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浪打桃花TXT下载浪打桃花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浪打桃花全文阅读

作者:付梁青云     浪打桃花txt下载     浪打桃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带着三分赌气,两分无奈,晋晚生离开了水瓮,好在头不疼了,也不渴了,接着睡觉,刚走了两步,他无意中看看天空,三星挂斜,大毛星和二毛星早就出来了,他再细看,三毛星啥时候也蹦出来了,天快亮了,晋晚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困乏,他几步走进屋子中,一头扎进床里,立刻沉沉睡去。

    天亮时分,张有旺来到晋晚生家中,看到他还在熟睡,立刻晃晃他脑袋,晋晚生一点没有反应,张有旺又伸手摸摸他脸,晋晚生依然酣睡,张有旺见他睡得很平稳,就悄悄离开了。

    晚间,张有旺又过来看晋晚生,见他还在熟睡,想了想,觉得也还正常,他连着喝干了两坛子老酒,醉一天一夜不算多,就又离开晋晚生回到了家中。

    第二日傍晚,张有旺打渔归家,暮色沉沉,他不放心晋晚生,背着鱼篓,里面装着打算送给晋晚生的活鱼,悄无声息地进了晋晚生的屋子,屋子里已经暗了下去,影影绰绰,他见屋子里有个人影,几分熟悉,又不敢确定,只得开口相问;“谁呀?”

    那人低头,后背对着张有旺,面对着床铺,正摆弄什么,有点欲罢不止的样子,听到张有旺的问话,先是一愣,后背抖了抖,也不知道是在提裤子还是再干什么,反正屋子黑,张有旺又是刚进来,根本就没看清是咋回事,过了一会儿,那个人才转过身来,骂道;“该死的王八头,连老娘都不认得,亏了我还天天搂着你睡觉。”

    不用看,一定是自己的婆娘计氏妇人,张有旺忙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看怎么啦,他也是我兄弟。”

    一句话,张有旺顿时哑口无言,他大步上前,计氏女回手一推,张有旺一个趔趄,张嘴大骂;“你个挨千刀的*,在搞什么鬼名堂,害怕老子看不成!”

    “你个绿盖小王八,老娘在看兄弟,看他还要昏睡几日才能醒,你过来有个**用。”

    “我过来看看他,顺便把卖剩下的活鱼留给他,让他当饭吃。”

    “你他娘的还挺孝心,你见到谁睡着了还能吃饭,快给我拿着鱼滚回去。”

    “老子不走。”

    “你他娘的不走,老娘走。”

    计氏妇人转身,狠狠瞪了他男人张有旺一眼,挥手作击打状,张有旺闪身,计氏女迈开粗腿,两步跨出了屋子,张有旺近前,看到晋晚生依然闭眼酣睡,不觉焦急起来,心想,已经第三天了,明日不醒,要不要让赵阿大过来瞧瞧,顺便弄醒他。

    屋子里完全黑了下来,张有旺不愿意回家看到计氏妇人,就坐在了晋晚生的床头上,看着晋晚生,那料想他还没坐稳当,计氏妇人风风火火地返了回来,上前薅住张有旺的耳朵,骂道;“你个死王八,为什么不和老娘一起回家。”

    张有旺嗨呦着,喊道;“耳朵,我的耳朵。”

    计氏女啼啼啼地笑着,两个人连骂带嚷走出了屋子,到了外面,计氏女问道;“鱼篓里还有几条活鱼?”

    张有旺说;“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接着又说;“三条,三条活鲈鱼,很肥。”

    “回家、回家我给你炖鱼吃。”

    院子里声音渐悄,屋子里晋晚生依然酣睡不醒。

    第四天,日上三竿,晋晚生又渴醒了,他从床上下来,走到水瓮前,伸头进去,咕嘟嘟,一口气喝饱了水,这才觉得肚子很饿,他直起身,连懒腰都没伸,忙着看看天上,艳阳高照,微风习习,难得的好天气,他转身回屋,打开米缸,空空如也,肚子告诉他,不去打渔今天就得挨饿。

    晋晚生忘记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还是自己,那还有什么好寻思的,快整理渔网,背上鱼篓,去江里要吃的。

    江涛拍岸,浪花四溅,晋晚生解缆,划船,霎时,小船到了江心,晋晚生四处张望,还没到打渔的好去处,他又举棹划桨,不知不觉,他把船儿划向了江心处很少有人去的孤岛,一桨一桨又一桨,过了不长时间,晋晚生抬头,眼前是那座孤岛,为什么来这里,他浑然不想,看看水流的方向,找到一处平坦开阔的水面,撒下第一网,接着收网,渔网里只有几根乱草,晋晚生看着渔网,慨叹道,鱼过千张网,网网都有鱼,怎么到了我这儿,却没有鱼了。

    慨叹过后,晋晚生划着小船,绕着这座孤岛又撒了几网,还是一无所获,晋晚生不觉垂头丧气,无奈中只好仰望天空,太阳偏西,江风烈烈,

    正所谓,江风伴饥肠辘辘,浪花敲船帮哗哗。

    无奈,老天不帮忙,晋晚生又能如何,他划着小船,离开了那座孤岛,划着,划着,猛然间却发现眼前的江面上泛出了隐隐红光,正所谓,落霞映红江水,晚风荡起波澜,晋晚生被这斜阳的余晖燃起了兴趣,他情不自禁地把渔网投向了眼前那片泛着红光的江水里,渔网落入水中,小船儿飘飘荡荡,直到晚霞散去,落日不在,他才伸手去拽渔网,很沉,真很沉,不是把石头捞上来了吧,感觉不一样,有手感,颤悠悠,沉甸甸,用力,再使点劲儿,一米,两米,渔网靠到船前,晋晚生把渔网拽出水面,浪花,鱼儿跃起的浪花,四处飞溅,水天一色,暮霭沉沉。

    晚生高兴,拖起渔网,信手甩入船舱,这一网鱼足有上百斤,鲈鱼,几乎都是鲈鱼,大个的鲈鱼有十多斤,小的还很小,按着自己的规矩,他把小鱼重新扔回到江里,又把一条最大的母鱼也扔回到江里。

    “唏溜溜,”晋晚生心满意足地吹着口哨,划着船儿往回赶,去哪里,家中柴米油盐一样都没有了,还有灯油早就干了,调头,抹黑去集上,赶上啥价算啥价,总之,不能再挨饿了。

    晋晚生举棹刺水,小船儿如同射箭一般,怎么这么快,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哪消得片刻,小船到了集市边上的码头,船速太快,还没等他把船靠稳,就见从码头上下来两个人,晋晚生眼尖,一眼就看见为首的那个五短身材,黄面皮,眼角终年带着眵目糊的鱼贩子江大牙,另一个吗,虽然看着有些面熟,但是却叫不上名字来。

    管他哪些呢,江大牙来了,不怕天黑,老子的鱼有销路了。

    晋晚生一跃下船,顺手系好缆绳,江大牙急忙喊道;“晚生兄弟,船里有刚从江里面捞上来的新鲜活鱼吗?”

    晋晚生早知道江大牙会喊他,就不紧不慢地对江大牙说;“江大哥,你上来开开眼吧,我这是刚刚从江里面打上来的鲜活的鲈鱼,大的能有十多斤,小的也有二三斤,还全都在船舱里里蹦蹦跳跳呢。”

    江大牙听了晋晚生的话,立刻蹦到了船上,等到晋晚生掀开船舱盖子,江大牙探头一看,见满仓里全是活蹦乱跳的新鲜鲈鱼,立刻对还站在船边上的那个人说道;“掌柜的,我说啥来着,好饭不怕晚,这迟来的船儿往往带着好鲜货,这么大的鲈鱼我都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了,你上来看看吧。”

    被江大牙称作掌柜的人正是镇上开活鱼馆的张掌柜,明天镇上有家财主要请客,点名要吃新鲜的活鲈鱼,这下好了,张掌柜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里,他看了看船舱里的鲈鱼后,立刻说道;“你的鱼我全要了,不过,这位后生你得按着咱们集市上进鱼的价钱给我。”

    江大牙是最会做这样的买卖了,因为他不能领着张掌柜白来,所以,他是一面要压价,一面还要涨价,于是,他就对对晋晚生说;“晚生兄弟,天已经暗了,我看你这满船的鱼,要是遇不到张掌柜这样的买主,明天在死几条可就要赔了。”

    晋晚生心里明白牙行里的贩子们专门靠一张嘴吃饭,肯定要对他压价,他本来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碰到了买主,再说了,他还想趁着米行没关门之前买到米呢,还有那些油、盐、酱、醋和灯油,都等着这船鱼来换呢,于是,他就说;“江大哥,我自然知道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就凭我这样的新鲜活鲈鱼,少说也要十五文一斤。”

    江大牙立刻说道;“早市上,你这样的鲈鱼最多卖十文钱一斤。”

    没等晋晚生接着讨价还价,后上船的张掌柜看着晋晚生的脸,问了句;“壮士,你是晋晚生?”

    “当然,如假包换。”

    “张湾村的?”

    “那是,在张湾村住了十八年。”

    江大牙见张掌柜在细问晋晚生,也像想起了什么,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晋晚生,嘴里说了句;“真是后生可畏,终年在大江里闯荡的人就是和常人不一样。”

    江大牙说什么晋晚生没注意,他只顾看着他的活鱼了,不料,张掌柜听了江大牙的话,越发来了兴趣,接着问晋晚生;“晋壮士,你就是那个几日前在你们下湾村不远的酒肆里和人比酒的晋晚生吗?”

    “比酒,我和谁比酒来的?”晋晚生毫无印象,只得反问。

第三十二章

    糊涂不是装的,却又像似装的,谁能分辨呢,夜色笼罩江岸,微风习习吹来,谁又有功夫去分辨这些呢,反正刚刚发生的事情,这才过去了几天,还是挑要紧的事情办吧,张掌柜情急之下,忍不住说了句;“算啦,晚生兄弟,咱这方圆百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叫晋晚生,你们张湾村也就你一个姓晋,别瞒了,当着真人甭说假话,我们早都知道了。”

    张掌柜虽然不认识晋晚生,但是,他不能承认这件事情,这江湾附近好容易出了一条好汉,岂能不认识,那就大大有损自己的颜面了,所以,他才如此这般,就像老熟人似地说出了这番话,不过,晋晚生却是真糊涂了,他只好带着疑问又问道;“知道,你们知道什么?”

    “别装了,晚生兄弟,买卖之间讨价还价是常理,我不会把价钱压得太低的的,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像你这样的豪杰,我哪里敢不公平办事情。”江牙行还以为晋晚生是为了计较钱财,才不承认的,只好公开挑明了。

    晋晚生却领受不起,他急忙分辨;“江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是什么豪杰,我就是个打渔的。”

    江大牙还要说下去,张掌柜却接了过去;“晚生兄弟,我称呼你一声兄弟,不算高攀吧!”

    “那里,那里,是我高攀!”

    “了不起,了不起,果然是豪杰,晚生兄弟我是说,我就按着十五文一斤的价钱买你的鱼,你看如何!”

    “真的啊!”

    晋晚生合不拢嘴了,耳边却听江大牙小声说;“张掌柜,我那份呢?”

    张掌柜回答;“你的佣金我也照常给。”

    张掌柜主动给他高价,晋晚生正有些怀疑,却听张掌柜的又说;“不过,晋壮士,我有个请求,你看你能不能答应!”

    请求,有何不可,晋晚生想都不想,立刻回答;“张掌柜的请讲。”

    “那好,下个月初一傍晚,我在自家的酒楼里摆酒席,请晚生兄弟到场,给我壮门面。”

    “这有何难,我去便是。”

    太痛快了,张掌柜心中暗喜,忙着对江大牙说;“天色已晚,快快检斤过秤。”

    三个人忙乎开来,三称过后,鱼卖完了,一百斤活鱼,他卖了一千五百珠钱。

    张掌柜和江牙行对着晋晚生挥手告别,晋晚生的褡裢里装满了五铢钱,他背着钱褡裢,却觉得轻飘飘的,走在集上,他才猛然想起来,这是县城里的集市,自己怎么能在眨眼间划出了五十多里水路,来到了县城,真是不敢想,怎么回事情?反正想也想明白,管他呢,先去买米,到了米铺他买了一袋子白米,一斤盐、五斤菜籽油和一瓶桐油。

    这些东西,换做别人,不好拿,拿不动,对于晋晚生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他两只大手拎着油盐,肩扛白米,那消片刻,回到了码头上,天很黑,晋晚生却无所谓,他解开缆绳,跳上小船,举棹划水,黑夜中小船比射出去的箭还快,只听耳边风声阵阵,眨眼间,到了家门前的江边,他拿起东西,跳下小船,抹黑拖小船上岸,接着把小船系在了江边的一棵大柳树之上,这才拿着东西,扛着白米,回到了家中,等到他吃完白米饭和煎咸鱼,已经快头更了,晋晚生倒头便睡,全忘了水瓮里发生的奇异之事。

    也难怪晋晚生的父母活着的时候经常说的;“这个晚生啊,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忙乎写啥,怎么就好忘事情呢,大人交代给他的事情,他十有**给你忘得干干净净。”

    晋晚生睡到半夜,发觉脸上很凉,他伸手摸了一把脸,手湿漉漉的,抬头望去,房顶上竟然滴落下来成串的水珠,他翻身爬起来,走下床,却踩了一脚水,外面大雨滂沱,屋子里细雨连绵,他家的房顶去年就该苫了,可惜,晋晚生一到大江里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好吧,等天气放晴,去芦苇荡里打芦苇,割草苫房子。

    盘算过后,晋晚生把床挪到了屋子正中间,不漏雨的地方,上床接着睡觉。晋晚生刚迷糊着,脸上又被水珠砸了正着,他抬头看棚顶,原来不漏雨的地方也漏了,外面的雨越发大起来,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直接从窗户外面射进了屋子里,屋子里顿时比白昼还要亮,从来没有过这种现象,晋晚生好生奇怪,他眯缝着眼睛,朝外面看去,哗哗哗,大雨倾盆,闪电过后,房顶上响起炸雷,一个大火球子击中屋顶,屋顶在大雨中燃烧起来,于是乎!真是于是乎!一副诡异的景象出现在晋晚生家的院子里,天上,瓢泼大雨,地上,晋晚生家的竹屋房顶上火光闪闪,晋晚生冒雨跑出屋子。

    大雨如注,屋顶燃烧,晋晚生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股水柱从水瓮中射出来,一下子熄灭了屋顶上的火苗子,晋晚生感觉奇怪,他一步蹦到水瓮前,探头看去,水瓮里一切如初,雨很大,水面并没有上涨,只有雨滴落到水瓮里激起的一圈圈涟漪。

    看上去似乎一切正常,晋晚生心里却好生纳闷,大雨已经把他浇成了落汤鸡,他却浑然不觉,依然呆愣愣地站在水翁前,风雨裹挟着雷电,雨势越发猛烈,晋晚生见水瓮里没有什么特殊变化,正准备回到屋子里去,却猛然听到从屋子里传来踢踏踢踏的走路声,难道屋子里有人,自己刚刚出来,没看见谁进去呀,晋晚生心怀疑虑,把目光投向了门口,他这一看不打紧,那颗心立刻提了起来,他见屋门自己开了,紧接着有一小团绿光向他移动,那个踢踏踢踏的声音就是那团绿光发出的,出于好奇,晋晚生站起身来奔绿光走去,不大的院子,他两步就走到了那小团绿光跟前,他再一细看,才发现,那小团绿光,原来是个还没有一巴掌大的小乌龟。

    晋晚生瞅着小乌龟,小乌龟瞪着发出绿光的绿豆眼,伸出长脖子,冲他点头,晋晚生好生奇怪,他弯腰伸手想抓住小乌龟,不料,小乌龟一转身没了踪影,晋晚生四处寻找,始终不见小乌龟的踪影,怪哉,难道见到鬼了不成,晋晚生不顾瓢泼般的大雨浇到身上,开始在院子所有的角落里寻找,无奈,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把院子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那只小乌龟。

    晋晚生十分气恼地来到了水瓮前,无意中低头一瞧,脚下有一小团绿光,不用看了,肯定是那只小乌龟,晋晚生再次弯腰伸手,这次不用他抓,小乌龟自己蹦到了他手上,晋晚生看着手掌心里的小乌龟,问道;“你刚才藏哪儿了?”

    小乌龟点头。

    晋晚生又问;“你认识我吗,难道你就不怕我抓住你吗?”

    小乌龟依然点头,晋晚生说;“原来你不会说话呀,算啦,我还是别问了。”

    没等晋晚生说完那句话话,他手掌心里的小乌龟突然发出耀眼的光来,然后就见那团耀眼的绿光一跃而起,接着水瓮里传来噗通一声,水花溅到了晋晚生的脸上,晋晚生身不由己,顺着那团绿光朝水瓮里看去,那团绿光消失了,水瓮里好像什么都没有,这让晋晚生好奇心大起,他急忙探身到水瓮里,接着又伸出两只胳膊,向水瓮中摸去,却不料,他双臂刚伸进水瓮里,脚下突然间传来一股力量,他那双腿竟然毫不费力地离开地面飞身跃起,然后轻飘飘地落入水瓮之中。

    就在这一刹那,晋晚生按着自己的想象,屏住了呼吸,他怕水呛进鼻子里去,不过,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落入水瓮之中也是轻飘飘的,水瓮之中没有水,这让他大为吃惊,刚才明明看到水瓮里的水只差半尺就满了,雨点滴落,还溅起了涟漪,难道,那只小乌龟蹦进去,水瓮里的水就会消失了,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奇怪归奇怪,一切都无所谓,好在晋晚生这几日见惯了奇怪之事,他不相信小乌龟落进水瓮之中就会消失,他更不相信刚才还有满瓮水的水瓮,只在眨眼间就一滴水也没有了,不信归不信,反正眼前就是这么回事情。

    怎么办,再看看,能不能看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晋晚生猛然从水瓮里站起来,天上依然哗哗下着大雨,让他费解的是那雨点无论大小,却不朝水瓮之中飘落,怪事,晋晚生决定再试试,他挺直身躯,把手伸出了水瓮,立刻,马上,他的手就被雨水打湿了,晋晚生来了兴趣,他想蹦出水瓮之中,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情,难道说放水瓮的这片天上就没有下雨吗?

    晋晚生用力拔腿,想蹦出水瓮,可是,他无论使出多么大的力气,两条腿却纹丝不动,再用力,再拔腿,依然没有动的迹象,正所谓心里明白,腿不好使,直到晋晚生累得满身大汗,也没能离开水翁,晋晚生有些慌,他的一身神力都那里去了,难道自己真就出不去了吗?

    我还真不信了,晋晚生来了犟劲,他双手扶着水瓮,蹲下身躯,用力蹬腿,想来个一跃冲天,不料,恰在这时,天上一道闪电,直接射进了水瓮之中,咔啦啦,一连串的响雷,把晋晚生震得坐在了水瓮之中,他刚坐下,一道道闪电和一阵阵响雷,围着水瓮轮番轰击,本来有个傻大胆的晋晚生,也被吓得把头缩回到水瓮里。

第三十三章

    电闪雷鸣,永无休止,上天震怒,大地颤抖,晋晚生躲在水瓮里,感觉到雨点子落了进来,大雨成了很粗的一道白线,直接灌入了水瓮里,用不了多少时间,水瓮就会被灌满。

    晋晚生不怕水,也不怕雨,原以为水瓮里的水会一点点被雨水灌满,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刚感觉到天上的雨水落入到水瓮里,陡然间水瓮里的水就满了,而且还朝外溢,瓮里的水不断朝外面流淌,在风雨中几乎能听到水瓮里的水朝外流淌的哗哗声。

    又是一道闪电,这道闪电比别的闪电都长,晋晚生躲在水瓮里,感觉水里异常闪亮,闪光刺得他睁开了眼睛,无意中朝天上望去,他看到半空中一个雷公脸也正朝他看着,晋晚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也不知道为何,却猛然间从水瓮里腾身而起,飞起来足有一丈多高,紧接着,晋晚生双脚落地,地上满是雨水,他脚下一滑,仰面朝天,跌落泥水之中。

    背朝地,面对天,眼睛向上,看得更清楚,在泥水中的晋晚生,猛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张雷公脸,立刻,又睁开眼睛朝天上望去,好家伙,天上不仅仅是那张雷公脸,紧挨着雷公脸还站着个女人,是女人,白得吓人的面孔,高耸的前胸,涂脂抹粉,红嘴唇,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闪着精光,正对着他看,这让晋晚生想起来,挨着雷公的一定是电母,他们可是从来都不分离的,晋晚生正想到这里,又觉得让他们看得很不舒服,就嘟哝道;“看我作甚,还把我当成妖怪了不成,我看你们那张脸才像妖怪。”

    谁知道晋晚生为何要嘟哝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就在他刚刚嘟哝完,让他大为疑惑的一幕又出现了,就见站在雷公脸边上的电母,从眼睫毛里射出来一道白亮的光芒,射到了晋晚生的脸上,又围着他转了一圈,嚯,好家伙,晋晚生被那道白光照射得有些眩晕,无奈,他闭上了眼睛,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刚比白昼还亮的夜空,突然间变得漆黑一片,白光突然消失了,雷声也没有了,雨依然下着。

    依然躺在泥水里的晋晚生想挣扎着站起来,却不料,猛然间眼前一黑,一阵眩晕,接下来,他双眼紧闭,倒地而卧,似乎进入了梦乡,好在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睡就睡吧,那里料到,他觉得自己刚刚睡着,却听到有人和他说话;“多亏了晚生兄弟,没有你,我八百年的苦修不但全完了,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苍天后土,我有你这样的朋友,足矣,足以,可见老天是不会赶尽杀绝的。”

    “你是谁呀,嘟嘟囔囔地,我咋一句也没听明白?”

    晋晚生很疑惑,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怎么回事,身上很湿,却不冷,他睁开眼睛,雨水模糊了视线,伸手擦一把脸,眼前漆黑一片。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晚生兄弟,快到水瓮中来,我有话和你说。”

    “你是谁呀?”

    我是你龟大哥。”

    哦,晋晚生想起来了,忙又问了一句;“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突然又飞出了水瓮?”

    晋晚生刚问完话,那个细小的声音又说;“快到水瓮里来,你在泥水里容易着凉。”

    晋晚生没有动,依然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个声音只好回答说;“刚才是我让你飞出去的,只有你飞出去,让雷公电母看到是你,他们才会停止打雷,我也就可以躲过一劫了。”

    晋晚生恍然大悟,他立即从泥水里站起来,刚要迈步走到水瓮前,那料想,他抬脚之间,身子立刻腾空,接着感到一股神力,托起他飞升起来,晋晚生刚被摔了一次,他怕直接掉进水瓮中呛了水,立刻摒住了呼吸,那料想他的嘴还没闭严实,就听噗通一声,他已经落入了水瓮之中。

    到了水瓮里,晋晚生睁看眼睛,看到脚下爬着闪着幽幽绿光的小乌龟,立刻问道;“你是龟天下,龟大哥?”

    晋晚生刚说完,小乌龟立刻说;“是的,我正是,不过我现在没工夫和你唠闲嗑,我身上的绿光还会引来雷公电母,我想请兄弟帮助我躲一躲?”

    晋晚生说;“没问题,你告诉我,怎么个帮法?”

    小乌龟说;“我不能无功受禄,你要想帮助我,首先要和我义结金兰,我们一个头磕在地上,我才好受你的大恩大德,我才好报答你。”

    晋晚生刚想说,我和你拜把子,不妥不妥,我是人,你是龟,我们如何能成为兄弟呢,这种想法只是电光石火般在头脑中闪了一下,他立刻又想到,前些日子,这位龟兄已经和他称兄道弟了,于是,他就说;“我们不是早已成为兄弟了吗?”

    小乌龟说;“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我是性命相托,如果你不能成为我真正的兄弟,我就无法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你。”

    哇塞,这么严重,性命相托,啥也别说了,晋晚生立刻点头说;“好,拜就拜。”

    小乌龟见晋晚生答应了,立刻又改口说;“不是拜,是你让我咬一口。”

    “好啊,你咬吧!”

    “你把我拿起来托在手上。”

    晋晚生依言拿起了小乌龟,小乌龟伸长脖子,对着晋晚生的胸膛咬了下去,一种凉丝丝的感觉,立刻传遍了全身,晋晚生感觉稀奇,仔细再看手上这只红黑相间的小乌龟,就见他的身体一点点缩小,幽幽绿光一点点消失,最后,小乌龟的身体完全变红了,小乌龟的嘴才离开晋晚生的身体。

    就在这时,晋晚生感觉手上好像有千钧之重,他再看手掌里的小乌龟,已经缩小到只有手指甲那么大了,晋晚生吸了一口冷气,手掌心里传来细细的声音;“快,放下我,你飞身到水瓮上面,用身体遮盖住水瓮口。”

    晋晚生那里还有半点犹豫,他立刻放下手掌心里的红色小乌龟,飞身跃起,腾空在水瓮之上,这时候就见水瓮里红光四射,直冲云霄,晋晚生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半天空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耀眼的闪电,击落了红光,晋晚生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无形的神力拽到了水瓮之上,他用身体遮挡住了那口水瓮。

    晋晚生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一声巨雷,震得山摇地动,他家院子里落下一个大火球,火球围着水瓮转了三圈,突然啵第一声,一个火球变成了四个火球,按着东南西北的方向来回滚动,一会儿的工夫,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霹雳,他家院子里的地上立刻升起了一股浓烟,那股浓烟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又回到水瓮边上旋转起来,晋晚生出于好奇,睁开眼睛再看,好家伙,自己被浓烟包围了,他努力睁大眼睛,透过浓烟朝院子里望去,眼光穿过浓烟,他见到院子里的火球不见了,浓烟也被风刮走了。

    晋晚生正在惊奇,突然间,大雨倾盆而下,就像天河掘了堤一样,天地间一片混沌,在大雨中晋晚生还能看清什么呢,无可奈何,晋晚生趴在水瓮上开始寻思接下来还有什么险恶的事情要发生,却不料,突然,真的是突然间,雨,瓢泼大雨神奇地停了。

    晋晚生正不知道是接着趴下去还是起来的时候,水瓮里传来了一个嗡嗡的声音;“吓煞我也,多谢了,兄弟,你用佛光帮我抵挡住了闪电和雷击,恩同再造。”

    “胡扯什么呀,小龟兄弟!我哪里有什么佛光?你倒是告诉我,我还要趴多久?”晋晚生没有那种让人报恩的性格,立刻打断了小乌龟的话。

    “呵呵,小龟兄弟,好好,我听着舒服,你再看看我到底是谁?”水瓮里嗡嗡之声不绝。

    晋晚生说;“不用看,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龟天下,我龟大哥么。”

    “有意思,有意思,果然不是凡人。”

    “别捧我了,我要下来了,在上面趴着我十分难受。”

    “别下来,千万别下来。”水瓮里急忙嚷道。

    晋晚生却不管那些,他两手一松,身子一沉,正准备落入瓮中,却不料身体并没有落入水中,哼,奇怪,难道水瓮里的水又没了,刚才还是满满一瓮水,怪哉、怪哉!晋晚生低头再看,他落到了一顶斗笠上。

    “哎呀,多亏是我,换做别人,准会被你砸死。”

    屁股下传来声音,龟天下在说话,晋晚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你都没影了,怎么,这会儿又大模大样地出来了?”

    “不怪我,不怪我,你有什么事情快和我说,我马上就挺不住了。”身下的龟天下说道。

    “哎呀,算啦,我还是出去和你说吧!”

    “不行,你现在就说,千万不能出去。”

    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晋晚生只好坐在龟天下的头上说道;“我问你,我身上的神力是不是也是你给的?”

    “不算啥,和你给我的差远了。”

    “还挺谦虚,我问你,那个别样花,也就是不男不女的那个家伙,为何让我去桃源,他为何几次缠着我,还有,她到底是何居心?还有,在望江楼酒肆中,那个南天柱手中拿着的那个红黑相间,鸟头蛇尾长相奇特的小乌龟是不是你?”

    “哎呦喂,兄弟,我的晚生兄弟你要难为死我呀,一句话你问了那么多,你让我先回答你那件?”

    “当然是先说望江楼里的事情,那天过后,我好像把什么都忘了,这回看到你我才又想起来,你就先说这件事情,别的然后再说。”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要不的话,我什么都被你蒙在鼓里,那我们还是兄弟吗!”

    “可是,这涉及到天机,涉及到我们江里各路神仙的根底,你要是知道了,那天你要是翻脸不认人了,就可以置我们这些人于死地,那时候,我还有何脸面活在这大江之中。”

第三十四章

    斗笠很柔软,坐在上面很舒服,斗笠的尖顶应该扎屁股,不应该是这样子,晋晚生故意颠了颠,真的很柔软,那就坐着好了,反正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下来,晋晚生耍上了小孩子脾气,坐在下面的龟天下,只好依着他,老者对孩子永远都是宽容的,更何况头顶上的孩子不一般,真的很不一般,居然能够让天兵天将滚开,是谁在帮助他,是上天的哪路神仙?看着他护身的光芒,似乎是佛光,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什么呢,别想了,一切都是明摆着的。

    龟天下,不仅仅神通广大,还兼具慧根,很有慧眼,从看到晋晚生第一眼起,他就决定自己这辈子交定他了,还犹豫什么,别说江里那点事情,就是再大的事情,又怎样,不但要告诉他,还有尽量说详细,让他心里有底,心中有数,就凭他的侠肝义胆,或许能够帮助自己从现在起,永无劫日!

    盘算,算盘,打好了,摆在那里,那还犹豫什么,告诉他吧,心里在呼唤。

    不过,话到嘴边,又变了,还是先试探一下为妙,万一出了差错,那还了得,岂能儿戏,试探才是高着,试探过后再说实话,也不迟。

    哼,哼,龟天下轻声哼哼了两声,斟酌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那只奇特的小乌龟就是我,那日,我正在江边上晒太阳,我躲闪不及,他顺手就逮住了我,于是乎,我就成了他的手上之物,凑巧,纯属凑巧,你知道很多时候巧合也是无奈的事情。”

    “胡扯,你当我刚认识你呀!就凭你的神通,累死那个笨汉子也逮不住你,你还是不肯和我说实话,哼,这算什么好朋友,又算什么结拜兄弟,哼!”

    晋晚生故意扭动身躯,在斗笠上晃来晃去,一会儿的功夫,下面传来妥协的声音;“好啦,我告诉你吧,不过,你可千万,绝对要保密,因为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字字句句都关乎到我的身家性命,你要起誓,我才肯说!”

    “行,我起誓,你说吧!”

    “你还没起誓呢?”

    “我发誓,无论是谁,无论生死攸关,还是刀按在脖子上,我都不会把你今天告诉我的事情说给别人听,包括我最亲近的人,更包括那些威逼利诱我的人,如果我抵挡不住诱惑,说出你的事情来,苍天在上,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好,好,小兄弟,我信,我信,你听我告诉你,请你下来,我要对着你的耳朵轻声讲述。”龟天下对晋晚生的誓言很满意。

    晋晚生一跃而下,水瓮之中什么时候如此宽敞?不过,晋晚生来不及细想,他跳下来后,坐到了龟天下对面,把头伸到了龟天下嘴边,龟天下这才轻声说道;“你知道吗,兄弟,像我们这种非人,非神,非妖的怪物,每到幻化成人形的日子,就会有一劫,无论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大江里的鬼怪,都会把那天称作是劫日,包括很多陆地神仙也都有劫日,只不过他们是宁死也不肯说出来的,到了劫日就会自然回到原本之身,你看到的那只红黑相间,鸟头蛇尾奇特的小乌龟就是我,那就是八百年前的那时、那刻、我的本来面目!”

    “太奇怪了,本来有了神通,变化成了人形,为何还要有什么劫呢?”

    晋晚生不理解,只好发出问讯,龟天下接着用细如蚊蚁之声说道;“什么是劫日,这就是劫日,也就是我们的劫难,你们羡慕我们,说我们长寿,说我们是神龟,你们那里知道,只要我们活过了五百年,就会有一劫,侥幸过了这一劫,每百年还会有一小劫,好容易熬到了千年,就会有一大劫等着你,到时候,十之七八的神龟都会死去。”

    “真是不可思议,你们的神通都哪里去了,修炼了千年还会死,真是让人不能相信。”

    面对晋晚生的不理解,龟天下又解释道;“你想啊,我们本来是乌龟王八蛋,却硬要变成人,本来我们只有几百年的寿命,却硬要与天地同寿,上天能干吗,那些个神仙能干吗,如果,大江里的乌龟王八都成了与天地同寿,长生不死之神氏,岂非要撑破天庭,即便是大慈大悲的西方佛祖也未必同意,到时候,南海瑶池再大,总有被我们挤破的那一天,你说说,苍天能不设置劫难之日吗,自古以来,我们龟界能躲过劫难之日的又有几人呢,据我所知,那个别样花的爷爷,活了一千岁,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百般神通,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可还是在一千岁那年,被一个闲来无事,在江边垂钓的孩童给钓了起来,还算不错,那个孩童把它拿回家中,交给他阿妈,当作一味药材,给炖了,让它临死救了一条人命,这才有了我和别样花后来的修炼,当然,这是后话,我们今天先不说这些,还是先说我们神龟一族的劫难吧!”

    “你等等,你等等,你说是上天为你们设立了劫难日,真是这样吗?”

    晋晚生对龟天下后面的话不感兴趣,而是忙着让龟天下解释什么事劫难,,龟天下听罢,叹了口气;“唉,你这后生,难道你忘了吗,每到了劫日,我们就会恢复本来的样子,你想啊,既然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我们一点点修炼的神通啊,法力呀,就都会消失掉,到那时候我们就是一只普通的小乌龟,小王八,只能是任人宰割,这不就是劫难吗,还有啊,到了劫难之日,我们无论隐藏的多么深,多么巧妙,都会被突如其来的大 潮冲出来,随波飘荡,任人宰割,这就叫劫难,这就叫天意。”

    “那,你们这种劫难要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晋晚生有太多的疑问了,他不得不问,龟天下要敞开心扉,就不得不说清楚讲详细,他接过晋晚生的问话说道;“劫日什么时候过去,既要看天意,也要看自己的根基,最主要的是看自己的机遇,一般来说,要过了百日,我们才能一点点恢复功力,至于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找回原来的功力和神通,那就要看个人的机遇和修为了,在这之前,每一只遭劫的神龟都会和昏死过去一样,浑浑噩噩,毫无一点自卫之能力,而那些修为年头超过千年,功力深厚,神通广大,能够结识南极仙翁,或者有缘在东海上空看到过白鹤童子的神龟,却能修炼成保命绝招,那就是给能搭救我们的贵人托梦。”

    “真的吗!”晋晚生越发感觉神奇,不觉问了一句,哪料到他的问话立刻又引来了龟天下的感谢之辞;“谢谢你,晚生兄弟,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和你结拜为兄弟,实在是大不敬,大不敬。”

    晋晚生就怕别人说他好话,更怕别人感激他,他慌得立刻摆手说道;“龟大哥,话重了,话重了,我哪里是救你之人那,还不是全凭你的神通广大,才有了现在的样子,再说了倒是你,帮了我很多,让我无意中力大无穷,酒量如海,真可谓十分了得,我哪里帮上了你,又什么时候救过你呢?”

    “嘿,话别这样说,我要是有那样的想法,刚才上天的霹雳就会劈死我,你难道忘了吗?”

    龟天下说到这里,长吁一口气,睁开他那双绿豆眼,闪着绿光望着晋晚生,迟疑片刻又说道;“我索性都告诉你吧,真的是你救了我,那天夜里!”

    龟天下刚开口就被晋晚生打断了;“哪天夜里?”

    “奥,怪我没说清楚,我说的是你第二次去桃花源回来的时候!”

    晋晚生不再言语,静听龟天下说下去;“不过,话还要从在酒肆里你遇到的那个瞎子说起,你知道那个瞎子是谁吗?”

    龟天下问,晋晚生摇头,却没有说话,龟天下接着说道;“那个算命的瞎子就是别样花,也就是那个道士,细论起来,她是我表妹,他爷爷是我老爷,就是她回来后告诉我,他在江边的酒肆里遇到了一个奇人,一个似乎和平常人不一样的人,她告诉我闻到了你身上有一股仙气,那种仙气是桃花仙身上固有的仙气,就这样,我出于好奇,看到别样花无功而返,还受了很重的内伤,这才出来幻化成垂钓老者,引诱你上钩,哪成想,我的劫日到了,我却浑然不觉,当我发现天上的闪电和惊雷都是冲我来的以后,我也是临时抱佛脚,情急之下,把你弄到大江里,托着你,用你的身躯作掩护,这本是很炫地一招,没成想这一招还真就管用了,雷公电母看到你以后,立刻罢兵回天庭交差,我满以为躲过了这一劫,哪成想,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那日送走你以后,我深恐劫难没有过去,就躲到了我的寝宫之中。哪成想,我刚刚进到寝宫,就觉得一阵眩晕,我强挺着,命令自己保持清醒,保持人形,那里料到,人不能胜天,怪更不能胜天,神龟也是如此。”

第三十五章

    龟天下的描述,活灵活现,晋晚生如身临其境,仿若其中,就好像他亲身经历一般。

    晋晚生听得入迷,龟天下讲得入胜,好像不是在水瓮里,那又是在哪里呢,反正晋晚生没想,龟天下却很清楚。

    此时,龟天下仍然凝神聚力,仿佛那场劫难还没有过去,他依然如泣如诉般地叙说着;“也不知道我挺到了何时,突然我感觉身上一颤,先热后冷,无奈,我打起最后一点精神,凝聚全身的功力,退坐到白玉床上,正准备吐出我的龙胆准备修炼之时,却突然一阵昏天暗地,我昏厥过去,昏厥中我稀里糊涂回到了原形,接下来我就被大水冲出了寝宫,开始随波飘荡,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我被冲到了岸边,恰遇那个大汉,随手捡起了我,巧的是,大汉在酒肆里遇到了你,我看到你,冥冥中似曾相识,就拼命对你摆头,你捡起我的时候,我趁机咬了你一口,喝到了你的鲜血,没料到,万万没有料到,那本来是我的原始本能,却造就了你我的旷古奇缘,也即将修成我的不死之身。”

    真的吗,这是真的!匪夷所思,晋晚生坐在龟天下对面,忽而入神,忽而走神,一会儿觉得神奇,一会儿又觉得胡扯,人世间哪有这般事情,疑惑中,他又透着三分明白,糊涂里他又有两分警觉,倏忽间,一个心计涌上心头,我装作什么也不信的样子,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来,这种想法刚上来,突然间又来了感慨,这是从来没有的感觉,是感慨,很深的感慨,晋晚生响起了赵阿大经常说的一句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江之流无所不包,人世间和神的世界又有什么区别,过百天和活百年又有什么区别,活百年和过千年又有什么区别,活百年就是凡人,过千年就是神龟,神龟怎么样,照样不能违拗天意,人不能胜天,神龟也不能胜天,还好,明白了一些,龟大哥的经历真是不凡,不过嘛,我还是要谦虚一些,不能装作什么都懂,什么都能的样子,好,低调,一点要低调,尤其在神龟面前,不可居功,不要图报,要有一颗平常心,要平常到什么也没做过,什么也没有经历过的样子,对了,就应该是这幅样子,这才对,晋晚生低低地,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是个神龟,我却就是个凡人,你咬了我一口,本是无意之举,要说受益的应该是我才对呀,怎么会是神龟哥哥呢。”

    “非也,非也,谬之千里也,这里面的神机不是你能参详出来的,我是感同身受,感同身受。”龟天下深有感触。

    接着他又满腹感慨地说道;“我说是神机似乎还不贴切,应该是旷古奇缘,表达的也不完整,奥,对了,应该是天下传闻的神龟仙缘,是仙缘,真的是,我没有想到你的一点点鲜血,竟然让我立刻恢复了神智,就在那一滴鲜血进入我的口中之时,我就清醒了,等到我把哪滴鲜血咽进到肚子里以后,我立刻恢复了一分功力,此时,我完全可以变成人,也可以成为一只巨龟,但是,为了遮蔽天庭的耳目,为了今后打算,为了这一劫过后,我又能复生,我就没有显露神威,而是暗中帮助你,所以,你就有了神力,有了海量。”

    听来听去,晋晚生渐觉开朗,他正准备要离开水瓮,却又有一个问题让他想了起来,他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龟大哥,那天既然是我在无意中救了你,可是,可是,我走后,稀里糊涂地却为何又不见你了,你去了哪里,难道是躲了起来!”

    “不是,不是,”龟天下忙说;“我说了半天,难道你还没明白吗,普天之下,只有你能救我躲过一劫,在那个时刻,普天之下也只有躲在你身边我才是最安全的,和你说实话,在那个非常时期,我离开你一步就会接近死亡一步,我哪里会离开你呢,那天我是趁你喝多时,偷偷溜进了你的裤裆里,所以,你没有找到我,这也难怪,在那时你要是找到我,就坏了,幸亏你没有找到我?”

    “真是的,你这是越说越糊涂了,”晋晚生嘟哝了一声。

    龟天下忙说;“那就对了,你糊涂了,才对我们有好处,不过,我可以笼统地告诉你,你们家里有一个无价之宝,我就是利用它,连通了大江,这样,我就可以随时随地回到大江之中,也可以随时随地在你身边,这下你懂了。”

    “我不懂,我家里那有什么宝贝,除了我睡觉的竹床就是这口水瓮,此外别无他物,你那里是神龟,我看你就是个怪物!”这次晋晚生从心底里不相信龟天下说的话,好在龟天下怕泄露天机,没有过多地解释,晋晚生也没有当做一回事,再追问下去,这件事情也就算暂时过去了。

    其实,龟天下对于晋晚生家里的水瓮是充满了好奇,他想问,有千言万语要问,但是,他又十分清楚晋晚生对于他家院子里的这个特大号的水瓮不但不了解,恐怕也根本没在意过,所以,他才会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样子。

    怎么办,问还是不问?龟天下心里痒痒,越不问,他心里就越难受,眼看着晋晚生像没事人似得,坐在他对面,龟天下又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自己躲过了一劫,就要隐身于大江之中,修得不死之身,到时候,就可以绕开桃花源,直奔南海,听南海观世音说法讲经,位列仙班,那时,还惧怕什么雷公电母,还忌惮什么天兵天将,还担心什么天庭震怒,不过,要想达到目的,虽说是一步之遥,可是,要跨过这一步又谈何容易呢,唯有眼前之人能够帮助自己,可是,他又是个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的凡人,怎么办呢?

    眼看着对面的晋晚生,坐在那里呆愣愣地望天,一会儿天就亮了,怎么办,快点抉择,没法子,只有再问问他了,看着晋晚生,龟天下只好问道;“晚生兄弟,你家的这只大水瓮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当然不是我捡的,是我阿爸传给我的,打我记事起,他就在我家的院子里放着。”晋晚生说完心里想,真是个呆龟,打渔人家,谁家的院子里没有水瓮和水池子用来养鱼,算啦,让他问好啦。

    果然,龟天下接着又问;“兄弟,在你阿爸之前呢,你们家也一直有这只水瓮吗?”

    晋晚生回答;“那我就不知道了,从前的事情,你要去问我阿爸。”

    龟天下问;“你阿爸呢,我为何从来没见过呢?”

    晋晚生说;“我阿爸让洪水卷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我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找到?”

    龟天下问;“你阿妈呢?”

    晋晚生说;“听我阿爸告诉我,生我的时候,我阿妈难产,折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把我生下来,最后,我阿妈因为流血过多,咽气了,我阿爸以为我已经死在了我阿妈的肚子里,哪成想我阿妈咽气后,我却自己爬了出来,你说怪还是不怪。”

    龟天下听了晋晚生的话立刻说;“不怪,不怪,奇人自当有奇怪之处,不过吗,我还要问你,你阿爸确实是被洪水卷走的吗?”

    “是啊,我十五岁那年,和我阿爸在江里打渔,上游突发大洪水,打翻了我们的小船,我和阿爸同时落入江中,我没一会儿就游上了岸,可是,我等到天黑也没见我阿爸游上来,这三年来我几乎每一年都会在这大江方圆百里寻找我阿爸?”

    “方圆百里?”

    龟天下不觉间问了句,晋晚生点头,表示肯定,龟天下又问;“你们父子沉船落水的地方在哪里?”

    晋晚生没有先回答,反而很不解地反问道;“龟大哥,你问得如此详细,难道还有别的想法不成?”

    龟天下回答说;“当然,只要你告诉我具体的沉船地点,我就会帮助你寻找你阿爸。”

    “真的啊,太好了,我告你,沉船的地方就在离那座孤岛不远的地方。”

    晋晚生有些兴奋起来,说话的声音不觉间大了起来,龟天下立刻用手指堵住了晋晚生的嘴唇,“嘘”地一声,接着指指天,小声说道;“小声,以防天听。”

    晋晚生急忙又小声说;“我们翻船的地方,大约在那座孤岛西南方二十多里路的地方,那里平日水流平稳,也没有暗流管涌,那日洪水下来的很蹊跷,毫无征兆突然就涨了大水,接着就是白浪滔天,江底还传来轰隆隆地闷响,那时候,我阿爸正在从江里起网,哪成想,我们身下的小船突然就翻了,翻船后,我几下子就从水里窜了上来,一边划水一边寻找我阿爸,当时我以为阿爸的水性比我好,即便被水卷走了也能游上来,也就没在意,唉,我呀!”

第三十六章

    晋晚生一声悔恨的叹息,引得龟天下摇晃着他那颗小脑袋说道;“如此说来,我倒要是花费一些力气来寻找才是。”

    晋晚生忙说;“如此,就有劳龟大哥了,只是不知道我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龟天下忙呵呵着说道;“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只是不知兄弟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

    晋晚生回答说;“龟大哥,休怪小弟啰嗦,你问了半天,我还没有问你呢,你这八百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的父母又是谁?”

    听了晋晚生的问话,龟天下嘿嘿一乐,看看天空上的星星,这才低头说道;“兄弟,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为了满足你的好奇,也为了和你交代明白,我就详细和你说说我的家事和身世。”

    是两个人闲来无事吗,非也。是夜晚苦短,又是风,又是雨,水火相交,让人胆寒吗,也不是。是因为晋晚生实在想知道龟天下为何能活到八百岁,是因为在龟天下身上存有太多的谜团了,为了更好地了解他,晋晚生这个头脑简单的后生,才提出了这个问题。

    晋晚生的要求,正中龟天下的心怀,只有自己坦言相陈,让晋晚生更了解他,才能够信任他,才能够帮助他,龟天下有自己的打算,管他是不是私心呢!

    话说到这里,却突然出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晋晚生抬眼看着龟天下,还等着他开口说下去,那里料到,他那宽厚的后背,竟然一点点瘪了下去,接着开始闪光,晋晚生刚想发问,龟大哥你又咋地啦,不料,龟天下先开口说道;“晚生兄弟,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的这点好奇心我会满足的,从现在开始,为了防止让值日功曹听到我们的谈话,也就是为了躲避天上的监听,我不再说话,一会儿,我的龟甲上就会演绎出来我的家族史和我的身世,你要仔细看好。”

    到此,话声戛然而知,晋晚生睁大双眼,盯着龟天下的后背,闪光过后,龟天下的龟甲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奇怪的是,那片汪洋大海虽然只在龟天下的龟甲上翻滚波浪,却也显得浩瀚无穷,波涛汹涌,分不清天地,看不见山川,灰蒙蒙,雾蒙蒙,水天一色,是混沌初开还是混顿未开,总之晋晚生搞不明白,渐渐地,水天开始有了轮廓,远远地飘过来一座山,接着又飘过来一座山,晋晚生仔细数数,远处有五座山。

    随着五座山峰的漂移,晋晚生一点点看清楚了,这五座山一座比一座美丽,一座比一座令人流连忘返,那处桃花源根本无法比拟,让晋晚生惊得合不拢嘴的一幕又出现了,山峰上有仙人飞来飞去,晋晚生睁开眼睛,细看,那些个仙人一个比一个俊逸,一个比一个潇洒,哇,从后面的山峰上飞来了一对仙女,白色的裙子,长长的,随风起舞,飘飘荡荡,就好像白*的翅膀似得,近了,更近了,晋晚生看清了,飞过来的两个仙女长得一模一样,都是眼若横波,眉若山峰,玉面朱唇,身材纤细,在天空中好像飞翔的蜂鸟,美,美极了,好看极了,难道是双胞胎!

    晋晚生正自胡乱猜测,从后面又飘过来一座山,那座山峰比别的山都高,显得也发凶险,山峦起伏,宛若波涛翻滚,树木接天,宛若月中丹桂,渐渐地,晋晚生看到在起伏的的山峦中,竟然出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围绕着宫殿四周的是玉栅雕栏。

    这座山越来越近,竟然到了晋晚生触手可及的地方,晋晚生刚想站起来,去看看宫殿里都有什么,蓦然间,一阵异香飘进了他的鼻孔,闻到这种香味,那份舒坦,那份清馨,那份怡然,一起涌进了晋晚生的心田,晋晚生这才看到,雕栏下遍布奇花异草,晋晚生仔细辨认,这些花儿都似曾相识,又好像都不认识,突然在雕栏里面长出了一株开着花朵的桃树,一枝开满桃花的树枝冲着晋晚生摇摇摆摆。

    晋晚生情不自禁,伸手去摸那根桃树枝,却不料一个浪花打过来,重重地击打在晋晚生的手上,晋晚生感觉伸出去的手立刻轻了很多,他正觉得可惜之时,五座山峰都飘走。

    晋晚生心中疑惑,这是哪里,是大海吗,蓦然间,他想起来,阿爸在的时候,大概是在自己很小的一天,阿爸给他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说,在大海的东面,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壑,这壑大得没有边,深得不见底,名叫归墟,无论有多少水流到这儿,归墟里的水总不见增多也不减少。归墟里有五座神山,分别叫岱舆、员峤、方壶、瀛洲和蓬莱。每座神山高三万里,山与之问相隔七万里,每座神山都是树木葱茏,鲜花遍地,奇珍异鸟遍布山峦之间,各种凶猛的野兽蹲踞在宫殿四周,充当护卫,神山上的宫殿都建在峰顶之上,在鲜花和绿树的映衬下显得金碧辉煌,宫殿的四周是玉砌的雕栏,神仙们就住在宫殿里。

    在归墟里,离这五座神山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还有一座仙山,叫作长生山,山上最高处生长着结满珍珠和美玉的铁树,山上的中间是一座座洞窟,却没有人居住,山脚下长着桃树,据说这种桃树五百年开花,五百年结果,无论是人还是仙,或者是飞禽走兽,只要能吃到这里的一个桃子,就可以长生不老。

    只可惜这座仙山不是经常出现在归墟里,无论是神仙还是鸟兽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即便有人看到了它,却也上不去,因为它在眨眼间就会消失。

    晋晚生刚刚回忆到这里,却见那五座神山越飘越远,到后来,竟然有两座神山掉入了一个黑洞里,再也没有出来,山上的神仙急忙飞到了另外三座神山上,不过,那三座神山也岌岌可危,眼看着也飘到了黑洞的边缘,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慈眉善目,满头白发,留着长长的白胡须,身穿紫色衣衫的老人骑着一只白色的仙鹤,出现在海天上,晋晚生再细看,却见白鹤下面的大海里有三只巨大的乌龟,仙鹤煽动一下翅膀,海里面的乌龟就会拨动一下海水,一步也拉不下它们,很快,天上的仙翁和仙鹤,海里的三只大乌龟,一起来到了即将落入黑洞中的那三座神山边上,就见仙鹤背上的仙翁,飞身跃起,伸手挡住了即将落入黑洞的一座神山,海里的乌龟有一只立刻钻到神山下面,驮起他,离开了黑洞边缘,那只仙鹤,站立在另一座神山上,用两只爪子抓住神山,飞了起来,接着,也有一只乌龟钻到了神山下面,驮起神山,第三只乌龟,直接钻到了卡在黑洞边上的神山,驮起他远离了黑洞。

    看到这里,晋晚生才醒过神来,原来这些神山没有根基,在茫茫的大海里四处飘荡,这下好啦,乌龟驮住了它们,它们也算有了根基,就在这时,已经跨上仙鹤的仙翁说道;“五百年后,自会有神龟来替换你们。”

    驮着神山的一只红黑相间,鸟头蛇尾的神龟瓮声瓮气地说道;“南极仙翁,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啊,我记得您老人家的记性可是不怎么好啊!”

    “呵呵呵,”骑在仙鹤背上的南极仙翁,捋着胡须笑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们替天庭救助了神山和神仙,天庭自会感激你们,到时候,玉帝自然会让三位到天庭听宣,那时候,三位岂非就是位列仙班了吗!”

    “那就多谢了!”另外两只神龟齐声应答,轰隆隆好像响雷一样。

    倏忽间五百年过去了,又来了三只巨龟,换走了先前驼山的三只神龟,这次,他们没有在海里游走,而是腾空而起,两只乌龟变成了仙女,身着霓裳,翩翩向南飞去,另一只飞到半空中变成了一个朗目剑眉,面如白玉,身高八尺的俊美书生,书生一身灰色长衫,羽扇纶巾,后背书箧,在空中驾着云头,到了大海之滨,向下望去,就见从海里面钻出来一条小青龙,到了岸边变成了一个身穿黑裙,脸色白净,长着一双流水一般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头上梳着无数条小辫子的美女,她坐在海边,四下张望,天上的书生,见状,立刻按下云头,噗通一声跌落水中,慢慢地飘向岸边。

    飘啊飘,落水的书生飘到了黑裙姑娘目力可及的地方,哗哗,沙滩上姑娘凝神细望,似乎在作着抉择,是救还是不救,犹豫了一会儿,姑娘下水,轻轻用手划水,海水立刻自动分向两边,姑娘眨眼间到了溺水书生面前,用手轻轻托起他,凝神看了他一会,接着把他抱进了怀抱里。

    画面转换,离海边不远处的小渔村,一对漂亮的年轻夫妇正亲密地拥抱在一起,女人怀里抱着个小男孩。

第三十七章

    水波荡漾,水面缩小,渐渐泛起了涟漪,画面随之一点点模糊,晋晚生好生奇怪,再看龟天下的甲胄,突然间鼓了起来,恢复了后背的样子,再看龟天下,他还是端坐在晋晚生对面,晋晚生似乎一切都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带着疑问,他试探着问道;“龟大哥,你的祖上是驮神山的巨龟,对吗?”

    龟天下点头。

    “那对年轻夫妇是谁?”晋晚生有点明知顾问的嫌疑,龟天下却认真地告诉他;“那对年轻的夫妇就是我的先祖,男的是神龟,女的是龙女,所以,我才能修炼出龙胆,不过,也许正是这颗龙胆害了我,也许是这颗龙胆护佑了我,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搞清楚。”

    “奥我明白了,我懂了,你的祖先不仅仅是神龟,还是神龙,怪不得你有那么大的神通,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鼓动我去桃花源,偷什么桃木手杖?”

    晋晚生又怀疑起来,所以才有此一问,不过,龟天下却回答的很干脆;“装神弄鬼,鼓动你再去桃花源的不是我,是别样花,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再说了,也许是百日,也许是几年,反正只要我再秉天地之气,吸日月精华之一百日,我就会初见成效,到了那时,也许我不用借助桃花源这个天梯,自己就可以神游南海了。听南海观世音宣讲长生不老之法,炼成与天地同寿之神体。”

    “真的啊,龟大哥,那我提前祝贺你!”

    晋晚生说完,双手抱拳,就要起来,龟天下急忙按下他,说道;“莫急,莫急,无论如何也不差这一会儿,你要等我把要交代给你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我们再分手也不迟。”

    晋晚生说;“好吧,还有什么事情你尽早说,我好有所准备。”

    龟天下听了晋晚生的话,满腹忧虑地说道;“也许,我是说也许,在百日内,我们不会再相见,也许不仅仅是白日,也可能是千日,是几年,未来还真不好预料,我看还不如这样,你先说你最想让我做的事情是什么,我好这就帮助你做到。”

    晋晚生见龟天下先是吞吞吐吐,接着又要帮着他做事情,虽然感到有些不近常理,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就疑惑着说了句;“你要帮助我,也不见得就是好事情,我来问你,今后还会有人逼着我去桃花源吗?”

    龟天下回答;“近期不会有人逼你去做那件事情,因为别样花受了很严重的伤,她要调理许多时日才能恢复过来,所以,你大可不必焦急。”

    晋晚生觉得龟天下的答复属于摩棱两可,就又问到;“别样花伤好了以后,再来逼我,我该怎么办?”

    龟天下见晋晚生还在担心这件事情,就回答说;“果真如此,你即不用怕,也不用躲,我告诉你她的真实用意吧,她逼迫你去找桃花源是为了去南海瑶池,现在她想必也知道了去南海的时日还未到,所以,今后她要是再和你提这件事情,既可以公开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要去南海时日未到,勉强为之,只会伤毁修为,遇险而亡,她听了自然会放下这个念头。”

    听了龟天下的话,晋晚生觉得还算可以,说得过去,就又问道;“她伤好后,接着纠缠不放,我该如何办,我又打不过她!”

    龟天下听了晋晚生的话,立刻呵呵呵,乐了,然后故意说道;“看来,我表妹是动了凡心,他相中你了,你要是乐意,我可以成全你们!”

    晋晚生见龟天下在拿他开玩笑,立刻不悦道;“龟大哥既然不肯帮忙,那我就告辞了!”

    龟天下见晋晚生的样子,忙着挥手说;“别,别的呀,哥哥是在和你开玩笑,开玩笑,其实,别样花她缠着你不放,是为了获取你的真元,只要你进入到她的体内,她立刻就可以格外获取一百年的功力,而你呢,弄不好会脱阳而亡,实在是凶险,实在是凶险。”

    晋晚生听了龟天下的话,虽然并未十分在意,可还是担心地问道;“我该怎么办?”

    “我给你一样东西,你贴到肚脐眼上,就没事儿了,今后无论她怎样纠缠你,你都不用怕,也不用躲,再说了她想找你,你是躲不掉的。”

    龟天下的话音刚落,晋晚生还没反应过来,一块亮晶晶的鳞片出现在了龟天下的手上,鳞片腥臭无比,熏得晋晚生一个劲儿呃心,晋晚生只好捏起鼻子说;“什么东西,太难闻了。”

    “快贴上,到你身上就变香了。”

    晋晚生不敢违拗,他拿起鳞片,憋着气,顺手贴到了肚脐眼上,转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上清香无比,从来没有过的清香,从来没有过的自在,晋晚生接着又问;“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奥,他是大江里的鳖精,有五百年的道行,我刚才说过,她是我表妹,细说起来,也许是因为我和你的机缘,连带上了她,认真说起来,她也算是和你有些缘分。”

    听了龟天下的话,晋晚生不由得暗想,难怪,原来你们是亲戚,他刚想到这一层,突然,身上一激灵,头脑里立刻钻出来一个问题,于是,就急忙问龟天下;“她把我的船桨扔没了,又给了我一样很奇特的东西,现在变成了船桨,她这是何用意?”

    龟天下急忙解释道;“她这样做是好心,要不,我不会说她和你也有渊源,那是她花三百年心血,利用身上的鳞甲,让上天的雷电击打出来的,那个东西叫浑天杵,再磨练百年后,拿在佛缘极深之人的手中,就可以翻江倒海,划地成河,还可以扰动龙宫,对龙王爷的虾兵蟹将发号施令。她可以把这样的宝贝给你,真是用心良苦,也是对你的一片情意呀!”

    “情意,真是无稽之谈,我和她哪里来的情意呀,我看,还是劳烦龟大哥把那个什么浑天杵还给别样花吧,我可消受不起!”

    龟天下见晋晚生要把那个浑天杵还给别样花,立刻阻止道;“我的傻兄弟,那可是无价之宝,你真要是还回去的话,别说我现在找不到别样花,就是能找到她,她也不会收回去,也许她会趁着这个机会再次找到你,你想,那时候你又该如何应对呀?”

    听了龟天下的话,晋晚生立刻无语,心中暗想,还是躲着那个别样花为好,不然的话还真不好办,说不定啥时候自己就会遭了别样花的道,刚想到这里,别样花风情万种的样子就浮现在了他眼前,不好,还是别想的好,省得自己把持不住。

    晋晚生想的入神,半天没有说话,龟天下还以为他在想别的办法,就又说道;“晚生兄弟,我告诉你别样花的真实用意吧,你别看她锻造出了那把浑天杵,可是,那把浑天杵在她手上也只能是成为一把神奇的船桨,却不能成为天下至宝,也不能发挥出它潜在的神力,我说的那些,想必她到现在也不见得能够知道,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把浑天杵在她手上时间久了就会失去功效,因为他是个母鳖,也只能做到哪一步了,而这把浑天杵需要在佛缘极深,却又是阳刚至极的雄性手中,在经过一番锻造或者是其他机缘,才能够成为我刚才说的有那样的威力,而你,在我看来,恰好就是那种人,也许,到了紧要关头,他就会显现出自身的神力,这也说不定。”

    龟天下的一番说辞,实在是精妙,反正晋晚生也无从考证,不过,真就是他的这样一番话,到提醒了晋晚生,他接着又说道;“龟大哥,你哪个什么浑天杵,可不像你说的那般神奇,就说我拿它当桨划船吧,刚到我手中的时候,确实如你所说,只要它一进入水中,小船儿就会向箭一般射出去,可是,没有多久,它就和木头船桨差不多了,无论我怎样用力气,小船也没有那般快了,你还说它有多神奇,还说它是无价之宝呢?”

    听了晋晚生的话,龟天下先晃晃头,然后反问道;“你看到那把浑天杵的时候,是不是不认得它,看着它黑黢黢的,还沉重得很,你拿不动它,是也不是?”

    晋晚生点头,算是回答,龟天下又说;“等到你到了大江里,它却自己飞到了船上,对不对?”

    晋晚生又是点头,龟天下又说;“等它飞到了船上,你就把它拿了起来,接着它就变成了一把船桨,现在几乎和你原来的那把船桨毫无二致,是也不是?”

    “你咋知道的,当时你是不是就在隐藏在我身边?”

    这次晋晚生没有点头,而是开始反问,龟天下瞪着绿豆眼,呵呵一笑,说道;“你忘了,我是谁,我是神通广大的龟天下,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不用算,只要看你一眼就能知道。”

第三十八章

    晋晚生瞠目,晋晚生困惑,犹豫片刻,想了又想,还是要信,龟天下是谁,他的神通,他的法力,晋晚生亲眼所见,那就相信吧,不过,还是要问一问,那把浑天杵今后会怎样,它在我手中究竟会有那些神通。

    晋晚生关心,但是并不贪心,反正龟天下说它是宝贝,还是天下至宝,现在却在自己手中,还是问明白,说清楚了好,那就问吧,晋晚生不在犹豫,直接问道;“龟大哥,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还是要问你,那把你说的浑天杵今后在我手中会怎样,它目前仅仅是一只普通的船桨,今后呢?”

    “今后,”龟天下闻听后,楞了一下,接着又点点头,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附耳过来,我索性把这把浑天杵的秘密都告诉你,这样我离开你也就放心了,到时候,你不但可以凭着那根浑天杵打遍天下无敌手,就是一般的妖魔鬼怪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只不过,我这样做就要对不起我那个表妹了,唉,还是算啦,等有机会我在想办法补偿吧。”

    晋晚生见龟天下有些为难,立刻说;“算啦,你还是别说了。”

    龟天下说;“胡扯,休要小瞧我,不过吗,我说的话,从现在起你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包括今后,你遇到了什么天仙啊,美女呀,无论是谁都不要说,也不能说,这是哥哥恳求于你的。”

    晋晚生看到龟天下滑稽可笑的样子,立刻说道;“行,我答应你。”

    龟天下见状,大喜过望,立刻挥挥手,立在水瓮之外的一把船桨飞到了他手中,就见他拿起船桨,不停地摩擦,晋晚生看得入神,却不料龟天下一下子把那把船桨吞入口中,晋晚生开始好奇,片刻过后,始终不肯站起来的龟天下突然站立起来,然后一撅屁股,噗呲一声,那把船桨从他屁股里出来了,龟天下重新把它拿在手中,坐下后,拽住晋晚生的耳朵说道;“记住我说的话。”

    晋晚生点头,龟天下拿着船桨敲了三下,说道;“大,大,大,”船桨立刻变大,龟天下急忙又敲了三下,说道;“小,小,小,”船桨立刻变小,直到那把船桨变得只有一寸大小,这才交到晋晚生手上,说道;“你按着我说的试一遍。”

    晋晚生拿起手中那把一寸大的小船桨敲了三下,连着说了三声;“大、大、大、”船桨立刻变大,晋晚生看着好玩,就没有接着喊小,他哪里料到,只是眨眼的功夫,那把船桨已经伸向了天空,吓得龟天下,慌忙着敲着船桨说;“小、小、小,”船桨才缩了回去,龟天下立刻说道;“傻小子,你差点给我闯下大祸,幸亏我发现的及时。”

    晋晚生却是意犹未尽,他悄悄问道;“它能长多大?”

    龟天下说;“它能捅破天。”

    这时候,晋晚生手中的船桨又变得只有一寸大了,龟天下说,你把他含在口中,我告诉你它的妙用。

    晋晚生立刻把手中的小船桨含进了口里,龟天下指着晋晚生的嘴说道;“下、下、下、”,不知不觉间晋晚生口中的小船桨进到了肚子里。

    晋晚生处在兴奋中,并没在意,等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肚子很疼,还有一种要拉屎的意思,晋晚生站起来,说了句;“我去上茅厕,顺便把他拉出来。”

    龟天下伸手按下了晋晚生;“憋住,你要放屁把它嘣出来才行。”

    晋晚生没了主意,既然龟大哥说要放屁嘣出来,那就等着吧,他重新坐了下去,还真是,晋晚生坐下后,肚子不难受了,接着咕噜噜一顿乱叫,立刻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腾腾腾,噹噹譡,晋晚生接二连三放屁,足有一个时辰,猛然间他感觉下身一沉,肚子消停了,屁也没有了。

    晋晚生这才想起来,吞下去的船桨还在肚子里,他急忙问龟天下;“大哥,哪只船桨出来没有呀?”

    龟天下一听乐了,他回答说;“船桨出没出来的问你自己呀,你脱下裤子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晋晚生听后,一阵惊慌,他真怕船桨留在肚子里,急忙脱下他身上穿的那条大裤衩子,找了半天,不要说船桨就是连个船桨渣滓都没有找到,晋晚生见船桨没有出来,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站在那里运气,然后蹲下,拉了半天,仍然是什么也没有,晋晚生有些慌乱,忙着问道;“龟大哥,那只船桨呆在我肚子里,会不会把我肠子坠断了?”

    龟天下眨眨绿豆眼,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很快收起来,说道;“晚生兄弟,那可不好说,你知道哪只船桨何止有千万斤,你把他吞到肚子里,那还了得,你看看能不能把它吐出来!”

    黑暗中,晋晚生不知道龟天下是在和他开玩笑,就依言吐了起来,直到他把嗓子呕冒烟了,也没见什么船桨出来,晋晚生呕吐得很不舒服,又看着龟天下说道;“这却如何是好!”

    龟天下立刻一脸严肃,连连说道;“不妙,不妙,如何,如何!”

    晋晚生这才发觉龟天下在和他开玩笑,就问道;“龟大哥,为何和我开玩笑,哪只船桨是不是还在你手中?”

    龟天下立刻装作受到冤屈的样子,两只手一摊,说道;“兄弟,冤屈也,冤屈也!刚刚发生的事情你就忘记了,你咽下船桨后的反应不是刚刚消失吗!”

    晋晚生刚想说,是啊,刚才我是又呕又要拉的,明明是有个东西进到了我肚子里,刚想明白这些,不由得又想到,是龟天下让自己把那只船桨含在嘴里的,又是他,看到自己把船桨含到了口中,就用手指着自己的嘴连着说了三声下、下、下,船桨才被自己咽进去的,于是,晋晚生就问龟天下;“龟大哥,是你让我把那只小船桨含到嘴里,又是你连着说下下下,那只小船桨才进了我肚子里,所以,你得负责把那只小船桨拿出来。”

    龟天下,见晋晚生说出这样的话来,立刻摇头晃脑,故意说道;“胡扯,无礼,气煞我也,你难道还要我给你开膛破肚不成!”

    晋晚生见龟天下说的十分吓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龟天下,其实,刚才这些都是龟天下在和晋晚生开玩笑,他的真实目的就是要让晋晚生吞下那只小船桨,让小船桨在晋晚生肚子里待上一百天,等到那只小船桨和晋晚生成为一体后,自然会出来,到那时候,别样花给他的那只浑天杵就真正属于晋晚生的了,今后晋晚生拿着他就可以闯天下了,这功夫,他见晋晚生有些想不开,立刻说道;“晚生兄弟,不要急,听我和你慢慢道来!”

    晋晚生无奈,只好重新坐到龟天下面前,听他仔细说出了前因后果,原来,别样花炼成的这把浑天杵,在她手上还不能算上是宝贝,只有到了并天地之灵气,手佛祖之护佑之人手中,在经过他用血肉之躯继续锤炼白日,才能成为一件真正的宝贝,翻江蹈海,随心所欲的宝贝,这是天机,别样花还不知道,龟天下能知道是因为他身上有了晋晚生的血液,已经能够通灵了,也是他刚才才悟出来的,所以,他才让晋晚生这么做。

    此时,他看到晋晚生十分安静地坐在自己面前,就把自己悟出来的东西原原本本说给他听了,接着又嘱咐晋晚生;“晚生兄弟,你肚子里的浑天杵是天下难寻的宝贝,是它自己飞到你手中的,就说明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刚开始你用它划船,船行如飞,这是它再告诉你自己的本领,接下来它又变回了普通的船桨,是它告诉你要和你融为一体才能成为真正的宝贝,不过,在这里,我要特意告诫你,你身上又这件宝贝,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别样花知道,不然的话,恐生祸端。甚至于性命不保。”

    晋晚生听了,还是有些疑虑,他说道;“你说它是宝贝,我也相信,可是,它为何非要在我肚子里待上一百天呢才能成为真正的宝贝呢?到了一百天它要是不出来我该怎么办?”

    龟天下说;“你的担忧我刚才已经和你解释了,至于到了白日后它不出来吗,你也不用怕,你就让他待在你肚子里好啦,反正到了紧要关头它一定会现身大显神通的!”

    龟天下言之凿凿,晋晚生半信半疑,盯着龟天下,不知道下一步该说啥,哪料到龟天下却又开口说道;“晚生兄弟,从现在起,我要和你约法五章,你给我听好,记牢,我说一项,你记一项,还要点头表示一定能做到。”

    晋晚生就像个提线木偶,点点头,龟天下刚想接着说他的约法五章,又觉得晋晚生的表情不对,就点了他一下,看到晋晚生精神起来,才接着说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这次,不同以往,晋晚生听得仔细,他可不想成为不守信用之人,龟天下也开始认真起来,他慢声说道;“第一,今后你在大江里打渔,只要是捕捞上金色的鲤鱼和乌龟,必须一律放回到大江里,看到有人残害乌龟你一定要救下它,把它送回到大江之中。”

    这第一项规定,让晋晚生想起了前日在酒肆里发生的那一幕,所以,立刻点头应允,并且补充说了一句;“我这一辈子都会做到这一点,而且还要让我的后人也做到这一点。”

    “唔,”龟天下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这一条通过了,接着又说道;“这第二项就是,今后你再遇到别样花,无论她对你如何,你都不能对她起杀机。”

    晋晚生立刻点头,表示答应了,不过,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就凭别样花的能耐,我就是起了杀机又能奈何她一根毫毛,龟大哥不用担心。”

    龟天下忙说;“不对,不对,那是现在,谁知道浑天杵在你肚子里以后,你会有什么样的法力和神通,到哪时恐怕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晋晚生对于龟天下的话不以为然,暗中想到,就凭一只小小的船桨,即便它烂在我肚子里,又能如何,我才不相信我会有什么神通和法力,不过,他想归想,却没有表露出来。

    龟天下又说道;“这第三项约定就是你千万不可认为自己有了神通,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仗势欺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不会饶了你,更会取回你的法力和神通。”

    对于,龟天下提出来的第三项,晋晚生想都没想,立刻点头应允,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无论今后自己会怎样,他都会坚守自己就是个打渔的穷苦人这一条道德底线,自己只能甘受贫贱,那里会仗势欺人呢。

    紧接着,龟天下又说道;“今后你的神通大了,但是你不能有贪念,不能贪图荣华富贵,只要温饱即可,为了让你做到这一点,我给你限定,从今往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一次只能捕捞二十斤鱼,用来维持生活,这一点你可能够做到否?”

    晋晚生平日里遇到运气不好的时候,一条鱼都打不上来,今日里龟天下和他约定一次只能打上来二十斤鱼,他觉得足够了,再说了,自己除了打渔还能干别的养活自己,所以,他立刻点头应允。

    龟天下说到这里,身子突然动了动,接着又用极快地语速说道;“第五,我和你约定,要等到那把浑天杵从你身子里出来了,才能相见,不然的话,我们?”

    龟天下刚说到这里,水瓮底部突然冒起水泡,龟天下慌乱中说了声;“不好,时辰到了,你快说还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晋晚生回答;“没有。”

    龟天下又急切地说;“怎么没有,谁知道那个鬼玩意什么时候出来,你明白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吗?我是想告诉你一个能够找到我的法子,省得到时候你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

    晋晚生刚想说,可也是,那你就告诉我吧,我们今后该怎样才能见到面呢,却不料,龟天下一声惊呼,“哎呀,没工夫了,我告诉你,你要想找到我,就去那座孤岛,看到一块大青石你就猛砸”

    呼、哗,轰隆隆,水瓮里泛起了波涛,波涛下传来一个嗡嗡地声音;“记着,明天去——那座岛上——芦苇——小桃树——挖回来。”

    声音渐远,水瓮里一如往常,波平如镜,什么声音也没有。

    喔、喔、张有旺家里的雄鸡扯开嗓子,唱白了天下。

    很困,很困,昨夜里都干什么了,晋晚生在水瓮里睡着了。

    脸上火辣辣地,毒日头出来了,晋晚生睁开眼睛,自己漂浮在水瓮上面,水面好比是一张舒适无比的大床,晋晚生伸手拍拍水,又坐了一会儿,想了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奥,对了,应该去江心里的孤岛上,孤岛四周长了很多芦苇,要趁天晴,割些芦苇,重新把房子苫好,还有什么小桃树和大青石,先别想了,管他呢,到了岛上再说。

    难得的晴天,晋晚生戴上斗笠,拿起柴刀,顺手拿起单只船桨,离开自家院子,朝江边走去,哪成想,刚走出院子,张有旺老婆,计氏女突然从一棵大树后闪了出来,上前抓住晋晚生的手,左瞧右看,嘴里啧啧有声,说道;“晚生兄弟,昨天晚上雷电交加,把我和你有旺大哥吓坏了,我半夜起来,朝你们家望去,见你们家的屋顶起火了,当时闪电霹雳一个接着一个,我十分害怕,就没敢过去,我怕你被那个什么了,这不,一大早,我趁着你大哥还在睡懒觉的功夫,偷着过来看看你,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话间,计氏女喜笑颜开,抓着晋晚生的手不松开,晋晚生不好驳了她的脸面,就说道;“亏了嫂子惦念,我没事,就是房顶上烧了个窟窿,我这就去砍点芦苇重新苫苫房顶就没事儿了。”

    计氏女说;“快点的,我让我家那个懒王八头帮你割苇子去,省得他在家睡懒觉。”

    晋晚生说;“谢谢嫂子,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

    就这样,晋晚生边说边朝前走,计氏女跟在他身边,到了江边上,晋晚生解缆绳,计氏女说;“晚上你来我家吃饭,省得一个人忙不过来。”

    晋晚生想了想,只好答应了,他很清楚,他要是不答应,计氏女就不会放他走。

    好容易和计氏女分了手,晋晚生跳上船,计氏女在船下说;“等哪天的,我非和你去江里一趟不可。”

    晋晚生不置可否,挥挥手,举单棹划入水中,小船儿慢悠悠离开了岸边,计氏女看着晋晚生,喊道;“晚生兄弟,晚上你可一定来呀,要不,我还上你家找你去。”

    “好嘞,”晋晚生答应了一声,接着用一只桨划了起来,眼看着小船渐行渐远,计氏女才离开江边。

    大江浩淼,波涛滚滚,一叶扁舟,飘荡江面,晋晚生单桨划船,船行缓慢,却很平稳,任波浪起伏,小船儿随波前行,刺破浪花,那消一个时辰,眼看着到了江心孤岛。

    刚才还是火辣辣的阳光,照得晋晚生有些难受,哪料到,小船刚接近孤岛旁边,天上就飘来一片片的乌云,遮住了太阳,晋晚生停船,看看天,他怕一会儿下大雨,把小船冲走,就来到岛子上,顺手把小船拖到了离江水很远的一棵大树前,把小船系在大树下,这才拿着砍刀,朝芦苇荡走去。

    说来奇怪,江心孤岛四周的芦苇荡,不是经常有的,有的年头,一根芦苇也没有,只是礁石密布,有的年头,芦苇一片片的,等到开起了芦花,那才叫好看,今年的芦苇,长势茂盛,粗壮的芦苇杆比大拇指都粗,正好用来编苇芭苫房。

    瞬间,天上阴云密布,江面上风声猎猎,晋晚生哪里管得了那些,他从小岛上直接进了芦苇荡里,就在这时,天上扯下了细雨丝,晋晚生踩着齐腰深的江水,一点点朝芦苇荡里走去。

    走着,走着,晋晚生又有了一个新发现,芦苇荡里,竟然有一处很小的小岛,方圆不过十几丈,和芦苇荡连在一起,毫不起眼,好像也就恰好露出水面,奇怪,真奇怪,为什么刚才走在那座孤岛上时,没有看到呢,难道是芦苇遮挡住了吗,即便如此,前些年,自己来这里割芦苇的时候,也应该发现才对呀,可是,那几年分明没有看到呀,真是咄咄怪事,也许,从前自己太粗心,没有发现,也许,反正就是也许吧,总之,怪就怪自己粗心好了。

    烟雨蒙蒙,一切似有似无,晋晚生拿着砍刀,抛下想不明白的事情,来到了这座岛中之岛上,走进里面,晋晚生才发现了小岛的奇特之处,如果你说它是岛,它就是岛,如果你说它不是岛,它就不是。

    说它不是,是因为它藏身芦苇荡里,并不比芦苇高,四周芦苇密布,就好像那些芦苇就是它的天然屏障一般。说它是岛,是因为它又高出水面一点点,上面树木葱茏,唯一的一棵梧桐树长得高大笔挺,站在梧桐树下,雨水一滴都没有,好奇,实在是好奇,晋晚生没有急着割芦苇,他先看看眼前的梧桐,怕是三四个人合抱也抱过来,梧桐树下是乱石,哇,梧桐树是在乱石缝里长出来的,树外面的雨下大了,晋晚生站在树下感觉不到下雨,他极目远眺,天际灰蒙蒙,连成一片,眼前的雨,哗、哗、哗地下个不停。

    烟雨迷茫,江天一色,山水相连,晋晚生收敛视线,环顾四种,就是在这一刻,晋晚生仿佛凝固了,在烟雨中,在乱石上,眼前分明是,低矮的树丛,树丛里有一棵不起眼的小桃树,孤零零地长在哪里,就好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第四十章

    晋晚生耳边响起了龟天下的话,那一刻,他真怕自己的眼睛花了,他睁眼,再睁眼,直到清楚地看到那棵小桃树的树叶上闪着亮晶晶的雨滴,他才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他看到的真是小桃树,是一颗不到一尺高的小桃树,小桃树好像也看到了他,一丝风也没有,小桃树树枝却在轻轻摇摆,雨滴变成了丝线,牵着晋晚生一步步朝小桃树走去。

    离开梧桐树,晋晚生立刻置身于烟雨中,他却浑然不觉,没走多远,他进到树丛里,晋晚生仔细打量身边,无意中发现,树丛低矮,却很茂盛,乱石成堆,缝隙里却长出了花花草草,离远望,看不到这些花草,只有走进来,才能看到脚下的花草,低矮的小树丛仿佛是一道屏障,保护着这些花草,花草又像是有匠人伺弄过一样,有的呈心形,有的呈菱形,一圈一圈地向里面延伸,倏忽间,晋晚生有一种置身花园里的感觉。

    晋晚生不敢轻易挪到脚步,生怕踩着那些花草,站在花草丛中,好半天,他才想起来,岛中之岛的芦苇荡里,怎么能长出这么多好看的花草来,想归想,晋晚生忍不住还是走到了花草中心。

    凭心而论,江边上,大山里的花草树木,哪有晋晚生认不出来的,可是,他身边的这些花草,有很多他真叫不上名字,他只是觉得,这些个花草,在雨雾蒙蒙中,就好像无数个美女在更衣沐浴一样,一个个娇羞无比,特别是紧挨着晋晚生的那些花草,低头垂目,娇若处子,生怕晋晚生触碰她们。

    晋晚生再也无力朝前走去,他蹲下身,任由雨水和花草上的水珠滴落在他身上,没有风声,没有雨声,一片静谧,听惯了大江里的波涛声,看惯了江水奔流不息的雄浑场面,这是晋晚生第一次,像个害羞的恋人,依偎在恋人身边,他两目微闭,尽情享受着。

    真的太静了,已经到了无我,忘我的境地,朦胧中,晋晚生感觉,身边的花草清晰起来,那些开着的花木里,分明有蔷薇、荼縻、木香、刺梅、木槿、棣棠、十样锦、美人蓼、山踯躅、高良姜、白蛱蝶、落叶金钱,哦,对了,还有缠枝牡丹。

    晋晚不忍离去。

    十八年,十八年的光阴,晋晚生长成了大小伙子,他从来没有邪念,这是他第一次置身于花丛之中,花丛中的阵阵清香迷醉了他,心中全没了尘世间的念头,一个想法跳了出来,若是就这样和这些花草长相厮守,岂非快哉、乐哉!

    晋晚生荡去凡尘,正陶醉在身边这些花草之中时,一个神奇的景象出现了,虽然是在细雨之中,可是,晋晚生身边的蔷薇,木槿,美人蓼和白蛱蝶却绽开了花朵,这是晋晚生亲眼所见,是他看着她们一点点绽放。

    花骨朵一动,裂开一点点,再一动,又开了一点点,好像还有音乐之声,大了,一点点裂开了,花蕊显露出来,晋晚生激动,晋晚生颤抖,晋晚生无法言表,晋晚生幸福,幸福中,他双手捧着那些花瓣开放之时抖落下来的水珠,也不知道为何,晋晚生用双手接住这些水珠之后,竟然毫不犹豫地把它们喝进了口中,就在晋晚生把这些水珠吞咽到肚子里时,立刻感到肚子里一阵咕咕乱叫,接着一股清香之气涌上他喉咙,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呼出来的都是清香之气,肚子里好像再也没有了混浊之气,身体也仿佛轻松了许多。

    晋晚生再次睁大眼睛,仔细观看他身边那些刚刚开放的花朵,花蕊里的露珠,闪出钻石般的光,亮晶晶,忽闪闪,晋晚生发现自己眼睛里,也闪出了这种亮晶晶地光来,花瓣上纤细的毫毛他看得真真切切,刚刚绽放的花朵,仿佛闪着五彩光晕,花蕊中的细孔凝着花蜜,一闪一闪的。眼前那棵木槿,花蕊之中含着一滴水珠,就在它一开一合时,那滴水珠被吞进了根茎之中,晋晚生把这神奇的一幕尽收眼底,神奇,惊喜,晋晚生陶醉了。

    什么屋子漏雨,屋顶被燃烧,什么昨夜的奇遇,什么小乌龟,什么龟天下,什么别样花,统统被抛之脑后,自己干什么来了,晋晚生忘了,哪有比在花丛倘佯更惬意,更享受的呢!

    晋晚生流连忘返,忘了自己,忘了天地,忘了一切,天公偏不作美,突然间,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一连串的巨雷,对准那棵小桃树,猛击下来,小岛在颤抖,晋晚生的身体在颤抖,他终于从花丛中回到了现实,不由得暗中想到,也许是天公看着这些美丽的花儿还有那颗奇怪的小桃树不顺眼,才想用雷劈死她们吧,这也未免太狠心了,什么老天爷!

    想到这里,他胆颤心惊地站起来,循着那个炸雷击过的方位望去,就见离他大约有两步之遥的地方,在一块被雷击焦了的空地上,依然站立着那棵还不到一尺高的小桃树,树干上有被雷击后灼伤过的痕迹,此时的小桃树,树枝低垂,树干弯曲,树叶枯黄,那里还有半点刚刚被雨水滋润过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他刚看到时的模样,晋晚生心痛,晋晚生颤抖,晋晚生的心在滴血,他上前仔细再看,才发现小桃树上最粗的枝桠被雷击断了,残枝已经被烧得焦糊,掉落在地上。

    看到小桃树被雷击成这个样子,晋晚生突然感到一阵昏厥,他强忍着才没有昏倒在地,随后,他又感到了一种折胳膊断腿的疼痛,于是乎,他悄悄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躲开脚下的花草树木,尽量不去触碰身边开着的花朵,费了好一番周折,他才来到小桃树身边,蹲下来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小桃树周围虽然焦糊一片,却仍有四棵打蔫的花朵还顽强地在细雨中站立着。

    惋惜情,愤怒心,不由得让晋晚生凑到那四棵花朵前面,仔细辨认,才看出来这四棵生命力如此之强盛的花朵到底是什么花,紧挨着他脚边上的是一棵蔷薇,虽然它的枝叶有刚刚被烧焦的痕迹,但是,主干却是绿的,花朵依然绽放,这就说明它没有被雷击死。

    晋晚生再看另外那三棵花株,样子和那棵蔷薇一样,枝叶上有被雷击过的焦灼痕迹,主干却是鲜绿如初,不过,正对着蔷薇的是什么花,他不认识,他就看起了另外那两只花儿,啊,在蔷薇花东边的他认得,是海棠花,样子和蔷薇差不多少,主干上顶着一串鲜艳的海棠花,在蔷薇花西边的是一朵刺玫花,他也认得,刺玫花要好一些,叶子没有掉,花枝上的花儿开的正艳。

    晋晚生仔细打量,又有了新发现,这四枝花树按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把小桃树围了起来,就好像是它的卫兵一样。

    晋晚生感觉凄凉,看着心疼,他站在小桃树前一动不动,脑海里一个劲地想,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可,没有答案,他默默地蹲了下来到,突然,一个声音,谁在说话?“你这个傻小子,千载难逢的机遇,今日偏偏让你给碰上了,你快点救她们呀。”

    对呀,管他谁说的,这个提醒太好了,可是,晋晚生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你让我怎么救他们呀?”

    那个声音骂道;“笨蛋,蠢货,你说咋救,我不管了!”

    那个声音一下子没了,兴许是生气了。

    晋晚生很沮丧,他一屁股坐到了发焦的地上,地上的土还是热的,怎么救?灵光一现,他想起来了,要救她们,只有把她们从这里起出来,重新种到自家的院子里,对,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江边,离开芦苇荡,让天上的雷劈不到她们。

    晋晚生想明白了,他站起来,用砍柴刀小心谨慎地,一点点挖开那颗半死不活的小桃树周围的土,等到根须漏出来以后,他放下砍刀,用双手一点点拨开根须周围的土,直到根须都露出来以后,他才脱下身上的外衣,一点点很温柔地起出那棵小桃树,接着又用手捧起原来的土,把桃树根须全部包裹起来,这才伸展了一下身躯。

    这时候,晋晚生再看那四枝花儿,却突然间一个个全部弯下了身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见到此情此景,晋晚生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各位花仙不要焦急,也千万别生气,我这就把你们移出来,跟着那棵桃树,咱们一起找个安全的去处。”

    说完话,晋晚生先来到那棵他认不出来的花儿跟前,用手挖开它根部的土,小心地把它从土壤里起出来以后,把它拿到簑衣里,紧挨着那棵小桃树,然后又用手把它根部的土壤捧来,包裹好根须,就这样,晋晚生一直忙乎到天黑,才把四棵花儿全都起了出来,重新用原来的土壤包裹好以后,他才拿起包裹着小桃树和那四棵花树的外衣,离开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第四十一章

    晋晚生远望江面,风消雨停,夜色阑珊,芦苇荡里蛙声不断,好像在给晋晚生唱歌一样,唰、啪、倥、哐,鱼儿跃出水面,还有什么东西藏身在了大江之中,这是大江里的喧嚣,也像似再告诉晋晚生,我们都在陪伴着你。

    看了一会儿,因为惦念用衣服包裹的小桃树和那四个花树,晋晚生这才贪黑,趟过芦苇荡里齐腰深的水,片刻间,走出了芦苇荡,来到了孤岛下边,找到拴船的地方,先把包裹着树苗和花树的外衣小心地放进船舱里,然后解开缆绳,跳上船儿,看看船下滔滔不绝的江水,把单桨插入水中,轻轻划到船江,小船儿向前移动。

    江水像条起伏的玉带,推送着小船儿,江天上,素月星辉,水波粼粼,晋晚生一时兴起,他站立船头,单桨划船,船到江心,一个旋涡,裹挟着激流,船儿遇到了阻力,在江心里打转,晋晚生那里遇到过这种事情,他长啸一声,猛然举棹刺水,船儿顺着水流,朝前一窜,晋晚生满以为小船回驶离旋窝,哪成想,小船朝前一动,接着又调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仿佛有人在船下操控着小船,晋晚生实在不甘心,谁敢和我作对,晋晚生挥起零一条胳膊,像船桨一样,插入水中,就好比是双桨齐发,晋晚生猛力搅动水中,一声呼啸,小船腾空而起,晋晚生借机站立起来,准备再划第二次 ,不料,却从江里冒出来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闪闪烁烁,漂移到晋晚生的船边,晋晚生低头细看,是一朵紫色的荷花。

    荷花为何会闪光,晋晚生不解,已经插入水中的船桨和胳膊,让他硬生生又抽了出来,接着,他俯身伸手去捞水中的荷花,眼看着手碰到了荷花,那朵荷花轻轻一闪,躲了过去,难道你会走路不成,晋晚生再次去捞荷花,闪闪发光的荷花,像跳舞一样,在水面上旋转漂移,又躲开了,一条闪着金光的鱼儿越出水面,水花四溅,转瞬间荷花不见了。

    那条闪光的鱼儿却游到了晋晚生的船边上,晋晚生不觉问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捉住吗?”

    闪光的鱼儿闻声潜入江里,江面上平静如初,晋晚生抬头看看四周,银辉洒落水面,晶莹闪亮,江天上升起了橙黄色的弯月,离小船不远处又泛起了紫色的光亮,晋晚生划船追赶,紫色的光亮一路前行,船儿快它就快,船儿慢它就慢,晋晚生童心大发,他故伎重演,一条胳膊和一只船桨猛然刺入水中,小船儿立刻飞离水面,如离弦之箭,飞向前方,眼看着要撵上那团漂浮在水面上的紫色之光,却不料,那团紫色之光,也是腾空而起,宛如飘飞的蝴蝶,飞向前方。

    晋晚生再次举棹击水,耳边风声阵阵,猛然间,咣地一声,小船触地,晋晚生再看,小船载着他已经到了家边的江岸上,晋晚生跳下船儿,刚要拿起船舱里的树苗,却见江边上,一团不大的紫光,飘飘荡荡,想上岸,却又徘徊。

    难道是江里那朵会发出晶莹剔透光亮的荷花?晋晚生迟疑着,放下手中的小树苗,返回到水里,一步,两步,一点点靠近,那团光亮不躲,还朝他靠过来,近了,到了他的身边,晋晚生弯腰低头,不是哪朵荷花又是什么!这次他看清楚了,一朵紫粉相间的荷花,花蕊里一闪一闪,发出紫色之光。

    晋晚生吸取在江里的教训,没有急于去捞那朵荷花,而是先把双手浸入水中,身体不动,用胳膊一点点朝荷花靠近,孰料,晋晚生的胳膊刚刚移动,哪朵荷花猛然一跃,正好落入他胳膊上,晋晚生立刻用另外一只手,拿起了荷花,晋晚生的手刚刚触碰到荷花的花瓣,花蕊里晶莹剔透的闪光立刻不见了,手掌上是一朵带着根茎的普通荷花。

    晋晚生以为是因为他的触碰,或者是他抓住了荷花,才让荷花关闭了闪光,他急忙说;“荷花,荷花,全是我的错,我不该抓你,让你在大江之中随意飘荡有多好,我这就把你放回水中。”

    说着,晋晚生小心翼翼地把手丄的荷花又放回到了水里,哪成想,手上的荷花竟然没有移动,他又接连试了几次,要把荷花放入水中,不料,哪朵荷花在他手上就是不动,仿佛长在了他的手上,晋晚生吃惊,吃惊过后,又埋怨自己,为何要多事,荷花要是长在手上那还了得,该怎么办呢,晋晚生想了想,又举起手,对着天上那弯月牙,看了起来,第一眼,手上的荷花花瓣开了一点点,第二眼,花蕊探出来,一闪一闪地,犹如天上的星星,晋晚生收手,花蕊缩回去,晋晚生举手,花蕊出来,照常闪烁。

    晋晚生想用手碰一下花蕊,又怕自己的手太重,弄伤了花蕊,晋晚生欲动又止,伸出一根手指,呆愣愣地盯着手上的荷花,最后,他一咬牙,转身朝家里走去,同时心想,即便就算长在手上了,自己也认了,这么娇嫩的花儿,如此神奇的花儿,谁又能舍得丢下她呢

    半夜时分,晋晚生一手托着荷花,一手拿着包裹树苗和花枝的外衣,后腰上插着船桨回到了家中,刚刚走进院子里,他猛然觉得托着荷花的手动了一下,接着啵地一声,手上的荷花不见了,晋晚生先看看脚下,没有荷花的影子,又看看四周,还是没有荷花的影子,无奈,晋晚生来到了水瓮前,无意中朝水瓮里看了一眼,却见水瓮里有一片很大的翠绿色荷花叶子,一朵紫粉相间的荷花,挺立之上,荷花见晋晚生看她,仿佛有些娇羞,她动了动,荷花瓣一点点收拢,看得晋晚生发呆。

    呆愣在水瓮前的晋晚生,再傻也明白,水瓮里突然出现的荷花,就是自己刚才从大江里带回来的会闪光的荷花,呆愣过后,晋晚生琢磨到,这株荷花来自大江,花蕊里还会闪光,那就肯定是个神奇的荷花,说不定和自己救回来的小桃树还有那四枝花儿有关,所以,不能只是呆愣着看荷花,还要赶紧把小桃树和另外四枝花儿种到地上,既然荷花自己飞入水瓮里,她的神奇之处自不必说,那就把小桃树她们也种在水瓮边上。

    真要是说起来,晋晚生家的院子很小,院门前正对着大江,东西长不过十丈,南北宽不过五丈,房子后面是一处陡峭的石崖,石崖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上去石崖就是连绵不断的高山,

    说是院子,是因为他阿爸在的时候,用竹子编了一道樟子和一扇竹门,靠房子的东边长着十几棵高有一丈左右,能有碗口粗细的竹子,虽然称不上竹林,却也可以在里面乘凉,靠房子的西边有一小块空地,撂荒着,上面长满了野草和蒿子,是个藏蚊虫的地方。

    晋晚生打定了主意,立刻把包裹着小桃树的外衣放到了水瓮下面,先朝四外看看,没有动静,又抬头看看天空,月牙斜挂天际,怕是天要放亮了,微风轻抚,身体凉爽。

    晋晚生拿起砍刀,先是给小桃树挖了一个方圆三尺左右的土坑,接着又把周边的土松了松,又按着东南西北的方向挖了四个比较小的土坑,等到他觉得可以了,才拿出那棵小桃树,把它栽了进去,又很快把那四棵花儿也栽好了,接着他又一刻不停地拿起木桶,到江边挑来满满一挑子江水,把新载好的小桃树和四棵花儿灌满了水。

    就在晋晚生把水倒进坑里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就看到那棵小桃树和那些花儿有了精神,已经一天一宿没有吃喝的晋晚生,看到小桃树和那四枝花儿不大蔫了,渴和饿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浑身又充满了力气,多少有些紧张的心情开始放松,然而,他并没有离开刚刚种到地上的小桃树和花儿,而是坐到她们面前,不错眼珠地看着。

    看着,看着,他猛然发现一片沾满水珠,肥肥大大的荷花叶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遮盖住了小桃树,风儿吹了过来,荷花叶子把她身上的水珠抖落到了小桃树身上。

    晋晚生看到这一奇异景象,猛然想起水瓮里的那株荷花,他立刻站起来,走到水瓮前,定睛一看,果然是水瓮里的荷花,伸出了一根长长的根茎,上面顶着一片叶子,来给小桃树浇水,见此情景,不仅嘟哝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她们而来的,看样子你们是一起的,好啦,有我在,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晋晚生嘟哝完,又回到小桃树前,再看小桃树,枝干完全挺直了,上面剩下的几片树叶子也都伸展开来,围着小桃树的四枝花儿,不但精神如初,刚才还打蔫的花朵,此时又绽放起来。

第四十二章

    月牙绽笑,星星眨眼,晋晚生高兴,简直是高兴万分,他高兴得围着水瓮转圈子,转了几圈,他猛然想起,自己还应该干点什么,他要干什么呢?对了,刚刚栽下去的花草树木,最怕太阳暴晒,假如,明天是个大晴天,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还不给她们嗮蔫了,甚至于还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晋晚生一阵后怕,怎么把?他紧忙拿起砍刀,来到东边他家的竹林子里,挑了一棵不粗也不细的毛竹,把它从根部砍断,又分成四截,他把每节竹竿的根部又削了个尖,这才回到栽小桃树和花儿的地方,包括水瓮在内,搭起了一个竹棚子,竹棚子上面他用砍下来的竹枝和从西边砍来的一人来高的蒿草苫了起来,看到竹棚子搭建起来了,晋晚生刚想伸伸胳膊,休息一下,却听张有旺家的公鸡打起了鸣。

    天已破晓,东方发白,晋晚生走出刚刚搭好的竹棚子,想回到屋子里睡一觉,他刚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竹棚子里的花草树木,两条腿仿佛被一根绳子拴住了朝后面拽一样,他又返身走回到竹棚子里,第一眼,他看见那片荷花叶子不见了,于是,他来到水瓮前,朝里面望去,见水瓮里的荷花,只有一片叶子,昨夜还开放的荷花,已经缩了回去,看上去十分疲倦。

    晋晚生心想,她这是给那棵小桃树浇水浇累了,现在是在休息,于是,他悄悄离开水瓮,蹲到那颗小桃树跟前,用手摸了摸那棵小桃树,却也奇怪,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刚刚触摸到那棵小桃树,那棵小桃树就像有知觉似地,身体也就是枝干颤了颤,晋晚生急忙把手挪开,这时候,他再细看那棵小桃树,那棵主枝杆好像在一点点长粗了,晋晚生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就用大拇指和食指把那棵小桃树套住,刚套上的时候,那棵小桃树在他的手指里面还有很宽敞的余地,可是也就过了一会,那棵小桃树就紧紧地贴在了他的手指上。

    晋晚生大惑不解,他急忙把手指挪开,又看看眼前的这棵小桃树,他惊讶地看到,刚才还很纤细柔弱的小桃树的枝干已经长成足有三四寸粗了,他再看看高矮,却发现小桃树的枝干虽然长粗了,可是却并没有长高,晋晚生见状嘴里嘟哝道;“这是咋回事,真是稀奇。”

    说完这句话,他灵机一动,又来到那四棵花儿跟前,先用手摸摸蔷薇花的花枝,接着又学起刚才的样子,把食指和拇指围在了蔷薇花的花枝上,说来也怪,奇迹又发生了,晋晚生眼看着他手指中的蔷薇花花枝在一点点长粗,直到长到有他的拇指粗细的时候才停下来不长了。

    晋晚生这时候顾不上多想,也顾不上别的,早把困倦忘到了脑后,他又来到那棵暂时叫不上名字的花枝前,如法砲制,把大拇指和食指围在了花枝上,还没等他看到那个花枝在长粗,他脑子里立刻有个声音说;“你不认识我吗,我是牡丹呀!”

    晋晚生立刻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牡丹仙子,您好,慢待了。”

    奇迹又出现了,晋晚生刚刚说完话,那颗牡丹花的花枝就明显地长粗了,等到它也长到有晋晚生的拇指粗细的时候,才停下来不长了。紧接着晋晚生又分别对海棠和刺玫按着上面的法子,把大拇指和食指套到了它们纤细的树干上,结果也是一样。

    晋晚生于顷刻间让小桃树和四棵花枝长粗了很多,等到他想站起来喘口气的时候,就好像耗尽了心血一样,不但没有站起来,反而立刻昏倒在了地上。

    晋晚生一连昏睡了三天三夜,他自己却不知道,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就是太困太累的缘故,所以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其实,却远非如此,原来就在他昏迷到第三天清晨的时候,那棵小桃树已经重新长满了枝叶,而晋晚生搭的那个竹棚子上面并没有用蒿草全部苫严实了,那天半夜起雾,雾气透过竹棚形成了露水,小桃树枝上到天快亮的时候,挂满了露珠,并且开始朝昏倒在地上的晋晚生脸上滴落,昏迷中的晋晚生被露珠滴到脸上感觉很舒服,但是,他并没有醒,而是把嘴张开了,滴落下来的露珠全部落到了他嘴里,昏迷中的晋晚生不自觉地开始吞咽甘甜的露珠,等到他喝饱了露珠,天已经大亮了,昏睡中的晋晚生终于醒了。

    晋晚生站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觉得浑身很有力气,也许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三天三夜的缘故,所以,醒来后的晋晚生就像夜里睡了个好觉一样,走出了竹棚,这是个雾晴天,早上,阳光刺破浓雾照射到大江上,洒落在大地上,阳光透过晋晚生家院子里竹棚顶上苫着的蒿草间的缝隙照射进去,站在院子里的晋晚生不由得想到竹棚里的另一番景象,斑驳的光线,浅浅地洒落在桃树和花枝上,不热也不凉,正好适合她们生长。

    这一切,让晋晚生很有一种成就感,他又抬头看看棚顶,心想要是下雨的话,雨水一定会顺着棚顶滴落到小桃树和花枝上面,她们一定会感觉很惬意。

    晋晚生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低头弯腰钻进了竹棚里,他先看了一眼水瓮,接下来,他的目光又移到了那棵小桃树上,哇,一夜之间,树干已经长得足有他的胳膊粗了,上面枝繁叶茂,全没了被雷击过的样子,围着小桃树的那四枝花树,更是枝繁叶茂。

    晋晚生看着竹棚里的桃树和花树,欣喜之情油然而生,他在竹棚里又呆了半天,直到肚子饿了,他才想起来,该回到屋子里做饭去。

    晋晚生刚走出竹棚,大门外传来张有旺的喊话声;“晚生兄弟,在家吗?”

    晋晚生见是好朋友张有旺在喊他,急忙走过去说;“有旺哥快进来,我正想做饭呢。”

    张有旺手上拿着渔网,走进院子里,他看着光着上身,下身只穿条短裤的晋晚生疑惑着问道;“兄弟,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没吃早饭呢?”

    晋晚生只好撒谎说;“昨夜天热,直到后半夜我才睡实诚。”

    张有旺又问;“我和你阿大哥都三天没有看到你了,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

    听到张有旺的问话,晋晚生一时语塞,自己不就是睡了一觉吗,难道这一觉 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先别管这些了,眼下该怎样回答有旺哥的问话呢?

    张有旺见晋晚生一时回答不上来,以为他有难言之隐,立刻想起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就试探着问道;“晚生兄弟,你是否又遇到了什么不好说的事情?”

    “那里,那里,有什么不好说的,这几天我感觉不舒服,没有去捕鱼。”

    就凭你还能不舒服,张有旺刚要这么说,却被院子里新搭起来的竹棚子吸引住了,他又试探着问晋晚生;“晚生,你这个竹棚子是啥时候搭起来的,这么小的院子,不嫌碍事呀?”

    晋晚生恐怕他看见自己新栽下的桃树和花,忙着伸手拿下晾晒的鱼网说;“有啥碍不碍事的,我这不是图意凉快吗,天太热,这几天夜里我就在竹棚子里睡觉。”

    张有旺见晋晚生整理渔网,立刻掂量一下手上的渔网说;“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捕鱼,不过,你还没吃饭呢,这却如何是好!”

    晋晚生把栽花种树的事情给遮过去了,那里还顾得上吃饭,他忙着说;“一顿两顿不吃饭,不算啥,走,我也好几天没捕鱼了,手正痒痒。”

    晋晚生边说话,边拿起渔网,和张有旺走出了院子,两个人来到江边上,解缆上船,摇着小船,朝大江里鱼儿多的地方划去,两个人划船到了水面平阔,水流平稳之处,晋晚生撒下了第一网,这时,晋晚生想起了他义兄龟天下的话,就没有像往常那样溜一会儿网,而是,撒网,拖网,起网,不过,他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渔网刚离开水面,网里面的鱼噼哩噗通朝船里跳去。

    在一旁正溜网的张有旺,看着晋晚生羡慕地嚷道;“有望兄弟,你真神了,一网下去,就打上来这么多鱼!”

    晋晚生忙喊道;“运气,运气好。”

    接着,他又装作手忙脚乱地样子,看准大鱼和小鱼,故意让它们重新落入水中,船舱里他只留下四条二斤左右的活鲈鱼,然后就看着张有旺打渔,张有旺一连几网,才打上来一条草鱼,快到晌午时分,他捕上来的鱼儿也没有超过十条,还好,除了草鱼,他还打上来几条鳙鱼。

    这功夫,张有旺感觉有些累了,就对坐在船上懒洋洋地盯着江面的晋晚生说;“晚生兄弟,差不多了吧,我见你就打了一网,这是为何?”

第四十三章

    晋晚生看着江面,想着心事,远远听到张有旺在问他话,就随口说了句;“我有些饿了,拖不动渔网。”

    张有旺把船划到晋晚生船的边上说;“铁打的汉子不吃饭也不行,我看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到集上把鱼卖掉,我们先喝上一顿再说。”

    晋晚生说;“好啊。”然后,就把船朝江边的集市上划去,那消得半个时辰,他们的船儿停靠到了集市下的简易码头上,两个人解缆拴船,紧接着身背鱼篓,来到集市上。

    晋晚生的鱼篓里只有四条二斤多重的鲈鱼,很快就出手了,张有旺打上来的鱼个头比较小,再加上都些草鱼和鳙鱼,所以,卖得就慢了点,就在张有旺还有三条小草鱼没有卖出去的时候,赵阿大挑着鱼篓走了过来。

    看到是赵阿大,晋晚生离老远就喊道;“阿大哥,鱼都卖了吗?”

    赵阿大说;“我今天打上来的鱼少,早都卖完了,这不,我正准备回去呢。”

    晋晚生惦记前几天的事情,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他就邀请赵阿大说;“阿大哥,我今天打上来的鱼虽然少了一些,却卖上了好价钱,所以,你先别走,一会等有旺哥,卖完了剩下的几条鱼,我们一起喝几盅。”

    通过上次在酒肆里和不坏金刚南天柱地比拼,赵阿大和张有旺对晋晚生早就另眼相看了,即便晋晚生不招呼他,他看到晋晚生也会招呼晋晚生,和他喝一顿呢。

    又过了一会儿,三个人好不容易把张有旺剩下的三条小草鱼鱼儿低价卖掉了,三个人背着空鱼篓,来到经常去的酒肆里,要了三壶老酒,一碟茴香豆,一盘豆腐干和一盘炒儿菜,三个人互相间也不用客气,很快就喝干了各自酒壶里的老酒,接下来,又要了三斤馒头,三个人吃饱后,走出了小酒馆。在路上,晋晚生说出自家的屋顶漏雨,他想请人重新翻修一下屋顶,赵阿大说;“不用找别人,就我和阿旺兄弟就够了,等到明天我们把手里的伙计都干完了,咱们三个就去芦苇荡砍来芦苇,重新给你苫一下屋顶就可以了。”

    这时候,张有旺很不放心地问道;“是不是前些天夜半时分,雷雨交加,把你家草房的屋顶击着了,今天早晨到你家的时候,我就想问你这件事,却因为别的事情给岔过去了。”

    晋晚生不想提及夜里发生的奇异事情,就轻描淡写地说;“要不的话,我那处破房子也四处漏雨了,我早就想重新苫苫房顶。”

    张有旺没在追着问雷击的事情,反过来说;“那就后天,我一早就过你家,咱们先去砍芦苇,回来就给你苫房子。”

    等到晋晚生和张有旺在江面上和赵阿大分了手,他们二人划船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进到院子里,晋晚生先看看桃树和那四棵花树,见它们长得格外精神,又看了看水瓮里的荷花,见荷花也绽放开来,他就放下心来开始晒渔网。

    第二天,晋晚生划船到集上,买了一坛子老酒,三斤烀牛肉,一斤茴香豆,二斤豆腐干和六斤馒头,到午间十分才回到家中,晋晚生刚到家,张有旺就过来喊他去他家喝酒。

    晋晚生正觉得一个人呆在家中没意思,所以,他二话没说,归置好东西,顺手拿了半斤豆腐干和一斤烀牛肉,去了张有旺家里,进到张有旺的家中,晋晚生才发现不是单单为了请他喝酒那么简单,因为,他见另一间屋子里还坐着一个年轻女人,看到他进来了,不停地探出头看他,弄得晋晚生很是不自在,等到有旺家里的媳妇计氏女摆好了桌子,才拉着在里面屋子里坐着的年轻女人,给晋晚生介绍说;“这是我叔伯妹妹,叫计阿珠。”

    晋晚生这才明白,感情人家是姐妹,于是,他不得不悄悄打量了这个年轻女人一眼,他见这个年轻女人人腰身很粗,个子也很高,虽然赶不上晋晚生,比一般的男人还是要高很多的,最明显的就是那个浑圆的大屁股,宽厚的上身,脸面有些粗糙,颧骨很高,嘴也十分大,一副大嘴唇即便闭上也能让人联想到什么是大嘴岔子。虽然她的眼睛也不算小,但是,却让那张嘴给比下去了,看了几眼后,晋晚生肯定了一点,这姐俩的长相和亲姐妹差不多。

    晋晚生只是偷着打量了那个妇人一眼,妇人却是毫不回避地,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晋晚生,那样子,恨不能一口把他吞下去。

    要说这晋晚生的长相,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他宽肩熊背,长着一副国字形脸膛,一双大眼睛,双眼皮,高个子,虽然常年累月在江里面闯荡,经常是风吹雨淋,霜打日晒,可是,他那皮肤却不黑,不但不黑还透着白净细嫩,所以,那些个走在路上的妇人和大姑娘都愿意多看他几眼,有些风骚的妇人和晋晚生擦肩而过的时候,会停下来盯着他的背影看半天。

    晋晚生经常来张有旺家喝酒,大多数是他媳妇计氏妇人的主意,计氏妇人和她叔伯妹妹长得十分相像,要说是亲姐妹也没啥区别,就是个子稍稍比他妹妹计阿珠矮点,屁股和身材就连那张嘴都和计阿珠一样,难怪张有旺经常在晋晚生面前说他媳妇,如狼似虎,从来就没有满足的时候,真有些让他承受不了。

    晋晚生是个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碰过女人的大小伙子,他当然不明白有旺哥为何能说出那番话来,还好,晋晚生虽然不十分明白,但是他却从来没有问过。

    过了好半天,计氏妇人的妹妹才把目光从晋晚生脸上和身上挪开,那张显得有些粗糙的大脸不知为何却显出了红晕,这边的晋晚生却浑然不觉。

    这时候,在厨房里忙乎完了的张有旺,端着菜走进来,他媳妇计氏妇人的妹妹,也没用谁让,挨着晋晚生坐了下来,张有旺媳妇看到后,故意走到晋晚生跟前,用手点着晋晚生嗔道;“晚生兄弟,又拿你家嫂嫂当外人了不是,让你来喝酒,我可没让你把下酒菜也拿来呀,我听你有旺哥哥说了,他明天要帮你去芦苇荡里砍芦苇去,你把菜都拿来了,我看你们明天吃什么。”

    说完了话,她又拍了一下晋晚生的后背,这功夫张有旺坐了下来,他媳妇计氏妇人极不情愿地来到张有旺身边,忙着给四个人都到满了酒,不等张有旺说话,她先举起酒碗说道;“今天,我把妹妹和晚生兄弟请到家里喝酒,这其中有个缘故,还请晚生兄弟猜猜,你要是能猜出来,我们就共同干了这碗酒,你要是猜不出来,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干了。”

    计氏妇人的话音刚落下,张有旺沉不住气了,他点着身边的媳妇说道;“我说,你个骚老蒯,你这不是看我晚生兄弟老实,故意让他多喝酒吗,我可告诉你,我晚生兄弟的酒量不是凡人能比得了的,只要你勾起了我晚生兄弟的酒性,到那时候,不用你让,他自然会喝。”

    计氏妇人见张有旺如此一说,忙着把目光盯在了晋晚生的胸膛之上,原来当下的天气正值盛夏,酷暑难耐,晋晚生和张有旺都*着上身,不过晋晚生的身上胸肌发达,两块胸肌鼓起来很高,比那瘪胸的女人都要鼓起来很多,计氏妇人经常和晋晚生开玩笑说;“那天你大哥不在家的时候,我拿出来和你比比,看看谁的大。”

    张有旺的上身却是干干瘪瘪,肋条骨都暴露出来了,再加上他的头顶刚到他老婆下颌,所以,两个女人谁也不看他,不过,他也是性格开朗之人,对于这些他从来就不在乎,他还经常在晋晚生和他老婆面前说;“我之所以这么瘦小,都是让我那个粗壮的老婆给榨干了。”

    又粗又膀,又高又壮的两个妇人,那里还能耐得住性子,自从第一眼看过晋晚生以后,她们二人早就把四只眼睛如狼似虎般地定在了晋晚生的胸膛上和脸上,看到此番情景,张有旺不得不狠狠咳嗽一声,又说道;“来,晚生兄弟,别理这两个臭婆娘,我告诉你,挨着你身边的是我的小姨子,叫计阿珠,刚没了老公,正独自守寡呢。”

    没等张有旺把话说完,计氏妇人一声怒喝;“滚一边去,哪有你说话的份。”

    这还不算完,接着,计氏妇人又扒拉张有旺一下子,张有旺无奈地看了他媳妇一眼,不再说话,计氏妇人这才对着晋晚生眉开眼笑地说;“别听他的,他懂个屁,你要是不猜出来今天这顿酒有什么特殊之处,我就让你单独喝干了酒碗里的酒。”

    晋晚生见状,只好想了想,然后挠了挠脑袋,又想了一会儿,接着看看张有旺,张有旺见晋晚生如此憨厚,就悄悄用手指了指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女人,不料晋晚生这个憨货,却直勾勾的把话说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实诚,憨厚,耿直,是晋晚生最大的特点,是江里的大浪,还是猎猎江风,磨练出来他的这种性格,好像只有晋晚生自己清楚,这会儿,他见计氏女姐妹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特别是张有旺媳妇,死盯着晋晚生,那架势,只要他说不出来,就会立刻把酒灌进他肚子里,无奈,晋晚生只好问张有旺;“阿旺哥,和这个女人,不不,晋晚生急忙又改口说,和这个姐姐有什么关系呢?”

    没等张有旺回答他,他媳妇计氏妇人,立刻伸出胳膊,用手指戳了戳晋晚生的头说道;“哎呀,你个猪头,空有一副好身子骨,你就不会转转弯儿。”

    晋晚生只好实话实说道;“嫂嫂,我真的不知道是咋回事情。”

    计氏妇人说;“那好,你端起你面前的酒碗,一口气把它喝干了,我就告诉你。”

    晋晚生无奈,只好低头拿起酒碗,一仰脖喝干了碗里的酒,这功夫那个坐在晋晚生边上始终不说话的计阿珠,急忙给晋晚生夹了块烀牛肉,放到了晋晚生的饭碗里,这功夫,计氏妇人又说话了;“这还没咋着呢,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来不来你先心疼了。”

    听了计氏妇人的话,晋晚生还是不明究理,他看看给他夹肉的另一个计氏妇人,又看看张有旺媳妇,嘴里不知道说啥好,就低下了头,这功夫计氏妇人又开口说道;“来,我们共同干了这碗酒。”

    就这功夫,晋晚生感觉到身边的计阿珠用她的脚跺了一下自己的脚,他就把脚悄悄挪开了,接着也和别人一样端起酒碗喝干了碗里面的酒,等到他把酒全咽进肚子里的时候,立刻感到头有些发晕,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在酒肆里喝多少都不醉的神勇,那种能力哪里去了,晋晚生尽管有些想往,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他当然不能说出来,于是乎,晋晚生装作根本就没有头晕的样子,挺直了腰板坐在凳子上,不料就在这时,他又感觉坐在自己另一边的有望嫂子,用大腿来回磨蹭他的腿,虽然自己有些发晕,但是,他还是悄悄躲开了。

    计氏妇人见状,好像心有不甘,撵着晋晚生那条腿又把两条腿挨在了一起,然后,她才指着自己的妹妹说道;“晚生大兄弟啊,你看看我妹妹咋样啊!”

    晋晚生晕晕乎乎地回答道;“好,好。”

    计氏妇人又说;“好到哪里你知道吗,我告诉你,要论干活计,别看你是个大男人,你也不一定能干过他,另外她男人死了以后,给她留下了一处田产,还有五间青石垒砌的房子和一个大院套,你要是娶了我妹妹,从今后,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去大江里讨生活了,至于活计吗,你只要把我妹妹伺候好就行了,我妹妹说了,地里的活计不用你干,她领着人干就行,就是床上的活儿你得经常干,千万别想你阿旺哥似得,整日里耷拉个头。当然,你要是愿意打渔还可以照样去江里打渔,可就是有一样,等有了孩子要随她夫家姓。”

    晋晚生两碗酒下了肚,头虽然有些晕,但是,当他听到计氏妇人说将来有了自己的骨血要姓他前夫家的姓,心里立刻一翻腾,但是,这样的事情让他说他又说不出口,没法子,晋晚生就只好装作酒醉的样子,突然间一头栽到了酒桌之上。

    看到晋晚生趴到了桌子上,计氏妇人很纳闷地问张有旺;“你不是说他不比凡人吗,不但力大无穷,酒量也大得出奇,你说的酒肆里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张有旺冷冷看着计氏妇人,不吭声,计氏妇人自语道;“晚生兄弟年轻力壮,我瞅着他总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往日里一两碗酒还不至于摞倒他,今日里却是为何这般!”

    这功夫,计阿珠在一旁搭腔说道;“姐姐,你为何知道他有使不完的力气,莫非你们?”

    计氏妇女知道她这个妹妹说话嘴上没有把门的,又怕她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就急忙岔过话去,盯着张有旺说;“死老公,我见晚生兄弟往日里同你喝起来没完没了的,今日这却是为何?”

    张有旺这时才没好动静地回答说;“骚老蒯,他空着肚子忙乎了一上午,刚上桌,还没等吃菜,你就急着灌了他两碗酒,就是铁打的汉子也会晕倒,没事儿,他趴一会就好了。”

    坐在晋晚生身边的计阿珠忙着插话说;“他最好能起来,我还有话问他呢。”

    这些话语,晋晚生听得真真切切,越发不敢起来,他哪里料到,计氏女的妹妹计阿珠,第一眼看到晋晚生,那颗心就贴到他身上了,内心里不停地想到,晚上能搂着这么俊俏的男人睡觉,倒贴上房子和地也值,所以,她这时候,恨不能立刻、现在、马上就把晋晚生领走。

    计阿珠不会隐藏心事,眼珠子始终盯在晋晚生身上,过了一会儿,她见晋晚生趴在桌子上还不起来,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先看看趴在桌子上的晋晚生,接着,忽地一下子站起来,挺着耸动的前胸,用一双大手,抱起晋晚生的头先在自己的胸上来回蹭了蹭,接着又看看晋晚生的脸,说道;“你可别是阴阳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就像我前边那个男人似的,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他是个爷们。”

    张有旺媳妇知道她这个妹妹有一种不管天不管地的性格,就任由她说下去,不在阻拦,不料,一直装作正经人的张有旺,有意要试探试探他这这小姨子的脸能够有多大,更想知道她是不是和她姐姐一样,一宿都离不开男人,于是,他就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妹子,你说的还真有道理,要不趁现在他正迷糊着呢,你脱下他裤子看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真男人。”

    张有旺的话语刚刚落下,计阿珠猛地一下子就把晋晚生抱了起来,然后说道“他这身子骨可实诚,比我先前那个死男人强多了,少说也有二百斤,谁也没有料到,也就是说话的功夫,计阿珠腾出一只手来,抓着晋晚生短裤前面鼓起来的地方,惊叫了一声:“好大的家伙什,我要定他了。”

    计氏妇女见她妹妹如此放肆,张开大嘴岔子说了一句;“难怪人家都叫你黑夜叉,你办那件事情也不背着点人呀。”

    装醉的晋晚生,,让一个母老虎般的女人趁机占了便宜,心里有苦嘴上说不出来,他想立刻醒过来,又觉得不好意思,没法子,还是闭上眼睛装作不知道的好。

    其实,晋晚生很清楚,张有旺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是张有旺看得紧,她才几次三番地没有得逞,这下可好了,臭味相投的姐俩个凑到了一块,那还有他晋晚生的好果子吃,晋晚生说啥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张有旺见她们姐俩个闹腾得有点不像话了,就站起来说道;“行啦,酒今儿就喝到这儿吧,明儿个我还要帮着晚生去砍芦苇,好给他苫房子。”

    哪成想张有旺的话刚说完,计阿珠就瞪着她那双夜叉般地眼睛说道;“就他家的破房子,还有啥收拾头,干脆等他醒过来我就把他领到我哪儿去,等到生米做成熟饭了,他那破房子就不要了。”

    张有旺媳妇听了计阿珠的安排,立刻附在她耳边说;“妹子,咱可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真能把晋晚生领家去,他家那个小院你就归了我,也算是答谢我这个大媒人吧。”

    计阿珠立刻说;“姐姐,你忙的是啥呀,不管咋说这件事情也要等人家正主醒了以后点头答应才算数呢。”

    张有旺媳妇说;“你刚才不是说要把他背走,先把生米做成熟饭吗!”

    计阿珠说;“话是那么说,不管咋着,他还是个大男人,我也是个女人,谁说不是黄花大姑娘了,可也没开过怀,再说了我从前那个死男人活着的时候根本就不行,没准我还是个没经过大阵仗的雏呢。因此上,不管咋说,我也不能像那些个男人似的来个霸王硬上弓。”

    计阿珠脸色不红不白地说完这些话,就把还抱在怀里的晋晚生放到了椅子上,接着又用手摇晃起了晋晚生,借着计阿珠的这个举动,晋晚生决定醒过来,省得一会儿再发生更难堪的事情,于是,他就哼了一声,然后晃悠着抬起了头,一直扶着晋晚生的计阿珠见晋晚生醒了过来,立刻惊喜地说道;“你醒啦,阿生,刚才我姐说的话你还记着吗?”

    看到计阿珠如此不要脸,张有旺心里那个气呀,他暗想这是个什么东西,比那些青楼女子还不要脸,婚姻大事她竟然如此莽撞草率,真让他看不过去了,于是,他不等晋晚生回答她,就抢先说道;“我说阿朱啊,但凡男女之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呀!”

第四十五章

    张有旺说话的声音不大,还有些慢条斯理,他是想让自己的这个小姨子知难而退,因此上,他说了个开头,就停下来看看计阿珠的反应,哪料到,计阿珠正睁着她那双怪眼,瞪着他,张有旺见状,心想,你瞪我,我也要说,于是,他就加快语速,略微提高声音说道;“特别像你这样的女人,已经喝过一家人家的井水了,你要是再嫁还要你婆家同意才行,你婆家要是同意了,还有娘家人也要给你做主才行。”

    张有旺抑扬顿挫说了一番话,自以为很有道理,孰料,他的话音刚落地,计阿珠一下子跳了起来,用手指着张有旺,怒睁怪眼,裂开大嘴,高声说道;“你啥意思,张有旺,难道你想把我留在你家不成,那你得问问我姐干不干,还有,早先的时候我不是和你们说过吗,我要再嫁,婆家不管,因为我婆婆家已经没啥人了,老公公早死了,婆婆去年也死了,他们家就我死老公一棵独苗,也死了,你说,我还用谁同意呀?”

    张有旺知道,此时不能再忍耐了,他也站起来,一边瞪着计阿珠,心里一边算计,你计阿珠不是不愿意提婆家人吗,我就偏提,看你能把我咋地,于是,他也毫不示弱地说道;“上次你不是说你还有个叔公公吗,年岁也不算太大,他要是不同意我看你咋办,难不成你还能硬生生地把汉子领回家里,先睡了不成。”

    计阿珠一听更火了,她立刻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我凭啥去问什么叔公公,你还不如让我把自己白送给他,让他趁了心,我告诉你,我那个叔公公还真不是个地道的主,从打我婆婆死了以后,他上我那去了好几次,他还跟我说,你这么年轻就守寡,能挺住吗,不行叔叔我帮帮你吧。我一听就火了,我告诉他,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还没有三块豆腐高,给我当儿子我都不要,快给我滚,别等老娘揍你。”

    计阿珠说完这一番话,立刻哈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看着晋晚生说;“阿生,我姐有眼光,把你介绍给我,就算对了,我瞅着咱们两个挺般配的,你虽说穷点,不过,我刚才想了想,你要是不穷肯定不能找像我这样的再藮女,还好,我还没开怀呢,你说我和黄花大姑娘能有多大区别呀!”

    计阿珠说完话,故意紧贴着晋晚生,一屁股坐下了,要不是她屁股大,那样子肯定要和晋晚生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就这功夫,晋晚生终于找到了可以唐拖的说辞,就听他说道;“我谢谢有旺哥和有旺嫂的好意,也谢谢计姑娘的一番好心,可是,我实在是太穷,家里什么也没有,仅仅靠打渔为生,要是打不上鱼来我就得饿肚子,你说,我怎么能够养活你呢,所以,我请姐姐不要费心思了。”

    正坐在晋晚生身边的计阿珠立刻抓住晋晚生的手说道;“阿生兄弟,我不嫌弃你穷,我家里有房子有地,你只要答应跟我走,我保你吃喝不愁。”

    晋晚生急忙又说;“阿珠姑娘,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养活呢?”

    计阿珠说;“这有何难,你给我们家当上门女婿,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

    晋晚生急忙又说;“阿珠姑娘,这样做实在不行,我阿爸临终的时候嘱咐我必须要继承我们晋家的香火,不能入赘别人家,我阿爸还说,我要是不听他的话就会从阴曹地府里回来,把跟我的女人捉走。”

    计阿珠听到晋晚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脸上立刻显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他也不顾张有旺两口子还在他们身边,就拽住晋晚生的手说道;“阿生啊,你说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为啥非要听死去的人的安排呢,你还别说,我的处境也和你差不多,我家那个死鬼,临死的前两天,把学馆里教书的博士请到了家中,当着我的面立下了遗嘱,他说他死了他们家就断后了,他们老孙家再也没有人继承香火了,所以,他立下遗嘱,我可以再嫁,但是,不管我生男还是生女都必须随他姓孙,另外还给我定下规矩不许我嫁给姓孙的,你说,我好不容易相中了你,哪方面都行,你也不姓孙,可是你阿爸也不替你想想,你这么穷,那家闺女能嫁给你呀!”

    计阿珠刚刚说到这里,突然一拍晋晚生的肩膀又说道;“要不这样,我上你们家去,可是,等我生了孩子还要姓孙呐,你说这可咋办。”

    话说到此,急得计阿珠一个劲在屋子里跺脚,晋晚生见到自己的办法奏效了,立刻又添了把柴禾,他又说道;“年轻男人有的是,不姓孙的更多,我看阿珠姑娘的好姻缘还在后面呢,我这就告辞了。”

    晋晚生想快刀斩乱麻,说完话他站起来就要走,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屋子,计阿珠从后面又拽住了他,很不甘心地说道;“阿生兄弟,我看这样,等我给我从前的那个死鬼托个梦,告诉他我要嫁人了,但是,我生孩子要随我现在这个男人的姓,他要是不同意,我今后就不给他送钱花了,所以,你要等我些日子。”

    晋晚生急于脱身,就点了一下头,计阿珠见晋晚生答应等他了,就又说道;“还有,我这些日子家里的活计多,所以,你要去我家里常看看我,打上来好鱼也给我送两条过去,我不白吃你的,到时候我给你粮食给你做新衣服穿,你看咋样。”

    晋晚生听了计阿珠的请求,又来了糊涂劲儿,他也没朝深里想,就胡乱点头,算是答应了,晋晚生这才离开了张有旺家里,他刚走出张有旺家的大门,就见计阿珠又撵了出来,她高声喊着;“阿生兄弟,等等我。”

    晋晚生只好停下脚步,等到计阿珠来到他身边,他很不安地问道;“阿珠姑娘,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计阿珠说;“算啦,你把我送回家,连认认我家大门从哪里开呀。”

    晋晚生刚想说,我问有旺嫂子就能找到你们家,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说出来,计阿珠已经拽起他,指着他家的小院子说;“那就是你的穷家吧,走,我跟你看看去,我好心里有点数,看看我能给你添补点啥。”

    晋晚生见计阿珠粘上自己了,一时又摆脱不了,就只好领着计阿珠先到了自己家里,进到他的小院子里,计阿珠看到那个新搭起来的竹棚子说道;“这么点个院子,你搭个棚子干啥。”

    晋晚生没吱声,等到计阿珠走到那个棚子下面,看到棚子里有一棵小桃树和四棵花树,就说;“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闲心的。”

    晋晚生见计阿珠盯住了自己刚刚栽下去的桃树和花树,就随便说道;“我只是闲来无事,种着玩的。”

    计阿珠说;“你种这玩意啥用也没有,还不如把它们薅了去,种上点青菜。”

    晋晚生忙说;“那可不行,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闲暇的时候就喜欢伺弄花草。”

    计阿珠说;“那可要看你跟啥样的女人过日子,我要是嫁给你,非把你的花草给薅下去不可。”

    晋晚生;“要不咋说咱两没有缘分呢。”

    计阿珠听到晋晚生说他们两个人没有缘分,立刻老大不乐意,后嘴唇撅起来挺老高,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又好了,就见她伸手拽住晋晚生说;“走,到你们家屋子里看看去。”

    晋晚生说;“真不好意思,这几天下雨,屋子漏,屋子里肯定十分潮,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计阿珠根本不听晋晚生的解释,而是生拉硬拽地把晋晚生拽进了屋子里,两个人刚走进去,计阿珠一脚踩进了水坑里,立刻把鞋弄湿了,计阿珠却没管那些,径直来到了床边上,掀开被子,她见晋晚生的行李很潮,就说;“还不把行李拿出去凉凉,这么湿的行李晚上你咋盖呀,再说你睡在这么潮的屋子里不得疥疮才怪呢,要我说你跟我走吧,到晚上我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晋晚生怕计阿珠呆在屋子里不走,立刻伸手拿过床上的行李,来到外面把行李晾晒到了刚刚搭好的竹棚子上,等到他晾晒好行李,见计阿珠还没有出来,就喊了一声;“我要去晾渔网了。”

    说完,晋晚生拔腿就朝院子外面走去,计阿珠在屋子里喊道;“你进来,我问你一句话,然后你再走。”

    晋晚生不知道计阿珠是何用意,迟疑着返身回了屋子,他刚走进去,就被计阿珠一把给搂住了,然后狠狠在他脸上啃了一口,紧随其后,她那双大手又向下摸去,吓得晋晚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了计阿珠的怀抱,两步跑出了屋子,计阿珠在屋子里咯咯笑着说;“好个俊后生,有一把子力气,要是我家里原来的死鬼有你这把力气,还愁喂不饱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057/ 第一时间欣赏浪打桃花最新章节! 作者:付梁青云所写的《浪打桃花》为转载作品,浪打桃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浪打桃花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浪打桃花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浪打桃花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浪打桃花介绍:
内容简介;浪打桃花,缘不尽,剪不断,理还乱。 晋晚生,打渔少年,机缘巧合,先入桃源,再救龟精,冒死护花缘未到,只因前世爱蚌精。 为救桃仙,他舍生忘死,随何仙姑去瑶池盗得王母头上的玉簪一支,划开桃花潭,放水归海,救活了桃树,桃仙去蚌府找蚌娘娘要人,二仙各显神通,互不相让,最后,晋晚生现身,答应分身,把身体分给桃仙和蚌仙各一半。 本书,神仙鬼怪,树木精灵,一一登场,抓人眼球,惹人流泪。 正所谓,巨浪滔天击打仙桃落英缤纷,桃根通神掘开三江倒灌四海,人与人斗,殃及乡里,人与仙斗,祸害世间,人仙互斗方结旷古奇缘。浪打桃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浪打桃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浪打桃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