹拂了一圈后，接着又渐渐远行而去。
再说到已身处小巷中的少年，这时他还在横冲直撞着，希望可以绕过那片不详之地，最终去到城市的另一角。
虽然并不情愿，但那里是他唯一可能得救的地方了。
凌夜急速的穿行着，轻车熟路地避过了所有的障碍和死胡同。
路面渐渐宽敞，看样子就要离开小巷了。
然而事情总是不会这么顺利的。
凌夜刚进入最后一段巷子，已经看到了出口的马路，离目的地也只隔了短短两条街。
看着明亮的出口，他还未来得及兴奋。路灯的白光便突兀地闪了闪，一瞬间就熄灭了。
街上忽的暗了下来。紧接着出口处的空气微微扭曲，月光之下登时现出了一处飘忽朦胧的人形漆影。
凌夜虽惊不慌，面对堵路的黑影，一咬牙，狠狠瞪向它。接着加大油门，正要硬冲出去。
及近黑影时，它抬起头，终于漏出了真面目。
一张惨白的面容，一双空洞的黑眸，脸上还带着浅浅笑意，身着白衣白裙。
她看上去并不算吓人，只是莫名地有些眼熟，凌夜正如此想到。
那女鬼倏然脸色一变，眼中不甘，绝望，痛苦，怨恨，恐惧，恶毒......诸多负面情绪一一浮现，小嘴张裂，发出诡异可怖的笑声。
随即它的五官和整个身形都变得扭曲和破碎，鲜红的液体从全身疯狂涌出，将衣裙让成赤红。
又由整块裂解成一块块血肉，瞬间便融化在四溢的血液中，鲜血即刻间暴涨，染红了凌夜前方全部的视野。
凌夜顿时被吓得呆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害怕极了，下意识地想要调转方向逃跑或是停下摩托车，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轻微的“扑通”一声，加大油门的车子已狠狠撞进了鲜红色的浪潮。
凌夜顿时屏住了呼吸。
进入血浪的瞬间，他突然感到眼前一暗，紧接着就冲入了一片黯淡而浓稠的血色海域，血海的上下和四周都望不见边际。
凌夜所见的最远处被深邃的黑暗包裹着，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恐惧和迷失之感。
他触觉却还存在，仍能清析的感觉到周身有些冰凉的液体，以及自己正保持着骑行的姿势往前猛冲。
少年被这种诡异的违和感折磨着，不适之感越发汹涌难耐，却依然死死瞪大着双眼。
过了不知多久，他还没冲出血海，反倒是这种时空错乱带来的不适却消减下来，逐渐降低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与此同时，车子也仿佛缓慢了下来，直至静止。
第五章 乾坤一现
此时是七月初七，这座北隅小城还正当盛夏。因此尽管已经夜深，但空气仍是格外的闷热。
这时的少年全身浸没于冰凉的液体中，突然间他发觉自身的热度已不知觉地流失许多，浑身有些发冷。
白日残余的燥热，在这片鲜红领域即刻间不复存在。
凌夜隐约间察觉到了身外有股阴暗的力量，正在无孔不入地抽取着自身的热量和气力，他却不知如何反抗。
寒意渐渐遍布周身，凌夜的四肢已然僵硬，胸口也越发地沉闷。
他的触感迟钝了下来后，很快身体便没了知觉，脑袋愈发得昏沉，连此刻自己是否还处在车子上都不再确定。
口中微张，吞了几口血水，凌夜终于彻底昏了过去，而它顿时也肆无忌惮了起来。
只见不再动弹的少年的不远处，血水中突地泛起一丝涟漪，随即显现出了一缕形状不定的模糊幻影。
幻影快速接近了已经昏死过去的凌夜。
它在凌夜周身摇曳飘荡了一圈，之后便急切地飞扑向他的躯体，瞬间便钻了进去。
“嗬嘶！”
凌夜的身躯顿时紧绷了起来，眉头紧扣，喉间不时痛苦不堪的嘶吼着。然而他却传不出声音，只是徒劳地吞了许多液体入腹。
时间缓缓逝去，少年仍在半昏半醒之中承受着剧痛且窒息的折磨。然而就在这般折磨似乎将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异变再次生出。
倏然间，凌夜两眼大睁，额头正中略显凹凸的痕迹，凹凸处渐渐明显。很快额间就裂开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一道银光从中飞射出来。
只见那道银光飞射而出后，便停顿在凌夜上方，之后微微晃动了一下。
瞬间，凌夜整个人便毫无预兆地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银光逐渐淡去，正要跟着消失之际。
整片血海突兀地震动了一瞬，又静止了一刻。狂暴之意蕴生而起，立即便达到了某种不可测的极点，欲要爆发而出。
“轰隆隆！”
血浪发出巨响声，并掀起了狂风恶浪。如巨人怒吼一般的层层浪潮，瞬间就幻化凝结成了一只巨如遮天的血手，并如雷霆万钧般地向那道银光压去。
但见得那道银光微微一震，似有些讶异。却又于不急不慢之间，晃了晃泛着银光的圆润躯壳，立时便消失在了巨手之下。
气势汹汹的血手瞬间停滞在空中，空气变得沉默而压抑。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渐渐消散开来。
随着异象的消失，四周顿时归于平静，场景又变换回了原来的小巷子。
空气中只余下莫名传响的一声轻哼，以及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
又过了近半
小时，小巷外的街道角落才有了动静。
只见一道人影从角落悄声走出，他先是打量了眼已经撞墙损坏的某人的爱车。
而后，这位挺拔的人影眸子泛紫光，悄无声息地向小巷缓缓走近。
行至巷子，仍未发现任何异常，这人神情才稍微放松了些。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前辈，看样子那位是真的走了。另外，您的宝贝徒儿可都不见了踪影，还不舍得出来嘛？”
年轻人的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与不满。
“嘿嘿，”
另一人终于施施然走了过来，却听到他讲说:
“我这徒儿也是刚收的，再换个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咱们过会便回去继续聊聊罢。”
青年人见平头男子在自己的右侧停下，满不在乎地将双手叠在脑后，神情随意地瞧着刚刚还堪比特效大片，此时却平凡至极的小巷。
“前辈！你怎么能如此，”
这与青年人自幼所坚信的观念完全相悖，他顿时气愤地大声斥责。
他又努力地平复了下心情，而后仍带着不满的口吻问说道，“师者即为父兄，你怎能如此薄情？”
“何况凌兄身上还关系本门的，的……”
说到这，青年人却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止住话语，便有些露怯了。
但这时他右侧的人反倒不肯罢休了，他微眯着双眼，立即反问道:
“关系什么？看来你的目的也不是那么单纯嘛。”
青年人已反应过来，有些警觉瞧了眼身侧的人。
他转过身，正脸回答:
“晚辈确实身怀师命下山，但您也知道，吾派行事一向端正，是绝不会伤害无辜的！”
接着他双手抱拳、稍垂下头部，说着：“但个中详情，却是不便告知，还望韩前辈见谅。”
这位前辈的反应再次出乎了青年人的意料，只见对方挥了挥手，笑眯眯道:
“嘛嘛，小事而已，小高你也不必介怀。倒是我这苦命的徒儿，如今却不知身在何处，唉！”
说完，这位韩姓前辈还长叹了口气，神情也瞬间转变成了愁苦悲悯之色。
高狩顿时无言，他瞠目结舌地望向旁边的那人，心知自己虽与对方有过数面之缘，但仍是摸不清这位前辈底细。
青年人沉默了片刻，很快又问:
“前辈可有计量了？”
怕对方还是不着调地偏离主题，他随即补充道，
“晚辈昨夜见您故意气走凌兄时，还拍了拍他的肩，不知前辈可是使了千里追踪符。”
这时，便见到韩非干脆地点了点头，回道:
“确实用了张追踪符咒，不过我可不
比你这名门大派，用不起那么金贵的千里符。倒是没差了，百里也足够使的。”
接着，韩非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符纸，说:
“看我用这母符搜索一下。”
说着，他念动口诀，捻纸的手一搓。
符纸瞬时便漂浮升在半空，颤动了片晌后，静止了一瞬，就向正北方激射而去。
高狩当即向韩非点头微微示意，手捏法诀，瞬间跟着符纸极速飞去。
韩非笑了笑，神情却渐冷。他最后扫了眼周围，就很快也跟了上去。
......
半个时辰过去了，小城北边郊外。
一处寂静的岭地上，倏然间，前后紧接的“咻咻”两声极速临近。
片刻后，一略大一稍年轻的两人，已然出现在了空地上。
身后那人甫一落地，就见到了前面的青年人急忙转身过来，对他的问询:
“人呢？都搜遍了这个方向，甚至连东西两边的郊区都去找过了。凌夜到底去哪了？”
被问话的那人正是韩非，他缓了口气，答道:
“我也在奇怪，按理说他是去不远的，我们都离原来那里有了五六十公里远，这符纸竟还直指向北方。”
若有所思了片刻，韩非讲道:“看来，是那珠子搞的古怪了。”
“不可能！乾坤珠若无人激发，绝不会有这么强的功效！”说完，高狩面上一僵，瞧向身前不远正笑眯眯看着自己老狐狸。
再次尝试了人心险恶的滋味，稚嫩的青年顿时沮丧起来，暗道世俗之地果然不是轻易可以畅行的。
冷静了好一会，神情复杂的高狩才缓缓说道:
“那宝珠涉及本门隐秘，不便向外人透露。”
韩非一直笑着不语，这时才发言:“这么说，你是不想找到那颗珠子喽。”
说完，他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口中还说着，“唉呀，找不到珠子就算了，只是可怜我的宝贝徒儿了。”
高狩一脸的为难，回说:“凌兄的安危在下也是记挂在心。可本门长老在下山前特意叮嘱过我，绝不可讲宝珠的隐秘泄露分毫。”
听到这里，韩非便取笑了起青年人:“可你不是都说出来了嘛？”
看对方耳红面赤，就要反驳的样子，韩非再次说：“算了，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你既然不愿透漏，又想救我那可怜徒儿。那不用你说，我提些问题，你只管点头或摇头便是。”
听到这里，青年人脸色显得阴晴不定。
然而，韩非并不着急，他径直站在原地，甚至还有闲情观赏起了周身无甚可看的山野风光。
等了好一会儿，便见到青年人没有回话，只是稍稍地点了点头。
第六章 城北三问
见高狩终于松口了，韩非微微一笑，又等了半晌。
“那我问了，”
韩非突然正脸说道，
“第一，那宝珠既然叫乾坤珠，还带着我那徒儿瞬移了如此遥远的距离。想必它就是你们道宗所宣称的天命至宝中的那一件了？”
高狩无言，板着脸轻轻点了下头。
“噢？这倒是有趣，堂堂天下第一门派的至宝，却流落到了一个凡人身上……”
韩非轻笑着，用左手摩挲着下巴。
但看到边上的人眼神急切的催促，韩非终于再次开口。
“第二，既然是门派至宝，我也不问其流落至此的各中缘由了，”看着青年人微微松了口气，韩非状似对另一事起了兴趣，转而问道，
“但我可是听闻，但凡神器灵物，皆是需要认主后，方可发挥器物原本功效。这转瞬千百里的神迹，难道还不是乾坤珠的十成功率？”
“乾坤宝珠自然不止这点效用，只是瞬移千里的能力，也不是随意就能激发出来的。想来是凌兄那时遇险，宝珠被那位存在的力量所刺激，迫使宝灵由沉眠中苏醒了过来。”
就见到高狩嘴上翕动数次，终于开口解答道，“它或是为了自保，才将凌兄传送到了更远处。”
“原来如此，”韩非回说，这时他眼眸中仍含着笑意，又问了第三个问题。“那便只有最后一问了。”
见眼前的年轻人神情越发轻松，韩非突的眼芒微寒，冷声问了一句：“那我这徒儿倒是犯了什么死罪，至于让你下此毒手？”
天命派弟子愣了片刻，却是诧异地反问道：“你这是何意，我与凌兄毫无恩怨，又怎会害他？”
“哼！毫无恩怨是真，但加害一人有时不需要恩怨，例如门派授命。天命道宗，旁人不知，我可是清楚得很。你们看似如同仙人般逍遥，实际却是上令下从，门规极为森严。”
韩非连声道，眸中冷光四射，直欲逼出对方的原形，“再加之，以贵派那群老顽固薄情寡义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门派至宝流落到一区区凡人身上，怕第一时间便想着杀人夺宝吧。”
“本门长老均是恢宏大度之人，怎会命我做这种伤害无辜的事情？而且就算如此，我也决不至于去伤害凌兄。”高狩语气激烈地反驳，脸色涨红且越发难堪。
韩非再次冷笑，说:“呵，不承认嘛？我可是有证据的。”
“何证？”高狩眼神略微闪烁了一瞬，面上镇定自若道。
“你看
这是何物？”只见韩非右手从口袋掏出了一张焦黑的纸张。
“这是何物？”高狩这时反而有些松了口气，疑惑地问道。
“咦？”
韩非脸上笃定的笑意顿时挂不住了，他正了正身子，仔细审视起这位大门派的弟子的面容以及神情。
韩非上下打量着高狩，看他的神情坦然又不似说谎，脑中此时才逐渐思虑起这位高姓子弟也不知道全部情况的可能性。
他不漏声色的地背着左手作了个暂缓的手势，决定不再试探，直接摊开了讲:
“这是我多年前机缘巧合，才从衍天宗得来的玄武护身符。你再仔细瞧瞧破其防御的究竟是什么法术？”
说完，韩非就把手中呈焦黑状的物件轻掷了过去。
高狩接住这纸张样的东西，凝神细看之下，他清亮的眼眸中这片焦黑纸张浑然变换了颜色和形态。
只见一只黑色灵龟豁然跃与纸上的坎位，轻巧精致，隐约又被雾气环绕，端得祥瑞之态。
但美中不足的，其气色萎靡，玄蛇耷拉在已崩裂大半的焦黑背壳上，看上去又凄惨悲凉极了。
高狩凝重地微微点头，始终沉着脸。
“不错，玄龟有灵，镇守北位，主风雨，能使鬼神辟易，诛邪莫近。这确是极佳的玄武符咒了。只是，”
顿了顿，高狩继续道，
“只是如今竟破损至此，看这龟甲的痕迹，想来是火雷法术强击致使。而这五行法术，又确是我天命宗所长。但不知这符咒是在何处受击？”年轻人神色间显得有些疑惑。
韩非立时接话，一脸冷意:
“何处？当然是你前日夜里，初次见我那徒儿时。你当时右手一搭上那小子的肩，就堪堪击破了玄武的守护之力。”
“这符在凌兄身上？可我并无恶意，又怎会伤害于他呢！”
高狩刚说完，脸色就霎时苍白了许多。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慌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才瞥了眼就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这，这不可能！这本是大长老于晚辈临行前，赠予了阴雷符以防身。晚辈因不喜阴晦，便一直不曾动用。这怎么就，就……”
“怎么这阴符自己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激活了呢？”韩非揶揄地打断了其言。
天命宗的亲传弟子口中微张数次，却一时失语。神色郁郁沉闷，越发地呆滞无神。
韩非看着面前之人几近崩溃的模样，兴致索然地轻叹口气，背着的
左手最后打了个终止的手势，并漠然道:
“名门正派，哼哼！说是如此，行事却依旧这样的蛮横霸道。你既然真是不知，那我也不会迁怒旁的，你且回去罢。”
高狩沉默了好一会儿，难堪的面色逐渐平复。他终于抬起了头，双手紧抱着拳，郑重言道:
“前辈，事已至此，我也无法辩白。但吾以自身性命和高家的名誉担保，绝对会将此事探究清楚，还你们师徒一个真相。”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短暂的沉默才被打破。
“哦？那我倒是拭目以待了。”韩非眼神有些莫名，似有些分神。
“关于凌兄的安危。乾坤珠的珠灵既已苏醒，其性情温和，自然会庇护宿主。就算那位再次出了手，想来凌兄也是无大碍的。只是您要向更北处搜寻了，理应是不会越过珠峰的……”
嗦了一通关于凌夜和宝珠的注意事项后，这位高狩终于向韩非辞行离去了。
很快地，旷野间便只余韩非一人的身影。
他反而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姿态，伸了个懒腰，眼中泛起一丝笑意，似在自言自语:“诶呀呀，高家，真是令人怀念的字眼。”
“确实，”四下无人，却传来了两个字，接着这个声音又顿字说道，“高家后人，依旧如此。”
韩非却不接话了，眼神显得深沉而复杂。
但他很快他就转换了神态，挤眉弄眼地喊着:“哇，尊今天竟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字。真是难得、稀奇。”
空气始终寂静，那人似不愿理睬男子了。
韩非仍是胡闹了好一会，方才消停。
他笑了笑，继续谈道:
“高姓小子最后交代的大致都对，只是他料错了一件事，那就是灵珠其实已经认主。而认主后嘛，嘿嘿。”
“北地。”不知在何处的尊突的又蹦出两个字。
韩非狭促一笑，说着：“是了，认主后灵珠自然能发挥更强的功效，凌夜现在应是在那里了。”
“现在如何？”尊问道。
“不如何，既然到了那边，想来也是无事的。再说就算有事，我们还能现在赶过去不成？等他自己回来便是了。”
韩非眼眸微微上翻，懒散地说道。同时，他转了身往回去的路缓缓行去，“那几个小家伙差不多也要回来了，我们该提前准备一下才是......”
明月之下，清冷的光华重新覆上这片山间原野，阵阵凉风拂过，旷野间很快便恢复了宁静。
第七章 夜月狼啸
凌夜在这个月之前，纵然也有过几分奇特经历，但他始终坚信着，他确切无疑地是穿越并一直生活在了一个无趣的平常世界里。
除了某些如烟似梦的往事以外……
他生于占据了整个神州大陆的世界最强国度历史课本上古称夏国，现名东胜帝国。要是他去过那处宏伟雄壮的帝都，一定会感受到科技的强大与魅力。
可惜伴他成长的小城却是这个国家的最北端的一处聚居地。
而他虽未曾见过许多的稀奇玩意，但在当地倒是一直都流传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传说故事，凌夜以前都是当着自己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子听的。
其中便有一件传说。
北端的珠峰自古以来，便以无人能攀越的佳绩而闻名着，因此被冠以“至高”的美誉。
传说中，有仙人曾经飞越过这座至高峰。并在珠峰的另一端，瞧见那处无边的荒野中，有一群生活在那片高地上的野蛮人，以及他们的领导者邪恶女巫。
然而这传说已经被两年前，夏国首席科学家林霖研制的最新飞行器打破。
这款代号为“白鹤”的新型飞行器，第一次真正攀登上这座过两万米的珠峰。
不仅如此，它还飞越过珠峰并探测了对面的世界数个月之久。
期间，它勘遍了所有人类可能存在着的地点，最终却只是证明了那片高原山地的荒芜与恶劣，以及没有多少的经济与战略价值的事实。
而后因为能源不足，飞行器在采集到了一些动植物的标本后，便黯然回归。
在那段时间，电视上还特别推出了个节目专栏，便是整日直播着这片高原的勘测实况。
年少的凌夜也曾断言过不可能有人类能在如此恶劣寒冷的环境中生存繁衍至今。
直到此刻，他自己身处在这片高原时，却无比痛苦的想要否认掉这则被证实过的真理。
距离凌夜来到这里，已过去了两三个小时，可他还是毫无自救的办法。
四周都在月光照耀之下，草原清晰无比地展现了它的辽阔，前后左右都望不见尽头。
凌夜快要绝望了，虽说他曾经尝试过各种办法来解决困境。
例如，初来时还想砸开自己的额头，唤出那道带自己来到这该死地方的那道银光；或是尝试生火，以防狼群和保暖；又或原地等待，幻想中有人来救自己就算是巫婆甚至是那个可恶嘴脸的人。
但这些尝试均以失败告终了。
现在他已经很不耐烦，加之原地停留过久，可能会引来遥远处依稀传来的狼吼声的本体。
凌夜决定要主动行动了。
在呆下去就是等死，夜色愈深，气温也更加寒冷，凌夜的夏装就如同裸露一般。
幸而草原遍地都是独特怪异的植物，其中有种植物生长着硕大厚实的叶子。
在那档电视节目中曾提到这种植物，因为它自身特殊的结构能够有效地阻挡寒冷，这也是唯一一处支撑着此地生存了人类的有利论点。
凌夜尝试着利用这些厚大叶片，将其叠了数层后，套在身上制成了一套简易严实的防寒衣。
实际上这简陋而笨重“衣服”倒真有些用处，少年的身子渐渐有了回暖的迹象。
......
广袤的草原上，一片贴地的“绿叶”跟它的同类们显得跟格格不入。
在那轮银月的注视下，“绿叶”正以几乎静止的速度逆风而行着。
凌夜已随着北极星的方向走了数个小时，身边的景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唯一庆幸的是那可怖的狼吼声渐渐稀疏了许多。
但很快，凌夜心中就只剩下了绝望，他发现了越来越密集的动物粪便。
他苦笑着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竟然是自投罗网，看来我最后只能沦为狼粪了。”
说着，他的眼睛也看向了地上的粪便，霎时间放空的脑袋中却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少年顿时死死盯着地上硕大丰美的坨状物，视线再也移动不开了。
近圆的皎月，撒下了缕缕银辉，无垠的草原静谧富有诗意，一片和谐美妙之景。
然而月下却有一处身影无心欣赏它的美丽，只见他目光死死锁定着不远处的堆积的肥料，甚至有跃跃欲试的迹象。
突兀间，这人竟真的目光炯炯地对着那物扑了上去。
到了那物体的近前，他双手一伸，就摸了上去，口中还发出感叹:
“咦，竟然还有些余温，正好正好。”
自说自话时，少年已抓了个满手的那物，再往自己身上涂抹着。
期间，他还嫌速度太慢，遂将整个身子滚了上去。
费了十几分钟功夫，少年将周身上下都覆上了一层新鲜狼粪，防狼的装备也就宣告完工了。
他的鼻子间充斥着某种味道，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因为这样才能更有可能活命。
等在原地，直到身上的外置“涂料”晾干后，他才继续前行。
前进不久，他便见到了那些东西的本体两头如雏牛般大的灰狼。
卧槽，这是什么妖怪啊！这鬼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妖怪，电视可没放过这些玩意……
凌夜猛一哆嗦，见事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夸张，心中哀怨的同时，他下意识地就弯下了腰，开始以近乎爬行的方式前进着。也幸好身上的巨叶还算柔软，可以让他完成这种别扭的姿势。
他心中不停的向不同的神佛祈祷着，这些怪物狼眼神不要
太好。
也许是真的哪位天上的仙人在百忙之中，注意到了这个形同闹剧般的逃生之旅。少年竟然真的成功瞒过了像门卫似的两狼，它们只是瞧了几眼近处的“怪异的同类”，就很快相互间玩闹了起来。
逐渐越过并远离身后的恐怖存在之后，凌夜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就察觉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只能无奈地苦笑了几声。
“人形的狼”接着前进，很快草木渐稀，他便是来到了一处活跃着许多幼狼的地点。
凌夜慢慢接近着这处狼窝，看着其中较大的幼狼都有着藏獒般身形。
他藏在“衣物”内的面色顿时僵硬，心中暗骂不休道，幼年体都这么大个，这些畜牲都是从小就吃激素的不成！
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地面看去，少年刻意忽视了那些小畜生们后，方才感到有些自欺欺人的舒心。
他半蹲地身子，行走了不知多久。
这一路还算顺利，穿过了外围区域后，凌夜逐渐深入了狼窝。
看着周边的身形越来越幼小的狼崽子，这位“伪装者”的紧绷的心情便慢慢放松了许多。
“伪装者”继续往前挪动着，突然，他左眼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一只异常的幼崽，似乎正望着自己。
仔细看去，那只如同宠物狗般大小的幼崽确实在一直盯着自己。
而小家伙挺翘的鼻子微微颤动着，不知是误以为不远处那只“大狼”带回来了食物，还是真的对“大狼”起了兴趣。
倏然间，它挺直了自己圆滚滚的身躯，而后离开了安稳舒适的草窝，冲着眼中的目标一颠一颠地跑去。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你这小畜生不要过来啊！
凌夜瞬间傻了眼，他只想现在就冲过去，把那只小崽子狠狠踹飞。
只是还未行动，凌夜的余光瞥到了四周更多的狼崽，甚至更远处的“藏獒”们，他只能按捺着心底的怨念。
悄悄地直起身子后，他准备绕过左侧，加速向右前方冲去。
但他马上就绝望了，这只小狼崽看到“大狼”竟然前蹄离地，变身成了“两脚兽”。
小家伙顿时加速冲了过来，口中更是发出“呜呜”的兴奋吼叫，看样子是对这只“两脚兽”提起了极大的感兴趣。
小家伙的低吼声向寂静的四周传了开来。
霎时间，周围的“宠物型”幼崽都向这边望了过来。
这该死的小狼崽子，要不是我还在狼窝，看我不把你……
凌夜差点大骂出声，心惊胆战的他往身后远处望了望，发现远处更大型的幼年崽子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这边。
他稍稍放下心来，但看着已经冲到近前的小崽子和周围已经被惊动的幼崽们，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八章 异象突起
凌夜静静地等待了许久，直到周围的幼狼们逐渐移走了注意力，逐渐恢复起了各自的玩闹。
但还剩一只幼崽。
凌夜有些无语地看着这只正撒欢似的绕着自己不停乱转的小狼。
赶也不是打更是不行，凌夜此时对这只兴致高涨的小崽子毫无办法了。
凌夜看着着不再出声的小狼，终是决定无视它。
于是他对它的活跃视而不见，继续向前方行去。
狼窝不算小，但终究是已经穿越了大半，周边的幼狼模样又渐渐涨大结实起来。
快走出去时，凌夜干脆弯腰快速跑动起来，迅速地把狼窝甩在身后。
他想着，只要再过看守那最后一关，就能远离这狼窝，遂其心情也霎时间舒畅了许多。
远远看到守卫，凌夜急忙四脚着地，朝与它们稍微偏移了些的方向缓缓而去。
草原上，一只怪异的“四脚兽”缓缓接近了两只巨型灰狼。
突然间，两只分散开的巨狼同时向着“四脚兽”看去，口中还发出阵阵低吼。
凌夜顿时冷汗直冒，僵着身子，以为是被发现了。
然而那两只巨狼低吼了一阵后，凌夜也没见到他预想中飞扑过来撕碎自己的场景。
他稍放松了些许，却见很快就有一只巨狼似是不耐烦了，它停止了吼叫向着凌夜缓缓行来。
凌夜的心又被提紧，他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疯狂逃跑的念头，镇定地停顿了脚步。
这时，凌夜的眼中突然冒出了一只早已被他抛之脑后的那只始终紧跟自己的小狼崽。
他瞬间就明白了，那两只成年巨狼原来不是针对自己，它们只是不让幼崽离开罢了。
凌夜的怒气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眼看着如牛犊般的巨型灰狼已然靠近了过来，这时躲在凌夜身边的小狼崽极有灵性地瞧了眼他，突然甩开了步子冲上前去。
“呜呜呜！”
宠物狗般的小狼崽向着前面的巨型怪物发起了勇敢无畏的冲锋。
只见小狼崽迅速地接近怪物后，猛地向前一跃，便低起小脑袋向着怪物那条对它来说如同墙壁一般的右前腿撞了过去。
“噗通”一声，却还没撞上，就见巨狼的前掌轻轻一抬，一拍，小狼崽便瞬间摔落到了地上。
呜呜直叫的小狼崽还没服气，正要挣扎起身。
但见巨狼血盆大口一开，就张着嘴低头了下去。
巨狼径直把小狼崽叼了起来，并向着狼窝走了去。
而这时的凌夜早已溜走了。
他停在远处草丛中，望着小狼崽被叼回了狼窝，心中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凌夜于是继续追逐着北极星的星光，再次迈开了疲惫的脚步。
至于为何要一直向北，年少的他心中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他更不敢说向北就一定会有人或是能最终得救。
这只是来源于童年时的幼稚心愿想要追上北极星，看看星星真正的模样。
当然除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愿望之外，还有一个稍显得靠谱些的原因。
这就还要说回那个仙人的传说。
在传说里，夏国遭遇世间罕见的全国性瘟疫。
仙人调查后得知，这是北地的邪恶女巫对人们施了恶毒诅咒导致的。
于是仙人大怒，联合更多的仙人，打上北地。
很快便大败邪恶女巫和其领导的高地人，再迫使其交出解药，最终解了夏国的瘟疫之灾。
故事的最后，仙人们一起施展神通，移山填海。
将女巫和其族人彻底困在了世界的极北之地。
在这片传说的结尾，有段简短的歌谣:
邪恶妄图统治世界，
向人间散布瘟疫，
于是地上灾鸿遍野。
仙人不忍，下凡解难，
大败高地，斩杀恶首，
最终拯救了凡间，
恢复了秩序与和平。
而罪民们将被永久流放，
于长夜之中承受罪与罚，
极北之北不可去。
......
就是这句“极北之北不可去”，既然不可去，那自然是所谓罪恶之人身处的地方。
而凌夜现在只想能遇到其他人，至于是不是罪犯，也管不到这么多了。
再说如此久远的传说，就算那时的人全是罪犯，现在生活着的怕也不知道是多少代的子孙辈了，那还有什么罪孽可言呢？
当然，这里有个最终的大前提那便是
传说是真的，而自己也真能走出去，并恰好碰到所谓的罪民们。
凌夜边走边如此想到，脸上挂着的全是苦涩与不甘。
夜色更深，寒风凛冽，周遭的植物也渐渐起了寒霜。
才行了十分钟，他已能察觉到丝丝的凉意。
虽说如此，凌夜的神情却坦然了许多，又如同物极必反一般，突来了欣赏夜景的兴致。
清冷的月色下，沁霜的草原悄然间便被砌成了银装。片片的银花争相折射着月华，草原霎时间变得煜煜生辉。
凌夜强提起心神，观赏着这般美景，口中还轻叹:“算了算了，能够亲历如此的奇异景观，我来这一回倒也不是很亏了。”
正在这时，寒风忽的停歇，月色收敛，周遭顿时又变得了昏暗。
凌夜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了从身后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感。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阵呼啸的巨响，紧接着脚下地面剧烈晃动了十数秒。才转身的少年，身形还没站稳，便跌撞在了地上。
跌坐在地的他还没起身，就见到远方黑雾从地面升起，想来应是烟尘。
估算了下距离，发现大约就是狼窝的位置。
凌夜愣了愣，不知是什么情况。
又过了片刻，远方各处突然传来一声声分散的狼啸，其声皆怒。群啸中似存着一个主导的啸声，它的声音与众不同，充斥着金属的苍凉与刺骨。
那道独特悠远的长啸便是从凌夜身后方传来，并迅速接近了过来。
凌夜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猛地弹身而起，向着身旁的草丛扑去。
他意识到狼窝那边应是发生了危机，只是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狼啸声很快便在凌夜身侧不远处急驰而过，他甚至隐约能看见它近一两层楼高的庞大的身躯以及倾轧而过时带起的一路狂风与烟尘。
凌夜猫着身子，感受呼啸而至的劲风，喉结滚动了几下，狠狠吸了口凉气。
他决定暂时不再动弹，先观察一下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狼啸声很快便聚成了几团，并靠近了它们的老窝。
在他所处的位置，便能看到乌泱泱的群狼的影子。
只见分处不同方向几团的狼群都向着一处地点而去，似乎在做一个包围圈……
第九章 灾祸源头
凌夜感觉到诧异，想不出是什么怪物能弄出刚才那翻动静，还惹得狼群这般的兴师动众。
回忆起刚才的那场震荡，他心中突的一惊。
狼窝现在到底怎样了，也不知那只小家伙有没有事？
凌夜顿时担忧了起来，不自觉向着仍冒着烟尘的那处望去，尽管夜里什么都瞧不见。
就在这时，狼群的包围群已然成型了。
然而不管少年怎么瞧，乌泱泱的包围圈内，都是一片空旷之地。
他感到几分奇怪，想着难不成那恐怖的怪物会隐形？但他也只能焦虑地在原处等待，并盼望着那可能存在的巨型怪兽的快些现身，早点解决掉这场战斗。
又等了半晌，他终于等到了双方的动静。
只见一只巨狼缓缓走进了包围圈，紧接着便是一声夹杂奇异旋律的长啸。
凌夜于原地望见，远处的地面似乎突然分离出了数根筷子般大小的柱状物体，然后这根“筷子”眼中便弹射而出，向着空中急速飞射。
这根圆柱像是一句开启的口令，紧接着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吼声。
霎时间，无数略小的“筷子”向着同一处位置射出，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夜空，远处看着像是下了场暴雨。
他瞪大了眼睛，这回终于随着“筷子”飞射的轨迹，发现了对阵的另一方的踪迹。
“咦！”
凌夜顿时惊出了声，因为那另一方在天空中身影如同芝麻般渺小，这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人类吗？还未来得及患得患失的他，便见到那一点黑影突然间有了动静。
在“筷子雨”将要射中目标时。
“哼！”
一声清冷的笑声从空中传了开来。
天上的星月忽的再次收敛了光华，凌夜又是眼前一暗。
等夜空恢复了光线时，他急忙看去，只见那处黑点还在原位，只是他周遭却环绕了更多了一条条的黑影。
“回去！”
这次倒是更清晰了些，大约能听出是个冰冷的女声，听起来那人年岁应不算多大。
凌夜立时激动地跳了起来。
人！真的是人！
赶忙向着那处跑去，连空中的“筷子雨”都顾不上看它一眼。
“轰隆隆！”
凌夜跑着，耳边传来“筷子”砸在地面的声响，其中不时夹杂着巨狼的呜咽声，想来狼群是要死伤惨重了。
这时他又是联想到了那只小家伙，顿时担忧更甚。
没用多久，凌夜便接近了目的地。
凌夜停在那处交战处不远的地方，伏身在草丛中，望了过去。第一眼他便看见了悬浮着的高高在上的身影。
头上戴着黑色的尖顶帽，遮住了大半面庞，仅漏出少量苍白的皮肤和鲜红的嘴唇。一身黑布长袍加身，乌黑的长发飘逸在风中，持长杖的手苍白而修长。
凌夜心中直为其身下竟没有骑着一只扫帚而毫不客气地吐槽。
而视线下移后，他脸上蓦然一肃。
地面上成堆的巨狼尸体，每只巨狼身上都插着一根硕大的石柱，鲜血还在沿着石柱外涌，并在地上汇聚成溪流。
竟真的全部返还且一一毙命了！
凌夜口中咧咧，一个样貌年轻到稚嫩的女巫都这么厉害了，不敢想象当初的仙人又是何等风范？他心中开始对自己的命运打起鼓来，同时又对于传说的仙人生出了一丝憧憬。
在他还在犹豫到底要怎么出去并交代自己时，突然间不远处又传来了一声熟悉而低沉苍凉的狼啸。
凌夜连忙看去，就见那狼群的某处尸体堆一阵晃动，有一只体型比其他同类更为庞大的巨狼从中钻出，身上毫发无损。
这头应是首领的巨狼口中哀吼着，眼中竟闪着悲凉，疯狂和仇恨等复杂的情感。
它环视了四周，再次低吼数声，却无一回应。
最终它傲然地昂起头颅，并向着空中那人发出挑衅的信号。
悬空的女巫一阵沉默后，紧紧抿着嘴。她口中似念动了几句，手轻轻一挥，便见她的周围浮现出了数十支透明的青色巨矛，隐约可见到矛身之上的符文闪烁。
“去！”
一声令下，青色巨矛便纷纷加速射出，凌夜眼前一花，巨矛便似穿梭般地射中了目标。
“铮铮！”
“吱吱！”
只见青色巨矛有的直撞上巨狼，却被崩
个粉碎；有的撞上时却跟毛发摩擦着，很快便被偏移了方向，转而射向了地面，深没于地底。
“卧槽！”
险些惊叫出声的凌夜，却没想到巨狼首领竟有如此金刚不坏之身。
仔细一瞧，他才发现这巨狼的染血身躯竟呈现出金属般的深黑色光泽，连毛发都在月光下根根兀立，且正闪闪发光。
“嗷嗷嗷……！”
它的眼神里仇恨与疯狂更甚。
随着啸声，它方圆约半公里的范围内的地面顿时如波涛般起伏不定。
凌夜自然也在其内，他心中暗骂。低伏在地，努力向四处瞧去，半晌之后，终于发现了一处平静地点。
那是狼群巢穴的所在，于是凌夜手脚并用，艰难地向那处爬去。
幸而他本就处在巨狼首领的后方，离狼巢也算接近。
也因此，凌夜所在的地面起伏相对较缓，他很快便窜进了巢穴的范围内。
脚下的地面瞬间变得平坦踏实，他舒了口气，转头瞧了一眼。
只见原本波动起伏的地面内伸出一根根房梁般巨石。
巨石上尖下宽，泛着金属光泽，鳞次栉比地离地竖立着，很快就将少年眼前的视野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连巨狼首领那般庞大的身躯都被遮掩的看不再真切。
凌夜看着变得如同刺猬般的地面，脑中不由自主地脑补自己还处在其中的凄惨场景，顿时汗毛倒竖。
他狠狠晃了晃脑袋，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藏到了草丛的更深处。
到底要不要进去救那只小家伙呢？
凌夜此刻有些踌躇不决，他想进去寻找那只救过自己的小家伙，但又怕自己错过了这次绝难再遇到的救命机会。
他在心中快速计量了一下。
首先，一进去都不知要耗费多久了。要是战斗结束得太快，等出来时，女巫不是化为狼粪，便是早已离去了。
再者，人家本就不一定救我。加上她还与巨狼明显处于敌对位置，要是小家伙被发现了，救命稻草飞走不说，自己怕是也要没命了……
我果然只是个利己主义者呢。
他苦笑地摇了摇头，这次终于狠下了心来。
第十章 传送法阵
他看了眼地面上正旋转蓄力的的石柱。
以及静卧于虚空的女巫，长杖斜指，隐约可见上下开阖的嘴唇，想必是在施展她那诡异的巫术。
沉寂的空气中却透出一股肃杀的气息。
凌夜只能急切地等待着结局出现，此刻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嗷呜~”
突然，凌夜身后传来一道充斥着愤怒却底气不足的低吼声。
他觉得这声略显稚嫩的吼声很是耳熟，但他还没转身证实内心的猜想，前面就又有了动静。
方才的稚嫩吼叫声如同电视被按下了开始的按钮。
地上的密集的石柱霎时间冲天而起，向着目标的头顶方向冲钻飞去。
“咦，难道没瞄准吗？”凌夜正微微诧异出声。
“嗷呜~”
又是一声，并随着声音他眼前瞬间出现了一只从后方窜出，且还要继续猛冲的小狼崽。
凌夜顿时一个机灵，迅猛地向前一扑，把小家伙抱了满怀。
又飞快的向后一滚，躲回了草丛。
凌夜才看清怀中不断挣扎的小家伙，满身的鲜血，心中一惊。
他低声哄着小家伙:
“小家伙，是我，是我。”
等着小家伙轻轻嗅了嗅鼻子，逐渐放松后，少年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它的身体。
用草帮它擦拭掉血迹后，发现小家伙身上并没有伤口，凌夜心里暗松了口气，也就没再多想。
凌夜再看向天空，却发现本应密布的石柱没了踪影。
又细细瞧了瞧，他这才发现连巨狼首领和地上的群狼尸体，以及最重要的女巫都消失不见了！
凌夜看着前方一片空旷的原野，要不是地上坑坑洼洼的大洞和依稀残留的血液提醒着他，他几乎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一时间慌了神，喃喃道:
“不会是已经打完跑路了吧”
“什么打完跑路了？”
身后传来一句问话，语气冰冷。
凌夜身体顿时僵住了，他听出了这人便是那位女巫。
但她不是应该在天上吗？
凌夜才心中才响起这个念头。
“我收拾了那只畜生后，想起方才那声叫唤声，遂就下来看看。”
一惊，他心中又不可控制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呵呵，没错，这就是巫婆的巫术哦。”
身后声音的声音仍旧
清冷，听不出半点恼羞之意。
“哪里，哪里，”
凌夜一边笑着回说，一边转过身。
他口中还殷勤地接话道:
“像您这般美丽善良的女士，又怎……诶，小家伙！”
原来是怀中的小家伙猛的挣开了他，并向不远的那人凶恶地扑去。
“不要！”
凌夜高喊，也随着扑了出去，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了小家伙。
保持着趴着的姿势，他的背后却瞬间一凉，正中的位置像是被尖锐的物体抵住了。
“让开！”
那女巫清冷说道。
“不！”
少年却坚定回答。
但他觉察到背后的尖锐物顿时增加了重量，似要刺进来。
凌夜慌忙喊到:
“您身为高贵的女巫，又何必与一只幼崽过不去呢？”
尖芒轻易刺破了数层“衣物”，轻轻一划，凌夜的后背立时大半都裸露在了空气中。
“您与狼群有仇？”
他打了个冷颤，急忙问道。
对方视线于凌夜背后扫视一瞬，又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与我无仇，但它们屠杀了我许多的子民。”
凌夜一时无言。
“你又为何护它？”
“它救过我，不是它，我应许早已被那些巨狼吃了。”
“呵，即使它幼时无邪，长大后依然会食人。”
“吃人是因为兽性，但若加以驯化，也许能磨去它的野性。”
“也许？你就只有这些废话吗！”
女巫说完，凌夜便察觉到针尖贴着后背移至了心脏的位置。
受到致命威胁，他顿时冷汗直冒，却又咬了咬牙，大喊:
“既然受过一次恩情，那便在这还了，我凌夜就任你处置好了！”
可过了许久，背后也没了动静，尖锐物却始终抵着。
难道对方还是个善人不成？可她才造成了那么多的杀戮，虽说少年并不在意其余无关生物的死活，但他仍是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求生**，遂决定试探一下。
“那个，能先……”
他还没说完，背上的重量便瞬间消失了。
“起来吧，我不杀它了。”
那声音说道。
凌夜飞速起身，外层坏损的几件“衣物”立时脱落在地。他怀中的小家伙也从方才便安分许多，但少年还是紧抱着毫不撒手。
“你有什么条”
“我要你做一件事。”
“你能”
“不能。”
“为”
“节约时间。”
......
她略显惊异地瞧了眼身前的少年，见他身上只剩下了一套破烂漏风、污迹斑斑的短袖衣裤。
“先回去再说，我身上也没有多余的衣物。”
少年面上一阵窘迫和恼羞的表情交替着，嘴巴翕动了数次，却终究没再说话。
女巫将手中长杖一抛，长杖顿时悬浮在了凌夜身前。
“上来。”
她指了指粗又长的法杖。
他乖乖地坐了上去，一手握紧法杖，一手抱小家伙。这时他已然感到了深沉的冷意，但少年仅是紧紧抿起了嘴，默然无言。
“这法杖能做飞行载具，”
“我自己便能飞，不需要。”
她接连解答了两个问题。
说着女巫便悬浮起来，急升而上。
凌夜身下的法杖紧随其后。
“抓紧了，我要加速了。”
女巫看了眼身后脸色变得比自己还苍白的凌夜，声音依旧清冷。
凌夜身子前倾，紧握法杖的手顿时青筋暴起，怀中搂紧怀中的小家伙。
“走了。”
说完，便见月下两道黑影急速向北方飞去。
半小时后，两人一狼便已到了目的地一处毫无特别之处的空旷草原。
凌夜脸色青紫，也不知是受一路的寒风所致，还是极速的高空飞行的缘故。
他们很快就降落到了地面，女巫收回了法杖。
瞧了身旁的女巫一眼，他也不发话。
“只是中转站，这里附设有法阵，可以传送到高地。”
对方望了眼四周，便向一个方向走去，并回头示意他跟上。
凌夜紧紧跟着走在前方的女巫。
才行不到50米，他们便停下来了。
只听女巫口中低声念动几句，他们身前的地面便突的显现处了一道半米宽的缝隙。
之后女巫就毫无征兆的跳了下去。
凌夜无言的看着，面无表情地前行两步，也闭眼跳了进去。
“嗷呜呜！”
前一秒他才感觉自己正在下落，耳旁还响起怀中小家伙的惨叫。
可等凌夜睁眼时，周身景色顿时大变。
第十一章 室内“沐浴”
凌夜首先觉察到的便是周围气温的回升，接着就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特殊的建筑物内。
高大而宽广的空间，两人正站在正中的高台上。
高台上布满了神秘的符文，排列的几根内柱上雕刻的或人脸兽身，或奇形异兽的怪异图腾。
“这里是老师的巫塔，其内机关重重，我也只是暂借了一层来用乱碰东西的话，后果自负。”
女巫看了眼身旁正好奇地乱瞄的某人，淡淡地说道。
接着她便毫不理会凌夜的反应，拍了拍手。
顿时远处巨大的房门被推了开，从中走出了一尊巨大的钢铁傀儡。
“尊敬的主人，请问有何吩咐？”
钢铁中却发出空灵的声音，如果闭上眼睛的话，少年绝不可能认为对方仅仅是一个机器人。
“浴池准备好了？”
“是的，主人，已经完成了。”
“带他去吧。”
“好的，主人。”
“阁下，请跟我来。”
一系列的对话让凌夜感到有些奇怪，但看了身边已经准备离去的女巫和正对着自己的两米多高的巨型机器人，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与顺从。
“哦对了，把小家伙留下来。”
那女巫突的在凌夜身后说道。
凌夜有些犹豫。
“我说过不会动它，便不会反悔。”
身后女巫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豫，显得更加冰冷。
霎时，打了个机灵，他瞧了眼怀中的小狼，默默地为它祈祷了一番，便转身把小家伙递了出去。
凌夜看着才接过挣扎的小家伙，眼前的女巫便手尖一抹。
小家伙头一歪，不再动弹。
他正要急冲过去，女巫就淡淡吐出四个字:
“昏睡法术。”
凌夜顿时憋住了自己的脏话，仔细瞧了瞧，发现小家伙确实还有呼吸。他松了口气，正要发问。
“不需要，那浴池不适合动物。”
他张了张嘴，看了眼径直离去的女巫，急忙控制自己的心绪，转身随着钢铁傀儡走向了另一边。
走在走廊的凌夜，瞧着身后已经没了踪影的女巫，终于又鼓起了勇气。
“你是什么，机器人？”
他试探性向前方问了句。
“我是主人制造
的钢铁傀儡五号，跟你们人类制造的机械装置并不是同类。你可以直接叫我五号。”
凌夜吓了一跳，虽说已有准备，但对方的智能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们要去哪？”
“浴室。”
“浴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仅仅是清洗一下身体，为什么会不适合动物跟随？”
少年看不到的前面，傀儡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他也沉默了片刻，又问:
“你无法说谎吧。”
“是的，”
前进的傀儡突然停了下来，回身。它本空灵的声音变得低沉，如同一台破旧的柴油发电机，正嗡嗡作响，
“主人对您并没有恶意，请不要做些无谓的猜测。”
“好吧，我相信你。”
凌夜被迫停了下来，看着自己不及对方一半的身高，心中仍绯腹不断。
他不再问话，一路又回复了平静。
......
不太像是浴室的房间之内，凌夜站在门内不远处，看着眼前五彩斑斓且已沸腾的池水，脑中急速思考着逃跑方法。
他回头一看，那尊傀儡的沉重体型却正好堵死了大门。
凌夜哭丧着脸，问:
“那个，大哥，能问一下这池子里到底是什么嘛？”
“没什么。”
这会儿，他分明看到对方的眼睛部位不停闪烁着。
“有毒的吧？她是要把我当成实验工具吧？不会你这种傀儡就是这么做的吧？”
少年人激动地大声喊叫，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后，眼神中升起了浓烈的恐惧和怒意。
而对面似乎放弃了言语回复的方式，它大步踏至凌夜身前，金属大手迅疾地罩向想要逃开的凌夜。
很轻易地将瘦弱的人类少年捏了起来后，钢铁傀儡手中一抛。
经过了段优美的抛物线，凌夜一头栽进了斑斓的池水中，口中灌满了滚烫的池水，怒骂顿时消停。
岸上的五号看了眼正于池子中挣扎力度渐缓的人类，便跨出了大门，立守在一侧。
凌夜全身都泡在滚烫的池水中，甚至口中也逐渐吞咽了许多。
池水似乎还带了些腐蚀性，他的衣物与周身毛发很快便被侵蚀的消失殆尽。
凌夜能感觉到一股股莫名似活物的东西正从周身各个方向向体
内钻去，撕裂般的疼痛甚至超越了沸腾的池水所带来的灼热感。
他恍惚间看到自己的肌肉、骨骼、内脏，从外到内都被恐怖扭曲的怪物们撕咬并啃食了个干净。
凌夜浑身像熟透的龙虾，紧绷的肌肉很很快便松弛了下来，
他终于失去了意识，整个身体缓缓下沉。
但也就在这时，凌夜体内才真正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深处缓缓浮现了点点幽光。
......
一天过去了。
水池内的斑斓沸水却变早已为了一整块散发幽蓝光泽的极冰。
冰块肆溢的寒气仿若能让室内的空气冻结，连门外的钢铁傀儡都被迫远离了这间“浴室”。
又过了许久，冰块的正中央的一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
凌夜眼角微微一颤，便睁开了双眼，伸着懒腰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正缓缓淡去消散的冰块。
揉了揉双眼，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干枯的池子内。
呆立了数秒，凌夜很快便想起了自己昏死之前的事。
他快速摸摸了自己的全身，发现身上的零件都还健在。
“该死的！给我出来！老巫婆！”
他立时气急败坏的吼道。
四处张望的凌夜很快便发现了门外正踏步走来的钢铁傀儡。
“该死的，我跟你们拼了！”
踩着干枯的水池底面，他飞奔至距池边两米处，一脚跳起，便轻松跃出了将近他整个人那么深的池子。
“啊啊啊！”
他向着才进门口的钢铁傀儡冲撞而去。
及近，五号顿住了沉重的身躯，眼中闪着亮光，大手看准时机飞速罩向凌夜，准备故技重施。
但它视线突的一空，便没了眼前人的踪影。
五号快速扫视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猛的头部和四肢向后一转，后身便变换成了正面。
果然，它见到了呈翻滚姿势，还未起身的凌夜。
五号飞踏半步，大手急速扇向地上的人，将触碰时又猛然减缓，轻轻一捏，就再次抓住了凌夜。
不再理会手中之人的叫骂声，钢铁傀儡正要携着他走向某处。
突兀间，它的探测器传来强烈的警报声，五号傀儡眼中顿时呈现出了人性化的惊恐，猛地将手臂从连接处切断，并急速向后闪去。
第十二章 逃窜未果
凌夜瞬间摔落在地面上，神情中仍充斥着错愕之感。
方才从那只大家伙脚缝间钻出时，他本以为能逃掉，结果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转眼间自己就再次被逮到了。
可现在它不知发什么神经，竟然惊慌成这样，宁愿舍弃掉双臂也要迅速地远离自己。
凌夜一阵暗喜欢悦，正要起身继续逃窜，可他的视线突然瞥到地面上，再向周身看去，却发现本应同自己一起掉落的手臂竟然消失不见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想起原本就不曾听见大块钢铁的掉落声。
凌夜又急忙看向远处的钢铁傀儡，却发现两臂尽失的它垂着脑袋，一动也不动地停在了原地。
再仔细瞧了瞧，他发现大家伙的眼中处的本应明晰的亮光已经黯淡消失，像是没了能量。
心里一惊，但他更多的却是狂喜，他才不管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行了。
起身的凌夜谨慎地最后瞧了眼不再动弹的傀儡，随即正要转身溜走。
他边走边在考虑是否要再去救小狼崽，但很快就绝了这个念头。
“嗷呜呜”
走廊转角处，突然冲出了狂叫的小家伙。
他心中正喜，就要抱起了小家伙。
下一刻。
他脸上顿时一僵，因为那位女巫也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走近的女巫来回瞧了一眼，口中询问道，语气异常冰凉。
“嘿嘿，那个……”
“不知道？”女巫提高了声调，猛然打断了少年的话语。
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女巫抬着手轻拍了拍，然后走向已静止不动的傀儡。
女巫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傀儡的表面凝结着一层淡淡的薄霜。
皱了皱眉头，她便径直掏向傀儡的腹部，手指间在附近几处灵活而有规律地按动了数次，同时口中还传出一段模糊的低语声。
悄悄走近的凌夜正好奇地观看着这一幕，随即看到傀儡腹部弹出了一道黑匣子。
匣子被女巫打开，可以见到了里面装着一颗拳头大的晶石。只是晶石暗淡无光，且表面还开裂了几处细缝。
女巫回头瞪了满脸无辜的凌夜一眼，也没再言说什么，便很快把匣子合起，装了回去。
过了几分钟，不知哪儿又踏步走来了一尊钢铁傀儡。
“主人，请问……”
“搬上五号，到一号实验。”
“好的，主人。”
看着正搬动它弟兄的傀儡，和正向“浴室”走去的女巫，凌夜眼神显得些许的飘忽不定。
女巫停了下来，转身瞧了一眼凌夜。
“好的，好的，我来了。”
凌夜赶忙跟上了女巫。
到了池边，女巫望着干枯的水池，一眼便瞧见了水池内竟还剩有东西。
“咦？”
女巫手于虚空一抓，一拉。
只见池子中央就有几块物件升起，并急速飞至女巫身前。
“诶？这不是我的东西嘛。”
凌夜定睛一看，第一反应便是抢先说道。那是两样物件，一枪一短刀。
女巫手一挥，东西便都到了凌夜身前，看他接过后。
她随即转身离开了，并说着:
“跟我来吧，我们谈谈。”
“好嘞，不过能给在下一件衣物吗？”
凌夜顿时有了神采，赤着身躯急忙跟上，出门时还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
......
一处实验室内，已身着白色大衣的凌夜，和女巫面对面坐着。
小家伙趴在靠近凌夜的桌面上，尾巴一扫一扫，看上去一副懒散的模样，只是小眼睛时不时乜视着沉默无言的两人，对两者神情各不相同。
“你问吧。”
女巫将一本大头书放置身前的桌面，法杖旁置于她的右手边。她一手轻抚着下颔，另只手不时翻动着书页，终于开口。
“从我昏迷算起，已过了多久？”凌夜冷静地问道。
“一天。”
女巫口中蹦出来两个字。
“你叫什么？”
凌夜试图先缓和一下室内沉闷紧张的气氛。
......
他试探地叫闹着：“这都不说，那还能谈什么？”
“你叫我繁星即可。”
少年见到女巫有些愣神，等待将近半分钟后，才得来了这么一句随意的回答。
只是一听这摆明临时取的更像是代号的名字，他的嘴角便扯动不已。
女巫解释了一下：“我还没有名字。星巫的名字不是随便就可以取的，我要等到确立了自己的主星才能拥有自己的正式名称。”
看到对方紧绷而认真的表情，凌夜愣住了，又不怎么相信地问:“那平时其他人要怎么称呼你？你们
女巫都是这样不成？”
“只有修炼星象的女巫才会如此，而女巫中除了我便只有老师了。其他女巫和族人们会称我为‘星之子’。”
她非常耐心地继续解释，看着凌夜正要说话，又紧接着说了句，“我知道你，你名叫凌夜。”
回答完，繁星便用眼神示意凌夜，让其回到正题。
凌夜听到最后一句，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拧眉问道：
“你知道？”
发现说漏了嘴，繁星忙是垂下了小脑袋，以圆帽的尖顶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室内只剩下不时的“刷刷”的翻书声。
“你从哪知道的？”
“我们是偶遇，还是你早知道我要来？”
“那水池是做什么用的？”
凌夜发觉到了一丝阴谋的意味，很快就激动地连声质问起来。
繁星终于停了手上的动作，抬起了头，双眼看向凌夜，口中淡声道:
“老师是世间最厉害的占卜师，她一个月前便测算到了你的到来，知道你的名字更是不难。”
顿了一下，她又接道，
“至于池子，是为你开发潜能用的，免得你等会死的太快。”
凌夜将信将疑地听着，直到最后一句。他猛地跳了起来:
“什么死的太快？！”
“你不想回去？”
“想！但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是被乾坤珠送来的，自然要通过它才能回去。如今珠子虽已认你为主，但毕竟是取了巧。你还需经过器灵的考验，它才能真正归你所用。”
繁星解释完，就不再理会凌夜。
她一边右手拿起了法杖对着还云里雾里的凌夜，口中快速低语道:
“命运将至，
遵循旧时的契约，
打破时空的界限，
以繁星之名，
正式请求您向眼前之人，
降下既定的测验。”
女巫念动间，凌夜能感觉到自己额头有道银光一闪，自己就随即陷入了昏暗之中。
繁星瞥了眼倒在桌面上的凌夜，又向紧张的毛发直立，面对自己起身欲扑的小狼崽，淡淡地说道:
“你太年幼了，虽然天赋不错，但想要打过我，还是再多修几百年吧。至于……他会不会有事，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与造化了。”
说完，女巫小姐便不再理会小家伙，放下法杖，自顾自地看回了书。
第十三章 故人相逢
一片白雾浓掩的怪异之地，朦胧间只见一人躺身于冰凉的地面，似是昏迷的凌夜。
这人很快便醒了过来，却发现四周雾霭茫茫，瞧不清任何景象。
他起身立于白雾之中，淡然的神色中夹杂着几许意外与恍然。
只思虑了稍许，他轻笑间敲了瞧自己的额头，言道：
“出来罢，这便是你如今的地盘吗？竟被你装饰成了这等无趣的模样。”
“凡人，汝敢直唤本王！”
缄默了片刻，空中便是一声轰雷般地乍响。
“不然叫你什么，神器乾坤吗？”地面上的他笑着说道。
“天地却算什么，本王乃是历经了上古洪荒之灵！”其声大怒。
“那你这位上古之灵的名讳为何？倒是说来让在下瞻仰瞻仰。”他眼中的笑意愈浓。
“本王，本王，”那声音却是犹豫低沉了起来。
他这时终于忍耐不住，大笑出了声:
“许久不见，原本盼你能长进些，却不想还是没个记性。”
那道声音的主人也登时反应了过来，言语更是阴沉道：
“你……你不是那小鬼！你究竟是何人。”
天色瞬时随之变得阴暗了许多，浓厚雾气很快地汇聚于天空中一处，呈黑云倾轧之状。
地上的人却视若不见，将手背于身后，神情嘲弄地道:
“哈，你就只有这点把戏了吗？说你不长进，还真是没错了。”
乌云漩涡愈加浓厚，其中雷光渐生，云层中央处似一只缓缓睁大的黑红色独眼，散发出威压更是凝重，如渊如狱。
这若是让普通凡人见了，定然会忍不住地心生忏悔与惧意，接着便要顶礼膜拜，以祈求神灵的宽恕。
然而，现在身处此景的人，可不像是那个混混般的少年。
“够了，这劫云倒是蛮像的，可惜天威着实淡了些，也只是徒具其表罢了。”
说着，地上这人便再次将手伸向了额间。
一划，一插，手便陷入了头骨内。
他顿时血流满面，却仍面色淡然地从脑中掏出了一物，随之手中轻抛。
那物为一团不大的氤氲银光，在空中翻舞间，周遭的景象便是一阵扭曲，整片空间如同被敲击的玻璃般破碎成一块块，雷劫也于此消散殆尽。
眼前顿时换了个面貌，连空气中的雾气也消失不见，四周初次显露出了荒凉的本相。
一片方圆数十里的空间内，却是末日般的昏暗绝望之景。
天空呈现一道道形似竖眼的漆黑的裂痕，那不知数的“眼瞳”不时地伸缩换形，或是消失无迹。其景端是变换无常，阴森诡异至极。
其地上皆是荒芜萧疏、满目的疮痍之景。
远处有些残破废弃的建筑物痕迹，河道整片干涸。数不清的人和兽的枯骨半插或裸露于地表。
所有事物皆是从内到外的散发出了一种腐朽而沉默的绝望，这片天地已濒死，却连最后的疯狂也于许多年前就结束了。
这人环视着这片小天地，神情渐肃，随即看向了最远处的空间边缘。
只见那里，一片稀薄的土黄色雾烟之气正缓缓从地面升腾而起，向着更外处的虚无空间中消散。
不时也有着稀薄的网状银光闪亮，将雾气艰难地压制回去。可每等银光稍暗些许，黄色的雾气便能趁隙逃窜出一丝一缕。
那人忽的叹了口气，对着近旁的一团银光说:
“也是难为你了，竟能坚持到今日。”
“我，我有些记起来了。你是凌君，你个混蛋！”
那道银色光团闻言沉默几许，就急速颤动了起来，突的向那人冲撞而去。
“你才想起来吗，”凌君笑道，眼中微微一暗，又悠然叹道，
“你个笨蛋，忘了自己已是一团魂魄了吗。”说着还使手轻轻一捞，便将其牢牢握在了手心。
“混蛋，放开我，我要杀了你。”那魂魄光团疾声怒呼，同时也疯狂地闪烁挣扎着。
“好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可是灵王呢。”人影瞬间就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又道，
“再说，我本就已死去多年，且比你可惨多了，只是落了个残魂罢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死的？……不，你怎么可能死掉。你又想骗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那光团顿时静止，语气稍缓。但不过片刻，光团就如同坏掉的灯泡一般极速闪烁着，只听它疯狂喊道，
“凌君，凌夜，对了对了，而且连那家伙都动手了，他原是你的后代啊。我说我怎会被封印在区区一芥凡人身上。
原来如此，你藏的可够深的，我竟没在那小鬼身上察觉到你的血脉气息。不然，本王一定先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唉，我曾骗过你一次不错，那小子是我儿子也不错。但这次，我可没再谎骗于你。”
他说着，其身影竟缓缓变透明了些许。
那魂魄光团竟人性化的顿住了，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可能？你死了，你竟死了！哈哈哈！你竟然还是死了。”
“是啊，人算终究不够的，枉我竟还号称‘天算’，哈哈哈。”
凌君的语气却仍旧平直。
接着，场面便陷入了沉默的僵局，一人一球皆是透明，两者呈无言对视之状，显得奇特而诡异。
许久后，那光团先来了口:“你先撒开我罢。”
凌君轻笑了笑，随即松了手。
重获自由的光团，立时远离些了凌君，它
先是原地晃了晃身子。
接着于跃动间环绕凌君淡淡的身影旋转了几圈，口中不时还发出幸灾乐祸的“啧啧”声。
“瞧够了嘛。”
凌君突的笑道。
光团霎时间停了下来，又急忙与凌君拉开了距离，警惕着看着他。
“别这么紧张，随口问问而已，你继续看罢。”
“继续？我倒是想继续看，可也不知你还能残存多久？你那之后到底做了何等的‘惊天伟业’，魂体竟残破成如此模样，甚至还能苟活于今时。”
那光团毒舌地讥讽，说到“惊天伟业”时，还特地加重了语气。
“放心，我说能继续，那便是可以，没谁能阻拦。”凌君却脸上挂着笑容，从容不迫的样子。
“噢！你倒还是这般地喜欢死撑，”光团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接道，
“行了，本王也瞧足了眼，便这样罢。再不见，我也就不送你了。”
凌君脸上的笑意顿时挂不住了，尴尬地言道:
“嘿嘿，别这么快赶人，咱们不是还没好好谈谈嘛。”
“谈谈，谈什么？谈如何再次引我上钩？”
光团立时便剧烈晃动起来，声音竟也随着变得尖细高亢了许多。
“诶，这是怎么说的，不都已经答应了这次不再谎骗于你了吗？”凌君的声音显得无辜且委屈，接着循循道，
“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究竟是如何死，最终又是为何而死的？”
光团缓了缓，顿时犹豫不定:“那，你倒是说说。”
“嘿，只能告诉你二者其一”
此言一出，光团下意识后疾退了稍许，随后才谨慎问道:“那……便说说你如何死的。”
“为表示诚意，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但你听了之后，也要考虑下我的一个提议。先说好，你可以拒绝我的那件提议。”
光团立时冷笑道:
“原是如此，我倒说你怎好心起来了，这提议是什么？难不成我听了便一定不会拒绝？你可真有信心。”
“那你还想知道吗？”凌君的面上却波澜不惊。
“倒确实是想，不过，你的那些破事，怕也是不能知道的秘密罢。”光团霎时间冷静了下来，语气平稳地答道，“这次，我看还是算了。”
凌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极快间又被掩盖住了，口中赞许着:
“你果然还是有进步的，看来此事算彻底黄了呢。”
言毕，凌君耸了耸肩，转过身欲离去。
直到凌君完全消失踪影，光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震出了三个字:
“比耐性？”
于是整个小世界内便似被暂停了时间，一切事物皆静止不动，恢复了千年以来的常态。
第十四章 千年之约
世界静止了一小会儿。
凌君才消失片刻，这银色光团便突然发出震怒声，球形一晃后，也消失在了原处。
“你到底想做甚！”
它又从另一处显现时，却已幻化成了一苍颜老者。他还未完全停歇，就神情紧张地对着静立于他身前不远处的凌君低吼，同时摆出了将欲动手的模样。
这是一处低矮的火山，似乎已经死寂了很些年月。这座山与这方枯萎腐烂的封闭世界一样，并无任何的活跃生机。
假若没有意外，这里的一切事物都很快就将归于虚无。或者对于这方已死多时、却仍要艰难挣扎的世界来说，这也是一种不差的结局吧。
“我能让它活过来，”
凌君没直接回应灵王的怒吼，他虚弱而透明的手轻轻挥动，向火山随意一指，紧接着又指了指这片天和地，淡然自信地朗声道，
“我有办法让这片天，这大地，这里的一切都活过来。”
灵王眼神微凝，待要出声。
凌君却似是知晓他的意思，径直言道：
“我知你担忧何事，但我并未设置毁灭此地的方法。要不然，也会知道，我可不会白费那般力气，做这等无用之功。”
灵王仍是缄默无言，脸上没透露出任何表情，不知他究竟是何种态度。
但老者也未再直接拒绝，而是心中警惕对方的动静之时，也细细思虑起了凌君言论的真实性。
其苍颜上的道道沟壑皱纹，犹如老树年轮般愈发突显其深刻。根根华发白须，无风而浮动，蓝袍也随之极有韵律的摇摆。
其飘逸的身姿可称得上是仙人之态，如果忽略其透明的身躯的话。
他虽不想再理会这个曾将自己活炼成器灵的家伙，但自己却是因此才躲避过了那场万物生灵于皆于瞬息之间便悄然灭绝的恐怖大劫。
老者虽未直面于，但也曾于此间冥冥地感受过有多么的可怖无敌。因而，对于凌君他仍存了一抹残余的信任和期待。
不然，他早就以自身千年间对这片天地的深刻彻底的了解和掌控，将这位曾经担任过这方世界主人的凌君请送
出去，他自信自己起码能做到这点。
无论对方生前有多么强大无敌，但这位大爷始终是只剩了不知哪儿来的一缕残魂罢了。
“条件为何？”
灵王终是下定决心，再稍稍给予对方一点信任，径直谈起了条件，他死也不会相信对方懂得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那一套。
虽然灵王的言辞冰冷淡漠，但凌夜仍是开怀轻笑道：
“并不难，我只要你答应竭力护我儿百年。”
灵王初听此言，微眯着双眼，又突的瞪成滚圆状，与苍老的面庞相衬应，滑稽之态毕现。但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失态，而是凝神细细端视身前之人。
他此刻有了一种并不认识此人的感觉，甚至隐隐升起了这人是为假冒的疑虑。但念动之间，老者又打消了这些繁杂的疑思。因为他确信眼前之人就算化为鸿灰，自己也绝不会认错。
凌君坦然而对，静立于这座山脚处，甚至开始环顾起了这片久违而迥异、至今已成了荒漠的小世界。他作着并不在意的姿态，一如千年以来那般，只是事到如今，袖袍内的双手仍有些虚幻般的热意。
一阵静默后，灵王终是摆脱了心中的怪异之感，漠然讲道：
“吾不管你为何现今又关切起了自己的血脉后人，又或是你还有何种谋划。但有一点要说明，我绝不会帮那小鬼去面对们。”
停顿半秒，老者再言道，“吾需你再立一个誓约。”
“嘿嘿，你这不还是承认了与我上个誓约完成得不错嘛。”
凌君听言，便转回了头，对灵王一声轻笑，傲然说道，“吾可是从不毁诺的凌君郎。”
灵王怒极反而冷笑，极力压制下了直欲撕破脸皮而动手的念头。他不再言语，只是冷冷地乜视向凌君。
凌君仍开始还能面色坦然，似自傲于自己的说法。
之后，却再顶不住面前之人渐渐显露而出的鄙夷之意，他微感尴尬，赶忙连声道：
“咳咳，好吧，假若将来那小子真有了惹上们的本事，想必到时也无须你护了。我们还是快些罢，我这残影可撑不过多久了。”
只见凌君面容一整，庄严
而凝重地吟唱道，
“吾凌君，
于此立下不变之誓约：
惟愿眼前之人护我儿百年，
便必使这方世界生机重现，
并助其补全损耗元神。
此之誓约，
无谓于天地，
亦不入神魔耳，
仅虔诚于心，
默然颂语。”
灵王心中感慨良多，却也是一阵低语：“吾王灵...惟愿修复...便助其血脉...默然颂语。”
“嘿嘿，多谢多谢，在下无以为报，看来只有以身相许了。”
凌君达成心愿后，也不顾及越发暗淡透明的自身，神情清爽而放松地嬉笑作揖道。
“哼！我自会保那小鬼百年，甚至有闲情时还能教他一教。不过，现在也该先付了报酬罢。”
灵王瞧着此人黯淡的身影，以为久违之时就再次被戏弄了。他的脸色越发地阴沉，怒地一声，“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凌君作揖后却没再听其的言论，只是决然转身，向火山口浮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本愿与你共白头。只是这天意始终难测、命理也半点不由人的样子……往事如烟海，吾之一生已是蹉跎不堪，以至于今日，终究是无可奈何呢......”
于山口四顾，他眼神较身影更为黯淡。轻身一跃，他便投入了火山之内，柔声数语飘荡于空际，最后也终归都化为了一句：
“青儿，你可还好。”
灵王神色变得更加复杂难堪，却不是此时才惦念起了这位终于死透了的人。他对以魂身饲育火山的凌君无半点同情之意，毕竟当初自己可是活生生便被那混蛋投掷了进去......
再加上这混蛋竟然还有脸提起了那人，这叫老者如何不怒！
“青儿，青儿！你临死之时倒还能记挂她一声，呵呵。当初就不应与你相识，更不该同意你俩之事......”
老者顿着字挤出了数句讥声蔑笑后，连隐隐已生有了一缕生机之感的火山也不再顾上一眼，便径直地消失了踪影。
第十五章 便宜师父
凌夜这是第二次被传送到陌生的场景内，这次周身之景却更为奇特，或者说朦胧。
毕竟他已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因此除了感到有些昏头昏脑的莫名不适之感，并不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
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凌夜才稳住了身子，他干脆半蹲下来，以手撑着以白砖组成的光滑地面，心道难道这就是个什么无形的试炼不成？
不知多久过后。
等待自己脑中的不适之感逐渐退去，少年无言地望着这片白雾蔼蔼之地，试探着站直了身子，也不知该不该四处走动。
但在他想来既然是试炼之地，还是少动为妙。不然万一惹到些不该惹的东西，以自己这般脆弱的身骨，怕是直接就成了炮灰。
而就在这时，这片白色世界又有了动静。
倏然间，一声苍老淡漠之音于半空乍响：“你便是凌夜？”
凌夜老实称是，又张口想再说什么。
他便见着周边的氤氲雾气很快地消散了干净，而后一名满面冷傲，身着一身蓝袍的苍颜老者于自己身前显出了身形。
那老者浮于半空，眼眸蕴含神光，以手作抚须状，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凌夜嘴角扯动，顿时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但他沉默数秒后，也只憋出了一句：“您是？”
“老夫本名王灵，号曰灵王。本得道于千年之前，奈何天劫激烈，遂肉身湮灭，现如今只余一盏灵魄藏身乾坤珠内，”
灵王面容上不改淡漠之色，仍以苍老低沉之音道，“你可愿做吾的徒儿。”
“那个……大师您可是世外高人，收徒不需要挑选则个吗？”
凌夜微妙之感愈加浓烈，此情此景此种对话都与其儿时所读一本书物故事很是雷同。
少年神情一窘，登时便心中绯腹无数，面上却堆起了笑容，边搓手边谨慎地讲道，
“再说，小弟来此地是被某位女巫小姐传送过来的，她是要我来这接受什么劳子考验的。可不是让我来认师父的。”
“说了是你，那便只能是你。再者这里又只有你一人，还挑选个什么。再至于考验测试，似你这样孱弱的身躯与意志，能经受起哪般考验？”
老者闻言便满脸不耐地打断凌夜的话语，神情中夹杂着几分傲意与轻蔑。
凌夜听得
这老者掺杂了沙粒的锋利言语，面上微僵，暗中更为嚣张地怒骂着问候起了对方亲戚。
那老者似也能听到人的心声，一脸傲意尽收，瞬间就变换为了恚怒之意。
老右手微抬，于半空中轻轻横浮而过。这片天地似也感应到了老者怒意。阴沉的黑云眨眼间布满了天际，森严凝重的威压意志渐起，将凌夜整个身躯凝固在原地，使他连呼吸也是艰辛费力。
“啪！”
凌夜便是受了一声清亮的巴掌，其脸色霎时便冷了下来，双拳紧握。此时禁锢才解，少年已能动弹，却又不敢妄动，只得左脸颊红肿的呆立着。
“这是代你父母教训于你，”老者漠然置之，淡淡说道，
“你父早年便离你而去，那是他之过。可你母亲呢？难道也没教导过你，不可妄自揣测他人的道理。”
凌夜狠狠呼吸几口冷气，了解到了这老者应是厉害人物，霎时间冷静了许多。他放松了紧握的双拳和僵直的身躯，清晰而略显稚嫩的少年之声从口中挤出：
“对不起，您老教训的对，倒是小的莽撞了，”
随后，少年便让自己遗忘了方才之事，面庞挂着些许疑惑，殷切地连声问道，
“您老可是认识家母？她现在在哪？可还安好？”
老者却是默然无言，负手疾地转过了身躯，许久之后才悠然道：
“不认识，只是在这珠子内呆的时日长些后，也能借你之眼瞧见一些外界情景罢了。”
似知道身后凌夜还要追问，老者又搬出了一套说辞，
“我也不知你母亲现处何方。但如你拜我为师，再能学有所成，这天地之间也少有你不能去之地。”
天际的云劫缓缓散去，几不可闻的伤感之意浮现于这整片空间，万物尽皆沾染上了一丝哀色。
凌夜听后，同是黯然无言良久，并未注意老者言辞和自己周身的些许异常。
“你可愿认吾为师。”老者沧桑的声音不知觉地柔和了几分。
“小的还是叫您灵老吧，您老愿收小的为徒，那是我之幸事，”
凌夜此时也真正平静下来了，但仍婉拒了对方，“但，在下已有师父，实在不便再认老师了。”
听到凌夜的推辞，虽明知他并不承认另一位师父的地位，但老者却也不再勉强与他。
灵老微启双唇，恢复了淡然之神情，轻声言道：
“那暂时不理这事，你且近身过来，我先替你探查确认一下你的天赋根骨。”
看到凌夜一双滑溜明亮的双眼紧盯着自己，却就是踌躇不前，甚至还有后退之意。灵老无奈地微微摇头，决定还是劳累自己一番算了。
灵老的身影在凌夜眼中一闪而过，便出现了他的近旁。
凌夜看着近前苍颜白发的老者，才发觉自己误会了什么。少年不好意思地翘起嘴角，正歉意微笑时，便见到灵老双手覆上了自己的头顶。
随即老者又从天灵盖缓缓抚摸了下来，甚至有种不放过一丝肌肤的意思。
凌夜一阵恼意恶寒，脱口而出一句：
“您老还是打晕小的吧。”
理所应当地，凌夜昏了过去。然而，那只手并没结束这些显得异常猥琐的动作，仍是神情肃然的继续摸着。
“果然是幽蓝寒冰啊！”
灵老仔细确认完毕后，终是一声感慨的叹息发出，“但他爹那种稀奇古怪的天赋却是寻不到一丝痕迹。”
老者瞧着地上已**横躺的少年，神情恍惚了些许，眼前仿佛有位稚嫩少女的清丽身姿与凌夜的身影渐相叠合。
她银铃般清脆嗓音此时正跃跃欲试地呼唤着：
“老师，老师，我们再来打过罢。这次无须你让，我也不会输了！”
......
“幽蓝寒冰？听名字这么帅，是不是很厉害！”
凌夜醒来后，听到自己天赋异禀后，兴奋极了。
灵老细细为其解释着：
“额，这般寒冰天赋本是与一种炼器材料‘幽蓝寒冰’同名同根。那种材料寒气越是凝而不散，其色泽越是幽深者，即为上佳品质。
而你这般天赋异禀，已是绝品根骨。若再经老夫调教一番后，更会是天下间极少能有匹敌的能力。”
如此抚须言道，老者却显得有几分莫名的心虚与诡异，只是正惊喜得意不已的少年，那还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
“我果然就是命中注定的主角，以后再不用怕那些拦街的流氓了！”凌夜正要飘然，顿时挨了一记掌掴，他面上带着有些不自然的轻松快意，同时略显郁郁不解地叫道，“诶哟，你老又打我作甚！还有，咱们下次别打脸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