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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水山芋     逐尘录txt下载     逐尘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五 慧眼独具旧事重提,诸事顺心接连有喜

    “宁大人,他死了!”

    小乙大声叫唤,宁大人折返过来,探了大哥鼻息,咬牙道,

    “难道那箭上有毒?”

    他闭眼思索,站在一旁不发一言。不多时,有专人过来验尸,果然不出所料,是中毒而亡!小乙问那宁大人道,

    “大人,你的手下,怎会用毒伤人!”

    宁大人长呼一口气,睁眼看着小乙,继而又将眉头皱起,半眯着眼道,

    “我的人,我的人怎会用毒?!”

    小乙心中有些疑虑,不得不说,

    “大人,莫非是有人故意想要他死?!”

    宁大人也不回话,但他心中定然知晓,这事并没那么简单!

    “大人,墙上的兄弟,都,都死了!他们,他们与这些恶贼同归于尽了!”

    几位官兵发现墙头的兄弟已死,不由哭出声来。

    “回大人,确实是中了巨毒!”

    那查验之人也已得出结论,这大哥果然是被毒死的。

    宁大人点点头,缓缓道,

    “好,我知道了!把这些人带回牢房!还有,给死去的兄弟们收尸!”

    众官兵之前一直十分得意,可谁能料到还有这么一出,一下损失了十来个兄弟,怎么不让人心痛。

    宁大人也真是条汉子,他用力将那箭拔出,竟是一声未吭!他来到小乙身边,对他道,

    “你身手不错!”

    小乙看出他有话对自己说,可他手上鲜血涌出,还是先止血要紧,

    “宁大人,先止住血再说也是不迟!”

    白青被宁大人怪异举动吓得不轻,她本想来为他止血,却又不敢上前。小乙看了看她,向她点头,她这才走来,为宁大人治伤。宁大人一摆手,却示意无需她来!

    “我自己就可以!”

    他将衣衫扯下一条,用牙帮忙,将那血洞前后绑好。然后冷冷看着小乙,道,

    “你就是青衣江中凿沉战船,营救邪教的那小子!”

    小乙白青大惊,却好在夜里不易察觉面容失色,小乙连忙回道,

    “宁大人,你说什么?什么战船,什么邪教?!”

    宁大人冷哼一声,又道,

    “别装蒜了!你这背影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快些给我从实招来!”

    童陆和那浪哥儿一同过来,童陆只闻这话,也猜到了一二,他说些其他,好让几人有喘气之机,

    “宁大人,你今日可是一战成名啊!我们都佩服的很啊!”

    浪哥儿一见宁大人脸色,也是起了疑,不过他也算是明白人,赶忙附和道,

    “宁大人可是深藏不露!我听兄弟们说,从未见过你出手,啧啧,江湖人总说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看来一点不假啊!宁大人,你以后就待在成都了吧!若是不嫌弃,还请多关照关照哦!”

    宁大人也不看他二人,二人互视一眼,无奈笑笑。直直盯着小乙,又道,

    “我曾查过那些日子进出过雅州府的江湖人士,就你们最是可疑,无声无息便消失不见。今日再见这背影,我确定是你无疑,无须多言,今日必要将你缉拿归案!”

    小乙连忙摆手道,

    “我们走是因为要留下当夕家女婿啊,跟那什么邪教又有什么关系?宁大人,你可不能诬陷好人啊!”

    宁大人冷笑起来,

    “诬陷?是不是诬陷,查明便知!跟我走一趟先!”

    宁大人这般说话,倒是引来众人注意,其余人等全都围了上来,看看这两位如何又生了矛盾。

    童陆又道,

    “宁大人,你这没有证据,便要随意抓人?你若拿出证据,我们无话可说。现在,你不仅没有证据,还仅凭一个相似背影,便要将我们抓入大牢!我想请问,若是你十年二十年都寻不到证据,那我们岂不是要把这大牢都给坐穿?!哼,这大宋的官老爷,都是像你这般断案的?”

    童陆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众人大致听明缘由,齐齐看向宁大人。宁大人却轻笑起来,

    “话说得这般好听!厉害厉害!不过你就算说破嘴皮,也挡不住我抓人!”

    浪哥儿想缓解一下气氛,插话道,

    “都是江湖好汉,可千万别伤了和气,不如我作东,咱们找个好地方,喝点茶水深入探讨一番?”

    宁大人转过脸来,喝道,

    “没你的事!”

    浪哥儿吃瘪,合上双唇,遮住了牙缺。

    这宁大人油盐不尽,真是十分讨厌!众官兵听令于他,也只好过来捉拿小乙。童陆不服,正要开骂,却有人嘻笑而来,

    “哎呀,小乙兄弟,你怎么也在这呀!上次一别,就是几个月不见,真是想死哥哥我了!”

    众人转身,但见一人穿着官服,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众官兵一见他,施礼道,

    “吴大人好!”

    这吴大人正是当日夕府办案那人,想不到在这成都又遇上了。童陆一见这势头,感觉来了救星,

    “哎呀,吴大人啊!看你这穿戴,可是风光得很啊!也不知能不能让兄弟借些光呢!”

    吴大人哈哈大笑,

    “童陆兄弟,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啊!等我安排好这里的事,便带你们去吃酒,我那一顿酒还没来得及请,你们就走了,让哥哥好不难过!”

    小乙也道,

    “吴大哥真是太客气了!只是今日和宁大人

    还有些事要谈,恕我等不能奉陪了,哥哥千万不要责怪才是!”

    吴大人嘴角一扬,问道,

    “他找你们还有什么事?真是的!等我们把酒喝完再说!”

    童陆委屈道,

    “哥哥不知,宁大人怀疑我们放走了邪教中人,我们连什么邪教都不知道,又怎会去助他们!哥哥可要为我们做主!”

    童陆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吴大人大笑起来,

    “老宁啊,他们当日跟我在一起,哪里有时间去救那拜……嗯,邪教!你多心啦!我以我的信誉担保,绝计不会是他们做的!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嘛,那相似背影的人这么多,你又如何能够分清!”

    宁大人还要说话,吴大人却早先开了口,

    “好啦好啦,这事就这样了,兄弟们先带这些恶霸回去!明日咱们好生庆祝庆祝!”

    众官兵欢喜去了,只宁大人一人面无表情立在当场!吴大人见状,对着旁边人道,

    “你俩扶着宁大人去治伤,他这臭脾气,没人帮着,只怕要任那血水流干!”

    二人听令去了,宁大人失血过多,昏厥过去,又过去二人,四人一齐将他抬走。

    吴大人看着这片战场,满意至极,大笑道,

    “走走,咱们喝酒去!”

    他一手搂住小乙,另一手抱紧童陆,往外便走。浪哥儿大张着嘴,口水顺着缺牙处流下,还不停唠叨,

    “这也能遇到熟人?!”

    白青掩嘴偷笑,对他道,

    “浪哥儿,今日多谢你了,吴大人请吃酒,不如一齐去吧!”

    浪哥儿反应过来,急忙道,

    “好啊好啊!”

    二人跟在吴大人身后出了院门,浪哥儿和白青说话,白青不时被他逗乐,后边一队人马跟住,齐齐向不远之外的酒楼进发。

    众人不分主次坐下,这吴大人也并非讲究之人。他声似洪钟,笑道,

    “兄弟们,这几位小友当真与我有缘,也是吴某人的贵人啊!每次遇到他们,都有好事发生!今晚啊,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大家伙敞开了喝,都算我的!”

    童陆笑道,

    “哥哥真是太客气了,不过小乙哥腿断了,这才刚刚能走,可不能喝太多,我和青青呢也不善喝,就别为难我们啦!”

    吴大人端起酒来,

    “咦怎么会断了腿,跟哥哥说来,定要为你报仇!”

    小乙回他道,

    “如今已然没大碍了,吴大哥也不必放在心上!”

    吴大人也不愿强人所难,叹道,

    “哎,好吧好吧,反正时间多的是,也不急于这一时。”

    童陆指着竹浪,笑道,

    “哥哥,你可没见,今日最威风的当属浪哥儿了,他只一人便救下我们三个。”

    吴大人见三人都不能多喝,心中略有遗憾,被他这么一说,倒似寻到了兴奋点,马上过来敬酒,

    “这位小侠,一见你便知不是一般人,来,先把这碗干了!”

    浪哥儿一见这大碗,整个人都愣住,可那手却不由自主将酒碗接了过来,吴大人又取一碗过来,大笑,

    “好兄弟,来!”

    浪哥儿咬咬牙,一口喝完。吴大人十分欢喜,又倒上一碗,

    “来,再来一碗!”

    浪哥乖乖接了过来,二人又喝一碗。吴大人大喜,朗声道,

    “这小兄弟好酒量,兄弟们,走起来!”

    浪哥儿脸上红得吓人,眼前又有两碗递了过来,他伸出双手一齐接下,看着那碗中酒水,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双碗互碰一下,喊了一嗓子,

    “干!”

    喊完后,他也没喝那酒,一头向下,磕碰到桌上,已然醉得不省人事。那双手仍旧端着酒碗,未将酒水洒出分毫。

    小乙过来查看,捏了浪哥儿几下,然后笑道,

    “他喝不得酒,一点反应也没了!”

    小乙想要将那酒碗取下,也是废了好大劲。

    “握这般紧,难道还想醒来再继续喝?”

    小乙将浪哥儿抱到一边睡下,又回来看众人喝酒。吴大人正拉着童陆说话,

    “兄弟,你们来成都,需要什么都跟哥哥说来!”

    童陆回问道,

    “我们一路游山玩水过来,没想竟在这儿遇上哥哥。不知哥哥什么时候来成都做官的?”

    吴大人哈哈大笑,

    “我说你们是我的贵人,一点不假!还记得上次夕家院中相见么?”

    童陆笑道,

    “当然记得,那马家自相残杀,好不心狠!”

    吴大人道,

    “这案子一破,轰动一时,真是太有面子了!我本是副职,统领那雅州城中守军,因这事干的漂亮,加之又顺带手收拾了那双龙山恶匪,还有之后一系列的美事,一个多月后便升了正职!哦,对了,你们知道我那位子以前是谁的么?”

    小乙回道,

    “若我猜得不错,便是那宁大人了!”

    吴大人一拍大腿,笑道,

    “哈哈,就是他,就是他!他也真够倒霉的,自信满满的去围剿邪教!眼看就要得手,却是被人坏了计划,竟眼睁睁看人逃走!你们可不知道,他之后带着人找了一个月,愣是连人一根毫毛也没找着!他性子那么拗,还要去寻,手下兄弟可不干了,他慢慢失了威信。这事上报后,上方大怒

    ,便降了他的职!我和老宁啊,就相当于换了个位子坐。”

    小乙心想,那宁大人,果然是拧的很,

    “那后来,你俩为何又一起到了成都,还做了大官?”

    吴大人大喝一口,笑道,

    “真是时来运转,皇上从这成都府中抽调了几位将军,空下来的职位需要让人补上。老宁以往名气极大,便有他一份,嘿嘿,我真没想到,竟然还有我的份!我俩一同来到成都,官职也一样,只是他主南城,我主西城。哎,这老宁啊,一根筋,和这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得极差,也只半个月,就没了人愿意跟他。没办法啊,我当然要来帮他了。前前后后找关系,请吃喝,把我那箱底都快掏干了!哎,没想啊,这南城人兄弟们却是更买我的账了!想如今,去了那南城,说话也能管些用处!老宁还是那样,我都烦他了!”

    小乙点头道,

    “这是西城,本是你的地盘,那宁大人又为何会掺和到这事里边呢?”

    吴大人喝得有些多,四下看看,却是压低了声音,

    “这里没外人,我压在心头,也憋得难受!”

    小乙三人全神贯注听他说来,

    “这是老大的意思,他早就想向这些人开刀了,不仅仅是我西城,是整个成都!其实老大上位也没几年,但着实极有作为。这恶霸根深蒂固,要想铲除当真不易。老大捉摸很久,定下一计,先与他们交好,再来个出其不意,将他们一网打尽!今日打掉的这,便是成都最大的一股恶势力,也算杀鸡儆猴吧!对了,今夜可不止这里,北城东城的兄弟们,也都有任务的!南城没这大股势力,老大便让老宁过来帮我,不过总指挥还是算我的!他武功比我高那么一点点,我也放心让他来打头阵啦!”

    童陆笑了起来,

    “只是高一点点么?”

    吴大人挺起胸膛,回道,

    “那是自然,兄弟们可没见过我出过手吧,我若出手,那也是很吓人的!”

    三人眯眼瞧他,他那话又接着来到,

    “其实今日还是挺凶险的!老宁太过自负,否则怎会有后边一出。今日死伤了这么多兄弟,那南城的兄弟,只怕更不待见他了!哎,我又得多花些心思了!”

    小乙还有些疑问,问他道,

    “吴大哥,后边房顶那些人怎会这般厉害!我差点也着了他们的道!”

    吴大人点点头,回道,

    “确实,这老小子在成都混迹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有这般安排,倒也不足为其。老宁也中了招,可见他们有多厉害!只是后来我有些看不懂了,那些人本来已经成功救出那老小子,却只一眨眼的功夫,全都死翘翘了!”

    童陆也道,

    “我也觉得这事可疑,吴大哥,你们就没有更多埋伏了么?”

    吴大人点头道,

    “在这街道外围倒是还有,这院子嘛,也就这些了。”

    童陆看着小乙道,

    “莫非是他们?”

    小乙明白他说什么,回道,

    “没有道理伤人啊!”

    童陆又道,

    “之前一点动静也无,待你上了屋顶,差一点就被人射中,然后惨叫声起,恶徒一个不剩,转眼就死光,若不是他们,怎会如此巧合!”

    小乙想了想,兴许真是唐门弟子暗中保护。

    那吴大人急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童陆也知此事不家让官家知晓,吴大人可能不会有问题,但这里隔墙有耳,人多眼杂,没准会给唐门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加之,这吴大人口中的老大,对这些恶匪如此用心对付,若是转而瞄准唐门,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他只是笑着回他,

    “没什么,只是猜猜是谁干的好事,帮咱们除掉了可怕对手!对了吴大哥,那恶霸大哥好像是后来才被人用毒箭杀死,这事,你可知晓?”

    吴大人马上忘了这茬,摇头道,

    “这个不好说了,我们平日里也极少会用到毒药,院中人多,要想查出是谁使的,倒还真不容易查!”

    童陆也想不出答案,又道,

    “没准是老大让人做的?不让留下活口,以免这恶霸运用关系,寻到那活命机会!”

    吴大人不住点头,

    “没准是这样的,哎,不想它了,咱们继续喝酒,嗯,喝茶喝茶!”

    童陆又道,

    “吴大哥,你今夜可又立下功劳,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啊!”

    吴大人回他,

    “所以我说你们是我的贵人嘛!一看到贵人就有好事发生!”

    童陆打趣他道,

    “吴大哥有没有发现,你这几次升迁,都是伴随着那宁大人的失意,哈哈,你俩一升一降,合在一处倒也均衡!”

    吴大人摸头笑道,

    “哈哈,还真是的,我这是踩着老宁扶摇直上了啊!”

    几人说笑不断,宁大人喝得迷迷糊糊,几位官兵过来将他扶起,回他府上去了。三人就近寻了住处,小乙又把浪哥儿扛了过去。刚一放下,浪哥身子一抖,竟是动了起来。小乙看他双手还是那端酒姿势,他微微抬起头来,左手放到嘴边,作那喝酒势,喝完还不忘咂下嘴巴,之后又换作右手,再喝一碗。喝完这两杯“空酒”,他轻喝一声,

    “干!”

    然后头砸在床上,很快睡着。

五六 明知有虎仍要前行,侠义江湖不忘初心

    转过天来,天气大好。

    小乙起个大早,可刚一出门,浪哥儿已然在门前转悠了。他见小乙出来,马上迎了过来,开口便问,

    “哎呀,小乙哥啊,我昨夜是喝醉了么?后来发生了何事,竟是一点儿也记不清了!”

    小乙拍拍他胸脯,笑道,

    “你喝了几碗,倒是醉得干脆,待我这双腿好些,定要与你再多喝几碗!”

    浪哥儿摆手道,

    “不成不成,我可不能喝酒,只是别人向我敬酒,我倒是不知如何拒绝。对了,我这几日也无他事,你们若是想在这边逛逛,我大可做个向导,以免你们多走冤枉路!”

    小乙笑道,

    “那当然好啦!我们本来有个向导,只是他忙于抄书,还真不太好意思让他过来。”

    浪哥儿道,

    “嘿嘿,说到成都城,我敢打包票,你的那位友人定然没我熟悉的!我这十多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城中窜来窜去,只要是在成都,就没我找不到的地方!”

    小乙举起大姆哥儿道,

    “厉害厉害!昨日与那友人分别之后,就再没联系,我怕他又回去找我们,又白跑一趟,咱们不如先去往他那说上一声,你再带我们去其他地方玩耍。他就在西门,离这应该也不太远的!”

    浪哥儿道,

    “这又有何不可!待他二人醒来,咱们便去!”

    二人见时辰尚早,便出了门来,就近寻了处临水的大石坐下。水边遍地细柳,枝条低垂入水,鱼儿不时过来吞咽几口,引得那水面波纹阵阵。轻风扶来,温润肌肤,十分舒爽。

    “浪哥儿,你定要带我们多转转,这成都千年古城,哪里是短时间之内能够了解清楚的!”

    浪哥儿笑道,

    “这包在我身上!咱们也算是一同出过生入过死了,这点小小要求,一点不在话下!”

    浪哥儿说完,一拍大腿道,

    “哎呀,对了,施前辈还在那院子里呢!我怎么把他给忘了!罪过罪过!小乙哥,我这就去把他也接过来!”

    说完他就要起身,却被小乙一把拉住,

    “不用去啦!昨晚吴大人早就处理好了,还配了专人治伤,一点事儿也不会有的!他虽然断了一指,但精气神还在,院子里的伙计们对他也都不错!一会青青陆陆醒来,咱们一同去看看便是!”

    浪哥儿这才放下心来,

    “哎,这施前辈也不知怎么的,非要去救那小胖墩出来。我们计划了整整一天,却连院门也没出得了!”

    小乙好奇问道,

    “你俩怎么回事,给我讲讲看呢!”

    浪哥有些不太好意思,回道,

    “我与施前辈偶然遇到,听说我对成都熟悉得很,便央着我带他四处游玩。我这人从不拒绝他人,便欣然同意了!我带他玩了三日,他还不尽兴,说来也巧,我们刚好在那巷口吃食。见得有人进去,觉得好奇,便跟着进来。刚入到那院中,便见到了小胖墩,圆圆乎乎的,怪可爱!施前辈整个人傻了一般,直愣愣看着那小孩,我拉了好几下,他这才反应过来。正要与那小胖墩说上几句,便有人拿着皮鞭过来,小胖墩屁股被打了一下,整个人弹跳起来,疯狂跑远,真似是奔走的肉丸子一般!施前辈大怒,与那人纠缠在一起,里边来人,与我好一向劝阻,这才制住了他。他气不打一处来,吵吵嚷嚷要见这小胖墩。有人说坐下喝酒吃茶,便能见着,于是我二人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没想,那儿一人得要这个数!”

    浪哥儿伸出一手比划,还不住颤抖,想必到现在提到,还心有余悸,

    “我们哪有这许多钱!施前辈不肯走,大闹一场,我看他是真想留下,便提意让他们打上一顿,以抵分子钱!那些人竟然同意了!哎,于是我俩被十多人揍了一顿,我到现在都还肝疼!还好我们都拼命护住脸,俊俏的脸庞才得以保存!”

    小乙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再看浪哥儿,他咧嘴大笑,那牙缺忽大忽小,一阵风吹来,竟是把呛得咳嗽起来。

    “后来又怎样?”

    小乙笑了一会,又问他道。

    浪哥正襟危坐,继续道来,

    “出现一戏台,小胖墩是个丑角,与那高个儿一起,被人使使来唤去,除了我和施前辈,其他所有人都被大笑不止。他们越是笑得厉害,施前辈越是悲痛,我看了,心头也是不忍,开口安慰,却也没有什么用处!哎,也不知道这小胖墩与他有什么关系,我问过他,他却一点解释也无。”

    小乙点头道,

    “之后呢?你们便商量着去把小胖墩救出来?所以便有了后边这一出?”

    浪哥儿摸摸头,道,

    “戏演完后,我们便被赶了出来。没想,没想这后边的戏更是……”

    小乙笑道,

    “更是让你不好意思吧!你看你脸都红了!”

    浪哥儿脸上好一阵子才恢复了颜色,接着道,

    “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潜入了那院子,你可不知道,那墙上也有不少人守着!后来施前辈去寻那小胖墩,他让我留在外边接应。我等了好一阵,他没出来,

    又听得里边动静大起,于是我就进去帮忙!哎,没想那大哥竟然如此狠辣,竟然切下了他的小指!这十指连心,想想都觉得痛啊!”

    小乙道,

    “你俩也真是够大胆的!一个没什么功夫防手,便要孤身救人,另一个明知进去就是送死,还是奋不顾身!浪哥儿,佩服佩服!”

    浪哥儿马上跟着道,

    “哪里哪里!我江湖中人,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啦!我可不能见死不救!我们一同前来,便要一同回去!”

    小乙一听,也是不住点头,

    “浪哥儿,你这朋友,我交定了!以后若有需要,尽管说来,我在所不辞!”

    浪哥儿马上抱拳道,

    “我也一样,在所不辞!”

    二人说谈一阵,方才慢慢悠悠往住处赶去。刚一回来,童陆便抱怨起来,

    “小乙哥,你俩出去玩,也不叫上我们!我们这等了好一会,又不敢乱走!”

    小乙笑道,

    “我们也就在这附近走逛一下!你俩收拾好没有,咱们去看看施前辈他们!”

    童陆回道,

    “不用去看了!刚才吴大哥派人过来说了,那院子已被查封,施前辈和众伙计也被他安置下了,待这大事结束,再来与我们相会!对了,他说到了南门,随便找个士兵,把这东西交给他们看,便能寻到他了!”

    童陆手中抓着一块铁牌,黑乎乎的,上边乱七八糟画了些东西,认不清是些什么。小乙接过那牌子,放入背囊之中。童陆白青早已收拾好东西,随时能够出发。

    不用再去那院子,浪哥儿便带着三人四处闲逛游玩。浪哥儿与童陆白青年岁相仿,也很聊得来。白青正思索着如何为他把牙给补上,可又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浪哥儿却也不太在意!转悠一阵,吃吃喝喝,就没有浪哥儿找不到的地方。

    “浪哥儿,你对这里倒是挺熟啊!”

    童陆这般对他说道。浪哥儿却很谦虚,

    “我自小在成都长大,又爱四处走动,所以知道的地方多些。小乙哥,咱们这就去西门吧,早去早回,再去我那里坐坐!”

    小乙道,

    “嗯,如此甚好。青青陆陆,谢榭整日忙活,只怕也没多少时间与我们一同闲逛。浪哥儿正好没事,便让他来安排我们这一日的行程了!”

    与谢榭相比,白青童陆只怕更喜欢跟浪哥儿一起,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浪哥儿也是拍着胸脯,朗声道,

    “当然没有问题啦,来一串糖球吃吃!”

    浪哥看到临街有个小贩正卖糖球,赶忙跑过去买了四串回来,糖球冰甜冰甜,十分好吃,几人边走边吃,轻松惬意。走走停停游玩了半日,这才来到那西门。果然如几人所料,那谢榭近日生意好得让人嫉妒,竟是一点抽不开身。小乙几人有浪哥儿陪着,倒也不愁找不到好吃好玩的地方。谢榭又赔不是又是拿钱,倒显得有些生分了!众人别了谢榭出来,又渡船戏水,把那浣花里转了个遍,然后寻了个车马去往南城。绕城而走,一片开阔,视野极好,稳坐车上,这般去看成都,又是另一番滋味。

    车行了好长时间,抬眼看那天色,已是落日时分。

    “浪哥儿,这南城便是你的地盘了吧!”

    童陆打趣道。浪哥儿咧嘴开笑,

    “那是那是!来到这边,所有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了!”

    几人说笑一阵,车马便到了那南城门外。几人下车行来,见这南门人来人往,一点不比西门少。城楼威武,不同凡响。小乙问浪哥儿道,

    “浪哥儿,你看这马上就要天黑,肚子里也咕咕叫唤不停。”

    浪哥嘿嘿笑着,指着城外一处窝棚道,

    “,那就是我家了!那吃的喝的,管够管够!”

    小乙奇道,

    “浪哥儿,难道说,你就是这茶馆的老板?”

    浪哥笑道,

    “对啊,从我爷爷起就在这开茶馆了。爹爹死的早,我接手这茶馆已是第四个年头!往来的人很多,生意倒还不错。我不时出门,可这茶馆的茶水那是一刻都不会停。人人过来,都能喝上热茶!”

    几人慢慢朝那茶馆走去。小乙又问他,

    “你若不在,那谁来照看这生意?”

    浪哥很是得意,回他道,

    “我在这一带小有名气,也是因为信誉好,够义气!我若是出门,客人们都自己动手添水加料,临走之时,再向我那小小钱箱之中投下茶钱。据我所知,也并没太多人去占那丁点便宜。若是客人手头不太方便,那也无妨,我也心甘情愿送他吃喝。”

    小乙点头道,

    “难怪那葱头前辈指定要在此处等候。哦,对了,浪哥儿,你是否见到一个叫蒜头的前辈,断了双腿,一天没个正形!”

    浪哥大笑起来,

    “哎呀,哎呀,他在我这里住了足有一个月呢!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小乙又问,

    “他此时还在这儿么?我前阵子来过一次,没见着他,也没见到你来着!”

    浪哥摇摇头,回他,

    “他一个月前就走了

    ,说是要带那小和尚去长安,什么什么寺来着,哎,他也没说清楚。前些日子忙这忙那,你没能见到我,也能理解。”

    小乙又问,

    “他那双腿怎样了?恢复情况如何?”

    浪哥儿回道,

    “走的时候似乎全好了一般!按理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只短短一个来月,便全好了,我看他跑得比兔子还欢,真是太神奇了!”

    小乙笑道,

    “他的神奇之处可不止于此!对了,那葱头前辈这些日子可曾来过?!”

    浪哥儿想也不想,只是摇头,

    “没,从上一次见他后,已经好几个月了吧,再没见过。或是他来过,但没遇上我吧!啧啧,没想到这两兄弟竟然有如此大区别,葱头蒜头,真是两个极端啊!”

    小乙道,

    “葱头前辈与我们约好在这茶馆碰头,他却这长时间也没过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童陆接话道,

    “小乙哥别担心了,葱头蒜头,哪个头都不是好惹的头,要想找他们麻烦,都是自讨苦吃!咱们啊,还是先管管自己的肚子才是!”

    几人已然到了茶馆边上,小乙曾经来过一次,却也没有留意,此时有空,方才仔细看来。茶馆下边立起十多根木棍,支起横向几条梁来,梁间搭着木板干草,便能挡下雨了。棚顶十分整齐,应当经常有人修整。再看四周,用整块木板支起,便是四面墙了。较大的缝里填有黏土,晾干之后,便能挡风。一面墙边整整齐齐码着好些干柴,若是不再补充,坚持个一两月也不会有太大问题。茶馆中间便是一个圆形土灶,上边放有三只铁壶,火苗窜起,壶水滚滚,正煮着茶。估摸着是怕烟把这屋顶和墙面熏黑,灶上还有一只不小的烟囱。灶边一张小桌,上边摆满了茶碗,客人喝茶,随时可以从这取用。再往外边,便是五张茶桌,把这茶馆挤得满满。天快黑了,就只两人坐在一桌,看到浪哥儿进来,便向他招手,应该是个熟客。

    小乙叹道,

    “浪哥儿,你这里收拾得真是不错!”

    浪哥儿笑道,

    “只是多用了些心,地方不大,来这的人舒服一些,我也就更开心一点!”

    小乙笑道,

    “浪哥儿,你平日也住在这里么?”

    浪哥儿回道,

    “是啊,里边还有一小间,若是我不在,有客人需要,也可以让他住的!”

    童陆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摸着肚子眯眼看着浪哥儿。浪哥儿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让你们饿肚子,真是过意不去!你们先吃些茶,我去去就来!”

    小乙拉住他,浪哥儿解释道,

    “我这里没备上吃食,马上去寻些回来!”

    小乙本想说可以一起回城吃喝,可看他这般模样,也没再多说什么。

    浪哥儿给三人倒上清茶,然后走到挂在门边的木箱前边,开箱拿钱。小乙看他没取出几个钱来,只怕他手头也不宽裕,正想说话,另一桌客人开起玩笑来,

    “浪哥儿,怎么,又没钱了?需不需要支点给你,这下月的茶钱,我便一次性给了!”

    浪哥笑道,

    “不用不用,只是这几位好友刚到,想要多拿上些钱,好生招待招待!”

    童陆看着小乙摇头,小乙这才放弃要给浪哥儿银钱的念想。浪哥儿笑着出了门。不多时,那两位茶客休息好后,便离去了,正如浪哥儿所说,他们临走时自觉放下了茶钱。

    过了好长时间,浪哥儿方才回来。他手中提着一壶酒,还有烧鸡煎鱼炝豆饭食,肩头还挂着一小袋青果。

    “嘿嘿,饿坏了吧!我怕你们饿着,于是就在酒楼里买了些熟食。我这茶馆虽小,在这里吃喝倒也痛快!”

    小乙过去帮他,这许多东西摆了满满一桌,虽然只是普通酒菜,但此时一见,也都口水直流。浪哥儿看三人这样,也是欢喜得很!

    “你们喜欢就好!”

    小乙笑道,

    “浪哥儿,你真是太客气了!你不会对人人都是这样吧,那你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浪哥儿道,

    “有需要的不用多说,有缘份的绝不怠慢!你们与我有缘,嘿嘿,你看看我这口牙,要说没缘,谁能相信!”

    浪哥儿张大了嘴,给三人看那牙缺。几人一齐大笑起来,再不跟他客气。小乙扯下一条鸡腿递给他,浪哥儿接过放入口中,边吃边讲,

    “别看这些都是些寻常菜品,可得来也是不易!你们可不知道,我可是排了好长的队才买来的。还有这酒,更加不易得,还是因为我脸熟,这才托人寻来,不过也只寻来这一小壶。小乙哥你腿伤还未痊愈,不过我估摸着,这酒少喝一些,也应当不会有太大影响,咱们四人喝这一壶也差不多了!”

    小乙口中嚼着一个鱼头,问他,

    “这是什么酒,又有何讲究?”

    浪哥儿回道,

    “这酒可是楼外楼的招牌,寻常人有钱都不一定喝得着呢!”

    小乙三人皆是一惊,齐道,

    “这酒是楼外楼的酒?”

五七 隐蔽之地鱼虾满藏,不速之客防不胜防

    “怎么,你们也知道这楼外楼?”

    浪哥儿疑惑问道。小乙回他,

    “以前有好友请喝过这楼外楼的酒,也不知是不是同一种酒,浪哥儿,来咱俩喝一个!”

    小乙取来几个空碗,各自倒上半碗,刚好把那一小壶酒分完。

    “这酒不在多,只要是和对的人,哪怕是喝些清水都成!浪哥儿,什么都不多讲,来!”

    二人碰碗,也十分默契的只轻抿了一小口,味道与之前喝过的那酒一个样,应该是同一种酒了。小乙又道,

    “听说这楼外楼每年也只能酿那百十来坛好酒,也不知是与不是?”

    浪哥儿摇头道,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那友人,只怕太长时间没到成都,还不知如今情况。大概五六年前,楼外楼的老掌柜死后,他儿子继承了父业,这小子倒是心思活泛,楼外楼规模短时间内增加了许多。以往老掌柜不将制酒秘决告诉他人,因而每年只那些许好酒。小掌柜则不一样了,他不仅教人制酒,还放权让他人经营管理,这楼外楼的生意啊,真是更上一层楼了!我听老人说来,这新酒比起老掌柜亲手所酿,还是要稍稍差点火候,不过这酒已是极好,寻常人也吃不出来!对了,我今日带回的,可是那已存不多的老酒,真是十分难得的!”

    小乙看着这酒,十分感激,

    “浪哥儿,真是让你破费了!”

    浪哥儿马上回道,

    “千万别说这些,来了我这,一切都交给我就是了!”

    几人吃喝完毕,就在这茶馆中歇下了。秋后夜里有些寒意,可这茶馆之中常年有火,却是温暖非常。茶馆夜里也不将那门关死,只用插销扣上以防猛兽来犯,门缝能伸手进来,想要从外边拨开门销也十分容易。浪哥儿说还有不少行夜路的人,为他们留个门,累了,便进来歇息一晚。

    第二日,还未天亮,便有几个客人过来,一进到茶馆,便围在火边烤手,自动动手去倒茶暖胃。

    “他娘的,这刚一入秋,便冷成这个样子。嘿嘿,浪哥儿,你这生意马上就好起来了!”

    一听他说话,便知是个熟客。浪哥儿迎了出来,与几人说话,

    “我这茶馆小本买卖,更多是为大家行个方便,至于这能赚多少钱,其实也不太要紧。你说的倒是,今年就没几个热天,入秋之后更似初冬一般,这柴火可得多备上一些才是!”

    那人喝口热茶,舒服的大喊一声,

    “舒服舒服!浪哥儿,你这还有吃的没,这城门未开,还得等上好久!”

    浪哥儿一摆手,回他,

    “我昨天夜里刚回,现在也是饿着肚子哟!”

    那几人都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坐着喝茶闲聊。

    小乙来到浪哥儿身边,道,

    “浪哥儿,依我看,你平日多备些吃食,客人来喝茶,顺便吃些小点,你也能多赚上一些不是!”

    浪哥笑笑,

    “以前倒是常备有的,只不过我很多时候不在,这小点之类,就不太好备下了。我到外边寻些吃的,待他二人清醒过来,便能吃上热饭了!”

    童陆白青早被来人吵醒,再也睡不着,不过还是不愿动弹,依旧斜靠在边上眯眼养神。小乙看看二人状态,对浪哥儿道,

    “咱俩一同去吧,此时去叫他俩,反而要被责怪。对了浪哥儿,你这没什么坏人过来吧!”

    浪哥儿回道,

    “坏人都还没起床呢!”

    二人齐笑,一同出门,浪哥儿背上好大一个背篓,说是若是有空,便带些干柴回来。出了门来,天边刚起白线。

    “浪哥儿,咱们要去何处寻吃食来着?”

    小乙问他,他笑着回话,

    “本来可以在就近的几处农舍借上一些,可这时辰尚早,不好去打扰。这南边三五里外有处小树林,林中有条小河,那儿能捉些鱼虾,若是运气好些,还能打上几只野兔之类!”

    小乙笑道,

    “这么好的地方,还能把这鱼虾留给你?”

    浪哥偷笑起来,掩嘴轻语,

    “小乙哥,你可不要跟他人说道,那儿其实是片乱坟岗,平日里几乎没人过去的!那儿可是我的秘密基地,虽然不常去,但每次去都收获颇丰!”

    小乙去看他那背篓,果然有鱼网,这小子故意说是要去寻柴回来,原来也是为了作个掩护。二人行得极快,到了小树林边,天还未大亮。浪哥儿整理那鱼网弄了好长时间,小乙把那背篓装满干柴后,他才理了一小半。天亮了起来,树林之中却仍一片昏暗,不过小乙总算能看清这树林。只见林子极密,长满杂草,过来时,自己身上也沾满了小刺,拔都拔不干净。再四下看去,不少草势高些,来到近处,便是一处土坟。小乙就近查看一番,好几座坟头都已塌陷,绝不像是有人祭奠的样子。

    “这里如此阴森恐怖,浪哥儿,你这胆子还真够大的。”

    小乙看这河水有些浑浊,也不知是否真会有鱼。浪哥儿一边整理鱼网,一边回话,

    “我之前也怕呀。不过肚子饿了,也就不在乎这许多了。我爹在时带我来过一次,我便记下了。后来多来几次,也就再不怕什么了。不过这林子里偶尔会有些鬼魅之音,可又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

    响。我想了想,只怕也是因为这声响,才无人敢来这边。这下好了,我在这儿捕鱼,更加没人打扰了!可别小看这河,这里边鱼虾可多了去了!我一网下去,便够一日之食!”

    浪哥说完,那鱼网已然准备妥当,这一网撒得又大又圆,刚一落水,便有鱼虾乱窜!小乙惊呼道,

    “真没想到,这鱼这般多!”

    浪哥儿慢慢收网,笑道,

    “这林子密,树上的好东西,也大都落入这河中,作了这鱼儿的美食,平日里也无人来捕,所以有这许多鱼儿也就不足为怪了!”

    小乙看这网鱼货不少,也过来帮忙,抬起鱼来,小乙大笑出声,

    “嗬哟,这么多,你这一网,我们四人得吃上一天了!”

    浪哥儿也很开心,

    “那就把小的放了,只留几条大的,咱们晚些时候去楼外楼吃酒去!”

    小乙又道,

    “浪哥儿,你这般有钱么!”

    浪哥道,

    “小乙哥,这你就不用管了,钱不是问题!”

    二人把那小鱼放走,留下大的用绳串起,放在肩头。刚要回去,浪哥儿却不好意思说道,

    “小乙哥,刚才太兴奋了,这肚子有些……”

    小乙笑道,

    “人有三急,快去吧!”

    浪哥儿放下背篓,寻了处野草不太扎屁股的地方蹲下。只听得几声气响,他大呼过瘾,好不痛快。二尺之外竟然有人!他身子突然一抖,差点坐到刚才泄下的东西上边。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小乙,小乙脱掉裤子,与他并排一处。

    “哎哟,是小乙哥啊,你可把我吓惨了!”

    小乙捂住鼻子,道,

    “浪哥儿,你这屎也真够臭的,早知道离你远些了!”

    浪哥儿笑道,

    “小乙哥,我们昨日吃喝都是一样,想必你的那份儿也不会太好闻!”

    小乙大笑起来,

    “那是那是,我吃得多些,只怕要更胜一筹了,哈哈!”

    浪哥儿又道,

    “吃饭人多味变香,拉屎同坑更舒爽!”

    小乙大笑起来,

    “浪哥儿,你这从哪学来的,说起来一道一道的!”

    浪哥儿笑道,

    “乡下人的俗话罢了!”

    二人一边拉屎,一边说笑,那味道也不似之前那般猛烈了。正愉快间,这头顶栖鸟飞窜,竟是被惊着一般。然后几声低嚎,似鬼哭一般,好不吓人!小乙向浪哥比划了个手势,二人闭上了嘴,低下头来。

    只听得远处,竟是有他人过来。二人慢慢探头过去,瞧看那方情况。只见一人站在河水对面朝这四下观瞧,小乙二人隐在草中,这河面弯弯曲曲,倒也不易被人发现。草太密集,二人也看不出那人装束,只能觉察到他气息绵长,并非寻常百姓!这人如此奇怪,竟然独自一人来到此处,还真是让人奇怪。二人互看一眼,便已决定留下观察。

    可这一蹲,便是大半个时辰,二人双腿早就麻了,但又怕一动,便被那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这人行为怪异,必然是别有他图!

    那人一动不动,站在那处,又过好一阵,这才转身过去。

    “你来了?”

    那人开口,小乙二人更是一点不敢动弹。另一人开口道,

    “嗯,来了!”

    “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叫我出来么。”

    “此事紧急,已是迫在眉睫了!”

    那人又问道,

    “这里真的安全?”

    另一人又道,

    “你都在这一个多时辰了,是否发现了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

    “原来你早到了!有话快说!”

    另一人回道,

    “我暴露了!”

    那人大惊,道,

    “二十多年,竟然被人识破?那你又是如何逃出的!”

    另一人又道,

    “还好我警觉,发现了些不同寻常之处,才多加小心了些。我这后背在逃走时被划了一刀,现在还在冒血呢!”

    那人远远查看,果见那伤口极长极深,

    “一会找个乡野大夫看看,应该不致丧命!你这次回来,到底有何事发生?”

    另一人回道,

    “西边,又要乱了!”

    那人咬牙道,

    “这群恶贼,修养生息这么些年,终于又按捺不住了!这老的混蛋,小的长大了,也成了混蛋,就是他娘的混蛋命!”

    “老七不要发怒,小心伤了身子。这西边的情况你也清楚,咱们只要做好本分,其他的事,就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话虽如此,但想着又要有许多将士为国捐躯,真是心生不忍!这样,你先寻个住处,好生养伤,后边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处理了!”

    “有劳七哥了!”

    小乙见二人始终离得老远说话,此时方才近到前来,

    “咱们走吧!”

    “好,走!”

    小乙以为二人这便要走,心中也是起疑,这西边指是哪儿,怎会还有将士捐躯?莫非是那老祖宗提到过的,三十年前西蜀叛乱的贼匪后人?他冷汗一下冒了出来,好不迅速将衣衫打湿。那二人还未走远,小乙

    浪哥儿这边还是不敢动弹。那边事态突变,竟然相互打斗起来,听那人声,定是那最先来的这人占了上风。

    “七哥,你,你为何对我下手!”

    那人回道,

    “你以为这样说来,就能欺骗过我了?哼!太天真了吧!”

    另一人道,

    “七哥,你,你真是冤枉我了!我一心为了大计着想!”

    那人大笑起来,

    “你也太小瞧我的!我刚才若不出手,只怕死的人就是我了!”

    另一人哭丧着脸道,

    “七哥,为何这般说!”

    那人回道,

    “你那伤怎会像那逃生时留下的?如此整齐、均匀,难道不是摆好了姿势让人砍的!呵呵,你也真够狠得下心,这般折磨,倒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

    另一人道,

    “就凭这点,就要杀我?!可笑、可笑,我门中怎会有你这么不讲是非之人!”

    那人又道,

    “哈哈,倒是我的不对了!你那手中,难道不是伤人暗器?你拉起袖子来给我看看!”

    “那你说说,我为何会来杀你!”

    那人回话,

    “其实你早就暴露了,我说的不错吧!”

    地上那人并未回话,又听他说来,

    “你我虽然几乎同时来到蜀地,这许多年来并不相识,可一年之前,你却轻易寻到了我,我一直在想,是否是那上边出了问题,可后来并无异常,便没有更多在意此事!不过,我一直都有警觉,没想你又出现,更是让我疑心大起!”

    “然后又怎样?”

    “我一直在想,为何你会来寻我!今日总算有了结果,这西边定是已经乱了!你虽然与我平级,但也只有一个监视任务。可 我这条线就大大不同了,消息效率较之官府快上数倍,若是西边乱了起来,我便是他们最大的麻烦。这蜀地虽然兵多将广,但大都分散开来,只要突袭成都,占得此城,便能影响整个蜀地,向外扩张不在话下。若是不成,成都如此富饶,抢掠一番,也能够让他们吃上数十年的!”

    “七哥心思确实细腻!你是说只要我杀了你,便少了一个极大的威胁,能够让乱匪多些时间抢杀劫掠?”

    “可你不知,我早就留下消息,若是我今日不回,便是西方要乱!所以,我死与不死,你们的奸计都无法得成!你想不到吧,想要欺骗于我,反倒自己送了命,更是暴露了那贼子野心!”

    “哈哈,七哥,难得你想得这般明白,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吧!好好,今日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输得心服口服!”

    那人却似乎没有杀心,道,

    “嗯,你明白就好,不过我可不会杀你,留下你这狗命,还能有些用处!”

    那人除去所有威胁,卸下地上那位的腰带,将他仔仔细细绑好,这才又道,

    “好吧,我待会就去送消息,你就等着被门规处置吧!啧啧,肯定比被我一刀捅死要痛苦一百倍!”

    地上那人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七哥,你以为你赢了么?”

    那人负手而立,冷笑道,

    “难不成,你还有后手?”

    地上那人大笑道,

    “七哥,你看后边!”

    那人以防有乍,只微笑侧身回看,忽的眼前有东西一闪,眼睛忽然剧痛起来,那人抱头在地上翻滚,大怒道,

    “你,你使的什么手段!”

    地上这人哈哈大笑起来,

    “听说过嗜眼蛇没?这小可爱专爱袭人眼,你刚才慢慢回看,正巧望到了它。它这速度,可不是寻常人能防得住的!哎,七哥,看来,你要先我一步去了!可惜了,可惜了!”

    地上那人趴在地上,被刺的那一刀还未拔出,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把那腰带解了开来。然后,他不慌不忙从旁边取了一只小盒出来,似是点了些香草,那小蛇闻着味道,慢慢钻入其中。他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疼痛难当的那位,笑道,

    “怎么样,七哥,要不要我马上送你去见阎王?你也少受些痛楚!”

    那人虽然痛极,却仍有理智,

    “哼,我若不能回去,那你也别想成事!”

    “哎呀,这就巧了!这一个你,确实将要死在这里,可你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你,他可是学了你好长时间,装扮一下,应该也不那么容易被人识破!”

    那人惊道,

    “什么!易容之术?”

    “七哥,你真是聪明得不像样了!还是让你死个明白吧!肖老弟,出来吧!”

    小乙一听,竟然还有他人,真是太过诡异!听刚才二人对话,小乙和浪哥儿早就猜出定是西边夷狄作乱,可此时二人双腿一点动弹不得,如何马上过去帮忙!二人趁这几人相互说话,轻轻活动起来,希望能迅速恢复,快些去救那人!

    只听得那第三人说话,

    “我说七哥,你好啊,以后你的活,就交给我来做吧!”

    那人惊呼道,

    “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小乙一听这声,惊得无以复加,胸中翻涌起来,一点不能压住怒气。他咬碎了牙,恨不得马上冲出,将那贼人擒下!

五八 心意相通与敌周旋,出逃无果魔爪通天

    那第三人笑道。

    “对啊,是我啊,我可是多有照顾你生意的哟!”

    “呵呵,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现在知道也是不迟,让我亲自送你上路!”

    说完,他取出一把利刃,在那锋刃之上舔了一舔,慢慢靠近过来。忽听得一声暴喝,地上之人竟然弹跳起来,双手张开,正面迎敌!那第三人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三步方才停下,

    “嗬!吓我一跳!你中了这蛇毒,还这般跳起!即便我不杀你,你也没几时可活了,算了算了,受了这毒,太过痛苦,我也不太忍心。来吧,很快很快,一点都不会难受!”

    那人暴起之后,才发现自己身子僵硬起来,一点不能动弹,更不用说去与另一人搏斗了。难怪那位如此大胆,持个短刃便敢上来。上前两步,利刃已然比划到了脖颈之上。

    “嘿嘿,去死吧!”

    正待下手,却听得一人大声叫唤,

    “住手!住手!”

    几人大惊失色,没想这里还有其他人!往那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小河对面,一人满面红光,双眼瞪得老圆,一手提着裤子,另一手指向这边,他怒气冲冲,吼叫个不停,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随意行凶杀人,还有没有王法!”、

    “还好被小爷拉屎时看到,哪会容得你这般放肆!”

    “……”

    “小爷只用一根树枝便能把你打到你妈都认不出来!你信是不信?”

    “……”

    吼叫之人正是浪哥儿,他手倒是灵活,一边说话,只用一手便将裤带绑好,然后从边上小树掰了一根枝条,怒气冲冲朝这边过来!可这河虽小,宽度却也有个两丈以上,浪哥儿一跳不过去,竟是当场脱衣,

    “你们等着,等着!我分分钟就能过来!”

    对面二人疑惑的望着浪哥儿,然后爆笑起来,

    “哎呀,我道是个高手呢,原来是个傻子,哈哈!”

    “你说他要把衣服脱完再游水过来么?”

    “嗯,有可能哦,可能要光着身子来教训我们哦!啧啧,我好怕怕呀!”

    “可别说了,他就快要过来啦!我看,我们还是赶紧逃命要紧啊!”

    “哎呀不行,不行,我这双腿被吓得走不动道了!”

    “来来,我来扶你一把!”

    “……”

    二人看浪哥儿滑稽模样,相互打趣起来。再看浪哥儿这边,口中骂骂咧咧说个不停,双手一齐脱那上衣,由于太过慌忙,却反而脱不下来。他扯来扯去,不住蹦跳,更是把那两人逗得大笑不止。

    二人笑了一阵,一齐收住,对话道,

    “这小子想必也听到我们说话了,留他不得!”

    “当然,我这身上虽然还有一把刀,但要解决掉他,问题不大!”

    “哈哈,还是要小心一些才好!可别栽在这小子手里哟!”

    “怎么可能,你看他这模样,还能翻天不成?”

    二人大笑几声,那人也是当真勇猛,身上还被插着一刀,往浪哥儿那边奔去。浪哥儿放弃脱衣,挥动着那枝条大吼起来,

    “来呀来呀,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

    那人飞奔过去,正要过河,身后一声闷响,然后便是人扑倒在地之音。他急忙刹住回看,只见一年轻人扶着烂眼之人,另一位则被击晕在地,被他踩在脚底。他暴呵一声,道,

    “哪来的崽子,竟敢来管闲事!”

    抱住烂眼那人正是小乙,之前浪哥儿那般表演,也是为了给小乙争取更多时间,二人配合恰到好处,浪哥叫唤之声,正好掩盖了小乙行进时绊草之音,那二人正乐得欢,所以也一点没能发现小乙。小乙这一棍正好击中那人肩颈处,那人立时昏厥,连哼都没哼上一下!

    “哼,你们刚才的对话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若是举手投降,从实招来,还能减轻些罪责!”

    那人大笑起来,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爱管闲事可不是好习惯,别把小命丢了,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人提着匕首便往这边过来,小乙喝道,

    “来的正好,有多少本事,尽管使出来!”

    那人暴喝一声,飞身过来。小乙将中毒那人叠放在昏厥那人身上,长棍飞出,照着来人便是一击。那人也真够勇猛,身上插着把刀,硬是要与小乙正面对敌。眼看黑棍就要击中那人胸口,他却是侧向一转,贴着长棍过来,匕首已然削向小乙持棍之手。长棍停滞,小乙身子却是继续往前,一手放开,另一手则紧紧握住长棍另一端。二人这般换了个位置,谁都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嗬,竟是个高手,我倒是小看你了!”

    那人降低重心,从下路向小乙攻来。小乙第一次遇到这等招法,也是不太适应,那人只攻下三路,近到身来,小乙长棍完全发挥不出优势,竟然被逼后退,想要跳开拉开距离却也不能,那人应是老手,经验丰富,知道如何去破解对方招式,就小乙长棍而言,这样打法虽然不太好看,却极为受用。小乙心想,这般下去,越打越是不顺,只能吃大亏。他看旁边小树极多,于是闪了进去。这样一来,小乙虽然行动被限,却也让那人动作缓和下来。二人在这林中

    相互追逐,斗了个旗鼓相当。小乙边打边道,

    “哼,你再多用力,流血越多,就死得越快!若是此时罢手投降,还能有命活!”

    那人却越发狠了,用那匕首砍下不少树枝下来,小乙不时上前骚扰,让他十分恼火。此时那长棍优势更加明显,小树遮挡之下,小乙不时击中那人,但那人短兵却完全够不着他!形势一边倒,小乙信心倍增,那人血越流越多,本想着速战速决,怎知反而陷入了僵持之中,心态已然崩溃。正起势间,那熟悉声音叫唤起来,

    “住手,住手!你若再动,他便立时没命!”

    小乙余光看去,只见那相熟之人用刀制住烂眼之人,边叫边喊!小乙回他道,

    “他已然没救,我停不停都是一样,哼哼,你可别想跑,待我制服这人,就过来会你!”

    小乙没理他,他也无计可施,放开了手中本就动弹不得的那人。

    “你,你别得意,我师傅还没离开,你若是伤了我,那离死也不远了!”

    小乙又一棍击中对阵之人,冷笑一声,

    “你师傅又是何人物,你让他出来一会,看我是否会有一丝惧意?!”

    “我师傅可是天下人闻风丧胆,……”

    话音未落,他又被人打晕过去,再看他身后,一人咧嘴大笑,牙缺突显,不是浪哥儿又是何人!他双手叉腰,大笑起来,

    “小乙哥,这里有我,你安心教训那家伙!”

    小乙喜道,

    “浪哥儿,待会回去请你吃酒!”

    浪哥儿把那人捆得严严实实,又在他嘴中塞了一只臭鞋,这才回去瞧看那眼中蛇毒之人,不过他不懂医术,也只能给他喂些清水。

    小乙这边已然没了悬念,那人血流过多,已然站不起身来。小乙冷冷道,

    “如何,还要继续么?”

    那人虽然体力渐弱,却仍仰天长啸,

    “天不助我!天不助我!”

    他把那匕首往自己脖颈一划,竟想要自裁了却这一世!小乙隔得稍远,哪里能够阻止,眼看他就要殒命,一飞石过来,正正好砸中匕首,利刃只在他胸前划下一道血槽。小乙心头一惊,自己虽然经常练习投掷石块的本事,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等威力,这投石之人,必然非同一般!他朝那飞石来处大喊,

    “是谁!是谁!快快现身!”

    再看那边,慢慢走出一个人来,布衣布鞋,只是寻常村夫打扮,走到近处,朝小乙招手示意,

    “这没过多久,咱们可又见面了!”

    小乙早就僵在当场,不知言语。

    “怎么,我长得也没这么吓人吧!”

    小乙吞吞吐吐,吐出几个字来,

    “唐,唐,唐渺,唐渺!”

    那人正是唐渺,他微笑点头,道,

    “我还以为你得了健忘之症!如此便好,不用再多作自我介绍了。”

    小乙知道他的厉害,那林梵武艺这般高强,也不是唐渺对手,更不用说耍阴谋诡计了。他心中起伏,但仍然将棍横在胸前,

    “你这恶贼,竟然还敢现身!”

    唐渺微微皱眉,道,

    “我不太喜欢被人这般称呼,按辈分来说,我应该长你一辈,你得叫个叔伯才是!哎,我这一辈子,也没亲手杀过几人,比起好多所谓大侠可差太多了!你这样叫我,我可不太认同哟!”

    小乙咬牙道,

    “你虽不亲自动手,但因你奸计死去的人,那可是成千上万,你难道就没一丝悔恨么?”

    唐渺道,

    “人间本就充满**,有**便有不公,有不公便有争斗,而后便是死伤,我做的,只是为了看清这世间险恶,人性悲凉,呵,又有何错之有?”

    小乙没想他竟说出这般话来,斥道,

    “那寻常百姓本安居乐业,因你之计,又有多少家破人亡?你可知那亲人离世之痛!”

    唐渺笑道,

    “我可比谁都清楚,所以我看着他们那样,心里倒是能够好受一些!哎,不多说了,这家伙要死了,我还是先把他带走,你和你的小友,就当没见过他们就是了!我也给你个面子,不去为难那将死之人,还有他们计划中的事,也就这样算了。”

    小乙知拦他不住,但又如何能够放弃抵挡!

    “我知道打不过你,可还是想要试上一试!”

    小乙早已观察好了周边情况,心道,若是在这里与之周旋,待到浪哥儿回去找到救兵带人过来,不仅能破获大案,还能将这唐渺一齐擒住。他只盼浪哥儿与他心意相通,听到刚才他自认不敌的话语,就能马上回城!让他颇感意外,浪哥儿竟然已经偷偷溜了好远,应该是小乙一见那唐渺,他便看出此人不好对付,更重要的是,他从二人对话之中也能感觉,那人对小乙并无敌意!小乙心中大喜,浪哥儿与自己真是心有灵犀。

    唐渺如此奸猾狡诈,又怎能看不出。他始终保持微笑,轻轻一瞟正在逃走的浪哥儿,

    “你这小友也真有意思,我去他那儿吃过好些次茶,茶虽一般,倒是自在。他为何这般着急?”

    他嘴角一扬,身子已然朝浪哥儿那边飘了过去,小乙从未见过有人能有这般身法,那被踩的杂草

    似乎一点没被压弯!小乙赶忙追了出去,长棍飞出,直奔那唐渺后脑。唐渺也不看这边,一只短袖轻轻往后一扫,便将那长棍卷入手中。那棍子似是长到他手中一般,十分听话,棍子弹起,在空中转了数圈又落回另一手中。小乙全力去追,却仍是差了好远。浪哥儿拔腿快跑,这草太多,哪里能够跑快,可再看这边,唐渺却是如履平地,只是片刻功夫便已追上。

    浪哥儿还在往前,唐渺奔到他侧方,与他同速前行。唐渺笑着对他道,

    “浪哥儿,怎的跑这么快,咱休息一会呗!”

    浪哥侧脸过来,被吓得不轻,可还是故作镇定回他,

    “前辈你好啊,我这好长时间没练过了,今日有空出来练练,出出汗,整个人都舒服了!前辈你慢慢玩,我先回了,咱们有缘再见哈!”

    唐渺哈哈大笑,

    “浪哥儿啊,我可经常去照顾你生意的哟!咱停下来说说话可好?”

    浪哥儿回道,

    “这一停下就再跑不动了,不如前辈跟我一起去我那小茶馆,咱们边喝茶边说岂不更好?!”

    小乙已然追到近前,子爪已然飞出,直击唐渺背心。唐渺似是后背长眼一般,竟然在最紧要的关头侧过身去!浪哥儿的一手被他拿起,那长棍也顺着一手钻入了衣袖,再往里一送,浪哥儿两袖都被长棍串起。唐渺轻轻一抓,他便再也无法往前一寸。

    “前辈,前辈,你作什么?我可不是坏人哦!”

    浪哥儿满身是汗,唐渺却只微微气喘,对比之下,差距太过明显。小乙还要再攻,可爪子飞向的却是浪哥儿的胸口,他赶忙回爪,差点伤着自己。唐渺放开浪哥儿,笑道,

    “怎样,还要继续么?”

    浪哥儿知道没有胜算,若是再强来,只怕会将他惹怒,痛下杀手。于是这般回道,

    “今日练得够了,好累好累!就陪前辈坐坐,前辈,你刚才说甚么来着?常去我那茶馆坐坐?”

    小乙看唐渺没有杀机,也不再往前。唐渺笑看这二人,道,

    “这下就对了嘛,咱们坐下好好聊聊!”

    唐渺指着那边几人,又道,

    “喏,去那边如何,这里定然有你们想知道的事情!”

    小乙看看那边,对浪哥儿点了点头,二人跟在唐渺身后,来到那几人身边。唐渺寻了处杂草较少的地方,席地而坐,又示意二人过来坐下。小乙始终将那黑棍握在手中,唐渺一见,摇头笑道,

    “把你这棍子收起来吧,老是拿在手里,怪傻的。我又不要你的,干嘛这么紧张。”

    小乙知他说的不假,只要他想要,这棍子随时都可能被他夺走。他把黑棍收到身后,拉着浪哥儿远远坐下。唐渺瞟了一眼地上的烂眼之人,问小乙二人道,

    “你俩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小乙也看了看那人,问道,

    “他,他还有救么?”

    唐渺笑道,

    “你倒是讲些义气,自己都性命难保,还要去管别人。你看看他,已经成这样了,哎,活不成了!”

    小乙道,

    “我听人说,你对药理也有涉猎,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无?”

    唐渺道,

    “这蛇极小,却是极毒,只这一小条腹中毒素,便能杀死七八人!中了这毒,从伤口之处开始腐烂,直至人死,尸身都还要继续溃烂,毒性相当猛烈。这毒无药可解,若是一点不动,也能坚持半日,若是再动得厉害些,半个时辰便要人命,你说厉害不厉害!”

    唐渺看小乙沉默不言,又道,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也许能管些用!”

    小乙抬起头来,眼中充满希望,唐渺又道,

    “把这蛇毒集取了些许,加入特制的药济之中,再注入这人体内,待上三日,便能解了这毒!”

    小乙一听,以为他在胡乱挑弄,斥道,

    “这待上三日,他早就身亡,哪里还会有用!”

    唐渺笑道,

    “所以我说无药可解啊!”

    小乙极是失望,浪哥儿也很沮丧,唐渺却开怀笑道,

    “你们不想知道他是谁么?”

    小乙又看那人一眼,道,

    “我今日见他之时,那脸已然烂了一半,哪里能够认得出来!”

    唐渺道,

    “好吧,那让我来告知于你,他啊,城西粥店老板,米七。这下有些印象了吧!”

    小乙浪哥儿一同惊呼,

    “怎么会是他!”

    唐渺大笑起来,

    “你们终于感兴趣了啊!他啊,隐字排行第七,可不是个小人物哦!”

    小乙蹭的站起,惊道,

    “隐七?那隐十三隐十四,他们都是一起的?”

    唐渺歪过头来看他,笑笑,

    “是啊,只是他们彼此都不认识,只对一人效忠!这大宋国最精锐的探子,全在这隐门之中。编号二十八以内的,都是最高一级,有的只自己一人,有的则会发展下线。像他们这一级的,哪会这么容易出现,你这一路已经见过四人,运气当真不错。”

    小乙指向腹部流血之人,又问,

    “那他排行第几?”

五九 仙人作恶手不沾腥,狂徒专行自食其果

    唐渺看看那人,叹道,

    “封老八,本是潜在西边夷狄头目身边,已有几十个年头了吧!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三十年前那场恶战!”

    小乙点点头,

    “我知晓此事,也正是因为那一战,才改变了你的一生!”

    唐渺叹道,

    “也许这就是命吧!后来我为了报仇,挑唆他们内部争斗,之后他们用了二十多年,方才慢慢恢复元气。那次过去,恰好遇到封老八,我猜出他身份有所不同,后来被我知晓他真实身份,呵,倒是让我兴奋不已。”

    小乙又问,

    “这又是为何?”

    唐渺道,

    “你有没有听过隐翁?”

    小乙念叨这两字,好似在哪听过,却仍就摇头。又听唐渺说来,

    “这隐翁便是隐门最神秘的人物,他掌管这天下机密,却无人知晓他真实身份!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去挑战这类有高难度的事情!不过被其他事情耽搁,这才没有继续深挖。这次从唐门出来,便去找了这封老八,想要再探究一番!封老八嘴巴紧,而且以他这级别,也没见过隐翁真面目,当真让我惊奇。封老八变了节,他极力掩饰,却还是被我发现。闲来无事,跟他们提点几下,可是他们也真是太笨了,什么事都做不成。”

    小乙道,

    “所以他们所说,都是真的了?那些蛮夷真会来成都作恶?”

    唐渺笑道,

    “你俩不已经知晓了么?他们再来,只怕也得不了多少好处!所以啊,也没太大影响了!”

    小乙心中疑惑解清大半,直愣愣看着那晕死之人,

    “那这肖棠,又如何解释!”

    唐渺挪动身子,轻轻靠在一棵小树上,抬起一腿搭在另一腿上,慢慢回道,

    “他啊,真名其实不叫肖棠。”

    小乙问道,

    “他真名是?”

    唐渺道,

    “反过来念便是!”

    小乙口中念叨,

    “棠肖,棠肖,棠,唐?难道他也是唐门中人?”

    唐渺笑道,

    “你还不算傻,确实是我唐门中人。他死皮赖脸想要跟着我,还说要拜我为师!呵呵,要做我的徒弟,就他这资质,我还真看不上眼。不过看他如此殷勤,便教他用些下毒之法。”

    小乙恨恨道,

    “于是那齐天门上上下下,便是被他毒死的!”

    唐渺又道,

    “这实在是个偶然!他下毒不假,但那毒清除不尽,却是让人不解。我后来也去查看过,确实太过巧合!这可真有意思!”

    小乙赶忙问他,

    “如何去解那毒,你可有方法?”

    唐渺笑了起来,

    “我还没能研究好,哎,一天忙的事情太多,真是辛苦啊!”

    小乙想了想,又问,

    “那雪山上的几十号人又是何为死在他手?”

    唐渺笑笑,

    “听这小子说,他驾车与那些人发生了口角,后来知道是些隐士,便跟去将他们一同毒死。哎,这小子怎么杀人杀上瘾了。他本想着把尸体推到崖下,却是被一头雪豹给吓个半死,于是弃尸下山,再没去管那些人。”

    小乙疑团总算解开,慢慢道来,

    “好了,总算明白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自己?”

    唐渺道,

    “我有一个条件,你若答应,你想知道何事,我都不会隐瞒。”

    小乙道,

    “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唐渺微微一笑,说来,

    “你若做我徒弟,学了我这一身的本事,我便将所有一切都告知于你!”

    那昏厥良久的唐肖醒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叔父,你怎么,怎么会想要收他为徒!”

    小乙能听出他言语之中的嫉妒,

    “你这恶贼!竟然一念之间杀了这许多无辜之人!真是该死!我定要为那一门老小和那几十号隐士报仇!”

    小乙持棍起身,来到唐肖面前,唐渺却未作阻拦,唐肖有些慌乱,看着唐渺,急道,

    “叔父,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也为你奔走过许多次啊!”

    小乙举起棍来,正要砸下,唐渺开了口,

    “小乙,这人啊,不该由你来杀!你手上本不该沾上这许多鲜血的!他作恶,定会有人来让他偿命。你不如把他带回去,让那幸存的齐天门门人处置!”

    黑棍停在半空,再无法向下,小乙心知他说的不假,自己就这样杀了他,倒是便宜了他!他问唐渺道,

    “他叫你一声叔父,你不救他?”

    唐渺笑道,

    “我跟他无亲无故,救他作甚?他所谓的为我办事,也只是倒上半盆洗脚水罢了。”

    唐肖大哭起来,

    “叔父,叔父,你可不能这样!你可不能这样啊!”

    他言语开始不清,哭得死去活来。

    小乙心中解气,又问唐渺道,

    “我还有些疑问,你说这人也不会武艺,为何能够寻得到你!老祖宗可是指派了大批弟子去寻你,却是一点线索也无!”

    唐渺笑道,

    “这家伙鼻子比狗鼻

    子还灵!大概十多年前吧,第一次与他见面,他便认出我来,非要跟在我身边,说我是他最敬佩的人,呵呵,朝谁说理去!我一人待惯了,哪会让人跟在左右。我第二次见他,已是两年之后!没想他竟然寻了我整整两年,连唐门都不回了!我见他已然不成样子,有些不忍,便让他在一处安下家来,回来过两次,教了他一些制毒方法。这次见他,大概是半年之前,他听唐门弟子讲,门中分了几派出来,相互争斗,老祖宗的身子也是大不如前。我跟他讲,若是有空,不如去看看哪一派系更有希望,占对了队,以后也能平步青云,没准我还能沾上他的光。所以他去了齐天门,想要吹吹唐家几个掌柜的冷热风。呵,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齐天门当家的,也只是利用利用他,最后还差点把小命搭在上面!他气不过,下毒杀人,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半月前,又遇到他,跟在我身边死活不走了!我去那边看看封老八,便将他一同带去,他二人倒是一拍即合,非让我给他做上一张面皮。哎,我这一阵有些闲功夫,也就答应了。我与他们一同回来,也想看看他们能不能成事。呵呵,可是被我猜对了,他们果然没能干成!”

    唐渺说了这好些话,取了水袋出来喝上一口,然后丢给小乙,小乙把那壶嘴盖上,又问,

    “那林梵现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唐渺笑笑,

    “那林梵在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应该无人能够找到。他一条腿废了,是我故意弄的!性命无忧,现在过得也还算不错。”

    小乙知他必然不会讲出那恶贼所藏之处,因而也没再多问。浪哥儿一直张大嘴,傻傻望着二人,口水都流了一地,听得似懂非懂。唐渺看着二人,眯眼道,

    “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小乙点点头,问道,

    “可以说说你自己么?”

    唐渺摇头,

    “我刚才已经说了,关于我的,我一句都不会多讲,除非你拜我为师!”

    小乙冷冷道,

    “休想!”

    唐渺也不恼怒,又道,

    “没关系,我能等。”

    唐渺盯着小乙看了良久,闭上眼来,

    “小乙,听说你当上了唐门长老?”

    小乙回他,

    “老祖宗的意思,我也不好拒绝。”

    唐渺笑笑,

    “把那护心石给我看看可好?”

    小乙早知晓这其中缘由,从包袱之中取了出来,递给唐渺,唐渺将那护心石捧在手心,仔仔细细观瞧了一阵。小乙二人看他如此专注,也未作打扰,只静静守在一旁。唐渺眼中闪烁,不知悲喜。他把护心石放在胸口,用心感受了一番,这才递还给小乙。

    “这东西你还是放在心口,以你这性子,容易出事,还是护着点好!”

    小乙正想说没有必要,唐渺却已然猜到他想说些什么,

    “用处定然是有的!这东西别看模样丑陋,但坚固程度一点不压于你那黑棍!”

    小乙也知道这东西很不一般,

    “你也知道我这棍子?”

    唐渺笑笑,

    “这棍子,知道的人不多,我算是其中一个!”

    小乙奇道,

    “我知这棍子与众不同,但又有何说法?”

    唐渺还是那副模样看着小乙,

    “拜我为师,自然就会告知于你。”

    小乙沉默不语,唐渺也不勉强,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

    “哎,时辰不早了,也该走了!那封老八我带走,这二人,你俩自己看着办吧!小乙,记住我的话,很多事情不该由你来出头!还有,我自会去找你的!你俩呀,也别浪费力气了,阻止不了我出这片林子,出了林子,也就再不可能找到我了!这米老七话都说不得,也怪可怜,我给他来上几针,让他交待下后事吧。走啦,走啦!”

    唐渺从怀中取出针来,给那米老七头顶眼间扎了几针,把他的脸歪向一边,米老七身子抽搐起来,好像起了些用处。他用肩头扛起那封老八,慢慢走入树林之中,很快,再不见二人踪迹。小乙呆立当场好长时间,还是浪哥儿叫他方才回转过心神,

    “小乙哥,小乙哥!”

    小乙身子一晃,慢慢坐了下来,浪哥儿过来抚他额头,

    “小乙哥,你没事吧!”

    小乙微微摇头,

    “没事,没事,只是有好多事情一时想不通。浪哥儿,你说,这般让他走了,岂不是还有更多人遭殃!”

    浪哥儿拍着小乙后背回道,

    “小乙哥,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人如此厉害,我俩斗他不过,若是硬来,真得不到什么好处。咱们现在没事,至少能将所知情报告知于吴大人,也算是为成都百姓做了实事!至于那唐渺,咱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去超越他!”

    小乙没想浪哥儿竟能这般安慰自己,听了他的话,心头也是好受了些。浪哥看他气色缓和过来,指着那边两人,问他,

    “小乙哥!咱们,咱们现在就带他二人回去?”

    小乙看看地上两人,一个中毒脸上已然烂了一大半,另一个失魂落魄,似个木偶一般。

    “带他们回去吧,把这唐肖交给吴大哥发落。这米七哥,也不知还有没有什么遗愿,

    我先过去问问。”

    小乙来到米七身边,俯下身子问他,

    “米大哥,这毒,这毒我解不了,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对我说来!”

    那米七口中吐了好多浓水出来,脸色竟是有了好转。他口中嘟囔起来,缓缓出声,

    “楼……外……楼外……楼!”

    这声音极难辨别,还是浪哥儿听出门道,

    “小乙哥,他说想去楼外楼!”

    米七又道,

    “楼外楼!”

    这次二人听得清楚,正是那楼外楼无疑!小乙道,

    “咱们这就送他过去。”

    小乙正要去扶米七,想把他扛到肩头,却被浪哥儿制止,

    “小乙哥,他中了剧毒,也不知沾了这腐血会不会有危险!还有,你这双腿刚好,还是不要这样做!我看这米老七骨架不大,身子应该不重,就由我来背他回去吧!我把背篓里的干柴倒出,把他装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浪哥儿呵呵笑着去取那背篓,小乙在旁边看着米七,

    “米大哥,你再稍等片刻,马上就送你过去!”

    米七眼珠子微微转了一下,应该是心存感激的。小乙过去扶他,米七眼中一闪,小乙觉察出异常,身形一闪,跳了开来!只见那唐肖手持一小盒,对准了小乙,盒门只比筷子稍宽,小小蛇头半露不露,正在寻觅敌人!小乙怒喝一声,

    “好你个恶贼,到了此时,还想行凶?!”

    那唐肖哈哈大笑起来,

    “我要你死,要你们所有人都一起去死!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浪哥儿取了背篓回来,小乙让他不要靠近,浪哥儿看那唐肖手势,已然明白一切,他远远叫唤,

    “我说唐肖啊,大和尚们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要好好想想才是。还有还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小乙听得好笑,回道,

    “浪哥儿,这人早就没了人性,不用跟他讲那许多!”

    唐肖冷冷道,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一直走恶运,今日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

    小乙回道,

    “哼,我真是后悔那日救你一命,害了齐天门,害了那群隐士,还害了这米大哥!你这人恩将仇报,颠倒黑白,到了此时还不思悔改,还要反抗,真是一点羞耻之心也无!哼,还有什么理由留你在这世上!”

    唐肖大怒,扯着嗓子叫喊,

    “谁需要你来救,害得我再在这世上受苦!你若是不去救我,我也只是摔死了事,只是痛上片刻罢了!如今这般,还不如早死了事!我心中恨啊!恨啊!”

    那唐肖持着小盒不要命的往小乙这边冲来,小乙哪会让他近得身,一棍飞出,直直砸到胸口,唐肖受这一击,整个人往后倒去。那小蛇一惊,顺着小洞钻了出来,它无法稳住蛇身,往下边落下,直接入了唐肖张开那嘴。小乙也是一惊,浪哥儿赶紧往这边跑来。唐肖双手掐着喉头,满脸紫青,也不知道是否被那小蛇咬到,他把自己掐得口吐白沫,再看那双眼,尽是血丝,整个往外翻出,异常吓人!

    浪哥被他这模样吓到,

    “小乙哥,他,他活不成了!”

    小乙也不知如何才好,只道,

    “这蛇极毒,若是这般吃下,也不知会不会叫人立时身死。”

    那唐肖在地上撕扯了几下,慢慢没了动静。

    浪哥儿慢慢靠近了些,又道,

    “他果真死了!真是入口封喉啊!”

    小乙用长棍去探他,连杵了几下,一点动静也无。他用衣衫将手裹住,慢慢去探唐肖鼻息,一点气息也无,定是死了无疑!小乙向浪哥儿摇头,

    “死了,一点气儿都没了!想不到他竟是死在自己所养的小蛇手中,报应啊报应!”

    浪哥儿叹道,

    “是啊!这恶人自有恶人魔,小乙哥,他本就该死,死得这般痛快,也算是他的运气!”

    小乙点点头道,

    “让他待在这儿不是个事,咱俩快些挖个坑把他埋了吧!别让这尸身再被吃了,再害了那贪嘴的禽兽!”

    浪哥儿没有异议,二人马上行动起来。浪哥挖土也是一把好手,二人一人挖一人刨,很快就挖出一块坑来。小乙将那唐肖的尸身放入坑中,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刚好装下。填土拍实,唐肖便葬在此处了。小乙与他算得上是相识一场,这般为他下葬,情面已然给足。

    浪哥环视四周,对小乙道,

    “小乙哥,他在这么多野坟之中,也不算孤单了。咱们还是快些将这米七哥背回去才是!”

    小乙看那米七,大半边脸都烂了,只剩下一只眼珠缓缓移动。衣衫湿了一片,尽是脓水,已然是大半个死人了。小乙不忍再看,脱下自己衣衫,给他把那烂脸遮上,只露一眼看向外边。小乙抱他进蒌时,似乎听到他说了一个“谢”字。

    浪哥儿背起背篓,小乙一旁扶住,稳稳往回赶去。

    快到茶馆之时,童陆远远看着,站到茶馆旁边的大石之上,开口抱怨,

    “你们两个男的,怎的一齐出去这么久,难道都好上那口了?”

六〇 难断前世止于楼外,眼望香榭命陨春归

    待二人来到近前,童陆发现背篓之中还有他人,这才消了怒气,

    “小乙哥,这是谁啊,好像受了重伤!我去叫白青过来!”

    小乙还未来得及答话,童陆已经奔入茶馆之中。白青紧跟着出来,小乙没让她碰那米七,只是对她摇头,

    “没救了,只是还有些念想,我们帮着他一些!”

    浪哥儿满身是汗,示意小乙将背篓放下。刚一落地,浪哥儿一溜眼跑了进去,小乙只道他累得很了,想要喝口茶水解乏,可稍等片刻,浪哥儿手里握着一大锭银子出来,

    “我想着要去楼外楼,得拿些银钱出来,没想,这,这,竟然有这么多钱!这么大一锭,我也只是曾经见人使过!小乙哥,这……”

    小乙知晓是童陆白青干的好事,只道,

    “浪哥儿,没准那人有钱得很,不在乎这一点两点!你有没有听唐渺说过,他来你这喝过茶的!他走遍天下,没准是他放的也说不定呢!”

    童陆白青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们见过那唐渺!浪哥儿想了想,回道,

    “若非小乙哥说来,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个坏人!小乙哥,这银子?!”

    小乙回道,

    “收下吧,不知道谁放的,不过反正是用来助人,也就不要再管那许多了!”

    浪哥儿这才点头,将这银子收入怀中。他又背上背篓,与几人一同朝成都南门行去。

    白青跟在小乙身后,边走边问,

    “小乙哥,真是那唐渺?他没对你们怎样吧?!”

    小乙回道,

    “真是他!我们与他交过手了,只是一点还手之力也无!”

    白青奇道,

    “我看你二人都好着呢,这又是为何?”

    小乙道,

    “他并未对我们下手,还跟我们讲了好些事情。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齐天门上毒死众人的恶贼?”

    童陆抢道,

    “就是那肖棠?”

    小乙点头道,

    “那人竟然也是唐门弟子,他本叫唐肖,把名字颠倒过来,就是肖棠了!”

    童陆道,

    “哎呀,原来如此。这唐门中也不乏制毒解毒的高手,没准能够找到那毒出处,也好去将那潭水之毒解了!”

    小乙摇头道,

    “没这么简单!连唐渺都不知为何出现那种怪事!其他人,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童陆有些奇怪,问道,

    “小乙哥,我怎么觉得你对那唐渺倒是有些敬服了呢?”

    小乙急道,

    “怎么可能!只是那唐渺确实厉害,让人不得不高看一眼!”

    浪哥儿气喘吁吁道,

    “那唐渺还想收小乙哥为徒呢?只是小乙哥立马回绝,想都没想一下!”

    童陆奇道,

    “浪哥儿,真有此事?”

    浪哥儿回道,

    “当然不假!小乙哥回绝了他,他却说是可以等,还说会再来找他!那个叫唐肖的恶贼,想要拜他为师,他连正眼都没看上一眼!不过话说回来,小乙哥又怎是那小子能比的!”

    童陆笑道,

    “浪哥儿,你竟然会拍小乙哥马屁了!不过,这未必是好事,那唐渺作恶多端,若是盯上我们,那我们便一刻也不得放松了!”

    小乙点头道,

    “他武功那般高,也不知道是怎么学来!我以后还得加紧练习,以免再遇他时,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几人边说边走,只是一小会儿便入了城中。进城未走太久,便到了那楼外楼。小乙看这楼外楼只分上下两层,乍一看十分普通,只是店面极大,比大理城中那风花雪月宽上数倍!临街各种店铺林立,在这繁华闹市之中并不十分显眼。

    “小二,快些找个雅间!”

    正是午餐时分,楼外楼中人头攒动。一个小伙计迎了出来,小乙赶紧让他找个单间,又给了几分小费。伙计喜笑颜开,带着几人上了二楼。来到最里一间,他推开门,迎众人进来,

    “只有这一间了,几位需要些什么,尽管跟我说来!”

    小乙只道,

    “所有招牌菜,还有那老掌柜亲手酿制的老酒,全都给我上来!”

    那伙计大吃一惊,

    “客官,你,你们吃得了这许多么?”

    小乙道,

    “放心,银子一分也不会少你!快去快去!还有,那酒甭管多贵,尽管上来!”

    浪哥儿张大了嘴,忘了把那米七放下。小乙喊了几声,方才将他唤醒。

    “浪哥儿,别愣着了呀!”

    浪哥儿这才反应过来,众人帮忙将米七放了下来。米七坐在椅子这上,口里微动,似乎想要说话,几人赶忙凑到近前,

    “不……波……贝……”

    浪哥儿以为他着急吃喝,只道,

    “米七大哥,你稍等片刻,那酒菜马上就来!”

    小乙又问,

    “米七大哥,没有听清,慢些说来!”

    又是那几个字,实在听不清。浪哥儿想到,

    “他定是说的杯子!对,对,他是想喝那酒了!”

    众人也觉得是,于是干脆自己出去把酒给端了回来,倒入杯中,却又不知如何让他喝下。

    “他嘴都烂了,这

    般倒进去,只怕疼都要疼死了!”

    浪哥儿却想到了办法,

    “我去寻个芦苇杆来,让酒顺着流进,他就能喝着了!”

    他很快寻来,小乙借着芦苇杆喂他喝酒。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这米七,也都紧张无比。米七喝了几口,眼珠转了几下,应该颇为受用,也让小乙心头欢喜。小乙还要再喂他喝,他却又唤了起来,还是刚才那几个字,小乙大为不解,童陆托腮思索,片刻方道,

    “难道他过来并非为了吃喝?你们想,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够吃进东西去?莫非,他是来寻人的!”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童陆对米七道,

    “米七大哥,我若是说对了,你眼珠子往上动上一动,若是不对,就向下!可以么?”

    米七果然能够明白,那眼珠向上微微一动。众人大喜,静静听童陆问话,

    “来这楼外楼是否为了寻人?”

    米七眼珠向上,却实是为寻人!

    “是这楼外楼的伙计么?”

    米七眼珠再向上,已然缩小了范围。

    “你刚才说的是否就是他的名字?”

    米七眼珠再次向上,童陆真是一问一个准,浪哥儿对他也好生佩服!

    “波?”

    眼珠向下。

    “贝?”

    再次往下。

    “本?”

    再次往下。

    ……

    一连问了数十个相似音调的字,无一命中。

    白青有些着急,胡乱说来,

    “是不是宝?”

    米七眼中一闪,不住往上。众人大喜,终于找到了线索。小乙赶忙过去问询,可这楼中伙计众多,竟有四人姓名之中带个宝字!小乙干脆让这四人一同进来,看米七反应来辨别。这里果然有米七要见之人,小乙将那伙计留下,带着几人出来,为他二人留下交流空间。只是米七已然说不出话来,又如何去表达给这伙计知晓?不过他也管不了这许多,自己已经努力去帮他,在他这最后几个时辰中,多去争取一些罢了!

    几人在门外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那伙计开门出来,把几人让了进去,他则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小乙看他似乎哭过,却也没想过要问他,之前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米七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小乙亲自喂他喝酒,没喝几口,他再喝不下。米七口中声起,

    “春,春……”

    这次几人听的明白!小乙赶忙问他,

    “这次还是那人名么?”

    米七眼珠往下,

    “那是地名?”

    眼珠向上,

    “在城南?”

    眼珠继续往上,小乙兴奋道,

    “浪哥儿,这是你的地盘,你一定知晓的!”

    浪哥儿想了想,道,

    “春归苑?”

    那米七眼珠停住不动,却慢慢向上抬起,小乙抱着浪哥儿头道,

    “果然是你的地盘,一猜即中!陆陆,快些付了钱,咱们一同过去!”

    浪哥儿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犹犹豫豫,一时说不出口来。小乙道,

    “浪哥儿,你歇会,这次我来,他身子不重,不要紧的!”

    可浪哥儿哪里会同意,死死拽住那背绳。小乙没办法,也只好让他继续。几人出了楼外楼,直奔那春归苑。楼外楼里,众伙计议论纷纷,这几位豪客点了一堆吃喝,却是只喝掉半坛老酒,那酒菜钱竟还多给了不少,当真奇怪得很!

    那春归苑离楼外楼也就几条街,几人行不多时,便到了那边楼下。米七眼珠直盯着二楼上那正摆弄风情的女子,童陆忍不住问道,

    “浪哥儿,竟然是这种地方?”

    浪哥儿只是点头,正要往里去,米七竟然有些动静,浪哥儿赶忙停下,

    “难道他只想在这里看看?”

    老鸨子本以为有客人过来,一看到米七这模样,吓得不敢出门,央着护卫过来将几人赶走。几人护卫过来,小乙也不愿与他们争执,各自给了些银钱,说是就先在此处看看,并不打紧。几人得了好处,便不再理会了。

    小乙看这一条街上好几家妓院,此时人不多,兴许待到晚间才会热闹起来。这春归苑便在这街巷入口处,招牌不小,规模也在中上,二楼有一处开窗,几位风尘女子穿着暴露,正在兴风作浪,引得来往众人留步张望。白青转头不看她们,童陆看了几眼,捂嘴偷笑不停,小乙也觉脸红,低头只看米七。浪哥把米七放下,这米七在背篓之中歪斜着身子,头仰靠在背篓边缘,正好能够看到那几位风情女子。

    浪哥儿这才抬头看那几位女子,鼻血慢慢流下来,

    “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啊!”

    小乙笑道,

    “浪哥儿,莫非你经常过来这边?”

    浪哥儿赶忙摆手,一手擦着鼻血还忍不住继续偷瞧上边。

    “嘿嘿,浪哥儿,你要看就明眼看,干嘛偷偷摸摸的!”

    旁边竟有熟人,看到浪哥儿,便过来打招呼。浪哥儿赶忙回道,

    “我没偷看,没偷看!”

    浪哥儿这次倒是不再偷看,而是明目张胆的正眼观瞧。小乙不知发生什么,也瞟了一眼。只见其中一位女子转过身来,开始向这边抖动着身子,那傲然双峰狂颤起来,甚是吓人!其余众女皆离开了

    去,似乎一点不敢与她争锋。旁边那人不断摇头,

    “啧啧,这春归苑的头牌果然是汹涌澎湃啊!今日运气好,若是平常日子,哪会轮得到她出来表演。”

    小乙看着那女子俯下身来,双胸自然垂下,从这路边正好能够看个清楚。她一手拨弄着脚尖,一手手指放在口中轻吻,那浑圆屁股左右慢慢摇摆,引人浮想连连!

    “啧啧,小乙哥,这女的真是风骚得很啊!”

    童陆盯着那女子叹道。白青也晃了一眼,又看小乙动不得双眼,气的在他脚背狠狠踩了一下,小乙吃痛,这才低头陪笑。旁边那人又道,

    “浪哥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想入非非?”

    浪哥儿不由自主点头,那人唉了一声,道,

    “果然是想入非非,想入非非!”

    小乙不知他为何这般说,回问一句,他淫笑着道,

    “她就是菲菲呀!想入菲菲真是一点没错!”

    童陆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小乙也想大笑,只是面前白青嘟着嘴,也不好张嘴笑来。浪哥张嘴看着那菲菲,口水流了下来也不曾发觉。

    这女子这般逗弄几下,这春归苑门口倒是聚了不少人,有几个一时没忍住,这大早的时辰便进去欢愉了。小乙突然想到米七,心想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看米七盯着菲菲一动不动,眼中似乎有些伤感。小乙问他道,

    “米七大哥,你认识她么?要不要点钱请她单独说话。”

    旁边那人也是多事,又来吐舌,

    “这位老兄真是厉害啊,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过来糟蹋身子!啧啧,在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小乙这才正眼看这老兄,只见他粗布青衫,一副书生打扮。他肤色极白,满脸堆笑,朝着小乙不住挤眉弄眼。

    “这位兄弟也不是一般人啦,还带着姑娘过来,真是年轻少壮,勇猛过人呀!”

    白青瞪了他一眼,他马上转头继续欣赏。小乙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再看那女子,作了个撩人姿势,然后慢慢离了去。那老鸨来到窗前,似铃铛儿一般说话,

    “菲菲今日心情大好,今日晚间,将会选择一位公子共度良宵,他今日所有费用全免,公子们,可要好好把握这机会哟!”

    旁边那人摇头晃脑,看着浪哥儿道,

    “这位兄弟也想去试上一试?要知这菲菲平日一晚,得要这个数呢!”

    浪哥儿又张大了嘴,直愣愣看着上边!

    “嘿嘿,今日正好凑下热闹,反正平日也没钱过去,若是运气好,那可妙得很呀!”

    白青看这人满脸淫相,对他一点好感也生不出来。浪哥儿竟然回他,

    “好啊,好啊,小乙哥,咱们一起去么?”

    童陆笑道回道,

    “那就一起去呗!”

    白青一直盯着小乙,小乙只好道,

    “我,我就不去了吧!”

    白青道,

    “你肯定也想去吧!哼!”

    小乙不敢看她,那米七瞳孔扩散开来,小乙俯下身来查看,已然没了出气。那菲菲进去之后,众人也大都散了开去,几人见小乙面容,已然猜到一二,都围拢了过来。那太碎嘴之人也一齐过来,一见此情形,脸色更是白得厉害,

    “哎呀,这,这也太吓人了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之前小乙特意将米七裹得严严实实,因而他没能见到米七真容,此时那面巾耷拉下来,倒是把他吓得够呛。他叫喊着阿弥陀佛,转身大吐起来。浪哥儿见他吐得厉害,为他拍了拍后背,他双手举起,摇摇摆摆扶墙而走。

    “小乙哥,米七哥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浪哥扶着背篓问道。小乙回他,

    “我听说这隐门中人,无亲无挂,若是身死,也只似浮萍一般,咱们,也不必再去找他家人,就寻个山水丰美的地方,好生安葬了吧。”

    浪哥儿好不难过,眼泪不住流下,止也止不住。他背起米七,双腿有些打颤,小乙要去扶他,却被他拦开,

    “小乙哥,我还行,不用管我!我知道城门东南有一处风水极好的地界,离这也不太远,咱们就把米七哥埋到那边去吧!”

    小乙回头一想,又道,

    “好是好,但是米七哥身上还有这许多秘密,与百姓生计息息相关。咱们不如先知会于吴大人知晓,看他如何来办。那粥铺之中没准还有许多线索,咱们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待事情一了,咱们马上回来,送去好生安葬。不过,此事不能声张,咱们就告知吴大人便是。他虽然头脑有些不清不楚,但绝不是那多舌之人。他现如今也有了不小实力,请他来帮忙,最好不过!”

    浪哥儿也知这其中关系颇多,也同意小乙看法。这样背着着实不便,于是小乙去寻了个车马过来,众人一齐上车寻那吴大人去。

    来到城门守卫处禀报,不多时便有了回复,吴大人此时正在城头巡检,打算晚间犒赏众将士,一听小乙几人寻他,让人带话回来,说是把手头事情安排一下就来。众人以为还要等上许久,那吴大人已然出现在了眼前,

    “嘿嘿,几位兄弟,两日不见,在这成都玩得可好?需不需要哥哥向长官请个假,与你们一同玩耍玩耍?”

    几人站在马车边上,笑容略显尴尬。

六一 旧人虽逝待客粥道,新主自来纸重千金

    “吴大哥,出大事了!”

    小乙一把抓住吴大人,低声对他说道。吴大人皱起眉头,

    “兄弟有事,尽管说来,当哥哥的自然会全力协助!”

    小乙又道,

    “此事十分紧急,吴大哥,咱们边走边说怎样?”

    吴大人道,

    “需不需要带上些帮手?”

    小乙心想也是,去那米七的粥店,多带上几人查探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于是回他道,

    “城西粥店,没有店招,但生意好得一塌糊涂的那家,你让手下人先过去查封,其他事情,我们车上说来!”

    吴大人一点不怀疑小乙几人,马上吩咐人手,他虽然执掌南城守卫,但与这西边城卫也相当熟悉,这西边有事,带人过去,别人也定然没什么说法。那手下人骑马,反而跑得更快。吴大人与小乙几人一齐上去,浪哥儿架车,也是跑得飞快。

    小乙大致说明了那林中听到的话,只是对唐渺一个字也没提,童陆白青虽然疑惑,却也未过多问询。吴大人听完,暴怒起来,

    “怎的,那恶贼竟还想再来祸害百姓!哇呀呀,我定要带上人马,去将他们通通消灭干净!”

    他把双手砸得嘭嘭直响,恨不得马上去收拾那些贼人。童陆听完,也算知晓了这米七身份,只道,

    “那这米七,比我爹娘,还要厉害一些么?”

    小乙知他因这隐门想到了自己父母,也不知如何说话才好,

    “陆陆,你这么确定,那隐十三隐十四就是你的父母么?”

    童陆点头道,

    “刚才听你这么说,我就更加确定了!”

    小乙道,

    “哎,陆陆,你也别想这么多,咱们既然有了隐门的线索,没准就能顺着它找到他们!”

    童陆道,

    “嗯,我知晓的,咱们现在先把这米七的事处理好再说。”

    他转向吴大人道,

    “吴大人,你若要去剿灭恶匪,有几成把握呢?”

    吴大人只是一时来气,哪会想到这许多,他摇摇头道,

    “这西边地势险峻,若是不知对方实力,又无绝好的计策,只怕多半是有去无回。”

    童陆点头,又道,

    “我听闻西边这群恶匪曾经多次大举来攻,甚至直逼成都!他们一来,连路都被抢劫一空,百姓真是苦不堪言!他们人口不多,抢这一次,就能够管上个大半年的!那里物产极少,踏踏实实自给自足太过辛苦,哪有抢劫来得轻巧,因而才形成了这般风气!咱们要打就要把他们打痛,叫他们多少年都缓不过气来!”

    吴大人恨恨道,

    “好吃懒做的家伙,只知欺负良善,把他们全砍了才好!”

    小乙道,

    “杀人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吴大哥,这米七的身份,希望你不要对他人透露半分,这是江湖中的事,就让江湖中人来解决!咱们去往那粥店,只希望能够寻到些贼人的线索,好让咱们的人做好万全准备。”

    吴大人当然同意,他又问道,

    “小乙,你说还要对你下毒那人,被自己所养的小蛇毒死了?”

    小乙回道,

    “确实如此,他自己活吞了小蛇,死像十分恐怖。我与他曾经有缘见过,便搭把手将他就地埋了!”

    吴大人道,

    “只可惜被那封,封老八逃走,否则将计就计,定能将贼人一网打尽!”

    童陆插嘴道,

    “吴大哥,你看看,你看看,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让你知晓了,你若再不抓住这大好的晋升机会,那连我都觉得丢人啊!”

    吴大人大笑起来,回道,

    “那是那是,遇到你们几个啊,我这整个人都要飘起来!我若把这事做成,呵呵,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定然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

    小乙笑笑,

    “吴大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许多兄弟都愿意跟着你了!”

    吴大人又瞥眼看到那米七,不住摇头叹气,

    “只是这位兄弟就没这么幸运了!放心去吧,我定会为你报仇!”

    几人又说一阵,马车这才到了粥店门口。这里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应该都是过来看热闹的,不过也都被官兵挡在了外边。吴大人带着小乙几人一同进了粥店,马上有人过来禀告,

    “大人,按您的要求,这儿所有东西都保持原样,只待你来查验!”

    吴大人大手一挥,十分潇洒,回那人道,

    “我与他们几个进去查验,你带其他兄弟们守住门口,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还有,外边那马上边有重要东西,没我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若是不听,抓起来打上一百军棍,再送入大牢关他十年八载的!”

    那人听令,马上照办。店门关得死死,这已然快到落日时分,小乙也是点上灯来,众人方才看得清楚。

    “这里没什么平常之处,也不知这米七能把要紧的东西放在何处?”

    吴大人四处寻摸着,可又什么东西都没发现。小乙几人也是一样,当日供几人藏身的那凹陷处也是空空如也。浪哥儿发现了几件洗净的衣衫,对众人道,

    “这衣服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让米大哥带上?”

    小乙道,

    “这样也好,对了,浪哥儿,这衣服里边不会藏有什么东西吧?”

    浪哥儿道,

    “我早看过了,什么都没有!”

    童陆肚子早就饿了,看着那锅粥道,

    “好饿啊,米七哥最后一次熬煮的好粥,咱们可不能浪费了啊!我看还在温热,正好下口!”

    小乙一听这话,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他与浪哥儿天还未亮便出了门,这已然快要天黑,竟是水米未沾一口!浪哥儿也道,

    “是啊,听了童陆兄弟这么一说,我也饿得很了!”

    他来到那锅粥旁,口中念叨不完,

    “米大哥,我们一会儿就将你好生安葬。你这粥,我会念想一辈子的!”

    几人用大家伙装了好些出来,吴大人又装满一大盆,送到门外给兄弟们填填肚子。几人吃粥,只觉这粥香甜无比,虽然只是白味,却能吃出山珍味来。

    “也不知道米大哥如何熬制的这粥,真是比自家做的美味百倍,我去看看他那锅,是否还有些讲究。”

    浪哥儿连吃几碗,腹中鼓鼓。他去查看那熬粥大锅,上上下下研究了个遍,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他摸着头道,

    “这平底大铁锅只怕一锅就能喂饱五六十人,我看它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可又一点说不上来!”

    小乙也过来查看,他伸手摸那锅底,只觉稍有异常,大锅背面长时间用火烧着,已全成了黑炭。小乙又伸手从里边摸来,只觉手感奇妙,他确定这锅有问题,想要把这锅底给卸下来。正欲使力,童陆却道,

    “小乙哥,咱们用大火将这锅底烧红,会不会容易取下一些?”

    小乙回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浪哥儿马上去生火,小乙又把那锅放上灶去。火力渐猛,那锅底慢慢变红。浪哥儿始终盯着那锅底,它慢慢变红,浪哥儿的脸色也随之变化,他突然低声惊叫,

    “哎呀,这锅底有字!竟然有字!竟然有字!”

    几人围拢过来,那锅底被烧得通红,竟是显现了一串串字来!这字密密麻麻,足了千字之多!小乙晃眼看了几排,好似是些名单,最后还有一些对句,似乎是些接头暗号。童陆轻声道,

    “好像是些人名!难道是米七哥的属下,他这网倒是大得很啊!这东西可不能落入坏人手中,否则定会为祸世间!”

    吴大人也道,

    “不知官府是否允许这类江湖势力存在?”

    童陆道,

    “吴大哥,这隐门,只怕就是高高在上的那人所设,否则官家怎会放任其发展!他与明面上的差役相比,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还有,这隐门之人,遍布各地,眼线众多,把这名单带在身上,不见得是个好事!咱们还是不要碰它才好!”

    小乙道,

    “陆陆说的不错!可现在怎么处置这东西?”

    几人不知如何办才好,却听得一个年轻嗓音说来,

    “几位想来也是明理之人,是否可以容得在下?”

    小乙几人一齐朝头顶看去,只见那顶部木条松动,露出一大条缝隙出来。一人蒙着面,探出头来,用手抓住一根梁柱,轻轻一跃,稳稳落在地上。吴大人拔出刀来,小乙将他拦住,

    “吴大哥,听听他如何说法!”

    吴大人这才放下刀,道,

    “快些说来听听!”

    那人抱拳朝各人施礼,轻声道,

    “你们知道米七身份,只怕正是今日施救之人!我在此表示感谢!至于这名单,你们还是不知为好,他临死时,把这东西交给了我,所以它还得让我来保管才是!”

    小乙回他道,

    “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笑笑,

    “你们不必知道我是何人,就像你们以前不知米七真实身份一样!以后我,也就成了他了!”

    小乙想了想,道,

    “你是说,以后这隐七,便是你了?”

    那人点头道,

    “正是!”

    童陆追问道,

    “这么高的级别,怎会如此草率就任命下来?我真是不敢相信!”

    那人又道,

    “老翁刚定下的,哪会有假!”

    童陆又问,

    “你是说隐翁也在这成都?”

    那人只道,

    “这就无可奉告了!我信得过你们几位,希望不要与我为难!”

    小乙看了看其余几人,问道,

    “你们怎么看?”

    众人都不知怎办,那人从怀中取出一物,用布包得严实,丢给吴大人,然后说道,

    “这是些好东西,你若信我,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吴大人费力打开,看了一眼,惊道,

    “竟是些军力部署图?!”

    那人笑笑,

    “你们过来,不就为了寻他么!米七平日可没闲着,他的手下遍布蜀中,各类情报数不胜数。但能给你们的,却也不多,这份图纸得来不易,不少兄弟还因它搭上了性命,珍贵非常。我已经看过,已然全部记下,这一份,你大可自行处置!”

    吴大人欣喜道,

    “好好!那名单,就给你了!几位兄弟,你们怎么看!”

    小乙点头道,

    “若真是他们的东西,我们拿去,倒显得无理了!”

    那人眼中一闪,再次抱拳,

    “多谢多谢!”

    说完他径直走上前来,取出一物,将那大锅抬起,然后用力在锅底画了一个大圆,就这么简单,这锅底便被切了下来。众人惊得无以复加!

    那人取下锅底,十分满意,把他手中那物丢到小乙手中,笑道,

    “这东西,就送你了!这可是隐翁的宝贝,我死皮赖脸要来,却只用了这一次,你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小乙将那东西放在手中,仔细端详,这东西长相怪异,似是个奇形手杖一般,顶部隆起一块,最尖处只有一点点,但足够锋利,小乙用它在地上轻轻一划,便出现一条极细的槽痕。

    “你们隐门中人,当真怪异的很!若是日常时候,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那人笑道,

    “说的不错,隐翁没准就是你身边某个挑粪的家伙!既然这样,我就把这东西带走,咱们后会有期。”

    吴大人开怀一笑,

    “我得了这般好处,兄弟你倒是留下个住处,我也好请你吃酒啊!”

    那人笑笑,回他,

    “我们隐门中人,本就隐在闹市,若是随意被人认出,岂不愧对这隐字了!吴大人豪爽得很,在下早有耳闻。这酒听你这般说来,就算是喝过了。我以后也会长留成都,见面的机会应当不少,只是你认不出我罢了。”

    吴大人倒是有些遗憾,

    “兄弟大恩,真是无以为报啊!”

    那人回道,

    “吴大人客气了,为了万千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还望吴大人多费些心思!”

    吴大人难得正经说来,

    “为了百姓,吴某人责无旁贷!”

    那人又道,

    “甚好甚好!”

    他转过头来看着小乙,道,

    “小娃娃不错,隐翁都对你有些兴趣了!如今江湖资历尚浅,来日必成大器!咱们兴许还有江湖再见之时!”

    小乙道,

    “隐翁隐翁,难道我见过他的?”

    那人回他,

    “隐翁了解一人,哪用亲自见过。”

    他又对吴大人道,

    “这粥店若是可以,是否能够保留下来,也算是个念想吧!”

    吴大人道,

    “这交给我便是了!定会让它长久经营下去!”

    那人交待完一切,说道,

    “该说的已经说完,咱们就此别过!吴大人,记住你说的话!”

    吴大人道,

    “当然,吴某人定然不负众望!我这就让手下让开道来。还有,明日这粥店便能继续营业。”

    那人点头,去取了那锅底,用一大块布包裹起来,背到背上。吴大人在前引路,众人跟着他一同出来。他叫过手下吩咐几句,带着众人离开。

    那人慢慢走入小巷,隐没在那黑暗之中。几人望着那黑暗之处,良久不语。又过很久,童陆方才开口说话,

    “哎,那东西也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当真神奇!”

    吴大人却很看得开,

    “那东西好是好,但对我们来说没有一丁点儿的用处,所以还是交给用得上的人最好!”

    小乙也道,

    “这隐门如此神秘,眼线又多,咱们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中,真是太可怕了!”

    吴大人把手里东西攥得极牢,又道,

    “不管他们怎样,现如今,咱们有了它,就能够大展身手了!小乙,你们若是有空,便跟我一同去将那恶贼剿灭!”

    小乙回道,

    “吴大哥,咱们先好好研究下这份图纸,再派专人过去实地查探,若是吴大哥你真能率军出征,那可真是要扬名天下了!”

    吴大人笑道,

    “还是托了几位兄弟的福,来日吴某人飞黄腾达,定然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

    小乙又道,

    “吴大哥说这话可真是见外了。我们现在,还是先把米七哥给安埋了吧。吴大哥你先去忙你的,我们处置好后,再来寻你。”

    吴大人道,

    “这米七对我也算有恩,不如我也一同送送他去!”

    小乙点头道,

    “这样也好!浪哥儿知道一处极美的去处,咱们连夜过去,别让米七哥等太久了!”

    几人回身去往那马车所在,就只两人守在边上,不远之外还有一队人马,是专门留下护送吴大人的。吴大人过去打发了多数人,只留下一队能干的手下一旁听令。

    小乙掀开那马车窗子,那米七旁边竟然蹲着一人!他大喝一声,

    “是谁?!”

    那人飞快往小乙这边扑来,小乙还未来得及抽出长棍,那人的身子已然撞到他身上。那力太猛,小乙身子被向后弹开,那人借势上了马车,跳上高墙,再不见他身影!

    “有贼,快给我追上去!”

    吴大人反指着那高墙,大声叫喝!小乙回他,

    “吴大哥,这人身手了得,让兄弟过去,也是白跑一趟!”

    吴大人马上招回众手下,气氛道,

    “真是可恶,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恶!”

    小乙回他道,

    “这车里并无其他有用之物,我看他并无恶意,没准与米七哥有些交情,知他身死,便过来为他送行!”

    吴大人想了想,道,

    “你说的对,这车里除了这米七尸体便没其他了!小乙,还是你心细!不过,刚才那人与你对了一招,不知有没有看清他长相?”

    小乙正要回话,身后传来暴喝之音,

    “小贼,我四处寻你,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哼,那日让你逃脱,算你好运,今日可就没有那般幸运了!”

    众人回头一看,那宁大人手持长矛,气势汹汹往这边赶来!

六二 月影相伴入土为安,以命相搏进退两难

    小乙大叫一声,

    “这宁大人,果然拧得很,吴大哥,你能帮我们挡上一挡么?”

    吴大人一听,赶忙叫手下上前拦阻,可宁大人毕竟是当官的,他们不敢太过放肆,宁大人却不管其他,照着来人便是一脚,两位官兵被他踹倒在地,捂住肚腹不能再起。众官兵大怒,也不再管他是否官高一级,不要命的冲上前去与他厮打在一处!

    再看那边,小乙浪哥儿,还有白青童陆都已经上了马车,小乙扬起马鞭,大喊道,

    “吴大哥,这里就交给你啦!一定替我跟宁大人好生解释解释!拜托啦!”

    吴大人也大声回他,

    “小乙兄弟,你放心好啦!替我多上一柱香!”

    马车启动,那宁大人被众官兵联合按在地上,任他如何用力也无法起身过来追赶。吴大人转身回去,说道,

    “兄弟们轻点,轻点。哎,我说老宁啊,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马车已然走远,宁大人眼中含泪,大叫一声之后,终于放弃了挣扎!

    “小乙哥,你说这宁大人真把你认出来了?”

    童陆把头伸出帘外这般问他。浪哥儿同小乙一齐驾车,听到后疑惑问他,

    “小乙哥,难道那宁大人说的是真的?”

    童陆自知失言,不过浪哥儿义气深重,几人倒也不太担心。小乙点头回他,他继续问来,

    “他说那邪教,是什么教派来着?我听说官府不允许这类组织出现,采取了极为激进的手段,相当之残酷!”

    小乙点头道,

    “浪哥儿,我们也不瞒你,正是拜火教!宁大人专门过去抓捕,却扑了个空,他岂会善罢甘休!”

    浪哥惊道,

    “咦,竟然是拜火教!我也曾遇到过拜火教弟子,被人追杀,我带他们躲开追兵,也算是救了他们性命!在我看来,那拜火教徒和寻常百姓并无不同,官府要杀他们,真是无法理解。小乙哥,咱俩还真算是有缘呢!”

    童陆听浪哥儿这话,放下心来,

    “浪哥儿,那宁大人相当顽固,你可不能被他知晓与这拜火教之间有过瓜葛,否则怕是这辈子都甩不开他了!”

    小乙也道,

    “我也曾问过吴大哥,那宁大人就这般脾气,他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咱们以后见到他,还是绕远一些才是!”

    这月儿虽不够圆满,月色却仍极好,在这夜里行车,倒也还算容易。浪哥儿对这一带极熟,路上哪儿有个小坑,哪儿有块大石,他都一清二楚,实在是少了太多麻烦之事!约莫行了两个时辰,这才到了地方。

    小乙下了马车,四下观瞧,这夜风吹来,带着些水气,寒意十足!月色朦胧,似撒下一层银粉,将这一小片水泽装饰得无比动人。这水泽视野开阔,其间有些小小孤岛,只容得下三五人站立。水中则是长满荷花,只是季节不对,只能见到一片枯败景象!几人停下车马,有些动静,那水鸟闻听人声,蹭的飞起,打破这一夜宁静。

    小乙问浪哥儿道,

    “浪哥儿,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我看也不怎么样吧!”

    浪哥儿道,

    “这里白日看来又是不同,若是到了时节,荷花一开,那可就美艳得很了!,看到那边一处小丘没?小丘之上,还有几棵槐树,葬在那树下,再好不过吧!我爹死时没发现这里,否则定会将他安葬于此处!最最关键的是,这里平日里也无人过来,米七哥生前太多琐事,死后,就让他安安静静待在这吧。”

    小乙又问,

    “为何说没有人过来?难道这儿也有‘鬼怪’?”

    浪哥儿道,

    “这里景色虽好,可那水泽可是会吃人哟!你们一会跟着我来,一下都不能出错哦!”

    浪哥儿将马绳栓到树上,与小乙一同将米七尸抬下车来。米七身子早已僵住,于是浪哥儿决定把他连同那背篓一起入土安葬。

    浪哥儿双脚进入水泽之中,水深刚没脚背,在这初秋夜里,已是刺骨冰寒。小乙怕白青童陆受不住冻,更不愿他们身处险境,便让他们留在马车之中,等他们回来。

    浪哥儿背着米七在前,小乙在后扶住,二人同速前进。浪哥儿不时拐弯,似在闯个小小迷宫一般,看上去极近,却是走了好长时间。二人上岸,那土丘树下异常平整,也刚好容得上一座孤坟。小乙赞道,

    “果然是个好地方!”

    小乙又往外看去,惊呼道,

    “哎呀,这一片水泽怎的这般大!从刚才的位置,竟是一点看不出来!”

    浪哥儿道,

    “现在知道这有多好了吧!”

    二人不再多言,迅速挖起土来,很快挖好,便将米七入土为安!二人在坟前多说几句,也不知他在九泉之下,是否能够感受得到。

    小乙刚回到车旁,却有马蹄声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是有人骑马过来!近了些后,童陆看清来人,大声叫喊起来,

    “哎呀,狗皮膏药来啦!狗皮膏药来啦!”

    果然是那宁大人!他竟然能找到

    这里,当真是个不易对付的角色!几人想要驾车再跑,又哪里能够跑得过这快马!正思索间,那宁大人已然到了跟前。

    “小贼!我说过不会放过你,快快束手就擒!”

    童陆大声怒斥他道,

    “一见面就小贼小贼的叫,你嘴怎么这般臭!我曾听说前朝武氏在位时,一位学子样样都是拔尖,就是不受女皇重用,他四处托人问询,原来是女皇不喜他有口臭!难怪你那手下都不喜欢你,也是因为这口臭吧!”

    那宁大人却只冷哼一声,提着长矛过来,边走边道,

    “说我没用,我只对他感兴趣!”

    小乙也有些怒意,已然把那长棍握在手中。浪哥儿生怕小乙吃亏,轻声对几人道,

    “咱们退到米七哥那边去,从那还有另外出路,就能把他甩开了!”

    童陆白青都在,若是这宁大人使些不要脸的手段,小乙还真不知如何办才好!于是仍就是浪哥儿带路,几人紧紧跟在后边。

    “哪里逃!”

    宁大人发现几人进了水泽之中,疯也似的冲过来,他飞身过来,长矛向前刺出,小乙回棍抵挡,两个兵器在空中碰撞,然后各自反弹回去!宁大人身子落入水泽,腰身往下尽入水中。童陆大喜,笑道,

    “看吧看吧!得报应了吧!”

    宁大人却一点也不着急,身子慢慢向前,贴在水面上,手慢慢移出,将那长矛平举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轻轻使力,挣脱了这要命水泽的束缚!童陆惊道,

    “哎呀妈呀,这是人么?这么厉害!咱们快走快走!”

    宁大人已然出了水面,回到岸上来,他浑身湿透,从上到下全是污泥。再看这边,浪哥儿已然带着几人来到米七那儿。众人回头看着还在水泽边上的宁大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远远的,又有马蹄声传来,似乎还不止一人!童陆眼睛尖,第一个发现那带头之人,

    “吴大哥,这宁大人油盐不进,一点不听人解释!我看,还得要靠你才行啊!”

    来人正是吴大人,他身后还跟着十余人,个个气喘吁吁,跟着这宁大人过来,也是累了够呛。吴大人还未靠近,便叫喊起来,

    “我说老宁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马上拼个你死我活!几位兄弟,你们莫怕,我来救你们!”

    有了吴大人帮忙,几人逃走,只怕也要容易许多。小乙怕他们身陷水泽,大声提醒道,

    “吴大哥,这水泽万万不能进来!可是会吃人的哦!”

    吴大人正想回话,那宁大人却是一下跳入水中,沿着刚才几人行进路线飞奔过来。土丘之上几人大惊失色,童陆大声叫喊,

    “哎呀妈呀,入了水,连狗都不管用了,可他这鼻子,可是比狗鼻子还要灵!”

    童陆蹦跳起来,拉住浪哥儿问话,

    “浪哥儿浪哥儿,趁他还没过来,咱们赶紧走啊!”

    浪哥儿也很着急,回道,

    “这边难得走,不容易寻得啊!我想想,我想想!”

    他越是着急,越是记不起来,不过此时想起,那也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因为宁大人已经站到了几人身前。他冷笑一声,道,

    “哼哼,还想去往何处!”

    那边吴大人指派人手分开探路,却是没有太大进展,吴大人也很着急,大声朝这边叫唤,

    “兄弟们别怕,我马上过来!”

    小乙苦笑回他,

    “吴大哥,这事,还是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小乙站到前边,与那宁大人对视起来。他个头略微高出宁大人些许,二人几乎平视对方,眼中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你若顽抗,罪加一等!”

    小乙还未开口,浪哥儿却是冲到前边,扯着嗓子大喊,

    “你可知道我们刚才埋的是谁?”

    宁大人却不管他,身子缓缓前倾,随时可以改动进攻。

    “他为救那千万百姓,却是搭上了自己性命,他刚刚入土为安,你就忍心去打扰他么?”

    宁大人略微一滞,开口问话,

    “救万千百姓?”

    浪哥儿见他有所松动,赶忙继续道,

    “你可知贼匪叛乱会死去多少英勇将士,又会有多少生灵涂炭……”

    浪哥儿话还未说完,那宁大人便回了话,

    “可他已经死了,死人就是死人,再怎么祭奠尊重也无任何意义。我说了,我只要他跟我回去,无论他在何处!”

    小乙怒了,他拉开浪哥儿,暴喝道,

    “来啊,来啊!让我看看你这无情无义的狗官能有多少能耐!”

    那宁大人又在冷笑,让人好不难受,他又说来,

    “你们这般遮掩,定是你无疑了!哼,我今日便要一雪前耻!”

    那长矛已然刺出,小乙抬棍一指,棍尖与矛尖触及,二人便战在一处。

    “浪哥儿,你带他们先走!”

    小乙展开长棍,将几人护在身后,大吼一声。浪哥儿立马带着白青童陆涉水回去。小乙与那宁大人则是继续留在那土丘之

    上,你来我往,斗了个难解难分。这月色正浓,这水泽之中,似是盖了一层银纱那般。二人身影印在这银纱之上,竟是十分好看。

    那宁大人主攻上三路,矛尖在小乙眼前乱舞,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它刺到。水泽边上众人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小乙,被那宁大人占得上风!虽然危险至极,小乙却也还能应对,那长棍与长矛长度差距不大,二人离得远些,宁大人矛尖虽利,却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小乙想着这宁大人大伤未愈,体力应当差些,不如死死与他纠缠,待他力竭,便能轻易胜之。二人忽远忽近,兵刃时快时慢,缠绵在一处,宁大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长矛抽出身来,他大喝道,

    “好小子,竟然这般与我相持,想要耗尽我体力?哼,门都没有!”

    宁大人换了种战法,那长矛只是突刺,少有侧向斩劈,矛尖一突一进,十分迅猛,宁大人功夫了得,长矛时常在中途骤然停下,又朝不同方向刺去。小乙显得有些吃力,这土丘不大,腾挪之地有限,宁大人这般打法慢慢占得先机。童陆在那边大喊起来,

    “小乙哥,他招招都要你性命,你还在保留些什么!”

    小乙确实未用全力,首先这宁大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加之刚把米七埋在此处,小乙处处小心,生怕对这死人不敬。再看那宁大人,毫无顾忌,怎么有利怎么来,哪会去管许多东西!小乙被逼得狠了,若是再这般下去,不出十招,必败无疑!

    他手上青筋暴涨,长棍向上一挑,将那刺来的矛尖挑开,横扫过去,宁大人身子一转躲了开去,长矛在空中转了一圈,落至半身又是飞快戳来。小乙偏头轻躲,长棍弹开矛头,倒手一换,直直取那宁大人喉颈要害。宁大人也是身经百战,长矛迅速上扬,用那矛身挡住这一棍。小乙这一棍力道极大,宁大人虽然挡住这一击,身子却不由自主向后倒退,长矛在直滑动数尺这才将身形稳住。

    “好,好!”

    那水泽边上众人大声叫好,不用多想,叫声最为响亮那人,正是吴大人!那宁大人也是嗜血之人,越是遇到高手,越能显出其本事!他一刻也未停留,长矛在地上一杵,再一次攻了上来。小乙见他此时攻势虽猛,但破绽百出,是那搏命的打法。小乙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任何人遇到这样打法,也都会忌惮几分,更何况他本就是个高手。

    小乙寻了个时机棍尖戳中宁大人前胸,但宁大人那枪尖也扫到了小乙肩头,划破衣衫,在那紧实肌肉上划出一道血槽。宁大人这般不要命来,把众人也都吓坏。这一下本来小乙占优,若他使的是利刃,立时便要了宁大人性命。可偏偏只是长棍,宁大人受此一击,干咳几声,吐出一口血来,他眼中血丝遍布,怒视前方,凶恶非常,众看官也都闭上了嘴,不敢发出声响!小乙肩头血流如注,浸湿了整条衣袖。白青一直掐着童陆手臂,他却也不敢作声,只是咬牙忍住。

    吴大人来到白青童陆身边,轻声说道,

    “这家伙执拗得很,若不是小乙做的,就跟他回去吧,我保证不会伤到分毫!如果真是,那就把他打倒,我和手下众人,保证不会说出一个字来!”

    童陆心道,这吴大人虽然表面有些傻愣,倒还真够义气,他大声向小乙叫喊,

    “小乙哥,他要取你性命,你还藏着掖着什么,把那枪头换上,我倒要看看是他的胸口硬还是这枪头硬!”

    那宁大人嘴角带血,却仍在冷笑,

    “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又有何惧!”

    旁边童陆也是大喊起来,

    “亏你有这一身本事,却枉费这力气来拦阻我们,还要痛下杀手!哼哼,你怎的不和吴大人一同去剿灭恶匪?还大仁大义呢,还为国为民呢,我看都是屁话,你只是被人施了手段才会失败么?我告诉你,不是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从来没有认清自己,你连手下人都管服不了,又何谈去为民谋福祉?你想抓人顶罪,只怕也是因为在手下和长官跟前失了脸面,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我们尊称你为宁大人,已然是给足你面子了,可你却是连脸面都不要,我看以后叫你宁瞎子才好,你这眼瞎得厉害,一点看不清现实!”

    童陆骂得痛快,吴大人和他那些手下也是心头叫好!没准以后这宁大人的外号便是宁瞎子了!

    那宁大人听完他说,也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一个宁瞎子,我就算是眼瞎了,也要将这小贼擒拿回去!”

    童陆这般言语,竟然一点用处也无,气得他直跺脚,恨不得马上上去,把那宁大人的脸皮给撕扯下来才好!

    吴大人说话调解,

    “老宁啊,我都跟你说过了很多次了,事发之时,他们与我在一起,你不信可以去问在场的弟兄!你也只看清了那人背影不是,身形相同之人何其多,又如何能断定是小乙兄弟!你们快些停下,一齐到我府上,咱们一边吃喝,一边化解误会,岂不更好?你说……”

    吴大人话音未落,那宁大人却是大喝一声,

    “闭嘴!”

六三 勉力而行终有竭时,黑恶除尽解救众生

    吴大人脸上通红一片,他倒没什么,手下却是怒极,吵嚷着要让宁大人好看!吴大人只说一句,

    “别管他们,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才好!”

    吴大人已然看出宁大人落了下风,加上他重伤未愈,小乙胜他应该不在话下。这样也好,小乙定然不会痛下杀手,让宁大人没有还手之力,便是最好的结局。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宁大人竟然越发凶狠起来,小乙见他这暴怒模样,好似在哪见过,仔细一想,不正与那林梵身处绝境之时的表现一样么!他不由心头一凉,微微一滞,骤然风起迎面而来。

    宁大人已经疯了,疯得连与他同事多年的吴大人也认不出来!小乙也真不知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小乙被他这般模样弄得心乱如麻,一下没准备好,竟被宁大人扫到了耳朵,立时便流下血来。

    “小乙哥!他疯了,彻底疯了!你再不出绝招,就来不及了!”

    童陆急得大喊出声,小乙也发了狠,长棍直直往那长矛砸去,宁大人却也不躲,与他硬碰一下,两人双手都被震得发麻。可宁大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剑,整个身子继续往前,便要在小乙身上扎上一个窟窿!小乙怒极,他竟然真要自己性命,他长棍回转,轻轻挡开小剑,身形旋转一周,手中多了一物,正是那叶风亲传的枪尖!

    再看这枪尖,外边加了一小截,只为能够更好固定在小乙长棍之上,长棍一回一伸,枪尖已然安在了长棍之上。水泽边上众人也是惊叹不已,这枪尖在月色之下,竟然笼罩着一层银光!小乙虽然也经常练习枪法,但从未在实战中用过这只枪尖!他不舍得用它,只是在那夜深人静之时,取出来轻轻擦拭一番。这枪尖看似鲁钝,却仍十分锋利,更难得的是,这刃口十分坚韧,即便用了百次千次,也都不会折损分毫!童陆一见小乙取了枪尖出来,大喜道,

    “小乙哥,赶紧把他打趴下,吴大哥还要请咱们去喝酒呢!”

    小乙有了这枪尖,威力大增。二人又战在一处,小乙又慢慢占到上风!众看官双眼盯着那枪尖未离过片刻,那一团银灰在这夜色之中四处飞舞,好看至极!

    二人分开,又马上合到一处,枪尖矛尖相碰,火花飞溅出来,引得众人惊呼不已。众人定睛一看,那宁大人的长矛已然变成了长棍!那矛尖竟被削了下来,直直钉入米七坟前三尺之处!二人又分了开来,宁大人抬眼看他那矛尖,一点不敢相信!可他仍然不放弃,管他有没有矛尖,都要一往无前!

    小乙不敢大意,举棍迎敌,枪尖一晃,切下了宁大人一缕黑发,黑发轻轻柔柔落在了矛尖旁边,似是在给米七做祭奠。宁大人哪里会怕死,又攻了过来。小乙枪尖横扫,中途又变换了招式,宁大人艰难躲过,把断矛一扔,整个身子伴着小剑飞来,小乙长兵近战占不到优势,只好退让开来。可那宁大人好似突然泄了气一般,破绽大露,小乙不敢大意,还是用枪尖先挑,再飞起一脚,正中宁大人胸口!

    宁大人被这一脚踢翻在地,他捂住前胸,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那血血色暗红,只怕已然积攒了好久!小乙见好就收,没有痛下杀手!众位看官大声叫好,相互拥抱起来,真是比自己亲自打败那宁大人还要开心!吴大人大笑起来,

    “小乙兄弟这功夫俊得很,哥哥也是佩服得很!快些过来,咱们回城喝酒去!”

    小乙看那宁大人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想再去看他,那吴大人怕宁大人还有后手,大声唤道,

    “小乙兄弟,你先不用管老宁了,我叫手下带他回去养伤,你俩近段时间还是不要再见为好!我怕他再用力,连命都没了!”

    小乙点头,收了枪尖缚好长棍,原路返回这边。浪哥儿带着几位官兵过去一看,那宁大人虽然还有些气力,但他眼神呆滞,没有一丝精气神,真与那死人无异了!

    小乙叹了口气道,

    “以后离他尽量远些,他这性子,真是要把命给拼掉才能罢手!”

    童陆也道,

    “真是个混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么大官的!”

    吴大人也不住叹气,

    “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从下往上慢慢爬,他呢,从最下方一下窜到了最上边,然后又一点一点掉下来!他曾经可是皇上的大红人,只因不会逢迎,不知相处之道,这才被人排挤!我们蜀中虽然富庶,但从外边调入,虽是平级实则是降了职了!他本是将军,最后却成了我的搭档,找谁说理去!呵,这还没完,我和他倒了个儿,他竟成了我的下属!若是我啊,我把头给打破也想不通!他今日这般,我看了真是心痛得很!他伤得太重了,我先找个清幽之地,让他休养一阵再说。”

    小乙点头道,

    “吴大哥,多亏有你!哎,若是宁大人有你一半好说话,那就没这许多事了!”

    浪哥儿带着几人回来,宁大人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白青虽然讨厌这人,可医者父母心,怎能见他如此这般。她处理好小乙的伤,便过来为他包扎。

    小乙把那车马让给宁大人,几位官兵听令,将他抬上车去,先行走了。小乙几人则是与吴大人一同骑马回城。

    “吴大哥,我看

    我们还是早些离去才是,再继续待在成都,真怕再次遇上宁大人!”

    小乙这般对吴大人说话。吴大人叹气道,

    “这老宁,真是固执得很!小乙,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乙回他道,

    “吴大哥有话尽管问来!”

    吴大人道,

    “我刚才看你二人打斗,四周好似有人!我眼神不好,也没看得真切。后来我让手下去探查了一番,好几处水草都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小乙心想,莫非是唐门弟子在暗中保护?可他也不敢确认,只是这些人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于是这般回那吴大人,

    “吴大哥,他们应当没有恶意,至于是些什么人,我也不得而知。”

    吴大人又道,

    “我听说你成了唐门长老?真有此事!”

    小乙笑着回他,

    “吴大哥什么时候也开始过问这江湖之事了!我确实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长老!不过我这长老可不管事,只是个挂名的闲差!”

    吴大人点头道,

    “这些人只怕就是唐门弟子了!我也和他们打过交道,话不多,凡事讲理,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听闻唐老太早过了百岁,也不知是如何调养的!”

    童陆过来插嘴,

    “唐门中人都叫她老祖宗,可别看她年纪大,心思却更胜年轻之时!我们走时,老祖宗身子可好了,只怕再活个几十年也没有问题!”

    吴大人很是好奇,道,

    “若是有机会,我也去拜访拜访他老人家!”

    童陆又道,

    “吴大哥,那日一别,就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去看那施前辈,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吴大人回道,

    “我们老大当真厉害啊!一上任来,就想着收拾这些地痞流氓,最初给些糖吃,然后再一闷棍打死!那姓施的与众戏子杂耍一同回那院子去了,我想着他们以后生计不易,便替他们说了些好话!说来也怪,那姓施的死活不肯透露真名!他被切掉了小指,怪可怜的,我也就没再为难他了!”

    小乙也道,

    “吴大哥,还有那一对母女呢?头那,那样的!”

    吴大人回道,

    “这对母女我以前也是见过的,她们出现在成都,倒是让我很是意外!那妇人本是雅州人士,因长相怪异,被人嫌弃,便成了一孤儿,平日乡亲们给些施舍,方才有命活下!后来听说嫁给了一位渔民,也算是有了归宿。可好日子也不长久,那男人被征作民夫,外出干活去了,好像是遇到了大难,死在了外边。这妇人那时已然有了身孕,她干不了事,只能靠众人救济。孩子也是大头,乡民们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要一齐养这两位,着实困难!妇人知道已然叨扰了乡邻太长时间,便带着孩子走了!一路要饭过来,目的只有一个,要让官府为她作主,为她的孩子争取到活命的机会!她在雅州城求救无果,就想着要来成都看看。从雅州城到成都城,母女二人足足走了三年!哎,其中心酸,可想而知!也不知道她们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白青听得流下泪来,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吴大人又道,

    “这次也算是将她二人救下,我跟老大说了此事,老大也大发善心,让人把她们送回,还保证会供养她们一生一世!”

    小乙道,

    “这事,虽有波折,结局也还算圆满!她们现在还在成都么?我倒真想再去见见她们!”

    吴大人道,

    “这又有何难,咱们现在就过去!”

    几人一同往那小院过去,夜已深,只那月儿一路同行。众人行得不快,直到那天明时分方才到达目的地。

    吴大人将几人送至那巷口,对几人说道,

    “你们去吧,我呢还有那大事需要处理,昨夜已经派人交给老大,这会应该也研究出些道道来,一直等我也不是个事儿!”

    小乙几人也明白,

    “吴大哥,若是有需要,随时听候差遣!”

    吴大人又道,

    “哦对了,你们先在此处住下,如果老宁能动弹了,我便派人知会于你们,以免再起冲突!好了,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们!”

    吴大人带着官兵走了,几人走入巷中,恰好遇到有人出来,竟是那高高儿!高高儿识得小乙,双手向下,按到他肩膀,大笑起来,

    “哎呀哎呀,是小哥哥啊!怎么这几天才过来看我们!”

    小乙那日与他配合,上到屋顶追击那大哥,二人也算是有过深度交流。小乙抬头看他,不住摇头,

    “高啊,真是太高了!”

    那高人大笑起来,转过身来,带着几人入了院中。一进院子,虽然还是那般景致,可院中各人脸上却与之前大大不同,人人喜气洋洋,似过年一般。

    小乙一眼就瞅见那施前辈,正给几个小娃娃讲故事呢,他手舞足蹈,兴高采烈。一手之上仍包裹着布条,看不见那伤势情况。几人来到近前,施前辈方才发现他们,童陆开口道,

    “施前辈,别来无恙啊!看你这情形,伤势恢复的不

    错啊!”

    施前辈却是乐开了花儿,笑道,

    “少了一个指头也没甚要紧,不过真是好痛啊!痛过也就好啦,嘿嘿!还没问呢,你们为何那日会在这院中,难道也是来……嗯?”

    童陆回道,

    “我们本想来救那一对母女的,结果遇到了这么多事,遇到了英勇无畏的施前辈!”

    施前辈哈哈大笑,又道,

    “你小子就是嘴甜!对了,你们是和蒜头一块过来的么?”

    童陆奸笑道,

    “被你骗到雪山去,差点没了命,他来成都也有两月,难道就没寻到你来?”

    施前辈摇头大笑,

    “我知道他要来成都,哪会这般愚蠢!我到竹海去了,来成都也没几日,怎会遇到他!你们可不知道,跟他在一起,我身上的银子真是看减,再多两日,便要被吃空了!”

    小乙回看浪哥儿道,

    “浪哥儿,我倒忘了问你,蒜头前辈在你那儿,吃住都是你给管了?一个多月啊!你这囊中还有存余么?”

    浪哥儿笑着摸头,模样倒真是有些可爱,

    “我也不懂拒绝他啊!不过话说回来,蒜头前辈真是太能吃了!还好有地方捕些鱼虾,只当是练练身体了!”

    童陆笑道,

    “浪哥儿,他吃了你这么多,就没有教你几招?”

    浪哥尴尬道,

    “也教过我一些的,只是我笨了些,他又太过性急,只学了个皮毛,皮毛!”

    两个小伙抬来一个牛头,皮已然剔除,血肉模糊成一团。童陆看了恶心,真叫难过。施前辈却很高兴,拉上那小胖墩儿,要去处理那牛头,临走还道,

    “这是我干女儿,她以前没有名字,以后呀,就叫施恩了!嘿嘿,这名儿真是太好听了!哦对了,你们先别走,我去把这牛头肉处理一下,咱们一会边吃边聊!”

    说完,他便牵着小胖墩儿一起走了。

    童陆看着那一对父女背影,打趣道,

    “这施前辈也真是想得开呀!断了一指还这般高兴!”

    高高回道,

    “可不是么!施前辈说,他一见胖胖就喜欢上了!问他为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说,当真奇怪的很!那日他来救胖胖,被截掉手指,我们都被吓坏了,可事后他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小乙笑道,

    “那新来的母女二人又在何处呢,没被吓着吧?!”

    高高儿道,

    “她俩一点事儿也没有!刚才还见着呢,可能到后厨帮忙去了!要去看看她们么?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小乙道,

    “也不必马上去见,知道她们无碍就好!”

    高高看童陆不住打着哈切,关切问道,

    “昨夜没睡好?怎的这般困!”

    童陆回他,

    “哦,差点忘了,我们一夜未合眼,真是困得很了!”

    高高儿笑道,

    “难怪难怪!我们这儿别的没有,这住处倒是多得很啊!我带你们去休息片刻,一会吃饭再叫你们!”

    高高儿带着几人过去,边走边笑,甚是开心!

    “以往吧,这儿哪轮得到我们作主!像我这样的,也只能作个给客人取乐的小丑罢了!平日里在台上表演,下台为客人端茶倒水,时间久了,倒也不觉得怎样!不过最难受的,我们不能随意进出院门!一年四季三百多天,每日对着这院子,虽说衣食无忧,却整日被人监视,真像坐牢一样!我早就受够了,受够了!”

    小乙笑道,

    “这误打误撞,竟然还帮忙解救了不少人!”

    高高儿道,

    “对啊,我们这些人,模样身形都与众不同,也大多是些孤儿,把我们招来,也是为了取悦他人。哎,常人又如何能够理解那种被人指指点点,肆意嘲笑的滋味!吴大人不仅救了我们,还把这院子交给我们经营,真是大大的好人啊!”

    小乙笑道,

    “现在我还真有些佩服吴大人了!”

    高高儿开心起来,

    “你们看那边,那些孩子平日总是被打来骂去,练这练那,若是伤了残了,便扔出院外,难以活命!现如今,只凭自己兴趣做事,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小乙几人看向那边,三五个小孩子排成一排,正跟着一位中年师傅学习拳脚功夫,不远外,七八个孩童围住一人,那人手中举着一根极细极长的木棍,最顶端有一只大碗,稳稳停在半空。那人把棍直直向上抛了起来,用另一手接住,引得众孩童大惊,却又忍不住赞叹出声!

    小乙笑道,

    “真好,真好!”

    童陆突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说来,

    “也不知道那些姐妹怎样了,她们也是可怜人啊!”

    高高儿憋笑半天,方才回道,

    “她们本就不是这儿的人,吴大人说会为她们安排好一切,我也相信他能够办到!”

    童陆噘嘴道,

    “又是吴大人,哼,哪儿都有他!”

    众人齐笑,继续往那客舍行去。

六泗 无事烦心悠闲度日,遍寻不得自上门来

    小乙虽然和那宁大人斗了一晚,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他想不通,那宁大人为何如此执着,非要来拿自己,更让人难过的是,他竟然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他想到那些恶人,诸如林梵、阿则、唐渺之类,与这些人交手,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确认自己没有做错,绝对没有做错!

    小胖墩有了自己的名字,倒是活泼可爱许多。小乙翻腾一会,实在没法入睡,便想到外边逛逛,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刚一出门,便被这施恩拉住手跑了起来,小乙没想她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力气,也是对她刮目相看!果然那施前辈已经把饭菜做好,让这施恩过去请几人过来。来到厨房,小乙看那牛肉外黑里红,十分诱人,取了一块放入口中。肉质松软,香满四溢,在嘴中多嚼几下,真是种享受!

    “施前辈,这牛肉做法倒也独特,以前你可没做给我们吃过!”

    小乙对那施前辈说道。施前辈回他,

    “这是我家小施恩做的哟!我只是旁边指点一番!她老家里有人这般做,我仔细研究了下,改进一番,便成了这般模样,怎么样,够不够好吃?”

    小乙见这肉只有一小坨,应该是施恩的习练之作,他不好意思吃太多,因而只吃那一块。

    “确实好吃!不过那牛头肉……”

    厨房之中两口大锅同时翻滚,一锅炖着牛头肉,另一锅则是各式菜品,也不知道这乱炖一处还会不会好吃。不过既然是施前辈指点过的,那绝对错不了!小乙看着那锅牛头肉,不时咽着口水。那小胖墩施恩把手拍得啪啪直响,施前辈摸着他后脑,笑道,

    “她倒有这天分,若是勤学苦练,不出几年,便能独挡一面了!小恩,快去叫大家过来!”

    小施恩屁颠屁颠跑了出去,施前辈目送她出门,眼中尽是温柔。

    “小乙,这孩子不错,我第一眼见她就喜欢。正好她没个父亲,我也没个孩子,这样就挺好,挺好!”

    小乙道,

    “施前辈还真是与众不同,和你做的菜一样,都是那般独一无二!”

    施前辈笑笑,

    “我啊,准备留下来,等小恩长大了,我还要亲自为他张罗嫁妆呢!哈哈,想想都觉得美啊!”

    小乙道,

    “成都确实不错,不过以你的个性,要想待得长久,恐怕也不太容易哦!”

    “管他的呢!”

    二人说笑一阵,众人闻着香气赶来,这牛头肉有限,因而还是由施前辈来分,吃虽吃不饱,但能喝到这汤,众人也都相当满足了!

    小乙身上还有不少银钱,于是取了不少出来,给这院中老小改善伙食。施前辈技痒难耐,大多数时候都由他来掌厨,小施恩也始终陪伴在他身边,一齐做菜做饭给众人吃。众人吃得舒服,当然也就更加开心了,院中欢乐气氛浓郁,小乙几人住了五六日,都不想走了!浪哥儿不时回去一趟,处理好琐碎之后又回来和小乙切磋。小乙教他些拳脚功夫,但他资质有限,实在是学得极慢!好在他心态不错,小乙也愿意去教他!高高儿仍旧在长高,白青整日拉着他把脉针灸,说是要试试,看能不能治治他这长高的病症,高高儿被针扎怕了,于是看到白青就赶忙躲开!童陆一天没事,便与小孩一起看些杂耍本事,也是开心得很。小乙去寻了谢榭几次,却都遇他正忙,说是要多挣些银钱,再出去远游一番,小乙给他些银子,他却死活不肯收下,继续抄写他的经典!吴大人忙得死去活来,倒是让手下来过几次,几人再没见过他一面。至于那让人头疼的宁大人,好像真的失去心智一般,每日只知吃喝拉撒睡,其余之事一概不管。小乙几人得这消息,虽然也替他难过,自己却是暗喜,终于不用再面对他的纠缠,而宁大人他自己也不必再这般痛苦,吴大人有情有义,养上他一辈子,只怕也不在话下。哦对,还有那一对母女,吴大人派人过来接了她们去,说是送回雅州城,这一辈子都有官府管着,再也不会冻着饿着了。总之,一切都变得美好!

    大半月很快过去,小乙一直等着吴大人消息,可吴大人似是消失了一般,再取不得联系。小乙心想,莫非他们自己去了?没带上自己,心头多少有些不太舒服。不管了,小乙几人便在这成都吃吃玩玩,倒也快活。

    眼看就要到中秋,这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小院已然准备好了,待到中秋一过,便开始正式对外营业。人人都摩拳擦掌,与以前不同,这一次,是真的为自己而努力了!施前辈又在做菜了,施恩一旁看着,不时过来搭把手,小乙扛了半边猪肉回来,

    “施前辈,你看这猪,做成你说的腌肉,肯定人人都喜欢的!怎么还有三日,我可都等不及了!”

    施前辈让小乙放下猪来,笑道,

    “咱们这些日子吃得油水太多,真是把肚子都给惯坏了。这中秋一过,猪肉吃完,就得省着一些了!这么多人吃饭,你那些银子怎么够花,还是留着些,与青姑娘成亲时用吧!哦对了,不如,不如就在这儿把婚事给办了吧!哈哈,对啊,对啊,我前边怎么没想到呢!”

    施前辈似是寻到宝一般,傻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小乙笑道,

    “我倒是想啊,只是当时说好,要

    等找到姐姐之后,让她为我们张罗!”

    施前辈摇头道,

    “这天下如此大,要想去寻一人,谈何容易!哎,你们若是想通了,这喜宴交给我们父女两个就是!”

    施恩那圆滚滚的小脸不住点下,小乙上前捏了她一把,这才回去寻白青去。跟白青说了施前辈的话,白青却没什么兴趣,让小乙好不失望。童陆一旁扯东扯西,缓和了气氛。这一年里也没出过几次太阳,难得今日有些,三人便寻了一处晒起太阳来。

    闲聊之际,小乙晃眼看到有个陌生人进来,是个女子,身材匀称,但因不修边幅,头发散乱,挡住大半边脸。院中众人都张大了嘴看她,却是没人上前拦阻。那女子进到后厨之中,然后暴起一声,

    “好你个姓施的,你让我找得好苦!”

    小乙三人暴跳起来,不顾一切冲了过去。众人只道有大事发生,也一齐围了过来。

    小乙三人刚冲到门口,那女子已然揪住施前辈的耳朵出了门来,小乙三人跨步上前,将那二人一同抱住。女子吓了一跳,再看这几人,支支吾吾道,

    “三,三个小鬼头,你们怎么也在这!”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乙三人寻了整整一年的陆子苓!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相遇,真是意外至极!白青大哭起来,

    “姐姐,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丢下!我们,我们寻你寻得好苦啊!”

    童陆也是泣不成声,

    “姐姐,姐姐!”

    小乙放开他们,施前辈耳朵虽痛,但好奇之心更重,

    “咦,她竟然是你们的姐姐?哎呀,真是一点儿看不出来啊!”

    陆子苓手上一用力,施前辈鬼哭狼嚎起来,

    “哎呀,轻点轻点!我不说了,不说了!”

    小乙苦笑道,

    “姐姐,你怎么也认识施前辈,我们与他相处时间也不短啊,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陆子苓又是一拧,施前辈又嚎一声,

    “痛,痛!”

    施恩没有帮施前辈的忙,却只在一旁偷笑,施前辈朝她踢了一脚,却没能踢中!陆子苓喝道,

    “你来说吧!”

    众人说笑起来,围着要看好戏,却被陆子苓赶走。小乙寻了处宽敞的地方,几人一齐坐下,要听听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院中其他人虽然被赶走,却仍关注着这边动静,不时远望偷瞧。

    施前辈咽了口唾沫,慢慢说来,

    “自上次一别,我支走老蒜头,便独自一人去了竹海。心想,你们都要去往成都,我呢,就在竹海多留些时日。你知道的,这四处游历,最怕的就是缺钱了,一缺钱,什么都不好办了。所以,我寻了个酒楼,随意做上几个菜,倒也能换一顿饱饭!有一天,突然有个女子进到后厨来找我,说是要看看我长什么模样。这,这女的,就是,就是她了!”

    施前辈指着陆子苓说话,声音都变小了不少。他停了片刻,又道,

    “她说吃了我做的菜,就知道我是她的真命天子了!”

    小乙三人张大嘴来,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不过这也算是陆子苓的风格!施前辈摸摸头,继续道,

    “我被吓得够呛,赶忙说自己已有家室。她却说没关系,让我把原配休了,娶她就是!我这小心肝啊,怎么受得了!我又说我孩子都十岁了,绝对不能休了原配。她说没关系啊,让她来当娘就是!我说我不喜欢她,她却说时日尚早,她能等到那一天!我说我长得太丑,与她不般配,她却说我这样子,看起来刚刚好!我说我要读书求学,她说她治病赚钱养我。我说我要浪迹天涯,她说她便一路与我同行!……”

    小乙惊道,

    “施前辈,我看姐姐是真心喜欢你哦!”

    施前辈不敢看陆子苓,自言自语轻声说话,

    “喜欢我还对我这么凶!”

    说得极为小声,却仍被陆子苓听了去,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骗我!”

    施前辈深吸几口气,这才说道,

    “自从遇到你们的姐姐之后,我就没有一天清静过!你们知道天底下什么事情最是折磨人么?就是让你一直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比这更难过的还有,就是让你一直做你喜欢做的事情,直到把它做成了你不喜欢的!你们的姐姐就是这样,她每日寻来各种食材,换着花样让我来做,她还挑三拣四,嫌我这个做得不好,那个炒得不对!我自学厨以来,还没受过这么多质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子苓道,

    “哼,这还不是为了让你厨艺更上一层楼!为什么骗我,你倒是说啊!”

    施前辈道,

    “我,我还不是为你好!你要跟了我这个有妇之夫,倒霉的不还是你么!那妇人和孩子确实是我花钱雇来的,但我也真有孩儿的!”

    陆子苓不敢相信,直愣愣看着他,看来她虽然那般说,心头还是有些介意的!小乙问他道,

    “施前辈,你不会指的小恩吧!”

    陆子苓看着小胖墩,招她过去。这施恩大大方方来到陆子苓那儿,陆子苓捏她脸,她也并不恼怒,二人竟是十分投缘,看着对方

    嘻笑起来。

    “来,叫娘!”

    陆子苓这一句,让小乙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施恩眨着双眼,看着施前辈。施前辈却缩起脖子,不敢看她。

    “爹,我,我……”

    施恩看来还是喜欢陆子苓的,只是施前辈没有认同,她也不敢随便叫喊。施前辈闭眼叹气,慢慢开了口,众人见他这般庄重,一点不似平日爱笑模样。

    “我确实曾有过一个孩子的,是个女孩,若是她还活着,算起来,要比小恩大上一岁!那孩子在三岁之时夭折了,她母亲伤心欲绝,不久之后,也随孩子一同去了。从那以后,我便不再想这男女之事,把全部身心都倾注在厨艺之上。短时间内,厨艺暴涨,同时也有了不少心得!之后,我云游各地,为的,也是提高厨艺,成为一代厨神!这世间如此之大,想要学得圆满,又谈何容易。不过我发现我错了,为学厨艺是假,为了忘记那铭心之痛才是真!我为什么喜欢小恩,就是因为她这模样,像极了我那亲生孩儿!”

    施前辈泣不成声,陆子苓拉过他手过去,问道,

    “这手怎么回事!让我看看!”

    施前辈一动不动,好不听话。陆子苓打开布条查看,又轻轻将他复原!小乙几人好奇看着她,不知她又会有怎样表现。陆子苓慢慢站起身来,大怒道,

    “谁干的好事,敢动我的男人!”

    小乙赶忙将她按住,笑道,

    “姐姐,你别急,做这事的人已经死翘翘了,再做不得恶事了!还有啊,用这一指,换了个女儿回来,也很划算啊!”

    陆子苓喝一口茶压压惊,小乙为她按肩,

    “姐姐,咱们这长时间没见,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们如何呢!”

    陆子苓瞥他一眼,道,

    “你们这手好脚好的,比我身子都要好,我一点也不担心!”

    白青见小乙这话题转换得恰到好处,马上过来接话,

    “姐姐,小乙哥这双腿刚好,你要不要看看恢复情况如何!”

    陆子苓身子一颤,却又仍是那漠不关心的表情,

    “过来让我看看,你这小丫头,能治得好么!”

    小乙乖乖把裤腿上卷起,陆子苓着实是换了个人一般,把小乙双腿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个遍,还不放心,又重新来了一次,方才说道,

    “恢复得不错,小丫头可以呀!小乙,你这臭小子出了家门,就皮得很啊!”

    小乙笑着回道,

    “小伤小伤,你看看,已经好了不是!”

    小乙蹦跳几下,陆子苓一瞪眼,他这才停了下来。童陆大笑道,

    “姐姐,你看他这般高兴,定是想着让你帮他主持婚礼呢!”

    小乙嘿嘿傻笑起来,童陆不嫌事大,继续说道,

    “你可不知,小乙哥在雅州城还跟人成了亲,可把白青气惨了!”

    陆子苓来了兴趣,问小乙道,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小乙把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遍,那施前辈大赞道,

    “哎呀,真是太巧了,太巧了!”

    陆子苓又瞪了他一眼,他马上闭嘴!小乙偷看白青,白青却是若无其事,一点反应也无。陆子苓道,

    “这事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若让我遇到这事,我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对了,你和那月儿之间真的没什么?”

    小乙连忙点头道,

    “真的没什么!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乙跟她使眼色,想叫她在白青面前也说些好话。陆子苓笑笑,

    “你俩也该订下来了吧,这样,让你们姐夫准备准备,咱们就在这儿热热闹闹办上一场!眼看就要中秋了,就定在中秋那天,你们看怎样?!”

    小乙大声叫好,三人又一齐转向那施前辈,不由自主齐声说话,

    “姐夫?!”

    施前辈连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哪是,哪是!”

    陆子苓一拍大腿,笑道,

    “哈哈,就这样决定了!”

    白青欲言又止,施前辈也住了嘴,小乙笑问他道,

    “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姐夫,你的真名也当告知我们一下了吧!”

    陆子苓奇道,

    “怎么他真名你们还不知晓?”

    小乙三人摇头,那小胖墩也直愣愣盯着他。童子苓奇道,

    “怎的这名见不得人?”

    看众人都不说话,陆子苓又道,

    “他叫施诗,诗歌的诗,我觉得名字挺好呀!”

    童陆憋笑,看着小乙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呀姐夫,你这名儿可真好听!可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太好,就是容易重名!我知晓好些妓院的头牌,也叫这诗诗呢!”

    几人爆笑起来,施诗脸都羞红,不敢抬起头来。小乙觉得他与姐姐好生般配,而他也定然喜欢姐姐的,否则在她面前,又怎会有这般表现!施诗虽然不会武艺,但也确实是个正直的男儿,他为陆子苓感到高兴,希望他二人能天长地久,欢乐一世。

六五 佳节盛景结缘添喜,不速之客何苦来哉

    转眼便是中秋!老天也是作美,竟是个难得的艳阳天,想必百姓们晚间也能安心赏月了。

    听说小乙要成亲,浪哥儿真是极度上心,小乙干脆让他来当这总管,张罗婚宴大大小小事宜,浪哥儿虽然年纪小,但做起这总管来,也是有模有样的。陆子苓本就不喜欢张罗,省却了这许多杂事,倒是有了大把时间陪那施诗说话。小乙喜气洋洋,见谁都要道上一声好。白青心头也是高兴的,只是故意作些姿态,给小乙多点苦头吃。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只请了些熟人,来这小院吃喝热闹一番便成。谢榭本也在客人名单之中,可怎知他临时被人叫走,没法亲自过来,他一个劲的道歉,反而让小乙不好意思了。吴大人也没能过来,也许此时不在成都也说不一定。至于唐门那边,小乙本想着给老祖宗说上一声,白青却说太过于麻烦,为了不让老祖宗操心,便只让人带个好消息回去。

    婚礼细节一一考虑周全,只待新人入场。小乙早就准备好了,只等陆子苓一声令下,就要前去迎接白青。他胸口绑缚着好大一只红花,在众人簇拥之下,在那小院门口等候。

    陆子苓出来了,众人也齐齐欢呼起来,婚礼马上就要开始!陆子苓清了清嗓子,问道,

    “准备好了么?!”

    众人齐笑道,

    “准备好了!”

    小乙叫得最是大声,场面热络起来,好不欢快。

    陆子苓一抬手,那礼乐之声响起,她严肃起来,开嗓道,

    “开……”

    只说了一字,那院门大响起来,外边竟然有人叫唤,

    “开门,开门!”

    这婚礼只对亲朋而设,当然不会对外开放,因而关上门来,只是为了少些麻烦。若是寻常人,又怎会如此心急,把这门环都要拉坏!施恩上去把门打开,外边那人一用力,竟把她带得摔倒在地,众人气不过,也都围了过来。众人一见那人,也都惊出一身冷汗。那人进来,开口便道,

    “哼,小贼,你倒是过得滋润!今日不将你拿下,就对不起我这一身官服!”

    小乙也呆在当场,宁大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矛尖直直刺向小乙胸口!

    陆子苓大怒,抄起身边一盆小小盆栽扔向那宁大人。宁大人任那花盆砸中自己,却一点没改变矛刺方向。这一招十分突然,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矛尖正正刺中胸口,连那宁大人也是没能想到!可更令他不解的是,小乙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小乙被矛刺中,心神这才回转过来。他摸摸心口,正是那护心石救下自己一命!他迅速移动脚步,稳稳躲开宁大人一连串的进攻。

    童陆早发现不对劲,赶忙回去取了小乙的黑棍出来,那枪尖已然安在棍上,哪会再有一丝保留!他大喝一声,道,

    “小乙哥,接着!”

    长棍朝小乙这边抛出,小乙迅速回转过来,身子腾空而起,一把便将那长棍握入手中!二人持械对立,相互观瞧一番,再一次战到一处。

    这几日听吴大人手下讲来,宁大人没了魂儿,早就成了废人一个。可今日看他,伤势已然恢复,神智也算清醒,正这关键时候过来,让人好不心烦!

    二人斗了十来个回合,又分开两边站立,宁大人轻笑道,

    “上次重伤未愈,让你小子占了便宜,今日再来较量,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矛尖!”

    小乙回他,

    “宁大人,你为何总是与我为难?!我是真不愿与你为敌!”

    宁大人大笑,道,

    “我早说过,只要你跟我回去,一切都好说!”

    小乙道,

    “若是我不从呢!”

    宁大人狠狠道,

    “那就把命留下!”

    陆子苓一听,大怒道,

    “你是哪儿来的小犊子,竟敢这般说话,当这朗朗乾坤没人治得了你么!”

    施诗正在切肉,听得动静,把那菜刀也给带了出来。此时被陆子苓抢了过来,就要用它来护着小乙!小乙哪里要她来凑合,大声对她说话,

    “姐姐,不需要你出手,我一人便行!”

    小乙持棍过来,与宁大人斗了百十来个回合,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再往后,小乙便占了上风,只因黑棍坚固无比,枪尖锋刃无双,宁大人吃了武器的亏,性子暴躁起来,把那长矛使得更加迅猛。这院子之中都是单独的小天井,二人四处穿梭,众人也不敢上前,怕一个不留神,便被那长兵伤着。小乙熟悉这边地形,更是占了不少优势!

    宁大人眼见一时半会拿他不下,竟又疯狂起来!小乙看他这模样,打心底里烦乱起来。一个不留神,差点被宁大人矛尖刺中!宁大人越战越勇,小乙哪敢再大意,跑跳几步躲开他这一轮攻势,伺机又反攻了回去。

    白青在那里间等着,听到外边响动,便出来查看。见到那宁大人又来找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什么狗屁大人,真是一只恶心的绿头苍蝇!”

    宁大人一听这话,眼都要瞪出血来,他暴喝一声,杀招不断,是真要当场将小乙砍死才能罢了!小乙大怒,不断变换招数迎敌。又战少时,小乙只觉这招十分熟悉,与那夜情形相同,长棍与长矛纠缠在一起,小乙枪尖一抖,便要再次将宁大人矛尖削下。可小乙一动,宁大人却也朝同一方向使矛,这招没能

    奏效,宁大人很是得意,

    “还想再来一次?你当我傻!”

    小乙心想,这招不奏效,宁大人这般顽固,难道只能痛下杀手,方能保全自己?又过十多招,宁大人胸口破绽大露,可小乙面对宁大人,又如何下得去手!正犹豫间,小乙前臂一痛,正是被宁大人矛尖划中,血水马上流了下来。宁大人大笑起来,

    “若还不束手就擒,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见小乙流血出来,白青一下流下泪来,她大声哭喊,

    “小乙哥,他可是来真的,你千万不要再有所保留了!”

    小乙气不打一处来,已然想好,既然你要取我性命,那好,我也不把你的命放在眼里了!手上青筋暴起,长棍带着枪尖夺命而去。宁大人却是一点不怯,尽是那同归于尽的打法,小乙怎会与他换命,枪法不断变幻,把这局势都掌握到了自己手中。

    宁大人奈何不得小乙,小乙杀招频出,一枪刺到宁大人肩头,这一枪极狠,他这半边手臂,只怕就此废了!可宁大人另一手的矛尖却是直直刺向小乙心口,小乙长棍向上一抬,枪尖向上飞起,带出一片血肉出来!

    小乙心道,这宁大人初时极猛,此时却慢慢失去了优势,只怕也是因为内伤极重,只能容他狂战一时!他这般受伤,少了一臂之力,小乙哪会再怕!小乙大喊道,

    “宁大人,我早说过,不想与你为难,还请快快收手!”

    宁大人虽然怒气未减,但也知晓大势已去,他眼神一瞥,却是想到了办法。原来二人斗来斗去,白青心头焦虑,也是越走越近,此时离这二人已然不远,甚至更靠近宁大人一些。宁大人少了一手帮忙,又不能尽上全力,便想到了这下流手段!他飞奔过来,赶到小乙枪尖到时,擒住了白青。

    院里各人大怒,人人都取了武器出来,要与这宁大人要个说法!他这般作为,哪像个正直官员!宁大人想必也是被逼急了,手下没个轻重,差点没把白青脖颈捏断,众人怒极,却是不敢上前一步。宁大人道,

    “你跟不跟我回去!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不照办,那我便将这新媳妇……”

    有人打断他话,说话之人正是陆子苓,

    “你把她放了,我作你人质!”

    宁大人双眼血红看向这边,陆子苓把刀还给施诗,举起手来慢慢走过去。宁大人怒道,

    “你又是何人!”

    陆子苓道,

    “我是小乙的姐姐,他也定然不会不管我的!你拿我和拿 她都是一样!”

    陆子苓试探着继续走上几步,宁大人喝止她道,

    “你哪有这新娘子管用!快给我滚开,滚开!”

    宁大人不吃这一套,陆子苓怕他伤着白青,也是不敢再往前一步!童陆浪哥儿等人在旁看着,也只能干着急。

    院门又进来两人,累得气喘吁吁,进门便道,

    “小乙兄弟,小乙兄弟!你当心着点,宁大人他不见了!”

    二人说完,这才抬头,看到宁大人已然擒住了新娘子,才知自己来得晚了!之后,又匆匆进来一人,看到宁大人模样,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说老宁啊,你怎么又来了!”

    来人正是吴大人,他好长时间没来过,此时回来,也不知是否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

    宁大人回他道,

    “我说过了,你别管这事情!”

    吴大人道,

    “我说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这次去剿灭贼人,小乙兄弟可是立了大功!先前那事,即便是他做的,那也能功过相抵了,何况他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宁大人笑道,

    “我还不傻,放走邪教徒便是死罪!还有,我双眼不瞎,必是他无疑!”

    还是说不通,吴大人不住跺脚,直把鞋都踏破!

    “我跟你回去,你放开青青!”

    小乙开了口。宁大人冷笑道,

    “早就该当如此!害你这小媳妇多受这许多罪!”

    小乙把长棍交给童陆,自己去到那边,手背在身后,任那宁大人将自己捆绑起来。白青哭成泪人儿,却一点无法打动宁大人的心。宁大人弃了那长矛,手持小剑,放在小乙颈部。小乙向众人道,

    “你们不用担心,官府自会还我公道!”

    浪哥儿大喊,

    “宁大人,今日是他们成亲的好日子,让他们先把礼数做完可好?!”

    宁大人回他道,

    “命都没了,还要什么礼数!哼!快些让开!让开!”

    众人本来堵住出路,宁大人小剑一比划,便无人再敢阻挡,于是让开一道路来,让他通行。宁大人押着小乙出了院门,吴大人一马当先跟在后头,还不忘跟众人道,

    “我保证小乙兄弟无事,你们放心,放心!”

    众人也一齐跟了出去,小乙与宁大人走在最前,紧接着又跟了一大群人,这街上本就人多,看到这架势,也齐齐围了过来,把这两条街都堵了个严实。宁大人大怒,叫喊道,

    “还不快快让开,官府断案,若是耽误了,有你们好看!”

    人群之中混乱起来,有人叫唤道,

    “你是哪家官府,这皇上都说要善待百姓,为民做主,你可倒好,事还没办好,就开始耍官威!还有,你把官牌拿来看看,还不知你是不是正经的官

    爷!”

    一听这话,人群反而聚得更紧,要这宁大人给个说法!宁大人出来得急,哪会记得带证身之物,他也没见过这等场面,只是一个劲的叫唤,

    “快些让开,快些让开!”

    百姓哪会买账,更是不让他把小乙带走!宁大人一着急,更是说不清楚,有好事之人起哄,人群一齐挤了过来,把宁大人和小乙围堵在中间。宁大人大声叫唤,却是一点不起作用,他眼睁睁看着小乙离他越来越远,想去追赶,却被人墙堵死动弹不得,而他又怎会对这寻常百姓动手!他好容易才将小乙擒下,刚出院门便又把人弄丢,再有这许多人耳边吵闹,他捂住耳朵,狂嚎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又被逼疯。

    这也算宁大人倒霉,平日里,这条街上哪会有这许多人在。这人群中起哄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童陆等人,成都百姓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哪会这容易被他唬住!街上出了事,爱凑热闹的人不少,宁大人再想来追,更是难上加难!

    小乙心头好笑,这宁大人好容易才抓住自己,刚走几步,又把人给丢了,以他的性子,还不得气疯!他刚一出人群,浪哥儿已然备好车马等在外头,一见小乙,赶忙招手让他上来。小乙上车,白青陆子苓也在,童陆则是紧跟着他上来。

    “陆陆,瞧你干的好事!那宁大人只怕要被你逼疯了!”

    陆子苓帮着小乙解绳,小乙却是回头对童陆说话。童陆到前边对浪哥说道,

    “浪哥儿,咱们赶紧走!可别再让那宁大人追上了!”

    浪哥笑道,

    “放心吧,看我的!”

    马车前行,陆子苓皱着眉头看这几人,好一会儿方才开口,

    “本事渐涨啊,连官老爷都敢惹啊!厉害!厉害!”

    小乙道,

    “姐姐有所不知,这宁大人只一根筋,完全不听他人言语。我们已经打过好多次交道,不过也都是他吃亏比较多!”

    陆子苓又问,

    “那人说放走邪教徒,真是你干的?”

    小乙点头道,

    “哪有什么邪教!拜火教实在是太冤了!”

    小乙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摘些重点告知于陆子苓,陆子苓听完,也是深表同意,

    “我虽不懂这江湖之事,但照你这般说来,官府明显是刻意削减其势力。这位什么大人?哦对,宁大人!也真是顽固不化,人说官场如战场,也不知他如何混到这等身份!”

    童陆笑道,

    “宁大人官越做越小,当然也是有原因的了!”

    众人大笑起来,那马车也直奔浪哥儿那茶馆而去。

    还未到那茶馆,便有人骑马赶上众人车马,小乙掀帘一看,竟是那吴大人!吴大人放慢下来,与这马车齐速,

    “小乙兄弟,你今日大婚,却被老宁搅了局,做哥哥的真是过意不去!”

    小乙回他道,

    “吴大哥,这怎么能怪你,别要放在心上了。”

    吴大人道,

    “这老宁也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又清醒了一般,看守他的几个弟兄一不留神,便让他跑了。这一阵公事太过繁忙,也没时间来看看你们。”

    小乙问他,

    “吴大人,那事怎样了?我们一直等你的消息呢!”

    这里并无外人,吴大人回道,

    “老大让不要声张,我也就没再过来与你们商量,不过放心,你们的功劳一分也不会少!这第二日我回去,便一刻不停奔赴敌人要穴,呵呵,他们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慌乱之下,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我们这一次虽然孤军深入,却是破了三倍的敌军,俘虏贼人无数!哈哈,那乱匪元气大伤,慌不择路逃入深山,这西方隐患,虽未完全根治,却也能保几年无忧!”

    小乙赞道,

    “恭喜吴大哥,又立下一大功啊!”

    吴大人大笑起来,

    “我早就说了,你们就是我的贵人!老宁要想为难你们,我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小乙笑道,

    “那就有劳吴大哥了!”

    吴大人又问道,

    “不如我寻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你们先住上一阵,我让老大寻个由头,把老宁调到成都近郊,避免你们再次遇上!”

    小乙看了看童陆白青,二人都只是摇头,他与二人想法一般,于是回他道,

    “吴大哥,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这就离开成都,我真怕再遇上他,伤了谁都不是我所愿。”

    吴大人沉默片刻,方道,

    “也好,也好。你们要去往何处?不如我派些兄弟送你们过去?”

    小乙道,

    “吴大哥心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一路往东,就此告辞了!”

    陆子苓一听,笑道,

    “谁要跟你们一起!这儿离浪哥儿茶馆不远,我去那儿喝口茶便回去找你们姐夫了!”

    小乙笑道,

    “姐姐,不如你把姐夫接上,咱们一齐走!”

    陆子苓道,

    “你们这几个累赘,我带上太累,还是自己走轻松一些!”

    小乙三人稍稍有些失望,不过看姐姐这般喜欢那施诗,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童陆笑嘻嘻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变化,大嚎起来!

    “我的妈呀!那狗皮膏药又来啦!”

六六 久别重逢又添新宠,敌我分明各寻对头

    果然,那宁大人又追了上来,小乙真是欲哭无泪!吴大人哎呀呀叫唤不停,对马车上众人道,

    “我去拦他,你们快些走!”

    那茶馆就在眼前,马车呼啸而来,引得茶馆中人出门查看!浪哥儿大声叫喊,

    “让开让开!”

    躲闪不及,将一人撞翻在地。浪哥儿咬牙道,

    “小乙哥,你们先走,我来处理这事!”

    小乙摇头道,

    “迟早都要面对,咱们一同下车!”

    几人没有意见,于是一齐下了车,扶起被撞那人,那人也只擦破点皮,没甚大碍,浪哥儿让他进茶馆喝点茶水,观察一会再说。没走几步,童陆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我的天啦,有救啦,有救啦!”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朝他眼望那边看去,只见一人满脸堆笑,口里含着一只壶嘴,正咕嘟咕嘟喝着茶水。紧靠他身边坐着一条狗,面相极为凶恶,却只一副漠然表情。小乙几人跑上前去,围住那人大喊,

    “蒜头前辈,哈哈,总算见到你了!”

    茶馆之中又出来一人,一副老实样子,不是辜炎又是何人!

    “嘿嘿,辜炎兄,你也在啊!”

    蒜头品着茶水,笑道,

    “这茶煮太久啦,不好喝了!浪哥儿,你重新煮些!”

    浪哥儿也知蒜头的厉害,有他在,哪里还用怕宁大人,他欢喜去了,辜炎老实人,又跟着进去帮忙。

    陆子苓手不听使唤,摸着蒜头那头发赞叹道,

    “啧啧,我说前辈,你这头发哪里烫的,如此自然,手艺当真不俗啊!”

    蒜头嘴角上扬,眯起一只眼来看她,

    “什么眼神,我这可是天生而成,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小乙笑道,

    “姐姐,跟你介绍一下,他是蒜头前辈,是我们的好伙伴,一会宁大人过来,有他帮着我们,那便一点事儿也没有!”

    陆子苓问道,

    “真这么厉害?”

    小乙点头确认,

    “真这么厉害!”

    蒜头很是得意,但瞬间脸色惨白,对着陆子苓大喊,

    “我说,你怎么随便动我头发!”

    陆子苓一手拎着剪子,另一手则抓着一小撮黑发,黑发极硬,还有些戳手。陆子苓笑道,

    “莫不是,我还要高上一筹?”

    小乙赶忙过来拉住蒜头,他跳个不停,嘴中说话,也没人能够听懂,好一会儿方才平静下来!小乙不知为何陆子苓剪他头发之时,他一点反应也无,不过他头发这么多,安慰几句,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小乙说了几句,蒜头平静下来,他身边那狗呜呜几声,又恢复了之前神态,蒜头大笑起来,

    “哎呀,我差点忘了,快来快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蒜头挨个把几人拉到狗身边,轮到陆子苓时,却是哼了一哼,只道,

    “不跟你说!”

    陆子苓来了兴趣,过来查看,却被他阻拦在外。陆子苓索性坐到门口大石上,听他如何说法。

    “哎呀,我这狗呀,可了不得!厉害得很啊!那天我遇到它时,它正一狗战群狗,还丝毫不落下风,当真厉害的紧!像我这么厉害的人,总得有个厉害的同伴吧,我就出手把那一群狗给打发了,然后把它带在身边。你看看它,厉害不厉害!”

    小乙仔细看这狗,当真面恶得很,与平日所见乡野土狗相比,体型大了不少,肌肉也紧实许多。只是它真实实力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有蒜头在,几人心头也放下心来,继续听他介绍这狗怎样护主,怎样救下那小和尚!小乙一拍脑门儿,问道,

    “怎么把小和尚给忘了,蒜头前辈,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蒜头嘟囔着嘴,咬住一根手指,回道,

    “不跟你说!还是说我的狗吧!”

    白青笑问他道,

    “蒜头前辈,这狗儿叫什么名呢?”

    蒜头瞪大了双眼,看看白青,又看看那狗,

    “哎呀,对呀,我还没给它取个名儿呢!嗯,嗯,叫什么才好呢!”

    他在那原地转圈,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好名儿来。白青拍手道,

    “蒜头前辈,我帮你取个如何?”

    蒜头也拍起手来,

    “哎呀,正好啊正好!青姑娘,快说快说,叫什么好?”

    白青绕着那狗儿走了一圈,一打响指,笑道,

    “有了,叫大将军如何!”

    小乙童陆一齐偷笑,那宁大人原本是位将军,虽然现如今差了许多,那余威也尚在,白青为这狗儿取名大将军,不就正好把宁大人比作是狗了么!白青又道,

    “大将军威武霸气,和它正相配!”

    白青对着那狗儿叫唤,

    “大将军,大将军!”

    那狗儿竟然有了回应,汪汪叫了两声,白青大笑道,

    “哈哈,你看你看,它很喜欢呢!”

    蒜头更是欢喜,反复念叨了十好几遍。

    浪哥儿和辜炎添了火,重煮了茶,听到外边笑声连连,便出来看看发生了何事。可浪哥儿刚一出

    来,脸色立马不对劲,他指着一方道,

    “来了,来了!”

    几人回头一看,果然那宁大人已然骑马赶了过来,吴大人捂着脸,远远跟在后头,虽然隔得远,但仍能听到他的叫喊之声。童陆赶紧躲在蒜头身后,对他讲道,

    “蒜头前辈,每一次遇到麻烦你都不在,这次你得多帮着点啊!”

    蒜头看着来人,疑惑道,

    “怎么,这人厉害得很么!”

    童陆道,

    “他说这普天之下,就没有他怕的人!”

    蒜头歪起头来,一边嘴角和眉头扬了起来,

    “这么猖狂?”

    童陆赶忙回道,

    “对啊对啊!他还差点要了小乙哥的命呢!”

    童陆附在他耳边小声道,

    “这家伙就是在雅州围攻拜火教那位!”

    蒜头一听,蹭的火起,飞身向前,斜斜一脚踢到宁大人胯下那马儿头上,马儿嘶叫一声,向另一侧倒了下去。宁大人反应极快,飞身而起,用那长矛在地上一撑,稳稳落在近前。

    “我今天不把你打成猪头,就永远不再喝茶!”

    蒜头这一句,一点威慑力都没,宁大人只瞟了他一眼,便回转身来看向小乙。小乙尴尬看着他,指指身边蒜头,宁大人却不为所动,直愣愣看着小乙。

    “哎呀呀,真是猖狂啊!”

    蒜头好不恼怒,大声叫唤起来。紧接着,宁大人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茶馆门边墙上,又弹落下来,小乙吸了一口气,也替他喊疼,那墙上两块木板被撞断,力道可想而知!

    蒜头一招制敌,二人实力差距太大,更何况这宁大人本就伤势严重,根本没法儿相比!童陆哎呀呀叫个不停,走上前来对那宁大人道,

    “我说宁大人,你没看出他的厉害么?他一脚把马儿都给踹飞,你可倒好,还看不起人家,不是自找苦吃么?!”

    宁大人胸中憋住口气,酝酿好一阵子,一大口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这才通畅了许多。蒜头看他已然没了还手之力,以他这身份,如何能再出招,他只远远插手看向这边。

    吴大人也赶了过来,他跳下马来,扑到宁大人身边,大声叫喊,

    “老宁,老宁,你可别死啊!咱俩一起共事这么些年,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童陆笑道,

    “吴大哥,你看他,他受了前辈一脚,好似把之前积攒的淤血也一并吐了出来!”

    童陆指着地上那滩血水这般说来。吴大人一看,奇道,

    “这样也行?嘿嘿,老宁啊,我就说你福大命大,你看,这机缘巧合之下,坏事竟又成了好事!”

    宁大人吐了那口血后,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不少,难道真如童陆所说,因祸得福了?!吴大人把他扶了起来,又道,

    “你若还要打,那就等把伤养好了再来!”

    宁大人可不管那许多,继续往小乙这边移步,若不是吴大人拉着,二人已然交上了手!小乙这才看清吴大人侧脸,只见那脸被擦伤,若是猜得不错,定是从马上摔了下来,用脸着了地,才会出现这样伤情。小乙看着吴大人,有些想笑,又不好意思真笑出来。

    茶馆里里外外众人一齐聚了过来,将这几人围在当中,等着看场好戏。路过行人见状,也加入进来,竟在短时间内聚集了百十来号人!小乙见人多了起来,这宁大人又丝毫没有退让之意,难不成真要为众看官演上一出好戏?不过不论如何,他不能让宁大人再伤着任何人一分一毫!他握紧长棍,那枪头仍在,随时可以一战!

    宁大人血渍遍布全身,可还是无人能挡得住他。吴大人哪会是他对手,只是两下便被他打倒在地。吴大人翻腾起来,怒道,

    “你当我真打不过你?!我这般迁就你,你却一点不领情!我真是瞎了眼了!来啊,来啊,你要打,先把我给打趴下再说!”

    小乙惊掉了一巴,这吴大人竟然这般硬气,不过他到底有几斤几两,从未见过,还真是说不清楚!众人目光全都转移到他二人身上,连那蒜头也不例外。

    “来呀,来呀!”

    宁大人长矛一扫,吴大人抬脚一挡,竟是把那长矛给顶了回去!众看官竟然鼓掌叫起好来,真是让人不解!小乙大惊,难道吴大人果真深藏不露,是个高手来着?宁大人也愣在当场,盯着吴大人看了半晌,方才说道,

    “让开!”

    到了此时,吴大人怎么可能让步,他坚毅道,

    “跟我回去,把伤养好再来!”

    宁大人又道,

    “让开!”

    吴大人还是不退分毫,宁大人再不多说,长矛已然攻了过去。吴大人大喝一声,谁能借我长刀一用!人群之中还真有使刀的江湖中人,一把长刀抛向空中,入了场内。吴大人飞身过去,却是差了一尺,没能接住。众人大笑起来,见他在地上翻了个跟头,起来之时,刀柄已然握到手中。这一招补救倒是完美,众人又齐齐鼓掌,好不欢乐。小乙不忘提醒他,

    “吴大哥,你当心些!”

    吴大人回道,

    “小乙兄弟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两位大人

    战到一处,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小乙真没想到,吴大人竟有这般能耐,虽然宁大人此时伤重,若论真实实力,吴大人定然不会是他对手,但此时此刻能与宁大人斗个平手,也定不是普通武人能够做到的。小乙想起那日,吴大人被蒜头戏耍,当初真以为他只是个脓包。现在看来,他这可是大智若愚,故作深藏啊。不过话说回来,他能有这般地位,没点手段,又如何能够服众!不想其他,继续看他二人打斗!

    蒜头很是兴奋,跑到二人边上,一边说话一边指导,宁大人虽然恼怒,但攻了几下,却是一点用处也没,于是也就不再管他了。那“大将军”也跑了过来,跟蒜头一同戏弄二人,引得众看官大笑不止。

    正嘻笑间,围观众人之中有人暴喝一声,

    “你还好意思笑!”

    小乙回头一看,另一位熟人入了场中,他一头青丝已然花白,长相与蒜头一般无二,不是那葱头又是何人!

    “哎呀,老葱头,你终于来啦!我可在这等了你好几个月了!”

    蒜头看那人竟是葱头,赶忙过来套近乎。葱头却不认账,抬手便打,二人一时间战在一处,众看官人数激增,葱头蒜头打斗比那边还要激烈,包围圈也随之扩大了数倍。

    “老葱头,你干嘛啊,怎么见面就打!咱们先去茶馆里喝会茶,有什么不痛快的,说给我听听,让我也开心开心!”

    蒜头说着狗屁话,葱头暴怒道,

    “看着你就来气,就想把你揍成猪头!”

    那“大将军”很识实务,看到葱头这般高手,只是乖乖退到一旁,趴在地上匀速摇着尾巴。小乙正要去劝解,一只飞针袭来,他拂袖把那针收下,一看那针来处,大惊失色,道,

    “你,你,你不是死了么?怎的还在此处!”

    浪哥儿也被吓得不轻,

    “唐肖,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怎的,怎的又活过来了!”

    来人正是唐肖,小乙浪哥儿已然把他埋入土中,难不成之后又有人把他救活过来?唐肖满脸杀意,怒喝道,

    “人还没死呢,你们就把他给埋了?就把他给埋了!”

    小乙浪哥儿都能确认,当时他确实已经断气好长时间,谁想他又活了过来,跟谁说理去!唐肖那小小机关盒中不停发出针来,小乙左右闪躲,没让一根逃脱,

    “你这家伙,只这点手段了么?”

    唐肖大怒,回他,

    “你别得意!”

    他从怀中又取了一个盒子出来,刚才那只有手掌大小,这只则要大上数倍。不知机关在何处,那盒中小箭冷不防射将出来,吓了小乙一跳。这盒子大些,威力也要强上不少,小乙哪敢再有轻敌之意,聚精会神盯着那盒子。

    “我说,这么热闹呢?听说你这小子功夫又有长进?让我主试试可好?”

    这声音极为熟悉, 小乙瞥眼看他,果然与自己想象一样。那干瘦汉子,一把匕首闪闪必亮,不断在两手之间切换。那人笑道,

    “怎么,不认识我了?”

    小乙笑道,

    “哪能不记得呢!你作了这许多恶事,今日正好一并将你拿下,为世间除去一大祸害!”

    那人正是阿则,被唐渺救走之后,就再无消息。唐渺在成都出现,小乙早就想到了阿则,他此时此地出现,还真是让小乙有些意外。

    “阿则,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

    小乙持棍便要来攻,怎知一支小箭从侧面激射而出,一下打乱了小乙节奏。那阿则冷笑一声,迎击过来,小箭与匕首配合,小乙处处被动,打得好不憋屈!

    “你这小贼,有种冲爷爷来!”

    关键时刻,浪哥儿出手了,他一把柴刀使得虎虎生风,背后那只熟悉的背蒌十分扎眼!浪哥儿已然奔至近前,吓了唐肖一跳,唐肖转过手来,射出一小箭。小乙担心浪哥儿,稍一分神,那阿则匕首已然到了眼前,他不敢大意,后仰避开,立定站好后,长棍从下而上起来,阿则不敢硬接,转身躲了开来。

    再看那边,浪哥儿背蒌之上多了两只小小飞箭。他转过身来作势攻去,唐肖慌忙之间,又射出两箭,怎知浪哥儿这是虚招,刚一势起,便转了身,飞箭又射到背蒌之上,伤不到他分毫。小乙大喜,有浪哥儿帮他引开那飞箭,他也能够安心对付阿则。小乙这些日子也没忘记练武,再加上有蒜头等人随意指教过一些,较之建昌府时,也还是要强上不少的。二人再次正面交手,与之前稍稍不同,上一次阿则若不是被下了药,小乙定然不是他对手,可此时,二人竟然你来我往,没有胜负迹象。阿则哟呵一声,退开两步说话,

    “呵呵,没想到,你这功夫长进不少!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了!”

    阿则将那匕首换作左手来握,嘴角扬起,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正欲上前,一物半空袭来,小乙长棍一扫,正好击中那东西。

    “小乙哥,别打那东西!”

    童陆大声叫喊,可哪里来得及!那东西已然破裂开来,弄得四处都是白色粉末。

    还好小乙机警,没被那白色粉末沾着,他看那团事物来处,见得一个模糊身影,似乎又是熟人!

六七 敌友齐聚捉对厮杀,新人入场变数再生

    “是那小吉,小乙哥,是那小吉!”

    小乙刚看到那人,童陆已然叫喊出声。小乙只当这人早已死在那大雪崩下了,没想他命这般大,看他身材,似乎还长胖了不少!先前小乙还有些抱歉,是自己引他上了那雪峰,这才被蒜头捉住。不过他恶性不改,若再为祸世间,定要受到加倍惩罚。

    那小吉在围观众人之间穿梭起来,小乙看他走位,已然猜到他想干什么了。他大声叫喊,

    “蒜头前辈,小心小心!”

    又一包装有白色粉末的纸袋子飞了过来,可刚到半空,便被人用石子击破!不用多想,正是小乙的飞石绝技!他练过数遍,方才能够运用自如,只是这石子过远时杀伤力有限,对阵真正的高手,则反而放弃了防御手段,因而小乙也不常用。

    那阿则可是明眼之人,看到破绽,马上攻了上来。小乙稍一停滞,阿则刀峰划过手臂,切开衣衫,好在没有伤着筋骨。阿则退到一边,笑道,

    “小子,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跟我打,还想要去管别人?哼哼,差点着了道吧!”

    小乙回他,

    “你尽管来便是,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今日再来一次,仍要跪地认输!”

    阿则哈哈大笑,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这匕首还未沾过荤腥,它可早就饥渴难耐了!你若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了哟!”

    阿则说完,匕首似刀般砍了过来,小乙身形一让,轻巧躲开。那匕首似有灵性一般,摇摆数下,刺向小乙腋下。小乙抬棍挡下,自己后退半步,以攻为守直击出去。小乙把这长棍似大刀一般砍了下去,阿则离得近,对他没太大威胁,阿则大喜,顺着棍子向前飞身前行,匕首在前,顷刻便至!

    小乙急忙往后退去,阿则紧紧跟上。小乙见得机会到来,长棍飞快收回,还好阿则反应神速,这才只被棍上枪尖削下一缕头发。原来小乙故意露出破绽,让阿则攻上来,这一招回枪十分意外,效果也是相当不错。

    众看官大声叫好,再看那小吉,隐入了人群之中,正欲遁走!只听得一人叫唤,

    “小贼!你还敢伤人!看招!”

    叫嚣出战的,竟然是辜炎!他难得说上一句,这一嗓子,倒是中气十足。小乙心想,那小吉武艺差些,辜炎虽然半罐子火候,但要应付他来,也应当绰绰有余了。

    小吉看辜炎朝自己冲来,他撒腿便跑,口中还大声叫唤,

    “你个老疯子,把我拴在雪峰之上就不管了?今日算你运气好,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得意,我有的是机会来杀你!”

    小吉用尽全力奔跑,外围有匹骏马,应该是他早就预备好的。说来也是可惜,他那速度真是不敢恭维,只怕连围观的群众都跑不过,又如何跟辜炎相比。他刚抓住马绳,正要跳上马背,可右腿有怪力往后,整个人便飞了起来,嘭的一声,平平砸到地上,吃了一脸的土灰。他翻起身来,已然见不到真容!众看官大笑鼓掌,乐得不亦乐乎!

    辜炎一招得手,正欲将他擒下,怎知那小吉手中粉末扑面而来,差点把辜炎伤着!

    “你再来,咱俩就同归于尽!”

    辜炎也不算江湖新手,也知他那手中定有厉害东西,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长剑作防守势,二人就这般僵持在一起!

    “老葱头,别打啦别打啦,我打不过你得了吧!”

    蒜头很是焦急,竟是认了输!可葱头却没有一丝停手的意思,他招式越发迅猛,不似他常用路数,若对手不是蒜头,只怕早被他收拾了几十遍。

    十人在场,分成五组,各自有各自的对手,也都一样相持不下!众看官围了个大圈,将他们围在当中。看他们对招,只因各自品味不同,这圈有些部位多人簇拥在一起,有些则是极为分散。蒜头葱头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二人只是论拳掌,便打得那般好看,竟是吸引了大部分围观群众。小乙这边也不少人看,认识浪哥儿的人多,在他那边指指点点的也是不少,就连僵持住一动不动的辜炎小吉那边,也远远有人笑谈比划。两位打得十分热闹的官老爷那边却是没几人去看,也不知是何原因!

    小乙心中好笑,这么多人,竟然能够碰到一起,索性该了的事情一齐了了最好!他大叫一声,

    “怎么,没了帮手,胆子就这般小了么?”

    阿则嘿嘿笑了起来,

    “咱俩多努力一些,你看那俩糟老头子边上这么多人,咱俩不能输给他们呀!”

    话音刚落,他作势来攻,可刚一抬手,又有人入了场中,

    “我说阿则,真是好久不见啊!难得在此处见得你,嘿嘿,没想竟然又遇到这小子!你俩还真是缘分不浅!”

    小乙看到那家伙面容,竟然还是熟人!他脱口而出,

    “假瓜哥!呵,你竟然跑成都来了,莫非还继续做着那龌龊勾当!”

    那人正是假扮瓜哥,被小乙识破,之后小乙来到建昌府,又在阿则营中见过他一面。阿则兵败,也再无人知他去向。这假瓜哥又变成了小乙最初见他时的模样,难道在这成都,他这装束还能派上用场

    “你这话说的!就只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假瓜哥慢慢走近,来到阿则身边,

    “兄弟,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后来听说你被斩了首,没想你竟然以假乱了真,让兄弟好生佩服!”

    阿则冷冷道,

    “有好处时说得比什么都好听,一旦出事,可比任何人都跑得快!我说的没错吧?!”

    那假瓜哥笑着回他,

    “没错没错!我要留下来,一,救不了你,二,还得把自己命给搭上,很是划不来啊!”

    阿则轻笑一声,不再说话。那假瓜哥又道,

    “今日遇到真是天大的缘分,咱们一会好生喝上几口!不过眼下,还是把这小子收拾掉才好!若不是他,咱们那计划如何会被人识破?你想想你那三个孩子,小小年纪便被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太可怜了!”

    阿则听到他说孩子之事,小乙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苦痛,他上唐门,扮作小毛儿,只怕也是想要争取到唐门的江湖势力,这才有本钱去跟大理皇帝讨价还价!阿则双眼慢慢变红,慢慢移步过来。假瓜哥与他分开两丈,呈犄角之式围攻上来!

    小乙如今能和阿则战个平手,这假瓜哥虽然不是很强,但有他在旁,小乙需要分神留意他,必然会影响与阿则交手。当然,他也不会胆怯,大声喊道,

    “你俩一起,我又有何惧!”

    正待交手,却又有了新的情况,远远的奔来一人,头顶中央光亮一片,边跑边用右臂擦拭头顶,还未来到近前,便吼了起来,

    “奶奶的,终于让我找到了吧,看你还往哪里跑!”

    哎呀,真是奇了,真瓜哥到了!他早看到小乙,不忘与他打个招呼,

    “小乙兄弟,好久不见啊,你看起来混得不错呀!待我收拾了这家伙,咱俩还得喝上几杯才是!”

    小乙笑道,

    “那就有劳瓜哥了!”

    瓜哥入场,两位瓜哥对面而立,喜感十足。二人相比而言,假瓜哥要高上半个头来,但那头顶却是真瓜哥亮堂许多。二人都是用刀,十分平常,也不知谁能更胜一筹。

    阿则也一看也是大笑起来,他看看四周道,

    “今日怎么了,怎的能动弹的都动弹起来了!咱俩也不要闲着了,快些来吧!”

    小乙笑道,

    “放马过来!”

    二人战到一处,比之前还要激烈数倍。

    在外围观众人好看得如痴如醉,这么一场混战,哪哪儿都能找到亮点。众人议论纷纷,过不多时,竟更多人来,也不知这场中十多人会不会感到些许压力!不过战况激烈,又哪会再去考虑这么许多。

    瓜哥与假瓜哥战在一处,二人刀法皆不花哨,都是大开大合的招数,二人也不闪躲,每刀都是硬碰硬,没几下,便双手发麻,只能绕圈而走,歇息片刻,又继续再来!瓜哥似乎稍稍占些优势,但也是制胜无望。假瓜哥喘着粗气,吼了一嗓子,

    “我说老脓疱,你还不过来帮忙!”

    这假瓜哥是第一个求援的,众看客指指点点,假瓜哥脸皮极厚,倒也不以为意。他又叫唤了几声,终于有人入了场中。那人普通人身高,粗布衣衫,长相却是极为吓人,满脸的脓疮,十分恶心,难怪有这“老脓疱”的别称!这脓疱疮涨得很,只怕跟人对上,还得溅上对方一脸脓血,你说怕是不怕!这老脓疱一把马刀别在身后,并不上来,那马刀弧度十分漂亮,装饰也极为讲究,活生生的丑人用美刀。假瓜哥奋起一击,把瓜哥逼退几步,然后赶忙逃了过来,老脓疱见此情形,也只好抽出马刀,与他站在一起。

    “你先拖住他,我这手麻了,歇息片刻再来!”

    假瓜哥甩着膀子跟那老脓疱求助。老脓疱也是老实人,马刀也对着瓜哥来刀砍了过去。两刀相撞,弄出好大动静来!瓜哥双手一时间使不上力来,但口中仍未停歇,

    “这是我和他的个人恩怨,与你无关,快些让开,否则定让你吃不着兜着走!”

    瓜哥这话不说还好,这么一讲,倒似在威胁人家一般,那老脓疱怎能忍受,抄起马刀又来。瓜哥哇哇大叫,避开几刀,这才提刀与之对砍。二人战在一处,那假瓜哥却只在旁笑看,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众看官也是明白人,他偷奸耍滑是真有一套,不要脸的劲儿那可无人能及!众人发出嘘声,假瓜哥只当没听到一般!

    假瓜哥发现了新目标,提刀慢慢悠悠往茶馆这边走来。童陆白青还有陆子苓都无人保护,这假瓜哥哪里是那怜香惜玉之人,小乙担心至极,但又被阿则拖住,回去不得。他大声叫喊,

    “蒜头前辈,葱头前辈,你俩先别打,把这恶贼处制服再来好不好!”

    蒜头说好,葱头却不,蒜头急道,

    “小青青还在那边呢,你也不管?”

    葱头怒道,

    “就那臭光头,还用我们出手?”

    二人继续打斗,蒜头也是没办法。假瓜哥没什么本事,却大摇大摆走了过去,他口中也没闲着,大声说道,

    “哎,

    你们都是一对一,看看我,一个对三个,也没什么话说!”

    围观众人有人看明白他意图,大骂起来,

    “欺负弱小,又算什么本事?!”

    这围观众人中,只怕也没什么习武之人,虽然怒极,但假瓜哥回看一眼,却是无人再敢出声。他哈哈大笑,又道,

    “两个美人,让哥哥亲亲!”

    陆子苓手持一把柴刀,将白青童陆护在身后,大声道,

    “你以为我们会怕了你?哼,你再上前一步试试,看我不割掉你的子孙根!”

    假瓜哥大笑起来,举起大拇哥,道,

    “厉害厉害!我可过来了哟!”

    陆子苓把白青童陆往后一推,自己一人冲了上来,假瓜哥把刀背在身后,叉着腰大笑不止,

    “来得好,来得好,让爷爷抱抱!”

    陆子苓那柴刀如何伤得了他,他侧身一闪,轻轻抬手,便将柴刀夺了过来。陆子苓手腕吃痛,已然被他反手掐住手腕,柴刀也换到另一手,比划在了脖颈上。假瓜哥大笑起来,

    “喂,那个谁,小乙啊,你看看这边!”

    小乙早看到假瓜哥过去找几人麻烦,可他被人缠住,哪里脱得开身,想要朝这边移步过来,却也是不能。他心头着急,可又一时想不出办法。阿则攻得更猛了些,配合着那假瓜哥行事。

    “你放开她,有种冲我来!”

    小乙过不去,但也要顶上几句,为救姐姐多争取些时间。假瓜哥大笑起来,

    “你放下手中武器,再来跟我讲条件!”

    小乙知这人心狠,若是投降,只怕也得不到一点好处,于是回道,

    “你把姐姐放了再说!”

    假瓜哥又道,

    “小子不识好歹!那我就先在她这小脸蛋上划上一道!”

    小乙怒道,

    “你敢!”

    阿则又逼得紧了,小乙更是心急,再看那蒜头葱头,二人已然跑得老远,是再也指望不上了!再向四周看向一眼,找不到一个能帮上忙的人!他心中乱极,手中加力,想着把阿则逼退,自己过去救下姐姐。可阿则早看出他心思,只与他纠缠在一起,让他一时无法脱身。正慌乱间,竟真有人过来帮忙了,小乙看那人一眼,心头却是凉了半截。

    “放,放,放开她!有种,种,冲我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子苓口中丈夫,厨艺通神的施诗。按理说二人还未成亲,小乙却也管不了这许多,

    “姐夫,你让开些,你又不会武功,况且,姐姐也绝对不会让你涉险的!”

    陆子苓一听这话,咧起嘴来,笑颜如花,

    “哈哈,果真是一家人,这般懂我!”

    她看向施诗,又换了副肃杀表情,

    “你快些回去,把事情处理好后,我就回去找你!”

    施诗哪里不知道她在说慌,明眼人一看便知事态严重,可是随便说说就能解决的?!他慢慢靠近过来,边走边讲,

    “你千万别,别伤到她,我,我不会武艺,你你大可把我也抓去,若是可以把她换回来,若是不行,那,那你把我也抓了,如果非得杀,杀人,把我俩一,一起杀了,我我也不不会有,有怨言!”

    施诗这般口齿不清说话,倒是把假瓜哥给逗乐了,

    “嗬哟,原来是一对儿啊!你过来,快过来,我心好,就依你,依你!”

    施诗慢慢靠近,白青童陆要去拉他,他却坚决制止,他对陆子苓到底有几分真情,确实很难讲清。施诗马上到了近前,那假瓜哥正要去抓他过来,他却突然向后倒去,捂住肚子再起不得身!

    原来陆子苓不愿他受这险,把身子都快绷直了,她拼尽了全力,一腿踢中施诗腹部,施诗受不住疼痛,只是蜷缩在地上呜咽出声。陆子苓这一腿踢去,用力不小,假瓜哥也被她带着向后退出几步!白青童陆眼疾脚快,已然跑来扶那施诗起来。施诗怒道,

    “你做什么!”

    陆子苓笑道,

    “好了,你再不欠我什么了。以往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今日就算两清,你走你的路,我坐我的船,咱们老死一生,再见不识!”

    假瓜哥不防陆子苓刚才的那一下,手中柴刀已然割到颈部,还好这柴刀不似阿则匕首那般锋利,只是割开浅浅一条口子。童陆白青好不难过,施诗看她颈上那血不住往外溢出,瞬间流下泪来,

    “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说好要陪我过一辈子的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陆子苓道,

    “姑奶奶有了新相好,再不要你了,你滚吧!”

    施诗哪里不知她在说慌,又道,

    “你越是这般说话,越是不可信!刚才你走后,我只觉心头空落落的,我就想着做些好吃的给你!这,这位大侠,她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我这里有刚做做好的汤肉,可否让我喂她吃些?”

    假瓜哥瞪大了双眼,完全无法理解,只道,

    “你俩什么跟什么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要喂她吃喝?!”

六八 将军开口已定乾坤,高绝出手难留真人

    施诗见那假瓜哥不说话,于是从怀中取了一块青绿色竹筒出来,筒口特意用油布包好,他让白青童陆放手,自己又走了过去,

    “运气不错,你刚才那一脚没踢到它!你上次说火候差了些许,今日我重做一次,趁着还温热,你再试试看!”

    陆子苓整个人都傻掉,咽了一口唾沫回他,

    “你跑这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汤肉?”

    施诗道,

    “你说过会回去,可我怕它凉了!”

    陆子苓摇头道,

    “哎,你这家伙,真是个榆木疙瘩!”

    假瓜哥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你俩当我不存在?竟在我面前打情骂俏?!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指着施诗道,

    “你,把那竹筒给我摔了!听到没!不听话,那我就在她脖子上划上一刀,你大可试上一试!”

    施诗知轻重,汤肉天天可做,陆子苓的命可只有一条!他毫不犹豫举起那竹筒,用力往地上一甩,鲜香汤肉撒了一地,还在不住冒着热气!

    陆子苓一见,赞道,

    “一看就知很好吃!你回头天天换着花样做给我吃!”

    假瓜哥无法忍受,又道,

    “你俩住嘴,不许再讲一句!”

    陆子苓却是没忍住,

    “咦,你瞧,那狗儿也爱吃呢!”

    这地上多有人走,因而泥土早被踩实,这汤肉倒在上边,倒也没沾到多少土灰。蒜头的狗儿吃得香极,假瓜哥也忍不住咽着口水,

    “这,这味好香!你,你待会也给我做上一盆!”

    那边阿则却是怒极,对他说道,

    “狗日的快些做事,老子费了半天力,你却在那瞎搞!”

    假瓜哥回道,

    “我知道在做什么,你还是先把自己管好吧,那小子现在可长进了不少!”

    假瓜哥似笑非笑对着施诗道,

    “想让我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话还未说完,白青却是指着他朝他大喊,

    “大将军,大将军,坏人,坏人!”

    假瓜哥不明就里,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摸了摸头,问她道,

    “大将军?”

    刚一问完,他表情立马不对劲了,刚才已然放开了一手,另一手也抖了起来,柴刀落在了地上。陆子苓赶紧逃脱出来,不顾一切扑到施诗怀中。白青童陆赶紧将他二人拉回来,再看陆子苓,似小鸟依人,嘟着小嘴撒着娇。童陆半睁着眼,道,

    “我说姐姐,这是什么时候!你,你这样不好吧!”

    陆子苓看了小乙浪哥几人一眼,回道,

    “管他什么时候,你看他们,没一个会输,我放心!”

    她转向施诗,温柔道,

    “你抱我进去,这里人太多,人家害怕嘛!”

    童陆白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身子颤抖几下,似是冬日里窝了一大泡尿那般。施诗小脸红成一片,还是照办了。茶馆之中早已无人,二人到了里边,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白青童陆这才回转头看那“大将军”,它正与假瓜哥厮打,假瓜哥这好一会了,还没把刀拔出来。再看他身上,已然被“大将军”咬出几个破洞,有血渗出来,应该被咬得不轻!童陆白青好不兴奋,众位看官早看不惯那假瓜哥所作所为,也跟着二人齐喊,

    “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不似普通狗儿,咬上一口便跑,又或是咬住之后再不放口。它用力极猛,咬了一口之后,换个地方又再来一口,把这假瓜哥折腾够呛!假瓜哥多处受伤,不住求饶,可“大将军”仍不放口,又换了几处为他加码!假瓜哥竟是大哭起来,在地上来回翻滚,不住求饶

    “狗爷爷,你放过我啦,我不敢啦不敢啦!”

    这边童陆也大叫起来,

    “大将军,咬死他!从今日起,姐夫天天做肉给你吃!”

    那“大将军”似是听懂了一般,又不住往假瓜哥腿上手上招呼!假瓜哥满身都被狗咬了一遍,竟然慢慢放弃了挣扎。“大将军”又咬上几口,见他再不动弹,这才慢慢退回来!白青试探着靠近它,它却很自然的来到门口趴下,半闭着养起神来。白青过来摸了摸它,它却似乎很享受,

    “大将军,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多亏有你了!我定会在姐夫面前多说好话!”

    “大将军”呜呜两声,表示回应,白青身上还有些牛肉,取了出来喂给它吃。

    再看那边,童陆不知从何处寻了绳子和扁担过来,照着假瓜哥后背便是一下。他虽气力不大,但用上吃奶的力气,力道也是不小。

    “让你作恶!让你欺负姐姐!看我不打死你!”

    童陆抽出假瓜哥那大刀,套了几个伸缩结,拴住他手脚,然后再把全身绑了个严严实实。

    “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得意得很么?”

    假瓜哥身子终于动了一下,嘤嘤抽泣起来,童陆又给了他一鞭子!

    “嘿嘿,你别急!这还不算什么,吴大哥带你回去,更有得你受的!”

    那边阿则也在痛骂,

    “让你快些办事,就是不听!不过也好,带上你这家伙,真是容易后背起火!”

    阿则奋起一击,将小乙逼退几

    步,二人对峙起来,他对小乙道,

    “小子不错,我竟然已经奈何不得你了!”

    小乙见陆子苓等人没事,放宽了心,回他道,

    “哼哼,再战下去,我定能胜你!”

    阿则笑道,

    “那就再试上一试!”

    阿则用舌头舔着那匕首,换了副阴森表情。二人正欲动手,围观人群分开一条道,一辆马车驶入进来。小乙一见那驾车之人,心头凉了半截,他怎么也来凑热闹了?还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前!

    “我说你这家伙,让你到外边去,你就是不听!今日若非有我,你就只有把命搭在这儿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小乙心中最为忌惮的唐渺。阿则看到唐渺过来,也是放下匕首,恭敬道,

    “你怎么来了,我也只是跟他玩玩罢了。”

    唐渺笑道,

    “我早跟你讲过,没我的允许,不得伤他分毫,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阿则有些胆怯,回道,

    “不敢!只是再见他,一时没忍住。”

    唐渺看看小乙点头道,

    “确实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我上次跟你讲过,要收你为徒,也不知你有没有想过?”

    小乙回道,

    “一点不用想,绝对不可能的事!”

    唐渺笑道,

    “别这么快回答我,我还能等!”

    唐渺又看了童陆白青一眼,道,

    “你们三人合在一处,便像极了我年轻时候!若是想通,我便一齐收作徒儿!”

    白青言辞决绝,

    “谁要拜你为师!真是痴人说梦!”

    唐渺也不气恼,回她道,

    “我说了,我能等!你不是医者天下心么?若是跟我学些东西,更能造福百姓不是?!我不是自夸,就这医理来说,天下只怕找不出几个能与我一较高下的!你也好好想想!”

    唐渺转头望着童陆道,

    “你也别在他身上动怒了,浪费力气,真是不值!对了,我琢磨了一下,你头脑灵光,也有异想天开的天赋,倒真可以学些机关机械之术。只不过你心思稍显浮躁,还得多沉静一番才是!”

    童陆道,

    “我才不学你的东西,我就爱整天臭屁打诨,你耐我何!”

    唐渺笑笑,又回头看向小乙,

    “我为什么看中你们三人,只因遍寻天下,没发现一个理想的苗子。你们三人心意相通,似一人那般,让我很是惊奇。没找到个满意亲传弟子,分开教你三人,倒也不错!也不算浪费我这一身的本领!我是宁缺勿烂,绝不将就!你们好好想想,我过上一阵再来。”

    唐渺看了看周围正在僵持的数对,也是大感有趣,

    “真是难得,难得!若非有事,我还真想继续看会!哦,对了,你们三个给我小心些,别再弄伤自己!还有,快些做出正确决定,我可不想等太长时间!若是时间一长,没准我又遇到合适人了,那多划不来,你们说是与不是?!”

    小乙只道,

    “你无须多言!”

    唐渺轻轻摇晃脑袋,抬头看了看天,只见白云几处,点缀在碧蓝晴空之上,清爽至极。他深吸一口气,对那阿则道,

    “时间不早了,阿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阿则点头道,

    “当然!等会唐门弟子前来援助这小子,可就不好走了!”

    唐渺笑笑,

    “你也是心大!若非有我,你早被人家射成筛子了!这小子身边大都有人守护,你竟连这点也猜想不到?”

    阿则闭嘴不语,又听唐渺说来,

    “不过啊,我让那两位官爷的人马找他们麻烦去了,他们一时半会,可能赶不过来!”

    他又对小乙道,

    “最后提醒你一下,在这还有唐门弟子护你,若是出了蜀中,又当如何?做事低调一些,对人对已都好!”

    小乙也怀疑暗中有人相助,听唐渺这么一说,更加确定无疑!的确,在这蜀中,唐门几乎可以说一不二,但若出了此间,只怕说话也不那么好使了。他不知为何,现如今对唐渺的话深信不疑。唐渺只是个寻常百姓装扮,却隐隐透露出不凡气质,让人不得不亲近几分。他真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么?小乙真有些动摇了,可他做的那些事,确是事实不假,他一时之间,也无法转换过来。

    唐渺笑道,

    “走喽!走喽!”

    不知为何,小乙没有上前拦阻,不知是真有意放他走,还是即便去拦也是拦他不住。唐渺慢悠悠驶动马车,阿则向小乙笑笑,道,

    “咱们后会有期了!”

    正要上车,他又想起一事,对唐渺道,

    “我把那家伙带上怎样,实在人,有趣得很!”

    阿则手指那人,正是与瓜哥对战的“老脓疱”!唐渺看了一眼,笑道,

    “这家伙确实有趣,带上也无妨。不过话说前头,可别想要我为他治那脓疮!赶紧叫他上来,再晚,只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阿则坏笑着拔出匕首,飞也似的奔到那边。瓜哥应付“老脓疱”已然非常吃力,阿则过来,没两下,便再无力抵抗。那马车缓缓行驶,二人携手一同回来,翻身上车,唐渺轻抽马屁,马车渐渐提起

    速来。小乙看着那车马慢慢驶走,心中十分复杂。

    “别跑别跑!”

    小乙看一人追了过去,竟是蒜头!葱头远远站在后头,二人只怕刚停下手来。蒜头不知为何会去阻拦那车马,也许他也对唐渺有些兴趣。马车速度尚未提起,蒜头很快追到前边,飞身进入那马车之中,一瞬间,整个人又弹了回来,摔出老远。蒜头身手敏捷,不过还是退了数十步方才稳住了身形。再看那车马,已然跑得老远,也定然追不上了!蒜头仍是不服,一人追了过去,小乙叫他回来,他却只似没听到一般。

    这十来人一同厮杀,现如今散了三队,局势一边倒,那小吉、唐肖又怎能抵挡得住,只是几下,便被小乙擒了下来。吴大人哇哇叫喊,势头上来,把宁大人打得没脾气,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宁大人重伤未愈,无法用上全力。待到宁大人力竭,已是明月高悬,起灯看景之时。

    宁大人再次昏迷过去,众人也都很是担心!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血晕厥,这般下去,没准会落下病根,便要缠扰他一辈子了!吴大人手下也到了,他便让人送他回去休养,白青本想为他看看,可又怕他突然醒来,再对自己发难。宁大人去了,这场群殴总算是结束了。众位看官意犹未尽,把浪哥儿的茶馆都快挤爆。

    葱头不喜欢人多,一一赶了出来,只剩下上过场的那些。吴大人也想对小吉和唐肖多了解一些,干脆把浪哥儿的地盘当作审讯室,众人分坐在茶馆之中,喝茶说谈,外边由兵士守住,围观众人不敢近前。刚一落坐,蒜头回来了,整个人灰头土脸,似泄了气皮球那般。

    茶馆之中气氛诡异,一边陆子苓和施诗躲在角落里,双脸挨在一处,手上你来我往,笑意正浓。“大将军”刚吃完陆子苓给的干肉,趴在一旁眯眼休憩。另一侧,葱头直愣愣盯着二人,却也没有打扰之意。蒜头生着闷气,盯着葱头,一句话也不说。小乙童陆白青坐在吴大人身边,对面则是小吉和唐肖,二人被吴大人亲自绑了个结实。假瓜哥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瓜哥则是一脸欣慰坐在旁边,笑眯眯的把脚放在他屁股之上。浪哥儿跑来跑去给各人添茶,忙得不亦乐乎!

    只有陆子苓和施诗轻声细语,好长时间,方才有人开口说话。

    “你们要杀就杀,我都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次!”

    正是那唐肖说的话。小乙回他道,

    “你还未死,便被我们埋了,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唐肖道,

    “哼,你们今日若不杀我,我定会回来,将你们一个个全部杀掉!”

    小乙摇头叹道,

    “你为何杀心这般重?只因唐渺不肯收你为徒?”

    唐肖想到刚才唐渺走时,连一眼都没看过自己,眼睛一红,便流下泪来。初时只是嘤嘤抽泣,之后便是嚎啕大哭,任谁都无法劝动!众人也都打累了,于是便由他哭去,坐下吃些点心茶水。唐肖终于哭完,把眼睛揉得通红一片,

    “快给个痛快的!我也不想活了!”

    吴大人道,

    “我听小乙说,你下毒害了数百人,真是罪大恶极!还有,那一潭清泉为何会毒源不断,你快从实招来!”

    唐肖大笑起来,回道,

    “那是该他们死!我只是把身上所有毒药全下了进去,怎知毒性这般猛烈,一下全毒了死!哈哈,哈哈,真是痛快至极,痛快至极!”

    吴大人皱眉道,

    “这么说,你也不知为何会有那般奇效?”

    唐肖却是一脸狡诈,又道,

    “我特意从那潭中取了一壶带上,没想到,毒死二三十人,一点问题没有!哈哈,真是好东西啊!”

    吴大人怒道,

    “混账!这人命,在你眼中真是一钱不值?!”

    唐肖冷笑道,

    “我的命都不值钱,何况是他们的!你别要再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吴大人道,

    “真是死不悔改!”

    他寻了一大块破布,揉成一团,全部塞进唐肖口中。

    “小乙,他虽然是唐门中人,但牵扯之事太多,还是我带回去处置才好!”

    小乙点头,回他道,

    “吴大哥,他离开唐门已经多年,也不知还算不算得唐门中人!老祖宗身子刚好些,还是不要让她知晓才好!”

    浪哥儿终于忙完,坐在一旁,问道,

    “这人倒是有些骨气,比那被狗咬坏的家伙强上不少!”

    众人齐齐看向那假瓜哥,他身子抖动的厉害,应该是疼痛难当,被瓜哥一脚踩住,又不敢做出声来。

    吴大人问道,

    “小乙兄弟,这人又是怎么回事!”

    小乙把那建昌府所遇之事简要叙述一遍,众人这才明了,也都对假瓜哥看轻几分。瓜哥最是痛快,大声道,

    “吴大人是吧,这家伙在我大理国犯事,理应由我带回去惩办,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吴大人想了想,道,

    “他只怕在我们这边儿也不安分,瓜哥不用着急,先留下多耍些时日,待我查明之后,再让兄弟们送你二人回去!”

    瓜哥擦着头皮,笑声大起,

    “如此甚好,甚好!那就多谢吴大人了!”

六九 诸事捋顺更添迷茫,江湖再见天高水长

    “不,不,不要!”

    那假瓜哥竟然开口说话了!瓜哥把耳朵贴到他口边,方才听清,瓜哥笑道,

    “这家伙就是个欺软怕硬之人,给他来点厉害的,就变成 一个怂货了!”

    小乙也道,

    “瓜哥说的是!那日阿则被捉之时,他便自己一人溜了,一点没有江湖义气!可就在刚才,他抓住姐姐之时,那嚣张气焰,真是让人恶心!呵呵,这次落在咱们手上,一定得好好治他一治方才解恨!”

    吴大人道,

    “这样最好,这人没有一点骨气,或许能够套出不少话来!”

    吴大人来到边上,问他道,

    “怎么,能说话了?你要是老实些,我就少折磨你一些,若是敢跟我耍花样,哼哼,那可要受罪了!”

    假瓜哥声音大了些,四下无人,也都听得清楚,

    “不,不敢,不敢骗大人!”

    吴大人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为何会假扮瓜哥,四处招摇撞骗?!”

    假瓜哥回道,

    “我叫刘莽,大家叫我莽哥,从小跟着大孩子混,长大也成了混子。没什么本事,后来,后来听到瓜哥大名,便想到这主意,扮作他来,倒也弄成几桩好事。哦不对,不对,倒是骗了不少钱财!”

    小乙哼哼道,

    “只是谋财么?”

    假瓜哥回道,

    “一,一时没收住手,也曾杀过人的。”

    吴大人又问,

    “你在大理国犯了事,如何逃到这儿来?是否有其他人接应于你?”

    假瓜哥回道,

    “刚才被人救走的那老脓疱是我多年好友,我在大理待不下去,便想到投奔他来!”

    小乙道,

    “呵呵,真想不到,你竟然会有好友!”

    假瓜哥回道,

    “他曾经想要轻生,是我救了下来,几经开导,这才继续活了下来。他武艺尚可,便做了私人护卫,为富豪守院子。他平日从不露面,因而也没几人知晓他,我躲在他这里,正是再合适不过!”

    小乙又问,

    “你是否在成都也四处作恶?”

    假瓜哥摇头回道,

    “没有,没有,我在他这衣食无忧,哪会再去生事!也只有前几日,有大理客商过来,我又假扮了瓜哥,骗了些茶水钱花花。”

    吴大人故意作了个凶恶表情,把他吓得不轻,

    “除了这,就没犯其他事了?!”

    假瓜哥赶紧回他,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本就逃命在外,定然不会随便惹上官司!”

    吴大人道,

    “我先记下,若是让我查出别的事来,哼,可有你受的!”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吴大人点头道,

    “好,好,你先在这躺会,我已经让人找大夫过来给你治伤!”

    假瓜哥不住感谢,对他算是审问完毕了。吴大人来到小吉身边,问小乙道,

    “小乙兄弟,他又为何与你为难?”

    小乙道,

    “他与人勾结,陷害好人,被我们坏了好事,因而怀恨在心!那日挟持青青,与我们分开之后,便遇上了蒜头前辈,后来我们遭遇雪崩,就再没他消息,还以为他死了!”

    吴大人道,

    “小乙兄弟,可是什么都让你给遇上了!”

    小乙笑道,

    “是啊,江湖之大,什么人都有!”

    吴大人和小乙一齐问那小吉话,他却始终闭口不言,无论怎么威胁,愣是连表情也没变过一下。吴大人气不打一处来,便要给他些好看!恰好辜炎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大堆吃的,身后背篓更是装的满满。进门便道,

    “今夜人多,我就多买了些!咱们,咱们先吃点吧!”

    撬不开小吉那嘴,干脆先吃饱再说!浪哥儿去帮着辜炎分发食物,他深知蒜头葱头食量,也相当有分寸。此时葱头蒜头互相看着对方,有了吃的后,便开始较量起饭量来。吴大人想起外边兄弟还没吃饭,自掏了银子让人去带饭回来。浪哥儿给了他一块肥美鸭腿,他咬了一大口,边吃边道,

    “这小吉,我带回去慢慢审问,这大牢之中,折磨人的东西多得很,不怕他不说!”

    小乙点头道,

    “我们只知别人叫他空空先生,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童陆一直在忙着吃喝,此时方才有空说话,

    “今日一天没吃没喝,真是饿死我了!对了,那吞云软剑不是在我这么?没准从这能找到线索!”

    小乙一拍额头,道,

    “我怎么把这给忘了,蒜头前辈说这是什么老毒物的东西!蒜头前辈,蒜头前辈?”

    蒜头跟葱头较着劲,哪里听得见他说话!连唤了几声,一点反应也无,小乙摇摇头道,

    “等他们气消了再问吧。不过一听这称号便知不太好惹,这小吉也是大有来头!”

    吴大人笑道,

    “没事没事,时间多的是!既然犯在我手里,那也该他倒霉!”

    童陆笑道,

    “吴大哥,你这又立功了,真是好运挡也挡不住啊!”

    吴大人大笑起来,

    “真是有劳各位了!”

    浪哥儿多点了两支烛火,这茶馆之中更亮了一些。吴大人看了看众人,道,

    “这三个处理好了!逃走的那几个,我也让人去追了!小乙兄弟,跟我说说那驾车的人怎样?他如此招摇,却没人奈何得他,当真不好对付!”

    小乙回道,

    “他叫唐渺,本是唐门中人,二十多年前叛逃出来,为祸世间。他虽从不自己出手伤人,但有许多恶事也是他从中挑拨安排,当真罪

    大恶极!建昌府那次叛乱便是他一手策划,只是真正做事的是那阿则!阿则兵败被擒,后来逃走,他又用易容之术骗过我们,助阿则顺利逃亡!这只是他做的其中一件事,便死伤无数,当真可恶至极!”

    吴大人不住点头,

    “这人真够厉害,只暗地里算计便能惹出这么大动静!今日我手下的兄弟也被他迷惑,差点跟唐门弟子起了冲突,还好我平日教他们多多忍让,这才没出大事!”

    小乙道,

    “我没去拦他,因为知晓必然无法拦住。”

    小乙低下头来,有些懊恼!童陆安慰他道,

    “小乙哥,你别多想,你看蒜头前辈去追了,还不是吃了一鼻子的灰!你若去了,只怕也是一样!”

    蒜头一听,欲要反驳,却是说不出口,童陆说的的确是事实,任他再如何辩解,也是无用!童陆又问,

    “蒜头前辈,你倒是说说,怎会被那人逃脱?!”

    蒜头最初不愿回答,到架不住童陆逼问,还是松了口,

    “我一上那车去,便触动了机关!好似一堵墙那般迎面而来,我势头太猛,那车上又避无可避,狠狠撞到上面。不过,那东西挺软和,扑到上边还蛮舒服的!它把我弹了出来,再去追时,又如何能够追到!”

    童陆笑道,

    “嘿嘿!蒜头前辈,没想到,你也有吃亏的时候!”

    蒜头不说话了,只顾叫他的东西,顾辜递了一碗汤过来,说道,

    “那机关竟然如此厉害!不过好像那人也没有伤人之意!”

    小乙回道,

    “这就是此人的可怕之处!”

    蒜头看众人望向自己,很是不喜,嚷嚷道,

    “我的事说完了,说说老葱头,这家伙一见面就打,好似吃了疯药一般!”

    葱头瞪大双眼看着蒜头,蒜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童陆微笑对那葱头说道,

    “葱头前辈,你倒也说说,为何一见面就与蒜头前辈为难?”

    葱头冷冷道,

    “我看到他就是不舒服!就想揍他出气!”

    众人一直盯着他,他却只盯着小乙,小乙只觉身体发麻,有些喘不过气来。小乙问他,

    “葱头前辈,这几个月,你都哪去了,怎么,怎么现在才过来?!”

    蒜头也道,

    “你倒是说啊,你不说,谁知道你受啥委屈了!”

    葱头总算开了口,他把辜炎递来的茶水一口喝尽,这才说来,

    “把人送到回来,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夕家老爷病重,家中事务竟是交给了那不学无术的小子!我问月儿在何处,却无人回我!我再三盘问,夕老爷含泪告诉我说,那双龙山上余孽把矛头指向了夕府,趁府中人手不足时来攻,月儿被他们掳走,夕府上下也被抢掠一空,夕家老爷一病不起,只怕没几日可活了!”

    小乙一听,蹭的站起,

    “那月儿现在怎样了,葱头前辈,你没去救他么?”

    葱头咬了咬牙,道,

    “怎么没去!怎么没去!就你知道着急?!”

    小乙自知失言,闭上了嘴,葱头又道,

    “那官府一点本事也无,夕老爷说那双龙山仰仗着天险,官军以前攻过几次,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现如今宁大人走了,就更需要多筹划一下。哼,都是借口,借口!没能耐就直说,哪那么多理由!夕老爷自己组织人去营救,可都无功而返,倒是又赔上了不少银子。听说我要去救月儿,他也安排了人手跟我一齐,我拒绝了,这小小一个双龙山,还不至于浪费这么多人力!我一人上了山,把那山上几十号残留全捉了起来,绑在一处!问月儿在何处,狗贼却说,月儿被掳那日,便跳江死了。我问到底发生何事,他们支支吾吾半天才回我,说是过江时,月儿趁人不备直接跳了江,那江水湍急,月儿手脚又都被绳绑住,又如何能够活命!她在江中翻腾几下,就再不见踪影了!”

    众人心头难过,就连陆子苓和施诗也不住轻叹。葱头双眼红红,恨恨说来,

    “那群狗贼,留他们何用,我就用那山上最钝的刀,一一结果了他们!哼,让他们死太快,可不便宜了他们!”

    吴大人嘘了一声,道,

    “此事千万不要张扬!我也听说了此案,双龙山上五十七人,一夜之间,全死于非命,皆是钝器所伤,痛苦而亡。是个悬案,没想竟是前辈你做的!这三人,我定然不会让他们说出去的!”

    吴大人在脖颈之上比划了一下,那假瓜哥尿都快吓出来,

    “大人啊,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吴大人道,

    “没听到最好!但是如果听到了?”

    假瓜哥太没骨气,众人也都见识过了,另外两人倒是淡定非常,眼中流露出不屑之意,不知是针对众人,还是针对那假瓜哥。

    葱头道,

    “让人知道又有何妨?我还怕有人来寻我麻烦?”

    葱头把桌子拍下一块角来,小乙赶忙安慰,

    “葱头前辈,你也不必挂怀。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虽不在乎,但官府若是追查,以后行走江湖,定然会多不少麻烦!还有,还有,后来又怎样了?”

    葱头瞪他一眼,说道,

    “哼,都是你这个臭小子!若是当时留下跟月儿好好过日子,她又怎会被逼跳江!”

    蒜头不乐意了,

    “人家小乙都说了,和月儿只是萍水相逢,我虽然也喜欢月儿,但我觉得小乙和青姑娘才是一对!”

    葱头大骂,

    “你个狗屎知道什么!他们早就拜堂成了亲,早有了夫妻之名!”

    蒜头怒道,

    “我就支持青青怎样!”

    葱头回他,

    “我就支持月儿怎样!”

    二人说着便又要动手,小乙赶忙拦在中间,

    “都是我不好,两位前辈不要动怒。”

    小乙拉住葱头,辜炎抱住蒜头,二人也是没有怒极,否则又如何能够拉住,小乙又道,

    “葱头前辈,你倒是说说,后来又怎样了?!”

    葱头慢慢平复心情,回道,

    “怎样?只有沿江去找啊!这青衣江如此宽大绵长,又到哪里找去!月儿跳江已有半月,若是,若是身死,应当会被人发现。我想着夕家老爷担心,回去告知于他,他一听,病情加重,只怕没几天可活了。我寻了条小船,沿江而下,四处问询,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难过极了,但是没寻到尸体,就是希望!只是这希望,太,太过渺茫!她若是还活着,兴许是被人救起,若是死了,也许就在江中某个隐蔽之处!”

    白青一听,好不难过,也顾不得吃醋了,

    “小乙哥,咱们一同去寻月儿怎样!”

    小乙道,

    “好,宁大人如此难缠,咱们明日便离开成都,与葱头前辈一同去寻月儿!”

    葱头道,

    “我从雅州城到巫峡寻了个遍,这次回来,正是打算从地上回去,重搜一遍!正巧遇到了你们!我一看蒜头就来气,便和他动了手!”

    蒜头知葱头心中不好受,倒也没怪他,只道,

    “好吧,我就当你的出气筒!”

    葱头瞥他一眼,道,

    “寻常时候,哪里能找到对手,气都没出出来,就没下文了。老蒜头,你要不要跟我一齐走?”

    蒜头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赶忙道,

    “我才不跟你一起呢!你们这么多人去,也不差我一个,我呢,要去江南玩耍。小辜炎,你待会收拾好东西,咱们明日便走!哦对了,给浪哥儿留下些银子,我前阵子真是要把他给吃垮了!”

    浪哥儿笑道,

    “蒜头前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粗茶淡饭,没招待好你们才是!”

    辜炎摸出两锭整银递给浪哥儿,浪哥儿哪里会要,推让一阵,蒜头出了手,他也只能收下。童陆道,

    “蒜头前辈哪里发财来着?竟然这么大方!”

    蒜头回道,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怎么,眼红了么?”

    童陆从怀中取了两块整银放在手中把玩,叹道,

    “哎,钱太多了,没地方花,真是难受啊,难受。”

    没人理他,他也只好收回银子。吴大人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于是对众人道,

    “事情差不多清楚了,这三人待我回去再审。哎,今日本是中秋佳节,又是小乙兄弟的大婚之日,被那老宁给搅黄了。小乙兄弟,哥哥作主,去那楼外楼给你们摆上一桌如何?”

    蒜头一拍大腿,道,

    “哎呀,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呀!怎么这么突然,也不早先告知我们一声!”

    那辜炎也道,

    “小乙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好歹并肩战斗过啊!”

    小乙正要说话,葱头却不乐意了,

    “我不许,你们谁敢来办!哼,要办也要等寻到月儿,或是,或是她的尸身再说!”

    众人知葱头脾性,他一旦认真起来,任谁都拉不回来。蒜头朝小乙吐了吐舌头,辜炎也对他轻轻摇头。小乙看了看白青,白青没有喜怒,只是轻轻点头,小乙知她心意,于是回葱头道,

    “葱头前辈,虽然我与月儿之间没什么,但寻她要紧,我们这婚礼,倒是可以先放上一放!”

    葱头这才满意点头。吴大人看葱头这般表现,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让手下带了那三人下去,站起身来,问道,

    “小乙兄弟,你们今夜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么?”

    小乙看众人没意见,于是点头。吴大人又道,

    “那好,明日清早我来送你们,今夜就在此处好生歇息歇息吧。我让手下寻些快马过来,也算哥哥的一份心意了!”

    小乙不好回绝,只道,

    “吴大哥,你真是太客气了!有你在,我们都安心了!”

    吴大人带着手下走了。浪哥儿难得挂上打样木牌,众人便在茶馆之中歇下。

    这第二日大清早,众人分了开来,浪哥儿留在茶馆,瓜哥一会与吴大人一同回去,等待那假瓜哥刘莽的处理结果,陆子苓施诗本想跟小乙一齐去凑凑热闹,葱头却不愿与二人同往,说是拉手斗嘴的,看着怪恶心,他们便决定先回那小院去。蒜头带着辜炎欲往江南去,于是朝东走。葱头和小乙三人则往西南,往雅州方向行进。

    吴大人果然守信,天还未亮,他便一人过来。小乙见他有些慌乱,问他,

    “吴大哥,有什么要紧事么?”

    吴大人满头是汗,回道,

    “我跟老大刚从老宁那回来,他啊,这辈子没受过这等气,真是要与你磕到底了!老大想要调他去做个闲职,那家伙硬要将官职辞去!他现在还下不得床,我,我也不忍心再对他下手,哎,你们还是早些走吧,别再让他寻着了!”

    童陆不住摇头,

    “这狗皮膏药,当真黏糊!”

    众人相互告辞,正要离去,浪哥儿却开口说话,

    “吴大哥,你,你能否帮我照看这茶馆!我,我想了一夜,还是希望能跟小乙哥一起,先去寻那月儿姑娘,再一起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众人一惊,浪哥儿也总算走出这一步!他这江湖梦在认识小乙之后,迅速膨胀开来,此话一讲,心中痛快至极!

    吴大人点头道,

    “浪哥儿放一百个心,这茶馆就交给我了!”

    小乙也道,

    “浪哥儿,好兄弟,咱们一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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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纷乱尘世,精彩纷呈,能在此间走上一遭,甚幸甚幸。 这江湖便似那珠串,而我,就是那细绳,将这各式珠儿一一串起。 于是,有了新的江湖。逐尘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逐尘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逐尘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