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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付梁青云     浪打桃花txt下载     浪打桃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有了打算,就有了主意,有了主意就不那么害怕了,随之而来的就是胆量,胆量刚来,没有多大,却也足够他收起散落在床上的三块黄金了,江流到了床前,不去看倒在地上的死鬼,拿起散落在床上的三块黄金,重新装到布袋子里,然后,哆嗦着从大鬼和二鬼的身上翻出了几十枚五铢钱,又看看大鬼手中拿着的竹筒,心想,这是那个小矮和尚给我的,我还是把它戴在身上好,因为小竹筒里的那条既像虫子又像蛇的东西这次救了自己,那还犹豫什么,江流咬牙掰开了大鬼的手,重新拿回了那个小竹筒。

    江流刚把小竹筒拿到手中,却发现竹筒里空空如也,那条虫儿不见了,盖子也不见了,他只好低头寻找起盖子,刚低下头,他就看到竹桶盖在大鬼的脚下,就在江流伸手捡起竹筒盖的时候,猛然间一道红光一闪,刚才飞到柴镬脑后就不见了的那条既像小青蛇又像黑虫儿的东西飞到了竹筒里,江流这才看清楚,原来它不是一条黑虫子,而是条鲜红鲜红的类似小蛇一样的东西,奇诡的是它的额头上长着两只不大的角,一双眼睛却很大,身子还没有它的小手指长,从嘴里不停地来回吞吐着一条带叉的信子。

    本来那条类似于小蛇的东西飞回来以后,江流就想把盖子重新盖上,可是,就在他即将把竹桶盖盖上的那一刹那,却突然发现刚才还是红得透明铮亮,身体滚圆的小蛇,到了竹筒里就变成了暗青色,身体也一点点干瘪下去,就好像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样,又成了一条小黑虫了。

    江流本想好好看看这条小虫到底是咋回事,可是,当他抬头看见身边的尸体后,不觉又害怕起来,没法子,一介书生,那里经受过这种血雨腥风的场面,于是乎,胆颤心惊的江流炸着胆子一步窜到了门外,巧了,他落脚之处正是柴镬倒地之处,那个死柴镬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地上,本想快点离开这个不详之处的江流,看到蜷缩在地已经气绝身亡的柴镬,心中腾地生气了怒气,好你个口蜜腹剑,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好你个伪善人,这就是你的报应,江流真想给他一脚解解气,他又没有那个胆量。

    江流在柴镬尸体旁犹豫着,是走还是干点什么,也不知道为何,江流犹豫再三,却把手伸到了柴镬怀里,翻找了一会儿,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块散碎银子和一串五铢钱,江流觉得自己发了,他把这些散碎银子和钱串统统放进了那个小布袋子里,又扎进大褂,把小竹筒和钱袋子都放进了里怀,这才走出了那座血腥的院子。

    江流小心翼翼地走在院子里的那条甬道上,猛然间他看到从前院走过来两个身穿青衣裤的家伙,此时的江流来了机警劲儿,他悄无声息地闪身躲进了树丛中,直到哪两个家伙走过去,消失在黑暗中他才又重新出来,朝前院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既没有人影也没有声息,江流哪里还有闲暇顾及这些,他迈着小碎步,尽量放低脚步声,来到了通向前院的那条回廊里,接着又来到了前堂,好就好在前堂里没有人,这下江流放下心来,很快就走出了那处强盗窝子,来到了大街上。

    街路上很静,偶尔会传来风声,有时候还有风吹动树枝发出的唰唰声,经过了这次的血雨腥风和上次的被劫杀,江流长了个心眼,上次若不是自己贪黑赶夜路,可能就不会落入强盗手中,自己若不是一心想着要去报官,也不会落入那个柴镬的手中,如此看来,不能贪黑走夜路,更不能去报官,再说一下子死了三个人,到了官府自己好像也说不清楚,还有,从大鬼禀报给柴镬的是事情里,江流已经听明白了,县令和他们是一伙的,还是一个恶官,哪有好官炼丹残害妇女的,就凭这一点,自己也不会去他那里报官,那怎么办?

    江流在脑子里不停地思考这,走过了一条街,他又来了灵光劲儿,干脆自己就到县城边上找个小客栈住一晚上,到了客栈里在央求店家帮助自己买身衣服,这样又有谁能认出自己来呢,反正那些强盗和柴镬已经死了!

    江流打定主意,很快就来到了县城边上唯一的一家小客栈门前,他举手推开店门,刚好店小二迎了出来,笑着问道;“客官,住店呐,巧了,就剩下一间客房了。”

    江流忙不迭地说;“住店,住店,不过我要麻烦小二哥先给我打一盆温水,另外再给我找一身衣服,无论新旧我会多给钱的。”

    店小二听了江流的话,又仔细看看他,见他虽然风尘仆仆,衣服肮脏,却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就说道;“客官,我这就给您去打水,不过衣服吗,我这里可没有,要换衣服也得明天白天成衣店开门后去买一套。”

    江流急于要换掉他这身衣服,就是怕一会儿或者天亮后衙门里来人查找凶手,毕竟那家旅店里还有一个姑娘看过他,如果他们审问那个姑娘,姑娘说出来还有他一个,而那三具尸体里又没有他,衙门里的人肯定会想到他是凶手,或者说他是嫌犯,于是,他又急忙对店小二说;“小二哥,您看我刚才走夜路不小心掉进池塘里了,身上又脏又臭,这身衣服也不能穿了,您要是能回家帮我找一身您穿过的旧衣服也行,我会按着新衣服的价钱给您的。您看如何?”

    店里的伙计听了江流的恳求,突然觉得自己的好运来了,如果回家找到自己平时穿的一身旧衣服,然后再以绸子衣服的价钱卖给他,自己岂不是赚了一大笔,于是,他就说;“看你这个客官一定是个读书之人,穿不惯破旧和埋汰的衣服,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趁现在店里的客人都睡下了,你自己去后院的井边上打上水来洗一洗,我回家去给你拿衣服,我家就在离客栈一条街的地方,用不了喝杯水的功夫我就能回来。”

    说完话店里的伙计乐颠颠地跑去给江流拿衣服,江流则来到后院的水井边上,先回头朝客栈里看了看,他见客栈里只有前面的柜台上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其他房间里都是漆黑一片,他就放下心,打上一桶水,在水井边上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凉水澡,还没等他洗完澡,那个伙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了,到了还在洗澡的江流身边,他小声说道;“您要的衣服我拿来了,可是,这是我唯一的一身衣服,是我花十五株钱买来的。”

    江流看看伙计,忙着回答;“请把那身衣服放到我身边那块干净石头上,等我换洗过后,回到客房就给你拿钱。”

    伙计立刻笑逐颜开地说;“好嘞,我这就给您拿毛巾擦身体。”

    伙计急匆匆跑到前台,拿来一条新毛巾,递给了已经洗完澡的江流,江流擦干净了身体,换上了伙计拿来的那身旧衣服,黑暗之中他也没看是什么颜色,等到伙计把他领到了客房,他才看到这是一身半旧的青麻布衣裤,穿在他身上虽然略显宽大一些,但也还算合体,不过,这身衣服新的时候也就值三株钱,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和身份,他就什么也没说,很快掏出十五株钱递给了小二哥。

    小二哥接过钱,正表示感谢之际,江流又说;“小二哥,店中可有饭否。”

    伙计听了立刻回答;“客栈里从来就不给客人预备饭菜,不过我这里有两个馒头,是准备我夜晚饿了的时候吃的,我看客官是远道而来,一定饿了,如若客官不嫌弃,我就拿给客官吃。”

    江流早就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那个伙计刚说完他就说;“谢谢小二哥,如此最好,那两个馒头我不会白吃的,等到明天早上请一并打入我的住宿费里。”

    那个伙计说了声;“可以,我豁出去饿上一晚上了。”

    江流就着白开水几口吃光了两个馒头,虽然没饱可也不至于饥肠辘辘地睡觉了,江流躺在客栈的床上,头刚刚沾到枕头上,便酣然睡去,睡着,睡着,他猛然间发现柴镬举着滴血的刀子,向他刺来,他想跑却挪不动腿,他想高声呼救,却张不开嘴,情急之下,江流抬手去抓那把滴血的刀子,就在他即将抓住刀子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敲门声,噹噹譡,咣咣咣,有人救自己来了,快点开门,江流立刻跳下地去开门,等到他站到地上的时候,真就听到了剧烈的敲门声,难道刚才不是在做梦!

    咣当,咣当,江流又听到了大门外剧烈的踹门声音,这时候,他就忘了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不是在梦中,过了一会儿,就听那个伙计高声问道;“谁呀,这么踹门?”

    门外传来了更野蛮的声音;“奶奶的,找死呀,在不开门放把火烧了你这家贼店!”

    咣当,又是一声剧烈的响动,门肯定是开了,不知道是外面的人踹开的还是那个伙计打开的,紧接着就是喝骂声;“你他吗找死呀,咋才开门?”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是官爷们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还望海涵。”

    显然,这是另一个赔不是的声音,这个声音过后,江流什么也听不到了,过了一会儿,江流又听到一个声音;“还是老板明白事理,你想啊,我们起早爬半夜地容易吗,昨天夜里柴爷和他的两个下人突然中毒身亡,到现在还是没有理出头绪来,我们奉县太爷的指派要在天亮时分,严加盘查各个客栈和所有外来人口聚集的地方,这不,我们就到你们家的客栈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

    接着,另一个人的声音说道;“瞧您说的,官爷,我们客栈最是守法,那里能藏什么可疑人员,不信您问问我们的伙计,昨夜里他在客栈。”

第六十二章

    “是啊,官爷,我们客栈昨夜里一共来了十三个住宿的客人,都是酉时前后来投宿的,根本就没有夜里来的客人。”

    “是吗,那我们就不查了,省得耽搁客人休息。”

    唔,为何突然客气起来,难道是?眨眼间这些个平日里见到百姓如同凶神恶煞般的捕快变好了,能吗!

    江流站在地上,静神细听,不是店小二的声音,应该是捕快的说话声,是那个转瞬间说话声音就变好了的捕快,接着,又听另一个声音说道;“他娘的,死了一个恶霸,还值得咱们大动干戈,依着我应付一下就算完事,好啦,老板,我们走了,你这里就当我们查过了,老板你可千万别忘了,午间要给我们在风波恶饭庄摆一桌。”

    “是、是、忘不了、忘不了,”可能是老板说话的声音,江流虽然没有看到过老板,却能分析出来。

    踢踢、踏踏,杂乱的脚步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江流这才寻思明白,刚开始是在做梦,柴镬真死了,现在是查店的差人走了,那么,自己更待何时呀,快,江流走出屋子,警觉地观察了一番,确认衙役们都走了以后,急忙来到水井边上,打水洗脸,接着来到了前台,找到那个伙计,结完帐以后,多给了那个伙计一株钱。

    江流刚走出客栈的大门,那个店小二就撵了出来,吓得江流一时间慌乱起来,直到店小二拉着江流说;“昨夜我们县城的柴老爷被人毒死了,那个是个威震四方的人物,我听人说柴老爷杀人无数,每杀一个人后,还要找一个姑娘助他炼丹,为此这县里的姑娘没少被他祸害了,刚才来了一伙官差,要查毒死柴老爷的人,被我家老板给卖通了,所以,他们连客房都没进,那时候我正担心你呢,就你投宿时候是戌时左右,不过现在没事了,你快走吧,省得一会儿再来官差。”

    听了伙计的一番啰嗦,江流慌乱地心才有点静下来,他急忙道谢,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县城。

    江流要回家,路途很遥远,走旱路要翻过一座山,跨过一道岭,还要走上近百里才能到家,走水路,简单很多,省事更多,坐条船儿,沿江而下,可远观岸边之风景,近赏江水流逝,把一壶浊酒,看潮起潮落,和划船的人儿闲来聊上几句,添几分愁绪,吟一段杨柳岸,晓风残月,尽情宣泄落第后的百般无奈,千样愁苦。

    无奈,水路风险多多,江流流落到现在的地步,全是走水路惹的祸,所以,刚走出县城,江流就拿定主意,沿着老路回去,趁着现在有钱,先给那位留自己住了一宿,供自己吃水饭的老伯,一些钱,然后再回到那个残破的庙宇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强盗打劫的事情不报官了,被柴镬骗入强盗窝里险些丧命的事情也不说了,黄金肯定不是自己的,按着大鬼的说法,也不应该是哪两个强盗身上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呢,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把那些黄金埋回到自己遇到那个和尚的地方,留给那个和尚来处理,反正黄金也不是自己的,至于从那三个死鬼身上翻出来的钱,正好可以抵上自己被他们抢走的钱,这就叫天道恢恢,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江流疾走,很累,没法子,游子归家,哪有不心切的,走着,走着,他到了先前的那个小村子里,来到了老伯家里,和老伯说了几句话,悄悄放下了一些钱,拜别老伯,去了庙里。

    这次他没有从山门进去,而是从倒塌的残垣断壁中走到了后院,直接来到邂媾小和尚的屋子里,仰头看看露天的屋顶,对着那堆稻草说道;“高僧师傅,我稀里糊涂地被强盗追杀,又拜你所赐,从强盗身上得到了一小袋金子,却不料,在告官的过程中又招来了祸端,幸亏你给的那个小竹筒里有条厉害的小虫儿,救了我的性命,现在我就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你,我找不到你,只好把这些东西埋到这间屋子里的地下,等到你回来的时候自然能够找到。”

    江流对着小和尚睡过觉的稻草堆说完话,立刻用手在地上挖了个不大的小坑,掏出装黄金的小布袋子,放到了坑中,接着他又去掏怀中的小竹筒,等到他把竹筒拿出来的时候,还觉得轻若无物,可是,等到他要把小竹筒放到坑里的时候,却拿不动那个小竹筒了。

    叮咚,小竹筒落到了江流的脚上,疼痛难忍,奇怪,无奈,江流双手抱住落在他脚上的的竹筒,那个小竹筒却是纹丝不动,眼看着脚就要被压进地里,江流无奈再一次弯腰伸手去拿小竹筒,这次小竹筒又和开头一样,轻若无物,江流下意识地把小竹筒又揣进了怀中,没有沉重的感觉。

    再试一次,江流来了好奇心,拿出小竹筒,想放到坑里就重如千钧,他放不进去,重新揣回到怀里,就轻飘飘的,无奈,江流说了句;“看样子你就是我身上之物了,我也不管你是咋回事,就带上你吧。”

    江流埋好了那袋金子,拍拍手,又上路了,翻山越岭,晓行夜宿,栉风沐雨自不必说,脚上的泡一层落一层,最后都变成了茧子,眼看到了竹山县了,那里就是家,于是,脚步立刻变得轻盈起来。

    江流的家在紧靠竹山县县城东边的江家冲,是个大户人家,江流的父亲早年在离家乡近千里的江北县当过两任县丞,后来看不惯官场的黑暗,只好告病还乡,依着他父亲,是不让江流去赶考的,可是,江流觉得江家应该是一代更比一代强,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是,苦读十年寒窗的江流怀着赶考必中的满满信心,去江宁府赶考,结果却是落第不中。

    江流穿过县城,刚走到村子口,就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人从村子里急匆匆走来,江流定睛一瞧,是自家族中的二哥,于是,他高声问道;“二哥,为何披麻戴孝?”

    年轻人举目,见是江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哽咽着说;“你父亲,我二叔,于昨日去世了,临终前,他睁着眼睛,苦苦等你回来,嘴里还唠叨,不该去考,不该去考。”

    江流听了他二哥的话,惊叫一声,就昏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家的屋子里了。

    族里的亲人都在自家的院子里,看到江流醒过来了,族中的长辈说道;“江流,快过来给你父亲合上眼睛。”

    江流悲声涟涟,跪在父亲的灵柩前,哭诉道;“父亲大人,不孝儿回来了,悔不听父亲大人教诲,不但没有高中,却还是凶险连连。”

    江流哭诉完这些,伸手合上了他父亲始终睁着的双目,族长长长松了一口气,高声喊道;“三弟,放心地走吧,流儿回来了!”

    昏天暗地,江流在哭泣中跟着族人一起料理了父亲的丧事,两个已经出阁的姐姐在丧事料理完的当夜就和自己的男人回到了邻村的家中,家里边只剩下江流一个人了。

    看到亲朋好友一一散去,江流归于了平静,烧完头七,江流感觉十分困倦,也就没管是黑天还是白天,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他约莫睡到了半夜时分,好像感觉自己轻飘飘地漂浮在半空之中,他朝天上看,灰蒙蒙一片,朝地上看,分明看到有一座刚刚修建好的庙宇,红红的山门大敞着,进了山门前后两进院落,前院是大雄宝殿,里面供奉着如来佛祖、文殊菩萨和十八罗汉,面对如来佛祖,是一个不高的身披紫色袈裟正在双手合十拜谒佛祖的和尚,和尚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穿灰色袈裟的和尚。

    江流想仔细看看那两个和尚是谁,可是,一阵风吹来,那两个和尚不见了,却见从山门外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一个人,中等身材,白净脸,一脸书生气,身穿竹布灰长衫,江流觉得这个人很面熟,他正想仔细辨认一下,突然间大雾弥漫。

    江流飘荡在浓雾中,正觉得自己又闷又热,突然间腥风刮起,浓雾瞬间不见了,一条青花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扭动着巨大的身躯向他扑了过来。

    江流一声惊叫;“我命休矣!”

    接着,院子里传来了那只芦花大公鸡的啼叫;“喔、喔、喔,”,金鸡报晓,天色微明,江流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屋前屋后的鸟儿开始叫喳喳地闹个不停,江流感觉自己十分慵懒,禁不住下地,推开门朝院子里走去,到了院子里,他见家里的鸡、鸭、鹅狗都围了过来,就只好先给它们喂食,接着才走出院子,朝不远的一处小山走去。

    这座小山叫有道山,山上有一座道观,叫无量观,道观里经常住着三五个道人,有时会多一些,有时会少一些,只有那个长髯飘逸,脸上沟壑纵横,眼睛只有一条缝,身量高得出奇,一年四季都穿着青色道袍,谁也不知道他的年龄的住持,经年累月住在道观里。

    江流神差鬼使般地,信步走上了山,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道观前,他想也没想推开山门就走了进去,他刚走进去一步,就听到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如同鹤唳般的宣号之声;“无量天尊,罪过,罪过,奇哉,奇哉!”

    清早,太阳还没出来,江流感觉奇之怪之,转身、定睛、细看,原来是观里的主持,手里握持着一柄佛陈,双手作揖,正对着江流。

    江流立刻也双手合十,礼拜道;“不知道长这么早就出了山门,甚是唐突,甚是唐突,还望海涵则个。”

    道长还礼;“江施主真乃贵客临门,老朽岂敢不迎!”

    江流却想,这位老道长往日里几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今日却是为何,于是,他移步上前,开口说道;“打扰道长清修,甚是过意不去。”

    道长突然咧嘴,是笑?是哭?江流讶之,报以微笑,道长自报名号;“不弃,三生有幸,得遇大和尚。”

    江流云里雾里,几时成了大和尚,不弃是这个老道的名字吗,第一次听说,管他呢,应下来再说。

    江流再次抱拳作揖道;“得闻道长雅号荣幸之至。”

第六十三章

    老道云;“昨夜昏灯结出灯花,老朽便知今早有贵客驾临,所以,特意从后山赶回来。”

    江流道;“如此,甚是不安。”

    老道云;“请室内品茗叙话。”

    江流应允,二人并肩步入老道的清修之处,室内简陋,一床、一壶、一碗、一凳、一竹筒,老道让江流坐于凳上,亲自拾柴烧水,并告知江流,此水乃山泉水,水沸,老道先拿起桌上的碗,次从竹筒中倒出青翠的茶叶,给江流沏了一碗茶水。

    江流起身谦让;“只一碗耳,道长请用。”

    道长闻听,坐于床沿,望着空中云;“还有,还有。”

    说话间,道长伸手空中,一只青釉色茶碗立于手上,江流惊呆不语,道长拿竹筒倒茶叶,沏水。

    良久,江流试探曰;“道长真乃神人也。”

    道长云;“非也,倒是贵客确有大和尚之相貌。”

    江流疑问道;“道长前番所说大和尚就是指在下吗?”

    道长云;“如假包换。”

    江流晃头,丝毫不信,道长云;“大和尚,如若不信,我们可以一赌。”

    江流无语,不知因何而赌,道长又云;“如若吾让汝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后半生,汝可信否?”

    江流道;“愿闻其详。”

    老道云;“汝不可白看,须将身上物给吾。”

    江流道;“何物?”

    老道云;“汝怀中之小竹筒耳。”

    江流听后,不觉暗思,那个小竹筒乃和尚给我的,里面的小虫非同一般,怎可给他,如若不给,自己又错过了眼前的大好时机,正踌躇之间,江流猛然想起坍塌庙宇里发生的一幕,立刻双手合十道;“可以,但需道长自己从吾怀中取走。”

    道长闻听,嘴角连连抖动,抬手拿起眼前之茶水碗,呷了一口,似乎在作着艰难的决定,一会儿,道长站起身来,倒剪双手,迈着细长的腿,在屋子里走了起来,老道越走越快,渐渐地旋转起来,直至变成了一团云雾。

    江流那里见过这番景象,一时间眼花缭乱,烟雾散去,江流却见老道还是端坐在床边上,片刻,老道单掌立于胸前,一只手握着拂尘,高声宣号;“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江流不知老道是何用意,无奈地看着他,老道又云;“弟子破戒一次,只为修成更大的功德。”

    言毕,老道伸手从怀里拿出一面仅有手掌大小的铜镜,对江流云;“且到铜镜前看看你的后半生吧!”

    江流半疑,起身,迟疑,还是看了一眼老道手中的铜镜,雀青的铜镜四周有云字卷,却没有照出他的面孔,江流失望,又看了一眼,分明看到了那座坍塌的破庙,初现圮废的山门,再现断壁残垣,江流甚觉奇之,又一幕映现出来,一个人被追杀,刀起刀落间,被追杀的人变成了身披灰色袈裟的和尚,江流细看不是自己又是谁人。

    瞬间,江流进入了铜镜里,这哪里是一面手掌大小的铜镜,分明就是大千世界,他看到了那个小和尚,正对他怒气冲天,江流不知所措,小和尚却轻轻地伸出一根指头,对着他的脸轻轻一戳,猛然间天崩地裂,江流被吓得妈呀一声,喊叫起来,紧接却是老道的声音;“不好,不妙,弟子该死。”

    江流清醒过来,却见眼前的铜镜裂开了一道缝,表面上却还是乌青乌青,毫无光泽的。

    江流怔怔地站在老道对面,老道连呼;“该死,该死,真该死!”

    江流劝慰;“道长不必动怒,有话好说;”

    道长怒气冲天,伸手指向江流;“快把怀中的小竹筒取出来,算是对我的赔偿。”

    江流道;“尔等有言在先,要取尽管自己来拿。”

    老道出手,祭起拂尘,拂尘直射江流怀里的小竹筒,就听咣当一声,拂尘粉碎,江流被震得蹦了起来,老道惊讶,口中念念有词;“大和尚,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修为不浅,修为不浅。”

    老道再次抬手,桌子上哪只茶水碗飘忽忽来到老道面前,老道张嘴吞下了那只茶水碗,江流不知所以,正待发问,忽见老道张开嘴,吐出一口浓雾,那口浓雾出口,随之变成一支利箭,江流呆讶,不知如何是好,却不料,那只利箭围着江流的头顶飞转了一圈,倏忽间,平飞过来,直接射向江流,江流想躲,那里来得及,他闭上眼睛等死,却不料,一股神力,从胸前的小竹筒里激射而出,对准那只利箭,江流眼见得那只利箭一点点寸断,散落地上,此时,江流身体震颤,后坐跌倒,江流睁开眼睛,先见眼前是粉碎的茶碗,接着又见老道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唉,这是何苦呢!”

    江流慨叹一声,立即上前,搀扶起老道,口中连连道歉;“道长,这却如何是好,非是吾不肯给道长,实乃那个小竹筒吾也拿它不动,如之奈何?”

    道长张开了只有一道缝的眼睛,又喷出了一口鲜血,伸手从里怀掏出一粒丹丸,吞了进去,双腿并拢,就地打坐,调理气息,半个时辰,老道长出一口气,对江流曰;“你这和尚却也实诚,不像是骗吾,汝可速去,吾要闭关矣。”

    老道说完话,立刻伸手,上指天下对地,闭目打坐,江流晃晃头,离开了老道,出了道观,江流信步回到家中,闭门梳理几天来的境遇。

    夜晚时分,江流正感悟到不弃老道要他怀中的小竹筒是假,他真正想要的一定是小竹筒里的那条虫儿之时,却隐隐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一阵阵诵佛之声;“喃无阿弥陀佛,喃无阿弥陀佛!”

    送佛之声甚熟,如同涓涓溪流,流入江流心田,江流不由得也跟着诵读起来,半夜时分,从诵佛声中隐隐传来小和尚的话语“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就是这八个字,如同当头棒喝,犹如醍醐灌顶,令江流如饮甘露,他正在细细品味之时,心里却又响起了;“师傅等着你重朔金身,再修寺院,此时不动,更待何时?”的嘱托之声。

    江流累了,江流困了,在嘱托声中,江流沉沉睡去,芦花公鸡昂首报晓,江流翻身做起,双手合一,诵了句;“阿弥陀佛,”立刻去了他两个姐姐家里,把父亲留给他的家产,分给了两个姐姐,然后扬长而去。

    三天后,江流回到了那座倒塌的废庙里,挖开那个小坑,取出黄金,江流正呆愣在哪里,想着该如何重建庙宇,孰料,从他眼前塌落的屋顶上,飘下来一道黄绢,江流伸手接住,却是一道度牒,上面两行娟秀的字迹;钦奉圣命,准珈蓝寺主持,得道高僧江流,重修庙宇,再建寺院,永续香火,晋中元,江州府。

    看到从天上掉下来的牒文,江流信念倍增,第二日,他一路化缘先访五台山,再访峨眉山,青城山,后渡东海寻访蓬莱仙岛,他广结善缘,研修佛法,每到一处和得道高僧,讲经说法,一时间名声显赫,五年后,江流得知临沅县令因罪被罢免,这才回到了那处更加破败的庙宇之中,当他看到那堆稻草还在的时候,立刻说道;“此乃吾之福地也!”然后便在稻草堆里歇息了一夜。

    第二天白日,江流找到新任县令,叙说前任县令勾结匪类,欺诈百姓之种种罪恶,最后,江流说道,我料定那个恶县令卸任后将不得好死。

    江流说罢,新任县令正在思索之际,衙役来报,前任县令回家途中乘坐的舟船被恶浪掀翻,至今没有打捞上尸首,看样子已经葬身鱼腹之中了。

    新任县令闻听,立刻双手抱拳,称赞江流和尚所言必中,接着又亲掏腰包,助江流和尚重修庙宇,再塑金身,消息传出,附近之人纷纷来此,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三年后,珈蓝寺建成了,宽阔*的红色山门,前进院子里的大雄宝殿供奉着如来佛祖和文殊菩萨,在十八罗汉的金身之中,有一尊罗汉像和江流遇到的那个小和尚一模一样,诸多香客问起江流,那个罗汉是那尊,江流笑而不答,一日,临沅县令心有不决之事,前来拜谒江流和尚,求他破解,江流不等县令说出心内之疑惑,就双手合十,对县令说道;“以退为进,退则海阔天空,正所谓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和尚恭喜大人,不日即可高升。”

    县令乃性情中人,听了江流和尚的话,一拜倒地曰;“和尚真乃吾师矣。”

    遂拜江流和尚为师,年底县令果然升迁至府台。

    此事传出,众香客讶之,愈加敬重江流大和尚。

    青灯古佛,江流在珈蓝寺苦苦修行,等到江流和尚过了花甲之年,他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竹筒,念了句;“阿、弥、吗、咪、薨”,接着又说了句;“虫儿出来吧,吾困了你四十年,却也对得起你,饿了让你喝吾身上之血,累了我让竹筒长大,不知这四十年来,你在诵佛声中感悟到了什么?”

    江流念诵完这些,小竹筒的盖子开了,一条小青花蛇从里面一点点爬了出来,落地后,小青花蛇渐长渐长,眨眼间长成了一条头大如牛,身长丈余,粗约两尺的一条巨蟒,就见它围着江流和尚游走三圈后,乖巧地盘在江流面前,蛇头三起三落,拜谢江流,江流用手抚摸着它的头说道;“小青,师傅把你交给我,你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按理你是师傅的弟子,我们应当同辈相称。”

    江流言语至此,小青立刻摇头,又弓起身子,连连下拜,江流只好又说;“好啦,好啦,就算你是我的弟子吧。”

    青花巨蟒闻听,立刻收回身子,盘坐一圈,静听江流说话,就见江流接着说道;“小青,你不要急,正所谓来日方长,你的孽期未过,磨难未尽,你还要静修四十年,等我圆寂后,还有一番磨难等着你,只是到那时却不知道天意如何了。”

第六十四章

    闻听别离,巨蟒凄凄,身体扭成一圈,盘住江流,闻听磨难,巨蟒摇头,泪如倾盆,眨眼间,江流和尚身前流成了一条小河,江流不忍,江流难过,终于,江流长叹一声;“唉,你我相守一世,我拼着不去极乐世界,甘受轮回之苦,也要帮你,你仔细听我说来”

    接下来,洞中再无声音,仔细再看,江流和尚已经把整个头部伸到了巨蟒的口中,就见这条巨蟒,一会摇头,一会儿摆尾,过了一会儿,江流和尚把头从巨蟒口中拿了出来,伸手抚摸着巨蟒说道;“我不在你身边之时,你一定要隐身,要藏好自己,等待那个关键时刻的到来,切不可招惹事端,惹怒天庭。”

    青花巨蟒急忙点头,江流又说;“从今夜起,每到夜晚戌亥之间,趁紫薇星君未当值之时,你可出来在寺院中那棵梧桐树上吸食天上的甘露,这样有助于你化去身上的孽障之气,为你飞升做准备,切记,阴雨天千万不可出来。”

    江流和尚说完这些,摆摆手,对着竹筒喝令一声;“大。”

    竹筒瞬间长成了一个长丈余,粗几尺的巨大竹筒,巨蟒立刻俯首爬了进去,江流和尚拿起那个巨大的竹筒,晃了三晃,巨大的竹筒又变成了一个只有茶叶桶大小的小竹筒,江流瞬间把那个小竹筒揣进了怀里。

    青灯下,佛殿里,江流每日的诵经声不断,他已经把寺院中的一应琐事,统统交给了他的大弟子圆通来管,他每日只是端坐在如来佛下,敲着木鱼,诵读经文,只是在每年惊蛰时分,怀揣着那个小竹筒,准时来到蓬莱仙山下的一个山洞之中,修炼百日,等到山上的紫薇草最旺盛时,他挖出一根,然后在午时打开小竹筒的盖子,把紫薇草放进去,接着就会诵念华严经,然后,就会离开蓬莱仙山返回寺院。

    又是十年过去了,寺院中,那些花草越发繁茂了,各种花儿姹紫嫣红,应时而开,应季而谢,寺院中江流和尚在甬路两旁亲手种植的梧桐树和榕树,早已经遮天蔽日了,甚是奇异的是,在江流和尚卧室窗下的一排梧桐树,几十年的光景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俨然是一副千年沧桑的样子,粗壮的树干五个人张臂合拢也抱不过来。

    珈蓝寺声名远播,这年春天,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特意慕名而来,到了寺院里,他拜完如来佛祖和文殊菩萨,又去拜十八罗汉,巧的是,他每日必在香客散去的夜晚,端坐在那尊和小和尚一模一样的罗汉下苦读,这日刚过戌时,天空晴朗,繁星密布,寺院里百花争相斗艳,散发着阵阵花香,偶尔还传来几声虫鸣,正借着罗汉前的烛光苦读的书生,无意中抬头看了眼罗汉像,哪料到罗汉像的背后盘踞着一条青花大蟒,书生年轻,却很有见识,他觉得能在罗汉像后面出现这种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蟒蛇,应当算是奇遇,于是,他就不慌不忙,对着那条青花大蟒蛇拜了一拜,说道;“护佑我榜上有名。”

    说完,书生继续读书,第二日,书生在功德箱里放了一块散碎银子,然后,前去辞别江流和尚,江流问书生;“你昨夜看到了什么?”

    书生答曰;“一条巨龙。”

    江流和尚又问;“书生尊姓大名?”

    书生回答曰;“小姓张,双名福德。”

    江流和尚听罢连连点头,说道;“福德,福德,福佑天下苍生才是大德。”

    张福德听了江流和尚的话,立刻双膝跪在他面前说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江流和尚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见张福德还跪在他面前,就说到;“书生前程无限,但不可现在就走,要等到十五日以后才能走,否者的话会有不利于与你的事情发生。”

    张福德听后,立刻给江流和尚叩了一个头,口中说道;“谢谢师傅,晚辈一定在寺里接着苦读十五日。”

    张福德说完,江流和尚闭目不再说话,张福德又给江流和尚叩了一个头,才起身退出了禅房,十五日后,张福德再来拜别江流和尚的时候,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无奈,张福德只好遥空拜了三拜,这才离开珈蓝寺。

    张福德晓行夜宿,一路上辛苦自不必说,等他进了京城,三场考罢,张福德不但榜上有名,而且位列前三,他即刻被皇家选入待诏,又是二十年过去了,张福德已经升至总管全国税务的大司空,他减捐免税,为天下苍生光做善事,修得全天下之人的赞誉,这日,功成名就的张福德从京城前来拜谒江流和尚时,江流却避而不见,只是让弟子传话;“造福天下苍生,善莫大焉,不过,你要谨记一百零二那一年。”

    张福德对于后半句话,很不理解,他想找江流大和尚问个明白,又找不到。无奈,他也只能是谨记江流大和尚的话,做善事,为民办好事,八十岁那年,他辞官回归故里隐居,他却始终不忘每年都到珈蓝寺来烧香礼佛,直到他一百零二岁辞世那年,他还到珈蓝寺来给江流大和尚烧香。

    江流和尚却始终不肯再见张福德,这也是张福德临终前最遗憾的事情,因为他心中还有很多话要对江流大和尚说,而江流和尚到了九十岁,就不再云游,他在寺院后面靠近江边的悬崖上找了一处洞窟,每日在里面清修。

    太阳升起来,又落下,月亮圆了又缺,悬崖下的江水滚滚滔滔,何曾有个停歇的时候,江流和尚在崖壁的洞窟之中,眼望江面上白帆过尽,落日余晖中,看几人又系斜阳缆,感叹着岁月的无情。

    江水不休,山不移行,惊涛拍岸边岩石,磨去多少时光,星转斗移,日光轮替,缺月上疏桐,料得年年如此。

    又是十年寒来暑往,江流满百岁,大徒弟张罗着要给师傅过百岁寿诞,被江流谢绝,并不准外传,江流一百另一岁那年,忽然白昼里从洞府中走了出来,谁也没见到他是如何来到大殿之中的,等到他站到大徒儿面前,要他召集寺院中所有众僧前来听经之时,慌得他那些徒儿,齐齐叩拜,待寺院中所有僧人齐聚大殿之后,江流设谯坛,开始讲经说法。

    第一日,他从《金刚经》说起,三天后,寺院里布满了听道之人。

    接着他又细心解读了《千手千眼无碍大悲心陀罗尼大悲神咒》和《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他这一讲又是十天,等到他说起《大藏经》、《大佛顶首楞严神咒》、《华严经》和《佛说阿弥陀佛经》之时,寺院中树上的鸟儿都停止了叫声,立在枝头一动不动地听江流大和尚讲经说法。

    待到第四十九日,江流和尚一改往日低沉的声音,用宏亮的嗓音郎朗说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句偈语过后,江流老和尚沉默半日,只是端坐于佛坛之上,坛下僧众立刻双手合十,齐诵佛经。

    半日后,江流老和尚,又开口言道;“吾五十年前,游历五台山大相国寺,拜谒独圆大师,此时独圆大师正在吸着烟袋,他示意我独自品茗,我不理,趁他吞云吐雾之际,我突然与他开始讲*道,吾曰,心、佛、众生相皆空。”

    独圆大师曰;“世间本无事,一切皆是空,真性是空。”

    吾曰;“无悟、无迷、无圣、无凡、无施、无受。”

    大师曰;“汝真能做到看破红尘,一切皆空吗?”

    吾曰;“吾两次被追杀,今日遗忘矣。”

    大师曰;“汝未忘,汝未忘,既已忘,为何提耶。”

    吾反唇相讥;“吞云吐雾也是空吗?”

    独圆大师无语,半晌举起烟袋,敲了我的头一下,吾立刻怒曰;“大师为何无礼?”

    大师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做送客状,我不解,问曰;“大师为何赶我?”

    大师不言,吾走出山门十里,方才悟出期间真谛,无妄,无佞,无我,实乃无气也。

    讲经至此,江流和尚不再言语,大徒儿揣摸师傅的意思后,高声宣布;“各僧众回去后,诵读三日大乘经。”

    大殿里只剩下江流大和尚和他的大徒儿,江流大和尚这才开口低声说;“我回到洞窟后,你三日后率领寺内众僧,把我清修的洞窟口砌死,从此再不准打开。”

    大徒儿闻听,吃惊不小,他忙跪下问师傅;“为何如此,难道师傅从此后再也不和徒儿相见了吗?”

    大和尚闭目无语,深知师傅个性的大徒儿只好跪拜在师傅面前,到了半夜时分,江流和尚不见了。

    伽蓝寺山门紧闭,里面一片诵经之声,江流和尚在洞窟之中听到众僧人的诵经声,从怀中拿出那个小竹筒,掀开盖子,轻声说了句;“你该出来了!”

    江流和尚的话音刚刚结束,一条小青花蛇从里面慢慢爬了出来,接下来盘成一圈,仰首注视江流和尚,就听江流和尚缓慢说道;“从今日起,我赐名你为青花,你可记得?”

    小青蛇闻听立刻点头,摆动身体,江流和尚又说;“”你身上的戾瘴之气消除得差不多了,今后你能否在大江之中走蛟,要看你的造化,还要看你的修行,至于到了东海之后,你能否化蛟成龙,就要全凭天意了,想必你也知道,这后十年,我每年领你去蓬莱仙山修行一百日,让你吃紫薇草,就是想助你化蛟成龙,只可惜,两日后,我就要圆寂,你我从此天各一方,但是,我对你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我们临别之时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情。”

第六十五章

    大青花仰头,精神专注,江流和尚紧闭双目,不再开口,一师一徒,如此的形状,保持了三天,三天后的夜半时分,江流和尚终于开口了,他轻声细问大青花;“你说说我这三日为何紧闭双目不开口说话?”

    “唔,师傅!”大青花一改往日嗡嗡翁地巨大说话声,突然变成了和人说话的声音一样,大青花一喜,急忙说道;“是师傅帮助我修炼成人的说话声音。”

    江流和尚点头,又问道;“还有一条原因呢?”

    大青花小声说道;“您老人家是在躲避下界探查五斗星君,怕泄露了天机。”

    江流和尚见大青花对答如流,立刻赞许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你探头过来,听我仔细说端详,我让你答应我两件事情,实乃是为了你好。”

    大青花立刻答应道;“是,师傅,”接着就把他那颗大如牛头的脑袋伸到了江流和尚的嘴边上,这时,就听江流和尚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青花,为师说的两件事情,一件关乎到你得身家性命,一件关乎到天机,所以,你一定要牢记在心,切不可因为师傅不在身边,时日一长就忘记了。”

    江流又慎重地嘱咐了一遍,为的是加深大清花的印象,让他牢记在心,大青花也立刻点头回应道;“师傅,请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牢记在心的。”

    听了大青花再次表态后,江流和尚才接着说道;“这第一件事情,你需向我起誓,离开我以后不准杀生,因为杀生过重势必会招来天谴,那样的话你就永无成龙的可能了。”

    大青花听后,不住地点头,接着竖起脑袋,说道;“我起誓,今生今世我永不再杀生。”

    江流和尚点头,又说;“第二件事情吗,”说到此,江流和尚不再说话,而是把手朝前指着,点点画画,一会儿的功夫,对面的石头壁上出现了一幅图画,图画中是一条汹涌的大江,江心里有一座孤岛,孤岛上四种是芦苇荡,芦苇荡里好像还有一座小岛,隐隐约约却看不清,大青花开始不错眼珠地看着那副图画,当他觉得看不清对面的石头壁上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立刻移身过去,大青花刚刚游到石壁下面,却不料,他一抬头,突然吐出一口雾气来,接着他那口雾气渐渐扩散开来,一点点遮盖住了那副图画。

    正在指指点点画着的江流和尚,看到雾气遮住了那幅图画,立刻长叹一声;“唉,实在是天意不可违呀!”

    雾气散开,石壁上光秃秃的又和从前一个样子了,青花自知自己惹了祸端,立刻伸展身躯,疆卧在石壁之下,江流和尚见状,立刻说道;“你且抬起头来,不要灰心,我自有别的法子。”

    大青花听完了江流和尚的话,立刻来了精神,抬头昂首,吞吐着一尺多长的红信子,这时,再看江流和尚,就见他手一挥,一道黄表纸从天而降,渐渐落到了青花巨蟒身上,就在那张黄表纸完全贴到了巨蟒的身上时,瞬间又没了一点痕迹。

    江流和尚凝目看看黄表纸落下的地方,自语道;“此符可护佑你躲过一劫,你如若杀生,此符会立刻飞走,到时候你会招来雷劈。”

    昂首吐信的青花巨蟒连连摆动身体,江流和尚向它招招手,从衣袖中抖落出一条黑皮鞭,说道;“从今后,这条降龙鞭将会消失一段时日,如果若干年后,你见有人手里有这条鞭子,那他就是我。”

    说话间,江流大和尚一挥手中的皮鞭,那条青花大蟒立刻化作一条长不过一尺的小青蛇,飞回到了竹筒里,江流和尚拿起那个小竹筒,不再说话。

    夜晚子时,寺院里还在诵经,谁也没有注意,江流和尚手拿小竹筒,来到十八尊罗汉像面前,对着那个如同孩童一样的罗汉像跪拜之后,口诵“菠萝蜜经,”然后顶礼膜拜,跪在罗汉像前,轻声说道;“启禀师尊,为了助青花化蛟成龙,江流小和尚甘愿领受泄露天规之惩罚。”

    江流和尚在罗汉像面前跪着说完这句话,立刻起身,漂浮而去,回到洞窟之中,他把手中的小竹筒举到头顶上轻声说道;“五十年后,张湾村,江中孤岛上,一棵仙桃,四种鲜花,得其桃核,即可江中走蛟,海里成龙。”

    江流和尚言毕,他头顶上的小竹筒立刻滚落下来,江流和尚又说;“快现真身,守住洞口,我飞升后,你可过江在孤岛上接着修行,直到桃树开花结果露出里面的桃核。”

    江路和尚刚刚说完话,小竹筒的盖子自行开启,瞬间一条身长一丈有余,粗约两尺,脑袋如同牛头般大小,瞪着铜铃般大眼睛的青花巨蟒,张牙舞爪,踞守在洞口旁。

    三日后,江流的大徒儿,领着寺院里的众僧人,来到江流修行的洞窟前,先是跪拜,跪拜毕,大徒儿忍不住朝洞窟中望去,他这一看不打紧,就见一条青花巨蟒,吐着足有一尺长的毒信子,堵在洞口处。

    他大徒儿慌忙对着青花大蟒拜了一拜,接着说道;“谨遵师命前来封堵洞口,不知蛟龙兄有何见教。”

    大徒儿的话刚刚说完,就见那条青花巨蟒一点点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条不过一尺长的小青蛇从洞口里游了出来,转瞬间没了踪影。大徒儿再朝洞中望去,就见洞窟中隐隐透出五彩霞光,仿佛还有仙乐之音,见到此番景象,江流的大徒儿圆通急忙尊从他的遗训,带领众僧人用石块封堵住了洞口。

    江水不停,日夜东流,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边乱石穿空,带走无数个渔火,涛声依旧,却再也不见江流和尚的踪影。

    这日,天降大雨,江水暴涨,江流和尚的徒儿们第二日醒来,怕雨水进入师傅修炼的洞里,一起来到他们封堵后的洞口前,不过,他们千寻万找,就是不见那处洞口的影子,洞口呢,山洞呢,徒儿们情急之下,呼喊起来;“师傅,师傅,你在哪里!”

    千呼万唤,不见师傅的影子,不见那处洞口,师傅去了哪里,山洞去了哪里,江流的徒儿们在洞口处徘徊了三天,一日,他大徒弟终于醒悟,他对众师兄弟说;“那日,我们封堵完洞口,我见青花变小,接着也游走了,这就说明师傅已经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了,至于,洞口为何不见,我想一定是师傅用法力让洞口和那道山崖成为了一体,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到的。”

    言罢,江流的大徒弟领着师兄弟们回到了寺院,并且规定,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准踏入后山半步。

    江水流,千帆过,转瞬间那条可大可小的青花蟒蛇,来到孤岛上已经一年有余了,它谨遵江流和尚的教诲,哪里敢有半点差池,阳光充足之时,它潜入江中,和鱼鳖虾蟹为伴,冬季北风袭来,它游入洞穴里清修。

    又是一年春来早,一声惊雷,唤醒青花,它钻出洞穴,伸伸懒腰,围着孤岛游了一圈,发现芦苇荡里的芦苇比去年长的旺盛,岛上的花草也放出了鲜嫩的绿色,惊蛰过后是春分,江南三月,处处是草长莺飞,真可谓春光无限,东南风起,刺桐花落尽,寒无力。

    又到了梅雨季节,那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这日青花正在一棵刺玫树下避雨,哪料到那雨却越下越大,到了夜晚,变成了瓢泼大雨,那雨水就像是天上的银河掘了口子,向着江中的孤岛倾泻而来,猛然间,天上一道刺眼的亮光,咔啦啦,一声炸雷,大雨发出闪亮的光来,倾泻到江面上、孤岛中,还没到两个时辰,那处孤岛已经被雨水淹没得仅仅剩下了一处小小的尖峰。

    青花见状,觉得天象怪异,也许师傅说的那棵仙桃树要降临,于是,它冒着倾盆大雨,游到峰顶之上,仰望苍穹,子夜时分,雨下得越发大了,青花觉好像要发大水,不过,还没容他仔细掐算,又是一道闪亮半边天的闪电,照亮了整座孤岛,在闪电中,青花睁大了眼睛,就见一个巨大的桃核从天上飘下来的雨水中滚落到了孤岛上。

    青花认准了从天上掉落下来的桃核滚落下来的地方,却没有移动身躯,因为它害怕遭雷劈。

    说来也怪,桃核滚落下以后,眼看着那雨一点点小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竟然是雨过天晴,天空中群星闪烁,青花立刻扭动身躯,游到了桃核落下的地方,无奈,却连桃核的一点影子都没看到,青花有些泄气,它怕这棵仙桃核被洪水冲到江里去。

    第二天,晴空万里,包围孤岛的洪水一点点退去,青花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桃核,青花开始焦躁不安,忽而下江忽而上岛,这日它遇到江中的老鼋,两个半仙之体闲聊起来,青花提到那日的大雨,老鼋提起那夜的闪电,并说肯定是天庭里掉落了什么东西,不然的话是不会为他点天灯的。

    青花问;“鼋兄,你见到是什么东西了吗?”

    老鼋回答;“那种情况我哪里还敢从江里爬出来,一个不小心遭了雷劈,这三百年的修行不就全废了吗!”

    青花闻言,不再说话,而是扭动身躯,回到了岛上,老鼋的话提醒了它,它觉得既然是天上的仙桃核掉落人间,绝不可能落入江水之中,自己还是应该慢慢寻找才是。

    青花又潜下心,安静地生活在孤岛之上,只要是每逢晴空万里的夜晚,他就会来到岛上最大的那颗刺桐树下接天上掉下来的甘露喝。

    百年修炼,百年孤独,百年寒暑,百年日月交替,大江没变,山河依旧,青花却在变化,他感觉自己吞云吐雾的能力更强了,不过,他的内心里多少也有一些焦躁,好在,他师傅江流大和尚的话,还时常响在他心里。

    这日,辰时刚过,青花变成一条小青蛇,正在岛上游玩,巧的是他来到了一百年前那个大暴雨之夜,从天上滚落下来的仙桃核掉落的地方,其实,这也是青花来游玩次数最多的地方,有的时候,青花在这里一呆就是好几天。

第六十五章

    青花来到孤岛上,刚刚停下,正在举目四处张望之时,却看到一个刚刚破土而出的桃树苗,青花镇定,青花不动,青花死死盯着那颗刚刚破土的桃树苗,接着一个鱼跃,窜到那棵刚刚破土的小桃树苗跟前,仰头,低头,探出信子,收回信子,几经试探,它嗅到了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气息,是仙气,是仙气,青花欣喜若狂,一百年了,它盼了一百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疾风暴雨,多少次电闪雷鸣,那里是一个好辛苦能说明白的,今天,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小青蛇在晋晚生脚下说了如此离奇的故事,并没有打动晋晚生,有好几次,晋晚生都想打断他的话,说出心中的疑问,可是,当他看到小青蛇全神贯注,陷入过去时光的痴迷样子,又不忍心打断他,突然,外面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小青蛇,立刻不再说话,而是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问晋晚生;“师傅,外面是什么声音?”

    晋晚生回答;“我不是你师傅,外面的声音吗,就凭你应该知道,江水涨潮了,而且是大潮,所以,才有这么大的动静。”

    说完这句话,晋晚生问小青蛇;“你刚才和我讲了这么多,我听着怎么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小青蛇说;“怎么没关系,你就是江流大和尚,你就是我师傅,那些事情就发生在你身上,那时候,你领我遨游蓬莱仙岛,岛上的何仙姑,钟情于你,偷着给你吃了紫仙草,她说你吃了这种草能够长命百岁,结果你真就活了一百多岁。”

    “等等,你可真能编,这都哪儿跟哪儿呀,算啦,我不跟你纠缠了,我要走了。”

    晋晚生从白玉床上站起来,起身要走,小青蛇却轻轻叼住了他的裤腿角子说道;“师傅且慢,我说了半天,最主要的还没有和你说呢,你不差这一会儿,等我把话跟你说完了,你再走也不迟。”

    晋晚生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青蛇说;“请问师傅,你为何把那颗桃树养在家里,你知不知道她是棵仙桃?”

    晋晚生回答;“我只是觉得她有些怪异的地方。”

    小青蛇问;“那棵桃树是如何到了你家里的?”

    晋晚生说;“你应该知道啊,不然你又怎么能到我家里呢!”

    小青蛇说;“师傅有所不知,那日上天闪电雷鸣,就是要击毁那株桃树,这说明上天已经知道她到了凡间,天上的东西怎么能留在是凡间呢,所以,肯定是玉帝派雷公电母下界用雷击,用火烧,想把这棵仙桃毁掉,当时,像我们这些非蛟非龙的生灵要是不躲起来,雷电肯定就会劈死我们,所以,我才吓得躲到了洞府里,等到闪电雷鸣过后,我认为已经安全了的时候,出去看那棵小桃树的时候,她却没有影了,等到你来割芦苇的时候,我闻到了您身上的桃花香气,这才跟着您来到了您家里。”

    晋晚生听了小青蛇的解释,不解地问道;“你为何要伤害那颗小桃树?”

    小青蛇说;“我不是想伤害她?”

    晋晚生忙问;“那是为何,事实上你已经伤害她了。”

    小青蛇说;“我不是想伤害她,而是想吃掉她。”

    “你为何要吃掉她?”

    “是你告诉我的呀,只要我吃到这棵小桃树结的仙桃核,我就可以化蛇为蛟。”

    晚生听了小青蛇的话立刻辩解说;“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这句话呀?”

    小青蛇说;“当然是师傅您说的了,还有,您还是冒着违反天条的风险说出来的。”

    听了小青蛇的话,晋晚生哭笑不得,他觉得自己和小青蛇纠缠不清了,急忙说;“我和你说不清楚,反正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师傅,但是,我可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不准你再伤害小桃树。”

    小青蛇问;“那她结出桃子以后,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

    晋晚生想都没想就说;“当然可以。”

    听了晋晚生的话,小青蛇立刻扭动身体,说道;“谢谢师傅,我今后不但不伤害她,还帮助你看护他。”

    晋晚生说;“那就好,我走了。”

    小青蛇说;“慢着,师傅,你虽然不认我,我却坚信你就是我师傅,为了证明这一点,请你交代给我一件事情,我来帮你办。”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办事情?”晋晚生心存疑惑。

    “我为什么!我是因为、因为、我要证明你是我师父,否则的话,你又如何解释你胳膊上的降龙鞭呢,那是我师父的东西。”

    “我哪有什么降龙鞭!”

    这时,晋晚生胳膊上那道鞭痕已经不见了,故此,晋晚生说出话来很有底气,

    小青蛇却不服气,他问晋晚生;“你既然不是我师傅,为何能降服我,还有,”说到这里,小青蛇开始摇晃脑袋,然后接着说;“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要如实告诉我,然后,我就能证明你是我师父。”

    晋晚生说;“好,你问吧,我一定实话实说。”

    小青蛇问;“你今年多大了?”

    晋晚生说;“我刚好十八岁。”

    小青蛇晃晃脑袋又问;“你的父母双亲呢?”

    晋晚生说;“我阿妈生下我就死了,我阿爸三年前被洪水卷走了,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

    小青蛇说;“那好,我帮助你找到你阿爸,让他帮助我一起证明你就是我师傅。”

    晋晚生听说小青蛇能帮助他找到他阿爸,立刻高兴起来,心里暗想,难道我阿爸没有死,只是被洪水卷到了别的地方,可是,那也不对呀,不论阿爸被卷到哪里,都应该回来找我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小青蛇;“难道你知道我阿爸在哪里?”

    小青蛇摇晃着脑袋回答;“非也,非也,我要花一番功夫去寻找。”

    听了小青蛇的话,晋晚生未免有些泄气,他又不能不让小青蛇去寻找,想了想,他只好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只要你能帮助我找到我阿爸,我就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晋晚生不说承认自己是小青蛇的师傅,只说他说的话有道理,就是留了一手,因为他实在不相信自己能当小青蛇的师傅,最主要的是,这条小青蛇究竟能不能找到阿爸,还是未知数,他自己找过无数次,都没有找到。虽然他没有泄气,可是,对于寻找阿爸他却觉得很难,好在这条小青蛇主动要求帮助他寻找阿爸,也许,晋晚生刚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一激灵,难道这条小青蛇另有目的,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晋晚生犹豫不决,小青蛇却问;“你住在张湾村,为何姓晋?”

    晋晚生回答;“不知道,你应该问我阿爸。”

    小青蛇又问;“你们张湾村是不是有个土地庙?”

    晋晚生说;“是啊,别看我们张湾村人家不多,那座德公寺却很红火,附近的人家生完孩子后,都会到德公寺把孩子的姓名写在簿子上,也不知道是为何?”

    小青蛇说;“你出生的时候,你阿爸也来给你登记了吗?”

    晋晚生回答;“不知道,阿爸没有告诉过我。”

    小青蛇问;“你自己没去看看吗?”

    晋晚生说;“没有,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生下来要到那里去登记。”

    小青蛇说;“我告诉你吧,这是怎么回事情,还是在前朝的时候,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读书人,叫张福德,自小聪颖至孝,读书有成,进京赶考时又有奇遇,所以,他不到三十岁就做了朝廷的命官,他三十六岁时,升为朝廷总管税务的大司空,张福德为官清廉正直,体恤百姓之疾苦,经常劝诫皇帝不可横征暴敛,要给百姓留活路,要让百姓的日子好过,这样皇帝的江山才能长久,在他当朝廷的税务总官时,遇到水灾旱灾他都会及时上奏朝廷,给百姓减免税赋,他为官时做了许许多多善事,所以,老百姓没有一个人不说他的好,这个张福德和你也大有渊源,那一日,他进京赶考,途中经过我们珈蓝寺,看到我现身却不惊慌,第二日师傅问他,你看到了什么,他说看到了一条巨龙,师傅当时口念经文,告诉他还要在珈蓝寺潜心读书半个月,才能走,他听了师傅的话,果然在寺院里读了半个月的书,从此结下了佛缘,所以,他到了京城一举高中,后来官至税务总管,这期间还来拜见师傅您,当时,师傅抚摸他的头,口中喃喃有词,一百零二,一百零二,张福德当时不知何意,直到他一百〇一岁的时候,才悟出来是怎么回事情,所以,他提前告诉他儿子,他会明年死去,他死后不准埋葬,只可在家中念金刚经超度他,张德福嘱咐完儿子不再说话,而是去了珈蓝寺,想在临终前见到师傅您,不知何故,您却没有见他,他怀着万分遗憾地心情,在寺院里盘桓了一月有余,终不得见,这才离开珈蓝寺,回到家中沐浴更衣,三日后,他脸朝南,面带笑容辞世,那一天正好是他一零二岁生日。

    张福德死后三天,其容貌仍然不变,面部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慈祥,家中儿女遵照他的遗嘱,没有埋葬他,而是秘而不宣,香火不断,始终把他供奉在他临终前的屋子里。

    事情巧了,在他们家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个穷苦读书人,姓计名天,家无一垄地,只有两间茅草屋和一个老母亲,他人穷志不穷,计天每日以砍柴为生,供养老母,伺奉尽孝,他白天进山砍柴,夜晚读书,这日他从山中砍柴归来,巧遇从珈蓝寺上香回来的张福德。

第六十七章

    张福德乃远近闻名的大善人,熟悉他的相邻都称呼他为福德公,每逢荒年福德公就会搭粥棚施舍要饭的穷人,家里还经常供养着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计天早就对张福德老人钦佩得五体投地,离老远他看到福德公步履蹒跚地走过来了,顾不得卸下背着的柴禾,急忙趋身上前,双手搀扶住福德公,一直把福德公护送到家门口。

    一路上福德公不开口说话,计天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在快到他家门口时,福德公口中自语道;“一月后,子时,后堂见。”

    计天初时未在意,等到福德公进了家门,他转身回走,来到家中,给母亲做完饭,又给母亲洗了脚,扶着母亲上床休息后,才想起品味福德公的话,究竟是何用意。

    时近秋日,碧空如洗,一轮弯月,高悬天际,群星璀璨,熠熠生辉,窗下蟋蟀,嚓、嚓、嚓,振翅鸣叫,计天不得福德公说话的要领,只好放下,他手中拿着一本论语,恰好读到孝悌篇,屋子里昏暗,家中又没有钱买灯油,他只好信步来到院子里,在月光下,吟诵起来;“子曰;‘弟子入者孝,出则悌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读到这里,计天茅塞顿开,顿悟道,孝顺父母,尊敬兄长,却喜欢犯上的人,很少。不喜欢犯上,却喜欢做乱的,那是没有的。君子专心致力于根本的事务,根本建立了,治国做人的原则就有了。孝顺父母、尊敬兄长,这就是做人的根本啊!

    计天由孝道领悟到做人之道,由做人之道,领悟出福德公老人那番看似自语,实则是对他说的话,原来是告诉他一个月后的子时,到他家中的后堂相见。

    时光荏苒,三十天眨眼即逝,这日夜里,计天沐浴更衣,于子时到了福德公家的后堂,进到里面,他不由得一愣,这后堂之上*肃穆,隐隐有佛号之声,福德公的后代,齐齐跪在地上,计天见状,不敢上前,就在白色帷帐后面悄悄跪下,等到福德公的后代鱼贯而出后,他才上前,这时,他凝眸细看,却见福德公端坐于床榻之上,面部表情一如往常,眼睛半睁半闭,慈眉善目,两手手心朝天,搭于双膝之上。

    计天见此,跪趴上前,叩首于地,不敢仰视,等到他叩首后抬起头来,却见眼前摆放着一张白纸和笔墨,和白纸、笔墨共同摆放的还有一锭黄金和一锭白银,计天看也不看黄金和白银,而是对着白纸和笔墨看了半天,又想了一会儿,心里不由得说道,福德公是何用意,他老人家把笔墨和白纸摆在我面前是想让我写文章考我,还是想让我!

    计天心里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毛笔,浓浓地蘸满了墨汁,接着就在白纸上描绘起了福德公的图像,就见计天笔走龙蛇,刷刷点点,顷刻间福德公的图像绘制成了。

    计天看着眼前的图像,爱不释手,想都没想,顺手就揣进了怀里,接着他给福德公嗑了三个响头,口中说道;“福德公,晚辈不才,当终生以您老人家为榜样,至孝至道。”

    说完这句话,计天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晚辈刚刚读到孔圣人的孝悌篇,内心实有感触,还望福德公见谅,晚辈将要拿走您老人家的画像,回到家中终身供奉,以慰晚辈仰慕之情。”

    说完话,计天又给福德公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后退着离开了后堂。

    计天回到家中,连夜裱好了福德公的画像,把他供奉在自己的书桌上。从那以后,计天读书更加勤奋,第二年,朝廷下旨,普天之下荐贤,开儒生恩科考试,计天给母亲留足了干粮,禀报母亲后,来到州府参加考试,一举夺魁。

    等到朝廷张榜招计天去朝廷做官时,计天因为家中老母无人奉养,只得辞官,在家奉养老母,计天至孝至道的举动,让他名声大噪,县宰大人亲自登门拜访,请他出山,任本县儒学首席教授,计天这才携老母来到县里讲学。

    遗憾的是,计天在姻缘上却屡屡受挫,年轻时,姑娘们嫌弃他穷,加之还有个母亲需要供养,于他而言,都是避之不及,那户人家的姑娘敢嫁给他去受苦受累呢,等到他去县里讲学,娘两个的日子才算好过一些,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扔下三十快奔四十了,想找一个好人家的年轻姑娘,人家不乐意,找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人过日子,一般都是寡妇在谯,他又不干,他母亲虽然四处托人给儿子保媒,但是,都被计天以种种借口给回绝了,就这样拖来拖去,直到他老母亲九十岁那年,无疾而终,计天才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

    这时的计天,已经五十多岁了,他又是个至诚至孝之人,母亲死后,他辞去馆学教授一职,请人在母亲墓地边上搭了个茅草房,他要在这间茅草屋里为母亲守孝三年。

    这日,草屋落成,为了答谢帮忙的乡邻,晚间他置办了两桌素宴,帮忙的众乡邻吃完饭已经快半夜了,计天就在新建成的茅草屋里卧榻而眠,到了夜半时分,他起来到外面如厕,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他的床铺上爬着个没有手掌大的小乌龟,计天先看看床上的乌龟,接着用手把它拿起来,自语道;“你怎么跑到我的床铺上来睡觉?”

    小乌龟伸出脖子,仰头看着外面,计天正感觉奇怪,外面却传来了憨厚的说话声;“你把房子盖在我的屋子上,你让我怎么办?”

    计天闻听,惊讶之余,立刻走出屋子,寻找说话之人,等到他走出屋子,那里有人影,外面漆黑一片,附近聒噪着虫叫蛙鸣,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计天返回屋子,看到小乌龟仍然趴在他床铺的正中央,动也不动,计天走到床前,只好问小乌龟;“刚才说话的是谁?”

    小乌龟趴在床上不理他,似乎已经睡去,计天想了想,自语道;“算啦,也许真是我盖房子的时候不小心冲撞了什么,既然刚才有人说我把房子盖在别人家的屋顶上,那有可能就是床上这只小乌龟了,也许盖房子的人没注意,把乌龟窝给盖在里面了。”

    计天想想,又看看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小乌龟,这才发现这只小乌龟龟壳上长着暗绿色花纹,看上去十分好看,他就自语道;“你那么丁点,能占多大地方,你就睡在我床上吧。”

    说完话,计天上床倒头便睡,天亮后起床,他先侧过身去,挨到床边上才下地,他怕自己起床时不注意,压到小乌龟。不料,等到他下到地上再看床铺之时,那里还有小乌龟的影子。

    乌龟不见了,计天也没有多想,他到外屋,熬了锅粥,又素炒了一盘油麦菜,等到他把粥和油麦菜端到屋子里的饭桌子上,拿起饭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接着又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踢嗒踢嗒的脚步声,接着又传来昨夜出现的憨厚之声;“这个人真小气,已经和我同榻而眠了,吃饭时却不招呼我,真真气煞我也。”

    计天起身到了屋子外面,没有人,等到他重新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却见昨天夜里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小乌龟,正蹲在他刚刚盛好的饭碗前面,伸出长脖子,张开小嘴,不停地喝着碗里的白米粥,看到这一幕,计天彻底惊呆了,他半天不敢迈步上前,不过,那只小乌龟却悠然自得地喝着哪碗白米粥,眨眼间,一碗粥喝没了,小乌龟扭头看看计天,计天暗想,原来你知道我在你身后,接着又想,你那么点个小东西,吃了一碗白米粥,应该差不多了吧,他就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接着想看看那只小乌龟还有什么反应。

    那料想,小乌龟扭过头来,用眼睛盯着计天,接着伸出前爪子,把饭碗拨动了一下,计天未解其意,站在原地没有动,小乌龟扭回头,又传来一个憨厚的声音;“真不会来事,真小气,吃了你一碗粥就心疼了,快去,再给我盛一碗,真是的,呆头呆脑的,像个什么样子。”

    计天不知所措,想上前又有些不敢,不上前又怕那个声音挑理,正左右危难之际,憨厚之声又响起来;“快去呀,等我把饭桌子掀翻了你才动弹呐!”

    计天这才上前,拿起饭碗,到外面又盛了满满一碗粥,回到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饭桌上,他刚刚放下饭碗,小乌龟伸出脖子,张开嘴,唏溜溜,一碗米粥霎时间进了小乌龟的嘴里,计天偷眼看去,这才惊讶地发现,小乌龟的嘴看似很小,等到它喝粥的时候,那张嘴就特别大,似乎能把整个碗都吞到嘴里面。

    那碗粥喝没了,饭碗自己动了几下,计天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他只好又伸手拿起饭碗,到外屋去盛粥,回来后,他刚要把饭碗放到桌子上,就听那个憨厚的声音又出现了;“真不会来事,你就不会端着饭碗喂我吗,真是的,你老娘在世的时候,你是咋伺候的?”

    计天听后,只好无声地端着饭碗,送到了小乌龟的嘴边上,小乌龟伸头、张嘴,唏溜溜一碗粥喝进去了,这次计天学乖了,粥刚被小乌龟喝光,他立刻又到外屋去盛粥,这样往返了六趟,一锅白米粥被小乌龟喝得干干净净,这时候,计天站在桌子前,暗想,一锅粥都让你喝光了,我看你还怎么办?

    计天的想法刚浮现出来,桌子上的小乌龟,转动身子,爬下了饭桌,计天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情,那只小乌龟已经到了地上,从地上传出来憨厚的声音;“唉,算啦,没吃饱,将就吧,记着明天做饭的时候用大锅。”

第六十八章

    声音消失,小乌龟不见了,计天半信半疑,计天惊讶不止,计天用手掐了下大腿,很疼,不是在白日做梦,应该是真的,这样看来,终于可以断定那个憨厚的声音是从小乌龟嘴里传出来的,为何没有看到他说话呢,奥,对了,听到声音的时候,小乌龟都是把头扭过去,转移他的视线,狡猾的小家伙!

    小乌龟去了哪里呢,计天想找找,当面问清楚,和它说个明白,不然,算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于是乎,计天找啊找,找啊找!也就是一间茅草房,他能藏到哪里呢,等到计天把屋里屋外找了个遍,犄角旮旯翻了个遍,也没发现小乌龟的踪迹,他这才醒悟过来,也许屋子里应该有个洞穴之类的才对,于是,他又满屋地寻找起洞穴来,先看屋子里的地面,地面很完整也很实诚,没有洞穴,他又到外面去找,附近地面上也没有洞穴之类的,计天不甘心,又把屋子前后翻了个遍,结果,他什么也没有找到,没法子,计天饿着肚子,来到母亲坟前,跪在那里把这件事情和他母亲说了一遍,

    时值晌午,计天回到屋子里,重新给自己熬了一锅白米粥,这次,那只小乌龟没有出现,计天自己喝了两碗白米粥后,躺在床上略事休息,准备下午续写他《江天奇异录》,这本书计天已经书写了近二分之一,书中内容都是,他这些年里收集到的,发生在大江里的奇异之事,不料,躺在床上的计天不知不觉间却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隐隐见到一个老者,慈眉善目,住着桃木拐杖,风尘仆仆向他走来,到了近前,他才认出来,是福德公,计天急忙上前参拜,口称;“福德公多日不见!”

    福德公瞅他笑笑,没有作答,计天忙着又说;“前些日子,我按着您老的约定于子时去了后堂,不想您老却端坐于床榻之上,不说话也不看晚辈,晚辈一时性急,拿起您老放在我面前的笔墨纸张给您老画了一张像,实在是亵渎您老人家,还乞见谅!”

    计天说完话,本以为福德公会开口告诉他,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不过,福德公这次没有笑,而是指着自己的肚腹,计天顺着福德公的手势,看下去,却见福德公全没了往日干净悠闲的样子,脚上的鞋子露出了大脚趾,裤腿子也裂开了,计天见此,大惊失色,福德公怎么会变成穷困潦倒的模样?

    计天正要开口追问,猛然间,从福德公身后跑出来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骑着一个人,计天却看不清马背上之人的面孔和衣着,转瞬间,尘土飞扬,马背上的人挥鞭策马,从他和福德公身边绝尘而去。

    计天再看身边,那里还有福德公的影子,他不由得高声喊道;“福德公!”

    计天这一喊,却把自己给喊醒了,他忽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先看看四周,奥,原来在刚建成的茅草屋里。

    “南柯一梦也!”计天自语道,接着下了床,站到门口看看外面,他见天色阴沉,有下雨的征兆。

    计天倒被双手,思索着刚才的梦境,无意中抬头,却见一个年轻后生,挑着一担柴,匆匆走到了他家门前,放下那担柴以后,年轻后生对着计天深施一礼,口称;“老师可否安康,学生前来探望?”

    计天细看,原来是自己的学生赵友凡,赵友凡虽然家境一般,却十分好学,自从计天辞馆给母亲守孝后,赵友凡每隔半个月必来一次,每次来都会挑来一担他刚刚打来的柴禾,给他老师计天,留作日常做饭之用,计天虽然说了几次,不让赵友凡如此费心,但是,赵友凡依然我行我素。

    眼看着赵友凡把挑来的柴禾摊开晾晒完毕,计天忙着让他进到茅草屋子里休息喝茶,等到计天沏好了茶水,师生二人坐下来说话的时候,赵友凡问道;“计老师,您的大作不知写好没有,如若已经写好,学生想先睹为快。”

    计天笑笑回答;“那里称得上大作,我前些时日不是告诉过你吗,我这本书哇,就是把我多年来遇到的和听到的发生在大江里的奇怪之事,奇异之物记载下来,传给后世,也算我对后人的一点交代吧。”

    赵友凡忙问;“老师,您写到那章那节了?”

    计天回答说;“我刚刚写到大江里发生的走蛟奇观,却不料,我自己也遇到了奇异之事。”

    说到这里,计天以为赵友凡会问他遇到了什么奇异的事情,哪料到,赵友凡却说;“老师遇到了奇异之事,不曾想,学生也遇到了奇异之事,学生此次来,就是想把这件事情禀报给老师,想请老师给学生拿个主意。”

    本来计天就对自己遇到小乌龟的事情还拿不准到底算不算奇异,他还准备观察几天再说,这会儿,他见赵友凡急着要把他所遇到的奇异之事告诉自己,立刻回答说;“好,你先说,为师的听着。”

    赵友凡见老师让他先说,立刻啜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然后低头想了想,接着突然问道;“老师和福德公可有渊源否?”

    计天如实回答;“刚刚我还梦到了他老人家,见他慈眉善目,拄着手杖站在我面前,我和他说话他却不吱声,只是看着我笑。”

    赵友凡说;“我所遇之事就和他老人家有关。”

    计天说;“详尽道来。”

    赵友凡没有立刻说出是什么奇事,而是又问计天;“老师,你可知道福德公已经去世的消息。”

    计天刚要说我不知晓,却突然想起,他那次应福德公之邀,三更天去福德公家后堂时的情景,难道说那时候他老人家刚刚辞世,对,因该是,看他们家人的样子,错不了,不过,他转念一想,福德公家人没有把这件事情公开,那就有必要替人保守秘密,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学生,虽说他不是外人,可也不算守信誉,于是,计天迟疑着说道;“我刚刚梦见福德公,他却不对我说话,难道他老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听见计天的话,赵友凡立刻压低声音说;“这件事情说来蹊跷,想来你我都是福德公的乡邻,一个月当中理应见到几面,可是,这半年多来我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福德公,我打听他的家人,他家人告诉我说,福德公去珈蓝寺上香去了,可是,前些天,我舅舅去珈蓝寺进香,舅舅回来后我问他,看到福德公没有,舅舅回答我,福德公根本就没在珈蓝寺,我听后,觉得此事一定另有隐情,正准备多方打听一下,好得到个准确消息,哪料到,那日,我走在大街上,看到了往日走街窜巷要饭的吴花子,那时,还不到晌午时分,街上的人很多,却见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衣着光鲜,戴顶博士帽,耀武扬威的走了过来,路上的行人见是吴花子,纷纷议论,有的说他发了不义之财,有的说福德公临终前指点吴花子,让他掘出了一坛黄金。”

    赵友凡说得言之凿凿,计天不得不信,他又想起自己那夜的遭遇,更加相信福德公已经过世,至于吴花子是怎么回事情,计天觉得没必要深究,他就趁着赵友凡停下喝水的时机,小声问赵友凡;“友凡,听你的口气,福德公像似已经过世了。”

    赵友凡说;“坊间早有传闻。”

    计天问;“张家为何密不发丧?”

    赵友凡说;“据传闻,福德公和珈蓝寺里的大和尚江流有很深的渊源,江流大和尚帮助福德公在神界谋到了差事?”

    计天闻听赵友凡的话,惊讶着问道;“江流和尚有如此之能,为何不给自己谋份好差事?”

    赵友凡说;“计先生您还真别说,据珈蓝寺里的和尚说,江流和尚好像是降龙罗汉转世,也有的说他是降龙罗汉收的弟子,因尘缘未了,还要在世间普渡终生,只因福德公三世行善,积善果,得善报,故此江流和尚才代师给福德公谋了个差事。”

    计天问;“福德公到底谋到了什么样的差事?”

    赵友凡说;“听我舅舅说,福德公被天上的玉皇大帝封为土地神,要永享人间烟火。”

    听到这里,计天沉思良久,接着问赵友凡;“你是说福德公能够永享人间烟火,我看未必。”

    赵友凡问;“何以见得?”

    计天不紧不慢说道;“是福德公他老人家告诉我的,还有就是你刚才说的。”

    赵友凡问;“我刚才说什么了?”

    计天说;“你刚才明明说过吴花子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博士帽,衣着光鲜地从街里走过去。”

    赵友凡回答;“是啊,这是很多人亲眼所见,不会错的。”

    计天不再说话,而是对着赵友凡的额头上点了三下,接着倒被双手转身走出了屋子。

    赵友凡一个人站在茅草屋里,盯着计天的背影,好半天,他才一拍大腿,自语道;“一定是这么回事情。”

    当夜三更,细雨霏霏,微风习习,赵友凡到了计天守孝的茅草屋前,他轻叩柴扉,无人应答,赵友凡沉吟片刻,刚想走进去,却见屋子门敞开一条缝,赵友凡凝神顺着门缝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无奈,赵友凡顺着敞开的门缝,轻轻一推,柴扉吱嘎一声开了,赵友凡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盏昏暗的油灯,火苗呼呼闪闪,床上跪坐着计天,计天边上一只小乌龟,摊开四肢,伸长脖子似乎在酣睡。

第六十九章

    草屋暗,草屋静,草屋里好像没有人,却又分明跪着一个活人,不仅如此,还仰面朝天,摊开四肢躺着一个乌龟,此情奇特,此景怪异,进来之人却很坦然,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先看看跪着的计天,又看看酣睡的乌龟。

    谁也没有动,跪在床上的计天不动,酣睡的小乌龟不动,屋子里没有来人吗,来了,那为什么不动呢,兴许是没有看到,也许是没有响动,总之,进来之人赵友凡,不敢打扰老师,他刚想学老师的样子,跪坐在床上,抬头间却见老师面对的墙上,张贴着一张画,上面一个老人,个子不高,慈眉善目,憨态可掬,身穿青色麻衣,端坐于床榻之上,边上还燃着一柱高香,冒出袅袅的香气,这是谁?如此面熟,难道是福德公,看样子老师早就知道福德公已经辞世,不然,他为何要供奉福德公的画像呢?

    赵友凡在猜想,在端详,他看着看着,身不由己跪在了床铺之上,一股奇香渐渐传进鼻孔里,赵友凡的眼睛发沉,不好,自己在跪拜福德公,不能闭眼睛,不能睡觉。

    赵友凡命令自己,强迫自己,不准睡觉,可是,那双眼睛却模糊起来,模糊中那只小乌龟从床上爬到了那张画的下面,伸出长脖子,摇头晃脑,一会儿的功夫,赵友凡眼前出现了另一番景象,就见一个癞头癞脑的要饭花子,面前摆着一碗鱼和一碗肉,正在大快朵颐,赵友凡细看,那个要饭花子好像是街里要饭的吴花子,不过又有些拿不准,他正在惊讶地看着,却见福德公住着拐杖,走到那个要饭花子面前,问道;“三癞子,我见你天天大鱼大肉地吃着,吃得满嘴流油,可是我却连饭都没有的吃,这是为何?”

    正剔着鱼刺的叫花子,闻听福德公的问话,嘿嘿一笑,说道;“别看你是这方圆百里的土地爷,可是,人们却不认识你,你老想想,既然他们不认识你,难道你还能指望这里的人们供奉你吗!”

    福德公听了十分疑惑,不禁问道;“这是为什么呀?”

    听了福德公的问话,叫花子嘿嘿乐了,然后看着福德公说;“你真是个老实人,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不是刚刚被封为土地爷的吗,这方圆百里的百姓还不知道,所以,自然就不认识你,想当然人们也就不知道供奉你的好处了,我吗,和你就不一样了,就在你被封为土地神的时候,我找到了江流大和尚,对他说,想当年,打劫你的强盗,被你的小青蛇给毒杀了以后,你连夜投奔到了我的客店里,不想县里的衙役来抓你,是我用两枚五铢钱打发走了他们,不然的话,你就会被抓住,就会被杀头,是我用钱救了你的命,当时我没有向你索要好处,现在我找你来了,你说,该怎么报答我吧?”

    江流和尚看看我,接着说道;‘当然要报,当然要报,我佛慈悲,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说,我不是贪心之人,我来世就是不想接着当店小二了,让人呼来喝去受气的日子我过够了,我想自由自在,顿顿有鱼吃,日日有肉吃就可以了。

    江流和尚听了我的话,立刻说道;“这有何难,我这里有个箍子,你把它拿去,你只要把这个箍子套到别人头上,他就会头疼,于是,他就会给你做好吃的,什么鱼呀,肉哇,你尽管朝他要,他没有不答应的。”

    说到这里,那个癞痢头看着福德公又说;“不过,我碗里的鱼和肉是别人供奉给我的,我是不会分给你的,看在你我在人间的时候,你经常关照我,我可以把我这个箍借给你用,只要你把这个箍套到有钱人的头上,他就会头疼,就会给你鱼和肉吃。”

    福德公借了三癞子的箍子刚要走,三癞子叫住他,俯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要箍那些骑马坐轿的人。

    福德公拿着那个箍子喜滋滋地走了,第一天,他见路上都是一些来去匆匆讨生活的老百姓,就没有拿出箍子套人,他忍饥挨饿过了一天,第二天他走在街上,还是没有看到骑马坐轿之人,于是,他自言自语道;“罢、罢、罢、在饿一天也无妨。”

    第三天,眼看到了傍晚,福德公走到一座桥头上,远远看到一个骑马之人朝他走来,福德公大喜,急忙把箍子箍到马头上,那匹马立刻痛得要命,立刻抬起前蹄,唏溜溜叫了一声,接着四蹄蹬开,朝前狂奔。

    福德公迈开他那双短腿,拼命追赶,无奈,他那里跑得过狂奔的马匹,福德公累得要死,也没有撵上那匹马,当然就什么也没吃到了,土地公只好找到癞痢头,把箍子取下来,还给了他,对他说;“我把箍子箍在了马头上,结果马跑了,我还是什么也没有吃到。”

    癞痢头听后笑了,他对福德公说:“你不要箍那些能跑的,要箍那些站在那里不走的。”

    说完,癞痢头又把箍子还给了福德公,福德公可能是跑累了,他就在一家屋檐下睡着了,第二天,福德公住着手杖,来到了田野上,他远远看见种田人用稻草扎的人站在稻田里一动也不动,福德公见状喜上眉梢,嘴里说,这不就是站在那里不走的人吗,于是,他大步上前,把箍子箍在稻草人的头上,接着来到田埂边上,蹲在那里等人给他送吃的,一连等了三天,也没有人给他送来丁点吃的,别说鱼和肉了。

    福德公很无奈,只好找到癞痢头如实说了一遍,癞痢头听了福德公的叙说,指点着他的额头说;“你呀,太老实,亏你还是做大官的出身,你不是也坐过轿吗,坐轿之人不就是站在那里等人抬着走吗,你箍上稻草人有什么用,算啦,这次我清楚点告诉你,你要箍慢慢走的人,这样你才能有鱼和肉吃。”

    这次福德公学聪明了,他问癞痢头:“为什么要箍慢慢走之人?”

    癞痢头回答;“你这个土地爷可真有意思,你从前做过的事情都忘了,你当官之时,不也是迈着四平八稳的方步来回踱步吗?”

    福德公听后觉得有道理,喜滋滋地离开了癞痢头,到街路上寻找走路慢的人,一连走过了好几条街他也没看到走路慢的人,福德公正在失望,远远看见一个人迈着四平八稳的方步走了过来,这次福德公看准了,他对着那个人的头一下子箍了上去,没走几步,那个人摸着头喊了一声;“疼煞我也!”

    接着就倒在了地上,福德公近前一看,见那个人是个要饭的,他不由得想到,他都没饭吃,如何能给我鱼肉呢,于是,取下了要饭之人头上的箍,找到癞痢头把那个箍还给了他,并且对他说;“我无缘消受鱼和肉,我认命了。”

    赵友凡看到这里,身上一激灵,他睁目细看,却见画像前的高香已经烧尽了,赵友凡正在回味刚才的情景,却见床上的小乌龟伸出长脖子,晃动了几下,接着响起一个声音;“计天,还不醒来,难道还要让福德公接着挨饿不成。”

    声音过后,计天转过身来,看看赵友凡,赵友凡见老师在看他,忙问道;“老师,有何吩咐?”

    计天问;“刚才的那一幕你都看到了吗?”

    赵友凡回答;“看到了。”

    计天问;“你忍心看着福德公挨饿吗?”

    赵友凡回答;“不忍心。”

    计天问;“你想帮助他吗?”

    赵友凡刚想说,那是仙界之事,我如何能帮得了,不过,话还没等他说出来,刚才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亏了计天找到你,让你得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缘,你要是感觉为难,干脆,计天你就找别人。”

    听了这番言语,赵友凡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说道;“弟子愿意帮助福德公,请老师示下。”

    计天听了赵友凡的表白,缓缓说道;“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了,你我现在分头行动,你去县城西边,我去县城东边,我们拿着笔和朱砂,挑那些大户人家的门楣之上书写福德正神神位六个大字。切记,听到公鸡叫就不可再写了。”

    说完这番话,计天拿起笔和朱砂,出了屋子直奔县城东面,赵友凡学着计天的样子,出了屋子朝县城西边走去。

    计天从县城东边开始,专挑那些门楼高大人家的门楣上,用正楷工工整整地写上了“”福德正神神位”六个鲜艳的大字,等到他写到第八户人家的时候,喔、喔,金鸡报晓,计天收笔回返,他前脚走进茅草屋,后脚赵友凡就走了进来,进到屋子里赵友凡问计天;“老师,您书写了几户?”

    计天挥挥手,摇头示意;“天机不可泄露。”

    赵友凡不再说话,计天却自言自语道;“二月二,龙抬头,巧了,它也是土地公的生日。”

    赵友凡小心地接过来问道;“到了二月二这天,我们该如何给土地公祝寿?”

    没等计天回答,一个憨厚的声音传来;“傻子,到时候煎荷包蛋送给土地公吃就可以了。”

    这个憨厚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赵友凡弄不准,又不能开口问,他觉得老师这间茅草屋很不一般,凡事还是少问为好,于是,那个憨厚之声落地后,赵友凡只是看看计天,像似在请示他下一步给怎么办好。

    计天看出了赵友凡的想法,就对他说;“友凡啊,此时绝非如此简单,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诸如给福德公建寺庙,祈求他老人家保佑我们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合家平安,这些事情都要一一做来,可是,我却是守孝在身,所以,有很多事情就只好拜托给你去办了。”

第七〇章

    天空湛蓝,朝霞灿烂,一轮红日喷薄欲出,江风浩荡,送来无边的清爽,赵友凡见老师说出来要让他办很多事情,禁不住问道;“先生,还用我办什么?”

    没等计天开口,那个憨厚之声再次响起;“你个呆子,难道你忘了善莫大焉这句话了吗,你守孝也不能耽搁建庙,明日你领着你这个笨学生,去福德公家里,让他的儿子拿出家财,给他老子建庙。”

    “这,能行吗?”憨厚的声音刚落地,计天立刻提出了异议。

    “有什么不行,你拿着它去,我保证福德公的后代,会给你叩首表示谢意的。”

    憨厚的声音消失了,随之墙上那幅画模糊了起来,原来那幅画上的福德公慈眉善目,仪表端庄,葛巾青衣,富态大度,端坐在哪里。他们二人那里料到,随着那幅画的模糊,画面上一点点在发生变化,等到计天和赵友凡两个人再看的时候,墙上那幅画里的福德公变成了邋里邋遢,住着拐杖,满脸灰尘,衣冠不整,穿着一双露出脚指头的破鞋的要饭老头,老头的身边还有一条狗,对着他狂吠,那样子就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似的。

    看到这里,计天惊呆了,赵友凡不知所措,起初,他们都以为是他们的眼睛花了,等到他们凝神再次细看的时候,还是那副样子,福德公真的成了一个要饭的老乞丐了。

    计天看到自己亲手画的像变成了这副模样,一时间慌了手脚,嘴里不停地唠叨;“这却如何是好,这却如何是好,你让我如何像福德公交代,如何交代?”

    “你说如何交代,难道你想让他饿着不成,难道你不想告诉他的后代,福德公虽然被封了神,掌管一方土地,境遇却是如此狼狈,说你是个呆子,还真就高看你了,你是个连呆子都不如的蠢货,是个蠢货,是个笨蛋,你比那稻草人还有呆若木鸡。”

    憨厚的声音数落起来没完没了,计天再也不敢还嘴,只是呆呆地看着墙上的那幅画出神,过了一会儿,计天迟疑着伸手揭下墙上的画像,仔细看了半天,嘴角一个劲儿抽搐,最后无奈地把画像卷起,吞到袖筒子里面,看着赵友凡说;“我看,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福德公家如何。”

    哪成想,计天的话音刚刚落地,突然哎呦一声,跳了起来,赵友凡吓了一跳,他忙朝计天看去,却见计天脚下伸脖爬着的那只小乌龟,一副生气的样子,赵友凡不明究理,计天却一屁股坐到床上,用手揉着脚踝,嘴里嘘嘘有声,那样子分明是很疼很疼。

    赵友凡虽然没有看明白是咋回事,却想到了,接着,他又觉得那个憨厚之声肯定还会响起来,果然,就在计天坐在床沿上揉脚之时,那个憨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掐你,是让你长记性,是让你动脑子,我不是刚说完,你们要明天才能去吗,现在我再说一遍,你们两个笨蛋要到明天夜里起更的时候,再去福德公的家里,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办成此事,真是的,让我操多少心,你们才能长脑子呢。”

    那个憨厚的声音又消失了,那只小乌龟甩开四肢,趾高气扬地朝计天走过去,计天悄悄用脚碰了它一下,小乌龟立刻哼了一声,接着抬头看起天棚,这一幕,让赵友凡看在眼里,想在心上,他到现在才算彻底明白了,这只小乌龟很不一般,转念,他又否了自己的想法,寻思到,它可不是很不一般,而是一只神龟,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由此,赵友凡推断到,自己的老师和这只小乌龟的关系肯定也是不一般,至于怎么个不一般法,他已经初见端倪了,今后会是啥样子,自己还要观察。

    赵友凡不自觉地想着,坐在床沿上的几天放下揉脚踝的手,对着赵友凡嘟哝道;“今天就别去了,我们现在做饭,先填饱肚子再说;”

    赵友凡见老师要去做饭,急忙说;“老师,我去做饭。”

    赵友凡的话音刚落下,还没等计天再说什么,那个憨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除了知道吃,还知道啥,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要连续三天不吃饭,三天后也只准你喝一碗小米粥。”

    憨厚的声音刚刚说完,计天一下子从床沿上站起来,愤愤地说;“你为何让我挨饿,你为何让我挨饿,你是何居心?”

    赵友凡第一次看到老师和这只小乌龟发火,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不知道下面还会怎样。

    让赵友凡意想不到的是,计天刚发完火,正站在地上朝下看的时候,脚下却腾腾腾连着倒退了两步,接着仰面朝天躺倒在了床上,赵友凡正在发愣,那个憨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看什么看,滚出去,自己做饭吃,我这次不是饿他三天了,而是七天。”

    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的计天闻听后立刻“啊”了一声,赵友凡刚要转身,却觉得眼前一花,他再细看,那只小乌龟已经腾身跃起,落到了计天的肚脐眼上,赵友凡惊得嘴都合不拢了,那里还能迈动脚步呢,这时候,赵友凡分明看见趴在计天肚脐眼上面的小乌龟,尾巴一摆,一股大力,一股很大的力气,把赵友凡推到了屋子外面。

    神了,太神了,小小的乌龟,甩甩尾巴,隔空竟然把我推到了门外,赵友凡,不信不行,这是刚刚发生的,不过,他不走可行,那扇柴门,虽然咣当一声关上了,门框和门并不和牙,门打在门框上发出的动静很大,却没有关上,而是半敞着,赵友凡站在门外,屋子里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起初,赵友凡想去做饭,他不想看小乌龟和老师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接着,他那双眼睛就被屋子里的一幕紧紧抓住了,他先是看到小乌龟趴在计天老师的肚脐眼上,接着小乌龟在计天的肚子上转了一圈,计天的衣服被解开了,敞胸露肚,很不雅观,平时的日子里,一贯保持仪表端庄的计天老师是绝不会这么干的,今天只能是例外了,因为小乌龟在计天身上。

    接下来更新奇的事情发生了,小乌龟在计天的肚子上转了一圈突然消失了,叠在床头的那双薄被飞到了计天身上,接着,薄被下的计天开始鼓胀,就和他身上爬着一个人一模一样。

    薄被不停地动着,一会儿的功夫,薄被下发出“诶呀”一声,赵友凡听出来是计天老师的声音,接着,计天说话了;“怎么如此之凉,我快不行了。”

    计天诶呀、诶呀接连叫着,听起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能说他是因为痛苦而叫唤,倒好像是因为愉悦和舒服发出地不自觉的声音。

    哼、哼、哼、计天又发出了这种声音,赵友凡很纳闷,老师这是怎么了,老师上面又是谁,不会是老师的肚子涨得难受吧,会不会是老师的肚子上趴着个人呢,唉,小乌龟呢,真是急煞人了,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小乌龟在老师身上施展了法术,他该不会谋害老师吧。

    那只小乌龟不见了,老师的身上蒙着被子,高高隆起,看上去是两个人,要是小乌龟趴在老师身上绝不会是这个样子,我该到屋子里看看,老师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呀!

    赵友凡抬腿迈步,被子里却传来了噗、噗、噗一连串的声音,赵友凡纳闷,停止了迈动的脚步,怎么回事,赵友凡在想,可是,不管他怎么想,他也没料到一股腥臭之气从被子里传了过来,赵友凡被熏得喘不过气来,他朝后退,又朝后退,离开房门五六米了,那股腥臭之气才一点点减少。

    这是怎么回事,赵友凡晃动脑袋,不知是进还是退,犹豫之间,屋子里传来计天老师的声音;“哎呦,你夹疼我了,你是怎么回事情?”

    “人家是第一次吗,谁知道你这么不中用,我看错人了!”声音憨厚,略带羞涩,赵友凡听着耳熟。

    “不好,你要干什么,那可是我的命根子,你快松开!”计天在不管不顾地高喊。

    “你喊什么呀,你哪个笨学生还在外面做饭呢,你就不怕他听到吗?”

    憨厚又羞涩的声音,听得赵友凡头皮发麻。

    “不好啦,我憋不住了!”

    计天在喊,赵友凡听得十分真切,绝对是老师的声音。

    “哎呦喂,我的蠢郎君,你终于出来了,我舒服极了。”

    憨厚的声音,很得意,赵友凡却糊涂了,谁是谁的郎君呀,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呀,大白天的还蒙着被,对,上前掀开就一切都清楚了,赵友凡忘记了刚才的那股凭空而来的力气,他觉得还是看看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紧,赵友凡,迈步向那扇柴门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快到柴门了,再走一步就可进到屋子里。

    猛然间,被子一动,赵友凡看到被子里钻出一颗头来,真的是头颅,黑乎乎的一片,模样不是很清晰,不对,他看清了,一张黑红的大嘴岔子,一张一合;“哎呦,羞死人了,这个笨小子,在偷看,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子一动,头缩回去了,被子里传来喘息声;“哎呦,不行啊,还得等一会儿我才能发功,便宜这小子了。”

    咣当,柴门无风自关,赵友凡站在门外,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他想还是先做点饭填饱肚子再说,赵友凡淘米做饭,饭好后,他要进到屋子里去找计天吃饭,好半天,他终于把屋子门推开了,还没等走进去,他就看见自己的老师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赵友凡上前轻声呼叫,计天没有反应,无奈,他只好大声呼叫,还是没有反应,没办法,赵友凡伸手去推计天,他推一下,计天哼一声,他推一下,计天哼一声,赵友凡怕计天睡过去,干脆摇晃起来,好不容易,计天睁开了眼睛,看看赵友凡,喉咙里嘟哝出一句话来;“你一个人吃吧,我不饿。”

    计天又睡了过去,好吧,赵友凡只好自己填饱了肚子,日落黄昏,床上的计天还在酣睡,天黑了,计天依然呼呼大睡,睡意袭来,赵友凡感觉睁不开眼睛了,稀里糊涂他也挤到计天的床上睡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酣睡,畅快淋漓,管他在哪里,茅屋虽小天地大,竹床虽简能容人,睡吧,无人打扰,不过,日月更替,金鸡报晓,也是无人能挡,无人能替,甜睡中喔、喔、喔,谁家的公鸡,太勤快了,不过,你要区分遇到了什么样的人,像计天和赵友凡这种甘愿睡在茅屋,卧竹榻而眠,看乌龟演绎之人,不要说鸡叫,怕是地动山摇,也惊动不了他们二人。

    太阳升起,茅屋里传来呼呼之声,日上三竿,茅屋里呼声依然,日照中天,茅屋里终于有了不是酣睡之声的动静,赵友凡先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看还在睡着的计天,本想推醒他,可是,一看到计天酣睡的模样,他又有些于心不忍,正犹豫间,他猛然想起,昨夜没有回家,已经有孕在身的妻子,肯定会惦记他,行啦,别的都放放吧,赶紧回家,给媳妇报个平安,顺边告诉妻子,晚上他和计老师有要事要办,所以,很可能还是不能回家。

    赵友凡想到这里,再也顾不上计天了,他一路快走,赶到家中,如此这般和媳妇叙说了一遍,他媳妇倒是深明事理,不但没有埋怨他,反而给他做了顿可口的午饭。

    日落西山,天近黄昏,赵友凡辞别妻子,又来到计天那间茅草屋前,他伸手敲门,过了半天,里面传来计天的声音;“是友凡吗,推门进来吧。”

    赵友凡推开柴门,走进屋子里,先问后了一句;“老师您睡醒了?”

    坐在床上的计天唔了一声,算是答应,赵友凡又问;“老师,您吃饭了吗?”

    这次计天抬头了,他看了看赵友凡,又看了一眼屋子地上,很不情愿地说道;“人家不让吃,不吃就不吃吧,反正我也不饿。”

    “老师,您不饿,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赵友凡很惊讶地说道,计天依然坐在床上,闷闷不乐地说;“有啥法子,不听又不行,她说要让我长命百岁,还要让我那个什么什么的,唉,简直烦死人了,不说她了,我问你,是不是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赵友凡回答;“正是。”

    计天说;“好吧,你等我洗把脸,起更的时候,准备去福德公府上。”

    赵友凡又说道;“能行吗,我听说福德公的后人从来不接待突然到访之人。”

    这时候,计天已经从床上下来了,他踢踏着脚步,走出屋子,清风吹来,他闻了闻自己的身上,自语道;“咋有一股腥臊之味呢,我要好好洗洗。”

    计天对自己身上的气味很不满意,又无可奈何,他来到水井前,打起一木桶水,接着脱掉衣服,在水井边上洗了个凉水澡,洗完后,他没有穿上脱下来的衣服,而是穿着裤衩,走进屋子里,拿出了另外一身干净衣服穿到了身上。

    看到计天穿戴整齐了,赵友凡问道;“老师,我们走吗?”

    计天却反问赵友凡;“那幅画呢?”

    赵友凡回答;“我昨天看见您吞到衣袖之中了。”

    计天拿起换下来的衣服,在衣袖中找到了那幅画,展开后又仔细看了半天,然后,叹了半天气,又坐到了床上,赵友凡不解,忙着问道;“老师,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计天没有回答,伸手把那幅画卷好后,袖到了衣服袖子里,看了看赵友凡,这才说道;“现在看来,你并非局外之人,你我虽然是师生一场,不过,我总觉得我们之间肯定要超出师生之间的关系,我就把我和福德公的渊源告诉你,想必你也不会传扬出去。”

    赵友凡听到老师如此说,心中一震,他刚想说,老师您放心,话从您嘴里出来,进到我耳朵里,就算消失了,那里会让别人知道呢,不料,他还在斟酌的时候,计天已经开口说道;“福德公绝非凡人,他早已得知自己的归天之日,只可惜呀,那日他暗示我子时去他府中后堂,算是见了他老人家最后一面,那时候,他红光满面,满脸慈祥,端坐于床榻之上,他还特意给我放了笔墨和纸张,可惜,我手中的画像却变成了这副模样,真真让我不敢苟同。”

    计天一番话,倒出真情,赵友凡听得目瞪口呆,老师如此之能,是拜谁所赐呢,是那只小乌龟吗,也许不是,别乱想了,听老师说下去,赵友凡尽量控制自己的思绪,凝神听计天往下说。

    却不料,计天说完那些话,站了起来,对赵友凡说道;“走,我们到屋子外面看看去,是不是已经到了头更了。”

    来到外面,师生二人同时抬头看天,大毛星已经高悬天际,今夜注定是个晴天,围着大毛星别的星宿也点缀在深邃的夜空中,计天观看了半天星相,才对赵友凡说;“走,我们去福德公府上。”

    福德公的府邸在县城的东南角,是个占地几十亩的大院子,前院住着他儿子张全佑一家,后院就是福德公的住处,福德公辞世后,他儿子张全佑遵照乃父的遗训,把整个后院空了出来,一如福德公在世的时候,四时上贡,烟火不断,不过,就是不准人进去,就连福德公的儿子张全佑也从来没有进去过。

    计天,赵友凡两个人抹黑来到福德公府邸门前,伸手敲门,半天出来一个仆人,隔着门问道;“谁呀,天色已晚,有事情可否明日来办!”

    计天见仆人不愿意开门,立刻说道;“我们不是来办事情的,而是给全佑公子捎信儿的。”

    “捎信儿,捎什么信儿?”

    仆人问得很详细,计天只好解释道;“兹体事大,还劳烦贵上通报则个。”

    仆人闻听嘟哝了一句;“公子怕已睡下,弄不好又要发火。”

    仆人极不情愿地前去通报,计天心想,看样子福德公后人的架子和排场还挺大,和福德公在世时不一样,不知道再遇到荒年他还能不能救济灾民和要饭的了。

    计天刚刚想到这里,就听门里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这次听着不是一个人,脚步声到了门前,一个浑厚的声音问道;“不知尊驾是谁,夤夜来访,有何口信要传。”

    计天回答;“吾乃计天,夤夜来访却是唐突,无奈事关机要,不得不来。”

    话音落地,听到了打开门闩的声音,接着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计天和赵友凡相互间看了一眼,抬腿来到院子里,抱拳弯腰,朝头戴博士帽,身材发福的男人施礼道;“夜间前来打扰,还望公子见谅!”

    那个身材很胖的男人也抱拳回礼道;“那里,那里,久仰计先生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到访,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快快屋里请。”

    张全佑伸手礼让计天和赵友凡,仆人急忙去关大门,在张全佑的带领下,计天和赵友凡来到了正房前厅,落座后,仆人不等吩咐即刻捧上茶水,计天和赵友凡微微欠身致谢。

    张全佑率先开口让到;“计先生请喝茶。”

    计天点头,连说;“好,好,有劳了,”接着,指了一下坐在自己下首的赵友凡介绍道;“赵友凡,本县的儒生。”

    张全佑听罢介绍,忙着拱手施礼说道;“失敬,失敬!”

    赵友凡站起来,弯腰施礼回道;“见过公子,夤夜到访实属冒昧。”

    张全佑呵呵笑道;“哪里话,哪里话,这才刚刚入更,不算晚,不算晚,二位有事情尽管说。”

    赵友凡重新坐下,看着计天,计天此时正在盘算该如何开口才不算唐突,这时他见张全佑已经在催他了,就沉吟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公子是否听说过有关福德公的传闻?”

    张全佑闻听,脸色微微一变,嘴角裂开一条缝,不觉反问道;“计先生此话何意?”

    计天刚要张嘴解释,赵友凡可能是怕老师贸然说出来,引起张全佑的误解,急忙抢先开口说;“前天我走在大街上,听人传闻,福德公被封玉皇大帝封为土地神,可就是!”

    赵友凡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拉长声音,不往下说了,计天立刻偷看张全佑的反应,他见张全佑听了这句话,凝着的脸色打开了,对着门外喊了一句;“全福,你过来。”

    已经出去的仆人走了进来,垂首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张全佑立刻发问;“你近日去街上可否听到传闻?”

    仆人全福回答;“秉公子,小的不曾听到传闻,只是感觉这两日到咱们府前观望的人多了。”

    张全佑听了仆人的话,略微叹了口气,不再吱声,很显然他是等着计天接着说下去,计天见时机差不多了,看了一眼张全佑,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拿出那副画来,双手递到张全佑面前,说道;“公子,我这里有一幅画,请过目。”

    计天双手把画像交到了张全佑手上,张全佑很小心地打开了画像,第一眼望去,嘴角抽搐一下,小声问道;“这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第二眼看去,张全由的手微微颤抖,第三眼看后,他的目光再也不肯离开那幅画像,紧接着呜、呜、呜,哭出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小声哭泣变成了嚎啕痛哭,就是这顿痛哭,让屋子里的人感觉天昏地暗,油灯上的火苗开始忽闪起来。

    哭声震天,哭声动地,哭声撕裂了屋子里刚才还算祥和的气氛,哭声从屋子里传到院落里,从院落里消失在遥远的夜空之中,家人走了出来,聚到客厅门前,当他们听到是当家人在哭泣,一时间全都僵在门前,不敢进去询问,也不敢进去劝慰,哭声依旧,谁也不知道哭泣还要持续多久。

    只是那个仆人看到主人痛哭不已,先是吓得呆立当场,接着就缓缓跪在了地上,口里不停地说道;“公子,请节哀!公子,请节哀!”

第七十二章

    这一场哭泣,真乃是哭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哭声中乌云渐起,遮挡住了天上的星斗和月亮,乌云过后,风声又起,呜呜呜、也像似哭声,屋子里是人在哭泣,屋子外,夜空下,是天在哭泣。

    不知何时,不知何故,终于,张全佑的哭泣声渐渐小了,接着,他站起身来,流着眼泪,来到计天面前,深施一躬,抽噎着说道;“对不起,先生,您让我看到的这幅画,勾起了我心中的痛楚,所以,才如此失态。”

    计天急忙站起来回应道;“公子请不要客气,吾早已知道公子是个孝子,今日给公子带来这幅画像,实乃有不可不说的缘由,想必刚才友凡已经说了一半,我不防接着说下去。”

    听到计天要接着说下去,张全佑立刻擦干了眼泪,颤颤巍巍,重新回到椅子上,不等计天开口,他抢先打断计天的话问道;“先生,为何不问问我,为何痛哭呢?”

    计天回答说;“想必公子一定是触景生情,心中勾起了对福德公的怀念。”

    张全佑听了计天的话以后,仰头长叹一声,说道;“吾身为人子,实在是不孝,其实先生不来,我也打算明日去拜访先生。”

    计天听说张全佑要去拜访他,略感意外,不觉问道;“公子缘何要去找我?”

    其实,计天只问了半句话,他还想说,其实我们并不熟悉,不过,张全佑并没有给计天接着说下去的机会,赶忙解释道;“我早已经知道计先生和家父有很深的渊源,家父归天前夜就嘱咐我,看到你来吊唁不要助拦,你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故此,你才画出了家父的画像,今日你拿出这样的画像,和我前日梦里的景象十分相似,我想拜访你就是想请你帮我把梦境解释一下,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家父归天后的窘迫境遇。”

    计天说;“我不仅知道,还十分清楚,不过说实话,”计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略微思考了一番,接着像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又说道;“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前来府上的,所以,还请公子勿要怪罪!”

    听了计天略有些吞吐的话,,张全佑迟疑着说了声;“不知是那位菩萨如此心善,在下一定要重谢与他。”

    计天见状,忙着掩饰道;“唔,这个人吗,他叮嘱我切不可泄露他的名号,所以,我想公子还是不要问了为好!”

    张全佑听了计天的话后,看看计天,突然间再次站起来,来到计天面前,跪下说道;“多亏先生,幸亏先生,别的我就不说了,只是,只是,如若没有先生,吾岂不成了不忠不孝之人,那还有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计天慌忙起身搀扶起张全佑,接着说道;“公子,我们可否去后堂,瞻仰福德公,我顺便再临摹一张画像,准备给他老人家塑金身供世人敬仰。”

    张全佑听了计天的话,迟疑半天,不出声,计天以为他有什么为难之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等待张全佑表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仆人进到屋子里来添灯油,张全佑等到仆人加满了灯油,问道;“这几日你可曾去过后堂?”

    仆人低头回答;“小的不敢,自从公子吩咐过后,小的不曾踏足半步。”

    张全佑挥挥手说;“下去吧。”

    仆人退下,计天和赵友凡心中的疑虑越发多了起来,他们二人再看张全佑,就见他死死盯着那幅画像,又看了起来,半天过后,约莫到了午夜时分,张全佑终于把目光从画像上移开,对计天说;“先生,我半天没有回答你,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既然先生已经到场,我不妨就把这难言之隐说出来,也许先生能帮助我破解开这难言之隐。”

    计天见张全佑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立刻说道;“公子请讲,但凡在下能够帮助公子的,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张全佑凝视着手中的画像,低沉地说道;“事情要从你给家父画完像说起,那日半夜,你到了后堂,对那锭金子和那锭银子看都不看,只是拿起笔给家父画像,实在是令吾敬佩不已,天将晓时你离开后堂,我前去叩拜父亲大人,想问问父亲还有什么嘱托,哪成想,还没等我开口,却听天空中传来细微的声音,让我当夜把后堂之门封死,今后不准踏入后堂半步,我急忙分辨说,父亲大人,此时万万不可,我还要每日给父亲上香更换贡品,您让我封堵大门,我如何前来尽孝?”

    “却不料我的话音刚刚落地,那个细微的声音又出现了,你不封堵大门,难道还想让我在尘世间受苦遭罪不成,你若不办就不是我的儿子,听了父亲的话,我急忙叩头,声称,一定按着父亲大人的吩咐去办,就这样我封堵了后堂的大门,每日祭奠父亲的时候,只是在前堂另设香案,祭拜父亲大人。”

    说到这里,张全佑抬头看着计天,那意思很明显,是在问他该如何办才好,计天见状,想了想说道;“依我看来,我们可否问问福德公他老人家,看看他同不同意我们去后堂看他。”

    张全佑和赵友凡听了计天的建议,几乎同时发问;“怎样做才能让福德公他老人家知道呢?”

    计天说;“请二位随我到院子里。”

    三个人来到院子当中,计天仰头看着天空,对张全佑和赵友凡说道;“天色阴沉,不过,据我判断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天才会破晓,请公子吩咐下人立刻在庭院当中供设香案。”

    张全佑立刻按着计天说的吩咐仆人摆下了香案,计天又让仆人拿来了黄表纸和笔还有朱砂,等到一切都布置好了,计天他们三人跪在香案前,计天拿笔蘸朱砂在黄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了;“拜祭福德正神,一方土地,如允相见,飞扬上天,如若不允,下落尘埃。”

    计天写完,亲手点燃了黄表纸,院子里一丝风也没有,黄表纸被点燃后,火苗由小到大,片刻功夫,化作一流流星,飞上天际,看到此情此景,计天对张全佑说道;“公子,承蒙福德正神允许,我们可以去后堂祭拜他老人家了。”

    张全友忙说;“我去找仆人打开封堵的大门。”

    计天说;“不用,既然福德正神已经答应了,那么大门就应该是开的了,何需劳烦别人呢,你们跟我来。”

    听了计天的话,张全佑和赵友凡半信半疑,跟在他后面朝后堂走去,到了后堂大门前,张全佑抢先一步,他刚要伸手推门,那扇大门却自己开了,张全佑长出一口气,跟在后面的赵友凡,对自己的老师计天不觉又佩服三分,三个人来到了后堂供奉福德公的正堂之上,仔细观看,那里还有福德公的影子,他端坐的床榻空空如也,帷帐上挂满了灰尘,屋子里的摆设一如往常,见此情景,张全佑一声惊呼;“父亲大人!”接着昏倒在地上。

    计天和赵友凡急忙上前搀扶起张全佑,三个人一起跪在床榻上,张全佑边哭边说道;“父亲大人您老人家去了哪里,为何不告诉我一声,您让儿子背上了不孝的罪名,这确是为何。”

    计天急忙附在张全佑耳边用蚊子一样的小声说道;“公子节哀,这本是好事,福德公已经被封为了土地神,享受了正神牌位,您应该高兴才是。”

    张全佑边抽泣边说;“话是这样说,可是我父亲的金身去了哪里呢?”

    计天说;“公子有所不知,据我所知,但凡被封为神袛之人,金身是不会留在凡间的,这不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吗,从明日起,我们选择一块风水宝地,给福德公建庙宇,塑金身,以彰显您的孝道!”

    张全佑见计天消除了他心中的一块大病,要不然的话他还不知道父亲的金身已经自己走了,这时,计天又说出了这样一番十分有道理的话来,那还有不点头答应之理的,就见他面对着计天,口称;“多亏计先生神通广大,拨开我心中的迷雾,从现在起我听您的,请先生上座,受我一拜。”

    计天忙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我们是在福德公床榻之前,我哪里敢接受公子的拜礼呢,我看还不如这样,我们这就拜辞福德公,回到前堂商量建庙事宜。”

    张全佑说;“好啊。”

    三个人对着床榻叩了三个响头,张全佑说;“请父亲大人见谅,不孝儿定当给父亲建庙布施,再塑金身,让父亲大人在人间有供享之处,免收颠沛流离之苦。”

    张全佑说完,计天和赵友凡接着说道;“福德公在上,弟子定当尽快为福德公修建庙宇,塑造金身,让福德公尽早享受人家烟火。”

    说完这些,三个人站起身来,离开了后堂,回到前堂后,张全佑看看天色,很诚恳地对计天和赵友凡说;“二位老师,想必天要放亮了,我想咱们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先请二位先生休息,明日我们坐下来再仔细商量。”

    计天说;“好啊,我们抓紧时间睡上一会儿,省得误了明天的正事。”

    张全佑见计天答应在他们家过夜,十分高兴,他亲自领着计天和赵友凡来到客房,安置他们躺下后才离开,第二日,又把计天和赵友凡请到饭厅吃过早饭,这才详细商量起建庙之事。

    三个人正在商量庙址选在那里好的时候,却见张全佑手中的福德公画像动了三下,张全佑本人却没有注意,倒是细心的计天看到画像无风自动,有些蹊跷,就停止了说话,伸手接过张全佑手中的画像,他这次打开再看,却见画像之中福德公脚下,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大江,江边不远处有三处茅草房。

    计天再细看,的确如此,他不禁问张全佑和赵友凡两个人,你们昨天看这幅画像之时,是否见到过这条大江和这三处茅草房,张全佑看了看画像后,不觉说道;“昨日夜里,灯光昏暗,加之我又泪眼模糊,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第七十三章

    的确如此,张全佑那一场昏天暗地的哭泣,不仅让他当场神智不清,流泪的双眼又那里能够好使呢,没法子,张全佑只好实话实说,他说完这句话,把目光对准了赵友凡,心想,你是年轻人,你应当能够看得清楚。

    赵友凡见张全佑把画像交给了自己,那里还敢怠慢,他立刻接过画像仔细看了半天,斟酌着说道;“甚是奇怪,我昨日看时,清楚地记得,福德公脚下是一片尘土,根本就没有这条大江和茅草屋。”

    计天听到这里,开口说道;“咋一看到福德公脚下的这条大江,我还以为眼睛花了,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了。”

    张全佑禁不住问道;“先生此话是何用意?”

    计天说;“很明显,这是福德公再向我们暗示,他庙宇要建在大江边上,挨着那三间茅草屋。”

    听了计天的解说,张全佑点点头,赵友凡却疑问道;“这是哪里呢?”

    张全佑寻思着说道;“我看这里好像江湾村,我记得只有江湾村才是两户人家,至于姓什么吗,我好想急切之间想不起来了。”

    计天说;“好办,张公子,我们就不用在家里商量了,依我看,我们这就去找那处地方,一旦我们找到了,就把地皮买下来,选好地址,我们就开始雇人动工了。”

    计天说完话,三个人立刻动身,走出去十多里地,才来到了江边上,接着他们三人沿江寻找,日落时分,来到了那处只有两户人家的江边上,计天站在那里四下远眺,半天过后,指着那两户人家左边的后山说道;“二位,请看那里,前面是滔滔不绝的大江,后面是一处山岭,那块空地少说也有几十亩,只可惜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风水宝地。”

    张全佑听了计天的话,不觉问道;“先生,何谓风水宝地?”

    计天说;“你难道没看出来吗,那处地方正是脚踏川,背靠山的风水之处,再加之那处小山连着后面的大山,可谓连绵起伏,犹如波涛翻滚,怪不得福德公亲选了这块宝地,实乃天意,实乃天意也。”

    计天说完这句话,赵友凡在边上提醒道;“老师,我们可否去那两户人家里打听一下,看看那里的山地是谁家的,还有,这个地方是否真的就是我们要找的江湾村?”

    计天点点头,指着左边那户人家说;“走,我们去他家问问。”

    三个人走到那户人家柴门前,敲了几下,屋子里走出来一个领着男孩的中年妇女,看到他们三人,很惊讶地问道;“三位先生找谁呀?”

    赵友凡上前施了个礼,然后说道;“麻烦了,大嫂,我闻讯则个,这里叫什么名字呀?”

    那个中年妇女回答道;“你们别看我们这里人家不多,就只有两户,名字却很响亮,我们这儿叫作江湾村,只因为大江到了这里朝左边拐出个弯儿来,所以,人们就管这里叫做江湾村。”

    中年妇女很愿意说话,那个男孩却很害羞,他把头紧紧贴在中年妇女的大腿上,偷看着计天他们三人,计天上前一步,接着中年妇女的话说;“此处风景秀丽,前面是大江,后面是青山,只是不知道此处可曾发过大水?”

    中年妇女听了计天的话,笑了,她抬手指着大江说道;“你别看江水宽阔,水势浩荡,几乎每年都有发大水的时候,可是,每年即便水再大,也只淹到那颗大榕树下。”

    女人说话的功夫,又指着百米开外的那棵几个人都搂抱不过来的大榕树,三个人顺着女人的手指,看着那棵大榕树,站在三人后面,身材发福的张全佑此时侧过身问哪个女人;“请问妇人贵姓?”

    女人笑盈盈地回答;“我娘家姓李,是上湾村人,嫁到这里,我男人姓张,去江里打渔了。”

    女人回答得很详细,张全佑伸手指着离女人家不太远的那片空地问道;“张家大嫂,发大水的时候,有没有淹过那片空场。”

    女人顺着张全佑的手指方向看了看,接着说道;“发多大的水也淹不到那里,那是一片山坡子。”

    张全佑接着问道;“那片空场是谁家的?”

    女人回答;“那是一处石砬子山坡,上面除了长满了蒿草,种庄稼却是无论如何也长不出来,你们想,谁家会要那样的地,再说了,这里的人大多数以打渔为生,很少有种地的,等过了这片山才有大片的稻田地。”

    听到这里,张全佑看看计天,计天说;“有劳了,大嫂,我们去那边空场看看去。”

    计天说完话,三个人辞别张大嫂,来到了那片空场,到了近前他们才发现,这里果然是碎石满地,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蒿草,也不算旺盛,很显然这里土地贫瘠,所以,才无人来开发利用,站在碎石上,计天问张全佑;“公子,你觉得我们把庙宇建在此处如何?”

    张全佑一边看着脚下的滔滔江水,一边说;“甚好,甚好,我原来担心水势大的时候,会淹了庙宇,站在这里看下去,却完全不用担心了,今天我们就定下来了,庙宇就盖在这里。”

    张全佑说到这里,略微一沉,看着计天,好像还有话要说,计天看出了他还想说话,就提醒道;“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张全佑说;“只是这庙宇建好之后,该用个什么名字呢?”

    计天听到张全佑的担心,立刻呵呵一笑,说道;“此事何需公子关心,请问公子,我们是给谁建庙哇。”

    张全佑接过来说道;“幸亏计先生提醒,我懂了,这座寺院建好之后,就叫做福德神庙。”

    听到张全佑把即将修建的庙宇名字都想好了,计天和赵友凡连连点头。

    三个人站在空场里又商量了半天,依着张全佑的意思,由计天担任总主持,赵凡友协助计天,他负责出资和掌舵,计天只好对张全佑解释道,自己守孝在身,不便抛头露面,由赵凡友主持此事即可,另外也不用他完全出资,只要他们回到县里,公开号召给福德公修庙,县里的大户肯定回捐助。

    最后,张全佑依了计天,三个人回到福德公府里,由计天出面,请来了县里几个乡绅,计天开明宗义,说道要给福德公修建庙宇,那几个乡绅立即表示,每人出资白银五十两,另外,还由他们几人包下修建庙宇的砖瓦石块,张全佑急忙表态说;“所有的木料和工钱由我来出。”

    几个乡绅听了急忙摆说;“不可,不可。”

    张全佑闻听,有些急了,他站起来,抱拳鞠了个罗圈躬,然后说道;“各位乡邻,给家父建庙,我这个当儿子的本当竭尽全力,我本不打算麻烦各位乡邻,只是计先生说此乃造福一方之事,万不可一人独揽,我这才请来各位邻居,即便如此,我也不是想让各位拿钱,所以,各位就不要争执了,以免伤了和气。”

    张全佑的话音刚刚落地,一个高个子乡绅站起来说道;“全佑公子,你千万不要多心,我赞成计先生的话,此乃造福乡梓之事,岂能由你一人出力。”

    张全佑急忙又说;“我理当出力,理当出力,各位就不要和我争了。”

    “那不行,我今天就实话实说吧,福德公的神位已经被我供奉在家中了,今天你不来找我们,我们还想商量着要给福德公修建一个大的庙宇呢,这下好了,我们就齐心协力建好福德公神庙。”

    这番话是一个住着拐杖的老年乡绅说出来的,他刚刚说完,那几个乡绅就给他鼓掌,接着又交头接耳,计天和赵友凡听见他们私下里说的正是大门上出现福德公正神神位这件事,但是,两个人谁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这时,张全佑只好站起来对计天说;“计先生,您开此事该如何是好?”

    计天说;“资金方面就按着几位乡绅的意思去办,顺便我们在成立一个福德公神庙修建基金会,我的意思是请大家共同商议,可否推举一人担任会长。”

    听了计天的提议,刚刚说完的老者立刻说道;“计先生的提议甚好,甚妙,会长人选吗,我想就在咱们眼前,当然是由全佑公子担当最合适了。”

    老乡绅说完,带头鼓起掌,坐下的其他人也都跟着拍起了巴掌,会长人选就算通过了,计天又提议;“我看副会长就由在座的几位乡绅担任,便于我们商量事情。”

    几个人立刻哈哈大笑,几乎同时说道;“当仁不让,当仁不让。”

    等到大家说完了,张全佑忙着提议;“我看副会长还应当有计先生一位。”

    几位乡绅立即附和;“那当然,那当然。”

    计天忙着站起来解释道;“各位,各位,千万放过我,我现在守孝在家,实在不便于主持公务,要我说呀,这个基金会里还缺个管事,大家诸事繁杂,不能全部腾出身来处理建庙事宜,我想推荐一位,就是本县儒学学生,即将要考取功名的这位赵友凡先生。”

    计天说完把手指向了赵友凡,乡绅当中有熟悉赵凡友的,立即符合道;“赵先生的人品和学识我了解,他要是能够但当我们基金会的管事,那可是实在太好了。”

    这个人说完话,还没等别人表态,张全佑立刻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各位乡邻我还有一事相商。”

    众人齐问;“还有何事?”

    张全佑说;“在下略备薄酒素饭,请各位移尊就屈,千万不要推辞。”

    听了张全佑的邀请,几位乡绅互相谦让一番,这才在主人的带领下,去了饭厅,席上虽无鸡鸭鱼肉,素菜淡酒却也十分隆重。

    第二年新春大吉之日,靠江湾村不远处,一座朱红漆门,围墙高耸,前后两进院子,正殿飞檐斗拱,内廊的墙壁上描绘着南无伽蓝菩萨封赏土地公的连环画,正殿里供奉着伽蓝菩萨,稍稍靠后的地方,供奉着福德公神位,后院旗杆高耸,并排两溜青砖红瓦的房子,福德公神庙建成了。

第七十四章

    江南二月,春草吐绿,春龙节清早,张全佑带领家人来到江边,望山遥拜,把用糯米粉制作成扁状、椭圆形,中间稍凹,如同人腰状的塌饼,也就是撑腰糕投送到大江里,期盼龙王抬头,风调雨顺,接着又嘱咐家人,一会儿,他要回到福德公神庙当中,因为今日要举行神庙开光仪式,仪式过后,家人要多送些撑腰糕到神庙里,一定要做到见者有份。

    家人答应,自去张罗,张全佑又急匆匆赶往福德神庙。

    原来,早在神庙建成的正月,为了不让新建成的庙宇冷清,张全佑即带领计天,赵友凡和基金会的众乡绅住进了庙里,他们在神庙里整日吃斋念佛,好一派佛门子弟的景象。

    春龙节当日,张全佑祭拜完龙王,匆匆赶回庙里,换上僧衣,等到圆通和尚奉师命,率领众僧人赶到庙里时,张全佑已经率领计天他们等在山门外,一时间礼乐奏响,热闹非凡,这一盛举引来方圆百里的百姓前来观瞻,等到圆通和尚领着众僧人给福德公正神神像开光之时,庙外虽然人山人海,却是鸦雀无声,就见圆通和尚上前给福德正神像施礼,接着在福德神像底座里放进去一本无上玉皇心印妙经,口中念念有词道;“弟子受恩师委托,为福德土地公敬献吾师江流大和尚亲手抄写的无上玉皇心印妙经一部,传江流大和尚口旨,望福德土地公多多造福百姓,上天言好话,下界保平安。”

    言毕,圆通和尚双手合十,口中喃喃,接着上香,这时候,寺庙里钟磬之声响起,众和尚齐声唱诵;“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众僧唱诵三遍过后,鈡磬声停下,众僧敲起了木鱼齐称圣号:“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三遍过后,圆通和尚领唱道;“请圣,弟子众等,一心奉请。”

    众僧人接唱;“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消灾延寿药师佛,南无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南无当来下生弥勒尊佛,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南无大势至菩萨,南无大智文殊师利菩萨,南无大行普贤菩萨,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南无十方三世一切诸佛一切菩萨摩诃萨,南无护法诸天菩萨,南无伽蓝圣众菩萨,南无历代祖师菩萨,唯愿慈悲,哀悯有情,居慈莲座,降临道场。”

    福德公寺庙里唱经声响彻云霄,木鱼声声,传至南海,惊动了伽蓝菩萨,他睁开慧眼,见东方弟子江流和尚正在伽蓝寺里礼佛诵经,为新土地公福德祈福消灾,不觉慧眼一动,按耐不住到凡间看一看这个弟子的念头,于是,南无伽蓝菩萨驾五彩祥云来到了伽蓝寺上空,正在诵经的江流大和尚,心念一动,急忙走到寺院当中,跪拜伽蓝菩萨,口称;“弟子叩拜菩萨,叩拜恩师。”

    伽蓝菩萨轻启玉唇,口吐莲音;“江流小和尚,江边新建了一座小小的寺院,为何如此热闹?”

    江流忙叩首回答;“秉菩萨,此乃本地土地庙新近落成,只因那新任土地公福德,三世行善,尊佛守礼,为官之时造福一方,近日值日功曹上奏玉帝,准其在下方享受人间烟火,因故才有此一举。”

    伽蓝菩萨又问;“那诵佛之人是谁呀?”

    江流忙着回答;“乃弟子之弟子,”

    伽蓝菩萨听了江流和尚的禀报,袖子一拂,从云头上飘下来一条黄绸绢,那条绸绢飘飘荡荡,恰好落在了江流和尚的头上,江流拿起来一看,见上面写着两句偈语;“大江边,茅草屋,终成正果。”

    江流和尚看后,口头谢恩,朗声说道;“弟子谢伽蓝菩萨点化!”

    伽蓝菩萨嘴角微微一笑,说道;“何谢之有,你又能知道多少,正所谓机缘,天缘,缺了那一缘都不可,你还有经受那轮回之苦,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就看你的造化了,你去吧,遇有紧要关头也许我会来的,吾去也,你这个呆子。”

    伽蓝菩萨言罢,调转云头,那朵祥云不紧不慢飘到了福德公神庙上空,伽蓝菩萨停下云头,扶摇下望。耳边听到圆通和尚正诵道;“唵、 阿暮伽、 钵头摩逊娜隶、 驮罗驮罗秜、 漫拏隶吽!”

    紧接着,众僧人合唱道;“开光功德殊胜行, 无边胜福皆回向 。  普愿沉溺诸众生 ,速往无量光佛刹。十方三世一切佛 ,一切菩萨摩诃萨  。”

    众僧刚刚唱到这里,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无意中朝天上看了几眼,恰巧看到南无伽蓝菩萨,脚踏五彩祥云,面露端庄慈祥之像,颔首微笑,目视下方。那个人立刻在人群里大声惊呼;“快看那,菩萨现身了,快朝天上看哪,菩萨现身了,菩萨显灵了。”

    喊声震天,立刻惊动了正跪在福德公神像前的计天等人,不用人招呼,他们急忙跑到了院子里,朝天仰望,庙里庙外的人群也循着喊声,齐齐朝天空望去,这时再看,就见祥云之下,两只白鹤正在翩翩起舞,天空中传来了悠扬悦耳的丝竹之声,正在大殿中诵经的圆通猛然听到天赖之声,立刻率领僧众来到院子里,齐齐叩拜,口称;“众弟子谢菩萨现身。”

    此时,仰头观看天空的计天和张全佑等所有的人,看到和尚们已经跪伏在地上了,也都齐刷刷跪了下去,天籁之音越发悦耳,翩翩起舞的白鹤,飞到五彩祥云之下,煽动两只巨大的翅磅,在祥云下又飞了一圈,然后托着五彩祥云,渐渐地向远方飞去,过了一会儿,仰望的人群眼看着那哪五彩祥云和那两只白鹤一点点地消失在了西方的天空中。

    人群在圆通和尚的带领下,开始诵念无上心经,本来只是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哪里会料到亲身经历了这样的奇缘,于是,也不管是大人还是孩童,即不分男女,也不分老幼,都在福德神庙前跟着觉圆通和尚念念有声,直到天黑才渐渐散去。

    这一盛举,惊动了县郡两府,县宰派人查验无误后,会同州郡上报朝廷,朝廷很快下了旨意,着令天下各州郡,于明年起,每年二月初二,家家户户煎荷包蛋,舂冬米粿,用手捏成大小不一,形状象圆饼一样的土地公。每块粿面印有瓜果和稻穗状等花纹,以象征天下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兴旺吉祥有财气,并以此来祭祀福德土地公

    久而久之,大江两岸的百姓把这种饼称作土地公粿,每到二月初二日,沿江各户,家家备牲醴、酒馔、果品等供筵,焚香虔诚致祭于福德正神神位,更有虔诚信者,在家堂之上供奉土地公神位,以祈福报功,求赐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招财进宝,合家平安。

    从此后,沿江一带,可谓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打渔人也能够吃饱饭了,从那年开始,张全佑报请县里,因福德公原性张,所以,把江湾村改称为张湾村,张湾村一带,凡是种田之人,都会在春耕开始前,携带儿男,在自家田地里压上几张福金纸,祭田头土地公,祈求福德公保佑一年的好收成。

    打渔人,每到二月初二日,就会到江边用猪头和米酒祭祀福德公,保佑打渔人顺风顺水,一年平安,沿江一带跑湖广,上云南做丝绸和茶叶生意的人讲究就更多了,他们从福德神庙建成的第二年开始,把农历二月至十二月的初二、十六都做称作“牙”,其中二月初二为“头牙”,七月初二为“中牙”,腊月十六为“尾牙”。

    再说张全佑,自从福德神庙建成开光之日,看到了伽蓝菩萨后,干脆就常年住在了庙里,计天经常从茅草房来到庙里陪着他进香礼佛,县里的绅士们每逢初一和十五,也都会来到福德神庙上香礼拜。

    这日,赵友凡正求教于老师计天,他站在计天对面,问计天;“老师,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除了告诉我们每天要三番反省自己,替人家谋事要尽心竭力,与朋友交往要诚实守信,老师传授的学业要用心研习,可否用到经商之道呢?”

    计天回道;“可也,可也,孺子可教也,曾参子说的就包含着经商之道,经商者先要诚信为本,正所谓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话到此,柴门外一声赞叹;“真老夫子也,分析得入木三分。”

    话音落,张全佑站在了院子当中,面对二人,抱拳又说;“你师生二人坐而论道,吾来影响否?”

    计天和赵友凡齐抱拳说;“那里,那里,大驾光临,小院闻香,公子不在寺庙清修,缘来于此?”

    张全佑回答;“说来蹊跷,昨日傍晚,一位路过的青年后生,昏厥在山门前,吾将之救起后,详谈起来,他告诉我,本姓晋,单名一个元字,原本是湖州丝绸商人,上个月,他购了一船丝绸,打算贩到番禹卖给那些西域商人,哪成想,他所载货的船只,在珠江口遇到了暴风雨,不幸沉没,他死里逃生,船家和伙计至今不见踪影,他一个人漂泊在外,不敢回家乡,近日来靠乞讨为生,实乃可怜也,今早起,他恳求我要在福德公神庙出家为僧,我左右犯难,故此,前来讨教。”

    计天听了张全佑的讲述,不仅倒剪双手,在小小的庭院之中来回踱步,良久,他问张全佑;“公子,你说此人是湖州丝绸商人,在贩卖丝绸的路上遇难逃亡至此!”

    张全佑说;“正是。”

    计天问;“他已身无分文,靠乞讨走到了我们这里?”

    张全佑说;“不假,我见他不像个说谎话之人。”

    计天问;“他要出家?”

    张全佑说;“今早起,他跪于地上,恳求我让他在福德公神庙出家,隐姓埋名,不再回家乡?”

第七十五章

    闻听张全佑此言,计天和赵友凡对望一眼,接着又一起盯着张全佑的脸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们见张全佑有些焦急的样子,又互相看了看,很显然,他们是在询问该由谁来先开口,把这件事情问清楚了。

    出家毕竟不是小事儿,张全佑虽然看到了本人,也知道了他的想法和要求,可是,毕竟他们不了解,更不知道他的底细,怎么办,赵友凡觉得还是自己先开口问一问,先掌握一些情况才好处理,于是,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他家中还有何人?”

    张全佑说;“我已问过,他家中有父母双亲还有一个年迈的爷爷。”

    计天听到张全佑说那位落难的湖州商人家里还有父母和爷爷,立刻摇头说;“不妥,不妥,此事万万不妥。”

    张全佑立刻也长叹一声,说道;“是啊,在庙里之时,我就觉得不妥,可是,他长跪不起,一个劲儿恳求于我,你们看如何是好?我也是万般无奈才来找你们的。”

    计天见张全佑十分为难,就看着赵友凡,赵友凡知道老师是想听听他的意见,就想了想,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劝他,劝到他回心转意为止。”

    张全佑说;“我昨夜救醒他之后,见他有轻生之意,就已经开始劝慰他了,我告诉他在大江上行船做买卖出事倾家荡产的多得很,很多人都是这次出事下次赚回来,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了我的劝慰,他先是不语,接着开始痛哭,到了今天早上他才告诉我说,他经商的资本有一部分是他爷爷的棺材本,有一部分是他父母从亲友手中借贷而来,如今,他捡了条命且先不说,单就是两手空空回到家中,如何面对父母和爷爷呢,如何应付那些前来讨债的亲友呢?”

    “果真如此?”计天摇头问道。

    “当然,我看这个年轻后生,面皮白净,眉清目秀,大耳隆鼻,身材高挑,虽已落魄,倒有三分读书人的斯文,说起话来文质彬彬,条理清晰,在清秀中透着无奈和真诚,我觉得此人绝无撒谎之理,这才前来讨教该如何拯救这个年轻后生。”张全佑又做了一番描述。

    赵友凡听了张全佑这番话后,不由得说道;“佛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于危难,善莫大焉,吾等当助其脱厄,解其于倒悬。”

    计天听了赵友凡一番见解,立即对张全佑说道;“张公子,我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话音落地,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小院子,急匆匆来到了福德公神庙,三个人从庙门走进去,刚绕过前殿,还未到僧房,福德公家里的一个小厮急匆匆迎面走来,看到张公子三人后立即上前禀报;“公子,昨夜救起的客人晋元,从早到现在不肯吃东西,也不言语,只是呆愣愣地坐在那里,看样子,好像!”

    不等小厮禀报完,张全佑带领计天和赵友凡急匆匆走进了客房。

    张全佑和计天,赵友凡进到客房里,就见那个叫晋元的人,不是坐在床上,也不是坐在板凳上,而是坐在地上,看到三个人走进来,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说话打招呼,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房门,仿佛不曾有人进来一样。

    看到晋元呆滞的样子,三个人从心里都说了声不好,张全佑上前问讯;“年轻后生,为何坐到地上。”

    那人不语,就像没听到一样,依然坐在地上,计天从旁说道;“我们先把他扶到床上。”

    话声落,三个人再加上后进来的小厮,一起用力,把晋元从地上抬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到了床上,晋元噗通一声歪倒下去,计天小声说了句;“不好,此人昏厥了。”

    张全佑问道;“如何是好,要请郎中吗?”

    计天说;“不急,让我仔细看看。”

    言语罢,计天上前,翻开晋元的眼皮,看了看,又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然后对赵友凡和那个小厮说道;“你们二位过来,把这位先生翻过来,让他仰面朝天躺下,头部略微垫高一些。”

    赵友凡和那个小厮,立即上前很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把晋元反转过来,让他仰面朝天,躺到了枕头之上,计天这才伸手在他前胸揉戳起来,过了半天,晋元的呼吸由急促变得平稳一些了,计天又用食指按压住了晋元的人中穴,晋元哎呦了一声,张全佑听到晋元终于有了声音,不禁上前问计天;“先生,晋元是否患病乎?”

    计天回头,小声对张全佑说;“他得了急惊风之症,不过依在下看来,暂时还不碍事,我随身带有一粒丹丸,我给他服下去,再让小厮喂他点水,想来他就会好。”

    说完话,计天回转过身,从外衣兜里拿出一个小蒲草包,摇晃了几下,打开盖子,倒出一粒红色丹丸,岔开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捏住晋元的下颌,晋元不觉张开了嘴,计天顺势把那里红色丹丸放进了他嘴里,接着推了他喉咙一下,就听咕噜一声,晋元把那粒红色丹丸吞咽下去了,此时,小厮上前,把水端到了晋元嘴边,晋元下意识地张嘴喝了几口水,计天示意小厮上前扶起了晋元,这时再看晋元,大喘了一口气,接着就是长吁短叹,仿佛不知道屋子里还有别人,叹息过后,他嘴一咧,哇地一声,痛哭起来。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张全佑示意小厮搬来了三张椅子,伸手示意计天和赵友凡坐到了椅子上。

    晋元痛哭,泪如雨下,哭得天昏地暗,直到他哭不出声来,张全佑才说了一句话,“哭吧,把心中的郁垒全都哭出来,省得将来做病。”

    晋元的眼睛灵活起来,把目光对准张全佑,接着,突然下地,双膝跪地,对着张全佑一个头磕下去,口称;“恩公在上,受小人一拜。”

    晋元的举动弄得张全佑不知所措,他忙伸手要扶起晋元,哪料到,晋元双膝跪地就是不肯起来,张全佑忙说;“后生请起,我们坐下说话。”

    晋元跪在地上说;“除非恩公答应在下在这里出家,不然,在下断不能起来。”

    张全佑见状,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计天低头看看跪地不起的晋元,伸出双手扶着晋元的双肩说道;“后生一定是遭遇了大难,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想啊,你此次死里逃生,不就验证了这个道理吗,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是想要出家,那还不好办吗,你想出家,只要找到肯剃度你的师傅,到时候谁又拦得住呢,不过,你要张公子答应你出家,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呀,你想啊,你的这位恩公,他不是出家人,只不过就是在这里住几天罢了,他怎么能决定你出家还是不出家呢?”

    晋元听了计天的话,看看张全佑,又盯着那个小厮看了半天,接着又想了想,然后才问张全佑;“恩公,难道说您不是这里的主持吗?”

    张全佑见晋元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了,心里自然十分高兴,他很和气地对晋元说;“我不是这座庙里的主持,你别看我身穿僧衣,其实,我也没有剃度,更不用说有度牒了,我不过是临时在庙里住几天而已。”

    晋元听了张全佑的解释,脸上立显茫然神色,赵友凡接过来说;“想要出家,并非一时一日之事,你想要拜师,还要有人肯收留你,还要去衙门换取度牒,所以,你想出家这件事情,还是先放下,我们商量一下你回家的事情,你看如何?”

    听了赵友凡的话,晋元立刻摆手说;“不可,万万不可,吾无颜面对家乡亲人,是我害得爷爷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了,那还不如让我死了,俗话说,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说完话,晋元看看墙壁,众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计天忙着说道;“孔夫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焉,今日我们众人在此,还是能够帮助你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的,你看如何呀?”

    晋元闻听,立刻问道;“有何万全之策,难道先生会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张全佑忙接过他的话说道;“既然你想出家,就说明你还没有对你的前程完全绝望,你看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说不定我们就能商量出帮你的法子来。”

    “帮我,你们肯帮我,咱们素不相识,你们为何要帮我呢?”晋元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张全佑。

    为了打消晋元的顾虑,赵友凡又接上来说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帮助你呢,你想想是谁救了你,既然他可以救你一命,难道就不能再伸出援手吗,俗话说救人救到底,帮人帮到完。”

    听了赵友凡的话以后,晋元把头悄悄低下了,他想了好半天,才又开口说道;“唉,你们大家都是好心,都是热心肠之人,你们的情我领了,你们还是让我走吧!”

    “走,你去那里,难道你还有别的去处不成?”张全佑疑惑地问道,晋元没有回答,倒是计天又开口了,他问晋元;“后生,你家住在哪里呀?”

    晋元回答;“湖州府,原来住在项王井附近,后来家父为了来往方便,便迁至霸王门下居住。”

    计天见晋元乐意回答自己的问话,又想到可以通过聊家常的方式,勾起他怀念家乡,思念亲人的情思来,这样也许可以和他接着攀谈下去,好抓住机会,劝他回心转意,重返故乡。

    计天想到此,故意吊起文袋,对晋元说;“你可知道你们湖州府可是座古城,城中古迹颇多,想当初也就是楚考烈王十五年,春申君黄歇徙封于此,在此筑城,始置菰城县,以泽多菰草故名。到了前朝二年,又置州治,以滨太湖而名湖州,从此,湖州之名闻天下矣。”

    为了不至于冷场,赵友凡立即接过来说道;“要说这湖州城和西楚霸王项羽更是密不可分,想当初,西楚霸王避仇期间,恰逢秦始皇东巡经过湖州,项羽就是在湖州城边东北8公里的掩浦偷看秦皇舆,并放言道彼可取而代之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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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浪打桃花,缘不尽,剪不断,理还乱。 晋晚生,打渔少年,机缘巧合,先入桃源,再救龟精,冒死护花缘未到,只因前世爱蚌精。 为救桃仙,他舍生忘死,随何仙姑去瑶池盗得王母头上的玉簪一支,划开桃花潭,放水归海,救活了桃树,桃仙去蚌府找蚌娘娘要人,二仙各显神通,互不相让,最后,晋晚生现身,答应分身,把身体分给桃仙和蚌仙各一半。 本书,神仙鬼怪,树木精灵,一一登场,抓人眼球,惹人流泪。 正所谓,巨浪滔天击打仙桃落英缤纷,桃根通神掘开三江倒灌四海,人与人斗,殃及乡里,人与仙斗,祸害世间,人仙互斗方结旷古奇缘。浪打桃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浪打桃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浪打桃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