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来人
少年急了，转身踏前了一步：“你知道的，我……”
“朋友？”少女终于抬起了苍白如冷玉的面容，言辞淡然却激烈，“幼稚！你是什么三岁小孩不成，还信这种东西？你现在的老师应该是叫韩非吧，我记得他不是这种人啊？他没教过你吗？”
“……”
听着这有些耳熟的言论，少年倒是认真思考了几分钟，“老师自然是从一开始就讲过从来不要给朋友留下任何生存空间。可我不懂，也没信！我更不认为我错了。”
都是真话，虽然不尽如实，有其他人的影子。少女愣住了，半晌之后再道：
“你真……”
“我是傻了，那你呢？你真是自愿一直冷冰冰的吗？或是仅仅为了其他人才这样。”此时他似乎也有了读心之术，抢话道。
“……”
认真思考了大半晌，殿下抚了抚脸，手放下后答道，“我是自愿为了老师，为了族人，为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仔细分辨着对方与自己对视的眼神，少年发现她如画的明眸中有九成九的坦然和顺从，幸而还有那么一丝的压抑。
“我也没让你放弃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我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你与北地为敌，我现在乃至今后都会是你们的朋友不是吗？反而是你，为什么要始终紧绷着自己？”行至这娇弱少女的近前，凌夜略显奇怪道。
抿唇不言，少女下意识避开了身前人的视线，这少年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又觉得有些放松。
“怎么样，要不我们演示一遍？咳咳，开始了，”凌夜趁热打铁，一手抚胸，而后用一种美声的腔调躬身说道：“我叫凌夜，请问小姐芳名？”
“噗呲”一声，始终板着的俏脸上冰莲悄悄绽放。
“你这家伙，好啦，我叫星语，一个坏蛋给我起的名字，一点都不好听。”她好笑地望着还未起身的少年，娇嗔道。
星语拉上了对方的手，面色染了几分红晕地将其扶起。
“嘿嘿，这不就对了，哪有那么多规矩，全都是庸……那什么人自扰罢了。”少年起了身，脸上是无赖般的笑嘻嘻模样。
“好啦好啦，我真的要做事情了，你快些走吧。”星语道，再次逐客的话语已不再冰冷。
凌夜自来熟地贴身看着银色金属桌台上的物件，真有几分惊奇：“说起来，这是什么？难道是是小家伙辰东身上的切下的肉片不成？”
“我确实是那种恶毒的女巫。”星语白了他一眼，“这是我正研究的翻土蚯蚓身上的。”
“真的能吃？”凌夜喉咙发痒，面色古怪。
“以前不行，但现在基本处理一下就能吃了，当然，也不是全身都可以。”
未察觉或者是故意忽略了对方的脸色，星语兴致勃勃地介绍了起来，“原本这是为了生产一种魔力材料而进行的一次生物试验，本来已经是失败的产物了，在发现了其拥有良好的培养潜力这才没有废弃，只是改换了实验方式。你杀死的那两只就是进展最快的珍惜样本，还险些干扰到了其他生物样本！”
“嗯，对不起。”眼神像被最强力磁铁吸引了一样，凝聚在少女面上和眸中，略敷衍地应和。
“注意听！”
女巫小姐鼓着脸颊，做出“还不认真听讲”的说教模样，而后也不顾少年精彩的表情继续道，
“之前那种样本，其肉质苦涩，含有剧烈毒素虽说如此，但其种种优势是不容忽视的拥有丰富蛋白质等营养物质，能够快速分裂，性情温和，杂食到连湿润土壤、草植、不含剧毒的肉都能消化，不过石头不行。”
“嗯嗯……”凌夜脑中睡欲跟欣赏的念头正相互做着斗争。
星语如美玉的手臂轻轻摇晃，自顾自地说着：
“当然，需要克服的困难也就出现了……总之，最后改造成的翻土蚯蚓，虽然还是有些丑，但食物充足的话从出生到成年只需三个月，成年后约一人宽，两三层楼高；
可食用部分在胸腹部，肉质略苦
，含微弱的麻痹毒素；去除了痛觉；恢复、无性繁殖能力极强……只要先以精良谷肉将之喂养至成年，而后喂草+土+不可食用肉，待两三天后割去新生出的可食用部分的肉，再缝好伤口；一般三五年需换一次种……这将是以后部落稳定且充足的肉食来源！”
长串的话语完毕，等待小姑娘的竟是一阵沉闷。
在她细眉蹙起，正要再次开口时，直欲昏睡的少年这才清醒了过来。
凌夜抬头一瞧，她本就美妙的双眸更是忽闪忽闪的，夜空中永恒不熄的繁星终是化为了流星雨般绚烂而瑰丽。
就是生气也自有一番风韵美景啊！
只顾着感叹这等闲事的他，让星语不禁想拧几圈凌夜的耳朵族内对付不听话小孩的常用招式！
不过也只是想，终究面皮太薄的星语还是没敢真动手，只好狠狠瞪了这人几眼。
“好了，知道你很厉害，竟然能研究出一种适应性这么强的可食用物种，想必以后你的族人的生活就不用太过艰难了，甚至会越过越好的。”倒全都是少年的真心话。
神色稍缓，鼻音轻哼的星语正要继续说着什么。
“我族人过得如何关你何事！”
不是星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人踏地无声却越来越近，“星之子大人，请问一位外族人怎么会进到这里？要知道这里可是连本族人氏未经许可都不得擅闯的圣地，这违背禁令的后果，有请殿下决断！”破如铜锣的嗓音竟也能阴冷至斯！
星语顿时面色冷淡，正要发火。
“这人是我请来拜见殿下的，老妖婆你有什么意见？”门口半开，有人抢话道。
“哦，原来是这位菲雅大小姐，我说谁那么大胆子，敢在这种禁地惹祸。”老妖婆怒极而笑，可惜戴着面具的她别人也无从分辨出来，“那就还是请殿下决断吧，门口这位该要如何处置她？”
第一百二十二章 挑战
星语眼眸冷光一扫，面对这黑袍妇人娇叱道：
“处置？有什么好处置的？他们可有犯任何过错？还有，你既然还称我一声大人，就该知道这是本殿下的私人空间。又是谁允许你进来的？”
“老身擅闯了殿下您的房间自然是老身的不是，可这两人又该如何算？”看似恭敬的老妇人还真是歹毒，死咬着凌夜两人不放。
“这人是殿下的客人！”
“他是菲雅的未来夫婿，不算外人。”
前者岔愤厉喝，后者却恢复了淡然，只是轻瞥了眼身旁少年。
“！”
后者的言语顿时炸得在场其余三人都震惊难言，随后表现迥异。
“殿下……这……这……”面红耳赤者低头绞弄着手指。
“……是嘛，那还真是恭喜这位外族人，当得上是三生有幸了，能够让炫明那位族长看重，想必是有几分手段的。”阴冷嘶声者其心可诛。
“喂……”扶额掩面者已无力吐槽。
连她自己都掩着小嘴，刚刚脑袋乱哄哄的一心急就脱口而出这种话语，毕竟这家伙按理说确实没有权限还三番两次地跑进来，是该好好责备一下，但绝对不能是那种生不如死的下场！
然而此人不能力敌，说不得还要请……老师不会不知道这里的事吧……
只是话都出口，又不可能收回来。再说这对于某些隐约可以察觉到的苗头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发胀的小脑袋只顷刻间就重归于理智，星语睫眉微微颤动一下语气平稳地说道：
“帝国与我们即将迎来一段蜜月期，在双方合作的基础上此事倒正好有利于双方消除一些可能存在的误解。再者，菲雅也确实是喜欢这位少年的，可没有半分强求的意思。晴雪前辈，还有其他事情吗？”
“……”
眼神扫过小跑到那个少年身前紧抓对方衣角的意外因素，如今情况不问可知，晴雪面具下的雪白眸珠
染上的红丝渐渐消退，她强忍着没看向某人以免自己贸然出手，无言中拂袖转身将要离去。
“慢着！”
发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处于漩涡中心的作无辜状的少年。
眼前这一幕似乎就是上次前来北地的闹剧重演，虽然仍是摸不着头脑，但如此不明不白地算计凌夜绝不可能坦然咽下苦果，甚至再给这位老妖婆第三次机会……
在身旁两位黑白女巫才松了口气的惊异和不解的注视下，凌夜朝毫不停顿地朝大门走去的那黑袍人问了句：
“听说，您好像跟我父辈有仇？”
银月女士的原话是“认识”，但想来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特定过来解释一句，再说这老妖婆确实没有一丝善意。
老妖婆还是没理他，连步子都没停。
“母亲就算有几分实力，想来也得罪不起您这种北地的大人物。那就是我那个从小未见过面的父亲大人做的好事了……请问是我那位老爹是把你怎么了？嘿嘿，一男一女，他是始乱终弃了？还是说，见你太丑压根就没瞧得上你！你面具下的那张脸不会已经被人毁了吧……”
这人的心思绝对是欲杀自己而后快的，也就不怕还会怎样得罪她，倒不如刺探一下虚实好做些准备，反正现在这种有两个重要见证人的情况下，想必她也奈何不了自己要是能直接杀我，她也没必要搞这些虚的了。
转身的黑袍人双眼像喷出烈焰一样，凌夜这次却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直愣愣地瞪视了回去，顺道还把身边下意识地往自己身前挡的两个笨蛋划拉到一边。
“呵呵，果然是那人的儿子，都是一样的尖牙利嘴，让人一听就想要撕烂你的臭嘴！”怒笑着的她像是下一刻就会实现自己的说法。
凌夜回以微笑。
还真是滴水不漏，生气成这样的都套不出话来，果然不愧是老妖婆倒不怕甚至是希望对方窥探到自己此时的心思，可惜不知是自己太抗拒她，还是她实力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强大？
并没有被窥探的痕迹，至少不是老妖婆……这点还是可以确信的。从自己修炼灵诀开始后就已能主动抗拒外力意识的侵犯，至不济也能察觉到毫无痕迹只是笑话，连灵老都是坦言除非他恢复全盛实力，否则也是做不到的。
看不出属性……
她隐约渗透出来的灵魂波动强度是很高，然而灵动不足，并不像是专修灵魂之道的存在。
三境还是四境？
总不是五境吧？
感觉比那位银月女士弱上不少，也没有那位完全不再一个次元里的被俯视感，应该跟幻灵差不多？
境界太低果然是死结，连做个对比都云里雾里的不甚清晰……
总之一句话，现在乃至将来的一段时间内打不过就是了。
数秒的急速思考和判断后，凌夜仍是不怵，给了身旁担忧就要再次动作的两人一个安慰的眼神。
“前辈修身养性的功夫令我这个小辈很是钦佩，但您这种惹不起老的就来欺负小辈的行为，却难以让人信服。当然，我并不会自以为能够用自己这张嘴巴说服您这种人，”
凌夜朗朗的话语脱口，正面对着那吞魂噬骨的眼睛，“不如，我们做个了断好了。不管您与我的哪位父辈有过恩怨，就在今天先做一个小小的结论，看看您是否连一个小辈都不如。”他说着与送死无异的言论，眼中跟面上却都浮现出笑意。
你敢吗？
不会连一个区区小辈的挑战都无法接受吧！
“哦，你想送死不成？总不会这么贴心想让我一掌拍死你吧？当然了，既然你都口口声声称我为前辈，那么不管你以何种方式，有甚么心机，”雪眸中疯狂被压抑得极深，这位晴前辈毫不犹豫地回话了，语气中讥讽与不屑味甚浓，
“我接受你所谓的决断。你若是能讨得我几分欢心的话，我还可以大发慈悲地饶你一条小命。”
第一百二十三 三局之约
仇恨果真是一种令人疯狂而扭曲的情绪，连这种看似强大的存在都无法摆脱其控制。
心下感叹对方唯恐自己反悔一样的急切，凌夜面色略狭促不紧不慢地缓声道：
“晚辈与您实力差距过大，您又是长辈，所以我们还是文斗比较好。”
“总不会是比运气吧？”两女微微松了口气，前方的晴前辈神色自若道。
是啊，说是文斗，难道还真能比文采不成？那样的话，对方同不同意还在其次，凌夜自知自己肚子里其实也没什么墨水，就是从上一世抄一些东西也怕是也不一定能唬得住北地的这些对知识抱有狂热追求的女巫……
“运气？不不，”他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狭促而认真地讲了句，“我们比三场。先说第一场我们比掰手腕，而且不能使用灵力。”
“不行！她……”听闻到这里，星语面色一变扯着凌夜的衣袖。
仅仅是这样？我看起来很羸弱嘛，真是令人失望！妇人冷笑着拂袖，径直确定了下来：“就这样吧，其余两场呢？”
“她好像不是普通女巫，刚才在外面她手轻轻推了我一下，就害得我差点飞起来。而且她没用灵力同样一推，那道锁死的钢铁大门就……”一直死瞪着黑袍妇人的菲雅也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安和疑惑。
“安啦，我知道了。”凌夜先是低声安慰了一下两人，而后就自顾自地继续道，“第二场，我们比同等强度的灵力控制能力，就以晚辈的灵力总量为限，各出一招看谁的法术高明。第三场，我们直接一招定输赢，出招时不能蓄力但可以使用灵力，接招时不能躲避和攻击，看谁身上的伤势更轻谁胜。最后，三局两胜便是算胜利者。”话语连贯而紧促，显然不想再被人打断。
“好！”
边听边思考，几乎在少年最后一个字刚刚出口妇人就抢着喊了出来，声音尖锐而嘶哑。
“不行！”
可惜黑白两位女巫还是太嫩了一点，齐声的话语稍慢了半步。
“你赢不了前两局，就算前面赢了一场，最后一局她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深深吐息了口气，星语继续朝凌夜与老妇人各自喝道，“够了！晴雪，我敬你为长辈这才没有直接赶你出去，但圣殿重地也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地方！老师还在看着呢，她是不会认可这种玩笑话的！”
“诶，原来你老师这在嘛，那就简单多了。银月前辈，若是方便的话，请做个见证可好？”拆星语话台的不是别人，就是凌夜本人！他脸上一阵惊喜，四处张望地说道。
半秒不到，不知在何处有人接话了。
“小家伙，你难道觉得自己有胜算？晴儿曾经可是你们所称呼的五境巅峰的强者，虽说现在实力几近于无，但较之一般的四境强者也是丝毫不弱的。”带着笑意话语从虚空中传出，显然并不看好少年的莽撞行为。
不会所有强大的存在都是偷窥的癖好吧，怎么一个个都……连忙止住自己在女巫中最强大者面前还心生的亵渎想法，凌夜状似不在意地问道：
“所以说，她现在是不能把我怎么样，那是因为有您看着。但，假如，她私下里在您不注意，或者来不及救我的时候，把我捻死了怎么办？就算您之后再如何惩罚她，难道您还会死而复生的法术不成？”最后确认一下好了。
“……”这位不见身影的银月女巫在片刻后才回答，言语倒也坦荡，“若是发生了这种情况，我确实既不能救活你，也不会真的杀了晴儿为你复仇。你确定一定要比试？”
失望之色闪过，凌夜还算正常地点头道：“那这样好了，我与这位晴前辈做个赌约，我的筹码就是我的性命。而若是我侥幸胜了两局，希望您能以【月之女巫】的名义做出保证，不说不能来杀我这种蠢话，但她此生绝不能再踏出北地的势力范围半步！”
“我答应！”晴雪前辈越来越急切了，生怕再生任何变故。
“好，那本王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中女士爽快地应许了下来，接着略显一丝威压却不容置疑地改
了赌注，
“不过你们两人都各退一步。晴儿赢了，你给她磕个响头就罢。而你赢了，晴儿就去上古巫地闭十年的死关，放心，没我的同意，她绝对出不来。”看似商量的这话是对着凌夜说的！
晴雪迟疑了半晌才哼了声算作答应。
而另一位当事人甚至沉闷状似呆愣了更长时间，直到旁边的星语狠掐了一下他的腰间，菲雅对着他耳边大吼了一声，咧嘴捂耳的这位才带着犹有不甘的神色，低沉地应了声。
十年，话说我真的能在十年之内达到四境吗？
听起来现在已经二境的凌夜只需再将自己实力的序号翻个一倍就能触手可及，然而他自是清楚自己的那点“家当”。
都无须提什么修为越高实力进展会越来越慢，高境界后看似相仿的实力就是只差一丝那亦是生与死的天堑，这些灵老讲过后也无从谈起很是飘渺的东西。
就是只看眼前，他这强行突破成就的二境的实力其中水份不言自明，连基础根基都不稳固的话，说什么也是虚妄……
当然了，现在并没有悠闲到可以想象未来的事情的时候，若是输了的话……丢人和被羞辱少年丝毫未曾在意过，但让一个极为强大且肆无忌惮的仇人时刻在暗处凝视着自己，这种无法摆脱的死亡阴影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二位当事人都确认完毕，而作为最后希望的银月女士也默许了下来这场不是正面对抗却依然杀意饱满的战斗没有能够阻拦下来了！
自知自己老师性情的星语认命般地强拉着还要做无用功的菲雅稍稍退了几步，充当起了背景人物。
晴雪率先行到了这张试验台，手上于虚空轻划，竟有如世间最锋利的宝剑一般轻易切割了一大块金属下来，权当是一个简易的桌子。
“来吧，要不我先让你一局，就当尊重老人家好了。”眼见为实，凌夜再无疑问。
很快，这一局他就输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幽冥再现
“废物！”
宽敞的实验室中一道难听至极的声音响起。
不待其他人插话，那双白如雪的赤目盯死在只隔一张桌子的少年身上，红白双目的主人看似不轻不重地讥讽道：
“你就跟你那只宠物一样都是个废物，你母亲当年何等风采，竟生出了你这个废人？果真是作孽之人，必有因果报应。”
辰东？母亲？作孽？因果报应？
好一句废物，其中信息量繁杂得凌夜一时都有些思虑不过来了。但是，现在是比试期间，为了之后十年的安生他很快就定下了心神。
问一下也无妨吧，也当恢复几分体力……被秒杀的少年随意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搭话道：
“是吗？晴前辈竟然还认识我母亲？听语气想必关系不差吧，近来可有联系？”先挑一个最重要、最关切的问。
“她死了。”
恶意十足地回了句，收获的竟只是少年稍显白了几分的面色，这让晴雪很是不满意。
于是她补充了讲说：“她还不如你父亲，凌君还只是生死渺茫，可她不同，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比如……”
一道在其脑海中轻响的哼声打断了晴雪接下来的话语，但也足够了。
母亲死了？
虽说很难过，但其实不是太难以理解的事情，毕竟她当日那么突兀地消失，不可能没有原因的是吧？
她真的死了，自己这一世的母亲……
神色反而更为平静，平静到异常的凌夜将右手从左胸间自然垂落。
还要问些什么呢……小狼？还是那个人？或者是自己？
他想了想，还是强自平稳地接着问道：“您刚才提到了我的宠物，可是辰东，就是那只？”手指着身侧不远的一只昏睡杂毛小狼。
“你倒是还有闲情，真是一样的冷血呢。好吧，看在你已故母亲的份上，我就多说几句。”
晴雪冷笑的意味浓郁得连脸上面具都遮掩不住，她笑道，
“你那只宠物所在的狼族，是巫族为了某个目的制造出的实
验品之一，只不过是失败的产物，之后就被流放至了高地的实验牧场。而你的小情人，我等的尊贵殿下自然是见不得这种如蛆虫般残次品的泛滥，于是便也都宰了……你那只小狗倒真的觉醒了，但毕竟是残次品，恐怕活不过几年了。当然，你或许不会在意这些个小事。”
算是自作自受吗，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内心呻吟的凌夜作淡然的沉思状，其实对方有些话不需要什么读心术甚至思考就能确信是假的，信任二字足矣。
诧异、森冷、恶毒……种种情绪兼备的晴雪还想打击少年：“不过你不一样，你只是废材罢了，身体健康得很。寿命远超普通人类，完全可以活个几百年了没人杀的话。”
“我其实觉得自己资质蛮不错的啊？还有本人难道是属于什么异类种族，竟然有好几百年寿命？”凌夜无辜地回道，环顾间却连两只笨蛋女巫都翻起了白银。
“你还真以为自己只用了一个月就修炼至此仅靠得是你自己？笑话！”
晴雪重重哼声道，眼神上下扫视着这无耻无赖无情之徒，“你可知那日你所沐浴的洗炼池有多珍贵吗？其余的像成堆添进去的极品灵石也就罢了，连上古时神兽的精血我们都紧凑了几滴给你，可你却如此不争气，到现在竟才是区区的一境都未堪破。一个伪二境的废物！”
“伪二境？”凌夜更疑惑了。
“这是灵力达到标准，但境界缺失的一类称呼。你身上灵力甚至将近二境中期，但只看境界，顶多算个初境之人。”还是星语没好气地解释更细致一些，“另外，辰东还有补救的办法。”
郁郁少年心下一暖，于是安定起来再要提问，可惜对方只是想弄死他罢了，见干扰没了效果哪里还肯便宜眼前该死的那人血脉。
晴雪：“第二场吧，早些结束得好，磕个头此事便暂且了结了。”言语淡淡。
好一个暂字！凌夜几乎要给对方鼓掌了，当然，只是想想，正事即将继续。
“我也不算欺你，就拿个稍次些的法术撑撑场好了。”一道仿若平常的拇指大小的火苗从说话人手间悄然点亮。
但这哪里是什么简单法术！无知无畏的凌夜都能辨析出几分异样：
看似微弱的火苗却没有一丝摇曳，也感知不到任何灵力波动。那红通通的焰色内里，不时闪现几分酒红色的粘稠火花，再一看竟宛如地心熔岩！
“小心！那是她除了本命法术之外最强的一招，浓缩了火之本源的极炎。据族内的记录，在她全盛时期曾活活烧死过五境的强者，不要硬抗！”身后冷清的声音略显急促。
意思就是只能认输喽，见眼前的前辈连阻止星语介绍的意思都欠奉，凌夜一边凝神出招，一边口中感叹不已：
“前辈果真好手段，不会真掺合了什么本源什么法则的东西在……”
这话并不是对那径自冷笑的前辈说的，而被问者也贴心地透过虚空答着：“没有任何其余的花招，只是一道属于二境初期范畴的法术，当然境界差距总是不可避免的。”
啧，看来不拼命是不行了，但愿老师临时教授的这玩意真的有效果吧……瞬间郑重而紧绷的少年右手虚托在胸前，过了十来分钟，竟同样是一缕火苗摇曳而起！
无质无形，淡若幽冥，似炎又非炎，不经意间的寒意终究是泄了一丝一缕，还未伤敌呢，反倒是先将发招者的整根手臂转瞬冻结了起来。
幽蓝寒冰！
阴极生火！
极幽之炎！
无论有多少个称呼，在场和非在场的众人除了最笨的那个见习女巫，无疑是都认出了少年的法术，惊诧、灼热、平静，她们的眼神各自迥异。
“好，很好，竟然有这一招，怪不得你敢跟我赌上一场，”
似若真疯了般的晴雪仰目狂笑，衣袍连带的黑帽坠落暴露出的情景都不甚在意了，她面部肌肉扭曲得将贴合完美的洁白面具都发出莫名异响，“青雅啊，你不愿意跟我比斗，可你儿子来了，哈哈哈哈”
晴雪猛然弹指成风，那道赤焰慢悠悠地迎上了已然因为控制者受创而不由激射到她近前的一缕冥火！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毫发之伤
看着不怎的起眼的两道焰火相撞之下，实际上还真就没显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效果至少在前十秒是这样没错。
碰撞与交织，缠绕乃至融合，幽冥与极炎竟有如太极的阴阳两面，乍一看去似乎极为排斥对方，却又和谐稳固于一体。
九秒多过去了，晴雪身前两步远的位置，还是没什么动静。
半空中，一个赤蓝各半的小球悄然虚浮宛若天成，赤色半边好似最鲜艳的绸缎，另一侧幽蓝却近乎虚空本源的透明。
真的没什么威力吗？
灵视无用的凌夜忍不住垂目望了自己完全废掉失去知觉的冰冻右臂，还是决定再退下几步好了。
他才抬脚朝后未能踏稳，一直是众人目光焦点的小球，绸缎自是光洁亮丽，流转间如行云流水，显得美丽至极，同时也平静而稳固。
反倒是另一边，或许是凌夜的初次尝试尚且稚嫩困难，又或许是跟他心神有一丝微妙联系的幽冥被自己创造者的异动牵扯到了，总之原因可以想出很多，但结果就眼下一个它爆了。
寂静的室内依然寂静无声，但在场几人脑海中分明感知到了轰然一声乍响，较声音更先半分的是那透明的幽蓝半球，自我炸裂分散成比发丝还细的道道幽芒，如密集的鼓点敲击、刺入了赤色的领域之内！
暴雨梨花针亦不过如此，甚至都不会有这么细微，这么恐怖的密度！
在跟自身完全处在相反极致的阴寒之力的侵蚀下，因覆盖了一层淡色幽芒而略显黯淡的火焰刹那间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
尚在视线内的酒红色残影，登时就被如同近距离接触到烈日一样，远超过凡人肉眼可直视极限的光与热四溢出来！
像晴雪这位强大者无须遮蔽也罢，就连不知何时被无可沛御的威压限制了声与身的两位旁观者，都被再次由虚空中渡来的力量扭曲了她们前方的空间，然而最后这位还有些傻呆的少年下场可谓凄惨。
体内空虚且经脉抽搐的凌夜，加之未有防备心理，或者说才想起来防备却已然来不及了，尽管只是一瞬的直视，他也是一声凄厉的鬼嚎的同时，满地打起了滚来。
剧烈白
芒中，只有一人可以自由行动，那人抬了抬袖袍，一道微弱几近于无，却仿若即将吞噬一切的扭曲感在少年身躯上显现，只是不知道为何，那黑洞般无可见的扭曲感跟幻觉一样，没让他人察觉时更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无论是幽冥还是烈日都早已消散，目盲而几近昏迷的少年也在星语的治疗下恢复了几分。
“星语啊，谁胜了？”
清醒后，仍是闭眼赖着享受少女轻缓而舒心抚摩双目的凌夜问道。
他心中已经有所准备，毕竟一来，他的这招只是灵老随手改造成的弱化版极幽之焰。二者，初次的练习就是实战时间仓促。第三，他自己都能察觉到他的灵力控制有多粗糙，这次勉强成功都已是神佛保佑的结果了……种种缘由之下，凌夜还是能够接受失败的后果的。
不就是磕个响头嘛，大丈夫能屈能伸，能伸能缩！
暗自安慰自己，甚至想直接躺到身前人儿香怀内的凌夜，却听到耳边传来有些意外的话语。
“是你胜了！我……和殿下亲眼看到的，那人的火焰彻底消散后，原地还残留了几丝幽冥！”声音中夹杂着些许莫名，让凌夜听后感到对方似乎随时就要动手拧上自己的耳朵。
“我赢了？”不管耳旁略有酸意的笨蛋女巫，凌夜睁眼朝眼前的殿下再问道。
“嗯。你好了，那就准备第三场比试吧。”声音清冷，语气冷淡，殿下收回了纤细苍白的双手。
赢了？
老师分明说过以我此时的状态这一招只有三四成胜算，难道极幽之焰就是弱化版了也比预料中的强？
也不对，老师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我。或许是对方放水了吧……
凌夜悻悻然了一下，说：“我会赢的，甚至可以说我已经赢了。而且到现在还只是平局，没必要对我这么悲观吧？”语气坚定而自信。
“确实是你胜了，继续吧。”不待星语或别人答话，那嘶哑的声音略不自然地紧促起来。
利索起身的凌夜将为了照顾自己而或蹲或跪坐了半小时的两位女巫小姐一齐扶了起来，无言而清晰地传递出感激的意思，之后踏上前去。
“别说我欺负你，我可以给你两个小时来恢复自己。”晴雪嘶哑而嘲弄道。
“晴前辈，本人是个尊老的人，就是对你来说也是如此，”凌夜全身放松坦然直视对方，“你决定吧，你先还是我先来？”
“哈哈，好胆！那就，你来吧，我就在原地等你。对了，既然你这么懂事，那我亦不是一个不爱惜晚辈的人，我此局连灵力都不用，就以这副残躯来见识见识那人儿子的手段好了。”晴雪狂笑，话中犹有几分不甘之意。
什么！被发现了！
不行，要想个办法，这家伙的拳头可不好受……心下一惊，凌夜强自镇定者回道：
“哦，前辈果真是爽快人，那晚辈这就失礼了。”
凌夜神情郑重，气势随着几步路缓缓高涨。
虽然直到气势抵达了上限在近前的这妇人眼中仍是不值一提的强度，但毕竟她现在肉身乏力不说，连体内魔力都有些激荡乃至失控，是以也不好说自己就能够保持轻伤以内的程度接下这小鬼刚刚那招……
等等？这小鬼掏出一把短刀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有更强的招数？我可没听说过他父母学过什么超过返阳之火的刀法啊，难道那家伙向高疯子讨要的？
满脑子疑惑的晴雪，这时听到了来到眼前的少年皱眉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刀，问说：“那个，前辈，我想请问一下，我这把刀能伤到你吗？”
“哈？”晴雪面具下的面庞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沉默地打量了少年两眼，而后不屑回道，“就是我重伤无法动用灵力的情况下，这种粗糙的宝器也不可能伤我一根毫发！”
“哦，多谢前辈指点，那我就再换一个更好一点的方法。”少年颇为感激地收回了短刀。
他伸出了右手朝晴雪递过来，在她瞠目结舌的目光下，少年真就捏上了她一根白发狠狠拔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化实为虚
室内寂静了片刻，凌夜似乎感知到了身后两人的震惊，乃至虚空中的轻咦声。
“你什么意思！？”晴雪双眼射出近乎凝实的火光，怒气勃发。
“刚刚可是我最厉害的一把宝刀，竟连前辈的毫发都难伤，那干脆拔你一根银发岂不是胜算更多了一分。”凌夜显现了得意的笑容。
“……”
众人无言。
凌夜的回答听起来很像歪理，但细细想一想，连晴雪本人都略信了两秒。
毕竟自己刚刚大意之下才让这小鬼拔了一根头发，不然……才怪呢！明明有那招可以用，这小鬼分明是想羞辱我！
“好，好，那既然你出完招了，是不是该我了？”晴雪强自压抑道，手上就要打出。
“前辈等等！晚辈自然晓得自己其实难赢此局，而且说实话，前辈也不可能放过晚辈的。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请接受我一个不情之请！”凌夜见对方实在不按套路出牌，只得冒险，做了个昂首闭目受死的激壮表情，“请用您最强的法术给晚辈一个痛快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臭小鬼，还真当我不敢杀你了？”晴雪确实震怒了，本来就要不顾一切地弄死这小鬼，他真以为自己临到最后还会被这反道而行的激将法逼退不成！
眼中恨意与寒光惊闪，自知不能有分毫犹豫跟差池的她拍掌为指，指上一缕极炎轻弹而出，直射向似无防备的凌夜！
就如你之愿，死在这道【绯红之炎】下吧！虽然暂时没法动用规则之力，但也绰绰有余了！
赤芒稍现即逝，就连一直相隔虚空凝视此间的银月女士似乎都慢了半拍，更别说凌夜身后的两人，甚至他自己也没有任何动作……
“不要！”
“晴雪！”
两道娇叱齐声响起，人影前后飞掠过来，却连最快的星语也只是堪堪抱上凌夜向后跌倒的身躯。
“我……可能……要死了，”凌夜面色惨白得如霜
如纸，一边安然享受着身前与身后两位女巫小姐的怀抱，口中言语越发低沉，“我……”
“别说了，我为你报仇！”星语抹了把自己迷蒙带泪光的星眸，决然就要转身朝身后那个有些发愣的老妇冲去！
“别！我……是……说……我好累……好冷……我需要……”这小丫头平时冷冰冰的，怎么这关头这么容易冲动，还不如身后死抱着自己的笨蛋呢……
“哼！算你好手段，好计谋！”从愣神与惊诧中清醒过来后，晴雪反而冷静了许多，拂袖间悄然离去。
正要上去的星语被凌夜稍阻，轻咬银牙，又近乎扑似的从菲雅怀里接过了少年，强自镇定急说着：
“让我想想，应该还有办法的，她没用星巫的手段，也没有动用规则！只是，只是一道普通法术而已！身上没有烫伤，咦！连体内都没有变化，体内……”
少女脸色由初时慌张，很快阴晴不定了起来，最后竟显得有些阴森森的，让“伤重垂死”的少年与抱紧他的菲雅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星语冷冷横了眼眼前这装死的混蛋，同时面色微红手一挣想要脱开这人，只是没成。于是，她抬头朝虚空娇嗔道：“老师，连你也欺负我！明明出手救了这……这家伙！”其苍白而精致小脸红晕扩散得越发明显，挣扎的动作越发剧烈。
“呵呵，我可没出手过帮他挡过什么伤害。既然是自愿而为，就应当有承受任何风险的准备。死了，那便死了。这一击，是他自己挡住的。”三人身前一婀娜人影显现，语气毫无起伏，现身的银月女士视线从两女的缝隙里直击向还欲多躺一会的少年。
“前辈的道理晚辈自是认同的，绝不会有甚么想法，最多，也只是在您的弟子身上讨回一点点罢了。”凌夜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珠与泪珠源头那笨蛋的泛滥面庞说道，而后受了被提到的某女巫一记白眼，略不舍地起身，朝女士行了一礼。
最后知后觉的见习女巫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被这个死而复生的家伙拉起身迷糊地跟着行礼后，才刚
刚反应了过来，正要扑上去发火，尊贵的女士再次发话了。
星语小跑至她老师身边，扑进其怀中。
“我确实有些好奇，你是如何躲开，不，应该说是吸收了晴儿攻击的？先别说，让我猜测，”仅身覆薄纱的朦胧女子被疼爱的弟子一扑，也不好再过于严肃，神色和蔼了几分道，“想来这三局比试都不是虚设的，比手腕即是需要身体接触，比法术便是有预测对方法术类型和强度的意思，最后一击有你那道法术已是无忧。
而我制住晴儿后，让她不许使用魔力，似乎让你为难了起来，是这道法术不可用于物理攻击？或者说你还未熟练掌握此法术？
再看这不知是不是法术的法术本身，施展过程毫无痕迹，一丝灵力波动都未有，倒是你的灵魂似乎……”
“前辈，不用再说，我自己招了好了，”连刚刚赌命都不是多紧张的凌夜此刻额头明显渗出了一连串的汗液，他夸张地举起了自己本用来阻挠身旁笨蛋“攻势”的双手，“这确实是一招灵魂之术，晚辈也不知来历。它的效果即是化实为虚，将实际存在的实物转化为虚幻的存在。
那道极炎法术因您的帮助失去诸多要素后固然还很强大，但已在晚辈的承受范围之内了。
因此就在您说中的两个前提之下，以及再加上那晴雪沾有她本身气息的一根头发，已然将晚辈这道生涩艰难的法术成功几率提升到了**成。”
“头发？这种需要媒介的法术向来是巫族的手段，而这转虚为实……”星语小脑袋从像鸵鸟一样埋入自己老师双峰内抬起，回身望着少年，若有所思道。
“确实与我北地的一类女巫相似，或许还颇有渊源也未可知……”银月女士同样深深地望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些发毛但没办法撒谎的凌夜，但也没有为难他，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好了，我的问题已经完毕，接下来该你们的事情了。你打算怎么对我这徒儿跟这个小家伙？”最后的眼神似笑非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青春的烦恼
“怎么对她们？前辈这话可是说的奇哉怪哉的，”在两女略疑惑的眼神中，少年淡然处之，“就是我说想要娶其中任何一位美丽的女巫小姐，您亦是不会同意的吧？”语气平稳至极仿佛确信了此事。
两女神色更是惊疑了起来，这位银月女士未答话，只是不可置否地看着他。
“呵呵，开玩笑罢了，”可凌夜的脸上却丝毫未有笑意，话题又转了回去，“先问一句，前辈，之前的那个赌约？”
“十年之内，她不会去找你麻烦。”女士轻吐了几个字。
“那真是感谢您了，回到我这两位朋友跟我的事情上来吧，”凌夜点了点头，脸色轻松了一丝，“在下其实并没有喜欢这两位女巫小姐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或者说至少现在没有，更多的是欣赏和爱护，想必你们两位的情况也是差不多吧，做朋友其实……”这笨蛋的话……
果然。
“我不是，我要嫁你！”小笨蛋女巫的回答简单而坚定。
星语犹豫，陷入沉思和迷茫。朋友吗？应该是吧……
凌夜神情狼狈，挠着头皮试图解释一下：“有些喜欢是不一样的，至少……”
“我爱你。”粉嫩泛红的小脸，果决打断了凌夜接下来的话。
“……”
卧槽，你个小笨蛋！
凌夜此刻可谓是心情复杂，百感交集，哭笑不得。
这笨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的，还是性子里就隐藏了敢爱敢恨的因子？之前在部落就罢了，可以说一时冲动非要她作对，现在么……这个第一个说喜欢我，第一个说爱我，第一个说要嫁给我的小笨蛋啊，话说你真懂自己在说什么吗？
可惜，此地不宜久留了……
“前辈，我可以跟自己朋友们告个别吗？毕竟我还有事，今晚就要离开了。”回神的凌夜很认真地恳求道。
“当然可以。还有，年轻人嘛，总是要多些锐意和朝气得好。”莫名回了句，这位面露微笑的银月女士即便消失了。
什么意思？
对我这么顺从的表现和应对感到不满，还是在说我这个人还算知趣，尚知道进退？难道说真的只是长辈对一个
旧识的后辈的普通提点……
算了，多想无益，还有要事需正面决断呢。
凌夜回头跟两位同样娇俏可人的少女对视了半晌，然后终于打好了腹稿准备开口。
“我跟你走，”俏脸上红光已经可以当灯泡用的菲雅，小跑到凌夜身侧直接拉上了他的衣角，低头细若蚊声道，“不管你回你的小城，还是去帝都，正好我也挺想去帝国玩……”
“不行！”
你老爹绝对会杀过来把我这个诱骗他闺女私奔的混蛋小子碎尸万段的！而且，有些事不适合你……但拒绝得也不能太过生硬。凌夜念转间再对着抬头望自己脸色惨白的笨蛋缓和道，
“我是说，不是我不想，我们这一两个月在一起玩得不是很开心的吗？在北地的这段日子，是我生在这个世界后最简单且轻松的时光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见面色渐缓的菲雅还想说什么，凌夜笑着拉上她，再朝还在发呆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的星语，如同此间主人一样往不远处的桌唤道：“我们坐下慢慢聊聊吧。”
桌椅摆设极为简单，三人各自坐定。
却是沉默寡言的星语开了话题，言语出口便慑得余两人惊诧不已：
“爱是什么？”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凌夜细细打量着正对面问话少女的神情，见只是稍显疑惑和探究，也就放下了半颗小心肝，指向身边拉着不放的菲雅似随口回，“你问这个笨蛋见习女巫好了。”
“我很快就能通过考核当上正式女巫的。混蛋，看什么看？我可是伟大的守护者！”菲雅扬起小脑袋欲怒，在对面少女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后，倒也不敢过于放肆，只是下意识紧了紧拉扯凌夜衣服的手，口中毫无迟疑地自信答道，“当然是喜欢一个人想跟对方一直在一起的意思啦。”
在星语听闻后继续沉思的空隙，凌夜谨慎问道：“一起玩？”
切中要害了？
“嗯……”菲雅对上身侧的少年的漆黑深眸，愣神了片刻，咬咬薄唇却是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的样子，“好像是有一点，但也不对。我还，还在见不到你时一直想你。还有，在你每次受伤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这混蛋
，恨不得受伤的是我。这应该就是母亲说过的爱没错了。”
其青春的面容的绯红之意顿时晕染开来，眼神羞涩却丝毫未有避让的意思，嘴角翘起的春意倒是让凌夜心神再次不定了起来。
张了张嘴，凌夜苦笑，叹息：“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了。但是，这种终身大事其实不需要操之过急的，我们还是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好吗？毕竟，可能我们只是青春年少的一时冲动呢？这是需要经过时间的检验才能证明的吧。我们都还太年轻了，就算是谈论儿女情长也太早了些。”如今的小女孩啊……
“你要多久？”这回是凌夜愣住了，菲雅径自补充道，“你需要多久才能想清楚？几个月？还是几年？总不能让我等你一辈子吧？”
这个笨蛋来真的了！凌夜，深吸一口气，抹了抹鼻子回道：“一辈子绝不可能，几年也够久的了。这样吧，我打听过我要去的帝都学院，他们是一年放一次长假，我明年过完之前回来，一定告诉你答案。当然，这期间你若是改变心意了，我也尊重你的决定。”表情终于郑重了起来。
“那就好。”放松下来的菲雅这才满意地松开了紧拉着对方的手。
“谈完了？那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反正告别到这也足够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插入进来。
是该结束了，不过还有你呢，这场关于青春期的引导和教育工作才过一半。凌夜扭头朝对面少女发话：“呃，那个，星语，我……”
“我无须你的教育，我想通了，”毫无偷窥者自觉的少女眨了眨星眸，“欢迎你……以及小菲雅做我的好朋友。但，如你所说，儿女私情不是我该思考的事情。我应该把心思放到更重要的地方，比如……”
凌夜捂脸遮掩住了自己精彩的表情，这怎么又回去了啊喂！绝情绝欲就真的这么重要？算了算了，时间也来不及再纠正什么了，总算也接受了友谊的存在，以后再说吧……
之后，再闲谈了不少其余事，三人自觉都较为满意。
总之，告辞，珍重。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笨拙的安慰
为何急着走？
主人都不留客了，还不识趣的话，等着被强撵出去吗？
那位银月固然没有实际说出这样的话，但凌夜却已经觉察到对方的有这样或明或暗的倾向。
至于发现的原由，还是能理出好几段文章来的。
一个在整个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巅峰强者，拥有能够与帝国完全对等合作的一方强大势力，这样的一个霸主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看不出凌夜施展的是什么伎俩法术？
不过一个表现平常的灵魂法术罢了，哪里值得对方这般惊讶？
就像他上一世的一国总统，也不会因为恰好见到某个普通人的枪法好一些，就特意赶过去结交客套几句吧？
既然什么对法术的好奇只是一个由头，那银月女士在百忙之中特意现身的意思什么呢？
凌夜在场上环顾了不到两遍，星语！这个作为未来的整个北地领导者，注定将要跟银月女士平视的少女！
虽说这种掌权者和核弹头的存在，基本不可能去充当所谓势力友好象征的联姻人物，但她的婚姻对象更不可能是随便从万千凡人中随意乱指一个吧？
如此想来，一个毫无修行资质的平常少年突然闯进了对方的世界里……不是说两人毫无可能，是就算自己真的跟她两情相悦了，未来的的道路注定不会那么顺利，除非……
我呸！怎么想着正事也能歪楼了……咳咳，总之，答案隐约可见了吧。
再加之，对于银月女士还说，就算是自己下属想要除掉一个或许有几分用处的异族少年，她也只是在不知道哪里的某处遥遥关注了几分罢了。
直到局势进展到最后一击那里，这位女士不救自己的说法其实凌夜能够接受，甚至在“此人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原来不是那么高”的情绪下还有那么几分欢喜。
然而，有一件事对方兴许是没在意，又或许是真的未意料到第二局比试未结束时，晴雪对自己暗中下手的事情，他知道。
不仅如此，这位女士一直袖
手旁观，他还是知道这一击，是灵老借助乾坤珠的力量帮忙挡住的，以沉睡不知多久的一段时间为代价。
或许我其实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普通人？
自己初次意识到这件事后，心中竟是有些若有若失，真的可笑可悲……但是还好，可能还算有几分主角命的吧，至少小命是保住了，一个眼前的隐患也暂时清除掉了。
安然回来，不仅实力有所提升，还有了不少其他方面的收获，已经可以说满载而归了吧除了灵老与小辰东的意外。
“小子，怎么一直发呆，问你话呢！这次到底进了什么货？给我老是交代，是不是找另家了？我说呢，不仅鲜货越来越少，这大半个月呢甚至都不回来了！快把大把钞票给老子吐出来啊混蛋！”
一个略不耐烦且显得毛里毛躁的大叔声音由耳边传来，紧跟着身体的一阵剧烈摇晃打断了凌夜的所有思绪。
这就是我现在唯一清醒的师父吗？太不靠谱了吧！原本只是愁眉的少年，心底的呻吟声逐渐渗透而出，最终堆积在嘴角形成深切的苦笑而几分失望。
“小鬼，你这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这么一副【你也太不没用了吧！】的表情，小心我揍你哦！”这位声音比年纪显老不少的人掀起了眉毛，随即恶狠狠伸出拳头对着身前的瘦弱少年道，“要知道你老师我可是……噗啊！”
一记打招呼式头锤出乎预料的顺利击中了目标的腹部，而后在那张大手罩向自己之前，少年腰再低，躲开攻击的同时朝男子右后侧绕去。
同时，一道略冷的少年音随着其主人的动作响起：“废物！想我认你当师父？可以，打败我！”
脸上说教意味甚浓的男子身形不动，手掌似缓实地疾向后探去：“嘿嘿，小鬼还蛮长进的嘛，不过人毕竟不是兽，你在北地练得这套绕圈圈的把戏对我可没什么效……噗！”
凌夜较轻易躲开，甚至还有空闲朝其后腰打上似乎毫无留情的一记狠拳！
半转身的男子以稳操胜券的语气只讲出了半句话：“咳咳，刚刚只是错误示范，记住了
，这才……噗！”
诧异的凌夜不算困难地随之移动，保持在韩非身后的位置，朝其脊椎加大了力度！
韩非：“我大意了，我还能赢……噗！”
神色不豫的凌夜有些吃力地躲过对方捕捉，拳头竭力打出了一狠击！
对方气急败坏了起来：“小鬼，有种不要跑，男子汉怎么能躲……噗噗！”
再次头锤！
“啊，我死了！”倒地不起的韩非，口中还喷出了一口番茄酱！
略踹粗气的凌夜，死命脚踹的一击！
停手不再动作的少年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朝地上装死的某人喊着：
“你这家……韩师父，韩老师，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啊勒，这种冰冻的便宜货果然一眼就被认出来了，小鬼啊，我说你……”地上人影渐淡，而沙发上一手拎着番茄包的男子显现。
“废话什么，要么教我变强，现在就用你最强的一击普通招数打败我。要么，滚出去。”凌夜咬牙切齿道，最大程度地开启了灵视，做着严阵以待的防御姿势。
刹那之后，凌夜的视野已成一片黑暗。
“啧啧，火气这么大？一回来就这种人生败犬的处男模样，倒像是被北地的富贵家渣女抛弃了呢。看来有必要好好拷问一下……”韩非身下一块人形脚垫，一脸八卦的猥琐表情。
次日，清晨。
餐桌上，两人对坐。
“谢谢，”面前是连汤汁都吃干抹净的大碗面条，凌夜一边自觉地低头收拾着两人的餐具，一边说道，“还有请教我本领，不管是生死搏杀还是什么试炼都好，我会努力学的。”
“这个嘛，有主动性还是值得表扬的。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韩非懒懒地半靠在椅子上，在少年平静的抬头凝望下问道，“你到底被哪家姑娘抛弃了？快说快说！”
“……去死吧你！”
顿时，好一阵鸡飞狗跳。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切的终结与开始
还是凌夜家中，正是九月的初日凌晨六点半。
已过了三天，凌夜也被其师父大人整整修理教育了七十二小时。
此时，满脸青紫和红肿，衣着褴褛的他，才沾到沙发就即将进入最深沉次的睡眠。
形象稍好些的男子出现了，并在其身旁呼喊：
“醒来吧，少年，你该拯救世界了。”
召唤成功。
“啪”的挥出一拳，击打在了空处，出拳者竟是沉睡渐入梦乡的凌夜。
换了个方位的那人声音不停：“好吧，你忘记自己那远在帝都的妹子了吗？你曾噗！”
召唤再次成功。
快、准、稳、狠，四字兼备的沉实一拳，正击在那脸上略显扭曲的括噪之人身上，然而凌夜已经睡着了……
“这可不太妙啊……能发不能收……管他呢……反正死的不是他就是……这几天已经够累的了……”男子退身了几步嘀咕了数语，而后远远地最后气沉丹田地呼喊了声，“开学啦！”
可真谓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僵尸似的凌夜弹身而起，疾跃而出，一脚狠踹到了这烦人的家伙身上！
……
两小时后。
洗澡，收拾，找熟人依依告别，做完了这些，背个做样子行李包的凌夜这才不时低垂个脑袋朝车站的的方向一跌一倒地走去，看来他是准备肉身横穿整个也有那么五六十里长宽的小城了。
……
傍晚十分，凌夜行到了城南，迷糊地上了末班车。
还好，继续睡眠。
……
次日，深夜。
被窗外剧烈光亮惊醒，发现自己还在车上，公车正以插个翅膀就能直接起飞的正常速度笔直前冲，继续睡。
……
一连三日，一切公车的终点站。
帝都到了，睡足的凌夜舒坦地下车。
他歪了歪脑袋，似乎遇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迷路了，或者说根本不认识路。
……
而直到这天，少年离去的小城再次来了客人还是来找他的。
是一挺拔俊俏的青年人。
找不到人的他来到了城南，站在某人的二层小楼门外，极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下来，我在一楼。”底下半掩的双推门的缝隙里，细若游丝的一句话缓缓飘忽入其耳内。
下楼，推门而入，不显浮躁的青年人还未说声。
一坐在吧台高椅郁郁饮酒的男子先开了口，却都是零零碎碎朝台对面的中年酒保的抱怨：“你个混蛋……没义气……插老子两肋一刀……早知道早点跑……麻烦……臭小子……狗屁押送……不去……”
“前辈，”来到吧台看着这位半分醉态，双目爬满血丝的疲倦男子，未得到回应的青年人加大了音量，“韩前辈！晚辈高狩，有要紧事去见您的学徒，就是那位唤作凌夜的少年。”
“就不去！”男子粗气一喘，瞪着酒保一掌拍下吧台平面，“太他妈没面子了，你劝我也没用！不行，我要想个办法……”
青年人：“……”
始终未曾出言酒保这时推销起了他的产品，也算是帮来人解了围：“来一杯？”
“呃，谢谢，一杯清水即可，”青年人客气谢过，犹豫片刻而后问道，“还有，请问韩前辈这是？对了，我赶来时路上匆忙，但也粗略听闻了一些传言。似乎，似乎跟韩前辈有关？”
酒保未再说话，只是递过去了一杯水，然后点了点头。
韩非指着身旁两人骂咧道：“做了又怎样？是我做的又怎么？那娘们还真能吃了我不成？唉，我还是先收拾一下东西，帝国是混不下去了。南疆空气不好……联盟太远……北地还要爬山……妈的，看来只有去那……”
“你想去哪！”随着一阵仿佛耳熟的踹门声，一道森冷的女高音灌入房内，明明夏日余温尚在几分，却是一股冻人的寒气透彻了某人心底。
韩非醉眼惺忪正回着身：“哪来的疯婆娘！我……等等，啊啊！”
“轰隆！”
地面显现出了一道人形大坑，似有血污溅起，来人踩上坑
内的肉垫狠狠跺了几脚。
犹不解气的她，剑眉一挑对着酒保神色稍缓说道：“不好意思，这是加上修理费用的这个人的赏金。”
说着，女士递出了一张卡片。
“……”见酒保默默收下了那张代表了大量帝国币的卡片，正有些敌视着对着这名强大武者的青年人，脑袋有些转不过弯了，只感到了几分不是由于这不善者武力而升起的莫名惧意。
“哦，你是？”女士仿佛这才察觉到了屋内还有别人，“修行者，看气势像是道宗的人？”
“天命宗弟子高狩，见过这位前辈。请问，您是？与韩前辈有何恩怨？”初一见就知晓绝然胜不过这武人，但青年人不未显退意！
女子退了几步，提拽起昏睡正香的某人，细瞧了两眼高狩调笑道：“好吧，高家的小子，你来此作甚？这人可是位通缉要犯，你不会不知情吧？现在阻我，想与他同罪？”
“晚辈，晚辈……”不善亦不愿扯谎的青年人耳根登时通红，诺诺了两声便叹了口气，拱手拜说，“原来是官府的人，在下失礼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见谅。我确实来此有事找……”
“不管你什么事，这人我要带走，你可要拦？”女士轻甩黑色披风，变戏法似的拎出了一个符文锁链，谨慎地为手上似乎毫无挣扎能力的男子欲要套上。
青年人正要摇头答话，却见银光一闪，瞬间清醒的男子身影即将消散。
“哼，还想跑？”话语未出的时候，女士手上凝聚灵与气，化指为剑径直破开银光戳进男子的左肩，总共耗时不过千分之一秒。
一阵凄厉的连连惨呼声后，拷链终究还是套上了它该套上的人。
“大人我只问一句话！人命关天！”见女士就要带着男子离去，青年人咬了咬牙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高喊后紧促着接着问道，“韩前辈，凌夜到底去了哪里？他有危险！”
“帝都，学院。”却是停都未停的女士回了句，接着押送着她的犯人出门上了一辆特制的装甲运输车辆。
第一章 陛下的学院
东胜帝国有十三省，华阳省虽不是其中最面积广袤的，但论富足和商业化程度也仅排在东海省的之下，更别说它位于神州大陆的中心区域，自古时便是有着“地上天府”之称的夏国领地。
华阳省的土地大多平整而肥沃，在一条可以说横穿整个大陆的巽江的连结之下，河湖、运河和沟渠等各种天然与人工完美结合的产物相互纵横，再加之百余年修整的密集广布的现代化道路，水陆的干道支流可谓遍布全境哪怕再偏僻的地界。
这其中以占据华阳省近五分之一面积的帝都城市群尤以为最，壮阔异常的巽江便是由此“城市”中心，帝国最尊贵的建筑群皇宫边上贯穿而过。
当然，这些事情跟刚刚抵达帝都北域某地的少年尚未有多大关系，他只是在第九次的问路成功后有些发呆而已。
“嗨！你这小孩，不是要问路吗？只知道要去帝都的话，我可没办法帮你。你脚下这块地就算是帝都了，不过是潜渊城，也就是帝都的其中一个卫星城市的卫星城市罢了。还有，你家大人在哪，是不是跟家里人走丢了？我帮你叫警察好了。”
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凌夜身前，某个好心而略唠叨的路人说了好一阵子，总算把失神远眺的他拉回了现实。
“额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是从河内省来读书的，请问学院怎么走？通知我的人好像也没有加其他前缀。”凌夜连连晃手谢绝对方的好意。
“学院！你这家伙？你这算问对人了，哈哈哈，学院可不需要任何前缀，帝都的其他学院都只是的附属学校罢了。”
那路人男子惊讶地审视了几眼身前的土包子少年，然后自来熟般拍打着他的肩膀回道，“我也是学院的学生，你是来考什么专业的？说不定我们未来还能当同学呢，我叫章晓生。只是有些奇怪，一般来说你这种应该是有人推荐来的吧，你那个负责人呢，怎么没有接送你？”
“凌夜，你好，请问，”瞄了眼手上的一张信封地址，“
军事专业特战兵种教导处，这是在什么地方？”
“特战兵种？”章晓生似乎茫然地重复低语着，脖子想要伸过来看一眼，却见到凌夜将信封正面转了过来，他甫一眼就解释道，“军事专业学院我是知道的，等等带你去……霍！还是军部的推荐呢，你还不知道？这个雄鹰标识就是代表的是军部审批的文案了。不过特战兵种？可能是我不太熟悉军事学院的原因吧，我是经济学院的。”
其尾音尤为显露出了几分不甘和意外，面上表情略扭曲，仿佛在说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已经足够了，我现在可是连自己在哪都不清楚！那个，吃过饭了吗？”凌夜眼神感激而诚恳地致谢和问道。
章晓生一拍脑门，热情道：“哦，瞧我这脑子，你应该是刚刚下车还没吃午饭呢吧？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好了。”
半小时后。
街上的某餐厅，价格看起来便宜又实惠以帝都的消费水准来说。
两人一快一慢，快的那位少年已经吃完了七八人份的饭食，慢的那位年纪稍大的男子仍慢悠悠地划开切下一块板排牛肉，口中咀嚼了过后才继续笑谈着：“这家餐厅也算是远近闻名了，价格公道，最重要的是食材本身不错，后续处理也还行。今天正好有事过来一趟……本来看你瘦瘦弱弱的样子，我还有些不解。但我现在相信你真的像军事学院的学生，甚至可能属于什么特殊人才了。只是这饭量就已经异于常人许多。”
再次回着笑了声，凌夜前倾了身子向对面男子问说：“学长，可以跟我介绍一下学院的大致情况吗？我来之前也只是粗略打听了一下而已。”
“你不怀疑我是骗子？我可是一看你就知道你不像表面上那种有些傻呆的普通人，”章晓生结束了用餐和闲谈，略玩味地手扶下颔说道，“从隐约的气势上看，你手上是真的见过血的吧，真是了不起呢……啊，这只是职业习惯，不好意思，我其实在学院是兼职包打听的，你听我名字
是不是就很像？”
眼中收回了一丝警惕之色，凌夜姿势不变道：“没关系，我来自帝国最北的边隅，也确实宰过一些野兽。你是看气势，我只能看衣服，电视上有播过学院的庆典，里面有你这种米青色打底，淡红色花纹的校服，以及胸前的像帝国币一样的徽章。我想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冒充这个吧？”
愕然了片刻，章晓生低头见了自己的校服，回头后面色有些挂不住了微微泛红。
这时，凌夜表情自然地岔回了自己的问题：“学长，请问能介绍一下学院的基本情况吗？”
“咳咳，当然可以，”章晓生正了正身子，肃面说道，“学院嘛，太过理论和历史的东西就不详细提了，有兴趣可以去中央图书馆去自行了解。简单一句话概括，皇帝陛下在百余年前，将皇室私塾、贵族学院，以及其他帝国所有顶尖学校迁移、合并、改制到了一处，最终形成了在帝都的城市群中独立占据了一整座大型城市以及周边十数个卫星城的学院。陛下自任校长虽然绝对部分时间都只是在挂职。”
见桌对面的少年点头，示意理解了之后，章晓生才继续介绍起来：“在这个前提下，学院理所当然聚集整合了帝国在所有已知领域内，最前沿最先进最科学的博学知识、研究力量，以及教育水平。
一如陛下曾经说过的：无边海的另一边既然能做到，我们为什么不行？任何人只要有潜力，甚至只需要一颗求学上进的心，即可前来学习和专研他喜爱的领域，哪怕这领域再偏僻再生涩再理论。其中，表现良好者食宿全免；优异者，大赏。”神色略狂热起来。
“……陛下雄才伟略，此举大善也！怪不得当年能从冷兵器时代径直追赶上联盟的水平。”
默然半晌，受到了几分感染的凌夜不禁感叹了句，他还是大概从课本上了解过这位几经年过百余的陛下，其在青年甚至可以说是幼年时期就着手的，那一系列最终分毫不差地实现完毕的壮志雄心。
第二章 帝国的学院
餐厅里，吃完饭又各点了杯饮料的两人仍是对坐。
“咳咳，一不小心就说多了，咱们接着讲学院，”
章晓生小啐了口手上一种神奇的，色黑，味苦涩，且具有强烈刺激力量，源于遥远的异国的饮料，态度再次柔和了几分道，“我也提到过了，学院是一个各领域综合，教育与研究结合的府地。所以呢，如果认真算起来，其涵括的专业简直繁复到只是介绍科目名称，写成文字书本也能专门建立一个图书馆实际上真的建了一个，还是逐年更新扩大的那种。呵呵。”
凌夜被人开了个小玩笑，也不生气，转而问道：“那就简单说一下，主流的一些学科，需要注意的某些事项。对了，重点是这个。我可以按你介绍的信息价值，付一笔相应的报酬。”
手指着自己完全装于口袋的那封信件，他知道对方这种聪明人能听懂，心里更亮堂的是这个世界没有白吃的午餐，而对于两个陌生人之间，某些关键信息是需要付费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毕竟我还有个兼职呢……”
很上道嘛！但是没问价钱，不是打算吃霸王餐，就是没打算对报酬封顶，这少年又是什么人呢？想着，章晓生嘴边挂起了一丝优雅的弧度继续道，
“首先，大致介绍一下，你先听听，这个是不用钱的。学院主流领域无非是三类，两个重理论，一个重实用。
一是人文领域，就是关于经济政治文化艺术这些，有许多院校……看起来你不感兴趣……但其中有不少有背景的学员，甚至是王室贵族，例如芳名远扬的大公独女，美丽动人的三公主之类的，若你有……好吧，这些也不感兴趣，那下一个；
二是灵子科技领域，里面一般学员就算了，但某些禁忌是不能逾越的……更要注意的是顶尖研究人员的大都是些科学疯子，切记不要去招惹！尤其是像首席科学家林霖的那群怪物；
三，就是你的军事学院，它可以说是一些个彻底的魔鬼基地了，里面的教官都是些上过战场，有正式功勋的军官，最高职务的是一位有名的将军……随便我私人提一句，其实我是
不建议你去那里的。如果你那封推荐信是私人交情得来的话，可以找那人换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地方；
哦对了，算第四个，倒有传说中的院校，好像是叫【潜院】，里面的人都有些神神叨叨的。不过据我所知，他们本事都很大，不像是正常人……”
直到各自多点了三杯饮料，才差不多总的介绍完毕。
“接下来我要问一些问题，这些是定金，多退少补。”凌夜消化了一下，看似从背包拿出了一个鼓胀的纸袋，递了过去。
“好说，我这个包打听在整个学院也算排的上名号的，你问吧。”章晓生摸了下厚度，拆开纸袋，稍瞧一眼里面纸币，也未辨别真假就笑眯眯回话了。
凌夜双手置于桌面，想了想着重问道：“一，一份学院甚至帝都的有名有背景，总之是惹不起，或你觉得需要注意的那种人的名单。不需要多详细，有名字地位和大概相貌就行。”
“这个嘛，就算不要详细的也太多了，而且……”对方比了一个通用的代表钱财的手势。
虽然再拿些钱出来也不是问题，但没有必要。凌夜缩小了范围：“那就只需要太嚣张讨人厌，一不小心就能惹到对方的那种。还有，会被牵扯到一些麻烦事里的那些。其他的只要名字和地位。我可以先交部分定金，迟些给我东西也行。”
“看来你是准备常住下来了，这么有信心？要知道学院还是要有学前考核的。”章晓生笑道，“这样吧，让我整理一下，三天后给你。我也不收你这方面的定金了，到时我去找你。”
凌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来的住址，但这人应有可以做到这些事情的消息渠道。
“二，把我将要去的那里，关于那个魔鬼基地的事情说具体些。还有，你那个私人建议的原因也说说。”凌夜灌了两口饮料提神。
“军事专业其实也有重理论的院校，虽然很体能锻炼很艰辛却也只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范围……但是，你要去的那里不一样，没错，我是听说过那个什么特战兵种。”
章晓生脸上有些苍白地说道，“我不是也没
必要恐吓你，那种地方绝对不是人去的！我曾经巧合进去过一次，里面的大部分设施都是为了让你超越自己的极限，听起来不错吧？可需要代价更不错，是死亡，那里的死亡率甚至比南疆的战场上还要高。没有自虐自毁倾向的话，你最好放弃，话说给你那封信的人真的是你朋友，而不是仇敌吗？”
“……”
这就是那位高大小姐信里轻描淡写说的有点辛苦？我好像确实敲诈过她钱来着，但也救了她啊……这家伙不给钱就算了，还要毁尸灭迹不成！给我等着。凌夜脸上显露的不是恐惧，而是被人欺骗感情和钱财的愤怒，尤其是后者！
他深吸了口气，决定先略过这件事：“继续……”
数小时过后，两人顺便吃过晚餐。
谈话和交易结束，凌夜再补多了半个纸袋的钱财，就跟随着这位包打听出了餐厅，去到并上去了一个城际专用的高速列车。
列车飞驰的过程，是离地半尺的状态，听身边人说速度的上限时速超过一千公里……唯一庆幸的是平常运行是只有约五成的速度，不然凌夜就忍不住想下车了。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用来加速和减速的时间加起来，跟平稳运行的总时间也差不多相等了。数小时后，赶至目的地城市的两人趁着深夜下了列车。
“光是在帝都的范围内，根本用不到这么快的速度吧？这种悬浮列车是准备要发展到全国吗？不过如果是要收费的话，就不需要回答了。”出着列车站的凌夜不禁朝身边人轻笑问道。
“那你请我一顿夜宵，我再帮你找个住宿的酒店，怎样？”身旁男子同样没好笑地说，未等凌夜反应就率先揭示了答案，“没错。这种型号的列车，现在专家学者们讨论的结果，是准备先跟东海省完成连接，之后也是要普及全国的。当然，主要还是运输战略物资用的，人员的话反而是次要。”
在“原来如此”的感叹声中，霓虹灯光下的两人消失在了人潮人海里。
第三章 学前考核
学院的附属都市之一，猎鹰市的某酒店中。
一大清早，第一缕晨光照射下，朝阳的房间便生起了一丝活跃之意。凌夜睁眼，一手遮掩着光，一手拍打着略感酸麻的双腿。
好一会儿，改变了盘坐的姿势缓缓起身的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出门去安抚一下自己辘辘的饥肠。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正好放在门把手的右手一拧，凌夜开门看到的是面上升起几分惊诧的男子。
“哟，起的这么早？”凌夜同样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被饥饿感充塞的脑袋略过了此事，“走走走，先去吃个饭。”
对方轻摇了头，朝揽着自己肩膀要走的凌夜提醒了句：
“真是好胃口，不过我劝你今早还是别吃那么多的好。呵呵，你忘了？你若是今天就去报名的话，可是马上就要考核的，你这个专业，无非是体能和更多的体能测试罢了。到时我怕是吐的胃液都流干净了。”
“不怕，我早吐习惯了。不吃的话反而更难受，没力气。”
凌夜根本不在意这些，再艰苦的测试也不可能有他那变态韩师父给他上的唯一一节课更难了。那家伙完全是想谋杀，还是连续无数次的那种……
更无奈的章晓生，只得这家伙去了，口中叹道：
“好了，快些吃饱了就走吧，我昨天晚上帮你预定一个位置，早点过去就不用排队了。”
一小时后，堪堪赶到目的地一个挺正常的校门口，只是人群排成了千米开外的十数条长龙。
“不是说我这专业很少的吗？月初就能开始报名，已经过了六天了吧，还这么多人！”凌夜抽搐着嘴角，有些明白对方为何要电话预约了，同时更庆幸自己成功以一定报酬请了对方来帮自己打理入学手续。
“呵呵，现在知道你花的钱有多么值了吧。不是我说，你眼前这些都是老老实实按时排队的菜鸟，哪里会懂得学院还有如此体贴的预约服务。”
章某立时开始邀功了起来，直到凌夜的咳嗽声响了好几次，“哦，与军事相关专业的初次报名都在这里，报完名，再测试成功，之后才会去你那个鬼地方。”
这家伙真的很恨那地方呢！似乎还夹杂了些掩不住的惧意，看来事情有些意思了……凌夜面色不变，跟随着朝人群旁的一个半掩无人的小门走去。
“嗨，兄弟，那门后面有个老头会偷袭的，不能从那边进！”身后一道口齿不清但释放着善意的憨厚男声传来。
“谢啦，我能进去的。还有，这地方……”凌夜缓了一步，扭头笑说。
“你跟他说什么！这里又有哪个家伙会听人话的？”一道清脆却略显刁蛮的女声响起，瞬间就是一记群体嘲讽。
更奇怪的是，凌夜回转身子看去时，那女孩附近还真没人支应一声。不是怕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而是脸颊浮肿的他们根本没有反驳的立场！
险些笑出声的凌夜，对着那个最先发声的男青年拱了拱手，紧绷着脸扬声道：“多谢了，我真是能进去，学院新生报名其实可以预约的，排在太后面的兄弟们可以先回去了，一个电话的事情而已。电话号码是……”
声音中已夹杂了灵力，因此传得极远，最后边的也应听得清，只是控制力练得还是略差，附近的人可能会觉得很扰耳……
“你以后可别说这号码是我告诉你的，”身侧的人笑嘻嘻地轻说，“这是老生对新生的锻炼和培养，还有些人跟我一样也赚些外快。”
“你不早说！算了，反正也迟了，走吧。”凌夜低声回骂了一句。
章某笑而不语，其他人却有了反应。
“谢了，兄弟，不过我也快了，说不定待会还能咱们见到。我叫赵磊落。”
那面相同样有些憨厚的壮实青年回喊，紧跟着又是一阵远方众人的致谢。
凌夜正要回话。
那女孩一身红衣，像小辣椒一样泼辣急叫道：“哼！记
住了，你姐姐我叫钱朵朵，等会我就进去找你算账，弄得我耳朵疼死了！”
“在下凌夜，恭候赵兄和弟兄们进来。”凌夜摆了摆手，回头继续走了。
进门，果然有一猥琐老头，但应该是听到了外面凌夜的说话，因此没攻打过来。
门旁，一简陋小室，几人进去。
这老头短衣短袖，干枯的手扒拉着桌上薄薄的一层文件，头也不抬地阴翳说：“凌夜是吧？嗯，是有个预约的。你小子胆挺肥啊，连这种历年来的第一道新生试炼都敢破坏。不错不错，老头我看好你。”说着，他递来了一张未填的表格纸张和一支笔。
希望麻烦不是很大吧……无言以对的凌夜一边接过东西，一边狠瞪了身边正笑意十足的家伙。
无非是些基本信息，之后老实多了的凌夜很快填好了表格，再加上他准备好的身份卡和推荐信一齐交回对方审查。
“哟，还是个军部的苗子。嘿，好小伙，还是要去魔鬼基地呢！老头我现在真的有一丝看好你了。”老头咧开了嘴，漏出残缺的几瓣门牙，只扫了一眼，又将东西全还了回来，顺便对一边笑场章某人吩咐了两句，“看你陪这小子一起来，也是个老生，就随他走完流程吧。你们这种文绉绉的小娃娃，也正好去基地那长长见识。”
怎么越说我就越没什么信心了呢……凌夜接过东西，倒也不至于苦笑，因为有别人遭殃了。
那人忙摇手道：“我跟这家伙说好了的，不进那里！”
“一起去。”老头毋庸置疑道，同时握起一个怪模怪样的仪器朝脸色一惊欲闪开的那人挥了挥，然后随着“滴”的一声老头看着枯手上仪器的一块屏幕说，“哟，还是经济专业的高才生呢，章家……”
“我去！”章晓生怒喊，而后表情扭曲而强自镇定道，“我是说，我会带这位凌学弟去基地的。”
告别老头，两人反了过来，却同样一喜一怨，走了。
第四章 第一项 跑步
只是穿过了一条小道，前方豁然开朗的同时，一眼望去似乎这里的人群并不比外面的的长队少多少。
一个广场，拥挤的一条条乌泱泱队伍，纵横交错却有着各自井然的秩序。
章晓生扫了眼周围就直接向附近身着军服头戴军帽的一些人走去，凌夜跟随而去。
“教官们好，这是新生凌夜，请安排一下关于身体素质的考核。”米青色校服的男子指向身侧这人，懂得这些人脾气的他简练说着。
一年纪在众人里看上去稍年长几岁些的光头教官走出，凌夜将手里的资料利索地递了过去。
“不先笔试一轮吗？虽说规则没那么死，但体能测试完了，你可没力气拿笔了？”这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教官，先看了眼最上面尚未拆封的信件，在预料之中的惊讶道：“霍，原来是特战兵种！你确定？”
教官眼睛抬起，一股沉重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罩向了他身前的少年。
“是，请教官安排一下。”我拒绝的话，可以换个普通院校吗？肩头未被压下半分，但凌夜心中的疑问在这人眼前反而说不出口了。
“还行，我再填个表，你一起带到训练馆吧，后面一直走就是。”教官稍挑了下眉头，又一边低头看了看手上资料，一边转身朝后面喊了声，“给个特殊表格，这小子是去基地的。”
后面本就隐约听到了某个词句还余空闲的几位教官，顿时都把眼神集中了过来，惊讶只余更多的却是玩味。
凌夜面上丝毫未有怯场的意思，对视了回去。
后面人递来的一叠纸张，见凌夜略显茫然，这人忍不住笑着插了句嘴：“怎么你小子不知道吗？要去基地的话，不管能否通过，先要签个生死状才行。”
什么！凌夜还未开口问，年轻教官把递来资料的人踹走了，转回身对翻看起手上纸张的他解释了几句：“你既然敢去那里，基地里面也不用多说了。就是你马上面临的体能测试都是按照难度上限来执行的，虽说新生会简单一些，但还是不能保证测试者的生命安全。当然你要退出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好像只要在最后一页签个名
字就行了吧？”粗略看了一遍手上的资料，共两份，确实是一份测试测试者死亡的免责申明，用老头送的一只笔签名，递了一份过去，才接着看似玩笑话道，“我现在退出，难道还能转专业不成？”
“当然不行，没人会喜欢半途退缩的人，不过有胆子选这个的，你也不像那种废物。”
教官瞟了眼手上的文件，随口一说，显然没注意到身前的勇士脸色微僵了不明显的一瞬间。
口中一语带过此事的凌夜，再次告别身后的教官和满广场的考生们，走在并没有多少人的道路上。
“我还以为你意志坚定，一点都不怕呢？你真的不改了？你那朋友可是分明要害你。”一直关注少年举止的身旁人心情舒畅了些许，露齿笑道。
“我那个朋友啊，应该不是故意害我。她算不上善人，但就是要算计人都是会很坦然承认的，虽然一般都是事后！”凌夜晃了几下脑海，做苦笑状，“她只是太看得起我了，算了，也是正好……”声音微弱了下来。
咳嗽了两下，引起少年的注意后，章晓生悠悠说着：“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好了，不过看你这小老板出手还算大方，我再奉送你两句：一，你的测试很难，对于常人来说可以说是送死；二，我不清楚具体测试项目，但想来还是脱不离那几样，关于力量、耐力、速度灵活度、神经反应力这些。”
并不是多不寻常眼下却极为实用的信息，不管对方是有意示好还是带了诚心，都已是生了几分效果，凌夜心中正考虑着是否将这位消息贩子拉进普通朋友的范畴。
沉默中，两人到了另一个露天广场，只是这里不再是完全空旷的水泥地了，一个粗看应有数千米的环行塑胶跑道，跑道中央等候了一人，再后面是一眼容纳不尽的似乎是体育馆一样的建筑群。
那人国字脸，浓眉大目，皮肤呈古铜色，却是一副不瘦也不多壮实的模样，与凌夜对了一眼就轻轻翕动了几下嘴唇：
“一百圈，合格；三百圈，中等；五百圈，这一项算是达标了。时间嘛，限制在下一个考生过来的那时。”
冷淡而正常音量的声音传到凌夜耳边，然而看身旁人却毫无知觉的模样。
“……”
变态！其他还好说，但万一下一秒就多来了个人，自己岂不是就算直接挂了一项？暗骂的凌夜话都不及交代半句，在章晓生有些莫名其妙的问喊声中，径直埋头狂奔了起来。
沿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凌夜始终保持着比上辈子世界顶尖短跑运动员还要快几倍的速度，却觉得自己还未用尽全力。
不是他自认为现在都速度已经绰绰有余，而是他每多跑一圈，竟感到自己身躯便莫名地更沉重了一分力量。
这股力正地拉扯、挤压着他全身上下和内外，可谓是毫无死角。
体力和身子骨还好说，但他的五脏内腑已然隐约升起了微微的不适感这才不到五十圈而已！
重力么……凌夜隐隐猜测到了关键，虽难以张嘴说话，但扭头朝一直被某个消息贩子骚扰的那个教官看去，倒真有些发现，对方手里正握了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恰好这时还按了一下。
凌夜身体所受重力不再是慢吞吞增长了，这一瞬间至少多了一倍重力！保持疾驰状态的少年险些就被自己错乱的步伐绊倒，幸而只是堪堪踉跄了几步又调整了过来。
不到一小时，远远超过了一百圈。
跑步继续，但在愈加沉重的压力下，凌夜的速度渐渐缓了许多，喉咙里更是多了些许甜甜的铁锈味道。
两小时过去，凌夜已经没余力计算什么了，模糊地感觉自己应该是快接近四百五十圈了。而不久前，他的速度便降至了正常人类的水平。
又是半小时过去，凌夜的眼中的世界已经变得了一副最为抽象的艺术画像了。跑了多少圈？鬼才知道呢！
“有人快到了！我帮你去挡挡……你还有十圈没跑完！”
是谁？耳边传来一道略耳熟的声音，脑袋昏沉的少年不管不顾地跑着，不知是嘴巴，连五官七窍，乃至全身都正溢出血来！
第五章 接下来，继续
十圈，九圈……三圈，两圈，最后一圈！
脑袋回光返照似的竟清醒了起来，默默数着自己的剩余的圈数。
直到虚浮的腿脚迈上了象征结束的那一步，凌夜的速度已经跟伤重人员垂死挣扎的挪步差不多了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仍没有停下的凌夜稍歪斜了两下脑袋，双耳中顿时一股血水和汗液倒出，这时一边某人小心翼翼仿佛在触摸精致易损的瓷娃娃似地搀扶了过来。
“能坚持到体力彻底耗尽的最后一刻，凌兄弟你好样的！”远远一粗糙声传来。
“哼，也不知道到底是跑的多少圈？就变成了这种废物模样。”清脆的女声却未有半分柔弱的感觉。
“你可真是的，也不问一下教官，那个达标是对于基地的人而言的。他后面跟我说如果是要去基地的话，只用三百圈就够了，再加上他后面还把重力场调整到了超过新人的层次。啧啧，厉害厉害。”这时耳边传来搀扶者的风凉话。
“去……”去你大爷的，不早说！凌夜正要死命伸展手臂掐死身边这家伙，周围粘稠如胶水一般的空气顿时缓缓撤回了莫大重力，手脚又是一阵错乱。
两分钟后，重力恢复正常，凌夜却依然一副血人的凄惨模样，但他没顾得这些，正略感惊疑地上下打量着身旁同伴，撕开嘴唇一层皮肉哑声挤出话语：“你？……”
“呃，”对方也即刻反应了过来，眨巴眼睛后面不改色扯着话，“哦，我不是说过嘛？我也有去那里锻炼过，不过只有几天而已。”
这人的身份？目的？凌夜心底的疑惑一一浮现，但此刻不是合适的时候，而且对方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恶意……之后多注意一下就是。
附近又来了三人。
最先开口的是那个教官，他冷声中极力掩饰下了其他情绪：“这关算过了，给你半小时时间休息，接下来还有几项。”
“教官，我和钱小姐的测试可以开始了吗？请问是需要跑多少圈及格。”粗嗓门的年轻男子问道，一个血淋
淋的例子在眼前，语气不禁夹杂了微微的悸动。
教官双手抱着古铜色双臂，眼睛一直放在一颤一颤盘坐了下来的少年身上，口中很是敷衍：“你们不归我管，到里面去。”
年轻人却是大喘了口气，连那女衣少女都是拍着胸脯，吐了吐香兰。两人或钦佩或恨恨，再看了少年几眼，还是没再说什么就快步走了。
三人，两个完好的站立无言，剩下一个打坐般的也慢慢平稳住了自己的呼吸。
半小时后，凌夜睁眼，一手拍地，身子便弹了起来。
古铜皮肤的教官见他起来，稍审视了半晌，确认了什么后，在手上一张纸上写划了几下：“看来是恢复好了，那走吧，下一项。”
话毕，转身，也是朝后边最近的一个建筑走去。
伸了个懒腰的凌夜，全身骨骼连连爆响了一阵，竟真的是恢复完好的样子，除了一身尚未彻底凝固的血污还在正明此人不久前还是重伤。
“我去，你这也太变态了吧！啧，简直跟蟑螂兽一样。”章某人手扶下颔感叹了起来。
灵力恢复了七成，体力倒是真正充沛了起来，这体力药剂果然如其名，有空再去星语那多弄一些好了……话说我资质真有那么差？连神兽之血都用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多厉害的效果啊……
凌夜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口中也吹嘘道：“嘿嘿，有时人想要活得久，就必须进化自己。”
对方只回了个中指。
两人不顾身旁逐渐多出来的新生们各异的眼神，打打闹闹地随人流进入训练馆内。
一迈入大门，里面人声更是鼎沸，估摸着这些人都是考完试了过来的。人们在这间宽敞到不必外面跑场小多少的房间内做着轻松惬意的测试。
数排泛着金属光泽的墙壁，有人在奋力或捶打或脚踹，很快又换下一个人，而后面更一条长龙……一列擂台，有人跟教官对战，或者说是在教官的攻击之下用尽手段，以求坚持更长时间的，其中一道红衣裳少女的飘舞身姿尤为明显
……甚至有模拟赛车一样的游戏机，很多人排在后面……还有打地鼠，更多人……
每一个项目都是针对测试者身体某个或者综合素质的考核，而针对每一个身体素质都有着较为轻松的测试方式 。完全是任君挑选，只要加起来各类素质都至少及格了一项即可。
只不过这些，都跟凌夜无关。
“呵呵呵……”
见此，某人名为理智的神经开始崩坏。
直到领队的那位专属于他的教官回头催促了几句，这人才缓缓挪动着步子，而不是上去随便找人拼命！
三人来到了训练馆的一角，这里人已经基本上不存在新生这种生物了。不是因为没有测试的装置，而是难度实在太大……
就像这眼前的一幕，一个颇为壮实的新生正在一个机器人的攻势下捉襟见扑了起来。
人很眼熟，正是那位凌夜略有好感的赵磊落。而那机器人体型硕大，每次攻击都是极为笨拙而沉重，难以接招但只要是正常人都能比较简单地躲过才是？
“不能躲，”身前不远的教官未曾回头，仿佛便察觉到了身后两人的疑惑，“这个测试的规矩，不能躲。而这名为施瓦辛格的一代机器人预先被输入的程序，每次攻击都会上调一成力道。你要支撑至少一百击，这是能进入基地的标准。”
这次倒是只给了一个最低限度，看来对方也不是故意的？凌夜眼中观察着那个“施瓦辛格”的动作，发现真的没有可以取巧的地方，同时随口应了是。
不知道是多少击之后，早已连连退后的赵磊落被那机器人再次猛击了一记，身体溢血轰然倒下，机器人停了，旁边一教官过去拎起瘫软的学生走了过来。
教官打量了三人两眼，在凌夜身上停顿了片刻，而后朝古铜色教官交谈了起来：“哟，竟然还有来这里自虐的，还是你带队呢？真是稀奇。”
第六章 眼看他人之痛
凌夜的教官摸了摸脑袋，高冷之意瞬间消散干净：“这不是有个未来的学弟嘛，我正好在这边，也就顺道来看看。”
“哦，这么有信心吗？我倒是听他们说你刚刚在外面动静不小呢……”手拎新生的教官回道。
两教官攀谈，而凌夜也走过去向勉强恢复了几分力气，挣扎站了起来的赵磊落打着招呼：“怎么样，没事吧？”
“还行吧，死不了。倒是你，”赵磊落苦笑了一下，看着身前竟然恢复精神的少年好一阵震惊和羡慕，“真是变态，伤重成那样都能这么快恢复。唉，我本来还想着这边没人……”
“你可别跟这家伙比，他可不是一般人……”章晓生也插进了话题。
数分钟后。
教官们交谈完毕，学生们哪里有胆量再多说什么，附近很快静了下来，正事开始了。
凌夜扫了四周一眼，连赵磊落跟他的教官都不急着走了，一群人都围在四周旁边像是看戏一样。
深吸一口气，他径自踏入了机器人的近前，后方传来一句简短的“启动”两字，这看起来圆滚滚毫无其名称那么霸气的“施瓦辛格”眼睛位置的两盏灯泡便闪亮了起来。
“施瓦辛格”连前进的动作都免了，挥舞起钢铁巨手朝眼前的小不点人类精准地捶打过去。
“嘭！”
一记震声，却是小个的凌夜未动，“施瓦辛格”反而被反震的力量弹开了，见此情景，后面果断再传来一道指令：“十倍力量，三倍攻击速度。”
“！”
不及感叹或骂出声，凌夜下意识想要翻滚躲开，但又在身后毫无情绪的喝声中强制停顿了片刻。
耽误了片刻，这位身材稍显瘦弱的少年，就被迎面而来的砂锅般大小但更硬实百倍的拳头给砸飞退到了半空。
人退，机器人踏步跟进，虽不算灵巧却已然有了正常人相仿的速度，轰然又是一击！
虚不受力的凌夜顿时被打落下去，脚下初沾地板他便贴地一扑，也不管算不算犯规就朝那还未站稳当的“施瓦辛格”一个扫堂腿过去！
失衡的
“施瓦辛格”即将不可阻挡地跌倒，身后还是那道无情的急声厉喝：“机器人倒地算不及格，不准再攻击！”
凌夜强忍下怒骂的情绪，足下猛踏，身形便闪了过去，堪堪扶起了险些贴地的“施瓦辛格”。
然而机器人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砂锅拳头再次砸来，凌夜实打实地又被击飞了。
这次凌夜刻意沉气后没有被打上半空，只是难以抑制地退后了两步，便站稳了脚跟。
钢铁之躯又攻了过来……
半小时后，第九十六招刚刚结束，凌夜身后的声音已是不知多少次响起：“加一倍力量。”
“力量达到上限，无法执行指令。”机器人唯一一次发声。
那人如同魔鬼：“强制执行。”
但见“施瓦辛格”钢铁躯体内齿轮咬合和变形的“咔嚓”声不停，好半晌之后，一记真正让凌夜感到几分压力的拳头砸来，但还是被他以连连退后数步接下。
冷淡之意早已消失的教官言语中夹杂着越来越多兴奋：“再加一倍力量！”
更久的待机时间后，“施瓦辛格”每动作一下体内就有一种零件稀碎的不妙声响起。
然而它毕竟是毫无思维能力和痛觉的机器人，忠实执行指令的“施瓦辛格”发出了一记它出厂以来最辉煌的一拳，这一拳的威力之大许是更新几代的型号都无法媲美的了！
随着人类少年飞似地退远，“施瓦辛格”眼中一丝红光闪烁了几下，然而完成使命的它身躯炸裂、零件横飞，彻底的报废了。
“很好，走，下面一项。”
凌夜晃悠悠地正要起身，这时一双粗犷的古铜色大手拽起了他，其主人也顾不上别人的情绪和意志，忙不迭地拉扯少年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房间。
两人进了房屋，尾随的几人还未看清房间的内部，那蛮横不讲理的教官就独自走出来，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
“不用这么急吧，就算他表现不错，你这个……”另一教官还没着急离去，此时取笑道。
“哼，基地都多少年没新人吧，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个还能看得上眼的…
…”凌夜的教官浑不在意，一边又不知从哪摸出了个遥控器，未回头地按了几下，“嘿嘿，这小子跑不了！”
没待其他人问话，准备瞧好戏的蛮横教官利索地转身，几人便是见到原本正常的墙壁瞬间透明了起来，其内景象更是清晰可见。
赵磊落的教官盯着还没什么动静的室内，问：“几倍？惯例吗？”
“惯例的两倍，二十倍。”凌夜的教官神色略狰狞，“不然可能刺不进。”
俩门外的学生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特别是某个老生，虽说他不是军事专业的，但却是见识过这训练馆诸多设备的威力的，而眼前这个看似平常的房间，更只是正常发挥都能让任何自认为意志坚毅的人类悲惨痛呼到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愿去地狱的油锅里走上一圈，也不敢再进去一回！
“啊！……”
一道道细微而不知是何物的痕迹从房间内的各个角落和墙壁探出，自空中疾速闪过，刺向室内唯一的活物，顿时激起了一阵惨呼声。
在场唯一一个完全不知情的赵磊落，凝神盯视了好半晌后，才略显迟疑地问道：“这是针？”
“特制飞针，死不了人，但造成的痛觉会远超绝大部分刑具。这也确实是在拷问刑罚那种罪大恶极的犯人时，才会考虑使用的刑具，”章晓生以米青色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在身旁的赵磊落已是喉咙滚动时继续道，“而且这种痛觉会一直持续，至少也要半个月才能见好。”
再呆在这里，不仅会被人打击到失意，而且万一自己的教官跟着这些家伙再一发疯还有可能，兴许都要把他也扔进去了……如此不寒而栗的壮实青年忍不住开口了：“教官，我要去进行测试了。”
“没空，自己去。”对方答，目光未转，神色舒爽不已。
“……”
你是我教官啊喂！不跟我走还怎么计成绩？青年于心中发出了怒吼。
最后，赵磊落还是走了，反正他这教官也不是专属的，再去勾搭一个好过继续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