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三境之战
凌夜跑路后，场上也没打多久。
“这玄木罡雷心法，注重的便是攻势猛如烈阳，却又连绵浑厚，刚柔相济之下，方可争得它原本的煞神凶名！如今竟被你使成这般乌龟壳的模样，那玄天老儿九泉之下若是知晓了，想必都要不得安宁，非要跳出来一剑斩了你不可！”
那苓姓前辈连连摇头，似也看不入眼一般，暂且罢了手。
“晚辈资质愚钝，也知自己当不得玄天师祖那种威震天下的赫赫人物。只是当年晚辈初踏修行之途时，有幸得到天书感应，机缘巧合之下悟得也就是这心法，再想改换门庭，于玄祖也是大不敬之罪了。”高狩跟着放下手中小木剑，一脸的惭愧之意，并没有察觉到前方那前辈突起的异样神色。
越过身前所谓正门大派，却是表里不一的年轻后辈的身影，轻瞟了几眼远方各处，苓枫心中不耐和惊怒升起。
没法再拖延下去了，遥遥各处升起的悚然气势正试图锁定着此地诸人，过不了多久便会合围过来，而她强撑起的高人风度在这后辈泼水亦难进的防守中，早被消磨殆尽了她更不是那任老鬼的走狗，凭什么要卖这份死力？
现下苓枫还留在原地的理由只有一个……
“哼，你觉得我是什么黄口小儿不成？拿这种话来诳老婆子！”
身着暴露短装的女前辈藕臂一挥，恼恨地促声道，“行了，使出你的看家本领罢，让老身也见识一下玄老儿的遗世风采。之后无论输赢，我调头便走。若不然的话，下一招，你会死的。”
高狩忙不迭地摆手，好意规劝道：
“晚辈，晚辈道行微浅，那些个手段都是招发无悔，再收不回来的，如何能行？”
懒得多费口舌，苓枫手上已然将准备完毕的绝杀招术释放了过去。
高姓青年抬眼看去，晴空之下忽生了数十米高度的恐怖暴风。
狂烈青风席卷而来，其内似杂物的零碎颇多，城市街道上的水泥钢铁不提，一簇簇的鲜花绿叶也是漫天飞舞。
让人
感到惊异的是，那些个娇嫩艳彩的小生命在狂风摧毁性撕裂下，一瓣一叶却均是半片无损。馥郁的芬芳四溢开来，闻者在急忙屏息时稍吸入了丝缕香味后，不仅毫无异样，反而无不精神一振。
“这是老身的成名绝技，狂岚殇花，四境之下少有能抵御者，唯一憾事便是玄老已故，没能与他号称无敌的木雷双系法术较技一二。”
苓枫昂然着毫无了媚意的面庞，一副“你不接招只有死路一条”的冷傲表情。
微微叹气，低下头来，高狩收回了审视的目光。
“望请苓道友恕在下失礼，”
那仿佛要撕裂万物的风暴下，青年人气势一转，挺身数步，朗逸风姿隐现，口中吟唱似的诗文道出，“道本道，是非了，晴天朗朗，青雷光消，万籁归俱寂。”
肃容中，他将手上精雕的小木剑丢出，木剑飘飘荡荡，去往风暴正中，途中不论是青风撕扯，还是花叶飞射，皆是动摇和阻扰它不得。
苓姓前辈将脸上的惊容强敛住，自称老婆子的她很是小女儿娇态地跺了跺脚，紧接着叱咤一声：“风华茂叶，花木扎根！”
漫天的花叶微滞，转瞬间花色转青，每个看似娇弱异常的小生命，凭空将根须扎进了风暴中，沾风即涨，一边汲取天地间的木风灵力，一边吐出风系灵力，进出之间，花叶繁茂，风势愈猛。
若两位对决者回看一眼四周，可以见到的只会是一片狼藉废墟的残缺建筑物群，再没其他连那些个本来威势颇足的无妄谷子弟也早都是一个个脚底抹油地消失无影。
高狩便将眼旁的景象收入了脑中，虽说未曾感知到附近还有普通人的气息，但就算是入世无多的他也是知晓，仅仅是财物和尊严上的损失，此番帝都城内的战斗便已成了对于东胜帝国的挑衅而作为战场上的一方，他自己同样难脱其咎了。
“苓前辈，得罪了！”
为了不再扩大事态，他口中喝了一声后，灵力猛催那把稍缓了些许的木剑。
而那不到半尺长的木剑顿时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
，终是显露出了其真正的威能势如破竹地刺入了风暴之眼，繁花正中的位置。
而后，恐怖天灾的景象被强制性停滞了下来。
飞花射叶渐地淡为虚影，狂暴巨风渐地缓和成拂面春风，任法术的控制者再怎么难以置信，面上潮红异常的她，终究还是被迫接受了，自己得意法术被轻易破除的事实。
强咽下喉咙里涌上的腥味液体，苓枫面带着茫然和苦笑，没有任何说些场面话的**，转身便要匆匆离去。
“苓前辈，场间的损失是我二人所为，须先向帝国方面调解赔偿了，”那不知趣的小辈发话道，“再走才是。”
一声冷哼，苓枫此番前来本就是受人之托，扰乱天之都秩序自然也是任务之一。
虽说先前身边人种种提议自己都多番拖延下了，但既然已经做下了，她便只有疾速逃离的道理，又怎么可能在原地束手就擒呢？
理都未理身后人的说辞，她脚踏地更快了几分，灵力运转间马上要化风而去。
这时，前一刻感知中尚还有小段距离的诸多人中，其中有一位兀地消失了气息，在苓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微弱的银光在她眼前升起。
毫无此等准备的情况下，她的脑袋便受了一记闷打，剧烈的疼痛传入神经，却仍阻止不了她的视野越发得昏沉而黑暗。
几乎没有延迟的一连串声音，也终于飘进了她的耳朵：
“哇塞，还是个大美女呢！话说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喂喂，那个高家的小子，你可要给我当证人啊，我这算是戴罪立功了吧，是吧？”
两位男子都以为苓枫已是晕倒了过去，各自走近了过去。
初来那个年纪稍大的平头男半蹲下来，细致地观赏起眼下到地不醒的老尤物。蓦然间，他瞥到了对方胸前一个微微发亮的吊坠，而远处帝国方面的各方人士，最快也还要一两秒才能抵达。
很值钱的样子呢……他的手朝苓枫胸前探去，他身后是张口结舌，红着脸正要阻拦的高姓青年。
第六十八章 怒而连杀
再说回凌夜那头。
他骑上巨狼跑远后，见没人有追来，吩咐辰东循着高泠的气味追去的同时，很干脆地吞了颗回气丹药，于它的狼背上盘起腿脚运转灵诀了。
既然被帝都决斗场那种地方拿来做了外围藏品，总还是小极品般的丹方炼制而成的，因此虽是低级货，但一个二境初期的少年使用起来，倒也恰好相合。
等到在两颗隐身宝珠遮掩下，奔行不息的辰东抵达目的地时，从温润的调养中自然清醒的凌夜，算是恢复了全盛时的六七成状态了。
睁眼还未将周遭情景瞧个真切，他便让身下的狼妖掀翻了。
眼看着即将栽倒在地的少年，右手下探，屈指稍点，再弹了下地上石砖，一个晃身，他便如弹簧般站了起来。
一切无事的模样，除了地砖那处的凹陷指洞，变化为幼崽形态现身的狼妖，以及吐着舌头的它吼出的颇为稚嫩的啸声。
还不及应对辰东抱怨和讨伐，凌夜被另一件事吸引的心神隔着前方街边的转角，估摸有百米开外的距离，传来了数人战斗的动静和女孩嗔怒的声音。
“混蛋，有种跟老娘打啊，专门去欺负一个普通人算什么本事！”
听着这女孩是方雅婷，而她说出的话语更是使得凌夜心中生出不妙和担忧的情绪。
“桀桀，真是笑话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娘皮自称‘老娘’？还真够泼辣的呢。”
一个靠着护身绿光与女孩纠缠不休的疤脸人，摸着自己光澄澄的脑袋，怪笑地说道。
另一个在旁辅助和尚的人，手持一本古旧的书册子，先是将引导而成，散发着眩目黄光的法术甩向女孩，见对方小身骨一僵，手中火球破灭，他才口中骂咧着回应出声。
“你个恶和尚只晓得杀人，哪里会懂得人间的快活？”他便是凌夜走前心中惋惜没力气打杀之人，俊俏的书生装扮，依旧是被其猥琐的表情和动作破坏得一干二净，“啧啧，还是那个凡人似的娘们水灵又有气质啊！”
这猥琐书生一边搓着手，一边忍不住地扭头望去，只是还是被一个高壮的大块头遮挡住
了他**燃烧时想看的风光，顿时又朝着一齐进攻那壮汉的诸人高声骂个不停。
被书生喊骂着催促，五六人中登时有人发话了，却是神情缓和下来，对着那壮汉半劝半威胁地说道：
“喂喂，大块头，现在让开我还能做主放你一条生路，如何？不然的等下我可拦不住身边这群兄弟啊！”
那个大块头半句话都欠奉，手上灵子科技制成的巨型机关炮可谓是一人的枪林弹雨，无人感挡连作为修行者的他们都不敢，地面一堆应有两三人份的破衣碎肉便是实际证明。
“哼，你们一群禽兽！”如此嚷叫的还是这群人的同伙，大约有四个围在第三处战场，有其中一人愤愤不平地喊道，“我们四个可没多少好处，就一个相貌半点不出奇，却又滑溜难缠的女人而已！不行，你们待会……”
他周围三人顿时齐声应和，而其余两处位置又是将要回以吵闹。
讨回一颗隐身宝珠，用上，凌夜转过街角，见得便是这一幕。
这些个家伙为什么会比三境狼妖奔行得还要快上一些？为什么又刚好缠上了高泠她们？高泠跟她队员是怎么碰上的……繁杂的念头不由地升起，然而凌夜都不愿去思考，他心中杀意已决！
一手捏着滚烫的圆珠，一手倒扣了把短刀，毫无顾忌地朝目标走了过去。
那周身冒着绿光的和尚赤红着双目，竟也是煞气和恶意十足的模样。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双手托着个木钵，狞笑着瞪视着始终被自己强硬阻拦去路的方姓女孩。
在书生法术未及之时，一颗火球好不容易被女孩成功施展出来，才射到半途，和尚便挺身撞去。
火球在和尚身躯外的光罩上轰地爆炸，将他周身绿光尽皆引燃，只是烈火再如何旺盛 ，竟也是被那仿佛无穷尽的生生气息给硬生生磨干灭净了！
女孩急得将嘴唇都咬出了血来，一副英勇就义的壮士表情，像是将要施展什么绝杀性质的大招似的。
只是下一刻，书生手上让她躲闪不及的法术又抛了过来，这次却是柔柔鳞波的蔚蓝光团，而被击中的她没有显出任何受伤的模样
，只是全身被粘稠而湿漉漉的水光包围，连一发火光都难以放出了。
和尚大喜，赶步踏行着，一边掏出袈裟内中的铜槌，一边口中笑道：
“好样的，你这破书卷每次想憋出个适用的法术，都是非要磨蹭半天才”
站在女孩不到两步远的位置，和尚将全身近半灵力汇入刚刚掏出的木槌中，而木槌径直就要砸落向女孩的脑袋，此时他话还未结尾，便再说不出话了。
一刀一爪，两者近乎同时从左右两侧攻上和尚，受着两个有三境之威的招数突然袭击，他又把木钵中灵力撤回了部分，怪不得要死了呢！
碧绿光罩剧烈凹凸着，顷刻间便碎裂了，其内之人喉间浓血还未喷出，那刀已砍了他的光圆脑袋，那爪已掏出了他的鲜活心脏他死了。
却不止他一个，趁着众多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手中短刀里不停消耗的灵力尚未枯竭，凌夜右手一个飞甩，将短刀扔了出去。
刀刃转瞬间没入书生脑袋，没穿透而出灵力恰好消耗完毕。
也不喘口气，凌夜飞窜过去拔出了自己的宝刀，期间又以某女式荷包收入了两具尸体。
“大家好，不错嘛，还有九个。”他这才未回头地朝那寂静的剩下两处战场打了个招呼，而后颇有些无奈地招呼起了身后正傻呆站着的女孩，“雅婷啊，该动手了。”
“啊？哦，三十秒。”
方雅婷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没再交谈，深吸一口气，自顾自地准备了起来。
比上次快不少嘛……凌夜笑容灿烂，却没再言语，他与辰东再次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办？”有人忍不住问话，出招之际谨慎而保守了起来。
“什么怎么办？分两个人过去杀了那女孩，她看起来像在准备某个恐怖大招！”另有人提议道。
“那两个杀手呢，他们现在连假和尚的光罩都能一招破去，何况我们这些？”又有人驳斥着。
“那你说该……”
众人竟是大吵了一番，其中已是不少眼神开始奇异地闪烁着。
第六十九章 收拾残局
自一秒始，至三十秒终，剩下九人未有哪个做出过积极行动。
等一轮地上烈日显现在众人眼前时，他们竟是慌不迭掏出了把黄符纸，待符纸凭空燃烧，一个个脚下速度激增，作鸟兽散之状。
两分钟后，烈日黯淡下来，女孩**着现身时，其余男性和高泠早已避开，只有李丽过去将熔岩坑洞里的她捞了出来。
一层通红的岩浆附在女孩体表，还未滴落便在四周正常温度的空气作用下凝成了固液混杂的岩土，倒是也不需要什么衣物了。
仍远处转过身站立的一些人被李丽叫了一声，几个全身罩着防护服，背着巨大罐瓶的人朝那处熔岩坑洞匆匆靠近了过去，其余人没动身。
李丽一边凝聚灵力抗衡着怀里那仿佛熟睡女孩身上释放的残余高温，一边走了过来，身后白雾渐浓，空气不断降低着温度。
“霍，这么厉害！还能以岩浆为衣裳，不是昏过去了吗？看来我们刚才都不用退开了。”
事情平息下来，在又来支援的情况下，凌夜根本不惧怕什么了威胁，遂调侃了两句。
“谢谢。”高泠在场下，另两位队友都不说话了，只有她代表着几人正色讲了出口。
“嘿嘿，客气啥，”凌夜拍胸笑道，“咱们都是朋友。”
“确实做得不错，听说你在玄武大道那边也做了一票。嗯，看来要加重对你的培养了。”一全身古铜色，双臂抱胸的男人咧着嘴似夸赞道。
最后那句话其实不需要的啊！如今凌夜完全能理解童教官所谓“加重培养”的意思了，顿时苦丧起了脸。
半晌后，他只是憋出了一句：“不去追那些剩下的家伙吗？”
“外面都围起来了，城里普通人差不多都疏散完了，各部门正加紧搜索，没人逃得出去。”童教官淡淡地解释道。
没什么可说的了，凌夜所能感知到区域范围内，确实已经只剩下了森严和肃杀之意想必整个城市也都是如此。
为这肃杀气息而深感平静的他，想起身边女子，登时又不禁生出一丝火气：
“你是怎么回事，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至不济回钱府去啊？”
……碰巧遇上的。”莫名间势弱的她回道。
碰巧，一个是碰巧，两个还是吗？他一点儿也不信，再要诉出这股无名之火。
对这些事不感兴趣的童教官自觉走远了些，李丽身旁只有一个挠着脑袋，张着嘴却又不知该如何插话的中年壮汉。
她没好气地对壮汉说道：“去修修你那破枪吧，眼下指不定要用呢！”
对方如释大赦，扛起机关枪就跑开了，李丽这才对少年缓声辩说：
“凌夜，其实不怪队长的，真的是巧合。我们被赶出暗庭后，刚好联络到队长，只是刚刚跟她汇合后，那些家伙使用着神行符朝这边赶过来了。”
“那你确定自己没有逞强，命令队员去拦截无妄谷的人？”凌夜闻言，以他对眼前女子的了解，顷刻间已猜疑到了重点。
“……”微微垂目，高泠长长吐息后，凝视着他答道，“我错了。”
简练至极的话语，女子连辩解半句都不需要，径直出言认错。
“没有下次了吧？”
他毫不懈怠地继续追问。
高泠面色略古怪地盯着少年，见他直愣愣瞪了回来，她微微捏拳，轻咬贝牙道：“没有了。”
“行吧，不过我还有事要回那边，”凌夜颇为满意地点着头，放过了此事，这才扭头朝另一位女性道，“丽姐，麻烦你看好她了。”
“放心，我保证不会让她再乱来。”笑眯眯地瞧着眼前两人，李丽爽快地说道。
“需不需要……那小心。”高泠的宽手伸了过来，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在凌夜表示她“快些老实回钱府”之后，手松开，与怀抱女孩的李丽走了。
他向稍远处的童姓大汉请求道：“教官，麻烦你护送一下她们？”
一句“臭小子，别乱跑。”丢了过，童教官倒也跟着走了。
凌夜目送几人远去，转头时连路边那处岩浆大坑都降温乃至修复得差不多了，对着辛苦劳作一番的几人回以笑脸，他与脚边宠物狗走了。
……
十来分钟后。
玄武大道，某街道。
骑着狼妖奔驰而至的他，遥遥眺
望间，亲眼目睹了一场激烈而恐怖的战斗渐入尾声。
临近后，战斗已然结束，欲逃的女前辈被那突然现身的某人一个棍棒敲晕。
某人下蹲，探出手正行不轨之事。
“忒！朗朗乾坤，你这登徒浪子休敢胡作非为！”
一声暴喝声惊起，提着狼妖后脖颈的杂毛，狼骑士凌夜飞冲了过去。
轰然巨响，韩非被撞飞了。
“你个白痴！”半空中的说话人身上银光闪出，然而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凌兄小心！”被少年横插进来，高狩在近处反应得更快半筹，边喊边要抽出腰际的小木剑。
“哈？”
凌夜眨巴眨巴眼睛。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悦耳铃铛般笑声，在他转过头的期间，身下狼妖已经怒吼着血口咬去，咬空了。
他强自顿住脖颈的横移，手脚并用间，即将向高姓青年那一侧飞扑出去，另一侧风声愈紧那只指腕白如削葱根的素手搭上了他的右肩。
被歹人挟持，帝国方面为了避免受到人质威胁，率先击杀人质？
或着为救人质，帝国答应了诸多不利条件，被解救的人质此后一生都将去帝国荒野挖矿换债？
再或者僵持不下之际，来个巅峰强者，杀一救一？
……
肩膀被轻按了一下，整个身躯都无法动弹的凌夜，只得脑子里胡思乱想了起来。
然而什么事都未发生，除了三点。
那女前辈跨上狼妖，揽住他。这两点很正常，很符合劫持人质的流程。
第三点，他被亲了一口。
“？”
帝都真有女流氓？凌夜满头问号，那银铃般女声在他脖颈间吐气如兰。
“咯咯咯，谢了，小侠士，我记住你的气味了哦”
身后的女流氓跑路了，风遁。
半瞬之后，韩非，以及许许多多远远瞧见了这一幕的帝国诸人降临。
第七十章 如获至宝
各色遁光炫人眼目。
等凌夜重新睁开微涩的眸子，见到的便是一众神情各异之人围住了他。
大约有十来人，隐隐分成了两派。以着装辨别最为明显，一者均是简朴长跑，另一者却大多是黑色军装。
“小子，你为何要救那无妄谷孽障，你敢通敌叛国吗？”
衣裤褴褛又浑身浴血的刘将军最先喝问，一个大帽子就扣了过来。要不是这浑厚音色和无情语气别无二家，根本没人瞧得出这人是高泠她爹。
“岳父大人，您话说得可够严重的，我要是奸细还会杀那么多无妄谷之人？”
跨下了狼妖，凌夜一边对着一圈人挨个行礼，一边不慌不忙反驳道，“一位将军怎么能如此草率给人下着判罪定论啊！”
他惹起众人注意的间隙，那只狼妖悄声离去了……
这时又有人插话。
“不一定哦，那无妄谷老婆娘可是绝色妖娆之辈，媚意入骨的她连**法术都不用，我看你个小处男就要忍不住……”
韩非一副陷入回忆的痴汉脸，嘴上略显嫉羡地落井下石道，被少年瞪视着反而越发振振有词起来，“看什么看？你刚才不是如此吗？为了一亲芳泽，连你师父都敢弑杀了！”
“……你个混账还敢嚣张？你自己刚刚毛手毛脚地在干什么，心里没点数吗？还有，你在帝国北隅貌似……”凌夜眼下真要升起一股弑师的强烈**了，毫不客气地揭起了对方老底。
“够了，你们师徒之间的琐事以后私底下解决去！”
脸上戴着一黑白双色面具的阎罗将军，先是狠敲了下身旁韩非的脑袋，而后再向少年道，“这里人都是重任在肩，没空扯闲话。现在我问，你答。”
狼妖已经不见踪影，而附近也没见到那位崔姓前辈，凌夜暗自庆幸，面上更是恭谨了许多：“是，师娘。我知无不言。”
“其一，你是否认识那苓枫……就是那位方才逃脱的老前辈？”见她说完名字少年却是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情，在场都是人精一样的存在，怎么会辨认不出真假？阎罗微微松了口气，几乎未有停顿地把后半句说了出来。
“不认识，那个女流氓年纪很大？”老实交代后，凌夜又有些猜测和好奇。
“我派一位师祖道号玄天，大约是近千年前寂灭的，而苓枫老前辈成就威名只在稍后的几许年。”满面愧色的高狩刚好与众人外围的一个小孩子交流完毕，此时靠近过来解释了一下。
那个看着约莫七八岁的孩童在众人避让下，离地半尺踏着虚空也走了进来。
全身只披件红肚兜，左蓝右红的异眸，两腕间各缚了个同样双色手环的他，口中颇为不屑地斥道：
“有甚威名的，不过是凭靠青木妖精的血脉，苟延残喘了千百年，却尽是虚度白活。大限将至之下，竟个连四境都堪不破！”
连个四境？
在场也没几……好吧，看来是自己和高狩兄拖累你们的平均水平了……至于，那古怪的韩某人实在是瞧不出来……凌夜才不管对面粉头嫩脸的孩童，实质上可能是多恐怖的存在，反正已经难有人窥探得到他的内心活动，小小的诽腹还是敢的。
“见过小阁主。”
古装衣袍的一方对着那孩童执礼，问好，如同凌夜方才对他们所做的一样。另外应是军部的诸人，也各自稍稍垂头示意着。
那孩童神色丝毫未变，头都懒得偏去理会身边的人们，只是稍显探寻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少年。
“小阁主好。”像是被天敌盯上的野兽一般，凌夜以极大毅力才控制着自己没现丑态，牙齿微微打颤地行礼道。
一颠一颠跑了过来，小阁主一手扯了扯身上的肚兜，一手塞入嘴里含着，仰头看着少年像是讨要糖果般撒着娇说：“大哥哥，能让我咬一口嘛？就一小口。”
所有面上都是升起了讶异的古怪的表情，作为事主的凌夜更是惊悚至极，低下的脑袋更是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朝后逃去。
他被一只脆生生的白嫩小手拉扯住了，小手的主人眨着精致的红蓝异瞳，作着恳切的神色，嘴角的涎水正泛滥似地滴出，并往下拉了个长丝，可怜巴巴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
只是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讨要的又不是普通外物，是想吃了他啊！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片刻的缓冲后，稍加思考，凌夜便大概明了事情的缘由。
他脸上勉强挤出了微笑，对着涎水已经沾到他裤腿的小阁主说道：
“那个，我的肉一点儿不好吃，又腥又臭。”
“怎么会，”小阁主满眼都是被勾起的旺盛食欲，随意间扯过少年的一只手，捧起来，小脑袋前探，嗅了嗅，“很香啊？”
毫无疑问，这位小阁主也非是纯粹的人类了，甚至就是一只化形的神兽都不一定。也只有如此设想成立，自己这个身上沾染过所谓神兽精血的人才会强烈吸引着对方……
凌夜都能猜测到的事情，在场其余人在知晓更多内情的情况下，自然也是了然于心了。
当他求助的目光扫了一圈后，终于有人帮衬着发话了。却是那位名不副实的岳父大人，他口中不轻不重地说道：“原来
轩辕阁还有吃人的传统啊？也不知是否已经有了受害者，若是再传扬了出去，哼。”
古装衣袍那边的众人均是面色不豫了起来，然而眼前那位小阁主的行径……常年苦心修行的他们又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人，一时间他们竟无法反驳。
那去劝阻眼前这一幕？
修行者们也是没这个胆量去的，不说那看似年幼孩童的副阁主身份，就是贸然撩拨一只处于进食状态的神兽，其后果……至少他们中间无人能承担下来。
眼见着天子脚下，诸位帝国秩序守护者面前，一场单方面压倒性的惨剧即将发生。
在那小孩已经舔到凌夜一根手指时，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是为阎罗，她黑白面具下看不出表情，语气却坚如磐石：
“大人，这里是帝国的疆域内。”
“啊？”小孩扭转过头，眼神几分茫然和不悦，“我要吃东西呢。”
杳杳无寻之中，一道老人声音如晨时暮钟回荡在众人心间：
“她是说，眼下已不是洪荒时代了。呵呵，小罗啊，乖点得好。”
眼见装疯扮傻不成，粉嫩小脸微白的罗婴，双色眼眸滴溜溜乱转，偷瞄着四周虚空，然而并没有发现那人存在的痕迹。
它小嘴高高撅着，眼睛泛红，一抽一泣地仰头望着少年，那张冷脸却始终没再变化，隔了好一会，它才低丧了个脑袋。
见此，一位修行者试探性发问道：
“小阁主，我们还有要紧事呢，那个被您惊走的任萧……”
话未讲完，罗婴转身抽离了少年几步，强忍着没有回头。
面上还残留了些许泪痕的它，神态自然而然地转换完毕，口中老气横生道：
“姓任？无妄谷或真衰弱至此，连个小娃娃都能称王称霸了，那它还有甚存在价值？”
顷刻间，以那个光着两瓣屁股的小阁主为首，包括轩辕阁和军部的成员，连同以赎罪为名的韩非、高狩两人……众人这就走了。
哦，还留有一人，先前还险些被个“娃娃”当做口粮的某少年，他正一边骂咧，一边正要擦拭着裤腿，以及左手残余液体的痕迹。
忽然，他顿住了，口中喃喃自语道：
“……神兽……神兽……”
逐渐恍然和炽热地瞧着身上原本是他所厌恶的透明而粘稠的液体。
右手将怀中那个没丢的回气丹空瓶掏出，少年将手掌、裤腿，乃至地面上残余的神兽涎水一点一滴地搜刮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醉于酒？
在陆续赶过来的警戒和后勤人员的奇异眼神中，凌夜终于收拾完了，约莫装了小半瓶的宝贝。
城外现在肯定是壁垒森严，关卡重重，或许瞬间就会被隐藏的巨量火药桶给点燃。帝国方面又是那般的声势浩大，怎么都不缺他一个堪堪二境的小卒子了。
跟有过一面之缘的黎军官打个招呼，对方折根左臂，全身多处绷带的敬业精神也丝毫感染不了凌夜他一扭头就朝着那让他颇为牵挂的地点赶去。
在路途上的一个无人角落，辰东寻了过来，而凌夜见到它无事后，更是长长松了口气。嘴里念叨着“还好那怪物没找到你”之类的零碎话语，他强制将它收入乾坤珠内。
继续赶路。
本来以他的腿脚，赶去目的地并不是多难。只是途中需要穿越的街巷实在繁多，城里各方势力又是警惕性高涨，他每走一段路就要被不同人员喝停下来，进行身份验证。到后边，凌夜干脆掏出了隐身宝珠，宁愿耗费灵力也要提起速度了。
紧快着赶回钱府时，已经夜里。
其内灯火通明，人声颇盛，竟一点儿没被整个天之都的戒严所影响。
而其外……因为回来前已用手机报过平安，门外一群人正站着，盼着，看起来等候了不少时间了。
或许自己该晚点打电话的？
心中料到她们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跑出门守着自己回来，最后还连带着这么多人一齐，只为了早那么片刻确认他一个人的安危……凌夜感慨万分。
也是这时，他方才真切地察觉到，原来他在帝都已经收获了不少的情谊。以及，两份情债，沉甸甸的。
他靠行过去，同时开着没营养的玩笑话：“怎么大家都待在外面，就是不怕那些，这么多人有个着凉了也不好啊。”
“我倒是想在屋里躺着，可朵儿非要在外面。若她遇到什么危险，或是再遭某人欺负了……这些委屈还是不受的好。另外，我总得来看看你这小子，别又给带回来什么旁人了。”钱府老爷似不经意间，分别瞥了少年和高姓女子一眼。
合着是来撑场子的啊，凌夜走到近前，观见。
努力按捺脚尖作矜持状的钱大小姐，一副想要飞扑过来的模样。却在每至身子稍前倾时，她又不自觉瞟向了人群另一边的那位黑衣女子，于是越发将自己装扮成温婉的可人儿。
而被人暗自关注的黑衣女子，淡然得只在最初瞧了他一眼，便扭回头与身旁队友重新进行小声交谈的状态，表现出了一种对于外界无动于衷的姿态。
既然两女都暗自较劲，互相间又站的有些疏远，凌夜是打死哪里敢去二选一？
他脚下方向稍偏，对着两位长辈走去，口中笑道：“钱老爷好。崔前辈，真是辛苦了。”
听得他这般称呼自己，钱府老爷一愣，反而皱着眉头，不喜之色言溢于表。接着，老爷子拂了两下袖袍，什么都没有说。
“老爷？”
还是崔安这位前辈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半调侃半是提醒了几句，“我虽未曾离开过钱府半步，但也是关注着帝都要事的。听闻这两天，高将军认个好女婿，还得到了陛下的恭贺。那小伙子一个个岳父大人，可是叫得深得高老爷子欢心呢！”
“……”
就算是帝都，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还有，那位高老爷貌似已经被自己气得想杀人了好嘛？
没出门么。
千言万语只能憋在心底，凌夜下意识想要摸鼻子，手才动弹就要强忍了下来，缄默了稍许，眼见所有人都或明或暗地注视了过来，他老实地躬着身，向那位仰头背手观着天象的老爷子恭声道，“岳父大人，晚上好。”
本想晾晒这小子一阵子，可钱源实在禁不住自己女儿随时都要冲过来的不堪表现。他心中暗叹着，手上很是潦草地虚扶了一下凌夜，听不出情绪地出言：“起来吧，先进去吃晚饭。”
还没吃？凌夜脑袋转过这个念头，也没真问出去，在一众人的围拥下进了钱府。
饭菜自然是早已备置好，甚至一直在锅里温热着。经过管家通知后，佣人们穿行来往间，一盘盘佳肴地正被端上了餐桌。
然而刚刚回来的某人，身上衣物破烂不说，灰尘、血块等各种污垢沾得也是满身，还需清洗干净才是。
七八人来到席位上，或静默无言，或与周围坐低声聊着，颇为沉闷地又等了十分钟左右。
于是，当一个身着合身青衣的少年终于出现时，众人望过去，倒还真觉得这家伙有些眉清目秀了起来。
凌夜一边走近，一边坦然接受着他们的目光，心中更是轻松了下来那两个女的终于坐一起了！
虽说并没有给他留出空位就是了……
几个年龄段颇有差异的女性，自顾自闲聊着，凌夜也就没自讨没趣地过去。
他找了个钱姓岳父旁边的位置坐下，一顿晚餐便进入了正题，吃喝。
送了吃食些入腹，酒杯中的液体在男人喉间流淌着，只有未成年的少年婉拒了这三人灌水一般的邀请。
“朵儿啊！”
酒过三巡，钱岳父趁着稍有些醉意，提高了几个音调开着头，把对面钱朵朵吓了一跳，扭过头看了看见没自己的事，又转回去说话了。
钱岳父继续拉扯着自家女婿，交代道，“她自小就顽皮，你多担待些，我也就不怪你再找个了……还有姓高的，他女儿我还不怎了解，但那个老家伙很是难缠，又烦人……若是他以后欺负朵儿，你一定要帮衬，
挡不住就来找我……我来挡！”
作为一个老父亲，大部分话语都是含糊着吐出，唯有首与尾的两句，腔正字圆，其中坚决袒护之意，绝不容轻视！
“我明白，一定做到，她不会受委屈的。”
凌夜接着话说道，忽地兴起，从桌上抄起一杯酒，仰头干尽。
“好！”
身后蓦然一道叫好声响起，拧巴着有些燥热的脸，少年回头看去，正是那位长相甚是年轻的崔前辈口中喊出的。
这一副醉眼惺忪的酒鬼模样，真遇到危险了可怎么办？凌夜暗自摇头。
稍移着半寸目光，他见那正姓大汉如同闷葫芦一般，竟也是不停灌入着酒水……半张嘴的青衫少年，身后一只大手拍揽过来，同时他的那位岳父的声音如此嚷道：“再来！多喝点，今日尽兴！”
彻底无语的他推让着，却又被劝了一杯，三杯，一杯又一杯。
少年很冷静，然而视野不可抵挡地模糊了起来，无论是运提灵力，还是强横躯体，竟对这小小的杯中物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他很快栽倒在桌面上，连饭菜都没吃上几口。
隐约间，一阵光怪陆离的喧闹声后，有位中气十足的老爷子布下了命令：
“来人，将这位新姑爷扔到小姐厢房去！”
……
彻底陷入昏沉之前，他意识最深处的一丝丝戒备心念跳动着，窜入了脑海中的一颗珠子里。
天有窟窿眼儿，地已是荒凉桑海，一个风沙拂面，虚浮半空的人不由地醒了些许。
此人扫动的虚幻的脑袋，朦胧间见有一人，蓝袍白须之人。对方摇了摇头，手指微弹，丝缕银褐交织的光线飘忽而至。
两秒后，光线击射中他的额头，浸入其内……凌夜眼目为之一清，再眨巴几下，他真正清醒了过来。
“奇怪？”
挠着脑袋，虽有些不解，但既然偶得了闲余，他索性落下荒漠，进行着常规性的事后总结。
“……和尚不修慈悲，书生捧书不读，老道士使阴雷，黄毛混混却是个疯狂的研究人员，美艳的暴露女子还是个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奶奶……无妄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奇葩势力啊，才能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异人？”
终究是挂念着外边的情形，以及经过念叨后，更是贪恋起了那荷包里的三死人身上的宝贝，凌夜心意一转，便出了这片天地。
香味浓郁却不反感，很熟悉……面生冷汗，凌夜睁眼。
扫视间。
老狐狸啊，还好什么事都没做！
他固然是在钱大小姐的香软的轻纱帐床上，可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幸而如此。
第七十二章 少女心意
钱府大院，主屋内。
黄花梨木的靠椅上，有两人对坐着。
“唉，这丫头，”一披覆儒衫的中年男人叹着气道，其间满怀着复杂而唏嘘之意，“平时里疯疯癫癫的，什么事情都敢乱惹一通……既然都对那个混小子死心塌地了，那我就帮一把好了……亲自将那女子请送回偏远厢房，她偏偏又做这般小女儿情态！”
正对着是个面相不过而立的男子，一副半点儿不以为意的模样。
“我说啊，”
起了个调门后，半捂半是扶着脑门的那人，先是将布鞋上的红泥随意蹭在名贵的家具上，而后才盘起腿正坐，于中年家主的怒视下嬉笑着问说，“那是你女儿，这么迫不及待要往外推了？”
“女儿自然是宝贝疙瘩，可那小子……你也瞧见了吧，这才几天，就已经勾搭上了那位女子……他们不是才见过几面吗，不是互相还有嫌隙吗？……这样下去哪里能成？”
中年家主越说越气，越气越拍手边刚刚还异常珍视着的木椅扶手，话尾不豫和质疑情绪简直要如同火山岩浆爆发出来了一样，“你确定那混小子真能从一而终？”
被老友的吼声和那可怜黄花梨椅的“嘎吱”呻吟的洗礼过后，崔姓男人语气平稳却隐匿着微许的不确定之感，似在宽慰对方一般说着：
“老钱啊，我知你爱女心切，但你也不能冤枉我啊！那小子虽是花心了些，可在他如今的青春年纪下不是很正常吗？按他的性格和表现看来，该负的责任倒一点儿不会推脱。只要他与我徒动起了真情，自觉便会收起所有性子的。当然，你这次的确出了个馊主意。徐徐图之才是正途。”
“还徐徐？再慢吞吞的，我看他就真敢三妻四妾了！”
钱老爷冷笑一声，右手又一次砸落，身下古董椅子的扶手就此折断，断木条混杂着一丝血渍坠地。
待要继续劝说，崔姓供奉蓦然间顿了顿，而后却是将身子躺回椅背上，抄起旁桌上的茶杯，老神在在地啜饮了起来。
下一刻，门外那窃听了许久的人踹开房门。
“爹，你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作为
被两位长辈明目张胆讨论对象之一，钱大小姐窜进了门，羞红着小脸恼声道，“还有，老师你一个世外之人，犯得着管这种凡间俗事嘛！我现在最后说一遍，我是很喜欢他，非他不嫁了，但那是我自己的事，无须别人操……”
机关枪似地喋喋就要不休，却被堂间里的一人站起来后，神情的怖态吓得噤声了下来。
那男人阴沉着脸，起身便径直踏行了过来，右手负后，在少女身前不到半步的位置停脚，对她怒吼道：“还别人！老子是你爹！”
在一个凡人的汹汹气势下，钱朵朵硬生生挺直着腰背，极其艰难才昂着小脑袋，并不屈服地低语道：“爹，你莫再添乱了。”
“……”
连这招都不奏效了呢？呵，看来女儿真的已经大了，管不动了……意兴阑珊之下，钱父半张着嘴，一时失神，默然着好半晌。之后，曾敢于挥手斥帝王，转头战群儒的一人，竟是只能机械般复读起先前一句，
“我是你爹。”
“爹，我只是不想你为难他。”紧抿着小嘴的她，生硬地吐出一句后，终于在身前那位伤感的眼神下崩溃了。
眼眸中雾气凝聚成水花，少女一边“哗哗”垂泪，一边乳燕归巢一般扑进了那人怀里。
而被女儿哭腔一扰，钱老爷子原本就有一丝刻意装扮的悲情面具，顿时破裂消融了起来。
心疼和怜惜不已的他便只顾着对女儿安慰个不停，在许诺了诸般好处后，染湿了他胸前衣襟的罪魁祸首这才大发慈悲地止住了水闸。
“真的吗？”
仍有些抽泣声的钱朵朵撑起小脑袋，微微红肿的眼眸盯着她父亲追问道，“你保证不会找他麻烦了！”
“我保证。”
隐约察觉到上当的钱父，在那泫然欲泣的苍白表情下，终是点头，彻底割地投降了。
这时，门外来人。
“什么保证不保证的，怎么还有朵朵朵朵的哭声？”
人还在离房屋的远处，少年的声音已经传来。
“……”
在女儿牢牢注视下，钱老爷子极其不用心
地编造了个借口，“没事，朵儿刚刚摔了跤，正哭闹着呢。”
“什”少年人影显露，正要踏进大开的房门。
兀地一声尖细嗓音传彻开来，却是背靠门窗的钱朵朵：
“走开！转身！不许进来！”
她抚摸着自己的花猫脸，忙不迭地压低小脑袋，朝两旁张望，似乎想找个镜台修饰补个妆。
站在门口的凌夜被吓了一跳，可他这种厚脸皮的少年怎么可能老实听从？
“怎么回事？”
他一边观察着那个埋着头的少女，一边自顾自地靠近过去，口中还诉说着关切话语，“我看你们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没”
“滚。”
他岳父只给了干脆答案，并瞪了他几眼。
“暂且找你另一位未婚妻去罢。”
另一位盘腿躺靠于屋里桌椅上的崔前辈不那么惜字地说道。
见少年并不情愿的神态，脸嫩的老前辈手中一个茶杯飞掷过去。
青衫下一手探出，他稳稳接住来袭的暗器，而后淡黄光芒闪烁，一股沛然巨力将他砸落在了院外。
“嘭！”
轰然一声，眼前房门紧闭上了，实木雕花的门与框皆是明显几道裂痕生出。
摩挲着鼻梁，徒劳地等待了一会儿，心痒难耐的好奇少年终于转身离去。
扒在门窗缝边朝外窥去的少女见着空院发呆了一阵子。
回神后，她先是拍了拍小胸脯松了口气，而后却又是眉头一拧，喃喃道：
“他不会真去找那女的了吧？不行！要快些回房换件衣服打扮下……”
一惊一乍间，少女猛地拉拽开房门，竟是忘记松手，连门一起带着奔去隔壁院子。
屋里两男人正无奈摇头之际，远远那少女的嗓音再次传来：“老师都怪你！还有，爹你别忘了……”
渐说着，直至一道门板与房门的剧烈碰撞声传开，此间终归于寂静，一切好似皆已平息了下来。
第七十三章 落下帷幕
少女半踏入闺阁。
将手中门板靠在屋外放置，准备有工夫再还回去，她后一只脚跟着进了门槛。
没来得及回身关门，只呆滞瞬间的钱大小姐堪堪反应过来双手掩面！
里面坐着一个终于满足了好奇心的少年。
“行了，有什么好遮的，不是挺漂亮的嘛？”凌夜略奇怪，见无甚大事发生，放下心来。
“骗人！”少女转身就要跑。
“真的，”追上，他右手抱住少女腰肢，左手拉下了她的手，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一枚俏丽佳人就在我怀里了。”
“那……你让人家进去换件衣服。”她微羞道。
昨夜自家屋子被某人占去，她始终没敢进来。
沐浴更衣自是都有，但在少女看来，身上这件衣裳只能算干净得体，终究比不得她柜子里的设计精致。
“……”
凌夜是搞不懂了，见她一副绝不退让的执拗表情，只得撒手。
他被推出了门，在门外进入了漫长而无聊的等候。
期间还来了两个佣人，他们将那个不属于这院子的脱落的木门抬走了。本来凌夜还颇为热情地欲要帮一把，可惜被那两人婉拒。
渐地日上三竹。
直到被他第四次以强闯的言论威胁后，里边人才缓缓拉开了房门。
关门，将屋外人本来也瞧不真切里间的纷乱景象彻底遮掩，钱大小姐苦苦思虑了小半天，最终想起少年初见自己的惊叹和着迷，于是在换了数不清的服饰妆容后，又选回了原样的搭配。
一位小凤凰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换了件衣服，好像，确实好看了些？凌夜赏心悦目的同时，正试图分辨着前后同一人的区别。
当然，口中他已是毫不犹豫地夸赞了起来：“漂亮极了。”
弯起眉梢，两道明艳的月牙儿呈现，嘴角微翘间，她却不曾言语只是身稍前倾，手略摊开。
“嗯，那个，”自觉地抱了过去，凌夜商量似地轻声耳语道，“我今天就要回去了？”
“这么急？那我跟你一起。”贴附在他胸膛，钱朵朵即刻答。
“好。”凌夜应声。
几天前还想着或许诸事能都够放缓些的他，在经此一战后，便动摇了。或者说，他变强之愿更坚定踏实
了才对。
而尤其的是，那位改造人一样的黄毛学长诉说，为他心底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影……
某种斗志昂扬起，黏得更紧些的少女撒娇道：“去她那看看？”
处于一个士气大涨状态的钱大小姐，遂考虑起来更重要的事情对付情敌，就算只是在那女子面前炫耀一番也好。
“哈？”眨眼，本有些许不解，但对上她漆黑又明亮的眸子后，蓦然明悟的凌夜随即答道，“不用了。昨间后半夜里，帝都所有明面上的警戒就已撤除，重新恢复了秩序祥和，因此外面很安全。她也还有事，趁早就走了。”
繁琐的解释，依然掩饰不了一个极可能的事实他先是去的她那里！
“我是找不到你在哪间房，才去那边的！”
莫名势弱的凌夜忙道，“而且是半路上遇见的她，她当时正巧要走……我就跟她聊了几句。”
半秒后。
“聊得什么？”
少女状似平常地问。
一秒后。
“……没什么。”
少年回道，表情僵硬。
三分之一秒后。
微眯着眼，少女强调道：
“什么！”
两秒后。
“她，”凌夜语气略涩，“祝福我们。”
之后的三四秒，拥抱的两人陷入沉默。
钱府千金最先的反应是有诈以退为进这种招数，在其父亲的耳熏目染之下，她同样已是驾轻就熟了。
少女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之意，心中一哼。
瞧着眼前这家伙回不了神的沮丧表情就知道，那高姓女子的计策很成功……舌尖顶着上颚，淡妆俏面的千金小姐退开半步，轻拉起少年的双手，异常善解人意地缓声安慰着：
“凌夜，泠姐姐那么诸事缠身的大忙人，想必是有她重要的事要去应酬，暂时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她，所以才说得有些绝情。我们也是一样，只有努力提升自己，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是啊，常言道的是，人有所不能及，但这个世界不尽如此。”
凌夜低声似自语地念叨着，“至少所不及的上限可以很高，更高。”
钱朵朵很开心地又笑了。
因为那女的只会让他难过，使得他振作始
终是她。
在少年莫名的眼神中，她提拎着他的手，说：“走吧。你说的是今日之前走，可还有半天呢！”
携手的两人逛着钱府，将它走遍了，览遍了。
没出门，她怕又“巧遇”到高姓女子。
半天之后，晚饭。
刚好少了一半人的餐桌上，钱大小姐主动提起了这事。
“不行，你才回来几天啊？”甫一听闻，钱老爷子拍桌，狠瞪着少年对少女说话，“一个巴掌都没数完呢！”
领会了岳父“你不劝就给你一巴掌”的眼神，是以凌夜神态温和地劝说着：“学院那边也是有放假的，整整两个月呢！”
“就是，你要多待”
老爷子的话语戛然而止，胸口开始如风箱般蓄势，鼓起，并待发着。
“最后一次机会！”的意思清晰传来，而思虑了整个后半夜的他顷刻间再劝：
“岳父大人，那里很危险，不拼命就会死人的那种危险，你应该明白的啊。”
“你担心的是这个？那……”
钱父笑容初现，随即将要出口的话语却被某个温眼旁观之人的一个告诫的视线所制止，他反应极快地接着说道，“你们想去可以，今晚去也可以有一个条件你要保护好朵儿。”
“自然。她不会受伤是假话，但她绝不会死在我前面，这是肯定的。”
凌夜这话是偏过脑袋，对着吃饭也要挽着他手臂钱朵朵所说。
“嗯。那，你们现在就走吧。”钱父斟酌了一下，道。
有些突兀，但岳父大人都松口放人了，凌夜准备先出门去等候着。然而，没想到老爷子把他女儿也一齐赶了出来。
一对小青年男女面面相觑着，没多想地走了。
……
桌前两人。
钱家主没有开口，径直等着对方答复。
崔醉鬼打了个酒嗝，舌头难以捋直，神情却禀然：
“其一，带着侥幸心理终究成不了强者；其二，不知者无罪。”
女儿能变多强老爷子不关心，但后者……
“也没什么，顶多我们两个老家伙被陛下责骂一顿，再罚一罚，”醉鬼神情更清明了几分，“两个小家伙我是保定了。”
掷地有声后，再无言，只有两人灌酒的动静。
第七十四章 回归王府
乘着高铁，回归猎鹰市。
夜色中，出租车后排，小凤凰在怀憩息，凌夜没让司机大叔走直线的近道，而是指挥着有意无意地绕了些路。
途经过了一家酒吧，瞥了两眼。双推门旁，很多身着古旧猎装的人，正围着，闹嚷着。
人群中央，有披风衣戴面具的女士，有歪着眼罩的独眼汉子，还有再一次上了戴拷链的那个家伙……
“呵呵，小先生，您别看这家独眼龙酒吧外面破旧，里面当然装饰也不怎样……可人家老板可是个爱调酒、会调酒的主儿，就刚刚那个，戴斜眼罩赶人的，脾气暴躁得很，但没法儿，人家酒纯价廉……”不愧是年纪大些的老江湖，眼力劲过人的大叔一边放缓了些车速，一边乐呵呵地侃起了大山。
早已收回目光的少年默默听着，找了个话语间隙，做新奇地探寻表情问：“叔，未成年也可以进？”
“呃，这个，忘了小先生您们还是小，当然没法儿进的……”面镜里司机一窘，总算准备专注于开车了。
按照转眼构成的剧本，少年继续追问：“那家店看起来确实很热闹？”
“诶呀，小老板哪，您可别学些不好的，那我可就罪过大喽！”车更降速了，司机大叔险些就要停下来转身教育他了。
没想到还是个热心肠的大叔呢。心绪转，面色不变的少年稍稍修改了下话语：
“没得事，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说过后，兴许我就没兴趣了呢？”
踌躇着，恢复正常速度的车辆往前行驶着。
大叔打了个方向盘，转弯后，终于沉声嗓子答：
“那个，酒吧嘛，乱糟糟的，什么凶人都有……那个老板又粗鲁得很，动不动连客人都敢打……而且，最近许些日子都不开业了……”
听着听着，抵达目的地，基地正门。
身上挂着个俏凤凰，下车，步行，验证身份，步行……近一个小时后，他到了她的院子。
将她送入房间，床上，盖好被单，祈祝少女有个好梦，他悄悄出门。
毫无睡意，也没出内院，少年于月下盘
坐，进入灵诀修行的状态，一如先前两个半月。
渐地月落，初阳升起，天刚蒙蒙亮。
披着晨曦，少年适时站起，眸光中的幽蓝之意晕染开来，似乎比以往更圆润深沉了些许。
“恭喜恭喜，这就二境中期了。”声音传来的同时，映入眼帘他的是一身黑色练功服。
“客气客气，”不会是第二次课堂训练开始了吧，就不能让我抱一下佛脚嘛？凌夜挤出一丝笑意回道，“周学长，一大早的过来，可是有事？”
“确实有，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跟你身上那三个死人有关。”行到少年近前，周虎没任何磨蹭地简略道。
“啊，要上缴的嘛？”凌夜还是不怎的情愿，手却探进了特制在他青衫内衬的口袋中。
“你收获的战利品自然属于你，只是他们的尸体，有不少用途。”周学长没有多说。
“送到哪？我等等再过去。”不是要那些法宝就行，凌夜一边打着先扒光的念头，一边随口回道。
“地王府，科技馆的陈茜茜，记住，不要送错人了。”还怕不保险，学长又补充了句，“你也可以向她讨要一定报酬。”
如此简单的事，他满口答应了下来。
学长没走，似想起了什么。
“对了，跟你们一起的那个赵姓学弟，他最近惹到人了，现在正躺进‘棺材板’里……”
周虎学长轻描淡写地提起了此事，见身前少年颇为惊疑，又解释道，“哦，别误会，没死呢，这是高级修复仓的俗称，因为使用代价异常昂贵，而且每次需要用到时，被治疗的人都完全可以说一只脚踏进棺材，才传开了这么个称呼。”
“多贵，外面老生里面有很厉害的人物？”对于富家子弟来说，保命钱多少怎么都不为过吧？
“一个学分，别无两价。连任务点都不行，所以那位学弟现在是负数学分。”学长摇了摇头，“至于他惹的人，‘潜院’这个地方不知你听过没？一般来说，那是你们这个学期之后，才会逐渐接触到的。”
“……”咂咂嘴，凌夜才道，“吃个早餐，我就去。”
学长走了，后边门也被拉开了。
一道雀跃声，少女扑了过来。他稳当接下，行去食堂。
……
半小时后，地王府。
客栈内，凌夜要了个房间，两人进去。
紧闭上门，他掏出一荷包，银光闪烁后，东西便消失不见。眼神示意身前少女守护自己，他闭目坐在了凳子上。
……
乾坤珠内。
一虚影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以意念分离着六截尸体上的任何外物。
最终，收成不错。
来自和尚的木钵，铜槌，袈裟，感觉上都不是凡物；书生的古书一卷，内里约莫近两立方米的低等须弥袋，袋中各色灵石堆积；黄毛是个穷鬼，只有个凌夜顺手捡起的巴掌大匣子，按当时情景来看，应该是保鲜用的，里面被一个个格子分开，大部分被血肉残骸塞满，总计空间竟有近十立方米了。
他索性将六块血肉也收入了随意取名为“黑棺”的匣子内，携着退出这片小世界。
……
睁眼，最初见到的是张距他不到半公分的樱桃小嘴，凌夜默念佛经，将手中一物递出，同时解释着：“须弥袋，传说中的宝贝。”
“怎么有股腥味？”接过那黑色荷包，少女主动凑过来蜻蜓点水了一下，紧接着蹙眉道。
“呃……”
荷包的原主人便是因此颇为嫌弃地把这个高级须弥袋毫不犹豫彻底抛弃了，凌夜本来不愿意说的，然而在少女信任至极眼神下，他半句谎话也挤不出来，“装过死人，但它有超过十立方米的空间呢。”
任凌夜再如推销，荷包再次被它的新一任女主人丢开，砸回他身上。
“那个呢？”连退了几步，钱姓少女斜视着少年手上另一青色须弥袋。
“这个应该是没有那啥，但它只有不到两立”
手上的低等须弥袋被夺走，凌夜戛然止住了话语。
“走吧，看看赵同学去。”
少女收起宝物，蹦着行去房门口，说道。
第七十五章 交付材料
快步赶去科技馆，二人原本是想先去看望赵姓男子，可没想到那位陈茜茜直接就守候在了门口。
没办法，他们只好先去把“货物”给交付了。
好是绕行了一阵子，进了个带着消毒功能的电梯，出来后眼前又是一番模样宽敞且有许多白褂子的人的实验室。
还没到目的地，穿行而过，是一条笔直的银色通道，侧壁两排房门，凌夜两人被前面身着素雅短袄的梳辫女子带进了颇为靠里的某个房间。
像是杂物间，只不过这里的杂物比较特殊。零碎的物件被装在各种型号的玻璃器皿内，比较完整的便被放置在了一个个大型玻璃罐中，浸泡着淡黄色的液体，故而多数还保持着栩栩如生的模样。
来到三个特意空置出来的大型玻璃罐前，陈茜茜一手插进袄褂侧兜里，一手划拉着手上遥控终端的屏幕，头也不抬地说：“放出来吧，记得分类哦。”
正安顿着，凌夜又提了句“黑棺”还有其余类似的物件。在三个新添玻璃罐中升起了白色雾气后，陈茜茜终于抽出了些空闲，扭身回望他手上的匣子，说了句：“能给我看看吗？”
递了过去，对方掂着匣子闭目感知力起来，约过了五分钟，她重新睁眼，挤出笑脸说道：
“共计100任务点，怎么样？你要是卖这保鲜盒，再加500任务点。”
“当然可以，都卖了。”
凌夜大手一辉，随后打着某些主意问道，“不过学姐，你们还有没有别的需要？这敌人尸体又是怎么计算价值的，越强越值钱吗？”
审视了片刻眼前少年，陈茜茜才解释出声：
“交付于科技馆的所有标本都会按研究价值和珍惜程度等标准进行评估，最终换算成任务点。包括各类生物的实验标本，除非是突破了三境的非凡之躯，否则一般还是以天赋能力和特殊性计算价值。
“像是你这次提交的生物标本，最有价值的还是那个改造人，因糅合了联盟方面的基因技术和某些神秘侧的知识，只它一具就值60点。若研究进展顺利，或者有了新的发现，你还会得到后续的一部分奖
励。”
“最后，交付标本时，若帝国没有相关记录，需连带提交一份详情报告，并要经过审核程序，确定了不是非法所得，再给予相应报酬。”
一长串颇为清冷的声音过后，室内又寂静了下来，对方伸出来一只手，说：
“卡给我，就是那个一卡通。由于不是正式任务，不用你再跑去雇佣公会了，我现在直接转给你。”
果然是私人性质的交易，看来这些生物标本还挺抢手的嘛，或许公开拍卖价格能再高点？有些面红的学姐是从自己卡里转出的任务点，此间似不止一人……可疑之处不少，但心中已有较计的凌夜也装作看不见，收回王府一卡通就礼貌地告辞了。
待那两人出门而去。
“呼”陈茜茜拍着自己的短袄，长呼着气，再绷不住表情了。
一黑衣男子从房间角落成堆的杂物后面走出，口中淡淡道：“这么紧张干什么，那小子应该是一开始领会我的意思了，你表现得自然些也是无妨的。”
“哼，要不是怕这学期再挂科，我才不搞这些暗地里的手段呢！”轻挥着手上的遥控终端，陈茜茜岔岔道。
“你们这些个搞研究的就是轻松，挂科这种事情也能随口提在嘴边，”那人正是周虎，他摇着头走近，“我们这种……唉！”
“轻松？再挂一次我就要被赶出这里了！超一流的实验环境，这么多的实验材料……我才不要去干后勤之类的杂活呢！”
再如何抱怨，无生命威胁的她，讲出的话语始终没有半分说服力。
“你的确该是好好学习了，不要再去分心那种无结果之事……”
口中说着善意的劝诫之言，周虎脚步未曾停顿，推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无人搭话。
仅剩的那女子只是咬着嘴唇，手间乱划间，无意识地摩挲起了身上的素雅短袄，面上略显苍白。
……
房门外，隔了个公共实验区的远处，正等着电梯的两人同样在闲聊着尽管只是单方面的。
“真的没事了？
一手侧抱着佳人，一手轻抚其背，凌夜第八次地缓声道，“让你不要跟进去嘛，偏不听。”
“……哼，孤男寡女的。”舒展了些许眉头，钱朵朵强打起精神，稍稍仰着头 ，少头没尾地突来了句。
“那种地方怎么可能？”
凌夜刮了下她的鼻尖，发觉了病句后，忙又补充道，“不是那种地方也不会，我看学姐倒是和周学长有点眉目。”
少女又垂着小脑袋，继续挂在少年身上。
这时，两人身后有一句温和的笑语传来：
“你小子，就是要转移话题，可也别乱说啊，她有恋人的。”
接着，周虎行到了凌夜身旁。
“学长你怎么出来了，不陪学姐聊聊？”
心中微感尴尬的凌夜一点儿没表现出来，抢话问道。
“该说的话都已说尽。此事也劳你帮衬了，若什么时候有需要……”
话语没说尽，周虎的笑容依旧和善可亲，并更随意了些许，“哦，电梯来了，走吧。”
凌夜点点头，携着少女跟进了电梯，没有即刻讨取什么报酬，这可是关键时刻才可能用到的人情，哪里可以轻易浪费掉？
电梯门开，走出，学长将两人带到了科技馆门口，口中问道：
“你们应该是要去看望赵学弟了，他就在你们平时去治疗室通道的最里一间，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完成治疗了……需要我跟着吗？”
“不用麻烦的。”凌夜婉拒，对方在场可能有些事情就无法摊开进行了。
学长离去。
两人再进身后建筑，右转，直行至尽头，那间房间确实显示在使用中。
按下通话器，说明情况后，里面很快有人开门。
跟着一个白褂子男人进去，见到了已经随意披了件未紧扣白袍的赵同学。
“你们尽快些，他伤势算是稳定住了，不过还需要以常规修复仓的疗养几天。”白褂子男人说完就转头出门了。
第七十六章 谈话不是重点
沉默了半分钟。
抬起头，盯着不远处的凌夜，拄着一根金属棍子的赵磊落口中吐出了几个字：
“帮我报仇。”
“我不是为这个来的。”他摇摇头，拒绝。
“那你们来这干什么？”
错愕，悲凉，灰心……以及压抑不住的惊怒，赵同学摇摇晃晃地挥舞着拐杖，咆哮道，“来看我的笑话？想在我面前秀恩爱？还是仅仅地可怜我这个废物！废物！”
凌夜对着身旁两步远的钱朵朵眼神示意一下。
随后，她也出门而去了。
房内只有个黑色“棺材”一样的修复仓竖立着，再无他物。
环视一圈的凌夜席地而坐，随心讲着：
“我本想着，人在生死关头，总会领悟些什么的，没想到……你还是这个样子。”
“对啊，我就是个窝囊废而已，你满意了？满意了就滚！”赵磊落连站直的力气都渐渐消失，跌倒在地后，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崩裂，白衣染红。
“你怎样关我何事？你看看现在的自己，”
凌夜直视过去，风轻云淡道，“不擅长拼杀战斗无怪你，实力差距太大，输了更不是你的错，可是战斗之后，自暴自弃的是谁？甚至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正视过这里，始终是在消极逃避。如此而已。”
被触动的赵磊落脸上肌肉扭曲，表情悸动而诡异地吼出声：“是啊，确实怪不得我，那家伙实在太强了，而且，我们当中竟然还出现了叛徒！无耻之徒！竟然去帮助老生！”
呵，这家伙惹出潜院的人，险些丧命先不说，同学之间还有人玩无间道？
一个无伤大雅的新老生斗争而已，到底是怎么弄得愈演愈烈起来的……凌夜越发得不可思议，摇着头感叹说：
“这么热闹？看来学院的管理也不算很严格嘛。”
跌坐的赵磊冷笑着落甩开金属棍，再一道惊人言语蹦出：
“学院？我呸！那些教官也是一样的货色，偏袒老生是倒是积极得很！”
“……”
宛如晴空下雷霆乍响，凌夜被劈打得外焦里嫩，说学生在群情激昂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他考虑着会且信着几分，但连学院管理者……真如此，那东胜帝国是凭空强盛起来的吗？
“能否具体讲讲？”
凌夜强迫着自己的面部摆出适时的表情，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奇。
默然十数秒。
“哼，其实事后想一想，我也有错，还是冲动了些。我确实不该答应去掺合什么外面的幼稚争斗，努力地提高自己才是王道。”
发泄出来的赵同学似乎真的彻底冷静了下来，竟是开始自我检讨着，
“而且当时我去了之后，我实在见不惯那些老生的嚣张气焰，言辞和行为或许也稍逾越了些。真是该死！我应是过去调解矛盾的，怎么能对人出手呢？以外面那些人的手段，我就是站着让他们打，打累了他们不也就消停了……
就这样，帮着新生陆续抵挡了几天老生的找茬，我才发现原来新生里还有个那么厉害的女子。她一出手帮助老生，我又有些气不过，教训了她一下，没想到竟引出了个不听人话的怪物……”
对方一大通话说完，凌夜却只是略顿了下，似没听懂地略过了一些信息。
“或许真是场误会呢？你先好好修养着吧。其他事伤好了再说。”不管心里分析得如何，凌夜口中还是安慰了起来。
上眼睑低垂着，木脸的赵磊落颇为萧索的话语出口：
“唉，此番我过去纯粹是自取其辱，也怪不得别人。你还是走吧，我要去隔壁修复仓，身后这玩意我可是用不起了。”
最后说了几句毫无营养的慰问话语，对方拒绝了他的搀扶，帮其捡起金属棍后，凌夜告辞，转身离去。
白大褂的男人推门而入，门外无人了，却是一阵疯颠似的棒法声传开。
不久后，房里一阵气喘，鲜红飞溅得遍地，门口静立的白褂子没什么表情地说道：“破坏建筑材料，污染公共区域……修整费加上你后续的治疗费，共五万三千元。另外建议
，若刚刚是训练，请注意场合，若只是异常地情绪宣泄，我们提供有心理咨询以及相关服务。”
“呼呼呼！”
喘气声更足了起来。
……
走远的两人。
“怎么样？”
见他没阻拦后，少女又腻了过来，没话找话地问道。
“没事，赵同学很精神，过两天就能好……”凌夜回答更是随意，在她娇嗔了一眼后才略正经了些，“咳，潜院嘛，里面的人自然是很强的，根据赵同学的伤势来预估，对方是三境的强者没错了。”
“真是想不通到底是多大的仇？其余数十道经过治疗依旧残存的淡淡抓痕也罢了，那胸腹间挨上的一掌……”
武学基础颇为扎实的少女也为情郎献上了自己的评判，“对方分明是想要取他性命。”
“那或许等我出去”
他的话未说完。
“你要去？我不许！”
少女急了，她可是亲眼目睹过凌夜与一位还不是真正三境的异能者之间的战斗，其间惨烈和凶险……总之就是百般不愿意他去！
“安了，我见过三境者的恐怖，更不想去‘棺材板’闷上两天……”怎么解释少女都只是坚定摇头，他无奈道，“好吧，我带你一起去，总行了吧。”
既然怎样他都要去，那只要自己也亲临现场，这家伙就绝对不会去冒险惹怒对方。
钱大小姐这才罢休，较为满意地点着头，手上抱得更紧了些。
凌夜也无所谓，反正他是真的没想过，跟任何强自己太多的家伙进行正面冲突……
至于，那个如今连名字都未知的强者，无仇无恨的，他吃饱了撑地也不会去喊什么白痴决斗。反而有机会的话，交好才是他愿意去努力的方向。
“走吧，都快中午了，先去客栈吃个饭，下午就在训练馆待着好了，晚上过去秘店购置些东西。”
在少女皱皱巴巴的表情中，凌夜做出了无可置疑的决定。
第七十七章 潘多拉
漫长而又短暂的半天时光过去。
凌夜抱着一步都懒得走，也走不动的少女走出训练馆，去往只去过一次的地王府秘店。
抵至。
“该下来了。”
被路上行人频频行注目礼的凌夜。
“哦。”
全身红晕淡褪恢复些许力气的她。
眼前是栋普通二层小楼，两人推门进入。
迎面柜台有服务人员，人略眼熟。
“哟，两位学弟学妹好啊，来这是有什么事吗？”对方是个年轻人，并且热情而主动地解释后，凌夜就回忆起来了，“这儿人都叫我小白，你们也随意。我之前是在客栈做工，你们刚来时见过的。”
“白学长好，请详细给我们介绍一下这里的身体素质增强药剂。”凌夜直奔主题。
买东西？这才半个学期都没到吧……当确认过此间只能以任务点、学分、以物易物形式交易后，白学长自己的牙根有些酸痒。
当然，他的态度也认真和更热情了起来：
“本店可是只收藏珍品的，法宝，素质增强药剂，各类珍惜材料，机甲，便宜些的能量恢复药剂也是有的。”
“不用了学长，”
凌夜婉拒了对方的推销，“我们的任务点只够买前两个序列的素质增强药剂而已。”
任务点……你们从哪打劫来的吗？还是，如今第一个学期就开始上实践课和发放任务了？这位白学长是硬生生才憋住，没有问出这种可能涉及私密的问题。
“你们应该是都没注射过相关类的药剂吧？”为了维持学长威严的他点头，强自镇定地问。终于得到了个意料之内的答复，他暗舒了口气，接着道，“那我从最基础的开始介绍吧，不过我只会简单地提及要点和实用的部分，详细情况你们若是有兴趣可以去科技馆找人了解。”
并没有兴趣……凌夜暗自吐槽，认真听讲。
“身体素质增强药剂有两种，均衡型，以及特异型，其中差异听名字应该就能理解了。而身体素质的计算公式嘛，太复杂了，你们只需记住，所有药剂增强的倍数都是以正常人的力量、速度、肌体强度、神经反应能力等等各项基础素质的极限为标准单位的，几点就是几倍。”
“例如，均衡型药剂1序列，它大约会增加使用者3倍于正常人极限的各项基础素质，也就是3个单位，需要1学分，或100任务点；2序列，增强5
个单位素质，要两个学分，或300任务点。以此类推。”
“而特异型， 1序列，提升其中一项基础素质5个单位，提升其余基础素质2个单位，一学分或100点；2序列，特异一项加10，其余加4，2学分或400点。”
“我私人提醒一下，总体来说均衡型比特异型花费更多，成长周期更长，更辛苦……但是，在可量产的型号里，前者任意素质数据都是稍高于后者最强项素质的……也就是说，同系列战斗一般是特异型胜利，只不过均衡型比特异多了一个6序列……总之，后者其实就是前者的阉割版本，成本也小上不少。”
听完后，凌夜没有立即买东西，一边思考和计算，一边问了些问题：“可以提前注射高序列的药剂吗？”
“可以，但这样一来，就无法得到先前序列的增强。因为会有更高的免疫性覆盖掉，按正常序列注射是最符合使用效益的。”
白学长很尽职地说道，毕竟平常顾客其实也没几个，而销量一直是与提成挂钩的，眼前这人随便买个 1序列的药剂，就能抵上他一个半月的底薪了，“以上都是整合了帝国生物基因领域的前沿研究力量，最终敲定的方案。”
钱大小姐喵了眼情郎，带着些许羞意地问道：“听说从序列4开始，使用者会丧失生育能力？而前三个序列，也会相应降低生育率。”
要是爹知晓了她要注射这种药剂，肯定要杀人的，至于杀谁嘛……
“这个，目前为止，因为基因不可逆的偏移问题，还没有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因为确实事关重大，学长本来就准备再补充的，因此解释得极为详尽，
“不过最近倒有个替代性的办法，两位服用序列相近的异性情侣，接受相应的基因调整的话，两人之间可以有接近10%的生育率，会稍微劳累一点……后代也不用担心，在或多或少继承一些父母基因的情况下，与正常人的生育率只会稍低一些。”
“对了，我说的仅仅是科学的办法。凌夜你是修行者的话，其实本身达到一定境界后，是能够自行调整的。”
……
再问了不少问题，白学长一一解答。
“好了，谢谢学长，”凌夜终于打算结束这场交易，“请给我拿两份1序列药剂，一份2序列药剂，都要均衡型。”
十秒后，白学长才从柜台的遮掩处走出，神情仍有些恍惚，僵直着身子带着两人去到里面的一列列带着玻璃罩的金属架子。
三人在其中一个金属架的位置停下。
学长掏出自己的一卡通，刷了一下，操作着架子上的界面，之后声音夹杂了一丝火热，偏过头向后旁的少年说：“刷一下。”
凌夜照做。
屏幕上显示，以及传出中性声音：“请上前确认身份。”
白学长避开，凌夜踏前一步半。
“身份确认完毕。”中性声音，“三件商品……一共500任务点，是否确认？”
“是。”凌夜。
“契约达成！”
屏幕上一个绝美的人影突显，中性声音骤然间转成尖细而高亢的女性，变得娇媚与恶意混杂：
“这里是潘多拉，装满了祸害、灾难、瘟疫，以及绝望的魔盒因你而开启，人间将永无”
潘多拉的话语惊然止住，因为一把离她屏幕上娇躯只有半毫米距离的短刀，持刀的手稳当极了，手和刀主人的声响起：
“把东西给我。”
“您……您要什么我都给！”
屏幕上绝美的潘多拉捧着胸口，泫然欲泣道，“我只是个弱女子，请别伤害我。”
有那么一瞬间，凌夜犹豫了。
不是因为一个这个影像，虽然在他的印象中，世间只有银月女士超然的气质可以于它之魅惑相较高下，但它毕竟只是它而已……
凌夜将险些脱出口的“把所有值钱东西都交出来！”的话语强咽下去，通红着眼，咬牙改为：“我买的东西给我！”
里面的美人带着哭腔交出了东西旁边架子上的玻璃罩暴露出三个洞，同样数量的三根试管状物件探出。
凌夜打量了半晌，试管中有两条细长螺旋。
一螺旋，晶莹剔透，犹如最纯粹的宝石……另螺旋异彩纷呈，好似最璀璨的星空……两条螺旋反向平行，相互缠绕着，构成了最完美，最动人，最原初的结构……那是人类生命的特征啊！
将东西小心收了起来，忽视掉屏幕中传来的娇媚声音，他与泛着莫名傻笑的学长告辞。
第七十八章 本性如此
科技馆内。
尽管理论上不会有问题，没必要非得来这里素质增强剂的使用方式很简单粗暴，更没听说有谁使用后因药剂本身出事的案例。
但凌夜还是拉着小女朋友过来了，并且严禁她跟自己一起注射。
在自己预支了一小部分帝国币后，那个负责管理治疗室的白褂子男人欣然同意两人可以在高级修复仓旁边注射药剂毕竟是涉及基因调整的药剂，若真是出了问题（虽是杞人忧天成为现实般的几率），一般修复仓可没法治。
将试管对着脖子，按下注射按钮，持续约七秒后，两根尖硬物轻易插入了凌夜的皮肤。
这玩意应该是有麻醉和止血效果，反正直到冰凉的液体完全注入他的体内，凌夜拔出了那尖硬针管，整个过程也只有轻微的刺痛感，血流的也不多，大概有小半口而已。
闭眼感受了近十分钟，没有任何问题，若非他隐约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各项素质有了那么一丝一毫的变化，他都要怀疑自己买的是不是假货了。
“基因调整是缓慢而彻底的过程，不过注射后的十分钟内没出现任何问题的话，此后只需要坚持不懈地进行极限锻炼，短则个把月至多半年，你就会有显著提升了。”
那特意陪同的白褂子装模作样地解释了一下，表情分明是“预付款不可能退还”的意思。
凌夜没说什么，他虽贪财，但他和他关心之人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他对着旁边嘟着嘴的少女点头道：“可以了。”
真到她动手时，见着情郎脖间还残余的淋淋红色，以及那试管顶端泛着锋利金属光泽的尖针……钱朵朵比划了好一会，终于双手伸直，眼睛闭紧，却没再动弹。
凌夜一脸的无奈，又狠不下心来拒绝，于是还是上前两步，右手接过了那试管，左手搂抱了过去。
没忙着动手，他不停地抚摸起少女绷紧而僵挺的后背，轻缓地说了些宽慰话语。
直到对方放松得即将贴靠上来睡去时，右手悄然上探，避开动脉部位，凌夜对着她光洁娇嫩的脖颈，毫无停顿地扎了下去。
“啊！”
多半是被惊吓到的呼喊，少女张大了明眸，水波粼粼间反射着其主人的情绪她有些委屈地抬头盯着情郎
，对方却是面无表情。
说是情侣间的恶作剧也好，说是小小的善意提醒也罢
凌夜确实是更喜欢有能力而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乖巧小鸟依人固然值得怜惜，但除非她以后愿意待在家里作花瓶，否则这个残酷的修行者世界是不允许太多的去依赖别人。
而以这位大小姐内里的倔强又要强的脾气，去当花瓶？
呵呵哒……
很快，药剂注射完毕。
钱大小姐夺过了拔出来的试管，退回了还残余着血迹的尖针，竟是打算收藏着。
见此，凌夜心中冒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怕被打，啥也不敢说……只是光他脸上不可言喻的表情，就足够少女面上红晕升起，猛地一口咬过去了！
异世界的教育还真是先进全面呢，对于边咬着边赖在了自己身上的少女，凌夜如此感叹着，并挥手告别了白赚一笔小费，面上却隐隐呈青紫色的魔法师……额，是管理员才对。
朦胧月下，夜色深处，两人依偎而归。
……
时光易逝，无论人们在意或不在意，日子都是一天天地被抛了在后头。
凌夜自那晚注射了药剂后，除了打去新得到周虎的手机号，托正在基地担任临身教官的学长，向新生们传递一个消息魔鬼基地有人想与他们的代表见一面。
生活平淡如水，两人在王府与地下训练馆之间来往穿梭，正努力地充实和提高自己。
赵同学伤好后，似乎也踏实了下来，独自一人，在刻苦修行中。
路径和作息相似的情况下，三人的巧遇次数并不算少，但也没人故意退避无这份意愿，更没这个必要。
有所变化当然难免，两拨人终是沦落为了点头之交，如此罢了。
过了一整周，周学长才带了回话，他是亲自过来的。
自家院子，有树便是荫蔽，还有石桌石凳，凌夜正坐着饮茶。
面生的一群人，极明显分成了对峙的两派。
人数众多的竟处于劣势，其中有几个他还略有微许印象。
看起来被围住的一对男女，面容较为相似，他却半点儿都不认识。值得一提的是，男的很强，女的
也不弱。
对着学长领着的这些人悄然间扫了一遍后，凌夜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迎接着众人或明或暗地审视。
“胆色倒不小，只这一点，就无愧于周兄给你求情数天了。”那实力强大，来处更隐隐透露出来的男子，说话间自是一股霸道气息四溢，“听说你想给那个小混蛋出头？”
“请问学长如何称呼？”
缓缓靠近过去，凌夜礼貌问道。
“柳城。”
对方在他功法附带的气势下还能如此镇定，柳城有些意外，一边口中淡淡回了句，一边眼神仿佛不经意间喵向那退到一旁的周虎。
周虎耸耸肩，示意他什么都没说过，之后的事也跟他无关了。
见此，柳城眉头都不由得扬起，周虎这家伙拖延了一整周的时间，不停充当着和事佬，不就是为了这个寻常至极的新生吗？怎么事到临头，反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了……
“柳学长？”
近前那新生的声音将稍出神的他拉回了现实，话语中的意思更是使得他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柳学长，”凌夜又重复着唤了声，接着对着在场所有人正色说道，“先声明一下好了，我并没有为谁出头的意思。”
“什么！”
最先出声反应的是周围新生，他们先是惊呼声迭起，却很快又被领头的一青年女子安抚和压制住了。
女子面生些许雀斑，领导能力倒是有一套，在众新生的无言支持下，扭回头朝凌夜问道：
“凌夜同学，你若不是为赵同学出头，那找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所以你们就擅作主张，自己联络上，甚至是约战了这位柳学长，是这样吧？”
都懒得理会对方种种的小伎俩，凌夜一声冷笑，简明扼要地反问道，他哪里是那种被人利用了还帮忙数钱的货色？
众新生顿时鸦雀无声，只能盼望着被他们围绕着领头人，只见她也是面色泛白。
柳城与他身旁的娴雅恬静的女子对视一眼，事情的大致经脉已不问可知。
果然是最开始就明白了，这小子……快到院口的周虎这时笑容浮面，转身彻底走了。
第七十九章 自作孽者
凌夜自家的院子，一堆神色各异之人。
“怎么，没话说了？”
扫了一圈，身为此间主人的他毫不客气地斥道，“那我倒是想说叨一番，你们看看是否符合事实。”
“柳学长，请你和令妹也指正一二了。”偏回头，他对身前这一对兄妹神色缓和了不少。
“好说。”
柳城爽快点头。
于是，凌夜开始了预定的表演。
清了清嗓音，缓步向旁边新生走了几步，他娓娓而谈道：
“那就从最开始说起好了，赵磊落是你们找上的第一个外援，他过去之后，心情不大好，应是下手颇为狠辣的。”
“……在赵同学的武力和手段下，老生定然是丢面的丢面，伤重的伤重，眼见已无人能治得了他……新生们更不用说，一连串威势十足的大胜后，庆祝之余，扬眉吐气之下，怕是根本不会对赵磊落的行为进行半分阻拦。反而不免是去老生那边得意地捉弄一番，于是激起了更深的矛盾……”
“这次新老生斗争逐渐闹得愈演愈烈，至于今日竟是不可收拾了起来。你们说，这是谁的错？”
随着凌夜仿佛亲临其境的描述和剖析，事件的逐一展开后，场上逐渐沉闷起来，无一人答应。
“可有几成属实，多少缺漏之处？”
凌夜接连再问，好不容易耍个威风，没几个人衬托着怎么行？
冷清的像是只有他一人唱大戏的院子里面，终于响起别人的声音。
“青青见过凌同学。”
柳青青同学万福轻声道，古雅的礼仪流畅而自然地行出不说，身上更是透着几分大家闺秀的柔美韵味，“凌同学所述之事已是基本属实，但我可否请教一二？”
“是关于你和你哥的？”
对方眼眸中一抹惊异闪过，凌夜述说地更起劲了些，“这更不算难猜，赵同学曾跟我说过，新生之间出了个女叛徒，想必就是同学你……不不不，请让我说完先！”
柳城看起来当真是个妹控的家伙，他只是开个头而已，这家伙微微颤动着眉
头显然是要发怒的模样？
幸而，在柳青青的轻轻扯一下后，将她哥哥暂且制止住了。
凌夜很快接上着先前的话：
“事实当然不尽如此，看柳青青同学的温婉气质，想必是在赵某人对老生的欺辱太甚的情况下，她才挺身而出……”
这时，思虑、迟疑、推诿了许久的那堆新生终于再次有了声音。
“话可不能这么说！”
那位雀斑女同学急切喊了句，似乎自己也觉得太突兀，她努力镇定下来补充道，“我叫徐凤娇，算是代表所有新生发言了。如此事关重大的结论，怎么也不能任凭空口白话就草率确定下来吧？”
“你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合理，最开始那些，还是眼下我要说的？”凌夜悠悠着回话。
她当然想说都有都是，只不过最开始对方所述之事实在是众人皆知，再加上过了这么久才出口辩论，更已失了先机……徐凤娇不再迟疑道：
“青青，你真是要为了些个从入学开始便一直欺压我们的老生出头？”
几分钟下来，凌夜舌灿莲花的言语，以及细致入微的分析，竟是让这雀斑女青年干脆转移了阵地。
而眼见对方扭头对柳青青发难，凌夜也不急着掰回来，倒是正好趁此机会多了解和确认某些可能缺漏的事情。
“老生欺人是他们不对，但我们至少没有任何人出现伤残，而赵……”柳青青轻柔的语调怎么也快不起来，虽说听起来也蛮舒心的就是了。
只是一心争辩的那位同性的雀斑女子可没凌夜那么好兴致，生硬挥手打断了对方言论，短促有力地讲道：
“青青，我们这么多一起进来的同届朋友，就比不上那些耀武扬威之辈了？难道我们这些天共同经历磨炼而收获的情谊都是假的！”
理亏之下，要想翻盘，自然要避开道理，从人情下手，何况这招对于柳青青或许正好是对症下药了？这女的还真是颇具手段……凌夜暗自点头。
“我……我……不是这样的，徐姐姐，我们当然是朋友。可是那些老生……”感性善良的柳青青被人抓住软肋后，一下子慌神了，焦急
万分之下却也辩不出什么新样来。
“不用多说了，既然你认我们这些朋友，我在这里也做个主，你先前帮助老生的事情就此罢了，我们没人会责怪你，还拿你是好朋友！”
徐凤娇秀手颇为豪气地一辉，掷地有声地说道，如此轻易解决掉柳青青的问题是最好不过了，不然看对方身边那位哥哥……她偷偷观察了几眼后，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又补充道，“至于伤你那位，之后我们绝不插手。”
不轻不重地哼了声，柳城虽还皱着眉头，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伤柳青青同学的人，可是赵磊落？想必是了，毕竟他当时正在发泄着某些负面情绪。这时，有个不长眼，还恩将仇报的家伙蹦出来，就算是看起来位弱女子，他也会不知轻重地击打下手……”
徐同学如此模糊不清的言语处理，凌夜更是感兴趣了，于是自顾自地出声。
最后一块拼图隐约得到证实，他讲述得极为连贯而有底气，根本不容任何人插进来，最后他回头朝柳青青道，
“看起来来伤得确实颇为严重，连你这位潜心苦修的哥哥都被惊动了。”
“当时赵同学确实是心生目障，而我经过治疗已经……”
这位受害说出如此宽宏大量的言语，倒是没让人感到有任何惺惺作态的模样。
“哼，我管那小子心里有什么破烂玩意，青青被他打得险些丧命，要不是及时送进了高级修复仓……”
拉扯住了妹妹，柳学长此刻终于淡言淡语地表了态，“他死定了，谁拦路，就跟着一起。”
“……”
怪不得呢，这也算活该吧？凌夜心中冒出了这道念头，眼下更是没有了出手的**。
场上一看，新生们早已被人代表着站了中立，更是躲避瘟神一样地缩在了院子某角落，正抱团取暖呢。
“给我滚过来！”
柳城朝着众新生的位置一道厉喝，震得全场除了他与妹妹，尽皆是耳晕目眩，新生们一个个惊恐之下不由得各自跌倒跪伏着。
甚至，连凌夜都无法完全抵挡住……
第八十章 便利好用的方法
欲避祸反而招了灾的新生们也顾不上去探究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个个手脚并用间，作鸟兽散一般乱成了一锅粥。
有的再次跑向另一个角落，有的竟想靠近过来解释和求饶，还有的往着院门口逃了出去。
柳学长一个都没有阻拦，而是继续盯着那个角落位置，不，这家伙的视线更像是透过墙壁实打实地凝视着了某人。
厉害啊！
凌夜心中感叹着，他自然是能感知到赵磊落正躲在墙角偷听，但这是凭借着灵视的功劳，再轻微也是难掩有生出一丝灵力波动。
而不远处这位学长，凌夜可以肯定对方没有使用过任何巧妙的灵力运用方式，仅仅是扎实到变态的基本功外延出来的被动感应能力罢了……对于那个隐秘至极的潜院，他心中更是火热和向往了起来。
慌乱过后，既然清楚了那个恐怖的家伙目标不是他们，所有新生全跑光了。
也不知他们能不能代表这一届所有新生，看样子是悬得慌啊……凌夜连连摇头。
约十秒过后。
“呵，还想跑！”
一丝不屑之意由里而外地释放了出来，柳学长抬手就是一团青中隐隐透黑的凝练的灵力光团浮现于身前。
“等等！我没有阻拦你的意思，但这是我的院子！”
为了避免无故挨上一发灵力光团，凌夜语速极快。
“……好吧，看在周虎，以及你之前表现不错的份上。”
学长朝他打量了两眼，微微点头，又对着自己妹妹喝道，“一个烂人罢了，有什么好可怜的，反正他大抵是连期末测试也过不了的货色！”
“哥！你”
她只是不愿他多造杀孽而已，却没喊出两声就被亲近人一个轻轻的手刀砸晕了过去。
“看好，更要保护好她，算我欠你个人情。”
那霸气学长言语过去，也不等回音，蓦然踏地，将脚下土路轰出一个颇深的窟窿后，人已消失不见。
“好嘞，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如此便宜得到一个真正高手的人情，凌夜可谓是巴不得呢，顿时飞窜过去
缓缓接住了正要倒身的柳青青，准备以最隆重最贴心的方式护好这位睡美人。
他的搀扶却被一道尖叫声和一只玉手所停止了。
“凌夜！你在干什么！”
院外骑着白马奔腾过来的钱大小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过是去某个专门存放活物的地方照料和看望一下玉狮子而已，转眼回来，这家伙竟然趁机就勾搭上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狐狸精！
“凌同学，请帮我制止哥哥，不要让他再错下去了！”
原来并没有被打晕的柳青青，情急之下玉手攥紧了凌夜的双手在不伤到这位柳同学的前提下，他一时间确实抽不出来！
“不是，你先放开我，我还有事呢！”
凌夜也是急眼了，远远那白马已是飞似地冲撞了过来……
“你答应我！”
背对着院门，依旧不晓得将会发生什么的柳青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极其固执地道。
此时凌夜哪会有半分欣赏对方善良心肠的意思，答应这种倒霉催之事更是不可能的，于是……他的手刀可没有任何软绵绵之感。
“嘭！”
要不是怕折断了她的脖子，凌夜还敢更大力些既然照顾也是在对方保持安静的睡美人状态才能安然进行下去的，那有什么好犹豫的？
将其抱起来，猛地一个上跳白马在那已经无法沟通和思考的醋坛子主人的催动下，眨眼睛的工夫冲入了院门，未有半分减速地，临身而急撞了过来！
他几乎是鞋底擦着马匹额顶上的鬃毛向上飞起，而后却没任由自己上升，而是起跳前已有预备地拧身动作，再加之体内灵力不计损耗地朝虚空喷涌几次，他的身子竟是在毫无着力之际瞬间就是一个倒转，并将空出来的一只手牢牢抓上了白马的脖后颈。
还好这匹马非同凡种，终是硬生生承受下来了那股撕扯般的巨力，代价却只是痛苦嘶吼个不停，脖间了些渗鲜血而已，连蹄下都没顿住，一个飞踏就越过即将撞上的眼前墙壁。
凌夜携着一人，在某少女毫无理智的捶背般拍打下，顺利跨上了白马。
将怀中的昏睡女同学小心而妥善地
安置好后，在白马一个跳跃便飞窜过了一道院墙的起起伏伏中，凌夜一手稳稳朝后搂着女同学的腰肢，一手略显粗鲁地环上了那位发疯似大小姐的脖子。
他狠狠地亲和咬了过去！
一秒，五秒……宛如半个小时过去了，被亲吻者才停止了渐渐无力的反抗和挣扎，甚至是主动贴靠了过来。
玉狮子的嘶吼中痛苦之意早已消除，狂奔撒野着啸声中尽是欢畅。
马上的两人深情又投入地接吻了许久，直到一声怒吼声传来。
“凌夜！你他妈就是这样照顾我妹妹的？”
随着惊怒的声音，一道暴烈狂风袭来！
“完了，搞砸了。”
尽管第一时间就清醒了过来，在怀中野猫似的人儿抓挠下，灵力涌上眼眸的凌夜，心中哀叹，却不绝望，同样促声喊出，“你妹妹还在马上！”
“哼！”
在他话说半途时，即将卷上天穹的漆黑龙卷便已消散殆尽，给马上的三人只余下了清风拂面之感。
“呼”
马上的他是真是长舒了一口气，并得出了一个确凿无疑的结论，这家伙果然不弱于高狩、苓枫那种强者多少！
转眼间，白马宁愿四肢发出诡异的骨折声，也被吓停了住了。
凌夜还未彻底放下心来，面上却极为镇定地对以窜行过来的妹控道：
“我不是有意如此，你妹妹现在就还你，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你好自为之。”
手上接过昏睡的妹妹，柳城细致地查看了小半天，确实只发现了脖后侧的一道红印。最后，他兀然转身离去，口中飘出了一句话。
好感度确实为负了呢，不过也不是没有挽救的办法……蓝眸中，凌夜在远处一个坑坑洼洼，裂痕遍地的中心，发现了一个全身血污，但胸口仍残余了一丝起伏的某人。
心中有了计较，他低头便要收拾怀里早是变得伶俐乖巧的野猫。
然而，对方骤然间凑了过来，一个长久到宛如没有尽头的湿吻下，凌夜的怒气正不可抑制地退散着……
第八十一章 处理后事
蓦然间，场上有个不适时宜的话语插了进来。
“咳咳，两位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好歹也收敛注意一下吧？”
说话人正是匆匆赶来的周虎，之前那么大的动静，惊扰到的可不只是他了，而作为此事的牵线者，他得快些了解并处置好一切才是。
只是，这位学长实在是没想到他第一眼见到的，却是不怎的符合他想象的一幕。
“……呃，出了点小意外，但总体来说事情还算顺利，连人都没死呢。”
以大毅力将脑袋稍稍离开那处诱惑红唇的凌夜，转头已了然来人意图，面上微许悻悻然地径直回话。
“这倒是奇了，那家伙还学会手下留情了不成，”见到那赵姓男子还残了半口气，再听到不该出现的这少年的答复，周虎可是真有些惊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当我想的啊，身边待了个不稳定的醋坛子，导致这接连的意外发生，直至于此，对那妹控学长来说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再狠狠捏两把怀中埋头少女的小脸后，凌夜口中却故作高深地说道：
“些许的小伎俩，不足挂齿。倒是那位赵同学……要如何处置？”
“既然柳兄已经退走，按规矩，此事便算了结了。”
难道这小子实力还有所隐藏，连柳城那家伙都被其逼退了……不会吧？周学长面容忍不住地惊疑着，口中极力收敛情绪地回说道。
“这是轩辕阁的规矩吗，具体怎么讲？”携着少女翻身下马，凌夜暗爽中作起好奇姿态。
“不止，整个学院都是如此。这是用来处理内部纷争的共同维持的默契，也叫规矩，本来我还以为你们第一个学期，至少会老实一点的……”
周学长叹说着，摇了摇头才继续道出，“简单来说，就是在不造成无法逆转伤害的限度内，不违背双方主观意愿的前提下，相互斗争和较量是被允许的。而这个限度的范围，可谓是宽松至极的，当是在不使用高级修复仓也能治疗的伤势即可。”
“当然，与宽松的限度对应的，是越线过后的严惩，受害者以及他的亲朋，可以向学院提起正式的仲裁。
甚至自行私了，学院对于私了结果不会做出任何干涉。不过，无论结果如何，只能有唯一的一次机会，此前的恩怨必须了结。”
说是了结，可两方仇怨深种之下，谁都不是能够以德报怨的圣人，只要一方尚且活着，还不是会继续纠缠下去……凌夜不止是心中，连面上都是不信，只是话语可不能这么说的：
“那我们就现在把赵同学送去地王府？”
“王府内也备有修复仓，这次他的伤势还没上次严重，中级的足够了，”对方压根就没听进去他方才论述的规矩和暗藏其中的意思，学长太阳穴隐隐鼓胀着，有些无奈道，“一般来说，事情到这一步确实该结束了……至少赵同学不再去招惹对方的话，柳氏兄妹想必是不会在他身上多耽搁时间的。”
“嗯嗯。”
觉得学长嗦起来会很麻烦，凌夜连表现出来的情绪都抑制住了，又不大好意思抹人家的一份好心，终是表了个态，“我不会主动惹事的。”
周虎这才满意地点了头，神情缓和着，示意此间事情交由他全权处理便好，肯许了这对小情侣离去。
凌夜哪会客气，与正怜惜地抚摸着玉狮子脖鬃的少女，转身就一齐去想办法治疗白马身上的伤势去了。
两人一马行远。
周虎来到赵同学身旁蹲下，确认对方一时尚且死不了，周虎也没着急走，而是起身向场上不远某处高墙行了一礼，禀声讲道：
“童教官，事情你看得比我清楚，请问还有何吩咐？”
“有甚可吩咐的，一场烂透的戏码，总算是有点小惊喜，行罢，此事便了了。”
那一身显眼至极的古铜色皮肤，真就是童教官了，全程动也未动半分的他竟是没让当事人发现！
或者说，有人发现了却是未声张罢了？
以对方正式教官的身份，哪怕看似漫不经心说出的结论，但也比他一个学员管用得多……有人帮着抗起了这件事，周虎自然是彻底松了口气，拜别那处随声过后已是没人的高墙，弯腰抱起了脚边两番濒死竟都存活下来的幸运儿，朝着府里的备置修复仓的位置缓缓行去。
……
行走的两人。
一个个方案被否决。
“你说修复仓能不能治疗玉狮子？”
沉默一阵后，红衣少女又出了个不怎么靠谱的主意。
“那也得塞进去才行吧？”
见钱大小姐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凌夜忙不迭地转口安慰道，“有办法的，你寄存玉狮子的地方既然能照料它，应该是有为马匹治病疗伤的方法的。”
“可万一那里没有呢，为什么刚刚我们不问一下周学长？”
绕了一圈，话题回归最初时的讨论。
“当时自己在想别的事情，便给忘记了”，这种话凌夜实在是答不出口，当下避无可避，于是他委婉地说道：
“人总比马重要，赵同学都要没命了呢。”
“笨蛋，你的好心用错地方了！那个家伙死……”
激愤和不悦固然是有，但任她平日里表现得再如何凶悍和不拘小节，以少女的热心肠，终究没有硬气地说出那么狠毒的话语，只能轻轻捶打了情郎两下，娇嗔着，“哼，你要搞清楚，他可是你的情敌耶！”
“赵同学本来心计是不错的，可惜承担不住突然而来的重压，沦落到被一个同届的新生玩弄于鼓掌间……真是可叹可悲。”
对于那些伤害不了他的所谓敌人，大度能容一些其实无妨前提是对方没动什么歪脑筋。说着，凌夜又得意地搂住了身边少女，“美人归我了，情敌还有什么所谓的。”
“呸，爹爹说的果然没错了，男人得手太容易，得意忘形下就不会去珍惜了。”
没有去理会那赵某人如何，将情郎眼中脸上自得快意的表情瞧个真切后，少女面稍红，忍不住啐了小口，随即却终是温顺地贴靠更紧了些。
玉狮子哀鸣连连几声，发现根本没人注意过来，只好继续低丧着脑袋，没人牵的它，一瘸一拐，自行踏走着。
此情此景，两人温情脉脉，仿佛根本容不得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