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罪行鉴定
相应程序过后。
原告诉状：
“……被告身为军部外派人员，我方现正式控诉被告触犯严重渎职罪，包括谎报和延误军情罪，杀人罪，故意损毁军械罪，违反军令等多项罪行，请求法庭依法判决被告死刑。”
刚开始就这么生猛了嘛……凌夜摩挲着鼻子，却没想到接下来更是直接了断。
年岁尚幼的方代表面色沉重，语气平稳地接着叙述道：
“六月中旬，军部接到轩辕阁和衍天宗的联合预警，数位大神通者例行的推演，先行测算出了今年鬼门开启的具体位置。与往年有所不同的是，此次鬼境现世的规模和程度自帝国有相关历史记载以来也是极为罕见的。”
“鬼境开放的位置正是在原告当时所管辖区域。于是军部向被告下达了进行协助相关人员进行初步探查的命令，并在得到准确回馈之后，派遣了一只特战小队前去支援和评估确认。”
“以下是被告回禀的信息原文序列。”
她按动着身前台子上的一个收音机一样的机械，其内传出声音：
“六月十六凌晨，猎人已接受命令，正在执行中。
……
十七日傍晚，空间检测仪和相关技术人员已抵达。
……
十九日夜，定位城中心中学附近，有细微的空间波动产生，暂未发现危险因素。
……
二十一日午时，仪器未发现异常，但猎人的空间系异能似乎察觉到了相关描述，核准中。
……
二十三日凌晨，一次修正，补充仪器运转成功，勘探到空间x型重叠现象，符合情报描述。
……
二十三日夜，二次修正，情报失准，空间模型建立失败。
……
二十四日，猎人请求接触式探查。同天，批准，须谨慎进行。
……
二十五日……滋……三次修正，鬼门放程度……滋……远超预计，请……滋……求支援，猎滋……人……滋滋……”
“以下再无任
何联络，相关技术和安保人员全部失联，特战小队抵达后，只有猎人，也就是被告唯一存活。”
方姓代表，两位审判官，高书记，凌夜和在场其余人，摄像机的直播镜头……所以目光都凝视着站在被告席的那人，那个人依旧如平常。
也是，没有笑出来就算这家伙心中还残留了一分良知吧？如此想的不止凌夜一人，是所有对那个恶劣家伙有所了解的人。
眨了两次眼的时间后。
“噗哧”一声，韩非终是忍不住笑着开口道：“真不是我干的，那时我说要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他们几个科学疯子非要闹着跟去，我可没权限阻拦……”
似若嘲讽的声音才讲到这里就被人打断了：“闭嘴！哪里轮得到你发言了？”
“咳，阎罗，让他说完，其他事我们自有判断。”堂上的刘审判官一手前探，并虚压了一下，“虽说这样确实不算正规，但审判无非是辨恶扬善的一种方式罢了。”
阎罗剑眉微微颤动，正欲回话。
见此，另一位刑部的主审判官一拍醒木，抢着下了定论：“那就这样吧，继续。”
“我接着讲？”
被告席的韩非环视了一圈，无人出言反对，他延续着之前的话语，耸肩说道，“其实他们进去就进去吧，反正我只是一个拿钱打杂的编外人员，也管不了他们。军部给的活动经费还剩不少，又许诺了不错的报酬，弄得我都不好继续磨洋工了……”
“被告，不要偏离主题！”
放在醒木上的手刚刚挪开，章审判官就不得不抓了回去，重拍一下，催促道。
“哦，别急嘛，马上说到了，”韩非一点儿不认为自己是个阶下囚，回顶了一下，才边回忆边讲，“那些个什么技术人员，一进鬼境就跟疯了似的，有大口呼吸空气的，有原地蹲下开始刨土甚至直接入嘴想要品尝一下……还有一个老头最离谱，说是要在那种鬼地方留下一点属于人类的痕迹，于是他就独自跑到有些远的一处墙角撒尿了。”
主审官刚刚抬起醒木，韩非叹了口气，悠悠道：
“谁知道那个老头的竟然是童子身？你们也应该清楚，在那种鬼怪横行的异域，一
把童子尿的严重性，那简直跟在鲨鱼活动范围内向进海水里扔一块血肉差不多了。那老头连尿都没撒完，一群恶鬼突然穿墙而出，转眼间人就变成干尸了。”
“那些满身装备的安保人员，直到恶鬼现身，他们身上听说是异灵感应器的一个玩意才响了起来……然后？我们就边打边逃呗，他们的武器还真不赖，我们很快摆脱了那群恶鬼……不，不是没呼叫过救援，我们进来时整个城市只有一层淡淡的虚影，辨认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在城南郊区，而且那个空间节点也还不算稳定……可是城中心已经聚集了不少鬼怪，但也没办法，我们还是杀了过去……最后，鬼太多，他们打不过，我见着已经快到城中心了，就跑了。”
完毕，这段讲述出乎意料的完整并且合理，然而结尾那句大实话，也让所有人不禁面色古怪了起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位女将军，她咬着牙沉声吼道：“你是说你临阵脱逃？眼见所有人于危难时，自己一个人逃了出来！”
“对啊，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完全是按照合同办事好嘛？而且你们给的钱又不够我去拼老命……”被告席的那人感觉有些奇怪，挠着脑袋回说着。
一拳轰击而至，还要往下说的韩非登时被那股沛然力量扯飞了退去，一长串红色浪花在空中激荡和四溢。
“混账东西！”
还没落地的他眼见又一拳打来，下意识想要逃窜，然而他手上拷链的封印之力始终牢牢地压制住了他的力量，让他没有任何反抗和闪躲的机会。
“好了，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那一拳仿佛被空气被抵挡住了，堂上的刘将军劝阻的话连续传来，“再说，韩非与军方签署的协议里，确实没有要求他必须为任何一次任务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他说得都是真的，这一项罪行也就不成立了。”
刘审判官顺势接话：“你愿意接受对于以上言论的鉴定吗，被告人韩非？”
“不……好吧，但你们不能窃取我别的**。”栽倒在地还没起身的韩非很不情愿地答应了，他额头前是一个秀气的拳头视线不延伸到本人的话。
第五十三章 国主
零号法庭的一侧，有个实验室一般的房间。
半小时后，灵子机械在数位专业人员的操纵下，记忆鉴定完毕。
受试者略粗暴地撕开满脑袋贴着的的电极片，迫不及待地溜下了银色的金属床。
而几位白衣罩身的人分析和整理了一会资料，由其中一领头青年男子将鉴定结果递上不远处的审判官手上。
“……”
强忍着不适，两位审判官仿佛很仔细翻地看了一遍，而后把资料朝身后另一批专业人员甩出去，口中不由而同地问道，“林首席，结论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附近的几位旁观者，脸上肌肉均是受到不同程度的拉伤，连扛着摄像机的两位大哥都是忍不住晃了晃。
那你们装模作样地看了好几分钟是闹哪样啊！凌夜更是抹起鼻子，心中疯狂吐槽着。
那位林首席却像是见惯了眼前场景，淡定点头简练道：“真。”
“？”
所有人都是满脸黑线，但好歹也是有了个答案，没人再去打扰这位转身回去忙碌的男人了。
人们一个个都走了，凌夜这才有空闲认真瞧了眼那位首席，对方的银发在东胜帝国，甚至另一个大陆都可谓是家喻户晓的存在了。
这就是帝国的首席科学家么……完全看不懂那些人在捣鼓什么机器的凌夜摇摇头跟着出去了。
出去还礼貌关门的他也就没见到，实验室埋头的林首席嘴里嘀咕着的话语：“好像是块不错的材料，要不要……是军部的人吗？”
……
法庭上，各自归位。
“……信息导出正常，没有发现被告记忆被更改、消除、增添等人为痕迹，因此，”念完了手上换成只有一页的文件，章审判官敲着醒木，并宣判道，“对于被告人的杀人罪名正式撤销。”
“那谎报和延误军情呢！”
阴着脸的军方代表举手，提出异议。
“我可没谎报啊？”
韩非连手都懒得举，说着。
先对着原告席按压了一下，刘审判官哼
声反问了句：“没谎报，你今日所讲述的情报根本就是未曾上报过，又何来谎报一说？”
“……”
底下众人想了想，貌似还真是这样子。
“当时这几个小鬼实在太目中无人了，我才没跟她们讲。而且，我的联络装备可是被那些技术人员一来就夺走了，难道要我打电话给你们不成？”被告人满脸不岔，难得为自己辩解了一番。
虽然也不怎么靠谱……
“延误军情罪成立，”丝毫未理会他，看了眼时间的刘审判跟着确认了下来，“下一项，对于被告人故意损毁军械罪的审判。原告直接表诉吧。”
深呼吸了几口，方氏讲述道：
“当月二十六凌晨四点，一只特战小队赶去救援，到小城市中心时，只有被告一人存在，传送设备损毁。小队成员奉命等待，以及跟被告交涉。被告抬出想要回去睡觉等理由，最终交涉无果。直至凌晨八点，相关设备抵达并架设完毕，强行开启空间节点，寻到剩余人员残余气息，尸骨无存。救援失败，恶鬼云集，小队受命退出鬼境。”
她的语气越发低沉，而怒意也越发剧烈。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凝聚，被告席位的那人还真显露了几分困意，他昏昏沉沉的模样，似乎一点儿都不以为意。
停顿的话语继续。
“之后几日，在小队队长的监视和审问下，被告未有回禀任何情报。直至七月初的凌晨，他找上了队长，叙说了一个计划……”
再次停顿，方氏想要略过接下来一部分内容。
一道冷酷的女声由堂上传来：“按实说便是。”
“是。”狠拽了拽身上的衣角，方氏咬着嘴唇，将早已背熟的一段段话语念出，“计划的内容是，利用一位帝国平民进入鬼境探路，这位无辜者即是在场的韩非的学徒，凌夜。”
对方讲述到这里时，尽管早已知晓，但在这具体情景即将再现之际，凌夜内心仍是一阵抽搐，极为不适的感觉如潮水般上涌。
此刻，在众人默默的注视下，他忽来一股呕吐的**，以及逃跑念头，它们从全身汇聚，钻进了脑海，是那么的真切
不是说已经原谅她了吗，为什么我还是很难受？
她之后也是为我付出了那么严重的代价，托她而活下来的自己还在计较什么啊！
真是的，我终究是在意的，我终究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吧。
凌夜低垂着脑袋……
“对不起。”
堂上书记的话语稳稳当当，捏笔的手指却在微微泛白，轻轻颤抖。
“嗯。”
不敢往上看去的凌夜。
由此，地下法庭陷入了死寂。
一秒，三秒，三十秒……不知多久后，终于有一道声音打破了场上莫名难言的氛围。
“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军人，一个帝国人，我谨代表我女儿，军部，以及帝国向你深深致歉。无论当时的缘由是何，这已是对吾等身上所谓荣耀与尊严的极大羞辱。”
话说着，在场全体起立，包括高泠本人和她的几位队员，场间工作人员，阎罗，两位审判官，一齐朝少年深深鞠了一躬。
他慌忙地跟着站起，这么多大人物亲自给他致歉，少年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场景，顿时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最后只得挨个回了一礼。
众人各自挺回身躯，坐下，两位审判官正要宣布什么。
这时，凌夜发现自己前方视野中，法庭最里侧的那面墙壁微微闪烁着光亮。
半秒后，一道成比例放大的的影像成形，那是一个人。
见到眼前不远几个年轻人张大的嘴巴，震惊的眼神，堂上几人稍一扭头，身形均是僵硬了片刻，紧接着他们再次起身，忙不迭地低头抚胸。
众人一齐正色呼道：
“见过陛下！”
没有多余的修饰词汇。
这位国主不喜，更不需要任何词汇来形容，他便是最终横扫诸国，统一了神州大陆，东胜帝国的缔造者！
如斯，如此而已。
而凌夜？
他已喏喏无言。
第五十四章 弄假成真！
“你就是凌夜吧，真是对不起了，”影像中那人的声音传出，直奔主题道，“本来听到阎将军汇报的时候，朕……呵呵，不好意思，我就想见你一面，可我诸多俗事缠身，又怕太冒昧的举动会吓到你，也就一直拖延到了今日。”
那人身着便服，唯有头戴的帝冕能证明，他竟是摘了下来，披着束发继续讲道：
“我是来向你致歉的。无论是谁，为了什么目的，罔顾帝国子民性命的做法，都不会得到认可和允许。只是，泠儿这孩子实在是太执拗了，自小就好强蛮干，又没受过任何挫折，这才闯下了如此祸事。可她终究是经过我的批准才去执行了那一次任务，因此这件事上，我始终是有一定责任的。”
尽管这种方式与电视里所见的画面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然而这可是对话式的双向交流啊！对方表现再如何亲和，也是这个帝国的主宰者，也是凌夜此时轩辕阁成员这个身份的大老板！
这位老板不仅腿粗至极，还如此体恤下属，再加上都亲自做足姿态向你道歉了，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不过她还真是受宠呢……
心中的芥蒂早已消失，凌夜挺直了身子说道：
“陛下，我确实没怪她了，这件事就揭过去吧。”
然而，事情走向略有偏转。
“这可不行，你以为我是来求情的不成？”这位陛下轻笑着，眼中却没有什么温度和色彩，他终于展现了属于帝王的那一份决断，径自宣布道，“高泠，你曾是军部和轩辕阁的人，但既然触犯了原则性问题，那就赐……”
“陛下！”
“不要！”
“等等！”
……
堂上除工作人员的三人，均是半分面色都未曾改移，连身为受罚者的她竟也是挺胸直立，淡然迎接着自己的命运。
喊话的只是些小辈，然而其中有凌夜，身为唯一的苦主的他，此时自然拥有着发言的特权，或许能为她争夺一线生机。
“陛下，我想说两句。”
影像中的人暂停了下来，凌夜连口气都不敢松，接下来的话语连连讲了出来，“一，高泠现在是我朋友，我真的不恨她了；二，对
于前去鬼境探路，我是知情和愿意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想要救她，不是一两句好话就能达到的，必须是将局势做一个颠倒性的逆转。
刘将军狠拍桌子，斥骂道：“小子，你在胡言些什么？我家小儿，无须旁人这般怜悯！”
章大人善意地提醒了句：“在圣上面前，可容不得半点欺瞒！”
“我哪里撒谎了！”凌夜更是气地想拍东西，然而近旁并没有什么硬实的物件，他只得将怒意转化为喊声，“说话是要讲证据的，就算你们身为很大的大人物，也不能平白地冤枉我朋友！”
证据？不都是摆在你面前了吗？你这小子还是个盲人不成？一个受害者还要问我们索要证据？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道理……就在众人对少年耍赖的态度感到无奈时，有人竟给出了证据。
“是我做的，我一直都在利用你，你也从不知情。”她平淡地说。
想撇开我？哪有那么容易。
凌夜理都未理堂上已经毫无决定权的三人，转而朝更远处的影像中保持静默的人微微鞠躬，口中问说道：“陛下，请问按照帝国律法，身为一位军人，却擅自诱导他人去做能力之外的事，该如何判处？又或，那人没有及时阻拦一个执意去做此事的人，这位当事的军人又该如何判处？”
“前者，一样是斩；后者，应按有轻微过失论责。”毕竟是刑部的人，轻门熟路的章大人直接替皇上回了话。
凌夜手一挥，如此说道：
“那就后者吧。”
你当自己是影像中那位不成，一言就决定人的生死？再说就是那位也不能这么无中生有吧！各人本来被他激起一分的好奇、惊异和期待等复杂情绪，登时全部变成了怒火。
“如何说的？”
这简直是在侮辱人！刘将军是强忍着火气喝问。
“就是如我先前所述说的啊，老爷子你可可能耳朵不太好，那我再……”
凌夜慢条斯理道。
“证据呢？”
刘将军打断再问。
“要什么证据？”
凌夜奇怪地反问，“帝国一向疑罪从无的啊，老爷子
你记性也不大好……”
“可我女儿已经承认了！”刘将军已经被这小无赖惹出真火了，要不是陛下在场，怕就是一掌先拍过去再说了。
“她害羞嘛，”在一群问号脸和老爷子极其反笑声中，少年很认真地说道，“事情是这样子的，那天早上我遇见你女儿，顿时一见钟情，我就向她示爱嘛。可她就是不同意，非说自己身负重任，不能谈儿女私情。我这人当然是不会甘心放弃的，立即就拍胸脯保证自己能帮她做任务，可她死也不从。而为了得到所爱之人的亲睐，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去去鬼境了。”
如此编说的胡话，简直是漏洞百出，在圣上前不过是只小丑罢。
众人顿时哭笑不得了起来。
老爷子更是收敛怒态，冷漠道：“你是如何得到天眼的？”
“偷的。”
凌夜即刻便答。
“就凭你？”
对方面上的傲然和轻蔑之意无法更浓郁了。
“还有我师父啊，”
凌夜陷害起那人可谓是心安理得了，眨巴眨巴眼睛后便是继续道，“白天我借机约她偷偷出来，联合我师父一齐算计她了一把。话说你老的启蒙教育不怎么样啊，像她这种单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很容易就被骗了。”
重色轻师的臭小鬼，连你师父敢坑啊？韩非正饶有兴致地旁观，没想到黑锅从天而降，登时要喊：“我”
有所准备的凌夜反应却是更迅捷一筹。
“师娘！这无赖又想反悔了！”
疾声未果时，便有一拳过去，某人轰然倒地。
凌夜仿若无事地接着补充，“这家伙的信用值早就是负数，你们总不会去相信他吧？”
见此，众人无言。
而在陛下的注视下，刘老爷子简直要疯了。
“我女儿绝不可能喜欢上你这种无赖！”老爷子怒喊。
凌夜正要再辩，淡淡的一声响起：
“我喜欢他啊。”
全场寂然，作为始作俑者的某少年更是呆了。
第五十五章 诡辩无效
在场是没人说话了，可远远的不在场那人却毫无顾忌。
“可真？”他问。
“真。”她答。
“那就如此罢。”
他终于转变了主意，微笑着朝那有所预感的少年最后问一遍，“凌夜，你确定？”
喉咙滚动了好几下，僵着脸的少年在那人注视下，极艰难才按捺住了脚下欲往后逃的动作，他有些哆嗦地说道：
“那个，陛下，我已经有女……”
他的话被打断。
“钱家千金？钱爱卿今日才跟我提到过，说给他女儿找了个好夫婿，”影像中的人袖袍轻摆，脸上笑容更深了些，“那又如何？既然喜欢，大大方方地去追求就是，有什么好拘束的呢？”
“……”您是一国之君当然三宫六院怎么都行的，我会死的啊！避开远处女子淡淡扫过来的目光，凌夜还想挣扎一下，“陛下，我在老家……”
“你难道刚才的话语都是在诓骗朕！”皇帝陛表情瞬间下阴沉了下来。
收回目视，她回身说：
“不必为难他，草民高泠，特向您请罪……”
“等等！”
这是在表演什么戏剧吗？将脸上哭笑情绪尽皆收敛去，凌夜正身恭敬地说道，“圣上面前，我怎敢说谎？我的确是喜欢她，自从见到高泠第一眼，我就已经无法自拔了。”
少年硬着头皮地讲完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表白，影像中那人却装傻充愣了起来，抚掌轻拍两下，大笑着宣布：
“哈哈哈，很好，既如此，那朕就赐你两……三位新人择日成婚好了。这般喜事，想必无人会反对吧？”
皇帝陛下向那两位审判官看去。
“恭喜恭喜，两位新人不仅化解了这场天大的误会，更是相互结为了人生之伴侣，他日传出去也定会是一桩佳话。老夫就等你们的喜酒了。”事不关己，笑眯眯的章大人回话倒是利索得很。
只剩下刘将军铁青着脸，直竖而下的袖袍的狠狠捏拳，眼前这几人简直是在胡闹，如此这般投机取巧地钻空子，那象征帝国至高秩序的律法还有什么绝对和崇高可言？陛下你为
何也跟他们一起胡闹了呢！
向近旁人冷冷地斜瞥过去，如同所见之人不是他女儿一般，躬身，抱拳，正脸，他说：“陛下，请您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况且，要朕收回成命，总得有个正当理由才是吧？”高爱卿啊……叹了口气，脑袋隐隐作痛的皇帝陛下缓缓言道。
“帝国律法容不得半分的投机行为和私人感情，此等狡辩如何能信？”就是当着圣面，他也也几乎是呵斥地说道。
“陛下，还是我自己来答话吧。”
话语间，凌夜走了上去，拉起女子的手，没等他用力，对方竟是反握了过来。触觉上毫无柔嫩和光滑之感，却是结实而紧致的十足韧劲，她食指的第二关节以及虎口还留着经过修剪和打磨的刀茧，摩挲起来倒是很舒服。
感受着女子手上传来的热意，险些失神的凌夜一时间没再继续说话了。
不远处的刘将军一掌就将怒而拍下，半途惊地化掌为指，狠敲了敲桌子，恼火地呵责道：
“小子，你想说什么，还要陛下来等你不成？”
凌夜猛然醒来。
“陛下都不急，岳父大人你又急什么呢？”他面色微红，话语却径直地脱口，“岳父大人，你可是瞧不上我这乡间少年，为何非要阻拦我跟泠儿在一起？”
一句话都不离一个“岳父”，听得刘将军呼吸间竟是一口气岔了道，骂声将出。
“混账，谁是你岳父！你这个，这个小”
宽抚着胸口，话语戛然而止，半晌之后，他才强自镇压住熔岩怒火，咬着牙关挤出了剩下的话，“儿女情长先放一边，我跟你说的是帝国律法！”
“是帝国律法呀，岳父大人，你且听我一一道来，”
对于身前不远那道喷火的眼神视若无睹，凌夜紧抓着身边女子的手讲说个不停，
“其一，泠儿是我倾慕之人，我为爱人去死是我自己的事，帝国律法难道连这也要管？”
“其二，岳父你似乎从没有拿出证据来证明你女儿的罪行？别说什么她前后颠倒的供词，这么一个陷入爱河智商降为零的女子，她交代的任何事情有没有参考的价值先不提。倒
是作为她朋友，男朋友，我要严正抗议你们军部有对一个弱女子做出严刑逼供的行为。不然她怎么会讲出那么偏离事实的荒唐证词。”
“其三，我现在就向你证明我们之间的爱情。”
不仅是颠倒黑白了，其言竟还要倒打一耙，反来质疑军部的公正性？
面对眼下这荒诞无稽的言论，众人心中呻吟不已的同时，神色却是各异。
高泠的队员自然想让他们的队长无恙才好，于是面上均是紧张和欢喜；包括章大人在内的无关者，多是在冷眼旁观，心中仍纠结着公理和人情两者的轻重缓急；刘将军已是怒极，却也说不出反驳之言；影像中的皇帝陛下早在之前就随手翻起了桌上的奏折和手册，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眼角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而凌夜？
他话毕的下一刻，就做出了更惊人之举，侧过身，未松手，搂过面前女子的腰际，踮脚尖，脑袋对着那红唇而去。
宛如吞咽毒药般，一沾即离。
转回身，凌夜仍一手搂着女子未放开，一手把玩起她手掌，似漫不经心地朝已是合不拢嘴的众人说道：
“怎样，两对小情侣的恩爱算是足够了吧？或者说，你们还想见识更多些？”
众人面色古怪而终是无言，看起来淡然处之的高泠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温润的红唇。
见此，影像中的皇帝陛下作出了定论：“够了，就这样吧，你们小两口的事情私下里怎么样都好，不要再打扰两位审判官的公务了。”
其语气中不容置疑之意再明显不过，有人就算还想出言反对，却不知要从何辩起，只得苦涩地连连摇头，脊背也瞬间低矮了几分。
高泠看着自己父亲的痛苦模样，挣开了凌夜并不是多紧密的搂抱，才走前两步，一声叹息传来。
“泠儿，作为一个父亲，我心中有愧，我对不住你。但我更对不住自己身上这件衣服，也绝不能让任何违法者生出半点侥幸逃脱的念头。”
他如此缓说着。
而后，烟火气渐消，一掌倏然飘至。
再后，来不及犹豫，少年挡在了她的前头。
第五十六章 中毒
那一掌微缓了刹那，一丝气息透出，将少年径直弹开，随后欲要继续拍去。
袭击未果。
一黑衣人影横插进来，口中顿字道：“高宏伟，你着相了！”
“维护秩序是我的职责，”他说，“你要阻拦？”
“正巧了，守护也是我的信念。”她答。
他嗤笑一声：“那你这阎王可真是不称职呢，行恶者也配被守护？”
“一，谁是恶人你说不算。二，恶者亦有赎罪的机会。三，我是否称职你可以试试。”她的剑眉依旧挺直。
皱眉，他寻不到对方防御的间隙。
眼见两位绝顶强者相互对峙的气势有如针尖对麦芒，随时可能打起来，这千钧一发之间，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章大人回到自己的座席，以审判官的身份敲响醒木，郑重申明道：“两位将军，这里是法庭重地，是不允许私斗的。还有，阎罗，你负责看管的那位嫌疑人好像要逃跑了。”
阎罗将军当然清晰感知到了身侧不远处某人的动静，只是，除非她宁愿让对方一招，或者就此退开，否则气机牵引之下，连眼睛都别想动弹一下。
这时，一道少年声音传来：“师父，哪里跑？师娘，你别分心，这里有我拦着呢。”
一道气急的男人声音随即响起：“滚开，你这逆徒，休要挡路！”
一阵打斗后。
“我呸，今日我还非要欺师灭祖一回不可，”手上不自觉摸索着那道拷链，发现真的没办法后，凌夜扭头朝高泠的那三个队友喊道，“喂，你们三个还不过来帮忙，想让这家伙跑掉不成？”
“卧槽，你这臭小子来真的，吃我一掌啊！”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了起来。
反正对方这拷链是如何都扯不下来的了，凌夜索性趁此良机殴打了上去。
方雅婷三人在旁边等候了好一会儿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只不过是来救下那正在少年手底下惨叫个不停的男人。
正姓壮汉领先，手抓了过来
，另两女随后。
正在这时，找准间隙的师徒两人反偷袭了过去，相互打斗着，渐渐发展成了五人混战。
“够了，当这里是什么，岂容你们这般胡闹！”
却是刘将军先忍受不住，收敛了攻击意图，扭头朝场中央的混乱处吼道。
然而，新仇旧恨叠加起来的五人，打起性来后竟是收不了场。
四周都是毫无武力的工作人员，以及或看戏或吆喝又或要加入过去的近百位闲杂人等，各处潜伏的也是阎罗的手下竟没人去制止。
“……”刘将军颇为后悔自己没有携带部下进入此间，气得浑身微微颤动的他沉气低吼，“你们……你们……”
他真正放弃阎王身后的那个目标，踏步朝场下又混战了一轮的五人冲去。
往回转半分钟，凌夜正在一拳击向那位正姓大汉，两人手上才贴实撞上。第三位平头男子头一偏，躲开了一颗炽热火球，同时却是一脚横扫过来，数十道腿影将凌夜也罩了进来。
凌夜和正姓大汉未有停下相互的交击，前者一腿回踢向那平头男子的攻势，后者也将另一拳打了过去。
拳来脚往，三者乱成一团。
片刻后，凌夜止不住地跌退了五六步，才一停下便是满口铁锈味的液体喷出；大汉肌肉鼓胀间，两三步后就稳当地顿下脚步；平头男子看起来最为凄惨，整个人都倒飞出了出去，期间还有几道红光破空袭去轰中了他，等他栽落回地面时，起身回望，只见他面庞上已是数处红肿的痕迹，一道明显牙印，上半身更是成片的焦黑。
然而，由平头变成黑色光头的韩非，口中还是传出了含糊不清的大笑：“哈哈哈，多谢诸位了！”
他双手一扯，一绞，手上隐隐生裂痕且符文发焦的拷链竟是瞬间断裂开来。
此时，那位刘大将军才刚刚起步冲来，又被一大群闲杂人等似无意地拦截在半路，虽说总共也挡不他了几秒，但对于身为空间使的韩某人来说，现下的空档已是绰绰有余了。
颇为骚包地扫视全场，韩非对着暗处未曾出
手的诸位兄弟们感激地瞟了好几眼，这才施施然地欲要转身拉开身后的房门，逃出这间具有封锁空间传送能力的屋子。
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家伙已经成功之际，韩非却发现他的全身发麻，转眼间就僵硬了起来，不甘心又难以置信的他强制晃动着自己的身躯。
“扑通！”
所有人皆是停下了各自动作，惊讶地看着韩非硬生生地往前扑倒，机械般挣扎着起不了身并不是假装来调戏众人，一团鲜血正从他面部与地板接触位置渗出。
“啧啧，真是活该，”暗自心惊的凌夜故作无事地嘲笑起某人，而后，他不停打量着周围的人问说，“话说到底是哪位英雄所为？”
下一刻，有人答，只是回答的人出乎了他的预料。
看起来一直没有动作的李丽微笑着说道：“是我，一些神经毒素罢了。他的抗药性真强，我第一时间就给他注射了，没想到还要这么久才发作。”
她什么时候出手的？凌夜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舌头微微哆嗦。
有人替舌头发麻的他问了。
“丽姐你真厉害！我爱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方雅婷一声惊呼，朝身边面貌普通的女子扑了过去。
“就是最开始啊，他们正打在一起的时候，”李丽无奈地接抱住了小女孩，一边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一边回道。说着，李丽又扭了过头对少年问道，“你好像也中毒了，要不要吃些解药。”
“唔唔”
凌夜连连摇头，示意自己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近百人的猎魔人本来就已经抵挡不住了，见门口那人如此不争气，还站着的少数十来人反而停手回身，怒骂个不休。
而得空的刘将军几个飞窜间，抵达了门口，将那个已是瘫软如泥的家伙硬拽了起来。
一内一外，一女一男，两位将军默然对视了半晌，口中几乎同时宣布道：
“继续审判。”
第五十七章 结庭
地下法庭。
几番喧闹过后，此地重归于它原本的职能。
审判继续，并且已进行到了对辩环节。
嘴角微微勾起的方姓代表很冷静地问：“被告人韩非，请问六月二十六日凌晨四点，那时你在空间节点的位置做什么？”
“我刚刚传送出来，你们就来了呀。”肿脸的被告人模糊回道。
“答非所问，”方代表鼻音轻哼，略略昂首，乜视着不远处的被告席，再问道，“那为什么我们赶到时，传送装置已经损毁！”
“我怎么知道，啊，对了，”韩非有些大舌头地答道，说着又是一拍脑袋，“主操作终端在那个死掉的老头身上，剩下那些人又死活不给我备用系统……我当时是想抢来着，可是没来得及，乌泱泱的鬼怪简直跟疯了一样，而且我又感觉到远方有危险的气息迫近……我是用异能强制连接传送的，可能是你们的装置太娇贵了吧？”
方代表呆愣了片刻，不可思议地连声问道：“哈，你没使用操作系统强制登陆和连接？未经过许可的无权限者……那传送装置应该在你入侵完成的同时就开始自毁了才对，你怎么可能成功的？”
“只要够快。”
韩非虽是心有余悸，面上红肿未消，却又瑟起来。
“疯子！怎么空间风暴都杀没死你！”方氏不由得抽了口凉气，怪不得这家伙当时全身跟猪肉卷似的……
仿若旁观者的两位审判官有了反应，章姓的那位提醒了一声：“原告，注意用词和语气。”
高泠保持埋头的动作，“刷刷”地记录着某人自掘坟墓的大实话。
定了定心神，向堂上稍一欠身，方氏扭头接着问：“七月初，队长是以军部名义命令你不许再进入鬼境，你好像没做到吧？”
“你说我进去了，有证据吗？”韩非很得意，之前是撒谎也没用，但这一回他已做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
“小队人员用以监视和约束你行为的“天眼”是怎么毁坏的？”方氏。
“不知道。”韩氏。
“那为什么军部实时接收的影像和数据里，全被人为干扰成了乱码，”原告都被气笑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片段？”
“不知道。”
被告仍是如上。
方雅婷捏着拳头，问：
“进去后，小队的仪器失灵，有一段时间连接不到外界，凌夜的信号源变成了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不……”
看着小妹妹恶狠狠，快哭了的表情，韩非转而说着自认为婉转的言语，“你看，我都没再进去过了，怎么会知晓你们的事情？或许是鬼境里面特殊环境吧。”
方氏沉声道：“当时天眼配置了专用型的抗干扰元件！”
韩非随便给出了另一个答案：“这种技术问题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妖尊他老人家忽然心血来潮，想要捉弄你们一番吧？”
“那凌夜是怎么出……”
女孩兀地顿住，原本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但要说自己等人没救那位少年，之前刚弥补好的一切不就露馅了吗？
会牵连到队长……
该我了反攻了。韩非眼中震惊和愤怒极为真切，喊道：“什么，我乖徒儿出什么事了？你们在里面究竟对我的宝贝徒弟做了什么！”
谁都知道这家伙在撒谎，谁都能一句话就戳破这道谎言……但没有人会去做，连凌夜本人都只是翻了个白眼。
除了一人。
她停下书记的工作，抬头就要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说话。
“师娘！”
顾不得看笑话，凌夜表现得比他师父还急切。
书记官旁边还站着一人，阎王，没人能在她的气势下说出话来况且，这位书记现今只是一个自绝灵根的凡人。
两位审判官视若无睹。
“方……原告，请你继续。”
面无表情的刘审判官说道。
沉默半晌后，方姓女孩咬唇：“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真没有？”
刘将军语气沉顿。
“没有。”
眼中升起雾色，但这一回她答地很利落和坚决，“请主审官做出裁决吧。”
“……”
看着好一阵热闹的章大人脑袋稍转了小半圈，这才记忆起了原来该自己上台演出了，他便说，“休庭，半小时后宣判结果。”
醒木一敲，众人暂时各自走动了起来，大多数人是笑容满面地涌向了某位少年，欢呼声四起。
……
时限初过。
主审官做出宣布：
“经军部技术人员和科学院的分别鉴定……报告中指出，对于六月二十六日凌晨四点的军械毁坏，根据黑匣子中的记录，以及军械上留下的痕迹，得出的结论确实与原告描述的一致。”
“此行为，系被告的不当操作所致，判决为过失毁坏罪。”
……
“原告起诉关于损毁天眼的表述，因证据不足，罪名无效。”
……
“被告在六月中旬至七月初天明，无任何违反被告与军部签署的雇佣协议的行为，遂原告所述的违反军令罪与事实不符，罪名无效。”
……
“综上，现做出初审宣判，被告关于隐瞒和延误军情罪、过失损毁军械罪两项罪名成立，其余罪名均是无效。据此，判以被告人韩非有期徒刑十……”
“等等！”
被宣判人举手。
刘审判官警告道：
“被告，请不要扰乱法庭秩序。”
“天字号牢狱什么的，鬼才要回去呢。我要直接提请替换罪果。”韩非自顾自地说道。
“十八年零两个月，你要替换什么，去挖一辈子的矿？”刘审判官沉脸回说。
“苦役活就算了，我要去当兵！”韩非以“你也太傻了吧”的表情道。
顿了顿，刘审判官还真想起了帝国还有这条律法，脸色更难堪地道：
“现下帝国正处于太平之世，你要是申请充军为罪果的话，去处只有镇南关的死囚营。”
“我去！”又去那婆娘手下干活？要不要干呢，要不干脆还是待在牢里算了，里边的人也是超……韩非低头琢磨着。
这时，为了尽快从此地的漩涡中抽身，章审判官敲着醒木，疾声道：
“因被告提请罪果替换，现改判被告发配镇南关死囚营六年。”
“等等”韩非这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指着说话的审判官怒喊，“老子什么时候说同意了？！我”
“蔑视和侮辱审判官，加判三个月。”刘审判官。
韩非顿时住嘴。
而后。
“结庭。”章审判官说，并起身，准备处理剩余手续，快些离去。
第五十八章 为她拂尘
一出好戏落幕了。
似乎缺少了点什么呢？
猎魔人们的分别朝两个方向拥挤而来，有的跑去对着一位少年欢呼，看样子还将有进一步的庆祝举动，更有人停在被告席几步远的地方围成一圈，怒骂着里面的一个光头肿脸的沮丧男子。而被包围的男子，手上捧着一叠文件，有两位审判官和一位女将军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站起身，扫视一圈后，凌夜发现除了不远处很快被女将军镇压下的些许失控迹象之外，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即将降临。
一短袖短裤的大汉踏步抢在人群最前，全身暴露出来的密集的伤疤如虫蛇般蠕动个不停。
这大汉过来后，口中哈哈大笑，同时双臂大张，径自就想熊抱上来：“凌小兄弟，干的漂亮！”
退半步，身一偏，他避开了热情的大汉。
“哪里哪里。”这人像是酒吧被自己绊倒的那个酒鬼，这话更是没头没脑，得亏少年还能理解，于是随口客气着。
却根本没人听闻少年的话语。
壮汉身后有人自顾自喊道：“就是，你救了那个混蛋，算我们承情了。”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伤疤大汉猛然转身，怒吼，“小兄弟身为那混蛋的学徒，分明早就是自己人了。”
“对啊，那这情还是算了吧。”被吼的那人一拍自己光亮的脑门，恍然大悟道。
“……”
人情这玩意还能收回的吗？摇了摇头，他终于透过人群，打量到了自己最关切，也是最畏惧的一幕了。
“谢谢你。还有，恭喜。”
利索签完名挤着人群进来的方雅婷，以及一直坐在他旁边的正叔和李丽，三人齐声说着。
关心和畏惧的都不是他们。
凌夜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这些人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长方桌那边，名义上已经是他未婚妻的女子走了过来，这比任何言论还要让他感到慌神。
“快点签，磨蹭什么呢！”
“阎大将军，你这样可不太好，犯人也是有人权的。”
“就不劳您操心，他现在归我管。”
……
远处两位将军争锋相对的声音一点儿没激起他的看热闹的心理，额头直冒密汗的凌夜蓦然转身，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中就要钻进身后的人
群逃遁，越远越好！
“借过。”
那道声音终于响起了，冷厉依旧。
人群第一时间照做，尽管他们随后就察觉到对方的超人实力貌似已十去**，但身后那女子毕竟虎威犹存，在加之他们对于自己人的某些“友善”传统，散退得反而更迅疾了几分。
凌夜要推挤着这群不让路的混蛋，身后那女子可是停都未停一下，两三秒就行到了他身后。
没有任何人发话。
在周围猎魔人挤眉弄眼的真切祝福里，凌夜不及回敬这些家伙什么，在那道声音再响起之前瞬间转身，微笑，说话：“有事？”
“有。”她。
“这里？”他。
柳眉稍抬，横扫间，周围人忙不迭地退后了数步，相互作着打哈哈的模样，她朝前侧走开。
凌夜正疑惑着，没那么冷的声音传来：“跟我来。”
围绕着两人的众人再退，眼见他们进了个小房间，关门，心中发痒欲挠，却只能硬憋着相顾无言。
房内，是一个休息室，摆设简单至极，一桌椅，一床。
凌夜把门合上，隔开外面的窥视和喧闹，按了一下门旁墙壁上的开关，幽暗封闭的小空间登时明亮了起来。
“那个，我们……”
凌夜小心翼翼地道。
“你喜欢我吗？”
她挥手打断道。
“我……”喏喏片刻，他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你之前说得是真话？”
没说话，她自然地点了点头。
自己的桃花运已经这么旺盛了吗？凌夜是曾经有过一念的幻想，但仅仅是一念，仅仅是幻想……他忍不住再问：“为什么？”
“你是好人。”
对方行到了少年近前，对低了半个头的他很认真说道，“你心念颇为繁杂，然而关键时刻却从来没去计算过什么利弊得失，这很珍贵，我很憧憬这种态度。”
完全是陈述句，她眼神清冽且澄澈，有如山间幽泉，语气平稳又沉静，如极北古冰。
好人卡……这算是哪门子的理由？还有，为什么她也这么认为，我真是好人吗？
陷入思虑的凌夜，未发现一双充满活力的修长宽厚的手罩来，等他反应过来时，那手已轻轻捧起了他的脸下意识打开。
高泠愣住了，半举着手未再动作。
“那个，不是，我不太喜欢这么……”他弱弱的一句，“被动。”
那双手贴至他的双手，紧紧握着，稳稳牵着，缓缓回到了她身上，脸上，她的手松开，放下他捧起了她的脸，却不敢动弹。
比刚才还要糟糕，因为她闭上眼了。
怎么办……凌夜心神愈乱，正要抽手，逃开。
“想亲吗？”
闭眼，她很自然地问话。
“想。但不敢。”
眨眼，他很老实地交代。
有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预想中的触感，被捧着脸的她睁眼，黑瞳对黑瞳，略不解的高泠道：“为什么？”
他带着怜惜和欣赏的情绪，一眼望去，她的面容并不会让人生出细腻而绝美的惊艳感，印象中生有健康红晕的俏脸更是稍显病白，然而那细长眉宇间所蕴涵的坚毅和冷厉，挺翘鼻翼，粉红薄唇，在此刻旖旎氛围下所感染的微许柔和温顺之下，锐利如剑的锋芒遭挫，固然未曾折断或曲折半分，甚至于，反而增添了一丝诱人媚意。
然则……
美人自是极美，但世间缺了一强者，岂不痛哉？
“我更正一下，我不是不敢，”以行动表明意志，踮脚尖，凌夜脑袋凑过去，毫不怜惜地咬着那红唇，狠狠吞咽了几口，再缩回脖子，说，“而是不愿和惋惜。不愿我的未婚妻只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凡人。这不是说我瞧不起谁，而是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明明心有不甘，却仍是摒弃掉了自我信念。”
“我……”缓了缓急喘声，高泠面上凝滞，柔弱更甚，“我……”
女子罕见地欲要低下头，可那双手却是愈加紧捧着自己的面庞，那双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直让被冠以所谓“绝世天才”名号的她也不由得自相惭愧。
松开手，他轻搂过女子的柔肩：“我要娶的，不是现在的你。”
不知几许后。
蓦地，贴靠着的两人间一股韧性十足的震力生出，凌夜被甩开了。
“那你可别后悔，以后你就没这么便宜的机会了。”
没诉说自己任何的苦楚，以及难堪之境地，她此刻的笑容漂亮极了。
那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没敢真问出声的凌夜砸了砸嘴巴，在对方羞恼欲打时，一边讨饶一边向门外逃去。
第五十九章 黯夜
话说，我的脸皮好像越来厚实了呢！
手扭动门把手，尚未从身后那道飒爽身影回过神，凌夜在房门转开的瞬间，有一道寒芒飘逝……
他愣了极短暂的时间，紧接着，身体本能的反应较之思维还迅捷，摔门关上。
“嘭！”
难道我开门的姿势有误？凌夜的脑袋还在竭力地，试图去理解方才那一瞥间，仍残留在他视网膜上的景象。
“怎”
身后女子终于追赶而来，口中正要问说。
蓦然间，经受过最顶尖的刀剑训练而形成的直觉，使得已沦落为凡者的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一股阴寒的锋芒迫近！
比身前少年反应得更疾半筹，紧抿着嘴的她朝前抓去。
毕竟只是凡者，她的意识再如何迅捷，经验再如何老道，身体响应的速度却缓慢如蜗牛。
女子抓空了。
幸而，少年固然没有经过千锤百炼的磨难，但也是有着两位不凡之师的亲手调教，生死境地间，身体本能总会第一时间去做出应对。
他腰间发力，脚下稳扎马步，上半身猛地向后倒去。
此时，门看似没有任何异常，却是被破开了一道寸许宽的小洞。
不知究竟何物，然寒芒已是飞射临近！
正值岌岌危时，后弯身的少年手同样后探，紧抓住女子刚刚伸过来的手臂，再如拉人下水的恶人般将对方扯拽了着往前扑倒。
两人初初坠地，两首相互贴于对方胸口。
双眸泛着幽蓝光色的凌夜，尚不及从那团旖旎中挣扎，先是手上牢牢抱住女子，收肩，弓腰，曲腿，诸多动作几乎于刹那间同时完成，在那扁形的灵力光芒倒垂着朝下射来之际，他全身积攒的气力瞬间爆发出来。
不是反击，因为对方攻势太急太连贯了，凌夜完全没有掏出自己胸前的利刃回击的余地，他只得携着两人的重量朝一旁翻滚冲撞了五六圈。
在自己斜侧身面对地板时，强自发力的他停顿了下来，稍抬
目望去。
到此时他才真正看清了未知攻击的本身为何。
那是一口剑，窄小细短，薄如蝉翼，状似水蛇吐信，一斑点大小的紫黑色尖芒便在蛇口中伸缩、游弋不定。
变化多端间，但见其轻易地扭转了自身的轻柔剑躯，再次咄咄逼来！
虽之前未曾瞧清敌人容貌，但以这人表现出来的操控飞剑的技术，实在是鬼神莫测，再加上要照顾身后挣扎起身正往后退的弱女子，从胸衣内掏出刀的凌夜自知胜算颇低。
而且，让凌夜直到此刻，心中仍翻腾不息的是，另有一人竟能同时与外面两位帝国大将军对敌，而且看情形还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默默朝手持的短刀注入着灵力，凝神静气，一边准备着攻击，一边更要严防死守这飞剑绕行过他，故而凌夜已决心，若不能得胜，宁死也不会在移动半步！
第三击临身，蛇扑，喘息未定的凌夜右手堪堪移至蛇信喷吐的位置，面色浮现了几丝不自然红润后，总算是抵挡住了。
“不要硬抗！”
身后略急促的声音传来，见少年半点未听进去的硬生生挡下了第四击，那声音更是连羞带恼地叱呵，“笨蛋！又不是让你不顾我的安危，只是原地后撤三分之一步，右斜35°上切！”
凌夜终于照做，惊然发现自己竟是较为轻松地磕飞了那把飞剑，且看起来那剑晃晃悠悠间似乎要恢复一小段时间。
“三秒，手放松，减两成力，掩左胸横当，左手点它三寸，拍！护我去墙角。”女子简短地连续道。
凌夜入耳即领会了对方意思，中间又拍飞了那飞剑一次。
信心大增的他，开始缓缓随着正后方的女子亦步亦趋地挪着步子。
接下来那蛇信诸番吐击，竟是丝毫再未伤到凌夜，直到女子已移动到了墙角之后，那剑竟顿在他前方不远处，原本只游弋在尖端紫黑异芒逐渐向剑身蔓延而去。
感觉自己已被一股意念缠绵和锁定住的他正要冲上去打断这诡异的一幕，身后的声音喝停了他，并没好气地道：“退过来，全速。”
微微犹豫了小半秒，后面怒声又要响起，他忙不迭地倒退了过去。
“自保蜷身即可。救我，会很危险。”
“怎么做？”
忽略了前者的他问。
“……贴紧我。”
顿了半秒女子吩咐。
按捺不住惊诧之意凌夜，一边背后贴过去，一边口中要问说出声。
“闭嘴，若不想我死我的话！”她强硬的呵斥中，却在深处难以遏制地升起了几分的不甘与痛苦。最后，她连话语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再贴紧一点。”
他更积极了许多，乖乖地很快做完。
两人紧紧贴合，女子略略蜷缩着自己的挺拔娇躯，脸摩挲了着他的脖颈，手抚着他有些单薄的后背，口中呢喃着：
“你确定要救我吗，可能会死的哦？”
“嘿嘿，所谓伊人，本就是吾等守护的对象……啊！” 直发痒的凌夜竭力舒展自己的身躯，以求遮掩得更多些面积，却仍有闲情调笑，直到被轻咬一口才正色道，“那一招是什么？”
他视野内，那道飞剑上，如诅咒符文，又似恶魔触角，的紫黑光芒正剧烈地喷吐和蠕动着。
“夜黯，极难抵挡的一招。最危险的是那剑本身的锐利难挡，但释放时会散布天下九绝之一的剧毒巫瘴。眼前这把剑并不完全，我曾经遇见过……”
女子缩回了嘴，连声答道，最后看着他脖颈后侧的牙印，面色不由得微烫起来，“看起来应该是无妄谷的人了。”
前面灵力波动已经超过三境了吧？这还是不完全版本……话说，无妄谷又是什么势力？
来不及再将疑惑诉诸出口了，凌夜强行抵御着自己身体本能蜷缩的反应，僵持间全身已是寒毛耸立，颤抖个不停。
那道飞剑裹挟着深沉如夜色般黯淡的光华和烟雾破空而来！
隐身是没及时使用，那传送失败了？！
凌夜正惊愕间，眼中最后一幕的景色，便是那一抹夜光……
第六十章 想叫家长？
夜色中，雾正浓。
然而剧毒尚未伤到人，只因人前突兀显现的一块深蓝色冰山。
浓雾收缩了起来，夜幕变得更为深沉，彻底遮掩住了其中的锋芒。
冰山本就有些坑坑洼洼的，现在更是在巴掌大的毒雾侵蚀发出微许的“滋滋”声，如水中游鱼般以正常人步行的速度游弋过来。
毒雾在行过半途时，凌夜蓦然，偏着头以近乎自语的微声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
眨眼间，女子神情发冷，手中一推，就要甩开后背紧靠着自己的男性。
苦笑着，凌夜转身，搂抱过这位挣扎动作愈加不明显的女子，抬脚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像是魔术师的表演一般，他既然能凭空变出一样东西，莫名间使得一个大活人消失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她还真是对自己毫无防范了么……想了想，凌夜再次苦笑，自知自家事，尽管他已经暴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但他的更重要的隐秘都不止一个有些事情是永远不可能说与其他人的。
这座幽蓝冰山拯救他许多回了，眼前这条即将被前后腐蚀出的巴掌大通道，就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明之一。
“嘿嘿，哪有那么容易让你过来。”笑着略显猥琐，凌夜的行为更是无耻了起来。
他竟然呼唤着自己与冰山的冥冥之中的联系，靠着这份联系，他在那黑雾破冰而出的前一刻，错开对方钻进了冰山！
半团黑雾甫一暴露在空气中，就将要炸裂开时，眼前的两个目标竟然都不见了？
黑雾人性化的愣住，而后感知扩散出去了，同时它的意念纠缠得最浓郁的位置显现斜后方！
倒转个头，那少年已然身处冰山腹部，而它一路侵蚀出来的通道正在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下缓缓愈合……
怎么办？还有个女的呢？
它心知自己此刻的状态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必须尽快解决掉所有麻烦。而只要能追赶上那个小混蛋，它有极大把握能一举
绞杀了他！
就如此罢，这该死破烂冰山竟隐隐透着不凡，原本还想节省些材料呢。
转眼便思定，不愿徒增任何意外因素的它将黑雾再次浓缩起来，黑雾很快就变得只有鸽子蛋大小，一胀一缩间，凝练得有如一颗漆黑的珍珠，一条紫黑蝮蛇现形，它张口吞没了珠子。
然后，它獠牙微扬，血目瞪圆，蛇躯盘起，做着蓄势待发状。不经意间，一缕黑烟从它口中泄出，暴露在空气后瞬间暴涨，“噼里啪啦”一阵异响后，烟雾淡去，靠近处的冰山表明已是被硬生生噬去了一人大小的坑洼。
这还是飞剑吗？你们异界就不需要遵循赛先生了是吧！
在那漆黑蝮蛇视冰山于无物地弹射过来时，濒临极度的危险，凌夜脑海里却是惊异地浮现这个念头。
没办法了，除非冒着暴露乾坤珠的风险，否则这诡异且威势已是突破三境极限的一击，哪是他所能接下来的……就算高泠在此，见了这一幕，也会不禁感慨不已，分明是邪门歪道的用法，竟也能有如此威力？
无论如何，这招他若不接下，就只能是死局！虽说眼下也差不离了。
心中暗叹了口气，凌夜没有时间去顾惜什么，沉气下来，强自沟通着周身的幽蓝寒冰，以绝然意念对着这块他已蕴养了数月的冰山宝物下了一道命令。
命令的信息量很简短自爆！
爆炸的初始两秒内，还能听见“轰隆隆”声乍响，然而随着一股悸动难言，又纯粹稚嫩的悲与怒交织的情绪升起，此后，所有声息都消失殆尽了，连那逐渐挣扎将欲脱身的蝮蛇，它的动作都是为之僵顿住，血目涣散了几许，其内掩饰不住的惊惧和震惊之意显现。
“这……这是本命法……阁下手段……狠辣……啊……不要……我是谷主……徒孙……我认”
一道断断续续的枯哑声音以意念传音的手段进入了凌夜脑海，却是不怎的清晰完整，还未等他理会一声，对方似乎就以支持不住了。
本命法宝原来这般强劲的吗？可惜眼下只能当个一次性炸弹用了……心疼不已的他
仍保持着警戒，沉稳地退出了丝毫阻碍不到自己的狂暴灵力的波动范围。至于那一丝与冰块的共情，才出来不久便已被他抛诸于脑后了。
十来分钟后，眼前的灵力风暴微弱了些许，凌夜谨慎感知中，任未曾发现那似剑似蛇又像人的怪物的气息与灵魂波动。
真的死透了吗？那家伙临死前可是好像说了他与一个大人物有关系……当然，既然都惹上了，还是对方先出的手，那绝不能让这怪物逃回去！否则再来一个老怪物过来，难道要他自爆乾坤珠吗？
凌夜又苦等了许久，能量风暴逐渐停息，开启了最大限度灵视的他，视野内还是未曾感知到那股阴寒之气。
正稍松了口气之际，他的身后远远传来细微的惊怒之声。
那声音怒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连我们无妄谷的人都敢杀绝，真是好胆……”
话未毕，又是一声哼声打断了前者。
“无妄谷这名号有甚好得意的，一群魔宗余孽罢了！”一熟悉女声喝道。
再是一笑声惊起。
“好样的，里面的壮士们不愧为我帝国的英勇之士，无妄谷这群鼠胆之辈，就是杀尽了又能如何？”那位刘将军继续说着略有些不符合房内实情的话语，“想必他们杀了个凶恶贼子已经受伤颇重……来人，取消暗室里的传送限制，再把传送阵开启了，好让那些个勇士们离去。”
外界传入的微弱喧闹中，顿起了接连不断的厮杀声，过了约莫两分钟，凌夜感到脑中的乾坤珠确实可以进行传送了。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四下里扫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传送装置。
果然都是些老狐狸！
幸亏这房间似乎能屏蔽外界感知和窥探，房门也只是破了个寸许的小洞，如不然……
停止想象，凌夜没有任何强出头的意思，心念一动，传送开启。
等等，他是怎么知道我有传送能力的？甚至是乾坤珠！
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他，不及多想就消失在了此间。
第六十一章 闲余杂谈
天之都，钱府。
正值烈日，是为少年离去的第二日，钱家千金才与她父亲吵闹了好一阵，气呼呼地正跑自己房间。
她才进院子，就听到紧闭的房内传出一道熟悉而亲切的少年声音，笑容正绽放着，雀跃不已之下，就要朝门口蹦踏地跑去。
紧随着，却又是一凌厉昂扬的女声响起，忽来了危机感，少女的面色立时僵住，下意识地放缓手足，并将自身气息和情绪敛回体内。
而后，在两人的对话中，做贼似偷摸着溜到门边的她，面色越发得古怪了起来。
那女声正说着：
“……怎么，这就是你那个小女朋友的闺房？”
这女的是谁？想着一个陌生女子待在自己闺房，还正跟她做了那种圣洁之约的少年独处着，少女心中已升起几分烦闷和不快。
“那个……额嗯……”才发现自己选错了地方，暗骂自己还不如直接传回天鹰城算了，含糊着回两下的凌夜神情一禀，岔起了话题，“我们先出去吧，还要要紧事呢？”
门外少女见不到的房内，女子嘴角微微勾起，略不符合她性格地不依不饶了起来：“看来是了，遇到那种事情，你想的却是把我带到这里，那女孩对你很重要吧？”
带着狼狈的表情，少年没敢搭话。
“既然对这房间这么熟悉，你在这里睡过吗？”
那女子随即再问，还是没人回答。
自己男友三番两次地被调戏竟却无半点回应还是在自己私密的闺房！更是趁她不在场的时候！钱府千金正要委屈和大怒地踹门进去，夹杂了些微的异样语气，那女子又发话了。
她说：“这就是你逃避我的原因，你很喜欢她？”
“嗯。”
这一次紧接着问题后头，他总算回话了，“她是个好女孩，我希望能珍惜这段感情和缘分。”
他语音中柔和之意甚浓。
门外，缩回贴上房门的脚，少女双手捧着心口，精致的眼睫上下轻扫间，不自觉便有细碎薄雾浮现。而房内，正对着少年的女子似乎毫无变化，只是没再多说的**了。
“嗯，怎么讲好呢？”
抹着数次鼻梁，目
光稍垂，少年主动出言了，“我其实，的确是也蛮喜欢你的。”
“……”
惊人之语，悚人之举！
讶异、狐疑、震憾……门内外两女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复杂难掩的表情，她们半张着嘴，均是忘却了自身的仪态。
好半晌后，两女才渐有所反应。
在女子嘴边的笑容又一次若隐若现之际，贴靠着在屋外的大小姐终于毫无顾惜地踹开了自家的房门，怒意旺盛地就要朝某人扑咬过去。
三人，场面纷乱。
慌忙应付着少女攻势的凌夜，心中理屈，手上更不敢提半分力道，转眼已捉襟见肘了起来，他口中的解释和申明根本无人去理会了。
“好了，”眼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一旁早是坐憩着沏水抿茶的女子这才喊停了起来，“钱朵朵是吧，这种花心大萝卜可不是你一番打闹就能收敛‘雄心’的。”
“用你这外人管！”
哼声中，发现少年脖颈儿后侧竟有个不属于她的牙印，钱朵朵怒地再狠咬了几口，却终是消停了下来。
“说正事吧？”
道出问句，又沏了杯茶水，女子眼神瞥向房内另一女性。
“……”
始终没胆出言驱赶此间主人的凌夜，于是磨蹭着挤出了三个字，“无碍的。”
“什么鬼秘密，我还不稀罕听呢！”如此说的钱朵朵莲足轻摇，却是在女子对面坐了下来。
在两女以圆桌各半划分势力范围后，四只黑眸作不经意状的连番注视下，沉默着，凌夜选择了中间线的位置正坐了下来。
“咳咳，我们回归正题，”
想要打破这不妙局面的凌夜率先偏头向高泠问道，“那边的事是不是要通知一下其他人？”
她不紧不慢地一句回道：
“不用，那处自有接应之策。”
领会到了少年语气的潜在意思，高泠回说的时候同样将具体事件模糊了起来。
呼出一口气，他面庞舒展了许多，再问：“我们就这么等着结果？”
“嗯，”她点头，随即又隐隐提醒着，“你师父身上似乎隐藏着某些势力感兴趣的东西不止
是那一方势力，最近帝都的骚乱应该都是相关联的。而你身为那家伙的弟子的事，外界还没什么闲杂人等知晓，但仍须多注意些，不要自己暴露了出去。”
“是什么？”
凌夜心惊，只是强忍着面色未动。
“或许是某事，或许是更具体的某物件，”乜视过来，高泠的表情分明是“我已然有些眉目”的意思。
“……”
他颇有些许贸然收对方进乾坤珠的悔意生出。
略略凝神，她问：“那人呢？”
“已经解决了。”他眉头微扬，而后又拧了起来，“他使得路数很怪异，连我都看出来了，不像只是一家的法门。”
“详细说。”
挺直的腰背前倾几分，高泠一副挺感兴趣的模样。
心中将话语修饰一遍，凌夜正待脱口而出。
“够了！”
第三人的声音传来。
钱朵朵不是不知趣的人，这两人一直含糊其辞的对话，摆明了不想让她参与进去。
虽然聪颖如她，轻易便能猜到眼下他们谈论的应是什么极危险之事，凌夜是在怜惜爱护着她，可这种被心上人置身事外，在自己面前只跟另一个女子默契交流的滋味怎么会好受？
少女带着一丝哭腔，摔着门跑了出去。
“继续。”
状似随意地收回了目光，凌夜插了句，“对了，你父亲是怎么知晓我有传送能力的？”
“我报告时提到过，你藏有空间类法宝。”高泠随口回了句。
继续便继续，凌夜将战斗经过详略得当地讲述了一遍。
“衍天宗的人器合一，无妄谷的黯夜，御兽宗的兽灵炼魂，还有些旁门道术……诸多杂七杂八的法术拼驳，那人倒是难得有这份心力，可惜没放到正途上来……终究只是一块积木而已，轻一推便散了。”
听完了他的描述，高泠边摇头边薄唇评斥，面色讥讽之色毫不掩饰。
凌夜一时默然，这与他原本以为的判段竟是大相径庭。
第六十二章 凡俗与世外的界限
略有所悟间，凌夜提出了个问题。
“厉害？”
转调直上的高泠打量他两眼后，心下已是了然，遂举例回应，“确实算厉害吧，对于实力境界不如他本人的敌对者来说。若是……有个实力差他无多，并将他所学任意一样本领修炼纯熟的人在场，几招之内便能胜他，就是强斩了那剑也未必有多难。”
这般说法与灵老早先提点过的“纯粹与极致才是强大的根本”句话竟是相互印证，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凌夜将道理托出，很是得高泠赞赏，飘飘然地他又不自觉问出：“纯粹即是单一纯性所成就的强大，可极致呢，应该不尽如前者吧？譬如繁复至极。”
“当然，还不止于此呢，”
对方一声冷哼，击碎了他突生而起的美梦，“你若真能穷尽天下武学道法，博览却又深知，便是自称天下无敌也无人敢说不对。”
“……”
只是想要一技傍身，已经需要千百年苦修和锤炼了，穷极天下道法？会累死的吧。嘴唇喏喏两下，被笑话的凌夜不再言语。
又饮几盏茶后，女子站了起来，舒展着四肢百骸，在那家伙光明正大地窥探目光之中，言笑道：“好了，差不多也休憩足够了，回去看看吧。”
……
他们行出房屋，初踏于院子，遥遥一语随风飘至。
“徒儿拜见师尊。”
高泠与凌夜对视一眼，快步赶去。
在隔壁钱府主院，院门大开。
凌夜的视野中，钱大小姐正对着一粗衫布鞋的男子磕着响头，旁侧不远是神色沉静的钱府大老爷。
见此，两人脚步轻缓了许多，就将进大院内了解详情。
“师父，我要学最厉害的功法和道术，要比凌夜厉害，更要比被人传言是‘帝都第一女子’的那家伙厉害！”
又是一句，其内意志之坚定，执念之顽固，使得她本如黄莺般清脆而无忧的嗓音，竟难以抑制地暴露出了几分嘶哑的意味。
高泠细致地瞧了眼远处背对着她，额头、手上和膝盖均沾染了院内红泥的钱府千金，顿步，转身，踏足离去。
凌夜抹了把鼻翼，原本待要出口的话语也不知
如何说起了。
他向着第一时间便已察觉到他与高泠存在，甚至眼含告诫和训斥意味的两位长辈深深行了一礼，同样扭头走了。
“修行路远，更不急于今日。你且回去安歇着，什么时候心静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这位崔姓前辈冷淡地说道，而后不顾那位老友的怒目瞪视，径自回身，进屋，关门。
攥拳，咬唇，弯腰，曲腿，少女于原地再次跪倒，叩首，不理她父亲的急切劝说，一动未动着。
钱府老爷凶恶地扭头回望，却发现那两人已走远。
……
出了钱府，两人搭上了同一辆车。
她将隔音板升起，接着口中淡淡地说道：
“不去安慰一下她？”
“先去看看我那师父死透了没，再回去也不迟。”不知暗庭那里后续进展如何，而又挂念着钱府内里人儿的凌夜，面上犹自轻松地回话。
“没事的。”
她略宽声道，也不知是说的哪头。
持续无言中，隔音板缓缓降落。
半小时后，隔着几条街的出租车停了，两人下车，红与黄为主色调的障碍物拦路，各样制服的人正警备着前方已经被多个暴力机关联合封锁住了。
两人走了过去，在那些军卒和治安队出声喝停之前，身旁女子将手上提前掏出的一张卡片，捏着下端一角举起示意。
一位拎着多功能的探测仪器军官走了过来，他身后的枪栓齐刷刷拉响，各式武器准心或低或高，没有立即瞄向不近不远的便装男女。
“哔”
卡片贴近后，竟是拉长的警报声，凝重如沉渊的气氛悄起一股整齐的肃杀之意。
“平民，无权限者，请不要擅自靠近封锁区域。”那军官稳稳地将卡片递回给女子，极其镇定地劝诫道，“若是家在封锁线之内，请安心，所有无关人员都已撤离。若封锁期间产生有任何损失，相关部门也会在事后负责修复，并给予相应赔偿。”
女子微微张嘴，略显讶异，却很快敛容，只是点了点头。
“那个，要不试试我的？”
被女子以及军官侧脸注视过来，先没有做出任
何可能产生误解的行为，少年商量似地发话了，“抱歉没有提早拿出来，证件就在我上衣口袋里。”
“可以，不要做多余动作。”军官利落地回说。
右手直线探入口袋的少年，半秒后，再掏出来两张交叠的卡片，一张身份卡，一张是王府的一卡通。
女子全身保持静止，说：
“用下面那张。”
正是第二张卡，少年听从，直直地贴合上军官递来的仪器。
“滴”的一声，那仪器屏幕上显示了一些可信的情报。
那军官紧绷的国字脸稍缓和了一点，斜过身，对少年敬了一礼。
军官始终背着着的一只手移至正面，身后的肃杀意味消敛。
“我能进去吧？”
少年问，对方点头。
“她呢？”
他再问，对方迟疑。
“我留在这里，”
见少年沉默，女子又解释一下，“这里很安全，况且，里面也不适合我进去。”
安全吗？还不如让她留在钱府呢……仿佛此刻才记忆起身边女子本质上已是一个难以自保的凡人，凌夜心底颇为恼火地责骂起了自己。
“不行，我先送你回”
他向军官歉意一笑，而后偏过脑袋正说着，“小心！”
寒毛倒竖，凌夜高喊的同时，一手揽过女子腰腹，一手扯拽着军官拎探测器的手臂，始终保持激荡状态的灵力狂野地涌动间，脚下巨力爆发，猛地斜后方倒着飞窜。
“战斗！”
虽还未真切见到危险来源，但处于对少年那个身份的天然信任，军官不顾高速移动时灌入口鼻的空气对自己的伤害，拼尽全力尖呼出声。
眼见被自己拉扯的军官口鼻溢血，却还要继续喊叫，凌夜也丝毫未有降低速度的意思要不是此地人多眼杂，他早就要把高泠送进乾坤珠才好！
“战斗！里面有极强者出来！你们右侧有群敌来袭！注意防护！普通人不要硬抗！”
凌夜灵力稍加变化，吼声传彻、回荡于前方几许公里范围。
第六十三章 意外迭出的战斗
枪打出头鸟，何况是凌夜的这一嗓子。
那些敌人暴露出来的第一时间反应，便是大部分人同时集火这个拉风惹火的少年。
十数道巨型火球袭来，每个火球都有小半人大小，有粗暴的直线型，有划拉着弧度的抛物线型，还有配合着包抄的路数……显然攻击者的人数较多，而他们的路线、角度，以及具体目标也都是各不相同。因而显得乱糟糟感觉，但也是如此，转眼间火球攻势几乎便要封死了他的腾挪空间。
他最后瞟一眼远方拦路障碍物之前的位置，一群本是偷袭者攻击目标的封锁线外围的帝**卒和治安官们，反而只有寥寥三颗火球攻去了。
先前吼出声时，凌夜也确实有吸引火力的意思，但眼见着目的已被超额完成，反而是让他头疼了起来他手上还有两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呢！
原本就难以硬抗，如今他更是擦都不敢被擦一下，只是他腿脚再快，也还是很快被接连不断的火球追上了。
左右转折、铁板桥、贴地翻滚……不到十秒钟，凌夜已是诸般的闪躲招数用尽。
好在其他两人也不是呆头鹅，绝对实力固然差距太大，但千淬百炼的反应能力使得他们不至于彻底成为累赘和负担，两人还是能依随着他的动作做出相对有利的姿势，勉强还能支撑下来。
逃窜越发得相形见绌的他，心知如此消极应对绝不可持久，遂做出了决定动用乾坤珠！
当然不可能表现得过于突兀，他只是从里面招出了一只刚睡醒的狼妖。
“保护他！”
急促说着话语，凌夜将手上一人扔了过去。
心灵沟通中已大略了解了情境的辰东，一扑，一靠，驼上了那个军官。紧接着，四脚的它径直在一道道交错的法术中朝一侧的建筑物攀爬而上。
狼嘴奇异低吟间，其爪下，以及周身的凝固水泥顿时如波浪般翻滚而起，既阻拦着远处那些样貌各异之人的视线，又能在辰东的天赋术法支撑中，稍稍充当盾牌的作用。
眼见那狼妖转瞬之间就要逃脱而去，有异人停下了对于他们眼中苦苦挣扎的普通人的戏弄他们倒也没杀死任何人。
不说临行前带队人的警告，就只是看在
帝国不知多少年前就放言于修行界，“杀我一凡人，相关者必死，宗门解散”的切实威慑下，也没多少人真敢于去明目张胆地挑战这条不可逾越的铁则！
五六个异人的注意力转回那竟还未死去，甚至召唤出一只妖兽俾从的年轻小辈，他们手段再出。
本来少了一人，凌夜腾挪闪躲得已是轻松不少，然而身后又升起的法术波动仿佛在提醒他，这事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杂毛畜生，吃贫道一记轰天雷！”最先准备完毕并开口的是一位枯瘦道士。
他话语间，朗朗白日，分明是三道暗色雷霆，结成“品”字型，朝即将翻越四五层楼房屋的狼妖劈打下去！
那狼妖本可闪躲一两道雷光，然而身负着一凡人的它只要被擦上了任何一道攻击，它伤势严重与否先不提，背上凡人是绝对会死透的。
于是，在尽可能不让保护之人死去的前提下，辰东的选择有二。
一是吞了这凡人，但这样一来这人被它吐出后至少也会生上一场大病，更或许它一个掌握不好，对方非要被它消化得一干二净不可。
那便只有第二种办法了，但见狼妖的腰背猛地一甩，那凡人便是朝远离战场的方向倒飞出去。
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应是死不了的。狼脑微转，那天上的三道暗雷齐齐轰击到了它的身躯上！
地上的凌夜一边逃窜，一边仰目望去，这么眼看着都是好一阵虚幻的疼痛感生出，可想而知真正受击者的伤势了当然是不会死的，那猥琐老道终究是小觑于它了。
“嗷嗷！”
一道怒嚎声从那正坠落下来的狼妖口中传出，它栽倒的姿态蓦然间改换，在半空虚踏两步，冲回了近处的房屋侧壁。
接下来两秒，它爪下的钢筋混凝土再次一阵波涛滚滚，这一次却是攻击态势十来杆或石或铁的长矛成形、旋转、对准、飞射，整套法术一气呵成！
“嗖嗖嗖！”
一连串的长矛攻去，先是转瞬间击破场上追击少年的同样数目的火球，而后几乎没耗费什么时间，再一转头，继续势如破竹地朝那群异人们射去！
“啧啧，都没见什么伤，三境了吧……好家伙，你只是吃块破石头，睡
了几天，刚醒来就能这般地大展神威……”
辰东主动坠下地面，与喘气都不顾的少年汇合，听着对方抱怨着也不觉得唠叨，目光更是显得柔和它自然晓得那所谓破石头有多珍贵的。
不说其他，就是少年自行吞食掉那块“邀月狼”的遗骨，他一直以来修行苦顿的烦恼便可轻易破除，短时间内提升一两个小境界想必也不成问题的，但他还是给它了。
“对敌罢。”
辰东只是传出了这句话。
那边的异人看起来并没有多少防备少年和狼妖，攻击临身时显得颇为手忙脚乱，各自或闪，或化解，又或硬抗。待石矛尽皆被除去后，竟还有个左腰破个大洞，身受重伤的男人。
凌夜微微放松了些，一场激斗下来，至此才不过两分钟，却是有数次几乎是被逼入绝境。
对方没有想象中的不可抵挡，正是一个及时雨般的好消息。而更远方的那股惊悚气息又被两道联合的模糊人影牢牢阻拦住，便是另一个让他放下了心中大石的绝好消息。
他放开手上环抱的高泠，叮嘱着一些关切的废话，之后才顺口提了句，“可能的话，再去看望一下那个生死不明的军官”的话语。
而后，他骑上身旁的辰东的狼背，在下一道攻击临近前夕，狼骑士发起了冲锋！
“该死的小鬼实在嚣张至极！你们都停手，我要亲自收了他俩，抓回去慢慢炮制这两个妖物！”
大感面上无光的那妖道，竟是反咬一口，欲要呵退法术已然完毕的那几人，而自行解决掉他口中的“小鬼”和“妖物”。
“咯咯咯，老奎啊，你先顾好自己吧。”有个正要将手上法术脱出的女子，扭动着她白嫩而苗条的腰肢，媚态百般地娇笑着。
“是啊，奎道长，您老可要注意身体了！”后边同样一个穿着耳环的黄毛青年说着仿佛体贴恭敬的话语。
“什么意思？”
惊疑间，奎道长低下了头，而后，头便越来越低，越低，坠地……
于此同时，一道清喝声由少年后方传来，并响彻于此间。
又有人来了！
第六十四章 道宗来者
为何要前冲？
不冲还能怎样，总不能回身再重复之前的狼狈抱起身后人夺路逃循吧。而他仍未有什么远攻手段，只靠辰东一狼肯定会被对面压制到死的。
如此，也必然要贴近了去打，依靠敌人相互的矛盾和牵累，大概还能多争取些时间凌夜可不晓得对面的那些修行人士并不敢妄杀凡人，就算高泠走前大略提到过，他也敢赌。
只不过，以上奋勇那是以惟有他孤军一人为必要前提的，是除他之外绝不可矣的情况下，他才舍得去拼命一番的。
而现下嘛……
自那清亮喝声响起，有了强援将至的期望，他哪里肯再去慷慨赴死？
“天命宗高狩，特来领会无妄谷手段！”
明晰之言，耳熟之人，凌夜顿而停步，甚至缓缓后退着。
黄毛青年见身边冷笑者居多，却是无人应声，他提起了胆子高声讽道：
“道宗果真成了夏渊的一条狗，我等只是随意走动一下，想不到就冒出来个小崽子。”
遥遥数公里远的高狩，一句话功夫已经临近。他飘身越过少年，在不远处顿步，极速与静止间的转换流畅而自然，游刃有余间，没有给人半点突兀的感觉。
“夏渊身为东胜国主，我道宗敬他礼他，自是应当。”
受人讥讽，他竟是半点不恼，反而与对方辩说了起来，“倒是诸位，眉宇间凶煞之气甚浓，加之前方那处的生死争斗，实在不似你所言论的，仅仅入世走动一下而已。”
没想到对方却是个讲理善辩的书生，没得到想象中的同伴声援，脸上一阵红白交织后，黄毛只有硬着头皮扯起了大旗吓道：
“知道就好，那可是我们无妄谷新一任谷主大人，你这小儿若是速速退去，令谷主看在道宗的颜面上，或许还能不追究你于此的冒犯。”
“新谷主？要是在下没记错的话，任老前辈大限还未至罢，怎么？……”
高狩耿直而诚恳的话语实在是让对面难以回应，慢一拍的他似乎也发觉到了众人的难堪，接道，“不好意思，原来还是你们谷里的隐秘。不过，在下是不会走的，见了魔宗余孽总是须较量一番才是。”
场面上，一众一寡，反而是寡者占了优势，尽管只是在唇来舌往之间的层面上……
看来大家都以为拖延下去对己方更有利，那就聊呗。凌夜更是乐得其见，与辰东缩在一处建筑下的不明显角落里，始终冷眼旁观之。
那身着露脐装的媚态女子稍偏了偏头回望远方，终于打断了再要出口的黄毛：
“你们俩去对付那小鬼，小心些，他的妖兽俾从隐约已有灵魔境初期的实力了。其余人，与我好好招呼”
话未毕，诸人恶招却是迭出！
火球、风刃数量最多，漫天飞射之际，便也遮掩了夹杂其间的诸多杀伤性的法术。
十来异人身后，红黄路障附近，枪炮声乍响。
“各位，请退开些。”不顾临身的危险，高狩先是朝一直坚守未退的帝国警戒人员开口劝说，而后才缓缓解开了腰间由红绳系着的一把无刃短木剑。
枪炮未停，却只是让被锁定的几位目标周身的各色光罩轻微荡漾，再没有其余效果。
“退下吧。”
说话者是经过身份验证的某人，以之前长官的手势秘令所指，这人可在不违反军令的情况下，拥有指挥和调动他们的优先权限……军卒们动作迟缓了些许，而那声音紧接着道，
“绕开战场继续前进，将封锁线扩大至还未受这里受影响的区域。你们的职责只是对外围的封锁和保护无辜民众吧？对于异能者之间的战斗，不必苛求自己，有我们这些专业人士处理呢！而且那位军官大哥之前可是飞远了，你们不去看看吗？”
听闻此等豪言，有人不自觉间偷瞄了两眼前侧的某个角落，那里便是声源地一个正远远缩躲着的少年。
于是，他们可
谓内心复杂百味，实在难以言喻。
这也能叫“专业人士”？你的处理方式怕不是耻辱地等着眼前的扰乱秩序者自行退去吧！若非先前他们亲眼所见了一番超人般的战斗，任谁都是不会相信这少年的。
很快，枪响声停滞了片刻。
“全体都有，绕行！玄武大道的封锁线向外扩展两条主街，对于延伸地段同样进入强制戒严状态。治安官，立即将可能存在未被劝离的部分民众，进行强制性疏散！讯息员，通知附近有关人员进行配合，并向军部做出相应报备。最后，留意黎军士的下落。”人群里面一个声音响起。
为了防止法术流弹，那指挥者将已经被证明了没有多大用处，破烂不堪的装甲车果断弃置，率领着众多人远远绕行着离去了。
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去阻拦，连无妄谷的恶者们都盼不得这些凡人赶紧走远些，免得自己法术一个没控制好，不经意间造成了什么伤亡的话……他们清楚得很，帝国绝不会理你什么误杀擦伤的说辞，只要被确定为肇事者，在轩辕阁那些疯子的倾力追杀之下，就再没有其他活路可走了！
这是场间，乃至整个修行界的共识，把战斗控制在修行者之间，对大家至少没什么坏处。
而没有了凡人的存在后，所有人都再毫无顾忌，战斗正式开始。
绝大部分的攻击均是朝着那名天命道宗的高挺弟子而去，但也有两人是几个飞窜间，到了自认为中立旁观的某少年近前。
凌夜还在犹豫，事已至此，有足够的时间让高泠躲到一个安全所在，他完全可以退走了。
没人能责怪他，就是轩辕阁方面，想必也不会因为一个初进的学员，在不可力敌的情况下撤退，而做出任何惩罚。
尽管，他心底或腼腆或羞恼地不愿意承认，但他实际上确实关心着远处许多战斗者的安危，他也毫无疑问是热爱这个国家的……
第六十五章 成为守护者的代价
年轻道人姓高，穿着简朴青袍，全身上下唯有两件饰物，插在发髻的木簪，从腰间细绳解下的一柄精雕过的木剑。
他持着小巧木剑，仿若随意一划，万千剑形虚影变化而成，正对着漫天飞射过来的诸多法术击去。
眨眼间，每个剑影的威力虽不是多强，但如洪流般的攻势后，那些滥竽充数的风刃与火球尽灭，只剩下不到十道攻击还保持着威势不错。
再划出如数把略凝实的剑影，陡然直击那近十道已迫至近处，或是剧烈浓缩的火光，或是拇指大小的青芒……在剑影刺击下，它们尽皆破碎。而高道人付出的代价，只是红润面色稍白了一瞬，而后就恢复了完好。
“小道长，你说得倒是光明磊落，可刚刚为何还有偷袭呢？”
“那人是为道宗弃徒，早已恶迹斑斑，今日见了，在下定是诛了他的。”凛着脸。“这还是前辈留情，没有跟着出手，在下这才有颇为富余的应付手段。”
“哼，既然知道，那何不退去，老婆子与你们道宗并无结怨的意思，此番前来也只是推却不过任谷主之邀，顺便再还个人情罢了。”一身浪荡气质尽收。
“各人自有各人的立场，前辈好意在下已然心领，不必再劝。请出手罢，相斗时有所死伤却是怪不得别人，晚辈只是一人前来，与师门长辈无关，更不会有后续麻烦找您。”
“好，那就做过一番，输者转身离去，如何？”哪里肯信，只当是他刻意推说的谦辞罢了，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风范。
高狩欣然垂目，老前辈风范作足后，一来是不好意思以众凌寡，二更是不愿让无妄谷之人参与并暗自使什么绊子。她扭头一扫，迫退那些人，并喝令他们做好旁观者就是。
如果说代表了两大正魔门派的一少一老相互之间是彬彬有礼的话，那自从前去对付少年的两人探寻得知面前人竟是所属轩辕阁时，杀意升腾的模样竟真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实际上真这么说也是差不离了，轩辕阁威震世外的名头可是以累累白骨铸就的……然而凌夜又怎么可能知晓这些原本是常识的事情？
见到一个天命道宗的名头就如何好
使，他还想倚为依仗的“轩辕阁”三字刚刚脱口。
“好胆，区区一个小辈……一个小辈就敢擅管无妄谷行事，你们轩辕阁简直是欺人太甚！”他身前那个面露刀疤的恶和尚登时怒得浑身发抖，手指戳过来呵骂着。
“先前与你聊得蛮自在亲近，我还以为一切都只是场误会呢？”装作亲切面孔的黄毛也是摇头叹息，一副“你误入歧途了”的惋惜模样。
“……”凌夜固然有所心理准备，然而形势急转直下的切入点仍是让他感到意外，他只好拍了拍半趴在自己身旁辰东，问道，“你要哪个？”
辰东狼目微眯着，略怪异的声音从喉咙吼出：“你介意我吃点肉食吗？”说着，它尖爪抬起，指向了那个属性与它相近，想必味道不差的恶和尚。
尽管理智上知晓这些禁忌对于一个异类来说，只是如同猫吃鱼狗吃肉一般的常理，他还是极不希望辰东成为那种视人命为草芥，乃至食物的妖兽。
凌夜毫不犹豫地说道：
“除非必需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
狼妖目中的血光收敛，轻一点头后，向着那块不能食用的肉食主动地扑咬了过去。
“怎么着，我们退开些，给他们留点空间吧？”凌夜对着黄毛示意道。
对方仍是以炙热的眼神不停打量着他，口中应道：
“正是。”
两人相隔了几步，肩与肩平齐，走着一段距离。
停了下来，他们转身对立。
“凌小弟，我可以这么叫你吧？”见少年随意耸了耸肩，黄毛继续道，“我能感觉的到，其实待在轩辕阁并不合适你。不信？你还是所谓的新生吧，应该还没有通过几次测试，那你肯定没怎么了解过那些疯子的行径了。无论对内，还是对外。”
又是意外的言论，这是在战场上向敌对势力的成员挖墙脚吗？凌夜手持刀刃，没有搭话，脸上明摆着不信任的表情。
“那我先提前通知你一下好了，以被前轩辕阁成员，现今一个亡命弃徒的身份，”
那黄毛眼神略飘忽，仿佛没有防备之心地悠悠说着，
“若你只是一次都未曾参加过测试，那还罢了，仍有极渺茫的退出机会。而若进行过了一两次，让你感觉没到死亡极限的训练。那么，恭喜你，或许下一回，你将见识他们真正的面貌。”
“你觉得我会信吗？就算死亡率很高，加入的过程中可没有半点强求吧？”凌夜终于忍不住回话了。
“很高……那你知道究竟有多高吗？”
黄毛“噗嗤”地一笑，总算了解到眼前少年怕是他先前所述的后者了。
不待这位可怜的学弟问起，他紧接着便咬牙挤出了话语，
“近乎百分之百，当初我加入时的那一批，数量可谓是轩辕阁记录里面的小巅峰了，五十四人，没有一个滥竽充数的。甚至毫不客气地说，放在帝国任何一个领域，他们都能有一番大作为，而每人宣誓加入时也都是壮志凌云。”
“……只到了第三个学期，他们就全死了。只剩下我，一个资质本是最为低微的人活着。最后，为了逃避那次期末测试，我用尽手段逃了出来。”
尽管心知会给对方可趁之机，凌夜的身体还是僵硬了片刻没有任何攻击过来，那人只是眼中充斥着怜悯地望着他。
“呼呼”深呼吸了数口，凌夜强压下心中的震动，略粗暴地说道，“战吧。”
“何必呢，你看那边，”黄毛作无所谓状，手指着身侧约莫百米的地方，“前辈和那个道宗弟子，他们才是主角，我们只是两个陪衬罢了，就算眼下分出来胜负和生死，也还是要乖乖地等着他们飘然若仙地比试个结果，改变不了任何……”
“闭嘴！”
战与更里侧些的凌夜余光都扫不到那边战场，他厉喝一声，忍着未偏头，眸珠却是泛起了蓝光，精细感知着。
代表高狩的绿芒与金色交织、缠绕成一团模糊的人形身影，在其对面旺盛而耀眼的青光盖压之下稍显黯淡，却也是固守自家，颇为稳重，看起来再支撑个几个小时也不成问题……等等，什么时候，他是没问题了，我好像……？！
第六十六章 装作无事
中毒了？凌夜将灵力稍加运转，灵视中方才察觉到不妙，转瞬之间，心中的滞碍感和无力感愈加浓烈，身体变得轻飘飘得似要魂归极乐，却又重如泰山一般，手脚无法动弹先不提，逐渐地他连肺部的呼吸力道都快要失去了。
“诶呀，竟然被发现了呢，真是了不起。话说，你这眼珠子不错，等会我就收下了哦！”
那人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未曾走近，口中调笑道，“依我看，你还是省些挣扎的力气吧，我这诅咒可是精心调配来对付你们这种莽夫型人物的，中招后就别想在动弹了，在器官的衰竭中去死吧。”
亲切的笑容放在一个黄毛脸上，看起来是那么违和及憎恶……可惜凌夜已经连嘴都张不开了，眼瞳更是微微涣散起来。
并不是很急的黄毛再等了一会儿，直到另外两处战斗的道宗弟子和狼妖发觉这边的异常，想要不顾危险地冲杀过来，在观察到那少年连血液流动都缓停下来，全身泛红后，他这才施施然地行步过去。
果真是言出必行，在耳环的晃荡声中，俯身，垂目，笑容更深，他一手插向了如同被剥了皮一般少年的眼眶，一手正从裤兜里掏出个非金非木的巴掌大匣子。
在将要触碰到少年眼皮的时候，一道刀光闪烁即逝，黄毛眨巴了下眼睛，都还未反应过来。在高射水枪一样的喷洒声中，他就听到了那应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少年的话语：
“抱歉，你的诅咒有点弱呢。”
黄毛死了，腰斩死的。但他瞪圆着褪色的双目，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少年是如何活过来的。
而凌夜更没有那份替尸体解惑的闲心，而是闭上眼睛，重新蹲下来，缓解着使用“化实为虚”法术后的后遗症灵魂震荡和眩晕感。以及此番濒死体验过后的莫大恐惧。
大口吞吐着空气，让全身器官和肌肉再次正常运作起来，由心脏规律跳动开始，五脏六腑……直到连耳鸣声都逐渐消除，开始接收外界信息后，他才晃悠悠地重新站起来。
自己原来还是很热爱生命的嘛……凌夜如此苦中有乐地想着，并牢记了这次大意之下的教训，手上忙绿地将呈两截状的人一卷，收进了高泠临走
时送的一个荷包式须弥袋内。
凌夜瞧着场上的战斗情况，然后做出了个决定先战略性撤退一阵子。
对方是摸不清自己虚实，不愿再上一次当，所以暂且没人过来为一个死掉的同伴报仇，但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状况：灵力枯竭，躯体乏力，灵魂胀痛感残存……诸多后遗症并未彻底消失。
他没表现出任何示弱的模样。
高狩除了之前一阵子拼命状态，如今眼见他无事，竟又恢复了龟缩防守的态势，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直欲怀疑着这家伙未经多少世事的表现是不是也是装扮出来的？
且偏过头去。
就算跟对方有过一面之缘，这人也不是重点，凌夜更关心的是自家的兄弟。
好在辰东的状态也还不错，撕击、扑咬、争夺对方土系法术的控制权……在多了一项控金和强横躯体的优势下，战斗中甚至正微微占着上风。
是的，只是微许的上风。
因为人类面临自然天灾，以及凶猛野兽最有利的武器，并不是与其拼威势之足、拼爪牙之利。
而是智慧！
智慧，这虚幻名词的外表体现之一便是工具。推演到行界，工具的泛称便是法宝。
那刀疤脸的恶和尚，论灵力，质量、数量、狂暴的攻击性，均是比不得身为狼妖的辰东，论身体强度更是不值一提。
甚至在胆量、凶狠等性格气质上的实际表现，也毫无出彩的地方只看其惊骇于狼妖狠辣攻势，而越发苍白冒汗的圆澄澄大脑袋便能了然。
唯一有亮点的就是疤脸和尚手中的木钵了，毫不般配的木属性宝物以凌夜的见识水准实在辨析不出那木钵的品阶。但如此不合用的属性还被和尚拿来保命用，灵力激发下青翠光罩更是有种生生不息之感，想来怎么也不会差了。
另外，木钵竟也不是纯粹防御性宝物，在和尚另一只手紧握的木柄铜槌的敲击下，一道道凝若实质的声波攻去腾挪折转在他附近的辰东。每次声波攻击命中后，都会使得辰东狼躯僵硬小半晌，沦为那和尚发泄似地固定靶子。
凌夜微
微昂首阔步而去，在渐渐要接近一狼一和尚时，更远些的异人们在骚动片刻后，终于又有人走了出来，但走得很是磨蹭。
莫约二境中期的实力，不是多强的对手，若在自己全盛时期，不出意外的话，解决掉对方不会有多难。然而……没有然而，偏过脑袋，凌夜冷厉地扫了过去，紧接着仿佛无视对方存在的高傲模样，回头继续向和尚踏行着过去。
那人面色红涨起来，急赶了两三步，却又很快缓了下来，越走越慢，最后停步，回头喊道：
“老子不是怕他。但这小辈确实是阴险棘手，连黄前辈都在他暗算下遭难了，我需要有人……”
“你小子说什么胡话呢，还不快去助一把和尚大哥啊？”
“赶紧的，上去杀了他。”
“放心，我们已经确认过了，那家伙现在只是个软脚虾罢了，一碰就倒。”
一堆人中各自有人嚷嚷了起来，径直打断了那人的推说和求援。
被强退出来的人此刻表现得却很是硬气，半转身躯回骂了起来：
“软脚虾，一个软脚虾能眨眼间将个三境的老混蛋剁成两半？反正你们不多出几个人来，老子就站在这，说什么也不动了！”
听着那些散乱的哄闹声，凌夜不禁失笑了出来，余光瞥见的最前面那人，心中更是遗憾自己真就没了出手的力气，否则一个完全把注意力放在扯皮上的对手……
已到了还保持战斗的两者近前，他掏出那把一击斩杀了个三境之人的短刀，在疤脸和尚密集的冷汗淌落中，稳步行了过去。
凌夜骑上辰东，一人一狼一齐释放出了暴戾肃杀之气息。
和尚眼见眼前少年与狼妖合在一处，预料着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惨烈攻势，鼓动剩余的大部分灵力，他右手上的铜槌正要对着左手掌托起的木钵狠敲而下。
却是一刹那的短暂时间，那狼妖惊然长啸，在场间众人微微眩晕之际，瞬移般调转狼躯飞窜而走！
而等到众人很快回神后，留给他们的便只有一位狼骑士冲锋一样的远去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