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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idium     折腾的蚂蚁txt下载     折腾的蚂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当兵第一回

    一级一级地报告,最后到的军务科长前就一句话:“稍息!按计划进行!”

    军务科长就是那个老在苟伟眼前转悠的中校,声音很大,像是行走的高音喇叭,震得耳朵嗡嗡的,还不敢掏一下耳朵,站第一排就这待遇。

    苟伟不忘猜接下来是什么计划,几个士兵分别跑到各新兵连前带敬礼,“听口令,以连为单位分发被服,以排为单位安排住宿。!”

    原以为带到操场送上新兵档案就算交接完成的方参谋听到一个噩耗,他还得带着兵们进行十多天的适应性训练。心里悲催面上阳光灿烂,只是灰蒙蒙的与天地间浑然一体。

    “挨个把被子铺好,休息一下,准备开饭。无事不准离开房间,不得串门!”方参谋交待一声到新兵连部开会领取训练任务去。

    铺是铺在地上的草席子,将床单褥子往上一盖就是床。兵们争先恐后抢自认为最佳的位置,不是中间就是角落。留出靠门的位置没人要刚好给苟伟。

    “一群蠢兵啊,靠门位置可是最好位置,逃命都比别人快点!”说着将领来的被子往上一铺钻进去打呼噜。“抓紧一切时间睡觉,这几天可欠瞌睡了,此时不睡更待何时。训练起来你想睡个安稳觉都不可能喽!”

    兵们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苟伟,三个一群四个一组坐在一起说悄悄话。兵们都是晓县的,有同村的、有同学的,可没有一个是认识苟伟的。大松林村今年倒是有个兵,年龄比苟伟小了两岁,从来没一起玩过,只听苟伟名不识苟伟人,现在也不愿跟傻子一起玩。

    很快,苟伟的呼噜越来越响,排长却没有过来。兵们开始看苟伟是傻子,后边觉得苟伟傻人有傻福,再后来有胆子大一点的学着苟伟被子一蒙故意装睡,实在困了,真的睡了过去。

    再再后来,聊天都没有话题聊的兵们一个个打盹干脆钻被子里睡起来。也有几个意志力特别强的兵坐在铺上打盹就是不钻被子。

    方参谋开会时间很长,差不多两个小时还没有回。苟伟保持两小时深度睡眠后悚然一惊从梦中吓醒仰天保持望天的睡姿觉得精神很好,抬手看看手表,指向八点。再左右摇一下脑袋注意到大家都在睡。

    苟伟悄悄钻出被窝,轻轻地将被子叠整齐,“兄弟们睡得多睡啊,咱可不敢吵了大家好梦!”坐在铺前拿起书本看了起来。“越是前边充满未知越是保持镇定!看书挺好,因为书中有颜如玉、千钟粟。”

    他更懂得,“大家都紧张的时候可以放松,大家都放松的时候一定要紧张。这是机会也能保命!”

    “砰”门从外边猛地推开,一阵风吹沙石拍打满脸生痛,更是睁不开眼睛。苟伟顺手脚一勾将门踢得关起来。

    “哎哟!”一声惨叫在风中传来,苟伟吓得想往被子里钻,“这是犯错误了,撞着哪个倒霉鬼呀!”鼓起勇气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拉开门看风沙中看去,只见灰蒙蒙一片就没见着人。

    “谁啊,这风太大了,一会儿开一会儿关的。”苟伟自言自语却又特别大声地表明他很无辜。

    “眼睛长到屁股上?没看见人啊!”方参谋使劲捂着鼻子愤怒地吼道。

    “方参啊,您快请进。眼睛不好没注意到您!”苟伟忙不迭地解释,只是这借口异常撇脚。

    进得门来,兵们一个个睡得像死猪似的,呼噜都盖过了外边的风叫,方参谋更是火大。这一幕说出去都是笑话,方参谋觉得他强大的心灵在开裂,受伤严重。

    一脚一个将兵们踢起来,猛地站在房子中间嚎叫:“全体都有了,集合!”

    兵着搓着朦胧的眼睛向中间冲,一阵推搡之后总算站齐站稳。兵们垂头丧气,苟伟自认为不在此列,抬头挺胸面无表情当看笑话。

    “你们入伍是什么时候,是四天前。自从那一刻你们就不是社会青年,你们就是军人。你们没当过兵,但听过军人的故事吧。现在看看你们的样子,有个兵的样子吗?

    进屋倒头就睡,猪啊!踹都踹不醒,哪怕睡军人也要睁着一只眼睛睡,永远保持警醒。你们不是来旅游的,你们是来保家卫国的,现在要是敌人来了,你们这叫送功劳!”

    苟伟似是很有感觉,闭上一只眼试了试绝对睡不着。头上作训帽突然一阵震动,方参谋猛地拍了下去。“这就是个坏小子!”

    “你们要向苟伟同志学习!为什么他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你们不能,为什么他能坚持不睡觉你们不能!这是差距,大家能不能克服!”

    “能!”

    “大点声,我没听到!”

    “能,能,能!”

    方参谋骂完一阵突然对苟伟提出表扬,在兵们异常响亮的回答声中苟伟有不一样的感觉。“这哪是表扬,这是反面典型啊,大家伙一定恨死自己了。”

    “希望大家以后能时刻保持这种状态。现在拿好自己的碗筷列队吃饭!饭前要唱歌,不管你会不会,都给老子把嗓子提起来喊出来。

    要的不是你唱得多好听,是要你精气神!”

    苟伟终于知道部队唱歌为什么一个调都是吼!

    从宿舍出来要穿过广阔的操场才能到一排大大的食堂,今儿风对大家的到来没有表示一点欢迎,似乎绿色在干扰它那灰蒙蒙的心,一个劲地狂吹,迎面刮起风沙打在脸上啪啪的,打在饭碗里沙沙的,不时听见炸瓷的响声。一粒砂子打到苟伟耳朵上,痛得他呲牙咧嘴,真担心割走了耳朵,不敢摸,只能生生忍着。

    被骂过的兵们气势果然不一样,至少走路的时候不再五花八门,倒是有个统一的姿势,摆动起来带点风声,差点就盖过呼啸的风声。

    “都有了,新兵十五连的。‘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预备唱!”以连为单位,等唱到苟伟所在的新兵连差不多大家在风里吹了半个小时了。

    这是第一次唱歌,新兵干部们几人的声音压过一个新兵连,兵们很多不会唱,有时还冒出怪声将好好一首歌给拦腰截断唱不下去。

    这首歌苟伟会,那年苟伟在春晓摩托当门卫的时候利用工作之便在食堂里偷面条吃。被告到李师傅那儿,硬是抓着站在食堂里唱了一下午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算是刻在骨头里了。

    这会儿苟伟跟上干部们节奏喊得比谁都大,又一次引起侧目。

第十七章 夜练穿衣服

    “好兵苗子,到哪里都是好兵苗子!”中校又一次将审视的目光盯向苟伟,忍不住夸奖一回。

    已经站在队伍里的方参谋突然被风沙堵住了嗓子眼,“太恶心了!太能作了!”

    食堂里摆着一个个粥桶,每个桶旁是一盆盆馒头一盆盆咸菜,兵们在排长带领下十人围个桶。苟伟往桶里看一眼,矿物质挺多,擦了擦碗里的灰很谦虚地让其他兵先打。

    苟伟看了看大家碗里的矿物质最后一个拎起勺顺着桶边伸下去一荡一勺,粥是白的。兵们眼睛都直了,一个兵挪了下脚正好踩在苟伟的脚上,很痛。

    苟伟瞪了一眼,悄悄偏过头去:“二傻子,犯浑收拾你!”

    这是大松林村石梓家远房的远房侄子,名叫石敢。石敢胆大,听苟伟威胁他一梗脖子准备亮个响亮的名号再打上一回。苟伟却不给机会,“二傻子,老子是来混的,你来奔前程的。想打咱们打一回!”

    二傻不傻不会拿自己前程开玩笑,更不会浪费到苟伟这臭不要脸的身上,立时偃旗息鼓委屈地拨拉粥往嘴里硬塞。

    这是四天以来兵们第一次沾米汤,也是难得的一顿热食,不过都觉得不如方便面和压缩干粮好吃。不免低头嘀咕怀念闷罐车厢的味道。

    兵们觉得馒头很美味,只有苟伟拼命地喝粥。这是干旱的沙漠,水比饭食重要。在吸溜声和咯嘣脆中一顿很快吃完,又被带到对面的宿舍里。

    “大家睡眠很充分精神很饱满,今晚加点码,学哨声和打背包,快速穿衣服!”方参谋不顾兵们期盼休息的眼神立时下达命令。

    “啊,穿衣也要学啊?咱们进了幼儿园吧!”苟伟刚嘟囔一句头上又挨了一手掌,他估计以后脑袋会成铁脑袋。

    方参谋咬了咬嘴唇边,将苟伟被拍下的帽檐抬起:“就你嘴欠,你迟早要死在嘴欠上。”似是意识到这是诅咒自己的兵不好,忙收了嘴帮苟伟把帽子理正,“告诉你们,从你踏进军营这一天起,请你忘掉你是个人,忘掉你是怎么衣食住行的。

    在这里事事有规矩,吃饭穿衣哪怕拉屎都有规矩。在这里你是机器,训练的机器。只有你事事按规矩的时候你才能有自主意识。否则,没有。

    这里是前进基地,是个兵站,也是新兵上高原再训练前适应训练的地方。要么你在这里塑造成可以上高原的兵,要么你就得回你娘的肚子里重造。

    所以,将你所有疑问,小动作小聪明小思想给我塞回去,这里不需要。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服从,服从!”

    方参谋终于可以将所有想说的都说出来,想要发泄的火发泄出来,可把他憋坏了,话也就多了些。

    苟伟明白了,他翻资料的高原反应怪不得一点都没有,原来还在山脚下啊。

    兵们钻进宿舍里开始接受训练,也开始迎接不再舒服日子的开始。方参谋在宿舍里立定站好,看了看靠门的那个铺,伸手掀了起来。

    “这是谁的,搬到最角落那个位置去!”

    兵们笑了,看着苟伟委屈地抱起被子笑得幸灾乐祸。方参谋真的很无奈,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呢?还是解释一句:“这是排长位置,也是门口迎风位置。在战时是警戒位和最危险的位置,谁职级最高谁睡这里,这是传统和规矩。”

    苟伟腹诽着,“也是逃命最快的位置,紧急集合最不招灾的位置吧?”他可是为当兵恶补了很多军营知识。

    “哨音分两种,一种集合哨,嘀的长音连续三声;一种紧急集合哨,短促音......”方参谋边说边在宿舍里迈步走边示小范让每个兵都清楚分别。直到兵们都能做到令行禁止才罢手。

    折腾完集合又折腾打背包,从开灯练到最后关灯练,一个兵一个兵的抠,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抠。每一次练习方参谋都拿个秒表来卡,最前边的和最后的兵记在本子上。

    这比骂几句打几下更狠,因为谁也不知道他记录这些是干什么,对未知的东西兵们有着天然的恐惧。

    苟伟不想做到最好,也不想做到最差,但求中等。一看大家的速度估计得垫底,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虽然战斗打响咱们都有行军背囊和战斗装具,不一定要打背包。但打背包可以让我们养成战斗来临时的从容不迫与战斗程序,特别是黑夜里遭遇战咱们可以迅速根据应急方案组织反击。”

    苟伟算是服了,一个打背包还有这么多战斗诀窍。果然当兵你就得把人字给忘了一切从头学起。

    “我可以告诉大家,你们穿衣服都错了,错得离谱!一旦战斗打响你们都得死在被窝里房间里,连冲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老是把死字挂在嘴边的方参谋,兵们觉得有点疹人,站得笔直,很是紧张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就会给自己带来死亡。

    “请记住,从这一刻开始你与裸0睡无缘。睡觉只能脱外衣,哪怕你睡得不舒服也不能脱,战时什么都不能脱。袜子不能脱,哪怕把被子薰成臭豆腐也不能脱。”

    方参谋尽量让话说得幽默一点,兵们笑不出来,只觉得挺惨的,而且这样的生活一过还要三年甚至几十年就更苦了。

    “脱下的衣服放枕头边起身就能拿得到的地方,外腰带最下边,上边是上衣,最上边是裤子。一层一层放上,最上边的朝前突出一点,穿衣服时不会将拿乱,可以快速穿好!”

    苟伟没觉得好笑,就是觉得细节精致得可怕,果然是细节决定成败。一支英雄的人民军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鞋子,我要说大家作训鞋全都穿错了。不管你是打死结还是漂亮的蝴蝶结,都是错的。军人不追求漂亮追求方便实用,以后都打万用结。

    晚上睡觉前,请将鞋子万用结松开,预打好,鞋头朝外摆好。晚上摸黑起来趿上鞋拉住两边带子一扯就绷紧了,行动过程中只会越绷越紧不会松开。”

    方参谋拿过一双双作训鞋双手一旋一扭如飞花似的不断示范。兵们正确了他表扬,兵们错误了他骂人:“看清楚了,多练几遍,非得跟猪比蠢吗?”

    其中苟伟就是与猪比得最多的一个,万用结打上三四回才熟悉。

第十八章 搓灰就是洗澡

    “都有了,坐下!”

    随着口令声兵们齐刷刷坐下,连漫不经心的苟伟紧绷神经集中精神冥想动作,耳朵竖起随时准备听动作。

    “很好,有点兵气了!听口令,我们将动作分为脱鞋、系万用结、穿鞋、系鞋带四个动作!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方参谋用站立宿舍中央用眼角余光扫视紧张的兵们很是满意。

    “脱鞋!”

    兵们双手食指插鞋袢脱掉鞋子朝外摆好,保持住系鞋带的姿势不动。

    “系万用结!”喊完口令方参谋来了一个漂亮的向后转立定站好目光盯住每一个兵。

    兵们双手如花迅速勾鞋带做一个万用结,保持松紧适度。

    “穿鞋!”方参谋来了个向左转。

    兵们低抬双脚伸脚插入鞋内,食指猛插鞋袢里提起穿好。

    “系鞋带!”方参谋来了个向后转。

    兵们用力一扯万用结收手用力一撑站起来。站的动作东歪西扭,左边搭肩右边扶腰一点也不漂亮。可方参谋觉得很满意,毕竟没有教兵们怎么起立。

    “很好,很不错,咱们继续发扬!”

    兵们一听方参谋的表扬立即放松下来,歪的更歪,扶的差点倒下来。苟伟像条软皮蛇似的想要摔到床铺上沉沉睡去。

    “都有,站好了!同志们,请记住,你是一个兵,兵是有纪律的。你的纪律就听口令再听口令,服从,绝对服从。执行命令过程中没喊结束或者休息哪怕是子弹打在你额头上,你死也要给老子摆好队列姿势,摆好动作。这是纪律。”

    方参谋说得阴森,门恰在此时被风猛烈推开,也不知是风冷还是方参谋的话让兵们一阵阵冷颤。咬紧牙关紧闭嘴,收裆挺胸表现得像一只只骄傲的公鸡。

    “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听哨声作动作!”方参谋变着法儿再来一遍,似乎在他字典里永远只有再来一遍而没有最后一遍。

    后来兵们到了各自战斗岗位才深切体会到方参谋的好,哨声与命令真的可以救命。

    “停!讲评一下。大家今天第一个动作还不错,给予口头表扬一次。

    要求,每天晚上熄灯前五分钟自觉训练!”

    兵们半张着嘴,很是憋气啊。才四天的鞋子已经臭得像湖边的臭鱼干,以后洗了脚还要再抓着臭鱼又摸又亲的,想想就有点犯吐。

    “现在开始脱穿衣训练。第一步戴帽子、第二步穿裤子、第三步穿鞋子、第四步穿上衣、第五步系外腰带、第六步系扣子。

    要求,依外腰带、上衣、裤子、帽子顺序放于枕头边,每上一层伸出一手长。裤子内腰带不解开系在末端。”

    兵们听完口令脱衣服穿衣服,又是一步一动,再听哨音一步一动。看似很简单的一个穿衣动作,真练起来比扛箱包更累,一个个全身冒汗。苟伟更是汗水浸满衣衫,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喝口水洗个澡。

    “听口令,一步一动,嘘......”

    方参谋似乎不知疲倦,每吹声哨就转动一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后一会儿右,如跳舞般好看。可惜兵们都不懂得欣赏,听到哨音作动作,生怕慢半拍被方参谋踢屁股。

    “咱们军队不是不打人骂人吗?”

    “骂人,我骂了吗?我素质欠了点,那是口头禅,习惯就好。打人,我打了吗?踢你屁股改正错误叫打吗?断章取义不好,同志你想多了!等你练到抗打击训练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打了。”

    有一回苟伟天真的问方参谋,就得到这么一个回答,再后来苟伟真的很习惯,要不吼几声都觉得不舒服。

    “嘶呖”连续三声哨,外边传来“息灯”的口令。方参谋关上灯喊了一声脱衣睡觉就出去抱他的被子去了。

    兵们很自觉地以为这又是一次脱穿衣训练将衣服摆好钻进被子里。一个个见方参谋出去了,没人管了,左边滚右边右边挨左边唠起嗑来,很是热闹。被风给吹回来的方参谋在房间里走一圈,压低嗓子吼了起来:

    “都有了,老子交待你们熄灯后练五分钟的穿鞋。你们哪个记起了。

    现在我命令,练习五分钟穿鞋,练完闭上你们的乌鸦嘴老老实实睡觉。”

    方参谋训完又出去了,这次是真的去搬被子去了,可没有一个兵说话,练完就睡觉,哪怕睡不着宁愿滚被单也不敢说话。

    苟伟看了看手表,时间指向十一点十分。苟伟就觉得全身粘乎乎的很难受,怎么也睡不着。更难受的是他呼了一口气觉得嘴里全是食物**的恶臭味,更难受的是满屋子的臭脚丫味和口臭味混合在空气中让人难受,胃里翻江倒海般想吐,使劲忍着。现在他最渴望的是漱口喝水洗澡,越盼望越睡不着,睁开眼睛看天花板,似乎微光下的呈现地图。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果然是地图天花板坏了,没得装修的就用废旧地图给糊上。

    方参谋回来了,将被子往铺上一扔,拿着小手电挨个铺检查,有手伸出来的掖进去,有脚出来的盖上去。看到苟伟这儿,“这兵睡觉挺老实,笔挺,有个兵样子。股长科长果然比我有眼光,我眼光当然也不差。”

    隐隐的方参谋看到两颗小珠子在闪,淡蓝色有点像小狼崽子,吓一跳的同时将手电筒照了过去。正好打在苟伟眼睛上,他忙伸手挡住光。

    “你怎么还不睡,睡觉也是一种命令!有时睡觉比作战都重要!”

    方参谋想着这兵不错,于是多句嘴解释睡觉的重要性。苟伟却是个就驴上坡的家伙,见方参谋说话了立时坐起来伸出食指作个噤声的动作。方参谋也觉得自己话多挺不好意思收回手电筒准备走人,心里倒是有点埋怨苟伟这小子不懂味。

    “方参谋,哪里有水喝,有地方洗澡吗?”

    “我还想找水喝呢?今儿没运过来,等着吧!”方参谋咽了口水,他可喊了一晚上口令现在比谁都渴!

    “洗澡永远不可能喽!”苟伟想想就全身痒,不免长叹一声。

    “这戈壁喝水都困难就没谈水了,储水罐也结了冰,要烧化了才有水喝。在高原上建议你前两个月不要洗澡,以后也尽量两三个月洗一回澡。高原洗澡是要命的事。”

    “身上臭了怎么办?”

    “搓灰吧!”

    苟伟往床上一倒,哀叹三年的日子怎么熬!

第十九章 第一次站岗

    苟伟依然睁开眼睛睡不着,越想越睡不着。他自认为什么都能忍受,就是让他不洗澡就无法忍受。三年后回家抱着魔女亲热一下,“好家伙,怪不得亲着没感觉,原来亲在锅灰上。”再想更进一步亲热,“魔女递过一把长长的杀猪刀,飞刀如雨剁下寸寸灰。”苟伟打个冷颤想想就害怕。

    方参谋铺好床铺又拿小手电巡了一圈,掖被角收臭脚,苟伟突然感觉到方参谋充满母性光辉。

    “还没睡,睡不着也得睡!”方参谋又一次拿手电晃一下苟伟,经此一晃,苟伟更是睡不着了。

    “方参谋,我发现你浑身充满母亲的光芒!”苟伟是个嘴欠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方参谋开始还觉得受表扬了,对他来说受上级表扬那是太平常了,但受新兵蛋子表样还是有点小窃喜,突然发觉不是味。“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闭嘴!你公母分不清啊!”

    苟伟本想说,“你又没有好好展示让我分。”想想还是闭嘴,这可充分涉及到雄性激素的问题,方参听到会拼命。

    “睡不着啊,那陪我聊会天,正好十二点我的岗,我带你上了!”

    方参谋嘴里说着是聊天,苟伟怎么想都觉得是整人,这大风天气里走出去不成冰棍就欢天喜地了还敢聊天,不怕吃沙啊!

    “我这瞌睡说来就来,方参谋,明天我陪你聊天!啊哈!”苟伟打个长长的哈欠往床上一倒想着怎么装睡。

    方参谋不放过,对付这种又贫又欠的新兵蛋子有的是方法,修理的方式多钟多样,打人那是多没水平的方式,比如站岗,比如边站岗边做思想工作。要知道孙悟空最怕的不是妖魔鬼怪,怕的是唐僧念经。

    “兴奋吧?恭喜你中头奖了。进入军营的第一岗就是第站的了,你都可以吹上个十年八年的了。等下我叫你!”

    “中头奖,中头枪吧?中你姥姥的头。”苟伟往床上一倒呼呼睡去,后来他知道,只有有事的时候他才睡得最舒服最踏实,只要无事他总是失眠,所以战友们给他取个贱体的雅称,再后来演化为“狗贱人!”

    门被轻轻推开,风却来壮声势,轻推变成重撞,“哐”的一声,满宿舍都被吓醒,齐刷刷地坐起,还有几个兵迅速地穿上衣服,都以为是方参谋所说的紧急集合呢。只有苟伟睡得像猪一般呼噜还特别响,在只有风声的宿舍里特别打耳。

    “睡觉!”方参谋一声令下兵们迅速脱衣睡觉。苟伟那呼噜声依然特别刺耳,“这小子绝对故意的,以为装睡就能不站岗,不求上进的家伙。”

    “方参谋,交岗了!”推门而入的一个排长准确地摸到方参谋的床头,班排长睡门边这是谁都知道的规矩。

    “好的。我把那站岗的兵叫起来。”方参谋迅速穿衣起身着好棉大衣。

    苟伟的呼噜立即停了,知道再也装不下去,一个鲤鱼打挺还是没有弹起来,倒是把旁边的兵给吓醒,以为苟伟发神经呢。

    “你闹什么闹,炸营呢?穿衣,上岗!”方参谋早就适应了微光,对宿舍内的情况看得很是清楚。

    苟伟经此一骂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着好棉大衣系上外腰带,跟在方参谋后边出去。

    站岗是两人,立在宿舍门前,见方参谋带着个兵出来立即立正站好整理着装。方参谋带着苟伟走到两名哨兵三步前,见苟伟还跟在自己后边伸手使劲扯了过去与他并排站好。

    “整理着装!”方参谋下达口令同时整理着着装,苟伟像个呆头鸡,方参谋做什么他做什么,好一阵手忙脚乱也没整出个什么名堂。方参谋没有怪他,“谁叫这小子什么都不懂呢,练着吧,以后就懂了!”

    十秒后,待苟伟也停下张牙舞爪的动作,方参谋抬手向哨兵敬了个礼。

    “哨兵同志,第三班岗哨前来接岗!你可以下岗了。”方参谋说得低沉嘶哑还很小声。苟伟却是满心的牢骚想发出来,“怎么回事啊,天天上岗下岗。我怎么想着下岗就不自在呢,还是春晓留下的阴影啊!”

    “哨兵同志,第二班岗哨一切正常,请接岗!”当班哨兵将将肩上的一枝五六半往外一摔摆到身前接住向前一伸递向方参谋。

    方参谋接过并没有上肩,持枪退子弹,来了一个验枪动作,收枪背上肩。接过前任哨兵递来的子弹袋仔细检查。

    “点验完毕!”方参谋低声说一遍站得笔直。

    “哨兵同志,今晚口令是‘革命’,回令是‘军人’。是否明白?”“明白!”上任哨兵交接清楚后两人成行摆动大手臂走了。苟伟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小心肝砰砰的,“怎么什么动作都有规矩啊,这得像娃娃走路一般忘掉怎么走再学着走。这过程得多痛苦啊,这得记多少东西啊。估计再读个中专也没这么累。”

    “傻啦?两人并排走,这叫两人成行,三人排队走,这叫三人成列,行走间不允说话!”方参谋看着明显是傻了的苟伟有些好笑,这家伙也有傻的时候,现在不耍小聪明了?

    “傻了,好复杂。我还是觉得回我妈肚子里回炉重造可能更容易点!”苟伟说得一本正经,紧走几步跟上方参谋的步伐。

    “嗯,说得没错。你就当部队是你妈,你现在已经在你妈0的肚子里了。造好了你就可以生出来了,没好就继续怀着呗。不过别让你妈太累,谁都经不起折腾。”

    方参谋昂首挺胸每次步伐都是同一个节奏保持同样的距离,说出的话似乎很有哲理也合符逻辑。苟伟紧跑两步跟上趟,怎么都觉得不是味儿:“方参谋,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而且还不见脏字。”

    方参谋突然立定,苟伟猛地冲到前边去,忙又退了回来。“听出来了?不叫骂,这叫经验,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遭,有的人适应快成就高,有的适应慢只能拖着跑。”

    方参谋还要说,苟伟突然发现方参谋也是个嘴碎的,赶忙换个话题制止:“方参谋,这枪挺重的吧,要不让我背背!”

    “算了,我怕走火。”方参谋一脸鄙视,路都不会走还想背枪,“你好奇解决了,罪还得我来受!”

第二十章 方参谋的野望

    “哨兵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正好我带你这傻大头兵,今天武警叔叔教你怎么重新做人!”方参谋似乎特别高兴,忍不住多聊几句。

    “方参谋,您老千万别这么说。要按您的说法,我这当兵还是犯错误哈!咱苟伟是有为的好青年,苟利国家生死矣,岂能在乎马革裹尸还。再差劲也是个好钢打好铁回炉造一回对吧?”苟伟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最大的问题在于说话带动作,一会左边说一会儿右边说一会儿跑前边说。

    方参谋真是后悔拉话题,这得多欠啊没事找苍蝇玩,“打住,stop。你说话能别像苍蝇吗?”

    苟伟很伤心,一摸发黑的良心痛心疾首的:“方参谋,伤心啊。有这么说战友的吗?”

    “闭上你的臭嘴,听叔叔给你讲站岗的故事。这是给你开小灶,要懂得感恩,别三五不着六的!”方参谋果断转移话题,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很乐意与苟伟聊天。

    苟伟果断不说话保持与方参谋并排走,他知道真惹怒了方参谋挨一顿打就白挨了。黑灯瞎火的正是敲闷棍的好时候可不敢得罪人。

    “咱们这么在营区里巡完在营区外巡,这叫移动哨。你别以为这么大一个营区就这一个岗哨。还有明岗,就是大门那个岗哨。还有暗哨,就是藏在观察视线良好适合放冷枪的地方。明岗和移动哨起的震慑作用,暗哨才起警戒作用。”

    方参谋每说一句话苟伟习惯性地嗯一声,这也是他在地方上与人谈判带出来的不好习惯。这让方参谋很恼火,觉得苟伟这家伙是在讽刺他。

    “能不能嗯嗯嗯!属苍蝇的?”

    苟伟立即闭嘴,却还是满脑袋官司,这蚊子的叫声他知道,苍蝇呢,没听过啊。苟伟准备不耻上问,一想着这漆黑的夜是敲闷棍的夜还是忍了。跟着气喘吁吁的跑。

    “你看你,走个路都喘,真是欠练。士兵,请保持在我一巴掌之内。”方参谋将枪别到左肩上朝右伸伸手,苟伟立即跑到他一伸手就能打得着的地方,更不是敢多嘴多舌,这可是挨打的节奏。

    “你知道这地海拨多高?”

    “报告,不知道。”苟伟本能地说不知道,可想起什么“报告知道!”

    “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等一下哈,我看一下手表。我手表上有气压计!我换算一下就是知道高程。”苟伟忙摇起尾巴谄媚地看了看表测了测,“报告,此地海拨应为一千五百六十七米!”

    “我们都只知道这里海拨一千六百米,你这测得这么精细,不错啊!你小子好东西挺多的啊!”方参谋深深看了一眼苟伟这坏小子,心里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到现在为止他手碗上都没一块表,也就一个卡时秒表代替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一般的表在高原戈壁它看心情,见着森林草原跳得欢,见着雪山高原他就挺尸不动。非一般的表没有嫌环境的坏毛病却把自己装得太清高一个字表述就是贵。像苟伟这样带着气压计的表方参谋想都不敢想。

    “过奖,过奖。我也就这点玩意儿还行。”苟伟脸皮很厚,恬不知耻地以为方参谋夸奖他。

    “过奖?我有奖过你吗?一会儿弄个大哥大,一会儿弄个世界名表,你是不是来旅游的啊?”方参谋真有点不适应现在的新兵状况,难道现在的社会已经发展到如此发达的程度,感觉有点落伍了。

    苟伟不说话,说话准得激出火来。方参谋却不放过,“咱们部队是单纯的朴素的,可不敢把地方的少爷作派带过来!”

    “是,保证虚心接受教育,决不影响部队纯洁的生态!”苟伟将胸脯拍得啪啪响。

    方参谋怎么看都觉得假:“你那大哥大我已经帮你保存到连部了,不过那玩意儿就是个破铜烂铁。从这里到边防上根本就不会有手机信号,恭喜你花钱买失望。

    你看我都没个表,你个新兵蛋子就载块表,不显得你比排长还牛吗?借我戴两天,顺便帮你保存着,这要上了训练场又变成破铜烂铁了。”

    方参谋说着将手给伸了过来,苟伟手一收不给,心里想着,这部队怎么变成土匪窝了,手表保存来保存去的不得没影了。嘴里却是不敢得罪:“方参谋,这表是我第二生命,象征我的老婆。我可以把命交给你,但老婆不能让人随便摸。”

    方参谋乐了,也有些悻悻:“看你小气样,你以为我会没了你的表。就是没了我也不敢用啊,一看就是军用名表。

    对战友不要抱这么大的戒心,认为每个人都是坏人!”

    苟伟能说什么呢,只能嘿嘿,神经在这一刻开始高度紧张,思想绷得紧紧的。

    “你猜,我今年多大了?”

    走了一段,方参谋打破沉默问了一个特别无聊的问题,至少苟伟是这么认为的,谁没事猜男人的年龄玩,“你又不是千娇百媚的女孩”。领导有所问,下级必须答,苟伟摆出傻子般的笑容。

    “您都是武警叔叔了,那不得三十多了。搞不好得比我大一轮吧!”

    “我哪那么老,三十多那我得少校中校了!我和你一年的,不过我是学生兵,高考后读了三年军校。二十岁,比你大几个月!”方参谋很自豪,他是他那个边防团年龄最小的干部。在苟伟面前更自豪,同样二十岁,苟伟才是列兵他是少尉排长。

    苟伟没觉得这有什么自豪的,长长哦了一声:“岁月催人老,你是长得着急了点。没关系,有时间敷点面膜拍个黄瓜什么的。”

    看着苟伟语重心长的样子方参谋方守义同志差点没气死,“我是要表述这意思吗?还好意思都是高素质文化人,还好意思说同龄人!”

    咳了两声,方参谋打开话匣子准备把一直不能和别人说的话说一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和苟伟说,或许这就叫眼缘。

    “我现在是边防支队的军务参谋,我更想去边防中队。不经历苦难不成真英雄,没有边境上的战斗经验我差不多一辈子也就是个打杂的,下到连队检查或许连个大头兵都瞧不起!”

    苟伟不以为然,漂亮话谁不会说,他也会说:“哦,理想真伟大。不过我还是想找个地方混吃等死,过三年回家娶媳妇就行。抱负越小生活越美好啊!”

    方参谋恨不得把苟伟掐死,做了个掐死他的动作后收回手继续往营区外巡逻放哨。

第二十一章 很意外的查岗

    方参谋一直表现得是位干部,坚强、钢毅、魄力、智慧、勇敢,一切美好的词汇用到他身上准没有错,“不是吹,这才是我最真实的一面!”不知怎么的遇着苟伟就破了功,“可乐、嘴碎、烦人”等等一切可以想到的负面的词汇开始堆积,“这狗崽子就是个灾星,太具思想破坏力了。”

    “哎,苟伟同志,老子怎么遇到你就等同于一般士兵了呢?”方参谋像做贼似的朝四周扫了扫,一切正常回复小孩态,不免抱怨一句。

    苟伟哪知道,不是说人的性格天注定,或许方参谋本就是个黑暗集合体,只是置身阳光下被掩盖罢了。本不想说,微光下方参谋那诚意满满的表现不忍拒绝。

    “方参谋同志,哎。首先你得是个兵,其次你才是干部。等同于一般士兵说明你有兵之心干部之骨,更说明你能与士兵们打成一块,是个很好的领导干部嘛。我们军队的原则里就有一条是‘官兵一致’嘛,你就别太提高你干部的优越感了。咱们只是革命分工不同而已!”

    苟伟一番劝说打趣没有解决掉方参谋的疑问,反而激起他想揍人的血性,咳一声“立定!”扛着枪围着苟伟转一圈:“苟伟同志,你对部队很熟嘛!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骂我呢?”

    苟伟闭嘴,皱着眉头一动不敢动,他真怕挨揍啊,何况这黑灯瞎火的随便踩个石头就能摔得连猪八戒都不愿认亲戚。

    “别以为老子对你好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我要不是在你对面还以为哪位首长讲课呢?你先当好你的兵吧,能混个优秀士兵就烧高香了。

    苟伟,哥和你说一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混日子是混不过去的。你这混三年退伍的想法基本不会实现。

    对了,你想混好一点,只有训练刻苦一点,每项技能都是优秀,这样你才能混得好一点。要不然班排连长会给你不断开小灶练死你!”

    苟伟缩了缩鼻子,怎么就觉得那么感动呢?方参谋似乎也感受到苟伟那份感动,挥手不说往前走,苟伟立即跟上。

    “方参谋,今儿您是不是给我开小灶了啊?我有这么差吗?”苟伟忐忑的弱弱地问了一句。

    方参谋不走了,立定站好,半天不说憋着痛:“你啊,你的嘴能不能那么碎。部队里只有‘到’、‘是’这两个字。等你有指挥权的时候你再多嘴吧!新兵蛋子没点数!”

    “口令!”本是对视方参谋的苟伟隐约感到什么在动,也想将嘴碎的方参谋带带方向,猛地大喊。方参谋吓了一跳,立即向后转肩上枪一摆据枪向前,心里却在想苟伟这小子是不是捣鬼,因为他没看见。天黑风沙大,人在对面都看不清,这还是在营区围墙的灯光下。灯光外更不可能看见。

    “革命!回令!”黑暗中传来一声比苟伟更大的吼叫声,震得风沙都暂停。

    “军人!”苟伟拿出吃奶的劲非得将对方的声音压下去,“比声音大,谁怕谁啊!”

    方参谋立即收枪上肩,心里却将不晓事的苟伟骂上千遍,“你有病啊,口令声用得这么大吗?害怕敌人不知道啊,还是觉得我死得不够难看!”

    从黑暗里几步走来两个军人举起手电筒朝苟伟和方参谋照了照。“不错,很不错,警惕性很高。排长同志,上过战场?”

    黑暗里的军人看不清人影,更看不到军衔,方参谋有点慌神,对着黑暗让人怎么汇报。好一阵慌乱:“报、报告。没上过战场,今年才毕业在四支队任军务参谋!”

    黑影步步逼近,比黑暗更漆黑的压力扑面而来,手电筒从身上转移到身前,又从身前射向后边远方,在满天沙尘里打出一道光柱。

    “哈哈,小伙。不要不怕敌人怕领导,领导不是老虎不吃人!”

    声音出离的和蔼,苟伟一瞬间觉得部队挺好,谁都没有官架子,除了时进做思想工作有点烦以外一切都很好混。

    “不是不敢捋老虎胡子犯您老虎威吗?”苟伟欠欠地说了一句,方参谋差点要晕过去,子夜查岗的不是最高首长那了得二三号首长。不论哪个首长查岗都不是自己这少尉小参谋敢触霉头的,这可是找死的节奏。

    “这马屁拍得舒服。新兵同志,以后少拍马屁,部队不需要马屁精!”声音很洪亮却没有那种愤怒的味道,手电筒也从远方转回到苟伟身前。方参谋已经吓得半死,这起码是前三号首长啊,印象坏了以后这提职基本就没有任希望了。

    “是,首长同志。以后坚决不拍马屁,不将社会习气带到部队来,永葆部队纯洁性......我有这么大的破坏力吗?”苟伟开始说得很好让黑暗中走进的首长很受用,后边嘴欠的自我置疑让首长差点被风沙噎死,“现在的兵都这么欠、这么活脱吗?”

    首长终于走到可以看清人影的地方,拿手电的首长对着自己身上照了一遍,特别是对身上军衔照清楚让移动哨看清楚自己。

    “科长同志,第三班岗哨正在站岗,一切正常,请指示。当班哨长方守义!”方参谋立定站好啪的一声来个持枪礼。

    “继续!”“是!”

    方参谋收枪准备带着苟伟走进黑暗中,“工作时表现不好应遁地五千里,这可是好方法”。苟伟觉得不就是个领导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用得着像见了猫一样吗!

    “首长,我们护卫你!”嘴欠的毛病又犯了。

    “你护卫我,有危险是你护我还是我护你啊,新兵蛋子。赶紧滚!”中校拿起手电仔细在苟伟脸上照了一下,发现又是那个印象很好的兵,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兵不错,胆大脸皮厚,能吃苦还灵活,千万别操练废了!”中校看着走远的岗哨突然对旁边陪同一起查岗的股长说了一句。

    “那个排长叫什么名字,子夜天这么黑、风沙这么大能保持这么警惕很不错,回头查一下报给我!

    先到边境上转几圈见见血吧!好兵不能放在后边闲待着!”

    方参谋如果知道因为苟伟的一次嘴欠能达到他梦想的结果,不知会怎么想。

第二十二章 方守义是亲人

    在方参谋眼里苟伟是个兵新兵蛋子,在军务科长眼里方参谋也是个兵,普通一兵。这么想苟伟平衡了,方参谋也挺平衡。

    方参谋如军犬般带着苟伟这只小狗嗅着鼻子又巡半圈,漫天风沙的黑夜里只能靠感觉靠嗅觉靠直觉的敏感就是不能看。方参谋确定查岗的科长没有尾随在后边也没有在旁边打自己埋伏,紧张的状态松下来。

    “你小子怎么什么都不敢说,知不知道有时候说错话会死人的!你想死也别连累我啊,好歹咱也是同年,我也帮过你吧!”方参谋心有余悸,这会儿还胆颤心惊,正如科长的说,“不怕敌人怕领导!”这是服从的血液所注定。

    苟伟就怕方参谋刹不住车,思想教育不停歇又是长长久久的唠叨。他人越关注的事越容易带节奏,苟会是真怕了,忙转换方向攻其必救。

    “方参谋,您说首长会不会藏在背后找咱们埋伏啊?”

    “你有病吧,科长赶打我的埋伏我就敢放一枪。条令上规定了查岗不能采取摸哨的方式!”方参谋此时恢复胆量,用手拍了拍苟伟帽檐。苟伟忍了,只要不听故事听教训,把帽子打了都行。

    “那以后我站岗猫在哪个地睡觉都没事啊,反正领导不会抄我后路对吧?”

    苟伟没话找话,找完就觉得嘴欠,这不是找教育吗?自己得多贱才能主动提话题啊。

    “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混能混个什么名堂,要拼出个兵样来。部队讲拼不讲混,小心天天开小灶。

    对了,子夜,也就是十二点这两小时被称为极度危险的两小时,如果你在这两小时内开小差处罚都会比平时重很多。

    要是在战时或者执行任务时这两小时内开小差哪怕没有造成后果毙了你都是可能的。小子,可要听清楚喽,别怪哥没提醒你。”

    方参谋有很不好的直觉,今天虽然风啸滚动沙石响,可缺少生物的声响显得格外宁静,让人疹疹的,他都怀疑是不是神经过敏了,这里可是距边境千里外的基地。谁那么大的胆子和能耐闯过重重防线跑到这里来袭击军营。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重得想说说话排解紧张心理。

    苟伟感觉到方参谋的紧张,带动着自己也紧张,只是方参谋的紧张是有方向性的,而他的紧张却来得莫名其妙。苟伟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也将这个同龄的排长当做很好的朋友兄弟,别的帮不上,但愿意说几句排解他的紧张。

    “战争发生在子夜嘛,鹰酱欺负格林纳达、欺负卡扎菲那骆驼,还在两河的傻大木,还有美洲地峡的巴巴都是发生在子夜嘛!

    咱们也喜欢在子夜发动进攻,装备弱的时候在子夜进攻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装备好的时候,子夜也是形成单向透明最佳时间。放心好了,这两小时我绝对不会混日子的。”

    “其它时候就可以?”

    “其它时候拼命啊!”苟伟忙将自己的气势拉出来拍着胸脯保证算是混过去了。

    “苟伟,你小子对军事方面的知识了解不少啊?”方守义觉得苟伟这小子真是好兵苗子,不仅单兵一些礼节技术知道一点,战略战术方面的事也了解一些,“你小子只要不短命,说不定能在部队里拼个将军出来。”

    “那是,哥们是不想当将军,要想当将军还有那些将军什么事。咱也不能什么好事都占全了,还是给别人点机会吧!”苟伟想啊,既然免不了接受又红又专的思想教育,那就让自己带节奏啊。

    “你还要不要脸,说你胖你就喘。我说你小子能不能熬过这三个月新兵营还不好说,别被部队将你赶回家可丢大人了。”方守义不知道为什么会与苟伟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边走边聊情绪都安静不少。“猜猜我是哪里人?”

    苟伟哪里知道他是哪里人,一口地道的普通话都可以当播音主持了,偶尔兴奋下的时候冒出的口音还是西省的。苟伟最怕的就是猜来猜去,领导问话不能不说啊,“方参谋是地球人?”

    方守义差点被噎死,抖了抖枪带子很想给这臭不要脸的一枪托子,“能不能靠点谱,你这样很不要脸哎!”

    一口晓县话亲切中带着点久离家乡的生疏,苟伟差点被震得外焦里嫩,搞了老半天他都带着自己玩呢,这才是混的最高境界。“哦,我知道了。你华夏人!”

    方守义踢了苟伟一脚,如果眼睛能盯死人早盯死苟伟这臭不要脸的,如果说话能说死这臭不要脸的他决定多说几句。

    “晓县的,晓县的。原来首长是晓县的啊,失敬失敬,咱们晓县出人才啊!”苟伟找不出方守义有哪些亮点可以拍的,方守义还是有亮点的,比如声音好、比如对兵们充满母性的光辉,可这些都是夸女人的。没法子,只能拍晓县出人才、方守义也是人才之类的。

    “你说你做人怎么那么失败呢?连拍个马屁都要拍到马蹄子上。你真的不要这么油腔滑调一阵瞎混,很好的企业混没了,到部队还想混啊。

    你可别忽悠我,我可知道你这小子的情况。我还是你们大松林村的亲戚,那石敢,就是你说的二傻子就是我表弟!”

    苟伟吓得差点魂都丢了,轮着他想揍人了,而且这冲动还特别激烈。“那我可把你得罪狠了,打了弟弟哥哥得出场帮忙啊,您以后欺负我的时候轻点哈!”

    方参谋此时突觉很开心,心情放松不少,在全是砾石的营区外齐步走,能让苟伟这臭不要脸的害怕还真是不容易:“苟老板不是江湖人士什么风浪都经过吗?怎么也有胆小的时候啊。放心好了,不逗你了,我还是你那ks方经理的亲弟弟呢!哈哈,不知道吧!”

    苟伟拍拍胸,装出很放心的样子:“那我就放心了,你欺负我我欺负他。挺公平的!”

    方守义能猜想到此时苟伟的无赖表情,却不想让他日子太好过,这不是帮是害。军队的传统就是对你好看你惨,越对你好整你越惨,这叫惨烈中铸就英雄。

    “你看咱们是小老乡,又是亲戚,还是同年,你是不是拍拍我马屁走走我的门子。好机会啊,你可千万别错失了!”

    苟伟越听越觉得方守义在拿自己设圈套,自己要是有个把柄一定会被他收拾得体无完肤,自己想混三年的计划得泡汤了,肯定得训得体无完肤。这些小招数派出所李师傅说过很多回“爱之深则恨之切,最艰苦的地方最困难的任务基本会被你包全,当然你也会得到快速晋级提升。用时髦话说风险永远与利益并存!”

    “我说亲戚,我就想混个日子。您啊,千万别帮我,岁月静好何必挣扎啊!”

第二十三章 战争发生在子夜

    齐步走,兴奋过年的方参谋换个便步不小心一脚采在一块很大的砾石上差点崴倒,一脚踢开。缩着脚在地上弹跳,估计他那三截头的皮鞋得开口子了。

    “这兵站不仅没有战术素养还很懒,怎么能在营区内有石头我掩蔽物呢?”明显在冤枉人,这么块脚能踢开的石头倒是能很好地掩护蚂蚁。又说“岁月静好,何必挣扎。说得挺好,挺有文化的。身在军营,身为军人就不要想什么静好安好的。

    军人只有两种形态,一种是战斗,一种是准备战斗。静好可是最高追求喽!”

    人在痛苦的时候总是多悉善感,苟伟也有过,但他不喜欢。他怀疑方守义把他当成垃圾桶,不敢说不能说又想说的东西一鼓脑全倒出来让苟会接受。方守义倒是解脱了,放下包袱激发斗志轻装上阵,苟伟难过了,被动接受引以为戒强化思想不断改变,这些都是很痛苦的事。

    “方参谋,您看,咱能不能不走在灯光下。真要有人打兵站主意,咱们就是当然目标。我可不想才进军营就牺牲,哪怕不是真的是演习,这一牺牲咱就前途全无了,更混不下去了。”

    苟伟很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大的风沙挡不住一颗嘴碎的心,他每张一次嘴沙子就带满矿物质。方守义习惯了,苟伟很不习惯啊。堵住碎碎的嘴,你得往水里扔巨石掀起滔天浪盖住淡淡波。方守义果然被吸引住了,猛地站住,他想起来了,“今年开始为了提升营区内的警惕性,总部总队会开展应急演习,提升反应能力和战斗力。”

    “不会吧,战争发生在子夜。咱们不会这么悄碰上吧!”方守义嘴唇嗫嗫虽是不信自己那么倒霉,还是带着苟伟走进黑暗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月黑风高杀人夜,无尽的黑暗带给苟伟未知的恐惧,本能的想要行走在兵站围墙外的灯光下。害怕方守义的嘴碎却超过对黑暗的恐惧。

    风在这一刻轻轻降调,暴烈的性子一瞬间变得轻柔,苟伟的脸上此时少了很多砂石拍击之苦。沙尘却不愿轻易地退场依然飘浮在空中,依然往鼻子嘴里钻。苟伟调皮地伸出手真的看不到自己的五指。

    冉崇波伸手在眼前抖了抖,看不清自己的手,拿过身边通信员递过来的微光夜视仪朝前边看去,依然是灰蒙蒙一片,里边只有模糊的几盏灯在视线里抖动,其它一切都看不到。冉崇波气得差点将夜视仪给砸了,“什么破玩意儿,就是个摆设嘛,遇见风沙还不如耳朵好使!”

    不仅夜视仪无法用,无线步话机在风沙天气里也是时断时续,有线电话也无法拉起来,天太黑了。风沙天气对防守是难题,同样对进攻一方也是难题。现在风已经停了,扬尘还在空中,正好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一号位狙击手报告,敌移动岗哨跟丢。”通信员适时报告,惹得冉崇波一阵火大,狙击手是有夜视仪的。

    “怎么搞的,现在战斗要打响了目标却丢了。暗哨侦察分队找到没有,怎么还没有报告?”

    冉崇波的指挥部是一个五人指挥部,所有副职按战时体系全部靠前指挥去了。利用风沙掩护他的指挥部设到目标前三百米一枪就能打得着的地方,在一个地窝子上挖了个半人深的坑,半竖着迷彩帐蓬,打开微光手电在作战地图上不断照着,旁边作战参谋及时根据通信员报来的信息及时标注各分队的们置。

    突然,通信员耳里传来敲击声,这是距离目标五十米的侦察分队传来的对战场态势报告。距离太近,侦察员不能说话,只能用手指对着话筒轻轻敲击一串密码。

    “报告,暗哨两组已摸清。巡逻哨依然跟丢!”

    冉崇波气得不行,连暗哨都找着了,结果移动哨却消失了。侦察分队突击上去摸掉明哨暗哨还是无法不声不响地突击进去,突袭就会变成强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会不会是岗哨交接班去了,或者猫在哪个地方睡觉去了。”刚说完迅速否定自己的说法,“明哨处没有发现巡逻哨回去交岗,这天气谁了不敢睡啊,睡就是个死。”

    冉崇波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在战争斗发起前的一刻目标会丢失的情况。

    “丢人丢大发了,哪怕赢了也赢得不漂亮。”冉崇波看了看旁边多余的人。

    每年老兵退伍新兵未下连队都是战斗力交替的时候,要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就必须将兵们的潜力发挥出来,老兵们训得更苦,天天盼新兵下连队,都操连新兵去了,老兵也就解放了,所以也就有“新兵下连,老兵过年”的说法。

    冉崇波所带的机动支队机动大队每年老兵退伍后就将大队拉到陌生的环境中进行战斗演习,有时转战几千里,从高原雪山练到戈壁沙漠,从高寒缺氧练到森林富氧。几个月连轴转的几十个预设和非预设战斗环境让兵们的战场适应力得到极大提升。各作战队与火力平台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干部战士们也越来越累,累得一个个盼着来一场真正的战斗,打过后就能好好休息了。

    风已经停得没有一丝丝声响,万物寂静中苟伟甚至能听到沙漠鼠咬草根的声音。沙尘渐渐下沉降落,一丝丝光亮开始透过沙尘照射到地面,苟伟伸了伸手,几乎可以看见五指了。

    今天是下弦夜,子夜刚过月亮就要升起来。沙漠无云待月亮跳出地平线千里戈壁都会在月辉下一展如水的清冷。

    风停,月黑即亮未亮的时候正是发动袭击的好时候,至少苟伟看志愿军战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主参谋,方参谋,要是现在遇到袭击怎么办!我可不想当烈士!”苟伟总感觉到不安,很紧张,似乎在接近死亡,压低嗓子以只有方守义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后来有首长说这就叫战士的直觉,很多好兵到了某个环境中能提前感知到危险从而做出应急反应。这不是迷信,而是一种战斗的本能。或许苟伟是俱有这种本能的好兵“我只能呵呵!其实是怕死使然!”

第二十四章 战斗打响

    方参谋伸手看了看有一丝丝影子的手恨铁不成钢,现在可能有袭击吗?自己这亲戚胆子太小了,以后的日子怎么混哦。他能帮的就是利用这十多天适应性训练给他开个小灶多教点,其它也帮不上。

    “袭击首选持枪者,也就是我,你应该往旁边一倒择机拿起我手上的枪及时开枪示警。如果从后方上来扑袭抹脖,咱们就自求多富,你死我临死前开枪。”

    “倒地,怎么倒?”倒地就能自救,苟伟迅速化身好奇宝宝。

    “以反对我的方向倒,然后匍匐前进藏到我尸体后边,反正我死都死了,你正好可以废物利用一下保存有生力量及时示警。”方参谋说得冷酷残忍,苟伟听得阴森森的心里发冷。方守义说得兴起不愿意放过苟伟,“正好,我们还有一个小时,要不我给你示范一下,你学一学。”

    “趴下,胸腹贴地,大腿呈工字贴地,用大腿膝盖蠕动,双手护在脸前,留出眼睛观察。双手交替前拉,双腿交替向后蹭。”

    方守义一脚将苟伟踢到地上趴着,自己来个持枪侧卧的动作“我真是帅极了”,顺势转化为持枪低姿匍匐前进。

    “前五十步敌火力点,低姿匍匐前进!”方守义下达口令朝前爬了几步,见苟伟还在后边趴着装死人气不打一处来,用那破了的三截头皮鞋踢了踢他的头。苟伟忙嗖嗖往前爬,也不管动作怎么样,反正天黑方守义看不见。

    苟伟爬五十米,方守义陪着爬五十米,苟伟爬一百米方守义陪着爬一百米。满天灰尘往苟伟的身上簌簌撒落,过大的动作掀起更大的灰尘往苟伟的嘴鼻里钻却也将他完美遮蔽。旁边的方守义就好很多,不仅完美护住头鼻,身上的灰尘都没有多少。

    灰尘有时候是暴露目标的原凶,也能准确判断可能的战斗人员与装备数量。有时候却又是掩盖行动的最佳手段,特别是针对微光环境。

    本来沉淀的灰尘被苟伟不标准动作给掀得漫天飞舞,如果放在微光夜视仪下渐渐可以看清轮廓的兵站后墙又一次完美掩盖。

    “演习、演习、真以为演他妈*的戏啊!目标想干什么!”冉崇波气得差点吐血,原本一切到位的部署出了纰漏,漏了两条游动的鱼。原本在风停月明前那一刹那发动的进攻不得不等重新确定两条小鱼而继续等待,一个不好突袭变成强攻。

    五天前正在雪山南坡谷底模拟白象国雨水丰沛丛林沼泽环境奔袭作战的机动大队突然接到任务“令你部于元月28日拂晓发起对东经***度**分**秒,北纬***度**分**秒,第三0一兵站发动袭击。全歼守军、炸毁所有物资,在敌援军到来前脱离战斗撤回驻地!”

    “通信员,命令三个中队向指挥部靠拢迅速归建,侦察分队直接向目标地域开进展开先期侦察。作战参谋将作战意图发给侦察分队对目标区域实施侦察同时进行战场封锁与阻隔!”

    “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

    紧急集合的哨声响起,在沼泽里与蚊子斗智勇的兵们迅速向营指狂奔,在森林灌木丛中玩蚂蟥的兵们飞带向营指狂奔,在山谷里像猴子一般蹿上跳下练跳绳的兵们相扶着向营指狂奔。

    在集合队伍的时候营指已经靠前部署,排在行军队列的第二攻击序列。冉崇波在与教导员和几位作战参谋初拟出作战方案后带着五人指挥部出发,留下教导员在后边集合队伍。具体的作战部署还要等侦察分队和上级更详细的情报传来。

    目标距离部队驻训地直线距离五百公里,攻击距离却有一千五百多公里。接到命令各部进行简单的战前动员立即脱离原始森林的预设演习场,全队徒步经过一天时间穿过沼泽森林登上接应的卡车开始摩托化行军。

    侦察分队先行出发,指挥部边行军边根据情报衣时调整作战计划。途中不仅穿过峡谷原始森林,翻过冰川达板,还要在高原上摩托化挺进。这样一支近三百人三十台车队营级规模长距离行军虽经精心伪装,却一直暴露在敌人的监视之下。在达到戈壁边沿时突遇敌空袭,幸亏反应及时快速下车,部队受到的损失不大,只是所有车辆都被判炸毁。

    全队下车徒步全副武装一百公里强行军。此时风沙却来凑热闹,一天一夜部队都行走在沙尘暴中,没有任何参照物,通信时断时续没有迷路就已经得到总部高度褒扬。终于与新兵同时抵达兵站展开攻击部署。

    兵站很忙碌,也很萧瑟。兵站站长在五天前就接到演习任务,只是不知道对方突袭是在何时发起又是具体攻击的哪个兵站。

    这条突进高原雪山的路上在五六个这样的兵站,像一个个接力点将物资人员前运。但像这样将兵站扩大成为新军适应性训练营地的就此一个。新兵入营站长放心不少,“新兵入营第一天发动突袭演习,不怕把新兵吓坏啊。万一炸营死人怎么办?”

    兵站内兵们开始洗漱睡觉,机动大队却躺在风暴中吃沙。侦察分队将前期所有侦察态势效果报告指挥部后又一次靠近目标五十步挺尸等待攻击发起。

    “再不下达进攻命令,月亮就要出来了。战场双向透明,战场环境不再只对进攻方有利。”冉崇波最多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思考,是先找到那两个消失的巡逻哨还是直接发动攻击。

    “通信员,侦察分队找到那两个巡逻哨吗?”

    “报告,没有!”通信员刚汇报完作战参谋立即提供预判,“但大至可以确定在后墙咱们的攻击通道上,灰尘太大看不清楚,咱们的队员也不移动!”

    “向司令部报告作战决心!准备战斗!”冉崇波用力一捏铅笔直截捏成两截。

    “报告导演部,我部将于28日一时二十七分发起攻击,作战序列为侦察分队扫清外围后自后墙直接突入......”作战参谋向总指报告作战决心后全大队进入最后攻击准备。

    方守义正在欣赏苟伟狗扒式扬灰,心脏猛地抽紧,眼睛瞪圆,一瞬间似乎有一只大手卡住喉咙发出嘶嘶吼叫。大门前岗哨前突然冒出两个沙漠迷彩的袭击者从岗哨后一个抱脖锁喉将之放倒。

    “砰!”

    “砰砰”方参谋本能据枪示警后向大门的偷袭者瞄准射击。苟伟顺势往旁边滚去藏在灰尘中。

第二十五章 战斗开始就不顺

    两声刺耳的枪响,偷袭果然变成突袭,悄悄干活变成强攻。兵站站长邱自立放弃最后一丝幻想,什么新兵入营无演习,基本不可能。

    枪声就是命令,“快集合队伍组织防御,击溃来犯之敌。”兵站警卫连长领命迅速吹起紧急集合哨。

    “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部队开始向操场集合。

    旁边的导调员站在站长旁边看着警卫连长吹哨集合已经快要惊掉下巴了,默默地在本子上打上一个大大的叉,完了。

    两声刺耳的枪响,冉崇波将铅笔掐断第二回,真想掐死大门侧的移动哨。太不是玩意儿了,什么时候移动哨变暗哨,什么时候从后墙运动到大门侧。他更想掐死埋伏的侦察分队,真的挺尸久了就成死人了,都潜伏到鼻子底下也没有发现,丢人大发了。“演习结束老子把你们往死里整,装死人,我整得你成死人!”

    “按预定计划,偷袭变强攻,占领正门吸引火力向正中发展为后续重火力兵器突进开辟通道,后墙突破中心开花,两侧补漏。”其实命令未下部队已经按计划在实施,此命令只是给讨厌的导调员看的。“我的战术很符合奇正相合的兵法吧?”冉崇波将铅笔一甩,举起微光夜视仪朝前方兵站看去,依然迷茫一片,

    导调员在小本子上默默记着,作战参谋从侧后偷瞄一眼,“移动哨是不确定因素,减分。”

    “我*操*他*老子*娘!全是空包弹,咱俩都得牺牲了。”方守义开了两枪往旁边一滚躲避敌方火力打击,本能地觉着不得劲,不是实弹,心一沉完了。今儿是他毕业后第一次上战场,不仅没有毙敌,还死在空包弹上。一瞬间心如死灰差点哭出来,趴在沙地上用手护住头眼免得沙石溅起误伤,很后悔交接岗时为什么不检查仔细一点。

    “方守义,倒霉催的,怎么办!就这么牺牲了!”苟伟转到一边就听见枪声炮声不断响起,心想死了,把头往沙里一摁趴地上挺尸。突然被沙子磕了脸,太冷了,沾到眼泪鼻涕上掉不下来,怵然一惊,在这种枪炮环境中是个必死无疑的局,置死地而后生或许还有机会。

    方守义也觉得倒霉,抬头看着迅速冲进营区的敌人想着自己带的兵可能是兵龄最短命的兵,“反正都是死,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个伴。”突然计上心来,服装差不多啊,跟在后边往回冲啊,蒙混过关再说呗。

    “枪你拿着,我往里边冲,你在这里放冷枪,千万别动。”方守义咯噔一声噎了一口水双手捏拳对自己不断喊“!”将枪和子弹带抛给苟伟像头公牛似地往敌人队伍里斜插。

    攻击队伍是迷彩服,方守义是作训服,黑灯瞎火看不清楚,谁也没有注意到外边有个移动哨没有清除掉,不往外跑混在队伍里往里边冲。冲锋的人群开始还能保持很好的三三队形或者连排队形,一经大门小豁口就变样了,方守义战术动作也没有变形,都当自己人,经过大门前他做了一个侧滚翻顺便捡支枪往里边跟着冲。

    苟伟悉悉索索系好子弹袋拿起枪冲着枪管左看右看,也是命好,子弹没有击发,要不然命都会扔掉,空包弹也能打死人的。

    半晌总算摸到枪柄扣到了扳击,趴在地上将枪搁到沙堆上朝着攻击的队伍一顿乱扣,“砰、砰、砰!”

    冲锋的人群枪口没有向后的,苟伟的枪口也不是向后阻挡敌人进攻,而是掉转枪口捅他们屁股。他不知道空包弹打不死人,更分不清什么是实心弹空包弹,一阵“砰砰砰”的乱放。

    其实也有人注意到攻击队伍后边有半自动枪响,夹在自动化武器中很是刺耳,一想着狙击手就是半自动步枪也就释然了,没顾得往后边搜检。

    所有不注意的兵们不包括指挥部里几个人,更不包括导调员。冉崇波看着导调员在本子上数枪响,响一声做一个减员,心都在滴血。“这样密集的攻击队形,闭着眼睛放枪都是伤亡。”

    “作战参谋,你是头猪啊,通知侦察分队派个小组把老鼠给老子干掉!”冉崇波扔下微光夜视仪指着作战参谋鼻子一阵火。

    “报告队长,通知了。但侦察分队突击到营区被咱们的攻击队伍阻断突不出来,狙击手受沙尘遮挡没有发现目标,无法实施狙击。现已令最后攻击序列调一个班往回搜索!”

    作战参谋忙向大队长报告,心里紧张得不行。这要是战时,出现如此大的失误他得挨枪子。所有方案中就没有预想过敌方会将巡逻哨在最后一刻变为狙击小组的,演习过后估计也得另谋出路了。

    苟伟漫无目的地扣动扳机,只想临死拉个垫背的,扣得很重差点夹着手指,枪却没有打响,再扣还是没有响。

    “娘*的!没子弹了!”苟伟朝着枪管理拨了拨,拿起枪折腾两下终于确定是没有子弹了。一摸子弹袋掏出一排子弹愁了,“我不会上子弹啊!得,枪真的变烧火棍了。”

    苟伟将枪往天上一抛仰面朝天心欲死,再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事了,拉个垫背的都不可能。“啪”枪砸在头上,两眼直冒星星,鼻子开始有液体冒出向嘴角流。他舔了舔,有点咸,味道挺不错。

    “我美好的混日子,”苟伟长长发出一声哀叹,“说好的西部旅游呢?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苟伟抱着枪在沙地里滚着,此时就想撒个泼,死的时候让阎王不好认脸。“好死不如赖活着,跑!往军营跑是找死,往外边跑还有一条生路!”

    说做就做,抓起烧火棍朝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猛跑,一条直线带起后边灰尘扬起,逃得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苟伟刚跑出去,后边敌军的一个搜索小组围了上来,结果啥都没有。气得班长差点把头盔得掀了,“扩大搜索范围。”

    “指挥部,指挥部,耗子很狡猾,溜了。我部正在扩大搜索范围,请指示!”

    “妈*的。什么玩意儿,今儿让只小老鼠给耍了。给他十分钟,抓不住老鼠回家抱孩子去!”冉崇波下了死命令。

第二十六章 战斗中的宁静

    战争打响就没有前方后方,后方的兵力集结地、各个节点反而是攻击的重点。一旦控制节点被打掉前方无法遂行任务,后方无法靠前支援,最后面临的是溃败的结局。

    战争总是发生得毫无征兆如此突然,永远不会等你准备好了再打,更不会在你预设的阵地上开打。

    总部总队制定本次目的就是要检验各控制节点应变能力,设计一场无预案的破袭演习。

    邱自立与西省几个兵站的首长接到演习通知后立即完善预案拟定作战计划,只是本能地认为演习地点不会选择三0一兵站,毕竟这里距离边境直线距离近五百公里,前边防线有三道,身后就是某集团军的一个师,还有一支农垦部队驻扎在不远处,围得像铁桶一般。

    战争往往出现在你意料之外,枪声一响邱自立意识到本次的目标就是三0一兵站,拿起武器往作战指挥室跑,边跑边集合队伍。

    枪声就是命令,各作战单元拿起武器往战斗位置跑。此时警卫连长吹响紧急集合哨,本是往战斗岗位跑的战斗人员又匆匆往回跑,向操场中央集合。邱自立一声哀叹“完了!”忙冲向集合的警卫连长,一脚踢翻过去。

    “按预定计划实施,警卫连向大门发动反冲锋,其他人员各守战位。”

    动作还是慢了半拍,大门被迅速占领,警卫连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击溃,瞬间营区出现混乱。

    营区正门是一片影墙,平时看着就是个标语墙。战时是一道防线,从影壁两侧架两挺机枪两个70火构成了交叉火力。影墙堵住院子里的排兵布阵的视线,战场变成有利于防守一方的预设战场,想要攻进来先得突破大门前的交叉火力才行。

    也有弊病,一旦突破后边就再没遮没拦了。进攻一方摸掉大门前的岗哨直接突进来,影壁根本没有任务布置,更没有一个兵的阻拦,就这样冲进来沿着操场两侧进行包围分隔。

    警卫连顿时乱了,就地找掩护的,发起反冲锋的,向后院撤退寻找有利地形的乱成一锅粥,一阵手榴弹后都平静了,“举起手来,缴枪不杀,你们已被判定失败!”攻击者不断吼叫,迅速突入进行分隔。兵分两路,一路往后院仓库攻击突入与自后墙突入者汇合,一路向新兵宿舍突进,堵住新兵。

    新兵们在路上蹲闷罐车三四天,下车又冒着沙尘暴搬了大半天的物资,入营总算踏实了,睡得特别安详舒坦。外边枪声响起里边呼噜声声,也有个别警醒的兵被吵醒坐起又倒头睡去,“啊哈,鞭炮声真是影响瞌睡。”

    睡在门口的新兵排长迅速起来推门向外看去,院里灯火齐明荷枪实弹遇袭了,慌得将抱着衣服边穿边叫“给老子起来,战斗演习!”边踢着兵们赶紧起来。

    “我的裤子谁穿了?”“我的鞋子谁穿了?”“干什么,干什么,别推我!”

    兵们推推挤挤乱作一堆,更有兵根本就不听排长指挥冲出门去,“别打我,别打我,我投降,我投降!”

    “妈妈呀,别杀我。我才当兵,我才当兵!”

    “砰,啪!”突击占领控制新兵宿舍门的兵当场给跑出来的兵们一枪托,“什么玩意儿,孬种。毙了你王八蛋!”

    “都给老子呆在里边别动,谁敢动我毙了你!”守门的兵也怕新兵冲出来引起误伤干脆朝宿舍里来个长点射震住。

    方守义接的新兵不一样,下车搬物资表现,睡前训练下死力,这时睡得死沉死沉的。外边枪炮声、闹腾声硬是没有将兵们吵醒,更别提兵起床看一眼。突击过来守门的兵只觉宿舍诡异般宁静以为里边有埋伏,躲在门侧向后边打了个支援的手势招来两个兵形成交叉射击角,“砰”的一脚前蹬将门踢开。

    “噗!”踢门的兵往后一倒摔了出来,“他*妈*的,太臭了,薰死了。抗议,他们用化学武器!”呕了一声继续挺枪往宿舍挺进,总算听到声音呼噜声。

    “真诡异,有埋伏!”突击的兵不得不违反规定摸着门边的电灯开关将灯点亮。三个兵看到了目瞪口呆一辈子也难忘的一幕

    兵们睡得香甜祥和,有踢被子的,有流口水的,还有的似被灯光刺了眼抬头看了看挺枪瞄准的兵一眼一揉眼睛被子一蒙继续睡。

    “他娘*的,真的是心大!泰山崩于前而眼不睁,睡得真好!”跟在后边进来的兵看到这一幕也惊了,张开的嘴巴可以看到小舌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看,那兵,看老子们一眼继续睡。真当老子们是演戏的,要不要砸起来。太气人了!”最后一个兵看得火气蹭蹭地往上冒。

    “别闹事,让他们睡吧!我正好休息一下,你们去下个目标吧。太可爱了,记住了,这个宿舍的兵要是分到咱们机动大队一定要分到咱班哈!老子不练死他,缺德冒烟的货!”

    两兵赶向下一目标,守门的兵不像其他兵那么警醒,随意地坐在门口听着里边呼噜声拿出干粮咬着,拿出水壶在嘴里衔着。

    方守义冲过很多宿舍门看到自己排宿舍守着的兵最懒,吃吃喝喝一点警惕性也没有,他悬起的心立时放松下来。上前踢了一脚:“搞什么鬼,演戏呢?”

    兵只看见方守义肩上的星星没有注意到他胳膊上没有配蓝军臂章,蹭地站起来:“排长大人,您往里看,这都什么鬼兵啊,当咱是戏子呢?”

    “哦!”方守义跟着进去看到见鬼的一幕也是惊得差点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摇一下头迅速反应过来给看门的兵一个锁喉扭脖,将其制服。

    方守义关上门喊了一声“紧急集合!”用他那有力度的大头皮鞋隔着被子死命地,边边喊。兵们形成条件反射迅速穿衣站在床头。

    “军营遭遇敌袭,情况紧急。我命令,用床单捆成绳从窗户后边爬下去,潜伏到所有宿舍后窗协助宿舍里的新兵突围出来。注意保护自己!”

    方守义知道这么做很大可能是徒劳,但不如此不足以体现方守义战术素养。他在随着进攻方冲进大门的时候就明白这只是一场演习,因为双方使用的都是空包弹。放下心来的方守义想更大胆地展示自己。演习就要演全套,他只能这样做图个表现。

第二十七章 战争就是个意外

    顺着二楼窗户往下爬,系个破床单就能往下掉,兵们将床单打个结稍用力点扯断了,床单不结实啊,想摔粽子直接跳啊,以为演戏呢?

    方守义也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况,“看来有必要做战前动员激发勇气和牺牲精神!”

    “同志们,现在是演习,演习就是唱一回戏,给谁看呢,给你们未来的排长连长和各级首长看的。演习不会死人,也很少伤人。现在听我的将被子扔两床下去,大家顺着床单往下跳!动作要快,立功受奖就这么一回了,好好把握,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方守义话还没有说完大家嗷嗷地往窗户前挤,有聪明的直接抱了苟伟的被子往楼下扔跳了下去,往新兵宿舍去开后窗了。

    军务科长听到枪响一弹而起迅速穿衣汇合所有军务股长准备防止新兵炸营,还没跑几个宿舍攻击一方已经开始分割围歼兵站警卫部队,他差点气得吐血,“演习怎么也没打声招呼,这要一声不响被俘了脸得往哪里丢啊。”边骂娘边着参谋带头从二楼后窗跳了出去在地上一个侧空翻迅速砸开一扇扇窗户。

    “谭参谋,组织人从后窗撤,命令所有连排长从窗户后集合队伍,用人海战术填死他。他*娘*的,老子别的没有就是有人,用手抓用牙咬也要给老子撕开一道口子。成形一支队伍就给老子冲锋一次,股长带头冲锋,连排长跟上。

    想看老子笑话门都没有!”

    不约而同的方守义与科长想法一致,前边打得惨烈异常,后边集合队伍热热闹闹。一支十多人的队伍演戏般疯狂冲了出去被判全体阵亡,一支三十多人队伍出去又被判阵亡。队伍依然在集合,冲锋依然在路上,突然所有宿舍后窗冒出一支支枪口对空射出火苗。

    “新兵团,新兵团,全部阵亡、全部阵亡。请新兵团迅速带组织部队带回宿舍,请迅速带回宿舍清点人数!”

    导调员适时拿着高音喇叭在楼上大叫,导调部也怕新兵出现损伤。毕竟一群未经训练的兵在黑灯瞎火中很容易出意外。

    新兵们早就不成队形,兵找不到排长,排长找不着连长,连长在第一批冲锋中已经死亡。有些兵很勇敢,赤手空拳对着持枪的敌人冲上去又抓又咬的被一枪托砸晕;有些兵演习都怕,顺着黑暗没头苍蝇似的乱跑,甚至都爬过一道又一道围墙钻进戈壁中被敌人外围遮断部队俘虏。

    “死人啊,集合队伍啊,带回宿舍啊!他妈*的,都成死人了都不知道自觉一点!”科长很生气,坐在地上指着这个不顺眼的骂,指着那个不顺眼的怼,这是他第一次吃败仗。不过有一点值得安尉的是他成了死人而不是俘虏,他有效地组织没有任何战斗力的新兵发动了几次像模像样的冲锋,虽死犹荣。

    “一连一排的集合......”一阵混乱各连排终于归拢了队伍,一千五百新兵在连排长带领下向兵站操场集合。

    “命令:各连排统计人数上报失踪人员!”科长站在台子上看了看旁边蹲着的兵站俘虏,再看看整齐的新兵团,一种自豪油然而生,不过跑掉的新兵肯定是有的,要找回来肯定成为头痛的问题。

    “报告连长,三排应到三十一人实到三十人,其中苟伟在巡逻警戒阻击敌军,情况不明!”方守义的兵这次很出彩,股长和科长看在眼里。方守义本人也能出彩,导调员也看在眼里着重记了一笔。

    层层上报,军务科长先是听了新兵在墙反打阻击以为是笑话,再一听悚然一惊:“在院墙外,打阻击。这风沙天的最容易迷路,那那谁,赶紧带人找去。”说完考虑两秒又否定自己决定,“算了,通知进攻方协助查找。现在这鬼天气别把其他人给陷进去,等沙尘稍小你们连以班为单位去寻找!”

    “是!”方守义也担心,最担心的是苟伟这家伙不是个勇敢的人会跑进沙漠里去,那可能是条死路,谁也救不了。“英雄事迹变成溃败逃兵了!”方守义为死一个成一个而深深遗憾。

    天空中灰尘在下降,月亮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上带来一丝丝光亮,苟伟紧了紧大衣伸手看了看还是看不清五指。他已经背对着军营跑了四五十米,一会儿经过沙丘摔个嘴啃泥,一会儿踩到坑里摔成个滚地葫芦,他已经辨不出方向直想逃离这片战场。太恐怖了,有枪不会玩,有子弹不会装,他的心已经慌到极点剧烈扑腾。

    “营区在西我朝东跑!”苟伟看了看手表确定一下方向抱着烧火棍趔趄着向后边逃。

    这是攻击方指挥部,冉崇波正在为攻击顺利而有点小骄傲,“再大的意外也是小事,在我强兵之下一切都是豆腐块!”

    “作战参谋,拆收设备,指挥所前移!”冉崇波吩咐一声,拿起通信员的步话机听取各攻击群战果汇报。

    作战参谋还没来得及拆收帐蓬及参谋设备,一东西从帐蓬上砸了下来直接压垮指挥部。

    “啪哗!”苟伟突然摔到坑里,灯光闪亮。匆忙爬了起来拿起烧火棍对着灯光处为自己壮胆!刚反应过来的众人面对的就是苟伟那黑洞洞的枪口,一群人只好收起掏枪护卫的动作。

    一刹那或许就是几千年,苟伟终于适应灯光看清灯光下的一切。灯光下全是扛着星星的首长,苟伟咱得魂都没有了,自己当逃兵结果闯进兵窝里,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慌得把枪都扔了站在旁边发抖。

    “报,报告首长!新兵三排苟伟正在执行任务请指示!”鬼使神差中发挥急智,忙举手敬礼,只求领导不要盘问安全度过这一关。

    “士兵苟伟,你应该喊缴枪不杀。你已经摧毁敌指挥部一个!”导调员看着倒塌的指挥部里众人阴森恐怖的表情忙站了出来。

    “啊,意外,意外,纯属意外!你们是敌人啊?这、这、这不是打仗啊?”苟伟兴奋得语无伦次,一群俘虏们心如死灰,更是气得想上前狂揍一顿才好。“感情你这兵不知道演习,真以为打仗啊,阴沟里翻船了。这脸打得啪啪的!”

第二十八章 兵痞

    苟伟彻底放松下来软软地靠着指挥部的地坑坐着,“只要不是打仗,演戏就演戏吧。”

    指挥部里众人面色阴晴不定精彩极了,冉崇波看了看歪在那儿连枪都没捡的新兵蛋子很想一脚踹死他,“士兵,把你的枪捡起来,枪不离手都忘了吗?”

    苟伟斜了冉崇波一眼,都不爱搭理他,“反正你不是我领导,管得着吗?老子就是来混日子的,一不求功也不求上进,你能奈我何!”这话当然只能在肚子里说,要不然挨顿打真没地方说理去。

    “你怎么话那么多呢?都死人了,就不能安静会吗?我是新兵,我不懂,一根烧火棍你要你拿去!真嘴碎!”

    苟伟被瞪得有点受不了火气硬是被撩拨出来慢悠悠地说着,众人耳里却是另外一番风景,“牙尖嘴利、话语伤人!”

    冉崇波是个骄傲的人,习惯了胜利,更习惯从一个胜利迎接另一个胜利,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手上的笔头又捏坏了。“这习惯不好,老是破坏公务,得改!”导调员心里腹诽一句。

    “新兵蛋子,你叫苟伟是吧?你最好神拜佛别分到老子的大队,要不然整死你!”冉崇波恨恨地说了一句,转头冲着作战参谋发火,“死人啊,收拾东西进兵站挺尸去,告诉教导员按指挥序列由他指挥部队撤离!炸毁兵站内所有物资,脱离战斗接触!”

    导调员忙上前制止:“大队长同志,您不能下达这样的命令。您的部队不知道指挥部被袭。”

    冉崇波一下瘫坐在作战地图上,抓起头盔扔一边越发觉得窝囊。要死不死的头盔正好砸在苟伟身上,嗖地一声弹起来,“首长,你现在是死了哦,不能打人哦!”

    似乎威慑力不够,苟伟又画蛇添足加一句:“你放心好了。我才不去你那破机动大队,败军之将去了丢人!”

    侮辱,赤果果的侮辱,是个男人就受不了,冉崇波转身薅住苟伟的脖领子像是要吃人一般:“有种再说一遍!”

    导调员似乎没有看见,“这兵就是欠收拾的,很有兵痞潜质,收拾下好!”苟伟被掐得透不过气来,使劲想掰开冉崇波那双钢铁般的手,手太有力度了,掰不开。

    “首长,咱们部队有纪律,不得打骂体罚士兵。有什么得罪之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呗,要不哪天碰着了请您吃饭。”

    只此一句话冉崇波就确定这不是个好兵,油腔滑调的兵痞,最是看不上眼,觉得多说一句都丢份儿。手一摆将他扔地上。

    苟伟抓着喉咙猛地咳几声,嘴里嘀咕着:“什么世道,死人也不安宁还要诈尸!”见冉崇波又要发火忙转换个说话委屈地问:“首长,反正你们已经是死人了,我能拿一下我的战利品啵!”

    冉崇波真的气伤了,从军十二载从没见过如此无耻之兵,太伤脑筋了,不可否认这兵说得对,他有自由支配战利品的权利。“看上什么拿去!”

    “哎,哎,谢谢首长!您真好,太亲切了!”苟伟没口子感谢试图拍马屁,冉崇波却以为苟伟是讽刺他又想收拾,苟伟一看情形不对立即闭嘴。

    轻轻的很害羞的,苟伟从冉崇波屁股边将水壶扯了出来猛地灌了几口,又见旁边战斗装具边露出牙刷什么的,忙上前翻出条发黄的毛巾将水倒了上去往脸上使劲搓。

    一群人看呆了,这是傻子吧可怜的水啊,都舍不得喝就被他这么浪费了。要制止,想着这是孬兵的战利品忍了。

    苟伟一不做二不休,洗完脸将毛巾冲干净往身上塞去,不断搓着身上的灰。

    “我的毛巾!”冉崇波一声哀叹,鼓起金鱼眼差点盯死他。

    “脏是脏了点,我不嫌弃的!”苟伟误会了,又倒点水冲洗一遍继续在身上搓,搓着搓着搓到裤裆里去了。

    冉崇波不忍再看,怕被恶心死。

    苟伟搓完身上的灰突感神清气爽肚子都饿了,拿起包左翻又翻挑出块干粮和罐头。“你们饿不饿,要不吃点喝点!”

    “不饿!”死人们齐声回应,眼里却喷射火光。苟伟不理,从冉崇波的腿上找出一柄匕首边咬干粮边撬罐头。

    “要不要吃点,这罐头真好吃,比新兵连火食好多了。嗝”苟伟很熟练地撬开罐头用匕首挑出一块午餐肉很不好意思塞进嘴里。动作如行云流水娴熟无比像是经常撬罐头的,死人们真的看呆了。要知道撬罐头也是门技术活,一般人还开不好。

    “哎,士兵同志,一切缴获要归公。这些你是不能吃的!”导调员咽了一口口水看着不断咋吧嘴的苟伟提醒一句,实在是看不过眼了。“这兵太烂了,无组织无纪律!”

    “我才当兵,新兵连没学。等我学了再遵守呗!”苟伟这理由实在是强大,强大得导调员很想把他掐死。

    “士兵同志,你已摧毁敌指挥部一个,目标已经达成,不撤回去或者进行下一步任务!”导调员本是保证公平公正的,此时不得不违反纪律提醒一下这个好运气的兵痞,他实在是受不了他。

    “那边还在打仗呢?我先躲一会儿,免得跑回去阵亡了,当死人不值当!”苟伟又吃又喝嘴巴就没停过,转瞬间已经吃了两个罐头。

    导调员实在看不过眼这臭不要脸的,立定站好一指苟伟:“立定!”苟伟条件反射似地站直。

    “士兵同志,我以导调部的名义命令你继续遂行下步任务。”

    “是!”

    苟伟依依不舍的从战斗包里又拿出一个罐头和压缩干粮一步三回头地准备迈出指挥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苟伟又转了回来,把战斗包里的零碎全倒了,将指挥部里其它战斗包里的罐头、干粮、水壶倒了进去。背在背上意犹未尽,很霸气地将冉崇波肩章臂章摘了下来背到自己背上,抬手看看表确定方向将自己那杆五六半挂在脖子上边撬罐头边往黑暗中走。

    “演戏嘛,反正不死人!回去就回去!”苟伟这次走得很仔细,生怕再被脚下绊倒。

第二十九章 谁是胜利者

    看着如老鼠扛大山似的孬兵往回走进黑暗之中,冉崇波气得差点将指挥部给砸了:“丢不丢脸,丢不丢脸,居然让个新兵蛋子把咱们指挥部给端了。你们去,去挖个地洞把老子埋了!太丢脸了。

    更丢脸的是臭不要脸的孬兵武器弹药一点都不要,把咱们粮食和水给打劫了。脸啊,啪啪作痛啊!

    能告诉我比这更丢人的啵。愣着干啥,收拾指挥所到兵站里挺尸去,我们都是死人了。”

    冉崇波骂得精彩纷呈,导调员在旁边无奈摇脑袋,自己碰着这样的孬兵也要发狂。

    孬兵苟伟像地鼠一般小心翼翼地边绕边往军营进发,天已经充满亮光,月亮的清辉在穿过戈壁上浓厚的灰尘时突变成橘红色的光,一切都是红色,如血雾般在空中游离。苟伟左眨一下眼睛右眨一下眼睛抬手断判前边营区红色灯光距离,这是他做车工的时候练出来的手艺目测距离。“差不多一百米吧?躲着睡个好觉,管你谁生谁死,只要我不死就行。”

    他左移几步右走几步找了个沙丘后的地窝猫了进去对着月光挑一块午餐肉喝一口水怡然自得地听着营区内枪炮大作厮杀骤起又渐渐声冷平静下来,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后进攻一方快速从兵站大门有序撤离。跟在敌军后边的是几个兵站内的兵背着五六半开始站岗巡逻。

    趴在沙堆后的苟伟埋着头感受到敌军从自己身边跑过,后卫队警戒地离开,偷偷爬起来确定营区真的没有敌人了慢慢地轻轻的向营区大门摸过去。

    “站住,口令!”

    “革命,回令!”

    “军人。首长好!”

    经过营门一番盘问后哨兵向苟伟敬了个礼,吓得苟伟差点将枪扔了,总算反应过来一挺腰杆懒散地回了一个史无前例不标准的军礼:“嗯,同志们好!继续!”

    心里砰砰跳的苟伟摸进自己排的宿舍,兵们都坐着没有睡,一个个嘀嘀咕咕交头接耳。太兴奋了太刺激了,他们排这次虽然也是全体阵亡,但表现很不错,人人都受了表扬。一见苟伟进来,声音全无,都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要知道方排长表扬大家中苟伟是唯一的列外。

    苟伟一直很少与其他兵打交道,大家也觉得苟伟不好打交道。看着他不说话,连一个关心的都没有。

    “哎,有哪位战友看见我的被子吗?不会当老子死了扔出去烧了吧?”

    苟伟难得高兴开了个不痛不痒的玩笑,可大家都没笑,依然看傻子一样看着苟伟,“傻子,你的被子还在一楼垫土呢!”心里虽然笑了千遍,大家就是不愿意说出来告诉他。

    苟伟知道问大家也不会说,说出来就要问“谁拿走的,谁看见的!”这多得罪人啊。“有问题找上级!”排长回来再继续问就行了。苟伟和衣往自己铺上一倒也不管从窗户灌进来多大的风,卷成一团呼呼睡去。

    花开两枝,完成任务赶在援军到来之前撤出的机动大队紧张地开战后总结大会,会议中火药味十足。冉崇波将所有指战员挨个点评挨个骂,骂得一个个像死了爹娘般难过,也包括他自己。

    “报告,大队长。总队命令我部进入兵站休整等待下一步任务。”

    “都愣着干嘛,故地重游等着导演部对咱们的点评。倒霉催的,没一个省心的,全队开拨啊!”

    冉崇波怒气冲冲地命令一声全队开拨自有作战参谋安排挺进序列了,他倒是乐得轻松,因为作战包被苟伟给顺走了。

    花开第二枝,兵站站长将所有干部召集到作战室绿火直冒,也是没一个好的。骂得最惨的是警卫连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教你枪响了还将战斗卫位上的战斗员召过来作紧急集合的。预定作战方案喂狗了,没放几枪就被人全歼,真是好样的!”

    一个个亦如霜打的茄子,毕竟败军之将不可言勇,更惨的是都没有很好打过一回就遭遇惨败这才是最大的失败。追责下来不知多少人要调整岗位甚至再学习,往后几年里想提职调级不太可能了。“特别档案里记一笔,演习中抵抗不超过十五分钟,说出去多丢人!”

    花开第三枝,军务科长召集所有干部在一个大宿舍里席地而坐,亦是一顿大骂。

    “丢不丢人,现在开会齐刷刷的五六十号干部。打起仗来没头苍蝇似的到处蹿,连个有效反击都组织不起来。

    很多干部啊,除了投降还是投降,带着一个排投降。你上啊,咬死他啊。三十多个人只要有血性,填都填死他。结果倒好,敌人对空一个空包弹全都当孬种了,你战死啊,以为俘虏很好看吗?

    最后还得老子跳楼一个一个去营救。这得多丢人,丢大发了。军务参谋,记档,凡属今天投降的干部三年内一律不得晋级,报干部科,我会向总队党委汇报的。”

    科长说话声音如打雷,震得满屋子的干部差点晕过去,更有一些被投降的干部心里极度不平衡,“我哪知道是演习,我不是想策略以最小的代价应对吗?”

    方守义是平静的,盘腿坐在人群中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要表现他的高兴情绪,他今天的表现可以说以卓越来衡量,虽然最后阵亡了,但他是第一个发现敌人的,第一个击倒守军破窗而出的,也是第一个参与科长组织大营救行动的,更是第一批发起反冲锋的。虽然死了,死得光荣,“想想就美,我怎么看到立功受奖升职晋衔向我在招手呢?”

    “当然,我们最后还是克服重重困难召集队伍发起反冲锋,人海战术虽然让我们全部阵亡,但血性得到激发,精气神得到提升。这是好样的!”

    科长夸了夸这一段,更主要的是这是自己组织的,不好过度夸赞,还是要别人夸才经得起考验。话风一转科长拍着桌子边站了起来。

    “方守义!”

    “到!”听到科长点名正在幻想美梦的方守义惊得有点头晕大喊一声起立站好。

    “大家可以好好学习一下,第一个发现敌人......有血性,勇敢,有策略谋略,是个好兵!好兵就要重奖重用!”

    方守义听完差点再次晕过去,幸福来得太突然。

第三十章 战争只有胜负没有平局

    “点验!”三个战后总结会场最后归拢为一个命令,对参战设备弹药消耗进行点验,特别是有没有出现枪支弹药遗失。

    “报告!新兵十五连三排损失棉被两床,新兵苟伟失踪,失踪时正在敌攻击路线实施阻击,携五六半自动步枪一支,空包弹夹三个,子弹三十发!”

    方守义在所在连排长报告战损后起立汇报。其实演习结束的第一件事就是做战场清理与点验。

    “那个兵很不错!”军务科长转头看向旁边的一个军务参谋,“谭参谋,向机动大队通报一下看有没有遇到。方守义,你带着你们排向失踪方向搜索,如找不到及时向地方发出协查通报。务必找到人!

    解散!”

    军务科长也在怀疑这兵是不是临阵逃脱了,毕竟战场环境中没有几个新兵在孤立无援漫天炮火中保持镇定。

    方参谋在股长带领下领受命令赶回宿舍准备组织人员搜索。

    “紧急集合,快点起来!”方守义一脚踢开门冲着兵们大声吼。

    兵们动作很迅速,穿衣系好武装带站在宿舍中央,一个个兴奋得如初生的牛犊要再表现一下。方守义很满意兵们的这种状态,“还是要经过战火洗礼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兵,都有些模样了!”

    “呜呼”长长的嘈杂的有点刺耳的呼噜声很不合时宜地响起,在小小的宿舍里回荡、回荡。

    方守义气晕了,经此一战还真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睡得这么踏实,这是在挑战他的心理底线。

    “谁,谁还没有集合。混水去了!”方守义恶狠狠地咆哮一声,回答他的还是“呜呼”

    方守义气极,管不得什么条令条例猛地把灯打开,他今儿可是把一年的违反条令的指标占完了。猛地冲向靠窗的墙角,一面净衣脏的家伙卷成一团睡得正香,呼噜有一声没一声地响起,似乎感应到什么翻个身卷得更圆了,挂在脖子上的五六半都甩出去很远。

    “这狗崽子心真大,跑回来一声不吭卷着睡。真牛!”方守义乐了,捡起旁边的枪一拉枪栓,里边是空的。“枪在要么说明战死,要么活着,反正不会是俘虏。这样就行了!”方守义收起枪用他那已经脱胶的三截头皮鞋在卷成一团的狗屁股上踹了一脚。苟伟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无梦也无思很放松。突然感到一斗牛撞上自己屁股把自己顶起来,很是一惊,弹一下轻轻睁开眼很是熟悉的大通铺,“我说是做梦嘛!”嘴里咕叨一声卷得更紧又睡过去。

    方守义很无奈,心里倒是很安慰,一个懂得回家的兵就是个好兵,又重重踢一脚:“苟伟同志,起床了!”

    苟伟这次可以百分百地确定不是做梦,伸了一个长长懒腰:“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太祖老人家都说吃得好睡得好才能战斗得好。这日子没法混了!”慢慢地翻身爬起来,半睁着眼看了看四周,突然发现战友们黑丫丫都站宿舍中央了,吓得弹起往队伍里钻。

    他的目标是不当头不当尾,待在中间混日子,“这下完了,当了队尾,还不得找收拾啊!”

    方守义一把薅住苟伟,顺手一扯一带摆在人群旁边:“站住,你倒睡得挺踏实哈。回来了怎么不报告!”

    苟伟不语,方守义又问了句,苟伟终于想起什么来,委屈地说:“我不知道啊。回来就回来呗,用不着搞那么隆重迎接什么的。”

    方守义又一次拍打苟伟帽子拍下很大一片灰,忙一阵乱扬:“欢迎你。你是英雄啊,要不要的搞个仪式夹道欢迎一下!没点逼数!”转头冲着还在集合着的兵们吼一句,“死人啊,解散,睡去!有点眼力见好不好,牺牲张床单把窗子给蒙起来啊!你,苟伟跟我走!”

    苟伟跟在方守义后边找到新兵连长又找到股长再找到躲在宿舍里抽闷烟的科长。

    “说说,怎么个情况。不要急,慢慢说,有什么不会怪你的,毕竟是新兵嘛!”科长一反常态异常温柔。

    苟伟收起不着调的姿态迅速变成老实孩子,添油加醋地将经过说了一遍,用各种修饰词将自己塑造得果敢、高大,只是略过洗脸打劫罐头的事。

    “嗬,嗬意思是你和方守义发现了敌人,方守义参与组织新兵发起反冲锋。你更厉害,直接端了敌人的指挥部。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不管信不信,明天战情通报和战后总结就下来了,谎报军情可是要挨枪毙的。

    好了,滚吧!”

    没有表扬,反而迎来一声骂。苟伟心里空落落的,跟着方守义往宿舍里走。方守义是个嘴碎的,一路上怕苟伟有什么情绪不断安慰着。

    科长看了看留在自己宿舍里的几个股长参谋又默默地抽了一颗烟,“前边我认为新兵团可圈可点,以全体阵亡为代价拖住了进攻方一定时间,为增援部队围歼来犯之敌创造了条件,有血性有勇气,虽败犹荣。现在的情况看,这是胜了还是败了?

    败是败了,可也给敌人致命打击。败得不难看,这下真不好评价了,毕竟战争没有平局之分。”

    科长不知道该乐呢还是该笑,今年这兵太有意思了。

    第二天一早战场的三方首长就进入会议室听通报挨批评做检讨搞总结。导调部的首长也是总队司令员很不客气地训。

    “今天这场近似于实战又具突然性的演习包含了三个课目,一是检验长途奔袭遂行任务的能力,二是检验要地防御应急反应能力,三是检验新兵适应战场的能力。”司令员一番客观评价后挨个训,训得会场上没一个能抬起头来的。

    “冉崇波,顾头不顾腚。打个防守薄弱的兵站你还在半道上让人发现偷袭变强攻,前期侦察吃稀饭的吗?

    打到后边还让你把指挥部端了。而且是被个新兵端掉的,这得多丢人啊。十几年的兵啊,你臊不臊啊!

    更丢人的在后边,被个新兵给打劫当一回死人!牛,咱部队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司令员骂完冉崇波转头对着科长骂了过去:“徐斌,你的兵,好兵。这都整个一兵痞嘛?练,给我往死里练,把这声油给练掉,练出兵味来。”

    最终骂得最轻的是军务科长,小小的还表扬了一番,骂也是骂招了个兵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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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的蚂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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