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他于我，如父
肯定的，先生于自己而言，不是生父却如慈父。关有寿露出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接过了钢笔。
——他于我，如父；我于他，如子。他无私心，有的是一心为国。以他如今的地位，可有享乐过一天？
梅大义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头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可霉老头老是喜欢敲诈他家少爷的钱财也是事实。
——他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爷俩还是远着点。
见到这句话，梅大义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少爷肯定还藏了不少后手。他不由地跟着关有寿无声笑了笑。
炕上的这件大衣又被梅大义给“截肢”，这次沿着已经拆开的下摆里层再抽出线就是两片儿前襟。
关有寿就见他义叔，这扣扣，那挤挤的，很快又往炕桌上摆东西……他是不是该庆幸幸好不是夏天？
关有寿拿起其中两枚材质上层的小小印章，看着勾起了嘴角。老头子还怪机灵的，还懂讨好一对孙子孙女。
等他打开几枚“蜜蜡丸子”，取出细纸条上摸了一层溶质之后，看到上面的苍蝇小字，方知这才哪到哪。
难怪会给印章。
关有寿将细纸条和印章往梅大义那推了推，示意他先瞅瞅。比起他家一对孩子用印章能领取国外银行保险柜来说，估计捐出去的都是小头。
梅大义见了细纸条上的内容，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先不说他传信回去提了好几次龙凤胎，就是身为祖父不是该补上洗三周岁礼？
他还觉得亏了呢，那什么保险柜能有多大。想当年府上就老夫人（关有寿祖母）一个人的库房就有多少东西？
十里红妆一点也不为过。
老夫人就小少爷一个亲孙子，夫人又不是小少爷的亲娘，老夫人的东西可不就一个劲儿地给嫡亲孙子攒家底？
对，是有两位姑奶奶也是老夫人亲生的，但那些外孙再亲，在老夫人的心里都亲不过亲孙子的一根头发。
想当年老太太为了长房后继有人，当时是费了多大的劲……梅大义拍了拍关有寿的肩膀，示意他将东西都收起来。
他家本该金钥匙里长大的小少爷……要不是刘翠玉（关大娘）这老女人心太大，关家何须骨肉分离两地。
一件好好的大衣就这么散开，肯定要关平安来善后。关有寿收起东西之后，有意咳嗽了两声。
果然，他小棉袄进来了。
他家平安还是一本正经地掌灯进来。要不他为何说闺女贴心呢，都不要他开口，他小棉袄就开始缝起大棉袄。
——无须动用缝纫机，一双小手飞针走线的……很快的，他义叔的这件大衣又恢复了原状。
事后，关平安和关天佑兄妹俩人自然有见过关有寿递给他们兄妹俩人的印章和纸条，包括其他东西。
但不管是关平安，还是关天佑，都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态让他们老子保存东西。这些离他们太远太远，还不如上山收山货实在。
齐建军夫妻俩这次的假期不短，但也是相对不出远门而言，而来一趟马六屯，除去路途上的几天，却又太短。
次日，阳春白雪的城里人终于见识到了下里巴人的“小秋收”盛况。大山是富有而又慷慨的，山上的东西多的说不清名目。
漫山遍野的野沙果、山梨、山里红、生柿子、酸枣、圆枣子（山弥猴桃）、山核桃、榛子、松子、橡子等等。
一大清早开始，队里的男女老少进山又陆陆续续地大包大筐的采回来，在队院前面的打麦场上开始晾晒、煮切、夯砸。
靠山而居的农村人进山也是相当的拼命。去了七孬八歪的留给孩子们吃点，这些山货还是大队副产业创收之一，也是各家各户的钱袋子。
齐建军夫妻俩人硬是挤出一天时间参与其中，痛且乐着，要不是已经订了行程，这两口子还想多留一天。
小包子也很开心，被他小叔叔用布袋缠着身上，七八个半大小子小姑娘们一伙带着他，连吃带玩的泡在山上。
走？
不！
坐上车，一行人出了屯子西头。懵懂的小东西终于回醒，拍着他老子的肩膀，扭头奶声奶气地喊着不。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梅大义、薛大山两口子。任性的齐老太太临时改主意了，嗨，她就不走了。
用老太太的话来说，新认识的老姐妹还没热乎几天呢，走啥走。再说了，她又不用上班，老头子？
大义啊，你回去就让老头子去你家，正好你们仨一块想咋整就咋整。我回头就给你们寄好吃的啊。
很好。
就连想留下来的薛婶都被老太太以路上照顾孩子为由赶走。而小重孙在屯子西头哭着，齐老太太在关家小院乐呵着。
别看齐老太太来得日子不长，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比如现在就是每家每户储存过冬物资最后冲刺的阶段。
这不，收获完了庄稼，田间地头都已经全部收拾干净，一早一晚已经开始出现霜冻，据说距离下雪都用不上一个月。
关有寿是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仨孩子是既要上学又要学习，也就等于说家里面全靠叶秀荷一人操持。
这也是齐老太太真没法子拍拍手就离开的主要原因之一，自然私底下她也跟大孙子说过自己想法。
你瞧瞧啊，咱们先不说你弟弟在这儿待了几年，就说每年老三小两口往京城给咱们寄了多少东西？
来之不易。
以上种种的话，自然瞒不过耳力过人的关平安。可她能开口道出真没您老想象中这般严重？
不能的。
小山谷要改名儿了。
它不再是她小飞侠的小山谷。
不知关有寿出于何种想法，他与一对儿女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将小山谷的位置也告之于梅老，这也就造成了梅大义决定不再多逗留几天的原因。
当然，出于种种原因，小山谷善后的事情。比如迷林，比如机关之类，就只能是关平安她亲自出马。
而今年这一茬的收获，关天佑是绝不容错过。如此一来，家里家外的，他们仨可不就要忙疯了。
没多久，空了的库房又满了。
第1020章 等来了再说
梅大义匆匆去，又匆匆回，要说梅老意外不？就梅老一脸淡定，还真让他瞅不出眉目，只觉他心情老好的。
书房内。
梅大义皮了。
“咋地，是又有人给你捐了机器，还是又能有人捐了金子？还是你夫人又给你托梦说了啥藏宝图？”
梅老勾了勾手指头。
一等梅大义靠近，梅老一腿就踹过去……避开？我就再踹！甭以为你腿好了身手就好了，孙猴子就是孙猴子。
“停！”
梅大义赶紧麻利儿的拿出“尚方宝剑”。臭不要脸的，你咋不跟我去院子里比划？他只好挥着封信，边闪边告饶，“正事要紧。”
梅老冷冷地哼了一声，趁着接过信之时，他还是终于踹到了梅大义。果然，这心里终于舒坦多了。
“晋之还没改名儿？”
“是承业。”
梅老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摇摇头之后，他拿着手中不薄的信封，随后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入座。
又故弄虚玄，梅大义无语地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儿。随后，他也挪了张一张椅子坐到了书桌的侧面。
梅老看完信之后，右手指叩击了桌面两下，斜倪着梅大义，“先给我说说你们一帮人到了之后的情况。”
梅大义见谈到正事，神色一敛，背也挺直了。他开始一五一十地诉说起来，包括关平安主张的办宴席之事。
半个小时过去了。
梅老边听着边点头，也不插言。见“关话痨”还一直念念叨叨个没完，梅老更是没阻止，反而还帮他倒了杯茶。
“所以说谭大姐（齐老太太）她是计划等下雪再和她小孙子回来？她可有和晋之提到姜家那两位老的？”
“有，姜家也随了礼。回礼已经让齐家大小子带了。孩子的意思，有小北在，先这么处着以后再说。”
聊完明面上的事情，私底下的呢？瞧瞧……写字都能带了“磕巴”，一点儿都没有刚刚的利索劲了。
梅老叩了叩桌面，“舍不得？”
“没！”
摇头倒摇的听快的！梅老见状暗暗摇头。就这货的思想觉悟，可知没有国哪来的家？没瞧联合国现在都要承认这边？
梅老懒得如同往常似的点几句兵荒马乱，人如蝼蚁，命如草芥，二等子民都算不上什么的之类话语。
关义到底是关义，不是改了姓就能变成另一个人。这死脑筋效忠的永远只会是他主子，好在他也没干出什么泄密大事。
关景怀这货，对身边三位得力助手倒是收拢的死死的。这货这次退下来肯定是打着明推关老五这个庶弟，暗里又让关勇把住。
退下来？
肯定对公事有很多不便。梅老心不在蔫地又叩击了桌面两下。可不退？心生退意的人，根本就拉不住。
而晋之……晋之也坐不住了。
这混小子，机灵倒机灵，闻到点味儿就立马撒手不管，这是看准了他不会真丢下他老子不管？
梅老没好气地瞪了眼梅大义：都是这货想一出又一出的，不然晋之才懒得搭理那裤腰带栓不紧的货！
你们这些俗人！
瞧瞧他教出的孩子多大气，说捐就捐！瞧瞧他教出的孩子多出色，果断推出秘密基地这一招。
他的晋之啊……
“又咋了？”
“滚犊子！”骂出口之后，梅老忍不住乐出声，“一嘴大碴子味儿，你干脆留在马六屯别回来算了。”
梅大义立马耷拉下肩膀，摇头回道，“不行啊，这一捐，孩子真没啥底子了，我得先找个活才行。”
脚好痒的！
梅老哑然失笑，“行了，这次没想你们捐。”
梅大义精神一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行，就这么说定了。不怕告诉你，那点东西给你都不够塞牙缝。”
“……”
“你可不准故意找那边要啊。”
“哪边？”
当然是见少了又找我家少爷！
梅大义皱了皱眉，“其实这两年真缺黄金？我看未必吧。你与其老盯着一家还不如派人去地方看看再说。”
涉及到敏感话题，梅老是肯定拒绝与他交流。你当老子是关景怀那货，一个不言就大张旗鼓的开抢？
越是头脑精明的人，他好像越是喜欢与人交流过程中放慢语调，或者干脆来个少说多看，以便有足够的时间让他的大脑去分析处理反馈而来的信息。
很显然，梅大义不是梅老的对手。
或许是刚开始说的太多，此刻他的思维还被停滞圈定的某一区域内，思考的深度也就跟不上节奏。
有其师必有其徒。
用关平安对她爹的点评就是，咱们爹一讲话就语气越来越慢，那绝对是十句里面掺和了两句真话，其他都是虚的。
如关平安叮嘱自家小兄长的话，面对谁要是跟你语气放缓交流，居然还动不动不吭声又话极少的，你一定一定要小心为上。
可惜。
关平安和关天佑兄妹俩人此刻没在梅大义身边，好似错失了好几个亿，不然他们肯定能通过察颜观色得出一个结论。
完了。
假如说他们梅爷爷原本还处于犹豫之中，现在他肯定是要借机趁火打劫上他们祖父一大笔的。
二十年的相伴时间，足矣让梅老摸透梅大义肚子里有几两油，也足矣有的是法子引他畅所欲言。
梅老跳开话题的节奏就笑了笑，推了推梅大义前面的茶杯，然后再不急不缓地问一句关绍宽没出幺蛾子？
就这么一句话，自然又让梅大义将目标对准关大爷。这吐槽的话可就多了，梅老再适当的附和两句。
一招制胜！
聊完，走出书房没两步，梅大义这个气的哟~扯了这么多，你居然一没给保证，二还没给结论！
吃啥吃！
他立马转身回书房，恨不得将茶杯倒扣在梅老脑袋上。
“咋了？”
这熟悉的语气可不就是他刚刚没多久之前说的？梅大义顿时气急而笑，敲了敲书桌的桌面：少给老子装聋作哑！
“先留着。”
哼~
还想糊弄人？
又玩模棱两可！
梅大义立马双手叉腰，“留啥？”
“等晋之来了再说。”梅老说着虚指点了点他的姿势，嗤笑一声，“祥林嫂？简直是有辱斯文！”
“啥？”
第1021章 再赴京城
到了齐老太太和齐景年祖孙俩回程这一天。时值腊月，这个学期也放了寒假，年末最后一波的分红任务也结束。
时隔多年，关有寿再赴京城，又一次掐着时间刚刚好抵达是周六，他这才和他们祖孙二人一起启程。
关天佑深觉自己是身为顶门立户的爷们，在他老子离开这期间，他有义务保护他娘，还有妹妹。
关平安？
她还是时而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远处的山峰，一个劲儿地琢磨她爹到底是不是用小山谷这一招试探各方反应？
到底是想试探有人是否不得不安排丁老他们？还是想试探一下我祖父立下的汗马功劳有没有意义？
她寻找不到答案，最起码短期内是找不着答案。见关有寿无意带上她，咋整？胳膊拧不过大腿呗。
这一年是齐景年最早离开马六屯的一早，而且还是一年比一年早，好像已经预示到他能待在屯子的时间越来越少。
要说关平安不伤感是假的。
她好不容易有了能说说心里话的小伙伴。虽然他比不上陪着她长大的如意，可毕竟也不同的。
“我正月就回来。”
不可能！
你是想回来去县城上高中还是咋地？关平安暗暗撇了撇小嘴。能来也绝对待不长，还会带走她小兄长。
“正事要紧。”
齐景年微微点头，“最迟过了清明。”
听听这时间推的，你咋就不干脆说最迟五月节？关平安无语地瞟了瞟他，“我娘会很想你的，记得要多给她写信。”
“一定。”
“……”
“别被人欺负了，也不要怕动手，有事记得找表婶。”
“行。”
齐老太太有意让他们多聊几句，对着叶秀荷是一句接着一句。总之，老太太还是忘不了让关有寿尽快推了会计一职。
她用“回家”两字，而不是用回城。关有寿懂她的意思。可真要有天搬家，他也不可能住到小北名下的院子。
聚散终有时。
以后，她关平安是绝不会再送人离开。白白浪费了她好几滴泪，慈祥可亲的老太太都是别人家的。
那个凶巴巴的奶奶，那个一听齐老太太要走，一大早就颠着小脚守在她家的才是她的亲祖母。
可您老越这样，我爹爹越恐慌好不好？啥叫别忘了妻儿在家，在外别待久？你当我爹爹会抛妻弃子啊！
关有寿这一走。
关大娘来的越发频繁。
关平安看着态度日益平和的叶秀荷，暗叹一口气。暗数着关有寿离开的日子，瞅着闹钟，她是咋瞅咋不顺眼。
天气愈发冷了，黑子变得越来越懂事，再也不听小黑挑唆出门兜风逮兔子。大门口成了它解解眼馋的最好场地，也成了它吓唬人的游戏城。这次就是刘春花借故跟着谁再来串门，她都不敢靠近一步。
要是没有关大娘隔三差五的来搓一顿，打听打听她三儿有没有传信何时归来，这小日子过得更清静。
“咱奶又来了。”
关平安瞟了眼天佑。她倒很想问问小兄长，既然不欢迎老太太上门，你为啥又不命令黑子不准她靠近？
偶尔来，关平安还有兴致跟她祖母斗斗嘴，听听她祖母口中她爹的幼年往事，可次数一多，她真不稀罕了。
与往常一样，太阳公公一冒出脑袋，别人家的老人是跑去出门晒暖，她祖母是来她家“抱暖”。
平淡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慢慢过去，在大年三十儿前的一天，关有寿终于回了家，也撞上他老娘在他家。
瞅着他老娘面色红润的，闻着还抹了老香的雪花膏……关有寿挑了挑眉，行啊，看来混的还相当不错。
在京待了快个把月，关有寿更是无意去纠结让他不愉快的往事。但同样的，他更无意去接受迟来的“慈爱”。
相比起生父的感性，他骨子里的自私都是遗传了老太太。何必再玩虚的，你生我，我养老，多简单。
或许是关有寿客气却带着疏远的态度伤到了关大娘，或许是她已经确保这个儿子不会说也不说一声就搬走。
之后，关平安发现她祖母不来“抱暖”了。有了关有寿带回的一批文化用品，她的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在抄书学习上。
她祖母一点文化都没有居然都有如此心计，关平安怀疑自己要是再不多学习，她这辈子又会活不过行笄礼。
七一年的除夕一过，七二年的春节脚步平缓到来。与关平安所料的一致，到了正月十八开学了，齐景年还是没回来。
过了清明时节，齐景年还是没回来。信，倒是来了不少；天南地北的礼物，数量不多，种类却不少。
可她稀罕？
突然空了一人，倒是多了位李建平时常过来。
但能一样？
她娘总不会喊着我家建平。人家大小伙子一个，她娘避讳的地方反而不少。好在这小伙子也不常留宿。
习惯真的很可怕。可怕在习惯了身边总有个人陪伴在侧，总有个人给他解谜，总有一个人能督促他。
同样的，关天佑也很不习惯。时不时的，他就喊一声哥，要不就是时不时地侧头瞟上那么一眼。
“要不别等暑假了，你现在就去？”
哟~
不得了。
妹妹吃醋了。
“我，你，双胞胎。”你倒说说谁跟谁亲？关平安表示她再也不惦记那坏小子，居然都快要抢走她娘和她哥。
话里是埋怨小兄长有些“移情别恋”，可关平安的心里更明白一点。假如齐景年再过来，她还是赞同他带走她哥的。
再强词夺理，她也骗不了自己。随着她兄妹俩人渐渐长大，各自学习的侧重点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而暑假更不适合时常去养殖场学习。这空出来的时间，与其还抱着书本研究，她哥还不如跟齐景年出去闯一闯。
马六屯再好，它也不过仅仅是个屯子。要是她哥胸无大志，喜欢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上完初中，那又是两回事。
她关平安总能护得住唯一的胞兄。
到了五月节前，一封调令让丁老成功离开了马六屯，关平安的心情更是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第1022章 好惊悚的~
喜？
肯定有的。
脱离苦海了呢。
要是可以的话，她再舍不得留下的四位老爷子离开，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回到本职上发挥所长，家人团聚。
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有了丁老这一出，关平安的心里充满了紧迫感。她不知剩下的四位老爷子又是谁会先离开马六屯。
唯一的法子。
那就是她再加大学习的强度。尤其是她陈爷爷，不将他一肚子坏水榨干，她关平安是不会走出屯子的。
临近暑假之时，这次齐景年回来的比关平安预料的早了那么一个星期。这一天，天都快要黑了，他才抵达马六屯。
“关关，我回来了。”
“呀，咋这么晚啊？”听到喊声，撒腿就往跑的关平安直冲到大门口，堪堪在齐景年身前不远停了脚。
关天佑抽了抽嘴角。不是说好了，人来了你就拿大扫帚？是谁连着两三个月连电话都不去接的？
他还以为这回梁子结下，咋地也得先大喝一声，吃我一拳！亏他还想咋又能顺水推舟要个大人情。
“期末考一结束，我就跑了。”
哼~不用说一定又占公家便宜爬军列。关天佑连连摇头：有孙如此丢人，他对齐老爷子深感同情。
“好饿，家里有吃的不？”齐景年麻溜儿扔下一只手上的行李物品，按了按自己的肚子，顺手就要揽过她的肩膀。
“有！正好要吃晚饭。”关平安说着的同时眼疾手快地一弯腰拎起袋子，“你干啥不迟一天出发？”
“关关，你高了。”
关天佑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儿，快走几步上前，接过妹妹手上的袋子：是啊，赶上你的腰了！
“进屋再说。”可不能先让这俩人对上口供，关天佑朝平安扬了扬下巴，“妹妹，你先去通知咱爹娘，我来。”
“不用，我已经让人喊了。”
——你会没朋友的！
——就防你个算盘珠子！
关天佑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知道哥们费了多大劲不？”帮你说尽好话，可懂？你敢不认账试试！
齐景年好笑地斜了他一眼。你还敢说？不是让你告诉关关是义爷爷的电话？“有给你带了礼物。”
“几件？”
“一件？”
“最少仨。”
“行。”
今天这么好说话？关天佑这个懊悔的哟。早知道他就直接说五了。想想要是欠了他五个条件？
多美！
关平安：“……”你们俩人真当我是个傻的呢？还一件三件，信不信直接给你们俩一人一拳头？
关平安懒得再听他们瞎扯一通，率先一步往厨房走去。这么热的天臭哄哄的，还不先吃了去冲澡？
好像是在验证自己确实带了不少礼物，也确实给关天佑的礼物极少，齐景年顾不上先吃一口，一冲完澡就“摆摊”。
与之前寄过来的天南地北的一些小玩意不同，这次杂七杂八的种类更多，全是小姑娘首饰和衣物。
“这是外婆给你的、这是大妈给的、大姑的、小姑的……”齐景年一一将各家给关平安的礼物摆在炕上。
居然还有他那位海市大姨的礼物？关平安狐疑地看着他：这是发生了啥事情，干啥个个都给她送礼？
好惊悚的~
莫不是她梅爷爷又在外面夸她？不对，非奸即盗。“双面绣？国画？不对！他们个个想养生丸可对？”
齐景年：“……”
关平安双手一击，“我就说嘛，干啥突然送我礼物。咱先说好了，养生丸可以，但双面绣真不行，非卖品。”
真不是她关平安小气。关键是她现在就是会双面绣，但瞿奶奶也说了，灵性是有，技巧还不过关。
再说这大半年下来，她忙都忙死了，哪有空去练习绣艺？要不是不想让瞿奶奶失望，她连画画都要停了。
送之前的绣品？别人一瞅中华小飞侠五个小字，可不得笑掉大牙，她还想留着将来蒙洋鬼子用的。
齐景年看着他的关关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脸，颇为有些哭笑不得。哪怕她就是不说出口，他也能猜得出几分。
可……
“这些都是补给你的十二岁礼。”
嗤~
蒙谁呢。
给我哥的咋这么少？
“男孩子跟女孩子不一样。”齐景年说完，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你瞧我当时就没收到礼物。”
“真的？”
关天佑见她望过来，掂了掂自己收到可怜的那么一丢丢礼物，突然不想回答。像他这般聪明的人咋会有这么好骗的妹妹。
“比珍珠还真。”
“你说了不算。”
齐景年看向天佑。
关天佑无语地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至于为啥？“因为梅爷爷他先给了你十二岁的生日礼。”
嗯，对！
就是这么一回事！
关平安总觉得这个理由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儿，可一想起齐景年他那爱艾钻空子的大姨，好像又非常有道理。
确实如此！她梅爷爷确实最疼她。他老人家已经在信里说了，他老人家做梦都梦见到他小孙女。
关平安再瞧了瞧炕上送给她的礼物，真没放钱和票，大家伙都是亲戚，好像不算替梅爷爷受贿。
再说了，穆休这坏小子绝无可能帮谁陷害她梅爷爷。害了梅爷爷，她最大的靠山岂不是就没了。
关平安打了一个响指，“行，我明天就给他们再寄些野味山货当回礼。你快先吃，不然面条坨了。”
齐景年见她伸手去收拾炕上东西，赶紧抓住她的手，“先别急。”说着，他从中挑了一个类似银制的细丝手链。
“嗯？”
齐景年将这不起眼的手链戴到关平安手上，避开了关天佑这个方向，朝着炕前空地，他就用力按了一下接口。
突然，一条细线直朝前射出……“你试试看，长度有二十厘米，能近身防御。这个扣就等于保险栓。”
关天佑看着双眼发亮，“哥，我的皮带也是？”
“对，先看着。”齐景年说着又拿起条牛皮腰带戴上关平安的腰，“可惜再怎么改，里面只能藏五根针。”
关平安瞟了眼他手，目光又落在炕上的一堆东西上。空心的银镯子，小小号的袖弩，靴子居然也带了机关？
第1023章 谁是你爹？！
关有寿和叶秀荷回来的不快，但也不慢。就如他一等下工时间到了就不再多耽搁，恰恰好赶上这一幕。
好小子~跟丁老学了这么久，总算有点成果。但想他夸上一句？呵~这大半年你就整这些玩意儿？
“我回来了。”
回来干啥？戳心的！关有寿的心里暗暗吐槽不已，瞪了他一眼，自己却又再也忍不住乐出声。
齐景年一想起梅老就会来一句你叔答应再说，他就头皮发麻。他和关关的亲事，他婶儿和他祖母已经达成共识，可他叔还没松口呢。
“爹！”
“……大儿子！”关有寿一脸嫌弃地推了推他，却还是反手拍了拍他肩膀，“像啥话，大小伙子一个了。”
“是，爹。”
谁是你爹？！
可这一声称呼就犹如儿戏般这么生效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叶秀荷乐呵呵地应下齐景年的一声声娘。
叔婶和爹娘有多少差距？
关平安歪着小脑袋瞅了瞅她撇开脑袋的老子，又瞅瞅了她眉开眼笑的娘亲，跟着嘿嘿地笑出声。
——糟心闺女，你跟着傻乐啥？
——爹爹，你不懂的，小北那家伙可不就是两辈子都缺了爹又缺了娘，如今他可终于圆了梦想。
“爹爹，小北他也是可怜人。”
眯起眼睛的关有寿差点要告诉闺女可别上当，那坏小子盯上你老子我最珍贵的宝贝，可他真要戳破？
不能！
他家平安一团子孩子气，压根就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对，看来是时候要让这小狼崽子离他闺女远点。
一辈子都不敢负他闺女？
呵~
许下的期限还真够长久的。
世事无常。他关有寿是信得过小狼崽子如今对他闺女的心思，但他信不过将来，信不过人心。
假如，假如……关有寿暗叹口气，摩挲着闺女的脑袋。假如到了他家平安三十岁，不，就二十五吧。
假如那时小狼崽子不改心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着他闺女，护着他闺女，他就勉为其难地接受。
“爹爹，咋了？”
“没啥。”
“真的？”
“爹就是在想齐家。”
关平安蹙了蹙眉，“齐家咋了？我倒是担心姜家。好在那是他外家，齐爷爷他还能压得住姜爷爷。”
不愧是他闺女，他一点什么，他闺女就悟。虽说悟的方向和他心想的方向不同，但本质上差不多了多少。
关有寿笑了笑，拍了拍闺女脑袋之后，趁着坐下的机会，他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你小北哥这人如何？”
“挺好的。”
“点评一下。”
“我要是夸了他，你可不能跟他说啊。”
关有寿连连点头。
“撑得起事儿，脸皮厚，心又细。”关平安瞄着她老子的脸色，越说，她爹越没反应。可没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应。
她这眼珠子一转，“当然啊，就这还多亏我爹爹调教的好，想想他刚来那会儿，老拉着脸，哪有现在这么能干。”
关有寿斜了她一眼。
关平安一脸懵圈儿，摸了摸自个脑袋。难道说错了？不应该啊。大年三十守岁，你不就说幸好小北这孩子遇上了你？
“脸皮厚是无赖，心又细是娘们。撑得起事儿？十五岁了还撑不起事儿，那就是废物一个，可懂？”
关平安连连点头。
你说啥就是啥！
关有寿的眼角抽了抽，果断放弃这个话题。反正他当爹的不松口，齐老头再惦记他家平安都没用。
对于齐景年这趟回来没待几天就要带走天佑，关平安没反对。小兄长已经十三岁，是该要出门历练。
“你呢？”
“我暑假就不去陪梅爷爷了，现在还要学习。”
齐景年哑然失笑。瞧瞧他叔吓的，明明去年年底答应他祖父只要关关有空，暑假一定会上京城玩的。
“你一定，一定要看住我哥。我爹娘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知道的，我其实只想我哥平安就行的。”
“明白。”
“你也千万要小心。”
“好。”
齐景年他们俩这一离开，落单的关平安显得更可怜了。好在这个暑假，他们俩都在省城参加集训。
虽说整个暑假期间他们俩是只有回来一趟，但毕竟也是有回来待了三天。她倒可以跟去待上那么几天。
可要是连她也走了，就真留下她爹和她娘俩人可怜巴巴的在家。这算啥事儿？万一家里遇上个麻烦，她爹身边都无人可用。
“会不会累？”
“不会，我喜欢学习。”
对于闺女提出的要求，关有寿是能满足就尽力满足。大热天的，他是极不赞成闺女出什么远门。
哪怕一路上能托付给程玉萍，又岂能真安心？万一他家娇滴滴的闺女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得了。
再说了，他估计他先生也是怕一对孩子的不同待遇会影响到他家平安心情，特意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就他以对他先生的了解，忙都忙不过来，连义叔都上班了，孩子过去干啥？谁又能陪她照顾她？
“我就是担心梅爷爷找我有事。”
那倒不会！以他先生的能力，足以有途径传递消息，压根就没必要让他家平安亲自跑一趟远门。
为此，关有寿特意传了话给刘青山，看看老爷子有何指示，或者说梅老最近有没有让他去等着接电话。
电话倒是时隔几日接通了，果然如关有寿所料的一般，梅老就问关平安独自一个人在家习不习惯？
但关有寿总觉得梅老在电话里好像在暗示他什么，难道先生这半年下来真被义叔和齐老俩人联合说动？
真想他早日回去？
不能。
去年年前他待在先生身边待了个把月可不是白待的。该说的，他可是已经说的很一清二楚？
先生虽然还是老喜欢拿戒尺威胁他这个弟子，但通常来说，他老人家还真不逼他，而且还以他的意见为先。
“爹爹，梅爷爷刚刚其实是暗指我跟陈爷爷他们学了如何对不？有没有可能是陈爷爷他们也要起复了？”
一直在琢磨那一句，老一辈都老了的关有寿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太复杂了，他也猜不透老爷子何意。
第1024章 接着有何计划
过完暑假，齐景年继续回京捡起课本，而关天佑也回来陪关平安继续上学。收获肯定不是没有，黑了，瘦了，显得更沉稳。
一个学期结束，正当关平安以为他们俩人又要继续出去锻炼，却不料想人家哥俩居然说短期内只有暑假期间。
而寒假？
则是跟陈老他们学习期间。
于是她这边进入腊月刚放假没几天，齐景年又跑了回来。这次倒是没占公家便宜，而是买了车票来了。
热热闹闹的一起过了一个新年。到了正月十八开学，这一年还不到暑假，齐景年带上关天佑又跑了。
关平安看在他们俩跑的同时居然还想带上她，她表示原谅他们。但让她跟过去？醒醒吧，哥们~
姐长个了，要买半票的。
哼~
她才不告诉他们俩，她有多伟大。要不是为了他们俩人能跟得上进度，她干啥要一个劲儿地挤时间做笔记？
两年的时间说慢也很快，说快却也很慢。关平安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马六屯，而她究竟又学到多少？
看似无人得知底细，就如她的身高一般，丝毫不起眼。倒是关天佑，一次次的外出归来，犹如一次蜕变。
很多人都说他神似叶五爷，可压根就不是一码事。咳……她爹就曾经偷偷告诉她，她哥是越来越像祖父。
她姥爷霸气是有，但真是个大老粗。她哥就是每年夏天折腾成个黑炭，可一举一动还是尽显她爹的儒雅大气。
“妹，今年毕业，接着有何计划？”
瞅瞅，就是盘腿坐在炕上，她哥都是美男子。她姥爷那满脸胡茬子……不能想了，哪能是一回事。
“你妹妹我体力不支想先休养个一年半载的，必须要留级。”
一个个不跳级倒好，居然都跟着留级。关天佑一想起还在上初二的齐景年，他是再也憋不住畅笑出声。
这个年龄段开始变声的关天佑，他说话时的声音不刺耳，反而低沉中带着沙哑，很让人听着放松。
可却不能笑，一笑就穿帮。嘎嘎的，跟他家鸭子和大白鹅饿了掺杂在一起的叫声异常的相似。
关平安每次听到就跟着乐个不停，现在也是如此。等过个两年，她哥嗓子一好，她可没这个机会了。
“你啊，我去年就让你先留级，你还不听。”
“老历史了。今年一开学，我就跟老师说好了。正好趁着一年的时间，我先潜心好好复习一遍。”
自家妹妹指的复习什么，关天佑自然明白，总归不是课本上的知识。“有征求过陈爷爷他们的意见？”
关平安微微点头，“我是先和咱爹娘商量。相比起去了县中一周只能回来一天，目前跟爷爷们学习比较重要。”
关天佑赞许地笑了笑，“我回来前有见过梅爷爷。他就跟我提过这个问题，他说你肯定会留级。”
“没提陈爷爷他们几时走？”
“他没提，我就没问。既然梅爷爷都这么说，很显然陈爷爷他们肯定是不可能一下子全走。你还是按照你的计划，先侧重陈老和王老。”
关天佑乖巧地点了点头，却也暗自叹了口气。居然连她梅爷爷都赞同她留级，那就说明他们四位还有得熬。
是夜，又到上课时间。
离开时，关平安扭头望了一眼，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显而易见的事情，她要是真说出口，她陈爷爷又该嗤笑了。
这老头，一点也不可爱。还是早就回去的好，最好入冬之前就回去，还能赶得上一家子年前来个大团圆。
这想法是好的。但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不能放松对关平安的鞭策。过了冬，上面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陈老看出了关平安的焦虑，立马双眼一瞪。你以为回去就好？老子在这不痛快？想吃啥有啥！是不是不想养老子了？
这臭老头……
关平安见他们四位从容不迫的架势，松了口气的同时，她暗暗反省自己此时不该袒露心思，平白无故砸了颗小石子。
谁会不想自己的亲人。
就如王老，不是一听说米国总统来访的消息，眼眶都发红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国事为重，可他的心中何曾没有妻儿。
只怕口子有多恶语讨伐自己留在国外不回的不孝子孙，老爷子的内心深处肯定就有多少的挂念。
白天和黑夜还是交叉着日复一日，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又到一年各家猫冬之前的最后一波忙碌时。
每年只要一跨入这个时节，都是关有寿最忙之时。这不，近来就又到一年一度往公社递交大队《年终方案》审批之际。
这就是全年的重头戏，涉及到粮食年终分配方案、经济年终决算方案，还有社员分红明细方案。
因着马六屯特殊的地理环境缘故，农业生产只有一年一季，于此同时，生产队分红也就一年一次。
此时大队会计就要将全队的收支情况，细化到每一户的收支，各种方案都编制成册先报到大队和公社审批。
而通报《年终方案》历来都是生产队的一件大事。到了这天会上，就是参与的妇女同志们都会先在下面停止手上针线活。
一到这个节骨眼上，关有寿就忙得顾不上与梅老他们通电话，如今手上忙活的工作，容不得他出一点差错。
没看自从送公粮起，个个都恨不得早点分粮分钱。这迫切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强烈，一个照面就问他啥时开始。
他要是敢比去年晚了那么半天，绝对会被吵死；他要是敢弄错一户账目，绝对会被骂的狗血淋头还得重新做账。
这也不能怪大家伙，辛辛苦苦地劳动一年，全都盼着分到粮，全都盼着分到现钱，就等着这一天来临。
有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人家，更是等着早一日落实下来，好核计核计，一场喜事需要用钱用粮的地方实在不少。
咋整？
换位思考。
谁过日子没个难处，谁不想欢欢喜喜过个好年。累死，关有寿也认了，谁让大家伙信任他，推荐他。
可他也确实占了一天十个工分。
第1025章 齐老太再上门
队院里面寻常过冬开会的屋内，平时就烟熏火燎，这几天更是烟雾腾腾，跟着了火似的没啥两样。
这些进进出出的，通常都是挣了工分最多的人家，他们也不去隔壁办公室拨算盘的关有寿前面转悠，而是边抽着旱烟，边唠嗑。
可他们这能叫不打扰？
这唠着唠着，都是一个大队的，不是东西院的左邻右舍，就是攀着一点都是亲戚，总会各自相互开些玩笑。
热闹的就跟看电影似的。
时不时地爆出笑声还好，偶尔那么几个娘们被制住发出的惊叫声就让关有寿拨算盘珠子的手抖了抖。
可他敢出言打断？这些老娘们可彪的很，啥荤话都说的出口。到头来还不一定是谁了占谁的便宜。
要不咋说人的潜力是无极限的，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关有寿硬是被逼得起早摸黑的提前完成手上工作。
“老三，你家来客人了。”
“好家伙，那谁啊？”
关有寿听到外面老娘们咋咋呼呼的，无语地摇了摇头。他这完成工作刚刚要贴出红纸还没来及松口呢。
丫的，他就看谁更急。
“爹！”
关有寿顿时一怔，这声音听着咋这么像他家小北？臭小子现在就回来了？不应该啊，还不到放寒假时间。
“老三啊，你大儿子喊你了。”
不等关有寿放好红纸转身，门被推了进来，挡住门口的可不就是他家小北，“咋这个时间点就回来？”
“元叔。”齐景年朝赵传元打了声招呼，“我本来还要迟两天回来。正好我奶有事来省城，我就先陪她来了。”
“谁？”关有寿脱口而出之后，点了点头，“你婶儿在家吧？”
“我娘有在家。”
“……”
赵传元突然爆笑出声。见他们俩人齐齐看向他，他连连摆手，“行了，我给你们爷俩打下手，好让你们爷俩早点回去。”
“不是应该的？”
“就是。”
“……”
这下子换成了关有寿他们俩哈哈大笑。
可贴完红纸之后，一回到家，关有寿笑不出声了……听听，什么叫他一家子的户籍已经迁走？
要不是齐老太太拉他进屋说话，怎么瞅着都不像开玩笑，关有寿差点要以为眼前的老太太在逗他乐呵。
齐老太太直接甩出临走之前梅老交给她的一封信。当然，她是绝对不会道出梅老还说了句先征求孩子同意。
同意什么？还像梅大义似的磨磨叽叽？哪来这么多好商量的决定，果然还得她老骨头亲自出马才行。
关有寿瞅了瞅老太太脸色，接过了信。信的内容先不说，毫无疑问的，笔迹确实是他先生的亲自所写。
内容？
大白话就是让他听从齐老太太吩咐，是该要回去了，又是一句老一辈们都老了。最好是与齐老太太同行回去过年。
齐老太太见他看完不语，她也不着急，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关有寿。她就不信这小子能翻了天，再不走试试！
“婶儿……”
齐老太太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开口，“户口已经调回去，你现在是说什么都没用，老李他们也快要走了。”
“李叔他可是把孩子调过来了。”
齐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关有寿尴尬地讪笑两声。也是，李老真要有机会起复，还能安排不了家人？这不是他能不走的借口。
但？
“这次听我的，婶子不会害你。晚上跟秀荷好好商量，这里该如何安排，你们两口子也要尽快有个决策。”
关有寿终究点了点头。事已至此，问再多也无用。怪老太太玩先斩后奏这一招？他又不是不知好歹之辈。
“二个星期的时间够不够安排？要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好，等我们人一走，自然会有人过来拉走。”
这就是说无意对外宣传，正合关有寿的心意。他也怕人还没走，闹得纷纷扬扬的，又要扯出事端。
既然决定要走，关有寿的脑子就转的很快。或许说，对梅老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他的心里早已有此料想。
这个冬天，对于关平安来说，对于整个关家来说，是个极其纷乱的冬天，也是非同寻常的冬天。
“咱们要走了。”
叶秀荷面对自家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走？咱们去哪儿呀？”
“回京！”
叶秀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没听错吧？这次是咱们一家子陪齐婶儿回去一趟，等过完年再回来对吧？”
关有寿此刻没心情与媳妇逗趣儿，捏了捏自己眉间。这一离开，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先处理，麻烦。
可再麻烦，他也得处理好。
“孩子爹，咱们真走啊，你不是说还有二三年？咱们现在过去住哪儿？家里可有老多东西咋整？”
“都安排好了。你这两天先带孩子收拾东西。这件事，你先别对外露出口风。等到走了，再和你爹娘聚一聚。”
“不告诉你娘？”
废话！
说了，肯定是走不了。
该给的，他每年都会寄回来。
多的，他无能为力。好在当年有两个儿子让老太太放不下，如今又多了位老儿子。他这个儿子会满足她的愿望。
“屋子咋整？”
“留给大中。”
这个记载他一家人美好记忆的院子，哪怕是将来回来的机会少之又少，关有寿就压根没想过卖了。
但为了避免等他一离开，房子被他那些所谓的亲人给霸占了，他会直接“卖给”哥们马振中。
“也行，小凤姐她也不是外人。随便她将来想留给哪个儿子，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
这一晚，关有寿一时半会儿的，他还是不好告之媳妇自己真正身世，只好先一一说起了他的大致安排。
二个星期的时间，真要安排好一切琐事，其实还是挺紧张的。谁都可以不通知到位，但大队长那就绝对不行。
事关工作，要是按照正常流程的话，他要等明年推选出来的会计上任，可特殊情况只能先特殊处理。
好在对于他的工作，赵传元是一清二楚。如今只能看大队长是不是能配合一下，先将他手头上的工作给转接了。
实在不行，还有田胜利。
第1026章 咋这么突然啊？
夫妻俩人沟通了大半夜，关有寿将能交代的话都一一诉说完毕，再回想一遍有何地方被自己所忽略。
看似一晚很漫长，其实很短暂。
关有寿迷迷糊糊的一觉醒来，又是一个大清早。毫无意外的，他从队院回来之时，他闺女等着了。
可见孩子娘比他想象中更为心急，说好的先等他与大队长沟通好的呢？这娘们，真藏不住事情。
“爹爹~是真的啊？”渐渐长大的关平安不再像之前似的一见到她老子就立马扑进怀里撒娇了。
更别说一被她老子抱起就搂脖子，但她还是改不了亲昵地拉住她老子的一个劲儿地摇晃，“咋这么突然啊？”
对！
太突然了。
关有寿倒是想抱着闺女走，可他闺女说自己长高了。一米四，很高？“你梅爷爷这次没阻止人过来。”
否则他先生有一百种办法拦住齐老太太兴师动众来此地，否则他先生绝无可能会传消息给他先等着。
何谓等着？
他可不就是一直等着先生安排。
这脑子一没跟上，居然连自家户籍何时被迁出都被蒙在鼓里，搞得他都不好意思跟孩子们提一句。
瞧这蒙棍挨的。
枉费他还费心思推耗子上去。
使劲点着脚跟走路的关平安连连点头，“对滴，我也是这么琢磨的。那咱们家的今年分红可咋整？”
领了走，还是交给她马大爷带领？问她娘，她娘一问三不知；问齐老太太，老太太就会直笑不语。
你们这些大人们好歹给定个行程啊，她也好安排一些事情。总不能你们说走，她拍拍屁股就跟着走吧。
关有寿无语地伸出另一只手按了按闺女脑袋，让你再垫脚试试……“你是想问爹准备几时动身？”
哎呀~
“……我是担心队长爷爷那儿。你说干得好好的，突然不干了，他还不得先准备人手接班啊。”
“是啊，要不咱们等明年开春再走？”
关平安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既然要走，咱们就早点走吧。万一回头谁泄露了消息，头疼。”
说完，关平安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她赶紧问道，“你看要不要先问梅爷爷其他事情到底咋安排？”
比如陈爷爷他们谁接手照顾，比如一直没动静的小山谷，再比如她一家子到了又是如何安排。
“没必要。”
“咋说？”
“外甥打灯笼。”
“照旧（舅）？”
“嗯哼。”
“这是啥意思啊？”
“找你大舅。”
“爹爹！~”
瞅瞅……现在多好，跺跺小脚丫总比走钢丝绳似的好。熊丫头，当耍宝呢。垫高脚跟就显你一米四？
“说明爹在你梅爷爷的心里能排第二。”先生还是担心有人一旦进驻小山谷，人多眼杂的，保护不了他。
关平安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远处的山峰，点了点头：明白！你老厉害了，逼得梅爷爷都夸你呢。
又胡思乱想啥？关有寿好笑地拍了一下闺女的额头，别想了，再想，你也猜不透你梅爷爷下的棋。
总归就如你所说的，你梅爷爷要是逮着了能让爹立功露脸的良机，他老人家是绝对不会放过机会。
懂的！
“爹爹，那你接下来是不是好忙？”
“有事？”
关平安连连眨着眼睛。
关有寿斜了眼闺女。
“嘿，嘿……”关平安讪笑两声，“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就是提醒你，咱们还让老表叔寻摸宣纸。”
你确定刚刚不是想问能不能将东西直接收入小葫芦？关有寿无语摇头。不过，狗子表弟那边应该是差不多有消息了。
“爹会跟你老表叔联系。”
其实何止是纸用光，墨块墨条也消耗的几乎所剩无几。瞅瞅，闺女要是不提，他又给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可这一搬动，真要住到先生家？头疼……“闺女，等咱们一动身就处境不同，你心里可明白？”
关平安收敛笑意郑重地点了点头。
“估计你梅爷爷会安排爹先去进修些时日。先看看再说吧，要是可以的话，到时候咱们再安排。总之，你先要绷紧了。”
一个屋檐下生活，你绝对不能出岔子可懂？如今的情况就到了你发挥这几年所想知识的地步。
马虎不得，也不得马虎。你老子我可不想真带上你逃命天涯。哪怕咱们一家子能逃得了，你姥爷他们可就糟糕了。
唉……关平安再次点了点头。一等她老子用过午饭出门去办事，她眼珠子一转就去找上齐景年。
啥事？
揍你！
她原本计划的有多周全。先等她义爷爷帮她打听好院子，等有信了，她再去一趟落实下来。
这期间咋地也要个一年半载的吧？时间赶得上，又合适她爹从会计一职退下来，然后她一家子就可以慢慢收拾撤离。
这匆匆忙忙的，跟逃难似的，像话吗？好气的！等搬到她梅爷爷身边，她再想溜走又是何岂的难。
别跟我说住你那破院子，本姑娘才不上套！难怪总来信不是少捡柴火，就是一直坚持打到野味都给风干了。
对了几招，齐景年果断“不敌”。不得了，火气居然还不小。难不成他想什么都被关关猜中了？
不应该啊。
“舍不得你小姐妹？”齐景年打量着眼前气鼓鼓的“猫儿”，“你忘了胡同里还有你一大票的小弟？”
哼~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齐景年果断摇头。
“我也是昨晚才听到，不信你问天佑。前两天我还在想你休学一年了，明年接着该咋整是好。”
“呵~”
齐景年挑了挑眉，“你不觉得现在离开的时机恰到好处？留在这干嘛？你还嫌那些人不烦咋地？”
关平安撇了撇小嘴儿。
“以后暑假想来了，我再陪你过来。”
哄鬼呢？
等你一回去，还会不嫌麻烦地千里迢迢跑来跑去？只怕你祖母这次特意过来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这点。
要说离开马六屯，关平安心里不伤感是假的。虽然这里有烦人的苍蝇，但也有不少令她牵挂的人。
陈老他们四位还没走，她一家人倒先离开。还有她一大把年纪的太爷爷太奶奶，再见面谁知又是何夕。
第1027章 真的要走了
齐景年默默地挨着她身边蹲下，与她一起望着矮处的马六屯。能哄的话，他可以说出很多很多。
但这一刻，他突然不想说了。他是放不下他的关关，是放不心她独自一人去县城就读高中，最后又改了主意。
假如关世叔真是关绍宽的亲儿子，他还用得了担心什么？无非是慢慢地等着她长大，他等得起。
可就是因为此关非彼关，在一切变数之前，他要是再不掌控好节奏，随时都有可能与他的关关连见也见不上面。
齐景年想起自己查到的胡家资料，不止头皮发麻，更是头疼不已。他承认梅老手段了得，一开始就抹掉很多痕迹。
可很多事情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他齐景年就能百分百确定当年胡家最显赫的姻亲关家就是他关世叔的父族。
美人计，从来不分朝代。
当年既能让胡家上下费尽心思拉拢又能帮着遮掩事实，到了最后走投无路，胡家居然都不敢暴露对方的人选。
他再联系一下关世叔坚持不改外家的刘姓，关关兄妹俩人一提到自己姓关就说是独门独户的关。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还有什么推测不出？而且，还真就有这么一位同样姓关的值得胡家押注。
很显然就是关家的关景怀。此人当年就有财有权，手上还不是掌控着一般的权力。那样的人物缺了什么？
刺激！
于是，胡家主子一直惦记的刘翠玉就这么被推了上去。而后院一直顾忌其母救命之恩的胡老夫人又算得了什么？
在利益之前，别说下人，有些人连嫡亲骨肉都能甘愿放弃。自然，一切的算计未必就没在胡家当家人的掌控之中，只是到了最后，棋子跑了。
是的。
他关世叔跑了，还是在胡家上下当时不走就会没命的节骨眼上，他叔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出其不意地跑了。
或许就连当时被胡家一直留着条命儿的关绍宽，他也没料到胡家这一走就真的再没了回来的机会。
至于那老头现在是不是特后悔一时冲动跟着这个儿子跑？肯定的。要是他知道胡家一出逃就家破人亡的话，他应该为后来不敢回省城的决定更是悔得连死的心都有。
那老俩口，不愧是天生一对。
关关，你真没必要将你祖母当成一回事。她根本就不配为人母，她更不配为人祖母，比顾家的老虔婆更不堪。
但逢她有那么一点为人母之心，哪怕就是早那么几年告之儿子真正身世，他叔也绝不会被关绍宽那糟老头压制得死死的。
这样的两个老家伙，他都不懂梅老为何会心软。既然他们一个个的都不想处理了好永绝后患，那他齐景年就干脆让他关世叔远离，离得对方就是想鱼死网破，他都不会给对方毫无机会。
可这些话，齐景年不能说，他也不好说。怎么说？连他祖父都不曾得知的机密，反而他知情了，他关世叔又该作何感想。
“真的要走了。”
“这里本来就不该是你待的地方。”齐景年拉她站了起来，笑了笑，“有你姥爷在叶家堡，咱们回来的机会不会少。”
“但愿吧。”
“怎么？不相信我？”
“你会很忙。”
“再忙，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但愿吧。”
“这语气可不像小飞侠说的。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啥啥都不怕的关平安。乖哈，哥哥陪你去征服世界。”
“我连南山都还没征服。”
“你不会又想找机会上南山吧？”
“……”
“真要去？”
“咋可能，随口说说而已。”
“……”
“你咋也不说话了？”
“我在想你打算哪天进山。”
然后你跟上？关平安白了他一眼，“我疯了啊。这里都开始准备了，就两周的时间，我有功夫进山吗？”
“确定？”
关平安果断点头，随即低头掐起手指：“你看啊，我要先陪太奶奶他们几天，还要抽空去见见我老姑。
最后还要请我姥爷他们过来陪我娘聚一聚。这期间还要收拾家里东西，我娘一个人肯定搞不赢的，事儿多着呢。”
齐景年挑了挑眉，拉过逃走的那一只小手，“你还忘了一件大事，二黑现在有宝宝了，咱们该如何带它们回去。”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关平安立马侧头瞪了他一眼。要不她咋会这么火大呢，急急忙忙的，等二黑生了再走多好。
实在不行的话，你们祖孙俩人倒是先回去啊，她自然有的是法子顺顺当当地带走它们两口子。
“嗯？”
“没。”
“关关，你知道你每次回话很快就是破绽懂不懂？还有手摸鼻梁，摸后颈，脑袋摇的很快，都是心虚表现。”
“……”
“到了那边，我会把家里正房给你收拾出来，尤其是东屋，那个地下室就归你管。万一，我说的是万一。
一旦有出现梅老问你的地方，你又回答不上来就立马推到我身上，让我来应付他，记住了没？”
关平安瞟了他一眼，又想抬起另一手……她立即清了清嗓子，“说啥呢，我咋就听不懂了呢。哎呀，走快点啦。”
齐景年暗叹口气，却又怕吓到她。
“咱打个比方，比如你上黑市买了东西回来对吧？你就完全可以藏到地下室，我就可以给你打掩护。”
这个借口让你心里舒服了吧？
傻丫头！
“有道理。”
你就掩耳盗铃吧，你可知如今就连你爹他有时都懒得再找借口。齐景年迅速撇开脑袋，不然他真怕笑出声。
“如今薛婶上班的单位距离咱院子就很远，要不是为了帮咱照顾院子，薛叔他早就想搬过去。”
关平安扭头打量一圈儿，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他不是正帮你管事儿？你可不能干出过河拆桥的事情。”
齐景年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我是这样的人？话还没说完，急啥！原本我和薛叔这次就计划离薛婶单位近的地方寻摸个院子，好方便联系。”
“城南？”
“对，相对来说那边方便很多。如今咱们有……”说着，齐景年打了个手势，空出来的右手翻了三次，“我打算给天佑挑两个。”
关平安顿时双眼一亮，“不好吧？”
咱能实诚点不？
第1028章 帮我想个法子呗
面对他调侃地眼神，关平安的小脸一红，“最好是重新找人手，咱来个一明一暗，不然很难瞒得过梅爷爷。”
“我心里有数。”
关平安迟疑一下，终究支支吾吾地嘟囔一句，“可以让义爷爷配合你，他不会啥都告诉梅爷爷。”
齐景年哑然失笑，心里却也高兴不已。这算不算在关关的心里，他也如关世叔那般重要？！
“笑啥，显你牙白啊。这两天你还是先把一些包裹给寄走。别啥都让车带走，东西太多扎眼的很。”
“明白。咱们先把大部分的粮食和干货寄往自家院子，你看还有啥需要先寄走的，先打包好，我再找辆马车多走几个邮局。”
“行。”
“关关，我想你帮我想个法子呗。”
“啥？”
“奶奶她是想我继续跟叔过，可她又不让我说，非要等到了那一天到了，她直接拉婶儿回去。说是两个院子就隔两条胡同，梅家还有卫兵进出不自由不说，如今连义爷爷也要上班。”
“住你院子？”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天佑的，你们兄妹俩人就是叔的，就是婶儿的。你想啊，咱们自个住多自在。”
呵~
忽悠谁呢。
本姑娘当初就是这么忽悠哥哥的。可相比起来，别说，她一家人肯定是住梅爷爷那儿不方便。
但住你家？她爹第一个不会同意。别以为当面喊着爹娘，就是真的爹娘。名不正言不顺，她爹才不占便宜。
“咋样？”
关平安抬头打量一眼他的神色，暗暗鄙视不已。还敢说你一开始真不知情？明摆着嘛，一环接一环。
“这事我可不敢瞎掺和。不过，我会告诉我爹，瞅他咋说吧。”
“叔他肯定不答应。”
那你还敢挑唆我出头？
关平安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儿。瞅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再敢说我的就是你的这套话试试！
“这不是叔最疼你？”
“行了，你就坦白从宽，一次机会哟。你先说说他们到底是如何我爹娘工作？总不能让我爹娘都不干活。”
“……我还真……”
关平安按了一下齐景年的手心，“嗯？”
“…我还真就知道那么一点点。”坏丫头，居然也来硬的。“去年梅爷爷就有在我前面提过一句叔应该要进修。
实在不想上学，他还安排了工作。你也应该能猜得出来，不是去财务那些部门就是到大哥单位开车。”
难怪让她爹抽空跟她姑父学开车……关平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娘呢？总不会是待在家里吧？”
“梅爷爷没提起，但我估计奶奶她会让婶儿顶上我大表婶那份工作，具体的还没定下来。我就听奶奶说大表婶明年正好要退休。”
“谭家大表婶？”
“对，谭家表哥表姐他们赶上好时候，个个都有工作，就空出一个位置。有了之前咱们每年寄东西过去的情分在，这个缺，跑不了。”
关平安张了张嘴又合上，想想又忍不住问出来，“其实你早就计划好了对吧？是不是除了这个大表婶，还有一二三人选？”
嗯？
齐景年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关平安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
齐景年连忙又抓住逃走的小手，笑道，“不瞒你说，我还真列过单子，从第一年来了，我就做了准备。”
不然他是闲的慌，居然每年就连一些旁亲的年礼都不落下？“你也知道的，每家退休的工作都有不少人盯着。
我又不知咱们到底几时搬走，只能先提前盯着点。这次真是巧了，比起其他人，大表婶这人就好很多。”
“她娘家呢？”关平安可不信！要知道她的记忆力一向好的不得了，压根就不会忘了谭家这位大表婶在粮店上班。
这是啥肥缺？
比她老姑的单位，供销社还要吃香百倍，啥都不用干，就是每个月二十五号左右开始收粮本收票子盖个章。
“她跟她娘家关系不是很好。你想她多大年纪了？据说她老父老母一走，兄弟姐妹们之间矛盾就很大。”
“她儿媳妇谁的没想换工作？”
“忘啦？”
关平安讪笑两声。
确实。
谭家看着和齐家压根不能比，一点儿也不显眼，但奈不住谭老爷子也就是齐老太太的兄长，他会挑亲家，会挑儿媳妇孙媳妇。
用她梅爷爷的话来说，谭老头原本是一条蚯蚓，结果滚呀滚的，这么一滚，倒成了条滑不溜的泥鳅。
你说他有大才吧？比他厉害的无数；你说他无才？可偏偏就此人不显山不显水的，每次都能逃过一劫。
就说前两年还不等齐老太太，这老头一瞅他老妹夫住院，他就果断跟着入院，然后住院住着住着，住成了退休。
关平安将谭家人员挨个掂了掂，很是得意一笑。谭老头再是条滑不溜的泥鳅，也被穆休这坏小子用笼子给罩住了。
说明啥？
好样的，哥们！
齐景年见她眉开眼笑的，他索性就不提这件事里面每个人都各有成算。不然换成另外一个人试试？
哪怕他祖母动了心思，他舅公都会先掂了掂其中的份量，掂一掂到底值不值得他先抛出一块肥肉。
他相信很快他的关关就会回悟过来，归根结底，还是梅老的干闺女这个名号勾得他舅公心痒痒的。
现实就是如此丑恶。
但真要斤斤计较，其实他齐景年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这回何曾又不是为了抓紧他的关关，哄也哄着他祖母来个先斩后奏。
而梅老之所以赞同他祖母兴师动众的过来一趟，难道就没目的？非要，什么提出两套方案以供他叔选择。
首先，他齐景年第一个就被梅老给算计在内。但怎么说呢，总归梅老拐了一个圈儿的目的是为他叔着想，他心甘情愿入套。
至于接着？
接下来就看他叔如何下棋了。有合适的机会，他不介意借力打力来个浑水摸鱼，先逮着美人鱼再说。
鱼儿啊，你可得配合好哥哥，可别出岔子。
“你笑啥？”
“……”
“一瞅，我就知道你没打啥好主意。”关平安挥舞着小手，“说还是不说？”
“我在寻思咋钓鱼。”
“想多带些鱼干走啊？你可真虎！用渔网啊~”
“好主意。”
第1029章 死性不改
管你是不是真要钓鱼，反正关平安是不跟你玩儿了。南山之行，必上无疑，不然她肯定连吃肉都不香。
拦她？
这回真是谁都拦不住她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她倒不是盯上了南山的“狼皮”，更不是想占什么山头。
而是这心里吧，总觉得不上一趟南山，有些对不起自己，有些对不起小黑，她可答应过小弟要帮它报仇的。
君子一诺，值千金。
好吧，她认了。
计划中为明年进山诛灭狼群的各种乱七八糟药粉已经准备的老多老多的，她想为屯子安全尽一份心意。
明干？
肯定不行的。
狼是世上最狡猾的动物，也是最记仇的动物，她可不想回头她倒拍拍屁股走了，却让乡亲们受到无辜牵连。
因而只能是她孤身一人进山，风头不对劲儿，她还有小葫芦能迷惑狼群，还能借住宝贝将狼群赶进深山。
接连着三天，关平安是异常乖巧。除了打包，她还是打包，顺便借机迷惑迷惑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
实在是这俩人越来越精，越来越令她难应付。可有一句话咋说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想关住某人？
你信？
反正小黑是不想的。
而她老子？关有寿忙着很。一边忙着翻账本以供乡亲们对账，一边他还得赶紧收拾自己“尾巴”。
前脚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刚租了马车出门寄包裹，后脚儿，关平安就开始申请她要出门“探亲”。
探谁？
肯定是叶家堡啦。
笨想想啊。
那俩家伙可没说先上县城邮局寄包裹，还是先去公社，可不就是防着她？还不兴她走捷径直穿南山上她姥家？
“你咋就不早点说，好跟你哥他们俩一块到了公社搭车啊。等着，娘去打听看看，有没有谁要回娘家顺路的。”
别啊~
“拉娘干啥？又嫌麻烦不想走？”叶秀荷瞟了眼里屋，见齐老太太没出来，她又悄声嘀咕着，“乖，听话哈，娘已经给你姥捎了信。”
关平安无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裤子，“行吧，那我去找五丫姐唠嗑。中午要是顺大娘不让我走，我就在她家吃了。”
叶秀荷想想马三憋媳妇的为人，又想起她家这一搬走，闺女最要好的小姐妹都要从此分隔两地。
一时，她莫名地想起娘家，倒是没要求自家闺女有客人在必须回来一块就餐，反而让孩子别空手上门。
南山到底有多大？对于从未踏足过的地盘，关平安可不敢胡来，就说进云山，她可花了足足好几年探寻。
何况今日找不着去叶家堡的借口，那就意味着她根本就无非停留一晚，可要不走一趟？她肯定睡不踏实。
“小黑，看你的了。”
“吱吱吱……”
这贼激动的小黑，它就一点儿也比不上担忧妻儿的黑子。瞅瞅它如今多稳重，都知道它是要当爹的银。
“黑子，打不过，咱就逃。”
“汪！”
关平安欣慰地摸了摸它凑近的狗脑袋，白了眼不听话的小松鼠，“我要受点伤，我爹可会剥了你的皮！”
可为难死鼠了~
哼！怕了吧？不给你紧紧皮子，你准又会瞎得瑟。关平安打了个重重的鼻腔，小手立马一挥儿：出发！
刚一脚踏进南山外围没多久，关平安就有预感此行是相当的艰难。冬天了，还杂草丛生，荆棘遍野。
她挥舞着两把大柴刀开路都走不远，这么一耽误下去，等没力气了，别说打狼，狼打她还差不多。
可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
关平安扭头望了眼天色，暗叹命苦。一边让俩小弟在前探路，一边她推着一块巨石往前滚着，
平地还好。
石头这么一滚还能.asxs.作用，可山为何叫山？你滚灌木丛和小树林试试看！关平安不死心地就这么柴刀和巨石轮流着来。
过了个把小时过去，她突然猛地站直了身……好想揍带路的小黑一把：她居然信了小黑的乱指挥！
要是真没路可走，你说屯子里的人每年上山打猎，他们是咋走？她都是快一米五的大高个的大姑娘，压根不矮的。
好气的~
“吱吱吱……吱，吱吱……”污蔑，纯属打击。小黑吱吱吱个不停不说，伸出爪子指着她比划个不停。
“你说草都长了？”
“吱吱吱……吱！”
“在哪儿？”关平安狐疑地打量着小黑所指的前方……她要是真信了，她就是鼠平安，不是关平安！
“吱！”
关平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
小黑跟着她翻了个白眼儿。
“你在这样，我回去啦。”
别啊~小黑见她要转身，吓得连忙跳跃到她脚边，跟着飞快往上爬，“吱吱吱……吱吱吱……”
关平安若有所思地看着被她双手捧着的小弟——这画一个圈是啥意思？哟，还戴脑袋上的圈圈？
哦，吃的，云山？“你的意思，你就带我去找那头欺负过你的狼？好久好久以前你抢了人家灵芝的狼？”
可累死鼠了~“吱！”
关平安推测一下云山半山腰到南山半山腰的距离，此刻自己跟半山腰的距离，她唯有遗憾摇头。
“去不了，就是给我二天时间，咱们也不好横冲直撞。这地势就对咱们不利，要不，我给你药粉，你出了气就跑？”
关键时刻，关平安还是很惜命的，来时的豪情壮志，此时赫然已是荡然无存。说好的君子一诺值千金小飞侠呢？
这“傻小弟”见老大不走，它居然也不介意。屁颠屁颠地领着它的二把手，一鼠一狗带着一大袋药粉就鸡飞狗跳地往前冲。
造孽哟~
“别搞大啊。”
“吱！吱！吱！”
“汪！汪！汪！”
关平安失望地望着绝尘而去的小弟们，然后她要干啥？自然是继续前进，能走多远就多远吧。
好歹，她也进了南山不是？
关平安不知自己前进了多久，朝着一个方向走着走着，狼？她是没见着半头影子，倒是越往里，见着的野物比云山更多。
看着吓得四处逃窜的野兔，扑腾的山鸡，逃跑都不忘扭头的傻狍子，关平安都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狼运气好。
说好的狼群呢？
第1030章 还想跑？
夕阳西斜，寄了包裹回来的齐景年紧紧守住南山脚，看着飞快蹲下又鬼头鬼脑冒出脑袋傻笑的关平安。
还想跑？
你倒跑啊。
“黑子！”
齐景年一声呵斥，一声口哨，惊得黑子率先狂奔而出。要命了，这坏人又想偷走它两口子的“大碗”。
小黑机灵地拽着它老大的裤脚不放，它老大往迈一步，它就跟着蹦一下又偷瞄一眼对面的齐景年。
这坏人敲鼠脑袋好疼的。
“小黑！”
“吱吱吱……”小黑及时回应还不忘伸出前爪指着黑子。一把手换人了？咋能啊。坏人，你倒快瞅瞅二把手驮着的大袋子啊。
“呵~”
“吱吱吱……”
齐景年看着突然往后腿的小黑，眼角不由地抽了抽。逃？你有本事别上前。一时半会的，他也顾不上跟这两货先算账。
他家关关肯定是被这两货给挑唆的……齐景年推开硬要往他身前挤过来的狗脑袋，按着关平安的肩膀转了个身。
“嘿，嘿……我真没受伤，我压根就没进里面。是小黑和黑子进山了，我实在不放心它们俩，只好在前头等着。”
齐景年瞟了眼她的鞋子，视线落到她的裤脚，她的袄子上，都破了好几道口子，居然还敢说没进山。
好在人没受伤……齐景年也不想惹毛她。反正过几天就走，他会钉死这座山，想再进去？他“齐”字就倒过来写。
“就你一个人啊？”
齐景年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终究点了点头，“听说你早上去了马五丫家，我就让天佑先统计还有几个包裹适合再寄一趟。”
“够哥们！”
齐景年无语地斜了她一眼，这时看到黑子身上驮着的黑袋子，他方发现黑子身上有两三块地方撒了药粉。
面积挺小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瞧这稀罕的，居然为了掩饰，药粉都由白色变成黑色。
“咋回事？”
“又跑去抢东西了呗。”
齐景年安慰地顺了顺黑子脖子上的毛，“又被小黑给骗了？你说你咋就老不长记性？它能爬高，你能？”
“小黑它也被揍了。”
齐景年不等她话落，立马问道，“你咋知道？”
对！
绝不能摸鼻子，不能摸后颈，不能立马回话……关平安身板挺得直直的，“报告！它跟我比划了。”
齐景年打量她一眼，微微颔首，朝怕死的小黑招了招手，“行了。这次饶你一回，不罚你。快走。”
这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关平安歪着小脑袋瞄了瞄齐景年，偷偷朝小黑晃了晃握紧的小拳头。
敢泄密，你就完了！
“关关，狼厉害吧？”
“嗨……”脱口而出的关平安反应不慢，“我咋知道，我又没打过狼。我跟你说啊，你说奇怪不奇怪？”
齐景年解下黑子驮着的黑袋子，一手拎着，一手牵过她的手，“哦？你说说看，怎么个奇怪法？”
关平安探头探脑地四周瞅了瞅，又往他身边歪了一点过来，“我发现狼怕我，那些兔子还没等我靠近都吓晕了。”
齐景年蹙了蹙鼻子，“你抹了啥？”
“……”关平安迟疑一下，“我没抹啥奇怪的，就是防蛇防虫的那些药粉呀。咋地，你闻出啥味了？”
奶香奶香的，还带了花草清香……齐景年不由地笑了笑，“没，就是没异味儿，我才问你。等会儿天佑问你，你从谁家回来？”
“志红姐？”
“马春苗。”
“明白。”
“黑子的伤？”
“我清洗伤口那会儿瞅了，不是很严重，就是抓破了点皮，连带着毛被揪了两撮，明儿个一早它就会好。”
从南山回家途径可过丁老他们待的队养殖场，可这个时节任务猪还没出栏，天色更是亮着，关平安只好先歇了心思。
齐景年也正有此意，他更喜欢夜晚过来，哪怕就是没上课，听听五位老爷子聊天内容也非常有趣儿。
队院那边，今晚还有件大事要处理，就是红纸贴出来了，经过一天以供各家各户公开对账的时间。
到了天黑之后整个大队就会举行《年终方案》通报审核会议，全体通过之后，再由关有寿明天上交到公社审核。
关平安俩人到家时，关家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不过，齐老太太、叶秀荷，包括关天佑在内，他们还在整理东西。
褥子棉被，日常衣物，窗帘门帘儿啥的，几乎是正房五间屋内的东西，不到下周临走之前是不好打包的。
关平安还真不知自家眼前除了仓库和地下室能收拾，还有啥能想整理的。毕竟很多东西已经被她爹给收走了不少。
但她实在低估了她娘有多会过日子，正房内其他东西现在是不好收拾，可奈不住那些箱呀柜的里面存货多啊。
叶秀荷正一一献宝。
东屋炕上铺满了布料、布条、毛线，还有些如同肥皂等等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炕下还摆着一包棉花。
关平安暗自纳闷不已。她娘咋还收藏了老鼻子的东西？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那得多大的卡车能装走？
她倒想让齐老太太他们几位先行一步，到时她爷俩收尾。可惜老太太就好似担心带不走她爹一样，非得一起启程不可。
关平安见她们俩位还在津津有味的交谈，索性她就背起她的双手从东里屋一路又转悠到西里屋。
这越转，她这心里想要带走的东西就越多，可就放弃？别说，她还真舍不得。这里面的家私都是她爹亲手所制。
还有她娘那对陪嫁对箱肯定要拉走的。堂屋她娘藏钱的供桌，那是她娘的“聚宝盆”肯定也舍不得放弃。
算来算去，好像就土炕带不走？关平安看着犹如小床的长书桌，一时有些失神，这件也是传家宝。
它记载了她兄妹俩人从第一次握笔开始学习，还有“插班生”小北，他们仨陪着它渡过多少个日日夜夜。
关平安抚过桌面，暗自叹息一声，转身出了堂屋。绕完整个前院，她又来到后院，这一转悠，转了一圈儿，越看，她是越难舍。
这是她第一个家。
真真正正的家。
第1031章 不舍
遥想当初刚得知这就是她家，她拉着小兄长踏进时激动的心情；她兄妹俩人一个推一个拉着木杖子兴奋的心情。
遥想通宵竖起一根根火把修缮时，她感恩的心情；遥想一家四口第一晚躺在炕上之时，她失眠的心情……
往事一幕幕，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关平安深吸了口气，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水，不，是下雨了。
她关平安才不会抹泪儿！
有第一个家，她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安定下来的家。有她爹在，有她娘在，有她哥在，她的家永远都在。
搓了搓小脸，关平安又扯了扯嘴角。她努力去想象自家脱离老院纠缠，将要面对的新生活，露出了笑容。
她是觉得自己笑得美美的，却见不到此刻自己眼里的惆怅、失落，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忐忑不安。
梅家小院也好，齐景年的院子也好，都不是她想要的家，她迫切地希望她义爷爷能帮她尽快找到四合院。
可这种希望很渺小很渺小。她不是不知李老一出事，李家前脚走后脚就有好几家搬入那个院子。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而如今的京城更不易。有些东西，哪怕是她用金子使劲砸，也不是就能砸出花儿来的。
可她就想有个围墙圈起来的院子，好将外界的纷纷扰扰关在门外，能有个能容人喘口气的休息空间。
“关关？”
关平安扭头朝齐景年笑了笑，“吃饭啦？”
齐景年摇了摇头。
俩人站在后院，望着西边渐渐落山的夕阳。
关平安吐出一口气，“刚开始看到我爹人工犁地，我娘四月的天下田插秧，我就想总有一天，我要带我家人进城。”
“后来，不知是从哪天开始，我突然又没了这个想法。我想就是待在乡下也不错，不用跟人勾心斗角。”
“真要改善条件，也不是唯有进城这一条路。我就想靠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帮我爹撑起这个家。”
“农活，瞅着很累，可我真没累过。我力气大，学啥都比较容易上手。每天打点野味采点蘑菇，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可到底是哪天开始的，我记不清了，看着我老姑关欢喜调到供销社，我这眼皮子就浅了，心跟着蠢蠢欲动。”
“你瞅瞅我虚伪不？总告诫自己当个知足常乐的农家女，这小日子该多好。可我关平安还是免不了俗。”
“不然，我一直学了这么多东西想干啥？可见我关平安还是不甘心。可要争，我到底又想要争啥？”
齐景年看着蹙眉的关平安，拍了拍她的小肩膀，“随心走。你已经很棒，是干什么都干得非常出色。”
关平安侧头看了看他，哑然失笑。
随心走？谈何容易。她现在就已经体会到当初赵老太太那句“一旦你走出去，该如何如何？”究竟是何意。
从她得知她爹真正的身世那一天开始，她想要的简单田园生活就早早离她而去，她想逃避都逃避不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不，她父女俩人本打算再待上个一年两年的计划，随着梅爷爷的一声令下，结束了。
再拒绝一次？
何必。
梅爷爷都道出老一辈都老了。
她关平安是不喜动脑子，可不等于她真没脑子。这明显就是有人又在她梅爷爷前面提到她爹。
不管他们一个个的又抱了啥心思，她关平安从来不惧，她老子关有寿更是从未有丝毫退缩过。
“田家不走？”
齐景年被关平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照目前来看，陈老他们两位不动，他就会留下。”
那就是说李老和瞿老不是田胜利保护的对象。五位老爷子前后两批到来，果然代表的意义也不同。
“那位老爷子如今身子骨就不是很好。要是我没推测失误，他很快就会下令让他们夫妻俩带人离开。”
关平安摸了摸发痒的耳朵，无语地斜了眼他。她就不信他会发现不了周围安全的很，干啥趴她耳边说话？
齐景年握拳遮住嘴角，“习惯了。”说完，他定神望向前方，还眯了眯眼，蹙了蹙眉，随之抿紧了嘴。
“……”关平安只觉得自己的手好痒好痒的！你装，再装！要是那个方向有人，她就改名关圆之！
“你的意思，他们就是离开也跟咱们不同目的地？”关平安紧盯着他的脸不放，“陈爷爷和王爷爷会不会被分开？”
谁能料的准？毕竟这老爷子们各自工作的领域不同。齐景年蹙眉沉吟片刻之后，又附在她耳边。
“陈老的处境短期来说确实比不上离开的丁老，但又比王老好很多。好在他们仨人同批下来，都是重点对象。有人护着，处境差不到哪。”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上面之所以先调走丁老回研究基地上班，那是认为陈老他们还没重要到一定的程度。
但这种推测，齐景年就没打算跟她抖了。说了，只会让她更不放心四位老爷子。有他在，还不至于让关关站在前面。
何况，还有他重情重义的关世叔也会盯着。他叔肯定会一直牢牢地盯着他们五位的后续情况。
聊了聊这些伤脑筋的事情之后，齐景年果断转移话题，跳到逗乐子上，逗得关平安终于又笑靥如花。
然后？
肯定是要拉她回房用晚饭。
天都快黑了，这待下去，傻丫头非得冻着不可。“快点，婶儿今晚还要参加大会。是你去，还是天佑去？”
“我哥吧。”
“嗯？”
“你不是喊他算盘珠子？”关平安好笑地侧头瞟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着，边接着笑道，“我哥比我冷静。”
哟~
小飞侠居然也能认输。能听到这一句话，可不是一般的不容易~齐景年很是一脸认真地连连摇头，“错了，你也是相当冷静。”
“……”
“只不过你们这对双胞胎各自的侧重点有所不同。事关钱财，天佑他确实比你敏感而快速冷静了下来。但事关……”齐景年停了一秒。别说，这哄人还真是大难题。他咋又突然想不开？
“但事关重大事情，你就非同一般冷静。”
编！
再编！
第1032章 兄弟
关平安并不爱耍小性子，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心没肺的。没人招惹她，她非常好说话。
对长辈，她更是不吝啬抛出甜言蜜语。叶秀荷母子俩一去参加会议，齐老太太就被她哄得连嘴都合不拢。
长相好的女孩子总会受欢迎，就是不知齐老太太要是见到眼前软绵绵的小姑娘杀起狼来连眼也都不眨一下，她又会有何想法。
以己度人。聊了会儿，关平安就留出了地方让他们祖孙自由畅谈，而她自己则套了件棉袄去往养殖场。
天黑了，下一个路口，往左是一片沉寂，往右是喧闹的队院。关平安不知这次离开之后，再见陈老他们又是猴年马月。
有的，好像是只能往他们过冬的棉袄棉裤里多絮几层棉花。就犹如她明明坐拥金山，却总感一阵无力似的。
又是一个学习的深夜。
关有寿断后。
关平安仨人先行离开。
三人都明白关有寿今夜想第一时间告之四位老爷子即将要启程的消息，还有一些将要商量的事情。
气氛有些沉闷。
关平安瞧了瞧左边，又瞅了瞅右边，先咧嘴笑了笑，“天冷了。”说完，她顿时一滞。自个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啊，下雪了。”关天佑扯了扯嘴角，尽量拉高弧度，“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好在来日相聚也快了。”
不是还有好几天？齐景年拉着关平安的手捏了捏，更是加快了脚步，“走快点。她们都在家里等咱们。”
瞅瞅这人……关平安被拉的只好加快脚步，黑灯瞎火的还朝关天佑挤眉弄眼，赫然忘了自己还戴了帽子围巾。
可奈不住她的脑袋这么一撇，天佑居然会心神意会……霎时就响起他的闷笑声。他的傻妹妹哟~
雄鸡报晓。
又是一天来临。
关平安知道她爹是凌晨二三点回的家，却不知他和五位老爷子都聊了啥，当时她就是有心想打听也太晚。
再则，她也挺忙的。她是可以掌控着念力在小葫芦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奈不住强迫症又发作。
白天上南山收集到的灵芝和野山参等各种药材，还有两头中招的狼，以及一时手痒又打了的猎物。
就这么放着，老别扭的。
结果好了吧？她再瞄到有些日子没收获的黑土地。这一整，那一整的，精神一乏，给睡着了。
好在她的生物钟一直很准时，还是赶上了她老子晨炼时间，却发现难得的是她马大爷今儿居然也在。
不用说。
马振中知道了。
见状，关平安照样留出空间跟着关天佑他们往回跑。她马大爷该伤心了，她爹估计还得哄哥们。
她没猜错。
晨跑结束，这队哥俩勾肩搭背地往队院的方向边走边唠着。气氛异常低迷，各自的声音也很低沉。
“真走啊？”
“是啊。”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留不住你。”马振中没好气地侧头剜了他一眼，“可没想你一下子蹦的老大远。”
“我说的你考虑好了没？”
马振中连连摇头，“不合适。上班？人生地不熟的，没劲儿。哥们一大把年纪了，不想折腾。”
关有寿缓缓地吐出口气。哪怕是早就明知如此，他还是有些遗憾。到底，他还是不敢说出咱哥俩一起闯。
他自己如今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的局面，没得连累兄弟。“也行。我先去闯，等混出个样儿，咱们哥俩再聚。”
“对，我在后方帮你守着。有义叔在，你就大胆闯，出了岔子就回来，好歹哥们是大队长对不？”
关有寿闷笑出声。
马振中没好气地抬起他肩膀上的手，推了一下他脑袋，“还笑？想好你娘他们那要咋整了没？”
“按分家书。”
马振中给了他一道赞许地目光：“不糊涂。照理当儿子的这一走，咋地也该跟父母吱一声，可你情况不同。”
关有寿点了点头，稍一迟疑，他终究还是没先提起房子的事情。有些事，早说不如晚说，说不如做。
眼看要到队院，马振中拍了拍他肩膀，“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
马振中想想自己昨晚跟他大伯马大队长为哥们的事情已经沟通了好久，想来他大伯也不会为难老三。
“行。”点了头，马振中又不放心地添上一句，“记得一定要无意地提一句感谢他，我大伯爱吃这一套。”
关有寿差点笑喷，唯有连连点头。
“他要问你挑谁接班？你可别瞎说老实话啊。还有……”
关有寿听完他的叮嘱，拍了拍他肩膀之后转身就走。他怕自己再不转身，下一刻控制不了情绪。
可他关有寿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好的兄弟？
马六屯。
有他最好的兄弟在此。
有朝一日……
关有寿甩了甩脑袋，抛开心中五味陈杂的思绪，迈开大步走向打麦场那一方向与马三爷交谈的马大队长。
老大远的，马大队长就见到勾肩搭背的小侄子和关有寿，此刻见他们哥俩娘们兮兮的分开，他也朝关有寿这边走来。
“三爷。”
闻言，马三爷照样还是板着他那一张老脸。他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示意他快跟上马大队长。
老了，老了，闲事，还是莫管为妙。
他是不想管就不管，可他的老伙计赵老爷子就不行了。前有梅大义，后有齐老太太，关有寿又没瞒他。
打了一套拳之后，赵老爷子背着双手在前院瞧了瞧天色，又转悠进正房东屋瞧了瞧老伴，试想说些什么。
无奈儿媳妇孙媳妇已经开始准备早餐。人多眼杂的，赵老爷子想再跟老伴唠嗑几句心里话也不方便。
赵老太太好笑地瞅了瞅到处瞎转悠的老伴。该说的，昨晚都说了大半夜，后来也不知谁先打起呼噜。
不就是关家小子要搬走？就这已经是超出她的预计，居然晚了两三年。她这双老眼看过多少人？
梅大义凭什么对关小子的态度隐隐之中带着敬意？每次牵着小丫头离开她家之时，他都下意识落后半步？
倒是叶老五，还真不能小瞧了。不想了，是不能想了……还是俗话说的好，“闲事勿管，饭吃三碗。”
第1033章 房子呢？
赵家有个很好的规矩，或者说是赵老太太有意无意立了规矩。不然就赵老爷子他压根玩不了什么家规。
赵家大儿媳妇见马大队长和关有寿，还有孩子他老叔赵支书三携手同来，她立马就带儿媳妇离开。
婆婆？
她不怕泼妇，就怕婆婆温柔一笑。好在，弟妹溜了，她还有儿媳妇搭把手，不然压力好大的。
正房东屋。
赵老爷子他们几位坐到了炕上，就关有寿辞了会计一职进行了讨论。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无非就是人选。
而人选？
不管是赵家，还是马家，其实心里都有数。推荐也好，推选也罢，除了田胜利，再也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事情进展比关有寿想象中还顺利，甚至在场没有一个人问他计划如何安置父母，可见他们对他是真的好。
哪怕他们的出发点或许不纯粹，但谁又有资格要求别人一定要不求回报，毫无私心的对你好？
他们不提，可关有寿就不得不说。当初分家是有马队长和赵支书主持，同样的，他也绝不可能让他们俩落人口实。
他的为难之处？大家都知根知底，个个都有正事要处理，谁爱听这些老掉牙的破事？而他更不想为自己辩解一二。
关有寿就赡养问题说了说。不管将来又会如何，既然他当初应了就会认了，他不想逃也不想避开。
“你打算几时跟你爹娘说？”能问出这句话的，最后还是赵老爷子。其他人或许有顾忌，但他真没有。
不说关小子家的俩孩子，就他和叶老五，还有他和梅大义的交情，都容不得关小子走了，那边借题发挥。
嗯，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昨晚老伴已经提醒他两次。笑话，他岁数是大了，可一点都不糊涂，哪能记不住。
“等要走的那天。”关有寿说着琢磨着措词，“虽说当初分家说好了老人归大房，但他们真病了，当儿子的咋好真撒手不管。”
听他这么一说，赵老爷子几位赞许地露出笑容。
“房子呢？”
关有寿看向问出口的赵老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就房子，我最愁。卖？我肯定舍不得，可空着，回头准会闹出笑话。”
赵老爷子微微点头。
关有寿不知他是何意，但他无意让田胜利一家搬进去。不说田家终会离开马六屯，就说他心里早已有人选。
为了尽快落实，免得在座的谁起了心思，关有寿立即看向马大队长，“大爷，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啥事？”马大队长说完，点了点头，“你说就是，能搭把手的，我肯定不推。”
关有寿摸了摸脑袋，憨厚地笑了笑，“我想留给大中。”见他想开口，关有寿连忙举起手阻拦，“先听我说完。”
赵支书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拉了拉身边的老搭档。
“我知道我一说，你肯定不赞同。包括大中，他肯定不答应。原本我是打算也等走的那天再说，可他那脾气。”
关有寿说着苦笑摇头，“当初分家出来，说难听点，我还欠了一个屁的债。是大中他出钱又出力。
他怕我面子薄，偷偷让他媳妇塞给我媳妇。我最难的时候，除了你们，就他明的暗的……”
关有寿抬头朝屋顶眨了眨眼，“我上有哥下有弟，可没用，个个恨不得咬我一口，没谁想大中一样把我当亲弟弟护着。
到了今天过来前，我说大中，要不跟我走吧。他说外面可不好混，他给我守后方，让我放大胆去闯，啥时候不痛快了就回来。”
“五岁那一年……七岁那一年……十岁了……狼群眨眼就扑过来，他吓得眼泪多出来了还使劲推我……”
屋外的赵老太太听着关有寿诉说着他和马振中的陈年往事，出神了片刻之后，她暗叹口气，出了堂屋。
没对比就没伤害。关小子可真……真什么？一时，赵老太太都词穷。说他滑头吧，可有情有义。
关有寿关注不到外屋的赵老太太，或者说他无意去推测谁谁的想法。总之，他不能给好兄弟留下后患就行。
有赵家作证，有他亲笔立下文契，再由马队长撑着。老院那边再如何眼红，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于是，在马振中丝毫不知的情况之下，一份买卖合同正式成立。关有寿还细心的在上面备注留下何物，作价几许。
钱？
谁在意。
但关有寿的大手笔也确实惊到了在座的三位。房子不房子的先不说，但自行车一票难求，说不要就不要。
真够败家！
马大队长就皱紧了眉头，随即又松开。出了赵家，他拍了拍关有寿的肩膀，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可谁能体谅到关有寿的心情。要不是担心自己行事厚此薄彼会影响到八兄弟之间的感情，他连缝纫机都不想带走。
他人还没离开都已经能猜想得到，等启程的那天，哪怕马大队长他们遵守诺言不会在他离开前公布，但他傻乎乎的好兄弟肯定又会掏家底让他先带上备用。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无法用俗物衡量。
老天待他不薄。
处理完最后一桩大事，关有寿的心情放松了很多。晌午下工回来，就连馒头，他都多吃了两个。
可关平安不知道啊。好不容易待着了机会，你总得跟你小棉袄说说你心里到底是咋打算的吧？
“闺女，你觉得你马大爷咋样？”
“很好！”
然后？
关平安接过她老子递来的文契，有些意外，却好像又理所当然。可居然连自行车都不要，我娘真会掐你的！
但……
身为贴心的小棉袄，肯定要帮她爹排忧解难不是？“还有啥？你都跟我说说。”我也好跟我娘解释。
别说，还真有件事必须要他家平安搭把手。“这次爹打算你先带他们回去，爹押后，有没有问题？”
关平安蹙了蹙眉，“哥哥不行？我陪你殿后。”
“你比你哥心细。你娘初次出门，爹不放心。再说，到了地方，你梅爷爷家谁合适陪你娘熟悉地盘？”
“……”
“放心，爹肯定不跟他们吵。”
“问题是你不想吵，他们会闹的。”
关有寿嗤笑一声，“老头子不敢，他还有东西在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