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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盛怒

    马大夫一怔,周恒不用抬眼皮也知道他多么惊讶。

    “别愣着,动手啊,我需要黄掌柜将手臂露出来,他穿了如此窄袖口的衣袍,我怎么施针?”

    马大夫恍悟,俯下身去给黄掌柜脱衣服。

    周恒这里开始配伍药剂,现在第一要务是止血,随即是降压,最好的方法就是甘露醇和止血芳酸联合用药,利尿、降压、止血、收敛,高速滴入效果相当快。

    准备好药剂,还有输液的器具,直接走到床前。

    看着床上的黄掌柜,周恒的脸颊抖了抖。

    马大夫下手真狠,不过这个执行力没得说,现在扒的倒是很干净,黄掌柜的衣袍全都被褪下,堆在腰间。

    周恒伸手拽了拽黄掌柜的衣襟,挡住白花花的肥膘,这要是女人看两眼算是养眼,如此样子真的是倒胃口。

    用一根带子,将吊瓶挂在床旁的镂空围栏上,排空输液管中的空气,绑上止血带,消毒刺入血管。

    随后将针固定,调整到最大的流速,周恒伸手拽住床幔,将输液管挡住,如此一来只能见到床旁挂着的那个瓶子。

    回身看向马大夫,见他还是捂着嘴巴,周恒心中感慨,这个小老头还可以,看到这样的医治方法没有惊呼,老老实实看着。

    别说,还是可以留用的。

    “甭捂着嘴了,准备纸笔,我开一张方子,给黄掌柜熬药,这些处置都是应急的,他脑中有出血,我们先要止血,后期的调养还需要进行,不然即便救活了,黄掌柜也会瘫痪在床口不能言。”

    马大夫赶紧找到纸笔,周恒走过去快速写了一个方子,黄芪十钱,鸡血藤六钱,丹参五钱,当归三钱,红花三钱,川芎三钱,白附子二钱,蜈蚣一钱。

    吹干后递给马大夫,“照方抓药,水煎服,每日一剂。”

    马大夫看着方剂眼睛放光,“好,我这就去抓药!”

    周恒点点头,瞥了一眼输液瓶,如此高速的输液,药瓶马上就要空了,随即说道:

    “叫德胜和薛大哥过来,这里暂且不要开门营业了,给黄掌柜输了药,我要回梅园一趟,这借贷的事宜,我要跟朱管家去回禀一下,尽力保住医馆。”

    马大夫听完,一脸的哀色,瞥了一眼床榻上的黄掌柜,此刻他已再度昏睡过去。

    “掌柜的即便醒来,恐怕也无力支撑医馆了,小老儿医了半辈子的病,凡是脑疾即便苟且偷生,也是口不能言如痴傻一般,周公子尽力就好,万勿因此时至于危地。”

    周恒点点头,没再多说,马大夫施礼退了出去。

    他走到床榻边,输液已经完成,赶紧拔针,将瓶子还有输液管收起来装在急救箱内。

    就在这时,德胜近来了,周恒一招手。

    “你过来。”

    德胜走过来,二话没说先给周恒跪下叩头。

    “多谢周公子再度出手相救,小的替掌柜的给您叩头了。”

    周恒一摆手,“起来吧,坐在这里,我给你看看头上的伤。”

    “小的伤不碍事,一会儿洗把脸就好了!”

    周恒脸一沉,说道:

    “坐下!”

    德胜这才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检查了一番,德胜伤得不重,只是额头划破了一条口子,所以流了一脸的血。

    消毒后用纱布盖住贴上胶布,周恒帮着德胜将脸上的血迹处理干净,这样一看就好多了。

    周恒收拾好东西,薛老大已经进来。

    “朱管家还在?”

    “在厅堂等着咱们,二林和那个姓裴的被押送回去了,说是他不急忙完了一起回梅园。”

    周恒知道,这是庞霄的意思,无论怎样今天算是给自己天大的面子了,这会儿回去,一定要说清楚相关的事儿。

    “走咱们去梅园!”

    ......

    一刻钟后,三人坐着车已经回到梅园。

    一个下人赶紧上前,朝着朱管家施礼道。

    “朱管家,公子吩咐您和周公子回来后,直接去后院的听雪阁。”

    朱管家显然一怔,不过随即点点头。

    “知道了退下吧。”

    说着迈步进了院落,朱管家一脸笑容看着周恒说道:

    “不瞒周公子,之前薛泰找到我,我只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儿,所以想着过去看看,因此并未禀报公子,没想到那裴四儿能有如此胆子,看来已经惊动了我家公子和霄伯。”

    周恒一挑眉,没想到朱管家还蛮有担当的,他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庞霄的安排,看来之前庞霄也对他有所嘱托。

    “刚刚不方便言谢,此刻没外人了,周恒要多谢朱管家,如若不是你及时赶到,黄掌柜和我都将性命不保。”

    朱管家赶紧侧身,将周恒扶起来。

    “周公子严重了,您这是折煞老奴了,您是梅园的贵客,还是我家公子的救命恩人,说别的就太可套了,再者裴四儿就是梅园的人,反过来说是梅园给您添麻烦了。”

    薛老大一撇嘴,“你俩客气啥,还是看看那朱公子吧,既然叫咱们这么急,怕是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朱管家点点头,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拐了几道门,直接来到后院朱公子的小院,看来这里就是听雪阁。

    周恒抬眼搜索了一番,果然在院落门前见到一个小小的木牌匾,上面是听雪阁三个字,之前来去匆匆真没仔细看过。

    刚一进院落,就看到地上跪着几个人,周围是一群拎着棍子的下人。

    裴四儿和二林在首,那几个打手在后面,看着几个打手染血的碎裂裤子,还有颤抖的双膝,不用问一定是挨板子了。

    门口的凳子上,坐着朱公子,受伤的腿垫着一个锦墩,庞霄站在他的身侧。

    朱管家赶紧上前施礼,“老奴见过公子,见过霄伯。”

    朱筠墨抬眼瞥了一眼朱管家,随后朝着身侧吩咐道:

    “给周公子搬张椅子,朱管家你说说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周恒坐定,薛老大站在周恒身后,朱管家这才说道:

    “老奴管教不严,裴四儿打着梅园的招牌出去放贷,具体放了多少家,老奴还没查过,不过这杏林医馆放贷了二百两,一月之期到了他不露面,直到银子翻了数倍暴涨到一千七百两才去要钱,看来是要收医馆的房产。”

    朱管家抬眼偷瞄了一眼朱筠墨,见其面沉似水,赶紧接着说道:

    “老奴到的时候,裴四儿正下令砸了医馆,伤了几个医馆的伙计,一个园中下人正要用椅子伤了周公子,亏得薛泰出手才幸免。而那黄掌柜此刻气急攻心性命危在旦夕,周公子已经施救,性命倒是保住了,不过......”

    朱筠墨抓住椅子扶手,身子直了起来,虽然没有现场看到,听着朱管家的描述也知道有多么激烈。

    他急切地问道:“那黄掌柜到底如何了?”

第三十二章:天降横财

    朱管家看向周恒,这个他说不好,周恒朝着朱筠墨颔首说道:

    “那黄掌柜气急攻心,当时心脏已经停止跳动,虽及时救治醒了过来,不过头颅内有出血,即便命保住了,今后能否行走就难说了。”

    朱筠墨一怔,随即目光看向下面跪着的那些下人。

    “霄伯这些人,似乎打得轻了。”

    霄伯朝着朱筠墨施礼,“主子,先惩治罪魁祸首吧,这几个东西老奴自会处置,只是这个裴四儿,可是那位派来的......”

    朱筠墨的目光,落在二林和裴四儿的身上,带着森森寒意,稍微沉吟片刻,抬头再度看向裴四儿。

    “旁人倒也罢了,裴四儿犯事儿,这事儿要好好写明白,霄伯去调查清楚,这裴四儿到底打着梅园的旗号贪墨了多少银子,一桩桩一件件写得明明白白,然后将证据写好了一份送京城,另一份送大同给我爹。”

    裴四儿虽然跪在地上,整个人倒是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觉得今天逃过一劫,周恒看得真切。

    朱筠墨盯着裴四儿接着说道:“至于裴四儿,既然手不干净,就不用留着手剁了吧,之后找个地方关着。”

    庞霄顿了顿,“主子,老奴觉得还是挑断手筋比较好,如若他们来领人,这也是个囫囵个的是吧。”

    朱筠墨摆摆手,“你安排。”

    周恒暗自咋舌,挑断手筋这不是让人生不如死?

    这个比砍断手还要狠,看来庞霄绝对是个狠人,只是不知道那句送大同什么意思,看来这个朱筠墨也有自己的难题。

    裴四儿抬起眼睛,这会儿真的慌了。

    见着庞霄快步走过去,想要爬起来,不过被旁边的人按着,只能跪在地上不断用额头撞地。

    “主子,奴才错了,贪墨的银子,小的压根儿没花过,都放在床头的箱子里,奴才是鬼迷心窍了,求主子饶了奴才吧!”

    庞霄似乎没听到裴四儿的说辞,快步走到裴四儿近前,一手捂住裴四儿的嘴巴,另一手持刀一挥,裴四儿直挺挺摔倒在地,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随后如同面条般浑身瘫软,晕厥过去。

    庞霄掏出一块面巾,擦拭干净刀上面的血迹,挥了挥手腕。

    “找点儿草木灰,将血止住,死不了就行,关在东院儿派人守着,另外去他房中找到那床头的箱子。”

    那二人拎着晕厥的裴四儿,如同拽死狗似得,将人拖走,鹅卵石上留下两行血迹,很快有人冲上来,将鹅卵石上的血迹擦洗干净。

    二林此时已经傻了,求饶都不知道,被人拎着跪在你那里,见他哆哆嗦嗦,周恒瞥了一眼,二林的胯间已经湿了一大片。

    朱管家走上前,将二林之前在周恒院子里的行径说了,朱筠墨想要站起来,被庞霄按住了。

    “主子您腿上有伤,勿要动气,老奴觉得这个二林既然是家奴,找牙行过来卖了就好。”

    朱筠墨一脸的担忧,“卖?他在梅园知晓的事儿不少,卖了恐怕......”

    庞霄摇摇头,脸上带着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

    “卖和卖不同,主子放心,一定给他找个好地方。”

    朱筠墨没再纠结,挥挥衣袖。

    “将人都带下去处置吧,把那二林留下的脏东西刷洗干净。”

    庞霄吩咐朱管家去找牙行,这几个家丁也一起带下去处置,就在这时,刚刚去裴四儿房内找东西的人回来了,薛老大下意识朝前挪了挪。

    周恒抬手拽住他,热闹不能随便看,有时候知道多了对自己没好处。

    那人将箱子放在地上,跪地禀报。

    “主子、霄伯,这箱子就是在裴四儿的床头找到的,里面有许多的银票和古董珠宝,数额都不同。”

    庞霄抬手掀开箱子,里面有很多珍珠玉石,最上面有个不大的木质匣子。

    打开一看,果然里面一摞银票,简单数了数,庞霄也怔住了。

    “主子,这里竟然有一千两。”

    朱筠墨一怔,用力拍着椅子背,“狗一样的东西,这货不知道讹了多少人家的银钱。”

    庞霄手上动作没停,在银票下面摸到一个小本子,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他有些惊讶地看向朱筠墨。

    “怎么?”

    “主子,这是账目,这上面的数额有四千三百两。”

    朱筠墨一怔,“如此大的数额,后面可曾写了银钱的去向?”

    庞霄将册子翻到一页,递给朱筠墨,朱筠墨有些不解,接过来看了一眼,胸口的起伏愈发明显,抓着椅子的手指有些泛白。

    “厉害了,都知道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敛财。”

    庞霄摇摇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裴四儿如若没有被抓住,京城那位就能得到银钱,如若被抓住也是主子管教不严,没有约束好下人,无论怎样在老爷那里都是主子的不是。”

    朱筠墨神情一顿,瞬间蔫儿了,细想一下确如庞霄所言,叹息一声将册子丢给庞霄。

    “册子和这一箱子珍宝,随着那证词一起送往大同,至于这银票......就给周小郎中吧,如若今天不是他在,这黑锅我都不知道怎么背上的。”

    庞霄躬身称是,捧着银票匣子走到周恒近前,周恒现在有些懵逼,一下子多了一千两,一千两银子啊!

    按照米价,换算成二十一世纪的软妹币,这岂不是有四五十万。

    周恒的脑子有些死机,自己在医院拼死拼活不过一万多块工资,房贷的首付还是卖了老房子交上的,每月除了房贷花销所剩无几。

    这朱筠墨一高兴,就赏了这么多,这大腿抱得值啊。

    庞霄看着一脸震惊的周恒,微微咳嗽了一声。

    “周小郎中接着吧,我家公子将这一千两送你了。”

    周恒起身没去接那银票匣子,赶紧朝着朱筠墨施礼,这个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这钱来得太过容易,还是让人有些心惊。

    “多谢朱公子,不过这银子太多了......”

    朱筠墨一摆手,“给你了就给你了,就当做诊费吧,你救了我的性命,保住了霄伯的一只手臂,值这个价钱。”

    周恒听到诊费二字,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抱拳称谢。

    “多谢朱公子,那我就愧领了!”

    周恒这才接过庞霄手中的银票匣子,朱公子坐在椅子上蹭了蹭,说道:

    “既然周小郎中来了,那就给我看看腿伤吧,这两日痒得厉害,总想抓挠!”

    “公子莫要担忧,这是好事,说明愈合的非常好,正好我看一下伤处,今明拆线都是可以的。”

    言毕,周恒拎起急救箱,看看手中的银票匣子,总不能抱着银票匣子去拆线吧,转身将银票匣子塞到薛老大的怀中。

    “抱着,在这里等我!”

第三十三章:朱筠墨的身份

    薛老大一哆嗦,双臂一收,将匣子抱得紧紧的。

    周恒白他一眼,拎着急救箱朝室内走去,朱公子已经被庞霄扶着进去,躺在一旁的软塌上。

    周恒净了手,拆开纱布,伤口愈合的非常好,此时已经只剩下一条缝隙。

    用镊子拽了拽缝线,按了按周围的肌肉,周恒抬眼看向朱筠墨。

    “疼吗?”

    “尚可。”

    “愈合的不错,那我们拆线吧。”

    说着,周恒开始消毒,一根一根缝线剪掉,快速扯出来,朱公子随着扯动缝线,哆嗦了两下。

    周恒想到庞霄挑断裴四儿手筋的动作,心下一抖赶紧说道:

    “拆线好似蚊虫叮咬一般,还能忍受吧?”

    朱筠墨点点头,“没事,瞧着疤痕就是一条整齐的缝隙,后面也是如此吗?”

    周恒嗯了一声,“后面恢复的要比前面好些,这疤痕需要涂抹些祛疤的药物,虽然不会完全消失,也会减淡许多。”

    “哦,什么药物?”

    庞霄凑了过来,看向周恒。

    周恒稍微沉吟片刻,手上消毒的动作没有停,虽然拆了线,目前还需要天天消毒,毕竟拆线的针孔还需愈合。

    至于庞霄的反应,说明这个世界很少出现如此药物,看来刚才话说得有些满了,不过为了抱大腿,这药必须做出来,再者这东西简直是暴利,如若今后卖这祛疤药也有丰厚的收益。

    “祖父曾经做过此药,不过一场大火燃烧殆尽,我尽力寻找里面所需的药材,给公子调配。”

    庞霄盯着周恒看看,见他说得真诚,没再怀疑什么。

    “那就有劳周小郎中了,公子虽然拆了线,你还是在府上多住些时日,今后你可有打算。”

    朱筠墨的目光也看向他,周恒想了想。

    “今天上街,我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租赁的铺面,可是几条街走下来,就碰到一个空闲的铺面,没想到那铺面竟然出了命案。”

    庞霄眉毛抖了抖,朱筠墨直接仰头大笑起来。

    “周小郎中,你的运气差了点儿,其实想要找铺面可以让牙行帮着找一下,让霄伯帮着你去联络一下,你也不用急着走,没有合适的铺面,就住在梅园就行了,正好陪陪我。”

    庞霄咳了一声,朱筠墨摆摆手。

    “周小郎中是我的恩人,在破庙里面相遇,还能危急时刻出手相救,这份胆识和医术让我佩服。今日见到有人打着梅园的旗号作恶,能派人过来报信,还救了黄掌柜。最重要的是,帮我挖出裴四儿这颗钉子,所以我信他。”

    周恒舔舔唇,似乎破庙救人是被逼的,手术是为了骗点儿银子还账,至于今天的出手,只是可怜同为医者的黄掌柜,如今在朱筠墨的口中都成了为梅园考虑,让周恒老脸一红。

    朱筠墨将裤子整理好,这才坐起来,接着说道:

    “在这清平县,我名义上跟着大儒赵炳渊老先生在梅园读书休养身体,实则就是幽禁,京城每月都会派大夫过来一次,不可去济南府,不可回京城,稍有异动,京城的那位知晓后,立马回朝我父亲告状。”

    周恒眨么眨么眼睛,这样的谈话,真的不好接茬,他就是一个小大夫,知晓秘辛太多,绝对的不安全啊。

    不过突然对朱筠墨口中‘京城那位’有些疑惑,能轻易左右一个父亲的想法,难道......

    暗自叹息一声,即便在现代,小三儿扶正也不会对别的孩子好,朱筠墨不是亲娘早逝,就是母亲身份不高,要不然怎么斗不过这样的人。

    “那位是朱公子的,继母?”

    朱筠墨一怔,嘴角抖了抖,直瞪瞪地看向周恒,随即再也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周恒一头黑线,这到底啥意思,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半晌,朱筠墨忍住笑意,擦拭了一下眼角,看向庞霄。

    “别说,周恒所说的还真有点儿像,此人是我大哥的妻子,我母亲生下我便故去了,父亲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家里就大哥和她在,可是没想到大哥六年前病故,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如今那小子也十一岁。”

    朱筠墨似乎陷入自己的回忆,带着一脸的遗憾。

    “大哥在时,我野惯了,毕竟他是世子,我做个闲散快乐的人就好,谁成想突然遭此变故,父亲将我交给那女人管束,随后再度去边关镇守了。”

    叹息一声,朱筠墨接着说道:

    “为了世子这个爵位,那女人不择手段,如若不是霄伯,我恐怕早就不在了。她是户部尚书长女,在父亲的眼中,是最为可信的人,比我这个儿子都更胜一筹,谁能想到她能如此狠毒。”

    说到最后,朱筠墨脸上少有的沉默。

    不知是对哥哥的惋惜,还是对京城那个女人的痛恨,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卷进这一切。

    从朱筠墨的描述中,能感觉到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或许是因为母亲的难产而亡,才对朱筠墨如此淡漠吧。

    宁可相信一个知书达理的长媳,也不愿意相信有些顽劣的儿子。

    至于那个京城的嫂子,不用说也猜得到,想要给自己的儿子挣下一个爵位,朱筠墨挡了人家的道。

    十六岁的小叔子,承袭世子,而自己十一岁的儿子却什么都得不到,还挂着前世子妃的头衔,尴尬之余,确实有心理落差。

    周恒看看庞霄,他一脸的凝重,显然对朱筠墨的坦言有些担忧。

    “主子,既然你和周小郎中说了,那就请他给你看看,京中派来的大夫每次都说需要服药,不知那痫病是否真的还未痊愈。”

    周恒一怔,赶紧回忆外公的手札,似乎古代管癫痫叫做痫病。

    “痫病?公子何时发作过?”

    朱筠墨摇摇头,看向庞霄。

    “都是听府里人说起的,霄伯可曾记得?”

    庞霄眉头紧蹙,说道:“那是主子五岁的时候,突然一天被人抱着从湖边回来,身上全湿了,说是落了水,虽然没呛到,不过浑身抽搐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当时找了邹御医诊治,说是痫病,服药后好了,后来在主子十岁那年又犯了一次,不过当时老奴去大同了,详情并不知晓。”

    “公子......现在要叫世子了,世子今年十五岁?”

    朱筠墨点点头,“今年十六。”

    周恒前后想了一遍,说道:“那就是说,你兄长的孩子出生时,你第一次痫病发作,而在你兄长故去的时候才再次发病的。”

    此言一出,不论是庞霄还是朱筠墨均都怔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庞霄先开口道:

    “正是如此。”

    朱筠墨咬咬下唇,“时间对得上,不过我对发病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即便是十岁那此次,醒来的时候霄伯已经回来了,惩治了几个照顾不周的奴才,别的一概没有记忆,如何发病,病中如何救治,都谁来过,统统没有记忆,只是醒来后头脑发胀。”

第三十四章:药不能停

    周恒紧锁眉头,如若是真的有癫痫,没有设备无法判定是何种原因,可若是人为的缘由,那就可控了。

    “痫病,我祖父称其为癫痫,病因有多种,一是七情失调,主要是惊恐会引发,这有可能是一过性的,不会下次再犯。”

    “二是先天因素,幼年者多见,与先天因素密切相关,所谓‘病从胎气而得之’。若母体受惊,一则导致气机逆乱,一则导致精伤肾亏。”

    “三是脑部外伤,由于跌扑撞击,或出生时难产,均能导致脑窍受损,瘀血阻络,经脉不畅,脑神失养,使神志逆乱,昏不知人,遂发为痫病。”

    “四是因六淫外邪所干,或因饮食失调,或因患他病后,脏腑受损,均可致积痰内伏。一遇劳累过度,生活起居失于调摄,遂至气机逆乱,触动积痰,生热动风,壅塞经络,闭塞心窍,上扰脑神,发为痫病。”

    周恒翻看了一下朱筠墨的眼睑,还有舌苔,又检查一下他的头部,没设备只能看看外在的东西,至于切脉,对于癫痫来说毫无意义。

    “现在只是不知世子出生的时候,是否难产?毕竟世子的母亲......”

    朱筠墨看向庞霄,“关于母亲的事儿,在宁王府是禁忌,儿时曾经问过,被父亲责罚了一顿,霄伯知道吗?”

    庞霄缓缓说道:“当年,据说王妃被一只猫冲撞,难产三日,老奴伺候着王爷在边关,听闻消息即刻返京,回来后主子已出生,虽不足月看着还个头不小,只是王妃已气息奄奄,似乎就等着王爷最后一面。”

    周恒追问道:“那产婆怎么说?”

    “产后暴崩!”

    周恒点点头,“惊吓最容易造成早产,并且这样的早产一般胎位不正,难产三日,如若没有催产,或者效果不佳,产妇将耗尽一切力量,只是这暴崩......”

    朱筠墨没明白周恒的意思,庞霄似乎猜到一点儿门道。

    “周小郎中的意思是,此种状况可治?”

    周恒嗯了一声,扫了二人一眼,说道:

    “如若一直给王妃调养身体,或者用心看护,产程无需三日,至于暴崩虽然凶险,可早应有防范,不至于无法挽回。”

    朱筠墨瞪圆了眼睛,一把抓住庞霄的手臂。

    “当年,何人看的诊?”

    “老奴打听过,是太医院的内医正刘仞杰,他带着医女来宁王府的,这位刘仞杰可是妇科圣手啊。”

    周恒无力吐槽,妇科是中医发展最为缓慢的一科,因为很多危机的情形,必须进行紧急手术,配合相应的药物,这样的死亡率将大大降低。

    朱筠墨眼眶有些发红,这些他完全不知道。

    “之前霄伯为何不说?”

    庞霄叹息一声,脸上尽是无奈。

    “经过猎场被袭这件事后,老奴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主子既然信任周小郎中,那就索性说个透彻。毕竟当年王妃的死,老奴有很多的疑窦,只是宫中派人过来操办后事,王爷让老奴别查了。”

    “然后呢,我父亲直接回边关了?”

    庞霄看着双目充血的朱筠墨,微微点头道:

    “王爷让老奴留下照顾主子,他直接回了边关,毕竟之前回京是擅离职守,宫中不再追究,已经是法外开恩。”

    周恒眨么眨么眼,似乎话题有些跑偏,他只是要知道当初王妃是否难产,这越说也是当年未曾解开的秘辛,这是周恒最不愿意知道的。

    “世子,如若按照霄伯的描述,王妃是难缠暴崩而亡,那么你的痫病或许会有,我想给你诊治的大夫,也是如此考虑的吧。不过,如若是母体先天不足造成的癫病,绝对不会五岁发病。”

    朱筠墨一怔,“这是何意?”

    “先天不足的痫病一般一岁内发作,并且较为频繁,一次严重过一次,这样的孩子半数三岁内夭折,能活过十岁的寥寥无几,其他几个诱因更不像,而世子只是有两次发作,所以......一定不是痫病。”

    朱筠墨和庞霄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确定!”

    “确定。”

    庞霄沉吟片刻,“看来主子说不吃药是对的,只是今日已是八月十八,那大夫又快来了......”

    话音未落,屋外有人禀报。

    “禀公子,邹大夫来了。”

    朱筠墨脸色一沉,“将他赶走,老子没病,看个屁!”

    庞霄看向周恒,周恒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说话了,如若将邹大夫赶走,京城那位一定会打听,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么自己将置于危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安全第一啊!

    “世子,还是正常让他请脉就好,如若他说什么,顺着他的意思,看看他会做什么,勿要与先前有所变化,这样才能安抚京城。再者我也想听听他怎么说,想要筹谋,需要徐徐图之。”

    庞霄不断点头,“周小郎中说得有理,主子忍耐一二,静观其变,周小郎中躲在内室吧,我去接接邹大夫,此人就是刘仞杰的侄儿。”

    周恒心里一惊,果然如此,此人竟然和刘仁杰能联系上,这会儿不用庞霄嘱咐,他拎着急救箱,转身躲在屏风后面。

    朱筠墨除去冠簪,盖上一条轻薄的锦被歪在软塌上。

    庞霄走出房间,看到站在一旁的薛老大还老老实实捧着银票匣子在那。

    “薛泰你先退下。”

    薛老大摇摇头,看看手中的匣子。

    “不成,我家小郎君没出来,都知道他得了这么些银子,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我要寸步不离守着他。”

    庞霄忍了忍,没再多说什么,因为抬眼之间,看到那邹大夫已经被下人引着进来了。

    赶紧脸上堆着笑容,朝邹大夫施礼。

    “邹大夫舟车劳顿辛苦了,老奴未曾远迎请邹大夫恕罪。”

    那人瞥了一眼庞霄,嗯了一声,脚步并未停歇,只是身后拎着药箱的小童,朝着庞霄施礼。

    “你家公子可在?”

    “在屋内,邹大夫里面请!”

    说着,三人先后进了房内,看到软塌上躺着的朱筠墨,邹大夫赶紧快步过去。

    “拜见邸下。”

    朱筠墨这才张开眼,看到邹大夫抬抬手腕。

    “邹大夫坐吧,这里不是京师,无需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倒是每月让你辛劳,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听朱筠墨如此一说,那邹大夫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

    “此为邹某分内之事,世子妃记挂着邸下,每月的诊治,还有这药是绝对不能停的。”

    朱筠墨没再多说,淡淡地伸出手,邹大夫赶紧将脉枕放在榻边,开始诊脉。

    周恒屏住呼吸,从屏风的缝隙处看出去,那邹大夫,一手搭在朱筠墨的手腕上,一手捋着胡须,闭着眼仿佛细细感悟般,不时的中指或无名指还抬起一下。

    别说,如此样子还真的唬人,看来自己要学习一下,甭管真假,架势要拿捏好,可信度瞬间提升了。

    片刻邹大夫的眉头紧蹙,收回诊脉的手,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

    “邸下今日是否有头晕之症?脉象看着有些反复,难道药没有及时煎服?这药不能停啊。”

第三十五章:特殊嗜好

    庞霄一脸的笑容,看着甚为亲切。

    “邹大夫多虑了,这药按时喝的,只是前两日主子淋了雨,偶感风寒,这不刚刚好,身子有些弱罢了。”

    邹大夫点点头,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语重心长地说道:

    “邸下的病症自幼就有,这几年虽然没有大犯过,却还是有凶险的时候,再者痫病一次重过一次,邸下如今已经十六,医术上有记载痫病之人能过二十者,万不足一,万勿松懈。”

    庞霄赶紧抱拳施礼,“邹大夫放心,老奴知晓轻重,这药不可停歇。”

    听到庞霄的保证,邹大夫点点头,朝身后的小童摆手,那人解下身上的背包,在矮几上仔细地打开。

    里面是一个个包装仔细的纸包,随后邹大夫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暗红色的瓷瓶,递给庞霄。

    “这是寒蝉清神丹,每三日服用一颗,用温热的黄酒送服,如若痫病发作直接舌下含服一颗,可开窍还神。”

    周恒翻了一个白眼,这名字起的倒是很高大上,今后要多借鉴,不过这货为了骗朱筠墨吃药,煞费苦心啊。

    庞霄赶紧双手接过,仔细收好,朝着邹大夫施礼。

    “多谢邹大夫赠药。”

    邹大夫一脸淡然,起身微微颔首。

    “请邸下好生静养,夫人说了,不求您如何进益,学识还要精进的,不能丢了宁王府的颜面,邹某这就告退了。”

    庞霄怕朱筠墨恼了,赶紧接话。

    “邹大夫不休息一日吗?府中已经收拾好庭院了。”

    邹大夫摆摆手,“不了,车马就在门口等着,就此别过。”

    “邹大夫慢走,霄伯送一下邹大夫吧!”

    朱筠墨算是忍住了,庞霄躬身引着邹大夫出了房间,周恒见门关上,这才从屏风后面出来,只见朱筠墨脸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行。

    周恒一脸的疑惑,刚刚没仔细想,现在才觉得不对劲儿。

    “刘医正的侄子,怎么和他不是一个姓氏?”

    朱筠墨想了一下说到,“好像是邹大夫的父亲行二,随了母亲的姓氏,具体的要问萧伯。”

    周恒点点头,看来刘医正的母家也是举足轻重的人家,不然在古代很难能让孩子随母姓。

    朱筠墨一脸的愤恨,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先前只是觉得这邹大夫可疑,这会儿可以断定他早已被收买,那药断不敢吃了。”

    周恒没说话,打开一包草药查看起来,这药倒是没什么特别,一样一样辨认后捡出来摆好,越看越是心惊。

    “这里有黄芩、黄连、麦冬花、茯神、丹参、牛黄、菖蒲、远志,此方为芩连清心汤,清心开窍,化痰安神。治痰火扰心,癫狂烦躁。确实可以安抚心神治疗痫病,不过无病男子长期服用,会郁结心神,并且会影响......子嗣。”

    周恒的话音未落,庞霄已经开门进来,后面两句话他听得真切,一脸惊讶走到近前。

    “影响子嗣?怎么个程度?”

    周恒知道古人尤其是高位者,对这个极为看重,试想一个京中位高权重的世子,没有子嗣那简直是天大的笑柄。

    “服用时间超过一年,今后将断了香火,只是不知这药,每月是否一样。”

    庞霄赶紧凑到近前,仔细看了周恒捡出来的各种药材,一脸的惊慌。

    “一样,完全一样,在最初主子可是吃了一些时日......”

    朱筠墨这会儿也急了,一掀被子坐在榻边,被剪了半截的裤管不断晃动着,赤足踩在榻边的脚踏上。

    “周小郎中你倒是说啊,别让我着急。”

    周恒想了想,朱筠墨已经十六岁,古代这个时候,可是有近身丫头伺候的,不过他并未看到朱筠墨这里有什么婢女伺候,一水儿的男子,莫不是有什么别的嗜好?

    可这如何问得出口?

    周恒犹豫了一下,看着朱筠墨问道:“世子可有梦遗?”

    此言一出,换做朱筠墨愣怔了,看向庞霄。

    “梦呓?我睡觉不说梦话啊!”

    庞霄咳了一声,凑到朱筠墨耳边低语了几句,朱筠墨脸上变换了几种颜色,稍显尴尬地摇摇头。

    “暂无。”

    庞霄说道:“主子身边暂无婢女伺候,如若歌舞升平,京城那面又该落人口实了。”

    这个理由算是个理由吧,不过这个偶尔有一次很正常啊,满则溢嘛!

    算了不纠结这个了,“霄伯将那药给我看看。”

    庞霄赶紧从怀中掏出那个瓷瓶,周恒接过打开,倒在掌心一颗,豌豆大小的乌黑药丸,有股淡淡的怪味儿,并非普通丸剂的味道。

    周恒将急救箱打开一个缝隙,摸出一把手术刀,将寒蝉清神丹放在一个碟子里面,用力切开。

    啪嗒一声,随着刀落,药丸儿一分为二,庞霄盯着周恒的动作,看到分开的药丸,眼眸一眯。

    只见那药丸中心的位置已经不是黑色,周恒用手术刀的尖端一挑,一颗红色的半颗药丸掉落,此刻房间内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朱筠墨掩住口鼻,“这是什么味道?”

    周恒将那红色的半颗药丸,切下来芝麻大小,放入口中。

    庞霄一怔,“周小郎中快吐掉,这还不知道是什么药啊,如此尝试太过危险了!”

    周恒摆摆手,吐掉了口中的药渣,抓起一个幸存的茶盏漱漱口,这才说道:

    “这是臭麻子提炼的药丸,少量使用可治疗口眼歪斜跌打损伤。不过这里是十成十的分量,并且还进行了提纯。”

    “臭麻子?”

    周恒点头,看向一脸不解的朱筠墨。

    “臭麻子无需提纯,两三颗就可让幼童丧命,成人二十颗致死,这种臭麻子的花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曼陀罗花,有麻醉作用,比如世子之前的手术,我给你的腿就用了类似的药物,所以不会疼痛。”

    周恒举起药丸,送到朱筠墨面前,接着说道。

    “像这样将臭麻子提纯,配合之前那个芩连清心汤服用,效果叠加,开始会头晕无力,不出三五次,没有痫病也会倒地昏迷,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这中毒的症状,与痫病完全一致。”

    朱筠墨一拍软塌,“此妇人心思歹毒,这是要至我于死地啊。”

    周恒垂头不语,说明白就好,这个不好发表感言的,不过朱筠墨也够惨的,亲爹不疼,嫂子歹毒,唯一的侄子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宁王能将庞霄放在朱筠墨身边,想来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只是有些看不明白缘由。

    庞霄将药丸收起来,随后将那些草药整理好,用包袱皮裹紧。

    “主子稍安勿躁,幸亏有周小郎中,不然咱们也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既然对方让主子病发,一定是有所动作,还要从长计议,毕竟这清平县还是安全的。”

    朱筠墨点点头,“霄伯说得对,我暴躁了。”

    庞霄朝着周恒躬身施礼,“周小郎中今日多谢你了,黄掌柜还需你照拂,尽力救治才好,如若这个时候闹出人命,对我家主子百害无利。”

    周恒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赶紧躬身施礼。

    “霄伯之托,周恒谨记,那我就去准备一下,晚些还要去杏林医馆一趟,如若世子有事可以派人去叫我。”

    庞霄点点头,“还有一事,出了这听雪阁,没有世子,没有宁王别院一说......”

第三十六章:藏钱

    周恒抬眸看向二人,“是,周恒知晓轻重,若无吩咐请公子安歇,周恒告退。”

    说着收起自己的手术刀,丢进急救箱,快步出了听雪阁,薛老大紧紧抱着银票匣子站在门口,见到周恒出来,赶紧快步跟上,眼睛不时朝左右瞄着。

    二人没说话,直接回了小院儿。

    周恒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直接朝着嘴巴里面灌,咕咚咚喝了半壶水,这才擦了擦嘴角坐下。

    薛老大虽然有些耿直,但绝对不傻,刚刚庞霄出来接人,他看得出那是大人物,整个院子都紧张起来,如临大敌般。

    这会儿看着周恒,他不免有些担忧。

    “要不咱们走吧,不在这梅园了,那朱公子不是已经痊愈了?”

    周恒摇摇头,“朱公子腿伤虽然痊愈了,还需后续治疗,梅园还要住几日,今日你那糯米藕的销量如何?”

    薛老大撇撇嘴,知道周恒不想说了,不说就不说吧。

    “销量甚好,虽然没到集合的时辰,却有人提前完成,我在杏林医馆看到你的时候,那人已回灵山村了。”

    “哦?如若是这般,那就无需均等备货,谁能卖得多,可以多准备一些,卖得多赚得多。”

    “嗯,昨日分了银子,一个个牟足了劲儿干着。”

    “村里现在多少人参与?是否都得了银钱?”

    薛老大掏出一张单子,上面勾勾抹抹写了几十个名字。

    “几乎每户都出了人,而且采藕、刷洗、灌米,这些都是妇人在做,一共有三十多人在做,都分到钱了。不过......”

    见薛老大欲言又止,周恒抬头看向他,这不是他的性格,如若犹豫一定是有什么事儿。

    “不过什么?”

    “听说,东侧的济阳县有人也在卖糯米藕,围裙上同样刺绣着灵山村糯米藕几个字。那位客商说,口味与我们的相去甚远,似乎里面灌的大米,并非糯米,外面的桂花蜜也不香甜。”

    周恒一怔,这是出现盗版了,能短时间知道原料还有制作的过程,绝对不是食客能做到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内鬼。

    “知道了,这事儿当做不知道,不过让薛家族长暗中调查一下,村里一定有人私自采集莲藕,自行制作糯米藕出去贩卖了,至于此人怎么处置,让族长定,再有既然济阳县有人仿制,那么就派人过去卖吧,只是增加几个人手的事儿,市场不要浪费。”

    薛老大点点头,这样是最好的,村里那些年轻人,看着二狗子他们赚了钱,一个个馋得嗷嗷叫,如若给他们一个县独自去贩卖,远点儿估计也愿意。

    “成,这事儿明天我回去一趟和族长商议,对了这银票给你。”

    薛老大将银票匣子递给周恒,周恒刚刚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赶紧将匣子打开,里面一摞折叠好的银票整齐地摆放着。

    翻开一张张看下去,这些银票总共是一千零八十两,周恒将银票再度收入匣子里面,心里面有些兴奋。

    幸福来得太突然,这些银子可以买一个稍小一些的铺子,至少医馆可以办起了。

    周恒起身,抱着银票匣子和急救箱站起来,薛老大以为他要出去赶紧放下杯子,跟着周恒朝厢房走去。

    周恒回身看到薛老大,“你跟着我干嘛?”

    “不是去杏林医馆?”

    “休息一下,让朱大勇他们准备吃食,我们掌灯之后再去。”

    薛老大一脸的不解,“为啥?”

    周恒白他一眼,“清早就去县衙忙了一顿,然后遇到杏林医馆的事儿,回来就忙着给朱公子治疗,我这一天滴水未进,身上也脏的不行,换身衣衫洗漱一番吃点东西,休息片刻总行吧。”

    薛老大认真想了想,“行,那我去让朱大勇准备沐浴的东西,再吃食送来。”

    见他走了,周恒这才抱着东西回到房内,插上门闩,赶紧打开急救箱,将上层的暗格打开,银票留下一张八十两的,剩下全部藏进去。

    钱这东西,放谁身上都没有放自己身上放心。

    记得一个同事,外科有名的一把刀,找了一个小十二岁的女友,当初天天撒狗粮秀恩爱,买房子都用女友的名字,工资和存款都上缴。

    就在结婚前三个月,女友劈腿了,带着他买的房子,开着他买的车,和一个男人去自驾游。

    之后就玩儿失踪,房子也易主,工资卡所有的银行卡都被转走,然后人家发来一条微信,说是要分手。

    那货微信电话全被拉黑,这女友就消失了,很多人劝他报警或者找律师起诉,可是一想那样岂不是都知道他出丑了,为了最后一丝颜面,他还是忍了。

    周恒甩甩头不再多想,仔细检查了一遍,非常完美,打开无法发现,这急救箱落水都不要紧,完全密封。

    周恒换了一身衣衫,等待着晚膳。

    ......

    用过晚膳,窗外天色已经黑下来,周恒在薛老大的催促下,跟着上了车。

    他们直接去了医馆后院,一敲门德胜开门的,见到周恒二人有些惊喜。

    “周公子,掌柜的醒了。”

    周恒点点头,没有过多的惊讶,甘露醇和止血芳酸用得如此及时,这会应该醒了。

    “走吧,去看看。”

    说着,二人跟着德胜,直接去了黄掌柜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马大夫给黄掌柜喂药,不用过去看,一提鼻子闻就知道,这是自己那个方子。

    马大夫放下空碗要施礼,周恒一摆手。

    “无需多礼,黄掌柜醒着?”

    马大夫点点头,“说话没问题,就是一侧身体没知觉,头也不大疼了。”

    周恒坐在床边,看向黄掌柜,果然他张开眼睛看向自己,这会儿还算听话,老老实实躺着没有动。

    “多谢公子救我,刚刚听马大夫说了,老夫是脑中出血,这病症只是在医书上听闻可治愈,从未见过谁能苟活的,今日没想到老夫竟然如此幸运,真的是感触良多啊。”

    周恒看着黄掌柜,其实对黄掌柜不是仗义执言,只是看着他深陷困境就想到自己,这才出手相救。

    “恭维话别说了,今天来也是跟黄掌柜交个底,那裴四儿已经被处置了,今后就是个废人,不会过来追逃债务的。”

    黄掌柜躺在榻上抓住周恒的手,“多谢周小郎中,不过经历了一次生死,我想明白很多事儿,人是绝对不可以和命争的,黄家后继无人,如今我又如此样子,虽说这是个局,可事实是房产已经是梅园的了。”

    周恒要说什么,黄掌柜抬手,示意他稍事休息一下,随即接着说道。

    “医者的仁爱之心,你更胜一筹,为了救我差点儿受伤,老夫感激不尽。再者银子是你省下的,所以这医馆,今日起已经易主了,这铺子就是你周恒的,只是那杏林医馆的牌子,我还要带走。”

    周恒怔了,这什么情况,刚刚有人送巨款,存款数额不断高升,此刻这是要赠与我医馆,这都是什么神仙操作?

第三十七章:大赢家

    随着黄掌柜的话音落地,德胜将一个红木匣子搬了过来,恭恭敬敬递给周恒。

    “你收着,这是医馆的地契和房契,老夫醒来后,让德胜去请了县丞,这地契房契,已经转到你的名下,老夫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这医馆的人手,希望周公子能接着雇佣,一个个拖家带口很是不易。”

    周恒真的懵了,这官契竟然已经更改了,看来黄掌柜并非和自己客气。

    可自己做啥了,不就给他急救了一下?

    “黄掌柜你让我......”

    黄掌柜晃晃头,“周公子休要推脱,老夫见识有限,经营医馆几十年已经心力交瘁,经历此生死之事后,突然想明白很多,黄家的后人有他们自己的路,这医馆要么关了歇业,要么交给一个医术精湛之人。”

    黄掌柜顿了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周公子更合适,两次救我,医术上让人叹为观止,这才是最让人钦佩的。至于杏林医馆的牌子,老夫就不留下了,这铺子只要还是医馆就好,这何尝不是一种传承?”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周恒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他明白黄掌柜家里不缺钱,也不缺后人,只是后辈里面没有喜欢这个行当的,他又心力交瘁,医馆成了烫手的山芋。

    周恒真的感动了,人家都说道到这一步了,自己能怎样?

    走到床边坐下,将急救箱打开,直接掀开夹层的位置,一摞银票从中抽了出来,直接递给黄掌柜。

    “医馆我不推脱了,你养病需要钱,后续还需要生活,我这里只有这么多银两你都拿着,不要推脱。”

    黄掌柜一怔,周恒虽然医术高超,不过看着他不像是家业雄厚之人,不然也不会暂居梅园给贵人看诊,至少有自己的铺子。

    “不可!”

    薛老大一瞪眼,吼道:“让你拿着就拿着,这是我家公子给人看病,一次的赏银,你们苦吧苦业,处置一个病患能赚多少?”

    一句话,整个房间的人都怔住了。

    马大夫和德胜惊讶的不行,这特么那是看病,这是打劫啊!

    一次看病千两银子,不过想想刚才黄掌柜的做法也理解了,他不是还要送人家价值一千七百两的铺面。

    看来这位周公子别看年纪轻,这医术真的是深不可测,如若不是起死回生神技展现,谁能这样倾囊而送?

    马大夫叹息一声,仔细想想,这个薛老大的话,真的很扎心,他何尝不是苦吧苦业忙碌着,每天从开门诊病到歇业,可能赚的银子极为有限。

    不过这个也羡慕不来,当时救治黄掌柜他就在身侧,周公子的急救之法,旁人无人能及,无论是血中给药,还是按胸吹吸,这些一定有什么道理,只是自己还未搞明白,黄掌柜既然开口,自己能留下也是好的。

    此时的黄掌柜盯着薛老大的目光,看向周恒。

    “此言当真?”

    周恒揉揉鼻子,瞥了薛老大一眼,这货真的是不懂得低调,这事儿当着面说多尴尬啊。

    “当真,如若黄掌柜不弃我就叫您黄叔父吧。您忙碌了一辈子,别想着什么没有振兴祖宗留下的基业,你这个年纪可以颐养天年了,奋斗也好,创业也罢,都是留给儿孙们去做,您该退休了。”

    黄掌柜噗呲一下笑了,和周恒简单聊了几句,别说这人很有自己的理论,心里也敞亮了不少。

    “退休,退养休闲不问儿孙事,嗯看来周公子说得对,是老夫钻牛角尖了,放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恒点点头,“行了,我想给你检查一番。”

    说着周恒开始查看黄掌柜的双眸,此时瞳孔大小与之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周恒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要颅内的出血被控制着,别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心脏和血块都可以后续进行治疗,这些靠药物就可以做到。

    “还好,出血被止住了,暂时来讲这是最好的消息,我们下一步就是抓紧让血肿和渗出吸收,吸收的越快,你恢复的可能越大,还需打三天针,卧床至少半月,来尝试着动动手指和脚趾。”

    黄掌柜看着周恒,这番话不多,没有吹嘘和夸赞,就这样娓娓道来,将自己的病症说明白,反倒让自己心里很敞亮,一下子知道如何配合了。

    人就是这样,突然别人很专业地告诉你你要做什么,就可以活下去,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照着做就完了,比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安慰有效得多。

    听到周恒的吩咐,黄掌柜微微垂下眼帘,集中注意力,尝试自己动动手指。

    左手动作还是很灵活,右手除了手腕外,拇指和食指只是抖了一下,随后没了动作,脚趾亦是如此。

    周恒一挑眉,朝着黄掌柜笑了一下,说道:

    “很不错,之前只是手腕能晃动,现在拇指和食指都能动一下了,稍后出血吸收了,恢复的会更好一些,那我今天就先走了,明天一早会过来给黄叔父用药,这两天就先让马大夫和德胜照料一下,其他人暂且将医馆关闭,药品和货物都清点出来,这样安排可否?”

    黄掌柜点点头,“最好不过,你快些走吧。”

    和薛老大出了医馆,随着驴车的摇晃,周恒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将如此巨款送出去了,瞥了一眼薛老大。

    “你怎地不拦着我点儿,哎一千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薛老大收起鞭子,看了一眼周恒。

    “黄掌柜看着太可怜了,三代的招牌自己摘了,凭这个也要给他一些补偿啊,再者你看病赚钱太容易了。”

    “这是什么道理?”

    周恒突然神情一顿,瞪圆了眼睛看向薛老大,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等等,都是你揭我老底,黄掌柜还向梅园借贷了二百两银子,这个并没有付啊,你不是要逞英雄吗,来吧这二百两你来担着。”

    薛老大一怔,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过听周恒说让他担着,瞬间瞪圆了眼睛,捂着身上的口袋。

    “我没钱,一个子儿没有。”

    ......

    五天后,连续的输液和药物治疗,黄掌柜的身体也有了起色,虽然左侧的肢体活动受限,手指已经可以简单屈伸,而且说话也有力很多。

    经过一番商议,黄掌柜决定回家休养,这医馆外面太过嘈杂,实在是睡不安稳,周恒比较认可这一点。

    德胜和马大夫雇佣了两辆马车,拉着黄掌柜还有东西走了。

    看着远去的车马,薛老大叹息一声。

    “走了?”

    “走了,你拿着这个帖子,去一趟衙门。”

    薛老大有些懵,“去衙门干啥?这个铺子不要了?”

    周恒脸颊抖了抖,朝着薛老大扬扬下巴。

    “帖子下面是一封信,你送过去就有人将东西交给刘大人了,之后自然有人过来。”

    薛老大傻笑了两声,“那成,我去一趟。”

第三十八章:放大镜

    周恒前后院转了转,这里需要改造的地方很多。

    除去七八间居所,那些中草药的库房太多了,此时已经让人清理出来,至少可以改建成两个成药作坊和一个加工酒精的作坊,即便纯度不够,卖掉也完全没压力。

    铺子的二楼,也完全没有利用起来。

    既然对面的寿和堂就是常规的中医问诊抓药开方,那么想要立足,除非你有擅长的,像黄掌柜那样完全走一样的套路,大夫也没有很出众,这个就累了。

    既然刘仁礼想要救妹,出银子不说,相应的装修和投入都要他来做,那天脑袋一热一千两没了,身上加起来也就一百两,天天怕朱筠墨要钱。

    这样不行,医馆要早点儿开起来。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周恒回头一看,先是一怔,没想到刘仁礼亲自带人过来了,一身便装只带着一个随从,周恒急忙走过去施礼。

    “见过刘大人。”

    刘仁礼一摆手,“本官就是来看看,听说你盘下杏林医馆,不知秀儿的手术是否在这里做?”

    周恒一听,这刘仁礼上道啊,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薛老大,看来他没说细节,伸手从怀中掏出来一摞图纸。

    “刘大人,我们上楼细谈一下吧。”

    刘仁礼点点头,让随从在楼下等候,跟着周恒上了楼。

    周恒站在楼梯口,对着一排房间说道:“这是设计图,刘大人可以看看,这楼上要改建成手术室,医者从西侧进入换上干净衣物,消毒刷手。患者从这里进来,在东侧的手术室进行手术,剩下的位置隔成四间病房......”

    看着图纸,周恒讲述的非常仔细。

    毕竟无法让古人懂得细菌和感染,不过对于一个妹控,周恒知道,一切对手术有利,对愈后有利的设计,他都能听进去。

    随着细节的讲述,刘仁礼不断点头,虽然听不大明白,不过这设计和安排都头头是道,心里最初对安排在医馆手术的那点芥蒂全都消散了。

    “你的意思是,还要在后院建立一个作坊制酒?”

    “是酒精,普通的酒水无法做到燃烧。毕竟令妹的手术在颈部,这里血运丰富,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大出血,而这些血管都是细如毛发的,无法缝合和接扎,只能将其截断快速止血,所以一定要有最为干净的燃料,再者这酒精也是消毒的必备之物,缺之不可。”

    刘仁礼已经明了,如此详细的讲解,他现在多少明白一些。

    “建设好这几间手术室和作坊,是否就可以手术了?”

    周恒拍拍剩下的一摞图纸,笑着说道:

    “刘大人别急,这里还需要一些器械和物品需要打造。”

    “哦?既然有图纸,能否给我一观?”

    周恒一顿,没想到他要看这个,刘仁礼见周恒没动作,赶紧说道:

    “是我唐突了,这是你们医者自家的传承,怎能随意示人?”

    周恒摇摇头,将那些图打开平铺在桌子上。

    “大人多虑了,我祖父从不隐藏各种药方和手术技能,没有非徒不传之密,如若喜欢学习谁都可以跟着学习,毕竟医学就要互相切磋才会有进步,闭门传承只会越来越衰退,我只是惊讶大人竟对此感兴趣。”

    这句话,让刘仁礼大为吃惊。

    看看眼前这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看来自己这次的选择没有错,能短时间内在清平县立足,并且得到众人的认可,一定有过人之处。

    “周公子的见识过人,单单是这份胸襟就让人佩服,可惜了没能见到你家祖父。”

    周恒叹息一声,心里哆嗦了一下。

    这要见到,恐怕真的就难圆其说了,一个疯癫的人突然变得正常,还会医术,老头会被吓死吧。

    “刘大人言重了,来我们看看这些器械吧,对清平县我还不甚了解,有些东西很精致不知道何处去打造,这个还要听听刘大人的意见。”

    如此一说,刘仁礼来了精神。

    周恒打开图纸,里面是一个下宽上窄的矮瓶子,瓶口是一个盖子,上面有个洞,看着旁边的标注这是一个酒精瓶,要求的材质是琉璃或者陶瓷。

    刘仁礼思索了片刻,“这陶器铺子随处可有,只是这琉璃,我听闻在济阳县似乎有人会制造琉璃。”

    这回换做周恒怔住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有玻璃,而且已经并非什么稀罕物,在济阳县就有作坊。

    “刘大人可知在何处,如若有琉璃,我还有些物件需要打造,这样很多细小的血管也能处理,手术的风险将降低很多。”

    刘仁礼想了一下,“我记得周易安有一面透明的镜子,总是拿在手上,那就是琉璃的,我让人叫他过来,据说琉璃的价格很是昂贵,那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就要一两银子。”

    周恒摆手,“别说是一两银子,就是十两都不贵。”

    刘仁礼一听,顿了顿朝楼下喊了一声,那随从赶紧上楼。

    “去将周易安叫来,让他带着那面掌中琉璃镜。”

    那人听闻快步走了,周恒又介绍了其他的一些器械,都是急救箱中没有的,而且无法或缺,没有两盏茶的时间一阵脚步声,周易安已飞奔上楼,跪地见礼。

    “属下拜见大人,拜见师叔。”

    刘仁礼一抬腕,“免礼,快给你师叔看看那镜子。”

    周易安赶紧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两层包布,才看到一柄铜包边的放大镜。

    周恒接过仔细查看了一下,镜子质量非常好,透明度很高也没有气泡,显然此人的工艺水平已经非常的稳定。

    “很不错,你这个就是在济阳县制作的?”

    周易安点头,“正是,这铺子叫琉璃阁,说起来与我有些渊源,铺子的老板是我堂叔叫周知闵,早些时候他只是用琉璃制作首饰,还有花瓶之类,无意间我看到一个碎裂的花瓶底,发现这个东西竟然能放大,这才让他帮着打造了这个镜子。”

    周恒点点头,“他自己采集原料制作?”

    周易安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如若师叔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周恒看了一眼刘仁礼,说道:

    “既然如此,那和易安去一趟,如若能制造出这里面的一些器械,就太好了,只是这医馆的改造......”

    刘仁礼一挥手,“这里你且放心,午后我就命人过来改造,这些容易,只是照图施工,尺寸和规格都标注的如此详细,只是那作坊里面的各项设施,需要等你回来进行安装。”

    周恒没再多说,将图纸中所有器械都装起来,拎着急救箱下了楼,楼下药童阿昌和薛老大站在那里等着,看到周恒下楼,二人赶紧起身。

    “阿昌留下守着铺子,刘大人会派人过来将楼上改建,你要全力配合,至于后面的库房,施工的时候要注意防火,天干物燥,药材甚多,可记下了?”

    阿昌赶紧称是,周恒瞥了一眼薛老大。

    “你驾车,我们去济阳县。”

    薛老大知晓,现在要给刘大人的妹妹治病,所以没多问,赶紧去驾车,刘仁礼在周恒身后抱拳。

    “一切仰仗周公子了。”

    “大人勿要客气,易安我们走。”

第三十九章:琉璃阁

    三人上车,途径梅园,薛老大下去说了一声。

    又帮着周恒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大夫都有洁癖,别的都能忍,唯独汗味儿和污垢让他无法忍受,薛老大现在多少知晓一些。

    随后一路没停,朝着济阳县行去。

    虽说两县较近,不过隔着两座山,驴车一路绕行有些吃力,近两个时辰后,才抵达济阳县。

    在周易安的指引下,三人很快找到了这家琉璃阁。

    店面很小,不仔细看都容易错过,三人进入,周易安和伙计说明来意,那人赶紧去请老板了。

    周恒不断打量,这铺子里面摆设了不少琉璃制作的物件,大的有半人高的瓶子,小的有拇指大小的摆件。

    大多都是带颜色的,花瓶、器皿、屏风、首饰,工艺和设计都非常了得。

    要知道在后世,这有颜色的玻璃反倒不容易制作,毕竟里面要掺杂不同的物质,才能掌控好色泽。

    正在看着,周易安带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到周恒近前抱拳施礼。

    “周公子好。”

    周恒笑着说道:“周老板别客气,我们都姓周,算是有缘,今日到访想要让你看看,有些物件你是否能做?”

    “好,那周公子里面请。”

    周恒抱着图纸跟着周知闵到了后院,这里有作坊有茶室,一看就知道此人是个懂得享受的,二人坐定,周易安站在周恒身后垂手而立。

    周恒翻出一个注射器的图纸,递给周知闵,如若这个能做,别的都好说了,至于玻璃瓶子还是酒精炉,都非常简单,只是需要搞些配件即可。

    “周老板,我需要的这个物品需要组合使用,此物叫注射器,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针管,一个是柱塞。此物制作有两个关键点,一个是这个柱塞需要严丝合缝能推入针管,既要不漏水,还要能推得动。二是要这个针嘴的位置要尺寸标准,稍有偏差前面的金属针头就无法安装了。”

    周知闵仔细看了看,找来一个金属卡尺,比划了一下尺寸,并未回答周恒这个不能做,只是稍微想了一下问道。

    “周公子,是否可以给在下交个底,这个物件是只做一件,还是需要很大的量?”

    周易安一听,赶紧拦住周知闵。

    “堂叔,我师叔急着救人......”

    周恒拉住周易安的手臂,朝着周知闵笑了笑。

    “周老板快人快语,我喜欢如此直接的做生意,这样说吧,只要价格合适,尺寸达标,我会长期需求,首批就订五十个,当然只是这一个单品。”

    周知闵一怔,这就是说还有别的。

    “周公子如若有时间,我做一个你看着可否,这样也能知晓是否合适。”

    周恒笑了,“正有此意。”

    周老板仰头大笑,“和周公子谈生意真是畅快,价钱好说,如若要的数量大,可以制作模具。”

    几人起身,直接去了作坊,铺开图纸,周老板脱了外袍,扎上围裙,带着厚重的手套。

    用铁钩子打开一个炉子口,勾起一块透明的玻璃原料,塞到小炉子里不断扭动,片刻那玻璃就开始软化。

    他动作极快不断吹捏旋转,几下功夫针筒的形态就出现了,将多余的部分剪掉,测量了一下针嘴的位置,又调整了一下形态,这才放在一旁冷却。

    随即换了一个长钩子,开始制作柱塞,这个的尺寸开始有些不准,尝试了几次,终于有两个周知闵比较满意的。

    等待两个部件凉透,尝试将其组装,一装上才发现,一个直接塞进去了,不过有空隙,另一个稍微有些粗,塞进去五分之一就无法挪动了,周知闵的头上见了汗。

    周恒回忆了一下,记得老式的玻璃注射器柱塞上都有磨砂的痕迹,看来不光是为了调整尺寸,还有增大摩擦力的作用。

    “周老板,如若将这个打磨一下如何,这样会顺滑一些。”

    周知闵找来一块包着皮子的木板,上面有着细密的颗粒,看来这是他的打磨工具,旋转着将柱塞磨了一圈,有一个略微搞出来的位置更加仔细打磨了几遍,这才再度安装,别说这次成功了。

    周恒接过来,尝试着推动一下,阻力不大很顺滑。

    “易安,取一杯水来!”

    周易安赶紧去茶室,取来一杯水,周恒用注射器抽取了一些水,将注射器倒过来观察,柱塞和针管之间并未出现渗漏,用力一推在针嘴的位置飞射出一道水迹落在院中。

    “质量很好,就照着这个标准就好,每个柱塞都打磨一遍,这样更顺滑,推力不大不小。”

    周易安在旁边若有所思,盯着那注射器瞬间眼睛瞪大。

    “师叔,这个东西我们仵作验尸也能用上,每次查探内脏的时候,胃内食物和血迹就混在一起,如若将脏腑内的血迹清理干净,更便于观察。”

    周恒看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自己的开发能力还不错,知道观察微观,还有如此细节,是个可造之材。

    “不止于此,如若前方安装上空心针,无需尸检就可以得到死者心内血,如若是流动状态,可以用一些药物判定,死者是否中毒而亡,这样很多不同意尸检的人就可以判定死因了。”

    周易安一听来了精神,不过举着注射器坐摇摇右看看。

    “就是小了点儿,如若大点儿更好!”

    “可以制作不同的尺寸,越大越是容易做。”

    周知闵点点头,“可以的,看着很难,别说还很容易,如若这个合格,那么不用模具,五十个三五天就可以做好。”

    周恒将图纸翻到下一页,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别的吧,这个瓶子无需华丽,只要肚大矮小即可,口的位置要一个塞子,尺寸不用过于严苛,能盖在上面就行,中心留一个粗孔。”

    随着三人的研究,三天的时间,一次次不断尝试,酒精灯、点滴观察管、输液瓶、带盖子的磨口瓶,还有一个盘子大小的放大镜都制作出来。

    这个放大镜还做了一个支架,可以调整位置支撑在床上即可,不用手柄举着,如此一来稳定性更好,所有的东西总共花费了不到十五两,这个价格,周恒还是满意的。

    将所有的玻璃器具仔细包裹,三人乘坐驴车赶回清平县,一路上薛老大出奇的安静,时不常还唉声叹气,周恒看到了没多问。

    在济阳县这几天,薛老大出去转了两天,回来就如此了,联系到之前在济阳卖糯米藕的事儿。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发现了什么。

    并且这些人薛老大甚为熟悉,至少让他很为难,对于周恒而言,这个县是否有销售影响不大,不过对于他们能够分成的个人来说,影响确实比较大。

    驴车一进入清平县,周恒就让周易安先回衙门,他和薛老大直接去了上次出事儿那个酒肆旁的姚记铁匠铺。

    马车一停下,周恒跟着薛老大下车,坐了两个时辰的驴车浑身酸痛,跺跺脚伸伸胳膊腿。

    那拎着大锤打铁的大汉,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盯着周恒看。

    周恒走上前,朝大汉抱拳。

    “打扰大哥生意了,我想问你个事儿。”

    那大汉哐当一声,将锤子丢在一旁的铁架子上,擦着手一脸警惕地看向周恒。

    “我识得你,上次酒肆那事儿,就是你报的官。”

第四十章:空心针

    周恒一怔,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天,他还能记得,不过这话一说,周恒脸上有些尴尬,怎么好像自己是凶手一样?

    周恒朝他笑了笑,说道:

    “我这次过来,想问一下,你这里是否可以制作这样的空心针?”

    “空心针?”

    一句话让大汉一怔,赶紧将手中烧红的铁块丢回炉子里面,摘下厚重的手套,在围裙上抹了一把,转身回了铺子。

    周恒头上一群乌鸦飞过,这是啥意思?

    将自己晾在这里,是做过还是没做过,难道听说过,还是......

    正在周恒乱想的时候,那大汉走了回来,手中捧着一物,周恒接过来一看。

    这是一把类似三棱针的东西,尾部缠绕着繁杂的花纹,不过尖端是一个三角的形状,上面有一个卵圆形的孔,虽然针管粗了一些,看样子这是空心的。

    周恒心里一阵激动,这玩意要是能做,就代表自己可以不受急救箱的约束,可以随意配置药物了。

    想到车上的注射器,周恒赶紧将针还给大汉。

    “这个做工很精良,不过我需要的东西要比这个细一些,我带着实物,给你看一下可好?”

    那大汉一听,赶紧点头。

    “如若有实物就更好了。”

    “薛老大将我的箱子拿来。”

    薛老大没说话,转身去了车上,将箱子拎下来递给周恒,打开一道缝隙,周恒摸索了片刻,找到一根金属针头。

    这个是腰椎穿刺针,急救箱里面仅有的一根不锈钢针头,比普通的注射器上的针略长一些,不过如若紧急静脉推注,这个针头还是蛮好用的,哪怕是穿刺静滴也很不错。

    这个针头有十二厘米长,如若这个针头能做,哪怕短一些都没问题。

    未等周恒说话,那个大汉一把抓过去针头,拿起来自顾自的看了起来,脸上全都是震惊之色,手指轻抚针尖,不敢用力碰,只是用指甲按了按针尾四方形的接口处。

    “你这是从何得来的,做工精良,材质也是一等一的好,完全没有杂质,韧性极强,这不是普通的铁,应是......精钢!”

    说完最后两个字,大汉一把捂住嘴巴,抓着周恒的手,直接退到铁铺内。

    薛老大一看有些傻眼,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大汉的衣领,可大汉一晃膀子竟然挣脱了,见薛老大想要动手,周恒赶紧出言阻止。

    “别慌,这位大哥没有恶意。”

    那大汉点点头,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

    “这精钢,在大梁是禁止打造的,你这针是何处得来的?”

    周恒心下一松,猜到有可能是因为这一点,这个穿刺针是不锈钢的,他没想要这么好的材质,只要能做成空心针就好。

    “我祖父留下的,记得他似乎说过,这东西貌似是海外的商人带过来的,总计就这么一枚,我没想要这个材质的,只要能做成这个形态就好,针粗一点儿,短一点儿也行。”

    “你是郎中?”

    薛老大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斜对面杏林医馆的铺子。

    “瞧见没,那杏林医馆现在是他的,不日我们就要开门营业了。”

    大汉点点头,“针你收好,图纸留给我研究一下,我也不知能否做出来,毕竟生铁韧性不足,我也在尝试如何能锻造更有弹性的物件。”

    周恒将身后的图纸抽出来,除了空心针,还有几张图纸也都展开,里面是拉钩、扩张器,小锯子、止血钳、还有一个眼科用的烧灼止血器,铺在大汉面前。

    “剩下的几样器械就容易一些,你看看可否制作?”

    看着奇形怪状的物件,大汉脑子有些死机,抓起那个烧灼止血器的图纸反复看看。

    “这个没有标注,难道材质有何不同?”

    别说他还真问到点子上了,“对,这个手柄的部位要带着花纹,无需美观便于抓握就好,前段的这个球要铜制的,顶端露出来的这一部分,要歪着,不可与球部水平,而且顶端要非常圆滑,不能有毛刺。”

    大汉听着不断用炭笔在地上划拉着,虽然看不懂他标记的符号,不过似乎听明白了。

    “至于数量,除了这个止血器要两个,剩下的都各打造四件,至于那空心针,可以先做二十枚。”

    薛老大在一旁有些着急,这个周恒啥都好就是一样,从不问价格,真是操碎了心。

    “这些需要多少银两?”

    大汉看了一遍图纸,“这些用不了多少铁料,只是精细些,你们要多给些费用,不算那空心针,这些给三两银子就行了。”

    周恒一怔,瞥了一眼薛老大,大汉一脸的警惕。

    “啥意思嫌贵?俺没多要你钱,至于这二十枚空心针,外面至少要你五两银子,当然你看了货满意再付钱。”

    似乎怕周恒这单生意跑了,赶紧将图纸卷起来。

    周恒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抖了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未等周恒说啥薛老大不干了。

    “你这人怎地如此样子,将图还给我,还没说好价格咋就藏起来图纸了?”

    周恒拦住他的动作,那汉子直接将图纸塞入怀中。

    “这位公子,还不知贵姓?”

    “我姓周,单名一个恒字,如若有何疑问可以去医馆找我。”

    “嗯,那好周公子,俺这里做好就送去给你一观,如若需要改动或者有不甚满意的地方可以来找我,咱们就三日为期吧。”

    周恒想了一下,对于一个医学生对炼钢还真不大懂,只是记得曾经看过相关的介绍,如何将生铁减少杂质练成熟铁的,稍微想了一下说道。

    “你所用的均为生铁,只是一味的烧锻,杂质还是比较多,如若在这火炉旁边装上一个风箱补充吹气,火会更旺一些,温度也随之增高,生铁里面的杂质也会少上许多。”

    “风箱是何物?”

    周恒抓起大汉身边的炭笔,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炉子旁边连接了一个铁架子,上面是一个木制风箱,有一个口与炉子侧面相连。

    周恒收在风箱外的拉手处比划着,说道:“这样拉开风箱,把手处的小门就会打开,空气会进入风箱内部,当推动风箱的时候,后面的小门会被打开,前面自动关闭,气就吹进去了。”

    大汉不断研究着周恒的风箱图,虽然寥寥数笔,他已经看明白意思。

    这东西甚为粗陋,不过绝对解决问题,他有一个羊皮囊,偶尔就是用来吹气,不过那东西吹一下就完了,这个却可以一直补充太实用了。

    “多谢周公子指点,俺是粗人不会说啥,反正你要的东西,会仔细打好送过去,那空心针,俺尝试一下,有这个风箱在,想来也是可行的。”

    周恒没再多停留,二人直接回了医馆后院。

    一进门不少工人在房内劳作着,最边上的一个房子,已经摆上蒸馏的设备还有发酵用的大缸,铁皮管子、蒸锅、收集桶等设备,都已经连接完毕,别说还真有点儿小作坊的架势了。

    其实,刘秀儿的手术用不了这么多酒精。

    不过,过了这个村就没机会黑刘仁礼了。

    自己的一百两,装修和制造这个作坊直到运作起来,可是太紧张了,这些玻璃和手术器械就花去十八两大贵贵滴。

    周恒脚步没停,直接上了二楼,没想到二楼的各个房间全部完成了,马大夫带着德胜和阿昌在整理着,见到周恒赶紧施礼。

    “周公子回来了。”

    周恒点点头,“黄掌柜怎样,可有所改观?”

第四十一章:吃鸡吗?

    德胜脸上带有喜色,忙回道:“黄掌柜已经好了许多,虽然没下地活动,开始按照周公子的嘱托不断翻身练习,我们走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翻身了。”

    周恒点点头,“救治及时,如若再做好康复训练,三个月后有人扶着还是可以缓步行走的,不过想要恢复如常很难。”

    德胜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给周恒磕了三个头。

    “黄掌柜说了,能苟活不死已是周公子的大恩,如今回家颐养天年很是开心,如若今后需要黄掌柜做些什么,尽管招呼一声,定会倾囊相助。”

    周恒示意薛老大,将德胜扶起来。

    “医者本分而已,无需如此多礼,你今后想留在医馆吗?”

    德胜擦擦眼角的泪痕,用力点点头。

    “嗯,德胜和黄掌柜是一个村的同姓黄,因家中贫寒,黄掌柜才收留我的,如若离开真不知道干什么去,德胜旁的不会,迎来送往,抓药称重,分拣药材的好坏,还是擅长的,所以我想留在医馆。”

    周恒看看马大夫和阿昌,“那你们就都留下吧。”

    马大夫抬眼看看周恒,脸上有些担忧的神色。

    “周公子,杏林医馆的招牌已经摘了,我们新医馆要起什么名号,我回来两日了,看着最近对面的寿和堂来往的人很多,看来我们的老主顾都流失了。”

    周恒知道他这是为了生意好,如此上心是好事,不过周恒不急着开业,毕竟一些药丸还没做,这个才是今后要走的方向。

    “马大夫别急,我没想跟他争什么,我们今后要行医问诊的方向,与他们多有不同,一味的看诊抓药利润小治愈率差,再者汤药熬制的水量多少、火候、器皿要求甚多。很好的药方,煎制不当就会出现偏颇,还是丸剂容易控制用量。”

    马大夫一怔,眨眨眼睛一脸的茫然。

    “可是,老夫并不懂这丸剂啊?”

    周恒从怀中掏出几张纸,这是昨晚他整理出来的二十几种中药丸剂,都是比较常用的。

    “这里是各种丸剂的药方,我觉得还是马大夫亲自督办比较好,各种药物的用量、炮制方法、丸剂大小、适应症、禁忌都写得清楚,你也可以先熟悉一下,这个如若熟悉了,今后看诊就有了方向。”

    马大夫有些傻眼,抱着这些药方也不敢打开看,盯着周恒的眼睛,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药方都是命根子啊,一个家族或者一个医馆,或许就应为一个方子可以辉煌百年。

    马大夫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周公子,应该叫您周大夫或者周老板,这药方不可如此啊,这是传承,是您祖上要留给后辈的财富,则能如此随意制作?”

    周恒眨眨眼,他明白马大夫的意思,不过这个人虽然留下了,他并未对周恒有多么的崇拜,只是觉得周恒救了黄掌柜,留下不过是给黄掌柜面子,这医馆怎样发展马大夫心里没有底。

    “不算是随意制作,我这不是将这件事儿交给你了,至于成药制作出来,我们可以随意进行销售,不局限在医馆内使用。至于这药方,没想避讳谁,得到药方,不知道详尽的制作过程,完全没用。”

    马大夫整理了一下衣袍,此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规规矩矩跪在周恒面前,朝着周恒磕头。

    “公子可以无偿赐药方,而我不能如此装糊涂,今日承蒙公子不弃,委以重任,马令善在此拜见师傅。”

    周恒没有拒绝,走到近前将马令善扶了起来。

    身处异世,想要生存,单靠一个人是不够的。

    周恒就是要让马大夫、德胜、阿昌几个人知晓,自己是那他们当心腹和学生来培养的。

    至于薛老大,让他管理糯米藕的生意更是一种信任,整个灵山村都在靠他维系自己,所以无论薛老大愿不愿意,他必须依附周恒。

    好在几次事件中,薛老大对周恒极为维护,尤其是银钱方面,比周恒还要仔细,这一点让周恒甚为欣慰。

    “行了,都起来吧,今日开始,每日忙完装修和制药的事宜,晚上我会给你们传授医术,尤其是外伤和这些常用丸剂的使用方法和适应症。寿和堂主治慢性病调理身体,那我们就另辟蹊径,以外伤和急症为主,而后我们在逐步推出调养身体的药物。”

    三人再度叩首,此刻一个个已经激动得无以加复。

    “拜见恩师!”

    “起来吧,无需那么多礼数。”

    马令善起身,在袍袖里面掏出一本盘点的账簿,递给周恒,许是由于激动,脸上的胡子都在抖动着,随即恭恭敬敬垂手而立,说道:

    “恩师,这是医馆现有的药材名录,之前很多药材要涨价,黄掌柜囤积了不少,品种也非常齐全,我粗略看了看,这药方上面的药材都有。”

    周恒翻了翻,盘点记录的非常仔细,各种炮制过的还是未炮制的都一一注明。

    确实如马令善所说,各种药材很齐全,储备量确实很足,每种药丸制作二三百盒不成问题。

    不过从前到后看了一遍,这里没有活物,周恒合上账簿,看向薛老大。

    “薛大哥拿些银子,去买十只乌鸡回来。”

    薛老大一怔,被突然点名有些蒙。

    “乌鸡?乌鸡是啥鸡?要吃鸡吗?”

    周恒满头黑线,知道这货是土著,不知道以为是穿越来的,还吃鸡?

    小心落地成盒吧!

    “吃什么鸡?这是药材,你去找一下,集市上应该有卖的,白色的羽毛,黑皮黑脸黑爪子,不用挑选太肥的,比普通的公鸡体型稍小一些。”

    薛老大记下特征,朝着周恒伸手道:

    “给银子。”

    周恒掏出一小块银子,也不知有多大,瞥了一眼马令善。

    “这个是几两?”

    马令善抬眼看看,“四两多。”

    周恒将银子丢给薛老大,“去吧。”

    薛老大转身下楼,马令善翻开药方,翻到乌鸡白凤丸的药方。

    “恩师,这是要做乌鸡白凤丸吗,虽然乌鸡可以用作药膳补气血,不过制作成药丸,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不容易保存吧?”

    周恒笑着摇摇头,“错,这药丸极易保存,不过外面要加一层蜡丸,现在医馆中制成的药丸,都是瓶装的对吧?”

    德胜点点头,他对这个最为熟悉,一些喝不进去汤药的患者,会单独给他们制作一些小药丸,都是瓷瓶装着,一瓶二十颗左右。

    “蜡丸?”

    “是的蜡丸,用模具压制成两个半圆的碗状,将药丸装在里面,然后将一面的边缘稍微加热,之后再扣上抹平,这样就将药封存起来,不会受潮隔绝空气还能防腐,普通药丸可以存放三年以上,不影响药性。”

    越听马令善越是惊讶,不过稍微一想就觉得这事儿靠谱。

    德胜首先反应过来,“这不是和封酒一样,好酒都要用塞子塞紧,然后用蜡封存埋在地下。”

    周恒点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至于蜡丸的大小,就比一文钱稍小一些就行。”

    德胜施礼,说道:“师尊我去找人做模具吧,然后买些蜡料,咱们试试。”

    “也好,你脑子灵活,去找人做石质的模具就好,不可用铁器。”

    德胜领命去了,阿昌有些着急。

    “小的去干点儿什么?”

第四十二章:乌鸡白凤丸

    “别急,一会儿写个招工启事,我们需要雇佣一些杂役和伙计,医馆再度开业前,药丸要做好,马令善来写,德胜负责招人,之后的制药由阿昌负责,药品的质量由马令善把关。”

    阿昌高兴了,用力点点头。

    “这个好,马大夫你快些写一个招工启事,不过多少月钱合适?”

    马令善稍微沉思一下,看向周恒。

    “恩师,这个还要您来定一下。”

    周恒想了想,问道:“你们之前都是多少月钱?”

    这事儿阿昌不清楚,看向马令善,后者略略思索了,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片刻答道。

    “医馆中,普通后院的杂役月钱为八百文钱,阿昌和德胜高些,月钱在一千五百文钱,而我的月钱是二两银子,不过上个月的月钱还没有发放......”

    周恒一怔,原以为在现代一个医生的收入够低了,没想到古代的坐堂大夫收入更低,这样怎么能让医馆有所收益。

    马令善见周恒半晌没说话,还以为自己所说的月钱让他有些心疼银子,毕竟黄宗明离开的仓促这些都没交待,他赶紧躬身施礼。

    “恩师上月和这个月的月钱,您无需理会,我们可以......”

    周恒一抬手,“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月钱少了,你们放心,晚些先将之前拖欠的月钱结算了。至于新医馆的月钱重新计算,咱们搞个按劳分配,干得多赚得多,比如后面做药的杂役,不按照月钱计算,按照制作多少成药加上基础月钱计算。”

    马令善一怔,这样的算法真的有些新奇。

    “师尊,这每盒成药加多少?再者工种不同,这要如何分配啊?”

    周恒看过之前的账目,一副最便宜的药,大约在八十至一百文之间,吃十天就是一千文左右,如若昂贵的药材价格更高。

    “杂役分成四个工种,按方分拣负责粗筛挑选的,加工一石加五十文钱,打粉的每打出一锅药量加十文钱,熬制药材每一锅加二十文钱,摔打晾干搓丸剂并且负责蜡封的每制一百枚加三十文钱,阿昌负责监督品质,如若有残品或者损耗,从月钱里面扣除,当然还要加上每人基础月钱五百文。”

    马令善掐指算了算,以制丸的杂役为例,成手一天制作一百枚还是有可能的,这一天三十文,一个月就是九百文,加上基础月钱岂不是要一千四百文?

    马令善有些卡壳,急忙抱拳。

    “师尊这样安排一个成手,一个月可得一千四百文,是否太高了些?”

    周恒摇摇头,“不多,能者多劳,劳者多得,这样药材的品质,还有杂役的积极性绝对不一样,按照我说的去招聘吧。阿昌和德胜的月钱每月二两银子,你的月钱升至三两银子,每月诊治的患者多,卖的药多,自然还有额外的奖励,这个等开业再议。”

    马令善一阵激动,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按照这个算法岂不是收入翻倍了。

    “多谢师尊美意,既然拜师,这月钱不用涨的......”

    周恒摆摆手,“这是两码事,先写启示,招来人你们三个去培训一下制药的方法,晚饭后我开始给你们讲,这些药的用法和适应症。”

    马令善赶紧施礼,找来红纸写了一篇招聘启事,有了这样丰厚的月钱,找人还是非常容易的,尤其是熟手,自己都会掂量。

    周恒转身下楼,医馆现在只需添置一些家什就可以营业了,消毒的大蒸锅、手术床,还有操作台刘仁礼都派人去定做,说是这两天送来。

    看着越来越成样子的医馆,周恒脸上也松了一些。

    自从知晓要给刘秀儿做手术,周恒每日都将急救箱里面的物品清空,没想到即便不手术救人,急救箱也完全复原了,不过需要一天的时间。

    再者急救箱里面有器械和急救药物,什么紫外线、过氧乙酸、含氯消毒剂、过氧化氢,这些关于空气消毒的药剂几乎没有。

    记得当初这个是周恒老师跟他说的,急诊医生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如若在野外急救,想要进行空气消毒,只能用古老的土办法。

    所以他的急救箱底层,会常年装着一小盒高锰酸钾和一瓶福尔马林,没想到现在倒是可以用了,熏蒸法的消毒效果没问题,只是非常刺鼻。

    正在想着,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周恒回头一看,薛老大回来了。

    别说还真的买到乌鸡了,不过其中一只脱了手,几个杂役帮着他抓鸡,顿时鸡毛乱飞整个后院乱作一锅粥。

    阿昌听到声音,也跟着跑出来,加入抓鸡的行列,薛老大看到周恒快步跑过来,举着手中的九只鸡一脸的傻笑。

    “你瞧瞧,这个可是乌鸡?”

    “不错,就是乌鸡,先将这几只着人杀了去毛。”

    薛老大将鸡递给身侧的两个杂役,摸了一把汗水。

    “这东西还真有人养,据说妇人吃了补身子用的,你也要补身子?”

    周恒一头黑线,白他一眼,这货不能夸。

    “入药的,吃什么吃,成天想着吃鸡,多少银子一只?”

    薛老大伸手在怀里一抹,抓出来一些散碎银两还给周恒。

    “一共花了一两银子,按斤算比普通的鸡稍贵一些,那老板紧着问我之后是否还要,他养了很多。”

    周恒收起银子,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石米,有三百多斤,这个价格还算蛮公道的,不过这个世界,能吃得起肉食的人似乎不多,乌鸡个头小,还没啥肉,自然贵不到哪儿去。

    再抬眼,那些抓鸡的已经擒获了那只逃逸的鸡,阿昌赶紧跑过来,施礼后问道:

    “师尊,这乌鸡要如何处置?”

    “杀鸡不放血,去掉毛、爪、肠洗净,找石臼将骨肉捣烂成泥状。”

    阿昌已经将乌鸡白凤丸的药方拿了出来,周恒接过去,指着这些药材的名说道:

    “以上二十味药材中,熟地黄、地黄、川芎、鹿角霜、银柴胡、芡实、山药、丹参八味粉碎成粗粉,其余乌鸡等十二味,分别酌予碎断,置罐中,另加黄酒三百钱,加盖封闭,隔水炖至酒尽,取出,与上述粗粉掺匀,低温干燥,再研磨成细粉,过筛,混匀。”

    周恒顿了顿,接着说道:“每二十钱粉末,加炼蜜六钱,与适量的水,泛丸,干燥,制成大蜜丸,每丸重一钱,当日做成当日包装用蜡丸封存,即得。”

    说到这里周恒顿了顿,药丸制作成了,还需要有防伪的标记,这个可以防止伪造。

    “德胜没回来是吧,应该让他去刻制几个我们医馆的印章,这样每颗药丸都显示是我们医馆制作的,即便有人想要购买也知道到哪儿去找。”

    阿昌越听越是惊讶,眨么眨么眼。

    “这印章最好是铁制的,带着木头把手,这样烧热就可以融了蜡,刻在蜡丸上,想要仿照也无法仿制,另外丸剂的药名也可以如此。”

    周恒点点头,看看眼前的这个阿昌,别看平时这小子话不多,脑子还是很活络,知道举一反三,之前自己确实忘记这一点了。

    “对,再定制一些陶罐,一次装十颗丸剂大小的陶罐,带盖子外面贴上封条,就用我们医馆的字号和药名印出来。”

    阿昌一怔,顿时抬头看向周恒。

    “师尊,我们医馆现在不能用杏林医馆的名号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四十三章:回春堂

    马令善此刻也拎着红纸走下来,后面两句他听得真切。

    “别急,师尊一定有所打算。”

    周恒点点头,回身看看前面的二层小楼。

    此刻医馆虽然小,不过也算是五脏俱全,看着自己置办的这一切还是非常欣慰。

    回家方法需要慢慢寻找,既然来到这异世,就要活得有声有色,这名字如若用他原来单位的人民医院,实在是不适合,那就借用一下外公家诊所的字号吧。

    “我想好了,咱们医馆就叫做回春堂,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马令善有些激动,眼中有泪光闪现。

    “师尊医者父母心,好一句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这份心胸和眼界,令善佩服。”

    阿昌他们也赶紧朝着周恒施礼,就连薛老大,看他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似乎在咀嚼自己刚刚所言。

    周恒轻咳一声,“这是只对待百姓,当然如若对方家境富足,或是官宦人家,那就要另当别论了,该赚的银子自然不会少。”

    众人依然沉浸在周恒的那句话中,完全没在意后面说了什么。

    周恒看看天色,此时已经日光西斜。

    “行了时辰不早了,告示明日去贴,记着正门口要挂一张,也算是给咱们做个广而告之,阿昌负责招聘的时候记得说清楚,我们找来的人要干什么,制药的熟手可以留用,为人老实家境不好的更要留下,不熟悉也不要紧,这样的人更愿意卖力气。”

    阿昌称是,周恒稍微想了一下,见到药库门前的桌子上有笔墨,赶紧走过去,写了两行字吹干递给马令善。

    “你走的时候,拐一趟衙门,将这个字条转交给刘大人,名号定下来,还是要求一份墨宝。”

    虽然周恒没有明说,可马令善瞬间明白其中的含义,这是要打着县尊的旗号,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是最好不过的,瞬间精神抖擞,将字条仔细收好。

    “弟子遵命,这就去县衙。”

    周恒看着这个高龄弟子的背影,微微点点头,这个马令善不错,是个踏实的人。

    院子里的人,收拾停当也都撤离了,乌鸡也被暂时养在一个矮屋里,其他药材准备妥当,再宰杀也不迟。

    看着没了人,周恒回身瞥了一眼薛老大。

    “此刻没人了,说说你在济阳县看到谁了,是不是知晓哪个去卖的糯米藕,这人还是灵山村的人,或许是你的长辈?”

    周恒的话,让薛老大有些猝不及防,抬眼震惊地看向周恒。

    “你咋知道的?”

    “你这脸上都写着呢,一路都沉默寡言,还经常走神儿。”

    薛老大沉吟片刻,抓抓头发,这才说道:

    “你猜得不错,偷着出来卖糯米藕的,是我三叔公薛南盛的儿子狗娃儿和牙子,穿着蓝布围裙,上面刺绣着灵山村糯米藕几个字,生意好的不得了,价格和我们一样,五文钱一串,十文钱一根。”

    周恒点点头,他已经猜到,这人一定是薛老大比较敬重的人,不然他不会如此纠结。

    薛老大抬眼,看看周恒。

    “这事儿怎么处置?”

    周恒笑了,拍拍薛老大的肩膀。

    “别纠结,这事儿交给薛家族长处置就好。”

    薛老大叹息一声,“族长年纪大了身子不是很好,如若知道,我怕他生气,倒不是心疼三叔公,他确实该罚,可薛家族长在我和铭宇父母亡故的时候,对我们兄弟两个照顾有加,真不希望因为这个他生气上火。”

    周恒点点头,“其实这事儿也可不必处置,我有一个法子,让他们无法立足,之后只能自己离开济阳县。”

    薛老大一怔,“哦,你赶紧说说看,什么办法?”

    “只要派几个得力的人员,去济阳县售卖糯米藕就可以了,老规矩先尝后买,同时可以搞个活动,买两节送一串,你所说的薛南盛一家自然没了市场。”

    薛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抓抓头说道:

    “得力的人我倒是有,不过就这样过去卖,他们就主动撤离了?我不信!”

    周恒在身上摸了摸,抓出一块薛老大找回来的碎银子,在掌心颠了颠。

    “要不要我们打个赌,就赌这三两银子的,他们如若没走,这银子是你的,如若他们走了,你欠我三两银子如何?”

    薛老大摇摇头,“不赌,只要能不通过族长,将这事儿解决就好,我这就去安排人去济阳县。”

    ......

    翌日,周恒起身没在院子里看到薛老大。

    叫来朱大勇问了一下,昨夜薛老大并未回来,周恒愣了愣,这是今天去济阳县了?

    周恒没再多想,直接去了朱筠墨的院落,庞霄似乎知道周恒要过来,站在门口,周恒赶紧见礼。

    “霄伯,公子可醒了?”

    庞霄微微点头,“公子在等着周小郎中,不对现在该叫周老板啦是吧!”

    显然整个清平县的各种动向,是瞒不过庞霄的眼睛,周恒笑了笑。

    “霄伯怎地如此生疏,无论何时我都是破庙见到的那个周恒。近几日有些忙碌,主要是为了打造一些器具去了济阳县寻找琉璃,给刘大人的妹妹手术所用,不过一直忧心公子身体,赶紧过来看看。”

    周恒这些话,其实庞霄已经打探的一清二楚,见他没有隐瞒也没多说什么,一侧身引着周恒入内。

    朱筠墨早就听到二人的谈话,坐在软塌上看向门口,周恒走近赶紧见礼。

    “公子这两日可好?”

    朱筠墨摆摆手,“无需多礼,快过来吧,按照时日计算,那寒蝉清神丹我该服用第二颗了,我们是否要找个人试试这个药力如何,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演了?”

    周恒摇摇头,“公子无需担忧,这寒蝉清神丹里面就是臭麻子,此物用来麻醉病患倒是可以,至于所有的作用,必须和那芩连清心汤同服才起效,您无需担忧,只是着人传出去公子最近总是嗜睡,神情呆滞,偶尔脾气暴躁砸东西就行。”

    朱筠墨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随即看向霄伯。

    “将我房内所有贵重的东西收起来,换上普通的茶盏和摆件,一会儿我就开始砸东西。”

    周恒脸颊抖了抖,这个朱筠墨和自己一样舍不得银子啊,瞥了一眼庞霄,周恒说道:

    “一步一步来就行,按照时日算,三日一颗,服用六颗起效最好,公子这些天还是少出去,至于大儒的课程可以停一下,就说身子不适,总是嗜睡即可,十日后传出去脾气暴躁砸东西。”

    周恒拿起矮几上的瓷瓶,数了数药丸接着说道:

    “第六颗寒蝉清神丹服用的时间,应该是九月十一,那天晕厥即可,将城中有名的大夫都找来,束手无策即可。”

    朱筠墨怔了怔,“晕厥?我自己装作晕倒是好办,可找来大夫这要如何掩盖,一把脉不是就露馅了?”

第四十四章:假死药

    庞霄也看向周恒,这个方法倒是不错,不过要掩人耳目,还要找人旁证真的不容易。

    “你可有方法?”

    周恒揉搓了一下下颌,一脸的神秘。

    “这个简单,我找些臭麻子来提炼一下,给公子准备一颗药丸,吃了之后,任谁把脉都无法看出端倪。”

    庞霄一怔,眸光闪过一丝惊讶,“难道是假死药?”

    周恒眨眨眼,这个叫法也不错挺唬人,其实就是做个简单的全麻,臭麻子只是纯度不高,提纯后可以做到。

    “不是假死药,药量会轻微一些,诊脉也只能觉得公子脉象微弱好似痫病发作,再弄点儿药粉涂抹在唇边看似抽搐呕吐过即可。”

    庞霄急着追问道:“可有危险?”

    “毫无危险,公子只是睡上三个时辰,之后毫无感觉,当然还有更安稳的方法,无需昏睡也如痫病发作吧,这个到时候我们再议。”

    庞霄想了一下,看向朱筠墨,“主子,周小郎中说得可行,不过在这十几日中,周小郎中的医馆也要抓紧树立威望,最好能一举成名,这样九月十一进行诊治的时候,周小郎中也可以在侧,以防万一。”

    周恒此刻真的想给庞霄鼓掌,这个老头真的是太知心了,一语道破自己的小算盘。

    如若得到梅园的认可,加上刘仁礼的支持,这清平县自己岂不是毫无担忧而言。

    朱筠墨点点头,“这是自然,周小郎中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周恒抑制住自己的喜色,赶紧躬身施礼。

    “公子和霄伯客气了,能得到二位的信任,对周恒来说就是无上荣光,也是对我医术的认可,至于我的医馆,主要针对的是急诊外伤患者,这个才是周恒所长。”

    庞霄点点头,这份气度还是可圈可点的,如此年龄能不浮躁,也没有抱住梅园不撒手的贪婪之心,今后定有发展。

    “刚刚我还和主子说起,这清平县的寿和堂,是济南府过来的老字号,据说老板孟孝友是济南府总号孟德洲的叔父,在这清平县内广结善缘,任谁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如若今后你们之间有何利害主子会出手相助的。”

    “那周恒在这里,就多谢公子和霄伯了。”

    朱筠墨看向周恒,“字号可是定下了?”

    “已经想好,就叫回春堂,但愿世间人无恙,何愁架上药沾尘!祖父曾教导周恒,此生要悬壶济世,成为一个妙手回春的好大夫,这也是我的夙愿。”

    “有志向,你小小年纪,从救治主子和黄掌柜两件事儿上,已经看到你的能力,妙手回春四个字担得起!”

    朱筠墨一脸的羡慕,看向霄伯。

    “霄伯我可否去回春堂看看,成日闷在园子里,真的有些烦闷。”

    周恒吓了一跳,未等庞霄答应赶紧说道:

    “万万不可,按照时日计算,现在公子已经开始服用那寒蝉清神丹,忍耐十几日吧,如若我猜想的不错那位京城的大夫并未回京城,只是在观望你的病情,到了日子恐怕会不请自来。”

    说到这个朱筠墨就一脸怒容,起身来回踱步。

    “装病倒是可以,诊治也都由你们出门搪塞,可是那姓邹的家伙他如若来,我们要如何应对?总不至于杀了吧?”

    庞霄也顿住了,按照最初的想法是能避就避,毕竟现在主子年纪小,可是这件事儿如若处置不好,京城恐怕要更加戒备梅园了,稍有不如意,直接将他们召回京城,那才是虎穴狼窝。

    周恒稍微沉吟片刻,说道:“这假死药,他查不出来,还会觉得公子按时吃药了,至于病症会再开些药物调养。只是这里发生的事儿,公子要禀报大同,论起远近亲疏,公子是儿子,京城是孙子,都是血脉至亲,不然也不会安排霄伯在你左右照顾。”

    庞霄点点头,“周小郎中说的是,当时王爷将老奴派过来照顾主子,也是防备万一,要不然公子修书一封给大同送去?”

    朱筠墨一脸的纠结,似乎很惧怕父亲。

    “这要如何写?难道说京城那位想杀我,褫夺我的封号给她儿子?说了父王会信?”

    周恒摇摇头,“只讲述事实,无需给出判断,王爷会有所判断,至于这瓶寒蝉清神丹和芩连清心汤各附上一份,将其送到大同,当然这位邹大夫和京城那位刘医正的关系也要说明,言辞恳切,只是陈述即可。”

    庞霄盯着周恒半晌,“这个方法可行,之前都是老奴转述,主子很少给王爷修书,这次正好问安,毕竟大同要比这清平县暑热难耐,八月底的秋老虎更甚。”

    朱筠墨点点头,“对了给父王准备一些桂花糯米藕带过去,之前我没有胃口,吃了还很开胃。”

    庞霄施礼,“主子这样想甚好,不用太多礼物,只是代表你的心意就好,老奴去安排,主子修书吧,正好让周小郎中帮着看看。”

    说完庞霄去安排了,朱筠墨虽然对宁王有些惧怕,不过这个时候,想不了这么多,活命要紧。

    起身走到书案前,看看周恒,沉思酝酿了一下开始落笔,周恒在身后看看,一脸的嫌弃,字倒是不丑,写的都是什么?

    简直是小学生告状,直来直去的落了下成。

    周恒抿唇,拦住朱筠墨的动作,一施礼说道:

    “公子要不我来口述,公子落笔你看如何?”

    朱筠墨一脸的开心,一把将笔塞入周恒的掌中。

    “你来写,之后我誊写就是了,遇到孤僻的字,我怕是不会写。”

    周恒有些疑惑,朱筠墨在清平县跟着大儒学习应该时间不短了,可这水平怎么和开蒙不久似得?

    家书问安,白话即可,写不出文言效果,还要这样去写,看着就别扭。

    甩开种种疑惑,周恒略微沉思一下提笔开始书写起来。

    父王亲启:

    临近九月,依旧暑热难耐,想父王在大同更是燥热,筠墨特奉上此地新奇小食桂花糯米藕,望父王保重身体。

    近一月,嫂嫂命刘医正的表弟邹大夫过来时常探望,新换的药吃着异常倦怠,每日有九个时辰都在睡着,味道辛辣带着腥臭,儿臣带了一点儿给父王品鉴,愿父王观后博得一笑。

    孺慕之情,与时俱积,先此驰禀,盼相聚!

    朱筠墨将宽大的袖口扎紧,铺上一张信纸,照着周恒书写的内容誊写下来,无需动脑子,专注将字写好即可,所以这次的书写,比之前他自己写的那几行字端正了许多。

    吹干墨迹,朱筠墨担忧地看向周恒。

    “这样就行了?”

    周恒点点头,“真情流露就好,如若太过拘谨,一看就不是公子的语气,惧怕中带着一丝想念,这个火候是最好的。”

    朱筠墨抿抿唇,抬眸看了一眼周恒。

    “我不喜读书,只喜欢马政,就像父王一样,大漠荒烟镇守边关。再者赵大儒更不喜教导我,每次来了都是捧着书自顾自的读上一番,压根没有什么讲解,我都听不懂,练字都是霄伯教的。”

    突然,周恒觉得朱筠墨很可怜。

    独自跟着老太监长大,父亲因为母亲的过世,看不上他。

    哥哥死了嫂子还要搞死他,那个亲侄子已经十一,估计也早被养歪了。

    找个师傅还完全不尽心,身边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一个看病的大夫能牵扯出母亲当年亡故的事儿,还随时被下毒,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啊!

    此时门一响,庞霄紧张推门进来了,朱筠墨没注意,将写好的信笺装起来,一脸炫耀的递给庞霄。

    “霄伯将这信和糯米藕派人送走吧!”

    “主子,赵炳渊赵大儒来了!”

第四十五章:大儒

    朱筠墨一怔,“赵炳渊,他来干嘛?今天不是八月二十七,还有三天才会来啊。”

    周恒赶紧扶着朱筠墨,笑着劝慰道:

    “公子不是有些困倦了,赶紧去榻上休憩吧,我给公子再请一次脉。”

    庞霄点点头,“主子去装病吧,我去看看人到哪儿了。”

    朱筠墨赶紧冲到床榻边,将鞋子甩掉,抓过锦被裹在身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这边门口已经有人高声同传。

    “启禀公子,赵老先生到了!”

    庞霄回身看了一眼,见二人已经准备就绪,赶紧开门。

    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颤巍巍走了进来,庞霄赶紧躬身施礼,老者没说话,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咳嗽一声径直进了屋。

    见到朱筠墨在榻上,旁边还有周恒在诊脉,眉头紧锁快步移了过来。

    “这是病了?”

    周恒点点头,看着他跋扈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在权贵面前一定很吃得开,无论哪个朝代,大儒都是自命清高的一群人。

    庞霄一脸的笑容,完全没了平时的冷漠脸,躬身走到赵炳渊身侧。

    “赵老先生,主子这两日身子不适,这不请了大夫过来看看,一直是嗜睡,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

    赵炳渊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走到床榻边,将手中的拐杖用力戳了戳。

    “朱筠墨如此诓骗老夫,这要如何是好?上上个月你说高热,上个月你又坠马,将课程推了又推。好那两次老夫也就信了,这回又怎么了,你给我起来。”

    就在拐棍要戳到朱筠墨的时候,周恒伸手一把抓住,起身回头看向这位大儒。

    “老人家,休要动怒,病人需要静养,这嗜睡可大可小,我还没有找到病因,你这一拐杖下去,会伤了病人,怕是您.....也担待不起。”

    赵炳渊盯着周恒看看,“你是何人?”

    周恒微微施礼,不过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还是攥着拐杖。

    “大夫周恒。”

    “呵,一个小小的大夫竟然敢阻拦我教训弟子,谁给你的胆子?”

    周恒直起身子,脸上谦恭的笑容渐渐散去。

    “我就是一个小大夫,不过懂得适可而止四个字,刚刚听霄伯口口声声叫您先生,外面的下人口中,我知道您是大儒,是大梁国值得尊重的大儒。可刚刚这番行为,真的让我看不懂,拎着拐杖要殴打卧病在床之人,这是什么行径?”

    赵炳渊一怔,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大夫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好大口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夫教训弟子何时容他人置喙,你给我松手?”

    说着要抽回拐杖,周恒没撒手。

    “不松,好一个学识渊博的大儒啊,今日倒是让小子长了见识,蛮横无理,恶意行凶,口中竟是仁义道德,行为堪比乡野村妇,行啊要拐杖给你。”

    说完,周恒没使劲儿,这是突然手上一松,赵炳渊扑通一下四脚朝天摔倒在地,瞬间一声哀嚎。

    “哎呦,老夫的腰~腰不能动了!”

    庞霄赶紧跑过去,将赵炳渊扶起来,不过赵炳渊一伸手,一阵痛呼。

    “疼疼疼,休要碰老夫。”

    周恒凑近蹲下,“老人家,你这身子骨不成了,怎么还如此大的火气,看看自己摔倒了吧。我给您医治一下,至少能让您乘坐马车。”

    说着,周恒就要掀赵炳渊的衣服。

    此刻赵炳渊已经脸色发白,额上都是冷汗,一把抓住庞霄的手。

    “快......送老夫去医馆,去济南府的寿和堂,快......”

    庞霄赶紧唤人,周恒想说,他刚刚摔倒的动作应该是尾椎骨折了。

    虽然不严重,但这老头年纪大了,如若这会儿搬搬抬抬,在坐车长时间颠簸,愈后真不好说。

    看似没什么大问题,至少会一直疼,坐着都会成了大问题,不过周恒知道,自己这会儿多说无益。

    这年头又没有x光,说了不信,还觉得你在诅咒人家。

    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坚决不做。

    片刻,四个下人躬身快步走进来,抬着赵炳渊快步出去。

    庞霄跟着也跑出去,一辆马车停在院子中,显然是他来的时候乘坐的。

    周恒撇撇嘴,人不能太招摇,上世子的府邸,竟然乘坐马车入内,这是有多托大,啧啧啧报应来得太快了。

    庞霄口中一直说着安慰的话,还给那车夫塞了两张银票,不断告罪,车夫没说啥打马驶离。

    见车马没了踪影,庞霄这才起身,周恒赶紧回到床榻边,拍拍装睡的朱筠墨。

    “人走了,公子起来吧。”

    朱筠墨呼的一下坐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这样的天气,捂着被子,不出汗才怪。

    “走了,真走了?”

    庞霄已经走进来,“主子不要惊慌,那赵炳渊已经离开,不过看着样子这一摔确实很严重,周小郎中他没有大碍吧?”

    周恒摆摆手,说道:“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就是尾骨裂了,如若能信任咱们,在这里静养半月,以后完全不会留下病根,可他不听劝阻乘车离开,一路颠簸下来,估计今后少不了天天尾骨疼痛的毛病,阴天下雨免不了疼。”

    朱筠墨起身朝着周恒深施一礼,周恒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躲开,还礼道:

    “公子这是何故?”

    朱筠墨一脸郑重地说道:“除了霄伯,周小郎中是第二个对我如此维护之人,值得筠墨一拜。”

    周恒突然很心疼这个不受宠的世子,自幼失了母亲,还不受亲爹待见,好不容易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还早亡,嫂子还想致他于死地。

    顿了一下,周恒深施一礼。

    “公子不要这样说,你是纯真之人,破庙相识,霄伯对周某如此信任,已是让周恒感激,遇到危机怎可旁观,身为医者更是无法置之不理。”

    庞霄脸上担忧之色更甚,“周小郎中,这赵炳渊恐怕要修书京城了,如此一来岂不是打断我们的计划?”

    “修书是一定的,不过这是好事儿,至少从旁佐证,公子近来嗜睡,那药是正常吃了,京城也只会安抚赵炳渊。”

    庞霄一怔,随即点点头。

    “周小郎中说得对,如若正常接待反倒不合适了,只是这赵炳渊今后恐怕再也不会来教主子学问了。”

    周恒脸颊抖了抖,难道这赵炳渊教了什么嘛,朱筠墨连一封书信都写不好,恐怕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

    果然,朱筠墨撇撇嘴,一脸不屑。

    “不教倒是好了,他一讲学我就犯困,全是四书五经的内容,我想学马政,这些有何用处?”

    周恒老老实实闭嘴,这事儿他不能参与。

    朱筠墨装病这事儿,是权宜之计没办法躲开,一个镇守边关的亲王,朝廷会让你的子嗣继续学习马政?

    这样功高盖主,养虎为患的事儿,多了去了,皇帝也不是傻子,能任由京城那寡妇胡来,就是希望宁王府不安宁,一个世子之位,就够你们争夺了。

    庞霄瞥了一眼周恒,“老奴这就派人打探消息,看看这赵炳渊是否望京城传递消息,从清平县到济南府车程就需要两个时辰,晚些就会传回来消息的。”

    朱筠墨点点头,“也好,我就不出去了,传话出去,午膳不吃,睡醒了再说,霄伯给我准备点儿糯米藕,饿了我吃点这个就行。”

    周恒躬身施礼,“如若没别的安排,周恒要去回春堂瞧瞧,刘大人妹妹的手术在即,各项准备已经开始,今日是招收杂役制药的日子,我怕出乱子。”

    “你快些去吧,有事儿让人回梅园找霄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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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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