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心病
七点钟的时候，韩小军和秦飞两人先后来到这里，刚才电话里，林秋告诉他们现在已经开始赔钱，要再次撤回工人的事情了，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去年那么差的行情，大部分承包商都在赔钱，咱们还能稳稳赚钱，怎么现在该赚钱的时候反倒赔钱了呢？
来到办公室，林秋把刚才计算出来的明细展示给他们俩，俩人仔细看了一遍，各项数据都是中规中矩，甚至有些保守估计了，看到最后的结果时，脸色更加不好了，一天赔大几千？
秦飞跟韩小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尴尬，又是同时扭头看向王泉，王泉却是轻轻笑了笑道：“做生意嘛，哪有稳赚不赔的。”
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赔钱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屠宰量不够，秦飞苦笑一声，韩小军则是犹豫一番，这才低声说道：“我那边的场子，如果他们放开的话，应该还能提高一点收猪量，要不我去问问。”
秦飞和林秋听后都是惊喜的看着韩小军，随后扭头看向王泉，如果韩小军真能把收猪量提升上来，或许就不用撤回去那么多工人了。
王泉脸上依旧挂着淡笑，心里却是平静异常，把韩小军喊过来就是准备告诫他不要参与到收猪的事情中去，他倒好，主动提出来了。
“工作的事情等会再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
及时中断话题，几个人朝着外面走去，秦飞和韩小军两人都是开着屠宰场的小面包车过来的，林秋带着王泉和张舒，他们两个各自开车跟随。
五个人，每人点一道自己喜欢吃的菜，王泉最后又加上一个菜两个汤，等待上菜的时间，王泉沉吟一声，率先看向秦飞，说道：“等会吃完饭回去，就开始着手统计名单，这一次，男女员工都要算上。”
“你们都是负责生产的，人员配合一定要合理，不能因为谁跟自己关系好，就把谁留下。你那个场子里，商山跟过来的员工最多，一定要做好协调。”
说着，也是看了一眼林秋和韩小军，“这里没外人，我把话说清楚点，你们心里有个准备。”
“人家能从商山跟着咱们过来，是相信跟着咱们能赚钱，咱们不能让这一部分员工寒心，所以，这一次撤回员工的名单上，商山的员工尽可能的少安排，先把老家的员工安排回去，让他们去养殖场工作。”
很浅显易懂的道理，三个负责人都懂，但凡是有好处，老家的员工肯定最先得到，同时，如果有啥需要取舍的，也肯定是老家的员工先吃亏。
说完秦飞的事情，目光转向韩小军，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小军哥，你手里那个场子，是块心病啊！”
王泉这么一说，林秋看向韩小军的目光也是变得闪烁起来，韩小军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王泉，“我这里咋了？”
在韩小军的心里，他负责的那个场子很不错，老板人不错，跟自己对脾气，屠宰量也一直不错，就算是大幅度下降，自己的场子也在三个场子里排第一。
不敢说这是功劳，但也不至于说是心病吧？
“小军哥，你那个场子屠宰量确实不错，但有一点，咱们都不能否认，屠宰场收猪的手段不怎么好。”
王泉目光紧紧盯着韩小军，韩小军听他这么说，也是认真的点头，这东西大家伙儿都知道，也没必要隐瞒。
“都知道小军哥你为人义气，为朋友力尽所能。可也因为如此，我更加担心你那边，万一因为抢猪跟人闹矛盾，以你的脾气，能不帮那个屠宰场老板？”
韩小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王泉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支烟，又扭头对着张舒说道，“你去催催他们，让他们快点上菜。”
等张舒出去之后，四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点上烟，王泉这才悠悠说道：“小军哥，我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这几个人，如果不是旅游，一辈子也不一定来云省几次。这话你们认同不？”
“旅游我也不能跑这么远，找个离家近点的玩两天就行了。”
秦飞率先笑着说道，林秋也是跟着接话，道：“跑远点旅游也行，从咱老家到这里，跟到南海岛的距离差不多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南海岛呢。”
韩小军无声笑了笑，他能听出来，秦飞和林秋这是配合王泉呢，他自己内心，也不反对王泉的这种说法。
“之所以来到这里，主要还是为了赚钱，咱们是生意人，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咱们只是副产品的承包商，只需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了，他们收到猪，咱们就干活，收不到猪，咱们就撤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韩小军慢慢点头，他明白王泉的意思。
见韩小军点头，王泉的表情非但没有放松，相反变得更加严肃，声音也跟着变得低沉，道：“按照这样的趋势，咱们在云省的日子长久不了，所以，大家都做好全员撤离的准备。”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安静许多，过了好大一会儿，秦飞长长的叹了口气，惆怅的说道：“距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呢，回去也是没猪杀，总不能提前放假休息吧。”
林秋刚想附和，突然想到王泉之前说过的事情，他说有新的工作需要去做？
“泉子，你之前不是说有新想法么？趁着人都在，你先说说呗，让我们也有个准备。”
他这么一说，秦飞和韩小军的目光也是聚拢到王泉的身上。
正巧，张舒推门进来，刚进门，眉头就是一皱，“你们就不能轮换着抽烟，看看屋里成啥了，狼烟地洞的。”
四个男人都是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掐灭烟头。
喝了口茶，王泉正准备把屠宰场承包计划跟他们说说，桌子上的电话响了，随意翻开看了一眼，瞅见杨瑞的名字，稍微犹豫一下，这才拿起来，接通。
“王哥，在哪发财呢？”
316 江湖人，不仅是义气
自从来了云省，就没有跟杨瑞联系过。
上次在东北，郭杰撬客户的事情暴露后，王泉也反复琢磨过。杨德军一直都看不上郭杰的为人，再说，他手里的供货渠道比较多，应该不能从郭杰那里接货，那么金陵姓杨的老板，出货量还比较大的，除了杨瑞还能有谁？
虽然猜测到是杨瑞，王泉却没有给他电话求证，没有必要，自己供应不上，总不能让客户也跟着不卖货吧？再说，杨瑞的主要业务是白条，副产品也没有从自己这里接过货，准确来讲，也算不上自己的客户。
“云省，你咋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看到王泉接电话，屋子内的几个人都很有眼色的闭嘴收声，就连服务员进来上菜的时候，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放下菜品，转身就走。
“白条价格太高，出货量下降的太厉害了，我现在也开始卖副产品了。”
电话里稍微停顿一下，又听杨瑞主动说道，“王哥，你这边副产品的供货量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我就想着不给你增添压力了，从郭杰手里接了一批货。”
王泉了然点头，轻轻笑了笑，“你还真说对了，现在的出货量越来越少，你真要找我，我也不一定能给你供得上。再说了，只要能接到货，从哪接都一样，赚钱就行了。”
这句话说完，杨瑞的声音就变得轻快起来，笑了两声，又是问道：“王哥，我看见连福生朋友圈里发的视频了，我们这里缺口也很大，你看下一批货……”
“具体到货时间我也不清楚，如果到了，我通知你们，卖给谁不是卖呀，把心放在肚子里。”
“好的，好的，我等王哥的消息啊。”
电话挂断，放下手机，看着已经上桌的几个菜，冲着他们说道：“开始吃吧，边吃边聊。”
……
因为林秋他们三个还要返回各自负责的屠宰场，晚饭的时候并没有喝酒，等他们全部离开之后，王泉和张舒回到酒店，张舒这才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跟他们说的那个计划，啥时候动的念头？”
“过完年的时候就有想法了，那时候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能空想。”
王泉坐在沙发上，看着张舒将矿泉水倒入电水壶中，张舒侧头皱眉，疑惑道：“你要说没钱我知道，没人是啥意思？那时候员工不是比现在还多吗？”
“我说的人不是员工，而是分承包商和客户。今年去桂省收货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分包商，前段时间货不够卖的时候也没少找他们帮忙，以后如果计划成功了，更是少不了他们的配合。”
“再说销售渠道，之前咱的销售渠道仅限于江浙东南地区，川省这边几乎没有客户，现在也有了，而且咱们自己也在山城开设了店铺。”
“一下子承包那么多场子，就算屠宰量慢慢恢复，全部加起来的数量也是很吓人的，如果没有足够多的人员和渠道配合，再多钱也不够往里面砸。”
张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是问了一句，“这么说，你手里的钱够用了？人员和渠道你也觉得差不多了？”
人员和渠道不用担心，关键是钱！
王泉狐疑的看了张舒一眼，不确定的问道：“你还有小金库？”
“有啊，好几万呢，你要不要？”
把水壶放在底座上，张舒扭头笑着，眼中闪烁着得意。
王泉讪笑一声，赶紧摇头，道：“不要，你自己留着花吧。”
……
王泉饭桌上说的计划听起来确实很让人振奋，承包上百个屠宰场，掌控中原猪副产品的定价权，真要是成功了，每年的分红就能分到不少钱。
之前还以为注册公司也就是玩玩而已，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实现正规化管理，那么，身为最早一批的生产负责人，自己以后在公司的职位会不会越来越高？分红是不是也越来越多了？
韩小军越琢磨越激动，这样算的话，早一点撤回去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王泉的担心，韩小军没有辩解，不是被王泉说对了无从反驳，而是他懒得去辩解。早些年确实在社会上混过，讲义气是所有跟韩小军接触过的人共同给他贴上的标签。
在外人看来，讲义气的人喜欢冲动，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脑子一热就有可能闯出大祸。其实不然，正是因为有了早些年的经历，韩小军更加明白一个道理，在社会上混，没钱，你啥都不是。
有钱人，身边从来不缺誓死跟随、铁骨铮铮之人。
没钱？
呵呵。
这些话，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人，在他看来，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实实在在的把钱赚到手。
如果不是看明白了这些东西，韩小军也不能跟着林东一起干猪副产品，从普通员工一步步成长为生产负责人。现在王泉给出了更大，更吸引人的蓝图，韩小军没有理由让自己掉队，也不允许自己掉队。
回到屠宰场，时间刚刚十点半多一点，除了员工宿舍楼和大门口还亮着灯，整个大院漆黑一片，静悄悄的了无生息。
跟门卫打过招呼，进来之后，韩小军下车朝着员工宿舍走去。
都说什么样的领导带什么样的员工，这话一点不假。
韩小军身上江湖气息浓重，屠宰场老板也是同样的人，两人总会趁着忙完的时候喝上几口，久而久之，员工们也学会了下班之后整两口。
对于真正爱喝酒的人来讲，说他们闻见酒味走不到路都不夸张。
宿舍楼一楼住的是屠宰场的职工，韩小军带过来的工人全部住在二楼，刚刚上楼，就听到划拳声隐隐传来，顿时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一样，整个人的精神头都变得不一样了，脚下步伐加快，推开其中一间宿舍门，就看到里面的四个员工酒意正酣。
“你不是找王泉去了吗？还以为你晚上不回来了。”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笑着说了一句，话音未落就看到韩小军主动搬了一把椅子走过来，坐下之后，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
“老板不是请你吃饭去了吗？没喝酒？”
另外一个员工看到韩小军猴急的模样，轻笑着调侃着。
韩小军嘿嘿一笑，道：“开着车呢，没敢喝，来，走一个。”
小半杯酒下肚，韩小军的情绪才变得安稳，在他们四个人脸上扫视一圈后，突然问道：“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想不想家？”
其中一个跟韩小军岁数相仿的员工撇着嘴，不客气的说道：“你不想？快两个月不知道女人啥味了，多想回去看看孩子啊。”
两个岁数大的员工齐齐摇头，到了他们这个岁数，已经有心无力了，虽说这样，也时不时的会想家。
刚才率先调侃韩小军的那个员工更是挤眉弄眼道：“反正最近不是很忙，要是请假回去看看，老板也不知道能不能同意。”
韩小军捏了两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咀嚼几下之后，端起杯子，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哈出一口酒气，道：“不用请假，等两天就能回家了。”
“那感情好，我这两天得抽空出去买点东西，给孩子们带点吃的。”
317 借钱
调侃韩小军的男人随口接了一句，说完这句话，才注意到其他三个人表情不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停顿的时候，四个人的目光都是盯着韩小军，因为喝酒而营造出的火热气氛像是遭遇了急冻一般，瞬间变得死寂。
“不是！你刚才说能回家到底啥意思？这么快就让第二批人撤回去了？老板之前不是说还能坚持一个月吗？啊？”
急切的语气能够听出这个员工有多慌乱，其他三个人也都是眼神复杂的看着韩小军，多想听他说一句，刚才是在开玩笑。
韩小军表情平静，自顾自的捏着花生米吃着，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没说错，你们也没听错。”
“为什么呀？干的好好的，为啥急着让咱们回家？”
把花生米丢进嘴里，拍了拍手，将手心里残留的盐粒拍掉，韩小军这才轻轻笑了一声，道：“因为已经开始赔钱了。”
还想继续追问的工人听到赔钱这两个字，猛的一惊，眼中带着疑惑，没过一会儿，眼神变得黯淡。
“啥时候走啊？”
岁数比较大的男人有气无力的问。
“这两天吧，先走一批，剩下的估计最多待到月底，反正也差不了几天的时间。”
韩小军又是笑着给他们添上酒，说道：“回家也能去养殖场赚钱，还离家近，有啥不好的，天天都能见着老婆孩子。”
……
卫生间里的哗哗水声并不影响张舒看综艺节目的重播，还不时笑出声。
“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震动声音，循着声音看过去，是王泉的手机，歪着身子瞅了一眼，上面写着王富强三个字。
张舒赶紧拿过手机，把电视调到静音，接通。
“大哥，你来云省了？”
王富强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兴奋，张舒还以为他是长时间没见王泉了才有这种欣喜感，当下笑着说道：“你大哥在洗澡呢，我们下午到的这里。”
张舒说完，电话里就没声音了，还以为是手机出了问题，赶紧看了一眼，还在通话状态，“喂，富强，你在听吗？”
“嗯，我听着呢，嫂子你咋也来了。”
王富强的声音有些惊讶，也有一丝牵强，又是赶紧说道：“那等大哥洗完澡，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我先挂了啊。”
不等张舒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
看着电话，张舒轻轻笑了一声，当初帮王泉接亲那帮人，对自己或多或少都有些阴影，特别是王富贵，在自己面前连话都说不囫囵。
她还以为王富强也是这样的心态，就没在意，把电话放在一边，继续看电视。
几分钟后，王泉从卫生间出来，身上裹着浴巾，一边走一边拿毛巾擦头发，头发不长，用不着仔细擦拭，简单的擦掉上面的水珠，把毛巾一丢，坐在床上。
“刚才富强给你打电话了，听到是我接的，就让你洗完澡给他回过去。”
王泉顺手拿起电话的同时，张舒再次把电视的声量关掉，保持屋内安静。电话刚刚打出去，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想都不用想，王富强肯定抱着手机一直在等。
他这种行为，让王泉很是疑惑，跟王富贵比起来，王富强就显得老实许多，平时话也不多，几乎很少给自己打电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哥，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话。”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王泉心里一跳，这是啥意思啊？出啥自己不知道的事儿了？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张舒，目光刚刚转到张舒的脸上，就见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赶紧把头转回去，笑着说道：“你说吧。”
电话里，王富强犹豫了一下，还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俺嫂子能听见不？”
王泉还没说话，就感觉耳边传来一股热气，不用回头，就知道张舒绝对就在旁边听着，索性把手机放了下来，冲着张舒瞪了一眼，警告她不能出声，这才点开免提，说道：“好了，说吧。”
屋里很安静，以至于，免提的通话中，能够清晰的听到王富强长出一口气，他这种表现更让王泉疑惑了，连带着张舒都是莫名其妙的看着王泉，王泉苦笑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
“大哥，你……你能不能借……借我点钱。”
王富强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之后电话里就剩下粗重的喘气声，可想而知，此时的王富强有多紧张。
自己兄弟自己知道，老实巴交的性格跟父亲和二叔一样，以前在工地上努力打工，挣的钱也都交给了他妈，说不上特别节俭，却从没见他铺张浪费过。能让他开口跟自己借钱，这绝对是遇到坎儿了。
更何况，电话里粗重的呼吸声，暗暗诉说着王富强的忐忑不安。
王泉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忙是问道：“你跟我说说遇到啥事了？要多少？”
说完，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是补充道：“你现在在哪呢？我过去找你。”
“不……不用了，我在场子里呢，我想借十五万，我以后给你打长工，工资抵债，你看行不？”
王富强先是慌乱拒绝王泉来找自己，随后语气逐渐变得坚定，甚至有种决绝的意味。
打长工，工资抵债。
自己亲兄弟，要给自己打工抵债，这几个字就像针一样，扎着王泉，让王泉不由的出神了。
一旁的张舒皱起了眉头，冲着王泉比划着，让他赶紧答应王富强。
王泉愣神这一会儿，王富强更紧张了，他以为王泉不想借，或者是不想借这么多，又是慌忙改口说道：“要是太多了，少借点也行，我再找其他亲戚借点，我肯定会还你的。”
“行，我借给你，你先跟我说说到底遇到啥事了。”
王富强的声音让王泉回过神来，赶紧答应他，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冲着张舒说道：“给林秋打电话，问问他王富强在哪个场子里。”
幸好张舒离他近，要不然还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赶紧拿起自己的手机，放轻脚步，打开门走出去。
318 对象的要求
电话里，王富强没有说话，呼吸声依旧粗重。
他不说话，王泉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张舒很快回来，半跪在床上，将自己的手机在王泉眼前晃了一下，上面还显示着通话状态，趴在王泉耳边小声说道：“在秦飞那。”
“让秦飞把他送过来。”
张舒惊讶道：“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王泉眉头一拧，瞪着眼睛，狠狠点头，“现在。”
感觉到王泉的不对劲儿，张舒也没多说什么，又是静悄悄的走出去，几十秒后，重新回到房间内，坐在王泉身边。
“我不是找了个对象么？”
王富强刚刚开口，就听到电话里，传来秦飞的声音，似乎在喊王富强，王泉也是及时出声道：“你跟秦飞一起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拿起房间里的电话，给前台打了过去，询问之后，又帮他俩订了一间房。
做完这一切，王泉的眉头才稍微舒展开，想到刚才王富贵说的那句话，难道是跟他对象有关系？
有心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又想到已经半夜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张舒在一旁欲言又止，随后沉默。
……
秦飞是被林秋的电话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只告诉他，让他快点把王富强送到王泉住的酒店，还说是老板娘亲自打的电话。
问都没敢多问，赶紧穿好衣服找到王富贵，出发之后，这才小心问道：“富强啊，这么晚了，你哥让你过去干啥呢？”
王富强清楚大哥把自己喊过去干啥，换作自己，借钱给别人，也要知道钱花到什么地方，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见他不想多说，秦飞也没继续追问。
半夜，路上的车辆已经很少了，保持着较高的速度，来到王泉住的酒店，已经将近一点钟了。
王泉早早的在楼下等着，见他俩进来，让他们在前台登记了身份信息，这才领着两人上楼，走到新开的房间时，王泉告诉秦飞，让他先在房间休息，然后带着王富强来到自己的房间里。
进来之后，王富强才发现，房间里的小茶几上摆着三个小菜，还有几瓶啤酒，看样子这些小菜是外卖送过来的。
冲着斜靠在床头的张舒打了声招呼，王富强这才坐下。王泉给他打开一瓶啤酒，自己也开启一瓶，分别倒上之后，啥也没说，先喝一杯。
张舒换了换位置，坐到距离茶几近的地方，主动开口问道：“富强，你跟嫂子说说，这么着急借钱干啥用的？”
当时打电话，让大哥躲着点说话，也只是心理作用，不想被拒绝的太快，来的路上也想明白了，这钱不是小数目，大哥肯定不能瞒着嫂子。
借钱，不自觉的会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见王富强有些犹豫，王泉赶紧说道：“没事，你嫂子同意借给你，你就老老实实的说。”
听到这话，王富强脸上的犹豫才消散一些，开口说道：“我不是找了个对象么，都这么长时间了，家里就想着把事定下来。”
张舒和王泉一言不发，就静静的听着，这种态度让王富强稍微放松一些，说话也变得更加顺畅。
“前两天我跟她打电话说这事，她跟我说，定下也行，得在市里先买房。”
说到这里，王富强脸色变得有些为难，看他这种表情，王泉和张舒就猜到了，借钱这是要买房了。
在市里买房，已经成了好多年轻情侣谈婚论嫁必不可少的条件，仔细想想也没啥过分的，二叔家就盖了一栋楼房，王富贵先一步结婚生孩子了，按照农村里默认的规矩，这套房就是他的了。
王富强结婚，要么重新划宅基地盖新房，要么就只能去市区买房了。
“不单单要买房子，她还让我买车子，订婚的礼金和将来结婚的彩礼都不能少。”
王富强似乎想到了什么，为难的表情中，隐藏着不满。
王泉当初订婚和结婚都只是兑个人，其中很多条条框框的东西他并不清楚，张成刚那时候也没要求太多，扭头看向张舒，张舒也是尴尬的摇头，她更不清楚了。
“你现在借钱到底是干啥？这十五万也不够你办这么多事情啊！”
王泉很是纳闷的说着，洛河现在的房价虽然不算很高，但也超过六千一平方了，一套120平方的房子，首付也得二十多万。
王富强讷讷道：“我这几年在工地上打工，也存了四五万块钱，俺爸再给我出点，加上你借给我的，差不多能凑够房子首付和订婚的钱。”
“那车子和结婚的彩礼怎么办？”
张舒微微皱着眉头问道，随后又想到，当初自己结婚的时候，苗慧娟好像说过，王泉送来的彩礼一分不留全部让张舒带了回去，赶紧补充道：“彩礼对方还退回来吗？”
这句话，让王富强隐藏着的不满直接暴露出来，自顾自的倒了杯酒，一口喝完之后，才不满道：“她要是能退回来，我借钱也把面子撑起来，关键是她家里还有个弟弟，说是订婚的礼金当陪送，结婚的彩礼一分不退。”
王泉不清楚正常的规矩应该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张舒为什么会这么问，想插话，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王富强。
王泉不说话，就只能张舒代劳，“二叔和二婶咋说的？”
“我爸没说啥，我妈有些不愿意，说她们家口气太大了，真要全部满足他们，我们一家子都得跟着还债。”
说到这里，王富强看着张舒，诚恳道：“嫂子，我不能因为结婚，让一家人都帮我还债。这钱算我自己借的，到时候我自己慢慢还，行不？”
张舒跟王富强接触不多，可也听说过王富强是个老实敦厚的性子，看他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忍，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出口，转头看了王泉一眼。
张舒的举动让王富强心里一咯噔，嫂子这是不愿意，又不好直接拒绝自己吗？扭头看向王泉，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大哥能做主。
319 变卦了
“你算过没有，总共需要多少钱？”
王泉没有直接回答王富强，选择岔开话题。
王富强快速点头，关乎终身大事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不想，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说道：“房子不要太大的，100平米以内就行，这样的话首付能少交几万，大概二十万就差不多。车子也不要太好的，十万以内能开就行，订婚和结婚的礼金加在一起差不多要十万，总共大概得四十万的样子。”
不等王泉问话，王富贵主动掰着指头算着，“我打工存的钱交给俺妈了，应该有五万，俺爸答应给我出八万，加上你借给我的十五万，这就足够房子的首付和订婚的礼金了，车子等以后结婚的时候再说，这样还能缓缓压力。”
王富贵说的很认真，王泉听的很仔细。
“你准备啥时候订婚？”
订婚，这两个字或许给了王富贵幸福的憧憬，脸上多出一丝笑意，说道：“元旦吧，等咱们回去了，就去看房子。”
王泉了然点头，“那就不用着急，等回去了，我跟你一起去，钱的事你不用发愁。”
有王泉亲口答应，王富强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两人喝了两瓶啤酒，王富强就要离开。
“明天还得干活呢，我回去睡觉了。”
把他送出门，王泉回来之后突然感慨道：“多少人都是从结婚开始借钱，结婚之后就陷入各种还债的压力中，好不容易还完账，孩子也大了，又要开始借钱。”
张舒听后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嘀咕，说的好像你深有体会似的。
翌日。
王泉今天没打算去屠宰场，自己刚来就让员工撤离，肯定会有人找自己说三道四，还不如等林秋他们把回家的名单确定之后，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再过去说几句安慰的话。
早上起来已经八点多钟了，秦飞已经带着王富强早早的返回屠宰场了。在酒店随便吃了点早餐，两人决定去买衣服。
来的时候太匆忙，身上的衣服根本不适合云省的天气，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了，今天早上更是过分，好几个服务人员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看到傻子一样，他们目光里的意思王泉能看明白穿这么厚，不热吗？
两人几乎是狼狈的逃出酒店，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让司机朝着市内的商业街开。
新养殖场。
云省回来的几十个员工加入进来之后，效率是飞快的提高，王红军把今天的工作安排之后，就开始随处转悠，一圈转完，刚想返回屋里时，看到王建军急匆匆的朝着自己这里走来。
“大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王建军是王富强和王富贵的父亲，王红军的亲弟弟。脸上的急色让王红军心头一跳，赶紧拉住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关上门之后问道：“啥事？这么急？”
“唉！还是富强订婚的事。”
王建军坐下之后就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声，紧接着说道：“前两天我不是跟你商量过这事儿么，之前说好的，只要咱把房子买了，他们就同意订婚，今天早上突然变卦了。”
王红军眉毛一挑，惊声问道：“咋就变卦了？”
“之前的要求不算了，现在要求咱们最少准备一套一百四十平的房子，还得直接把车子买好，车子还不能低于二十万，还说……”
说话的时候看到王红军脸色越来越难看，王建军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王红军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结婚之后就富强他两口子住，要那么大的房子干啥？还必须得二十万以上的车子？他们这是准备卖闺女吗？对方的父母是信球？现在借的越多，他们闺女嫁过来之后日子越难过，这个道理他们不懂？”
说完，又是冷声问道：“还说什么了？一次性说完，让我涨涨见识。”
王建军犹豫几番，最终还是说道：“还说彩礼要二十万，说是给富强对象的弟弟交首付用。”
“呵，给他对象的弟弟交首付？这一家子脑子缺根筋儿？自己儿子的首付指望嫁闺女收彩礼？”王红军气笑了，刚才还气汹汹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淡然许多，看着王建军问道：“老二，你自己说说，这样的人能当亲家吗？如果真的结婚了，他们指不定还有更过分的要求呢。”
王建军皱着脸，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话，“富强对人家还挺上心的。”
“上心顶饭吃吗？啊？你把这些条件告诉富强，看他咋说，他要是愿意巴巴的把脸贴上去，那就让他自己去借钱去。”
王红军气愤说着，又是指着王建军沉声说道：“咱家富强性格老实，干活也踏实，我就不信找不到老婆，不行的话，今年过年接着相亲，多找几个，我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
王建军心里也清楚，富强对象一家的要求确实过分了，可他身为父亲，不好说什么，小儿子都结婚生子了，老大还在单着，他这个当爹的也很自责，这才想着尽可能的满足对方，赶紧把富强的婚事给定下来。
再想想大哥刚才说的，也很有道理，富强岁数也不是很大，只是面老而已。踏实能干，也有稳定的收入，难道还找不来媳妇儿？
“这事儿富强他妈知道不？”
王建军摇头，苦笑一声道：“上次的条件富强他妈就有些不愿意，人家哪能直接找她说啊，就跟我打电话说了一下。”
王红军听后更恼了，语气不善的说道：“就知道你好说话？你现在给你媳妇打电话，把这事告诉她，看她什么态度。”
王建军听后赶紧摇头，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不用打，肯定不同意，甚至有可能跟人家吵起来。”
“你也知道啊？”
王红军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叹道：“你把这事儿告诉富强，让他自己想想该怎么办，咱们当父母的，也得尊重孩子们的想法。”
王建军看了王红军一眼，稍微犹豫一下，从兜里拿出电话。
320 王富强的倔强
秦飞把拟好的名单发给王泉，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在今天的工作完成时，把所有工人召集到了一起。
手里握着名单，等所有人都到齐，且静默下来之后，秦飞这才开口。
“昨天下午，小老板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小老板娘。”
员工们习惯背后称呼王泉为小老板，听到秦飞的话，都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小老板这次过来，只有一个目的，核算利润。”
秦飞故意停顿一下，扫视一圈，把员工们的表情收到眼底，有人惊讶，有人释然，也有人紧张。
私底下，不少员工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讨论老板能赚多少钱，这种情况屡见不鲜。表情释然的人，早已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就在昨天，咱们三个场子全部加起来，还不到八百头的屠宰量，大家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不少员工都猜到了秦飞接下来的话，都是忐忑不安的看着秦飞，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有自己的名字。
“老板核算出来的最终结果是，昨天一天，最少赔进去六千块钱，听清楚了，是最少。今天的屠宰量不知道有没有人算过？”
“两百头左右吧？”
“好像还不到，今天的猪腰还不到六十公斤。”
“……”
员工中间有人窃窃私语，却能隐约听到他们的话。
秦飞点了点头，肯定说道：“有人说对了，今天的屠宰量还不到两百头，只有一百八十三头，其中还有十七头小个体的。”
“其他场子的数据还不清楚，如果跟咱们差不多的话，今天一天，老板最少也得赔进去上万。”
“老板说了，云省这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差，不会再有反弹了，这个月月底之前，咱们的员工将会全部撤离。”
听到全部撤离，某些个员工的表情才好看不少。
秦飞打开手中的名单，“念到名字的，明天下午坐飞机回家，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可以自由活动。”
“王富强。”
第一个居然是王富强！？
员工们听到名字，都是惊讶的看着秦飞，老板的亲弟弟居然第一个被念到，秦飞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老板呀！
有人转头看向王富强，王富强很是平静，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郭春光，刘林飞，张旭升……”
随着秦飞的声音，被念到名字的人只能哀叹一声，却没有表现出过激是行为，老板的亲弟弟都被撤回去了，咱们还有必要闹腾吗？就算是闹腾，还有意义吗？
名单上的名字全部念完之后，秦飞又把名单递给工人们，让他们互相传递。
昨天去见大哥的时候，并没有听大哥说过这事，被第一个念到名字时，王富强真的有些惊讶，想到秦飞说的，大哥开始赔钱了，又是忍不住担心。
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是父亲打来的，赶紧从人群里走出来，来到无人的地方接通。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王富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得愤慨，又从愤慨变得平静，几分钟后，挂断电话，王富强一声不吭的回到宿舍，直接躺下。
“富强啥态度？”
看王建军挂断电话，王红军赶紧问道。
王建军摇了摇头道：“就说知道了，其他啥也没说。”
王红军一听这话，眉间立刻出现一个川字，疑惑道：“不应该啊！一点态度都没有？这算咋回事？”
王建军又是愁苦的摇头，叹了一声，“唉，愁人。不说了，我先干活去，晚上回家把这事给富强他妈说说。”
看着王建军离开，王红军坐在屋里发了一会儿呆，掏出自己的电话，找到王泉的号码，拨打过去。
换上新买的衣服，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感觉到轻松，舒服极了。
路过眼镜店的时候，张舒心血来潮，拉着王泉走了进去，在张舒挑选款式的时候，接到了王红军打来的电话。
王红军把事情一讲，王泉脸上的轻松惬意就没了，昨天晚上王富强借钱时说的话还在王泉耳边萦绕，为了满足女方的条件，王富强已经做好长期还债的准备了，女方家里居然变卦了，要求更高了。
王泉没见过王富强的对象，也不清楚两人的感情到底如何，单从王富强的态度来看，应该可以，可为啥就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呢？
两人都谈了大半年了，按理说，对方什么样的条件，早就心知肚明了，二叔家像是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家庭吗？
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如果女方看不上王富强，根本没必要拉扯这么久，随便找个理由拒绝王富强不就行了？何必在这个时候临时变卦，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等张舒买完太阳镜，两人乘坐出租车来到秦飞负责的场子，跟王泉想象中一样，员工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复杂了。
跟他们闲聊几句，找到王富强所在的宿舍后，王泉让宿舍里的其他人先出去转转。跟王富强同一个宿舍的人回来之后就发现王富强的不对劲儿了，都以为他是不满秦飞的安排，也没敢多说什么，此时王泉专门过来，在他们看来，就是安慰王富强来了。
很配合的走出宿舍，最后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还把房门关上了。
王富强听到王泉声音的时候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内只剩下兄弟两人，王富强牵强的笑了笑，问道：“你咋来了？”
“我爸给我打电话说了情况，我怕你想不开，就过来瞅瞅。”
给王富强递上一支烟，王泉又是问道：“你对象那边到底啥意思？你问了没有？”
王富强拿着烟，低着头，没说话。
“你让我咋说你好，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咋回事？你自己咋想的？”
王富强还是不说话，过了几秒钟，摇了摇头。
老实人有时候也挺招人恨，看着王富强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模样，王泉有些气不过，“你摇头啥意思？不准备跟人家好了？还是不知道咋说？”
“不好了。”
王富强闷声回了一句。
王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咋劝，急得直跺脚。这都谈大半年了，马上就要订婚了，说不好就不好了？
“你要不想打电话，就把电话给我，我帮你问问到底咋回事。”
王泉伸手讨要王富强的电话，王富强一动不动，倔强的看着王泉。王泉伸手去掏，王富强侧身躲开，低吼一声，“大哥，别问了行不行？”
看着王富强发红的眼圈，王泉心里猛的一哆嗦，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怔怔的看着王富强。
321 崩溃？
老实人，藏不住心事，即便是不说，也能通过细微的表现让人察觉。
“建军哥，你这一上午心不在焉的想啥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跟王建军搭班的工友忍不住问了一句，一上午的功夫，出现好几次偏差失误，这完全不符合王建军的水平。
王建军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也没说话，放下饭碗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王富强的母亲听完电话，直接骂了一句，“他们这是想钱想疯了！”
没等王建军继续说下去，直接挂断电话，而后找出之前的通话记录，给对方拨打过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富强对象何小娟妈妈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热情的声音。
“富强妈，吃了吗？”
王富强的母亲冷笑一声，道：“你还有心思吃饭？”
电话里讪笑一声，问道：“你这是咋了？”
“咋了？你心里没点数？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不愿意让富强跟小娟订婚，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上赶着求你，就当是好聚好散。”
“富强妈，你这是啥意思？大白天的，你可不能乱说话。”
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急切，不等富强妈说话，又是赶紧说道，“富强是个好孩子，我们全家都挺喜欢的，你可不能干棒打鸳鸯的事儿。”
富强妈脸上的冷笑更浓，呵呵一声之后，毫不客气的问道：“喜欢？你们的喜欢是不是看钱多钱少？啊？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你上次的要求我都不能答应，今天居然变本加厉了，你说吧，到底啥意思？”
电话里沉默了。
“我跟你说，房子可以买，车子以后也能买，该给的彩礼订金，我们也不会少，你们不是想要面子吗？那就给足你们面子。但是，规矩得按我们这边的来，我们家是娶媳妇，不是娶祖宗。”
“还有，你要是想看着你闺女嫁过来之后，背一屁股的债，你就把订金彩礼全部留下，一分不退我都没意见，日子是他们俩自己过的，过好还是过坏，你自己去想。”
电话里不再沉默，何小娟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这话说的，我能看着自己闺女过苦日子吗？我们家不是条件不好么？小娟他弟弟这两年也要说媒了，要是没有房子，哪家的姑娘愿意跟他，我们不也是没办法嘛。”
富强妈冷笑一声：“你家条件不好，我家条件就好了吗？”
“哎呀，富强妈，你就别谦虚了，我都听说了。”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起来，说话的语气也是带着兴奋，这让富强妈很是费解，“你听说啥了？”
“富强他大哥是大老板的事情啊，我们村就有一个人跟着富强他大哥干活，他自己说的，富强的大哥最少也得有上千万的身家。”
这一刻，富强妈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何小娟她妈敢狮子大开口了。
同时，也是暗暗骂道，这娘们儿脑子被驴踢了吧？王泉再有钱，那是人家自己挣来的，跟王富强有啥关系？难道就因为是他大哥，结婚的钱就得从人家王泉兜里掏？走遍天下也找不出这样的道理来！
富强妈又是一声冷笑，道：“我大侄子确实有钱，可这跟我们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实话跟你说，你要是有这种心思，趁早打消。”
电话里再次沉默，过了几秒钟，再次出现声音，只不过声音里的热情没有了，换成了冰冷的威胁。
“反正条件就是那样，你们给就订婚，不给就别再打扰我们小娟。”
电话挂断。
富强妈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把电话摔了，仔细想想，又是愁眉苦脸，这咋跟富强说呢，说何小娟的母亲看上你大哥的钱了？
这事绝对不能干，就算是大哥大嫂不说什么，传出去后，村里人怎么看自己？
咬了咬牙，狠着心拨通了富强的电话，把何小娟妈妈的话完整的转述给富强，剩下的事情让他自己考虑吧。
王富强接完电话，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剩下一句话。
“他大哥有钱！”
本来就因为没钱，找大哥借钱的时候感觉自己低人一等，现在听到何小娟母亲这句话，王富强心里最后的坚强崩溃了。
他以为要车要房是为了保障以后的生活品质，他也愿意照顾何小娟家里人的面子，多给一点彩礼订金，他更做好了努力干活还债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想到，何小娟的母亲会有这种想法，在金钱面前，自己被无视掉了，变得可有可无了。
不自觉的，眼眶就红了，双手紧握，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坐在王富强对面的工友看到他这幅表情，吓了一条，电话说啥了？让这个老实人变成这副模样。
赶紧起身，朝着办公室跑去，顾不上敲门，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办公室里只有张舒一个人，工人愣了一下，这才快速说道：“老板娘，王富强接了个电话就变得不对劲了，你让老板赶紧过去看看吧。”
张舒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机就跟着工人往外走，边走边打电话。
“不是跟你说蹲厕所了么？”
“赶紧出来吧，王富强出事了。”
张舒顾不上跟王泉多说，简单说了一句，直接挂断电话，朝着饭堂跑过去。
屠宰场的公用厕所里，王泉错愕的看着手机，随后一声窝草，赶紧擦干净，提上裤子就往外跑。
张舒来到饭堂的时候，王富贵依旧出神的坐在那里，走到他跟前，才注意到，王富强胸口起伏很大，眼圈通红，眼角还挂着湿痕。
看到张舒，强颜欢笑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埋头继续吃饭。
张舒偷偷松口气，只要没出大事就好，心里憋屈，哭出来就好了。
慌慌张张的跑到饭堂，看到张舒坐在那里，王泉赶紧走过来，俯下身子看了王富强一眼，注意他的异样，没来由的心头一紧。
“富强，出啥事了？跟大哥说。”
听到王泉的声音，王富贵吃饭的动作突然停滞，过了好几秒钟，这才抬头，抬起头的时候，眼角再次有水滑落。
“大哥，我不想在车间里干活了，我想出去挣钱，挣大钱。”
这个平时话不多，老实本分的男人，终于还是哭出声了。
322 大哥，你别难为我了！【五更还债】
饭堂里，还有几个动作缓慢的员工，看到这一幕，赶紧收拾东西，不管吃没吃完，都得装出一副吃完的样子，匆忙离开。
王泉接过张舒递过来的纸巾，转手递给王富强，笑着说道：“擦擦，去洗把脸，我在办公室等你。”
说完，给张舒使了一个眼神，两人从饭堂出来，王泉问道：“他这是咋了？上午还死犟死犟的，怎么就突然变这样了？”
张舒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有个员工跑过来喊的，说是富强接了一个电话就不对劲儿了。”
电话？
难道是他对象那边又有啥情况了？
王泉无声叹息，回到办公室坐下，不到两分钟，王富强就进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洗了洗脸，还是王富强真的变了，以前那个老实木讷的王富强，眼睛里竟然多出一丝活力。
示意他坐下，王泉这才问道：“说说吧，咋回事。”
这一次，王富强没有支支吾吾，很是干脆的开口，把电话内容讲了一遍，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王泉说道：“差点把大哥也牵扯进去。”
张舒愕然的看着王富强，又看了看王泉，心里暗暗嘀咕，这算不算莫名其妙的招惹是非？随后又是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王泉，老娘都还没有真正意义的花过他的钱，就有人开始惦记了？
王泉也是一脸懵逼，这叫啥事？听人家说我有钱，就得让我出钱娶你闺女？呸，是让我出钱帮我兄弟娶你闺女。
苦笑着摇头，对着王富强说道：“幸好我婶子脾气暴，直接打电话质问了，要不然咱吃亏都不知道吃哪了。”
王富强闻言，也是苦笑。
“不过这样也好，提前看清楚这家人的真面目，少了多少糟心事。”
说完，又是看着王富强问道：“你刚才说想挣大钱，有啥想法没有？”
王富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大哥，我刚才是脑子不清醒，胡说的。我这种没文化的人，只能靠力气挣钱，我以后继续踏踏实实的干活。我想好了，再干两年，就让俺爸给我在村里划处宅基地，自己盖个房子就行。”
王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出了神。
“大哥，我想挣钱。”
这句话，王富贵先在自己面前说的，还说要做一个像自己这样的老板。今天，王富强也说了，王泉相信，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听听王富强有啥要求和想法。可他万万没想到，王富强会这么说。
仔细审视着王富强，老实本分是所有接触过王富强的人定义出来的标签，甚至还有人说王富强木讷，不善言辞，不懂人情世故。
所有评价中，有夸赞的，有中肯的，也有略带贬低意味的，却没有一个人敢摸着胸口说，王富强这个人品行不好。
“你想好再说。”
王富强刚才的话，让王泉有些失望，他此时，有点明白当初林东看自己的目光了，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怒其不争。
王富强没听出来王泉语气中的不快，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还是点头说道：“我脑子笨，没文化，就算你给我找个挣钱的机会，我也不一定能干好，还是别给你丢脸了。”
说话的时候，王富强脸上也带着一丝憧憬，笑着说道：“我就在车间里好好干活，等我把所有流程都掌握了，说不定还能干个车间负责人呢，一样能涨工资。”
张舒好奇的看着王富强，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王富贵的样子。
以前，那个满嘴好听话的机灵鬼确实更加讨人喜欢，现在怎么突然就感觉不一样了呢？
“之前，我说过，要给你开一家店，你还记得不？”
王富强点了点头，随后又挠了挠头，憨笑道：“大哥，我不会做生意啊。”
王泉冷冷说道：“有几个生下来就会做生意的？不会，还不能学吗？”
一旁的张舒更好奇了，她感觉出来了，王泉这是犯犟了，王富强越是不想上进，王泉越是想把他推上去。她倒想看看，这兄弟俩，到底谁更犟！
王富强不说话了，表情木木的看着王泉。
“你不用回家了，我给你买张飞机票，你下午就坐飞机过去。我给你找个师傅，到地方之后跟着人家好好学，啥时候觉得自己学会了，能干了，给我打电话。”
王泉的语气很坚决，不容置疑。
王富强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没过几秒钟，又抬起头，弱弱问道：“我要是学不会咋弄？”
张舒笑了，赶紧捂住嘴巴，可就是憋不住声音。
两兄弟齐齐看向张舒，王泉目光中带着责怪，王富强则是带着不好意思的窘迫。
“看什么看，那是我媳妇，有本事自己找个这么漂亮的去。”
说着，又是语气冰冷道：“要是学不会，你就一直学。老话不是说了么，十年学出一个秀才，三十年学不出一个生意人，你就照着三十年给我学，我就不信学不会。”
王富强紧张的看着王泉，犹豫几番，这才小声说道：“大哥，你都说了，三十年学不出生意人，我肯定学不会，你别为难我了。”
“哈哈哈……”
张舒不忍了，放声大笑起来。
王泉脸色更加难看了，怒视着王富强，吼道：“滚蛋，收拾你的行李去，下午就给我滚。”
王富强一看王泉发火了，没敢继续说话，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王泉这才目光不善的看着张舒，冷哼道：“有那么好笑吗？”
张舒脸上笑容不变，狠狠点头。
王泉很是惆怅的捂着脑门，长叹道：“这就是一个榆木疙瘩，开不了窍的那种，愁死我了。”
等张舒笑够了，这才捂着肚子柔声说道：“不，你不觉得，富强这种人还是很可爱的嘛？”
可爱？
王泉惊悚的看着张舒，他这种五大三粗，满身肌肉的人，跟可爱能沾上边？
张舒看懂了王泉的心思，又是补充道：“我说的是性格，他有自知之明，才没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心性敦厚，却害怕做不好，给你添麻烦，这种人不可爱吗？”
323 又来机会了
张舒的话，让王泉愣住了，仔细想想，她说的挺有道理。
可是，自己要的是一个‘可爱’的兄弟吗？
脑子里刚刚浮现出卡哇伊风格的公主裙，王泉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赶紧摇头，把脑子里万恶的想法甩出去。
摊子只会越铺越大，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用人的危机感，眼看着下一个计划就要开始实施了，能用得上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大部分还都是文化水平不高的。
在公司没有步入正轨之前，除了亲兄弟，还能指望谁？他不成长怎么能行？
宁愿现在强行推他上进，王泉也不想等以后自己发达了，身边还有一帮穷亲戚伸手求助，那个时候再想帮助，味道就变了。
拿出手机，找到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杨叔，我有个事儿麻烦你一下……”
挂断电话，王泉一脸得意的笑着，他就不信了，这么好的老师，王富强怎么可能学不会？
杨德军在这一行从业时间长，经验丰富，为人和善，在王泉心目中，杨德军就是最好的老师，不用教，只需要现身说法就行。
他跟杨德军说的很清楚，把王富强当成免费的打工仔就行，除了给他提供一个住处，该干啥活干啥活，不要有一点的特殊对待。
“你给王富强买一张去金陵的飞机票，然后给他转两万块钱，算是到过年前的工资。”
趁着张舒在网上订票的时间，王泉又给孙文政拨通了电话，闲聊几句后，就把自己要撤离云省的想法给孙文政说了说。
孙文政很是惊讶的问道：“你手里的场子一天还能杀几百头，就这么撤了？”
“不撤等着赔钱吗？”
王泉反问一句，孙文政就不说话了，他忽略了王泉手下工人的数量。
“你有没有想法？有想法的话，过来把场子接了，如果没有，我就再找其他人。”
“真的？”
孙文政惊喜问道，一天几百头的屠宰量，王泉看不上，并不代表他看不上。他跟几个朋友承包的场子，现在一天只能杀几十头，与其在这里消耗时光，还不如去把王泉的场子接下来。
“嗯，你们商量一下，就这两天吧，我月底之前全部撤出。”
“好的，你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孙文政脸上的喜意毫不遮掩，直接找到他的合伙人，把王泉的意思转达一下，合伙人也很惊喜，还有这种好事？
……
洛河，三汇总部，冻品部部长办公室内。
宋鹏飞一脸严肃的看着笔记本电脑，此时他正在主持本次的电话会议，参会人员是各个大区的大区经理和冻品销售经理。
“就之前的市场分析报告来看，已经到达了公司预期的目标范围，接下来，各个大区的首要任务就是严格执行公司下达的文件。生鲜部的业务员要全力配合冻品事业部，务必在两周之内完成本次出库计划。”
稍微停顿一下，宋鹏飞又是说道：“具体操作标准和要求，文件上面有详细说明，在这里，我要附加一条。”
“这次出货，不管目标对象是谁，只要给钱，咱们就出。具体出货价，总部会在每天早上上班后的第一时间下发到各个大区冻品经理手中。”
“都听清楚没有？有疑问的现在说，如果没有疑问，就赶紧研究文件内容，晚上十点钟之前，必须把工作计划交上来。”
等所有大区确认没有疑问后，宋鹏飞这才切断了视频通话。
北湖大区办事处。
老胡这边刚刚关掉电脑，就接到冻品经理赵林的电话，接通之后，就听到赵林笑嘻嘻的说道：“领导，我这边有几个商贸公司，一直都等着咱们出货呢，你看咱们这次出多少合适？”
自从上次犯错被训，赵林就变得小心谨慎，事无巨细都要给老胡打电话请示，老胡也很满意他这种工作态度，轻声笑道：“你不也接到总部文件了么？仔细看看上面的要求，只要文件上允许的，咱就能干。”
“我就是看了，才不确定，文件上说的是，两周之内处理掉百分之六十的工厂库存，而且还要分批次出货，先做出详细的工作计划，等待总部审批之后才能实施。”
老胡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文件，并不清楚具体要求，听他这么一说，眉头微微一蹙，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小万，喊了一声，等万主管来到身边之后，这才说道：“总部要求咱们做一个出货工作计划，晚上十点之前必须上交，你抓紧时间搞一下。”
万主管点了点头，看他电话还没挂断，说道：“赵经理最好过来一趟，他是冻品经理，有些具体数据必须得他亲自提供。”
电话里，赵林听到这句话，连忙答应，“我这就过去。”
……
接到佟部长的电话，张浩明有些意外，两人先是闲聊几句近况，佟部长突然问道：“老李你们还在囤货吗？”
上次铜锣搞出来的那批货就是佟部长亲自经手的，他这么一说，张浩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咋了？铜锣又要出货了？”
“嗯，这两天正研究呢。你们要是还能囤，到时候我让人给你打电话，最先出库的价格估计不会太高。”
“行，我等你消息。”
挂断电话，张浩明有些小激动，上次他就跟王泉提过，四个人合伙投资两千万不一定够用，这不，机会又来了嘛！
追加投资！
想到这里，张浩明赶紧给王泉打电话，电话接通，把佟部长刚刚说的情况告诉他，又是热切的说道：“要不咱们每个人再出三百万，再囤一批？”
刚把王富强送到机场，这还没等王富强进去呢，就接到了张浩明的电话，先是惊喜，随后问道：“佟部长说没说这次的出货量有多少？”
“没有，说是正在研究，还没有结果呢。”
王泉沉吟一声，也没多想，说道“行，等他们研究好了，价格合适的话，再囤点也无所谓。你这几天多关注一下，铜锣都开始研究出货了，三汇不可能没有动作，最好是把两边的动态都打听清楚，再做决定。”
张浩明狐疑，铜锣的价格肯定比三汇便宜，这个时候，还有必要关注三汇的动态吗？疑惑归疑惑，却也没有问出来，而是说道：“我听说云省那边屠宰量不行了？要是真的不行了，你就抓紧时间撤吧，现在这行情，别把精力浪费在鲜品上了，好好把咱们这批货操作好，不比鲜品少赚钱。”
看着张舒把王富强送进去，独自返回，王泉这才笑着说道：“已经开始准备了，月底之前全部撤回。”
324 试探孙文政
回去的路上，王泉接到孙文政的电话，说是已经过来了，在屠宰场等王泉。回到秦飞负责的屠宰场，才发现，并不是孙文政一个人过来了，他身边还站着四五个人。
一起来到办公室，孙文政主动给王泉介绍，他身边这些人都是从中原过来的同行，跟孙文政的生意规模差不多，之前都是做分包的。现在，是他的合伙人。
“王总的大名早有耳闻，今天才算是见到真人了，跟外面传的大致相同。”
其中一个稍微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主动笑着说着。
王泉没想到孙文政会带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心里正在暗喜他们来的正好，先认识一下，也方便以后把产品分包给他们。
心情好，就有心思开玩笑，给他们发了烟，这才笑着问道：“大致相同也就是说还有不同的地方咯。”
秃顶男人哈哈一笑，脸上的表情更加夸张，接着说道：“外面都在议论王总的实力，却忽略了王总的年纪，在我看来，年轻有为这四个字，就是为王总量身打造的。”
说完，又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伴，乐呵呵的问道：“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孙文政笑眯眯的点头，其他人则是赶紧附和，总之，什么好听说什么。
王泉从没被这么多人一起捧，虽然知道他们这是客套话，作不得真，心里却有种特别的舒爽，哈哈笑了两声之后，这才开始说道：“大家都是中原出来的同行，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我先给大伙儿说一下这三个场子的情况，你们听听看。”
在座的同行，岁数都比王泉大，如果不是觉得能从王泉手里得到好处，谁会闲着没事专门跑过来捧他的臭脚，一听说正事，一个个都是收起脸上的笑意，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个本子，这是秦飞的工作记录本，上面详细记录着场子里每天的产能情况，递给孙文政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这上面记录的是这个场子的产能情况，大家伙儿先看看。”
“我手里总共三个场子，这个场子在三个场子里，算不上产能最好的，现在每天也就两百头左右的屠宰量，还有一个白鑫集团的场子，你们应该都听说过，跟这里情况差不多，也是两百多头的产量。”
“最后一个场子屠宰量稍微好一点，现在每天都能稳定在四百头左右。这三个场子，不管是生产设备，还是储存条件和运输条件，肯定比诸位之前承包的场子要好些，你们可以亲自考察。”
等每个人都大概翻看过数据后，王泉收回记录本，随手放在桌上，又是说道：“实不相瞒，我手下的工人太多，这点屠宰量现在连工人都养不起，没办法，才想着从云省撤回去。你们工人不多，成本也就便宜了很多，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只要能稳定住屠宰量，肯定有得赚。”
孙文政暗暗点头，像王泉这种大承包商，为了工作效率都不会吝啬员工数量，平时还好，一旦屠宰量下降，人员工资就成了最大的开销。
反之，他们这些小承包商，一向都是以利润为第一目标，生产方面都是紧凑着来，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工人，现在反倒成了优势。
秃顶的中年男人眼珠一转，笑吟吟的看着王泉问道：“王总，你是准备分包给我们，还是全部撤出，由我们接手啊？”
他这样一问，其他几个人也都是看向王泉，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复杂的神色。
王泉看了孙文政一眼，这才淡淡笑着说道：“之前给孙总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过了，我全部撤出。”
看到他们脸上浮现出来的轻松之意，王泉又是说道：“本来屠宰量就不大，我再从中抽走一些利润，你们还能赚多少？大家不但是同行，还是老乡，没必要这么做。”
“王总仗义。”
“王老板可以，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秃顶男人也是狠狠点头，这才看向孙文政，如果没有他，这几个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王泉，更不要说从他手里接场子了。
“孙总，这三个场子，咱们怎么算？”
说到这个话题，王泉很识趣的主动找个借口离开办公室，把空间让给他们。半个小时后，孙文政给王泉打电话，告诉他这些人的决定。
“王总，我们几个商量好了，我留在这里，其他人分别去另外两个场子，看过明天的屠宰情况后再做决定。”
“行。”
等王泉和张舒再次回到办公室，把另外两个厂子的位置发给他们，几个人结伴走了，孙文政冲着王泉笑着说道：“喝点？”
孙文政不提，王泉也有这种想法，他还想试探一下孙文政的想法。
“行，我让人去买几个菜，咱们就在这里喝。”
给秦飞打电话，让他去安排酒菜，两人在办公室里闲聊。
“孙总，你在这一行干的年数也不短了，咋就没想过玩大包呢？”
冷不丁的，王泉甩出一个问题，故作疑惑的看了孙文政一眼。孙文政稍微愣了一下，随后自嘲笑道：“咋不想呢？做梦都想多挣钱。”
“唉，王总，不怕你笑话，我们这些人，还是胆子小啊。”
孙文政长叹一声后，又是唏嘘道：“别人不说，就拿我自己来讲，我在这一行混了八年，一开始的时候跟着别人学调货，那时候就一个客户，每天发一两包货，也能挣个一两百块钱。”
“那时候就觉得，这一行的钱也太好挣了。自己啥都不用干，只需要从承包商手里把货买出来，打包发走，就能赚到一两百，满打满算，一天工作时间也不超过三个小时，跟人家打工的比起来，这也太舒服了。”
孙文政说的很真实，类似的话，林东也说过，林东最早的时候也是从调货开始入行的，猪副产品行业，如果有人带还好些，如果没有特别亲近靠谱的人带你入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得从调货开始。
“调货，我干了一年半，从一个客户发展到七八个客户，过年的旺季，最好的一天挣了八千三百块钱，这个数字，我能记一辈子。你不知道那天我有多开心，晚上回家，一个人喝醉了。”
孙文政脸上浮现出真切的笑容，可见，这件事确实让他记忆犹新。话匣子打开，孙文政的语速变快，表情也变得更加丰富。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舒，聚精会神的看着孙文政，小时候，她就喜欢听张成刚讲故事，她挺喜欢别人讲故事，特别是这种亲身经历过的故事。
“七八个客户，平均每天都能发走一吨左右的货，每天稳定的净利润都有一千左右，我媳妇嫌我一个人太累，就让我招了一个司机。”
“跑的场子多了，认识的同行也就多了，偶然的机会，一个玩大包的承包商遇到点急事，就想把一部分产品外包出来，套点现金用。”
说到这里，孙文政得意的笑着，“我那时候觉得机会难得，脑子一热就把保证金给交了，嘿嘿，我要跟你说，交保证金的时候，我连外包的什么产品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听他这口气，不信也得信啊，王泉很是诧异的问道：“啥产品都不知道，你咋给别人交的保证金？”
325 你跟不跟？
“我从他手里调货那么长时间，合作一直挺愉快的，有时候周转不开，他也愿意赊账给我货，人品自然没得说。正是因为这样，他说了需要多少钱的保证金后，我想都没想就给他交了，主要还是想趁机进步。毕竟，分包商总比调货的听起来有排面不是？”
孙文政丝毫不隐瞒，把自己当时的心态讲了出来，而后又是苦笑道：“等保证金交过，我才知道，他要对外承包的产品是小八件，麻蛋，都是我没接触过的东西。”
王泉错愕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张舒偷偷撇嘴，无声笑了笑，继续好奇的看着孙文政。
“等我知道是小八件，心里就开始发怵，不安了好几天，最后厚着脸皮找他退钱的时候，他又跟我说，他的工人给我用，他的小八件客户也介绍给我，其他产品，只要我能卖，依旧给我。”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硬着头皮上吧，就当是学习经验了。好在，小八件需要的工人并不多，工资也不算贵。就这么干了一年，慢慢摸懂了小八件是怎么个玩法后，才开始真正得心应手。”
孙文政又是叹了口气，看着王泉说道：“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看王泉表情不对，孙文政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羡慕你实力强，比我有钱。我只是羡慕你年轻，有魄力。”
“想想刚才我说的，不知道什么产品都敢给别人交保证金，那时候的我也能担得起魄力俩字。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不想着做大包，我不是说了，胆子小了。”
自嘲的笑了笑，又是说道：“人啊，都是这样，最起码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没钱的时候，光脚不怕穿鞋，稍微有点钱了，就开始变得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了。我在这一行混了八年，来来回回帮客户找货调货，什么产品没接触过？在同一个场子，也跟其他分包商聊过，产品知识很简单，真要说起来，我也能给别人讲出个一二三四五。”
“也正是因为了解的多了，见识的多了，才更加畏惧风险，总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稳稳当当赚钱就行了，没必要冒太大的风险，一家老小都指望这摊子生意吃饭呢。”
“就拿去年来讲，分包都差点折进去，更别提大包了。”
说到这里，孙文政又是羡慕的看着王泉说道，“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去年那样的行情，你还能从中间找到机会，不但没赔钱，还一举做大做强了。”
王泉无声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追问道：“如果说，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能把你面对的风险降到最低，你敢不敢扩大规模？”
孙文政脸色一怔，紧紧盯着王泉，他知道，王泉不是那种空口胡说的人，既然说了，那就是真有机会，不确定的问道：“你说详细点，怎么降低风险？”
王泉丢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刚要张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秦飞拎着酒菜回来了。等酒菜摆好，秦飞想要起身出去，被王泉拉住了。
“坐着，两人喝酒啥意思？顺便跟着孙老板学学经验。”
秦飞这才笑着坐下，主动充当服务员，给两个老板开好酒，一副老实模样听他们说话。
王泉率先举杯，三人喝下一杯啤酒，秦飞添酒的时候，王泉开口了。
“既然是分包，保证金自然少不了，我的意思是，货源和销路不用你操心的情况下，你敢不敢扩大规模，增加员工？”
孙文政愣住了，货源和销路都不用自己操心？只需要缴纳保证金？这跟捡钱有啥区别？现在的社会状况，做点啥事不需要本钱？
“你说的是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儿？”
极其不确定的语气中，夹杂着隐隐的激动兴奋。
秦飞没说话，眼睛也是跟着一亮，这是不是跟王泉昨天说过的计划有关？
王泉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当然，还有条件。”
“什么条件？”
孙文政急不可耐的问道。
“保证金和工人需要你提供，货源不用你管，渠道的话，你可以用自己的，真要卖不完的话，也能帮你解决，前提条件是出货价必须统一。”
孙文政出神的看着王泉，他能感觉到，王泉说的这些，肯定跟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准备操作的计划。
出货价统一？也就是说，不能恶意竞争，拉低出货价呗。
孙文政嘴角一扬，哪个做生意的不是为了多挣钱，有谁会无缘无故的降价销售，大家伙儿都巴不得价格抬上去，挣更多的钱呢。当然，也不排除某些个刚入行，或者是想抢别人客户的人会这样做。
“其他人我不知道，我个人肯定能做到，不敢说高价出售了，最起码跟市场行情保持一致。”
说完这句，孙文政笑着看着王泉问道：“王总这是又有新的发财门道了？准备带老哥一起玩？”
王泉跟着笑了笑，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他，转而问道：“你觉得，其他的分包商，会同意吗？”
“我觉得，只要是想好好做生意赚钱的人，都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孙文政看出王泉不想回答，也不追问，很是配合的说了一句，又是看了一眼秦飞，问道：“让这位兄弟说说，如果只扎本就能跟着稳稳赚钱，没有一丝风险，你跟不跟？”
秦飞没有说话，狠狠点头，又转头看着王泉，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老板能带着外人一起赚钱，是不是意味着，咱们这些内部员工也有可能跟着沾沾光？
之前听王泉说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他只是把这件事当成工作，现在再看，已经成了赚钱的机会，以小老板的为人，应该不能拒绝员工分包产品吧？
孙文政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一般，让王泉安心不少，对自己的计划更加自信了，哈哈笑了一声，端起酒杯。
“来，喝酒。”
327 决定
杨德军亲自开车来到机场，根据王泉提供的航班信息，他弟弟应该快到了。将近五点钟的时候，王富强取到自己的行礼，拿出电话拨通王泉提供的电话号码。
等王富强出来，问杨德军的位置，看到那个打电话的小老头后，快步走了过去。
“杨叔，我是王富强。”
杨德军仔细打量王富强，老话都说面由心生，眼前这个面相敦厚的男人，跟王泉比起来，一点都不像。
看到王富强身上大大的背包，还有手里拉着的行李箱，杨德军主动伸手，想要帮他分担一些，却被王富强躲过去了。
“杨叔，我有劲儿，能拿得动。”
杨德军笑了笑，示意王富强跟着自己，来到停车场，把行李放进去，这才问道：“你大哥打电话太匆忙，住的地方还没给你安排好，晚上先在店里对付一夜，行吗？”
“行，我带着被子呢。”
王富强无所谓的回答着，说完之后就闭嘴不言。
杨德军很是好奇的瞥了王富强一眼，自己没接错人吧？这小子怎么跟王泉这么大的差距？王泉第一次来见自己的时候，那叫一个机灵，嘴上跟抹了蜜似得。
回到市场，把行礼全部拿下来，放到二楼，杨德军的老伴李慧兰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知道这是王泉的弟弟，表现的极为热情。
现在接货量少了，杨德军的员工也不用来这么早，一般都是货到之前一个小时才过来，所以，吃饭的时候只有杨德军两口子和王富强。
王富强强装出来的淡定被老杨一眼看穿，笑着开导他道：“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别拘束，你大哥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李慧兰也是帮腔笑道：“我还记得王泉第一次来，跟你杨叔坐在那里聊了好半天，那张嘴可讨人喜欢了。”
她这么一说，王富强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神再次紧绷，紧张的看着李慧兰，苦着脸说道：“婶子，我嘴笨。”
……
夜已深，三汇总部，大部分楼层都已陷入黑暗，只有市场部所在的地方还有灯光。
冻品部所有员工都在加班，仔细看的话，不只是冻品部的人在加班，就连生鲜事业部的部长和办公室主任都坐在宋鹏飞的办公室内。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宋鹏飞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生鲜事业部的部长坐在他对面，两个部门的办公室主任分别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电脑摆在茶几上。四个人都是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屏幕，上面是各个大区经理递交上来的出货计划。
突然，梁峰眉头一皱，盯着电脑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抬头看向宋鹏飞的方向，端着笔记本起身，来到宋鹏飞的跟前，把电脑摆在桌上，说道：“部长，北湖大区的计划似乎有些问题。”
其他三人听到这句话，纷纷抬头看向梁峰，梁峰指着电脑解释道：“北湖大区递交的出货计划上说，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具体原因是因为冻品经理赵林手里有几个商贸公司客户，一直等待着咱们出货，他们的需求量很大，希望得到一次性满足。”
宋鹏飞面无表情，微微有些前倾的身体突然后仰，靠在椅子上，说道：“都休息一下，听听北湖大区的具体计划。”
说完，给梁峰一个眼神，示意他把主要内容念给大家听。
“北湖大区工作计划，具体如下……”
差不多七八分钟的时间，梁峰把北湖大区的出货计划念完，赶紧走到自己原来的位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说说吧，他们的计划怎么样。”
宋鹏飞懒洋洋的说了一句，目光看向对面的生鲜部部长，生鲜部部长脸色一紧，这个老宋是越来越有领导排头了，心里暗叹一声，谁让人家还挂着市场部部长的头衔呢？
“我对冻品了解不多，说一些浅薄的看法，仅供参考。现在行情变化速度快，咱们这次出货，肯定会造成行情再次波动，具体是上涨还是下跌，我不清楚。”
“如果行情上涨，北湖大区一次性完成出货任务，就意味着，公司利益受到损失。反之，就不用了我多说了吧？”
“我个人建议，根据冻品部的市场分析来做判断，如果咱们的市场分析是看好未来的变化，那就否定北湖大区的工作计划。”
说到这里，生鲜部长不再说话。
宋鹏飞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目光转移到梁峰身上。
冻品市场分析，一直以来都是冻品事业部的重要机密，除了几个参与人知道情况，其他人都不知情。
梁峰身为冻品部办公室主任，自然知道市场分析的结果，点了点头，端着电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生鲜部办公室主任郑金秋隐晦的看了一眼梁峰，他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冻品分析到底是看涨，还是看跌？
……
次日。
原定的撤回时间不得不更改，只因为孙文政那些合伙人做出了决定。
“三个场子我们都接了，今天我们又联系了一些在云省的老乡，他们今天下午就能过来，到时候咱们直接办交接手续。”
孙文政作为传话人，把商量好的决定告诉王泉，三个场子，他们这几个人还真的吃不下，三个场子并不在一个地方，资金和工人都是主要因素，必须得拉更多的人合伙才行。
“行，这样更好，我能把工人一次性全部撤回去。”
这样的结果，王泉也很高兴，把秦飞叫过来，告诉他结果之后，又让他负责通知另外两个场子的负责人，所有工人全部开始收拾东西。
之前还在为名单里有自己暗暗不爽的工人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就平衡了，要走大家一起走，别分什么三六九等。
韩小军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把消息传达下去，工人们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屠宰场老板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韩兄弟，我听说你们要回去了？”
屠宰场文老板跟韩小军已经成了朋友，脸上带着失望和不舍，又是说道：“是不是你们老板不满意现在的屠宰量了？你跟大哥说，要是因为这事，我让下面的人加大收猪力度。”
韩小军笑呵呵递上烟，坦然说道：“文哥，实不相瞒，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只是咱们这里，我们老板三个场子，其他两个屠宰场上不去量，一样无济于事啊。”
文老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韩小军揽住肩膀，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们老板又有其他想法了，让我们撤回去，也是为了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接手的老板，我们老板已经帮你找到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就能过来办交接，文哥，你就安心赚钱吧。”
文老板哈哈一笑，道：“你这是哪里话，钱什么时候都能赚，像你这么对脾气的人可不好遇，啥也别说了，中午咱兄弟俩好好喝一顿，不喝醉谁也不能走！”
327 看不懂的市场反应
三汇北湖大区办事处。
赵林愁眉苦脸的看着老胡，很是苦恼的说道：“领导，我昨天晚上已经跟客户们提前放了风，说是今天能出货，现在可咋弄？”
北湖大区递交上去出货计划被驳回了，总部不同意他们一次性把货出完，让他们重新制作计划，什么时候新的计划通过，什么时候开始出货。
老胡和万主管都是眉头不展的表情，万主管埋怨的看了赵林一眼，无奈问道：“赵经理，驳回文件你也看了，总部对未来的市场行情比较看好，一次性把货出完显然是有损公司利益的，咱们还是重新计划吧！”
老胡点了点头，闷声道：“其他大区都是这样做的，相信客户能理解。还有，当务之急是先把出货计划做好，总部审批的快，咱们才能尽快出货。”
赵林欲言又止，两个主管领导都不跟他站边，这让他有种孤掌难鸣的感觉，无奈的叹口气，重新埋头制作计划。
除去北湖大区，其他大区的出货计划都比较中规中矩，上午接到总部的审批结果之后，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执行出货计划。
三汇出货了！而且出货量比之前要大！
很短的时间，消息就在上层渠道圈子里传开了。
在商贸公司和某些心有所图的人心中，三汇的货不能直接流通到终端市场，只因为三汇这次的出货价，跟市场价位差别不大。
三汇的产品，怎么可以跟市场价差不多？
不行，绝对不行！
三汇一直都代表着高价位，它现在以市场价出货，我们手里囤的货怎么卖？降价吗？
不约而同，三汇各个加工厂的货，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收走。
同时，这些捂着货不出的商贸公司，又有了新的动作。
涨价，出货！
之前还扭扭捏捏藏宝贝似得，现在变得很是大放，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全部都给！
缺货已久的市场，如同长期没有见过雨水的干涸土地一样，商贸公司这么放货，那些已经缺货缺很久的批发商很是兴奋，纷纷抢购，之前已经见识过商贸公司丑陋嘴脸的他们，这一次放开了肚皮，一副宁愿吃撑也不愿吃不饱的态度。
张浩明自然听说了这样的传闻，也亲自跟几个同行打听了一番，确认无疑后，很是激动。涨价出货，还供不应求？
打电话给王泉，把这一消息告诉他，又是主动建议道：“好多之前捂着货不出的商贸公司，趁机涨价，今天开始出货了，市场反应很强烈，只有嫌货少的，没有嫌货贵的。依我看，行情很有可能会继续攀涨，咱们是不是再等等？”
“需要再等两天，等这股风潮彻底吹起来的时候，咱们趁机出货，肯定能大大的赚一笔。”
张浩明的建议，是最常见的操作手法，等买货风潮彻底席卷开来，就不相信那些抱有观望心态的人不下水。
同一个市场的同行，人家都在大批量进货，为以后生意稳定做保障，你不买？你不买就意味着未来的日子里，很有可能再次面临缺货的危机。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现在这幅光景了。
现在是大家都没货，谁也不比谁强，以后，啧啧……
王泉明白张浩明的心思，可听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很纳闷，三汇怎么就突然开始放货了？放货量到底有多大？
还有，如果那些商贸公司想要谋取更大的利润，不应该是继续把控货源吗？三汇出来的货，全部吃下，继续憋着不放货，这样市场上的价格不就慢慢拉上去了？
看不懂了。
“你仔细留意市场动态，我这两天就能把云省的事情处理完。”
……
孙文政联系的同行来的很快，得知场子是从王泉手里接过来的，态度那叫一个积极，他们自己承包的场子每天只有几十头的屠宰量，这里三个场子加在一起居然还能维持在七八百头的产能，如果不表现的积极一点，就真跟别人说的一样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只是简单的商议，就一致认同。跟屠宰场拟定合约的时候，这些承包商也多了一个心眼，屠宰量不停的下降，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所以，合约换成每月签订一次的方式。
保证金收回之后心情更加放松了，统一给员工们定完飞机票，给三个负责人交待一番，王泉带着张舒率先离开云省，前往山城。
来山城，王泉并没有提前通知王富贵，下飞机后，直接乘坐出租车来到渝南市场，到达之后，才发现店里居然关着门。
张舒上次来山城的时候，开店还只是想法，这次过来看到门头上的几个霓虹大字，不自觉的眼睛眯成了弯月。
王泉给王富贵打电话，电话响了十几秒钟才被接通，王富贵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才几点钟？就睡觉了？”
王富贵还有些迷糊，嗯了一声之后才发现不对，怎么电话里有声音，窗户外面也隐约有声音？
赶紧翻身起来，拉开窗户，看到楼下两道身影，先是打了招呼，这才拉上窗子，把床上的朱晓霞叫醒，告诉她，大哥和嫂子来了。
慌忙穿上衣服和拖鞋，下楼拉开卷闸门，惊讶问道：“咋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这不像你的风格呀？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王泉很是纳闷看着王富贵，这还不到八点钟呢。
王富贵嘿嘿一笑，没有回答，走到楼梯口，朝着楼上喊道：“拿点水果下来。”
这才返回，坐在王泉身边，笑嘻嘻的说道：“你不是让我低调点么，我现在除了早上营业，基本上都不咋出门，老老实实的。”
王泉狐疑的看着他，让他低调点是自己说的，却没有要求他闭门不出啊。
说话的功夫，朱晓霞从楼上走下来，拿着几颗洗好的苹果，放在桌子上后，又问道：“大哥，嫂子你们吃饭了吗？要不我上去给你们做点。”
张舒拿着苹果咬了一口，摇头说道：“别做了，你俩收拾收拾，咱出去吃好吃的。”
听张舒这么一说，朱晓霞眼睛陡然放光，她心里根本没有减肥的概念，什么晚上不能多吃，不能吃肉的道理，在她这里完全行不通。
看都不看王富贵一眼，直接转身上楼换衣服，王富贵犹豫一下，跟着上楼。
“这两人不对劲儿，肯定是闹别扭了。”
张舒吃着苹果，看着一前一后上楼的两人说着，王泉诧异的看着她，下意识的问道：“你咋看出来的？”
328 紧急叫停
喜欢吃火锅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挑选自己喜欢的食材，每一样都是浅尝辄止，这算是一种。这样的人，要么真的只是注重享受美食的感觉，要么就是钱包不允许。
剩下那一种人，捡着自己喜欢吃的，一直吃到饱，完全不考虑食材价格，只要自己爽就行了。
朱晓霞一直都是第一种人里的后者，挑选食材的时候，必不可少的先看价格，一番挣扎之后，才会点上几个让人肉疼的昂贵食材，也算是不虚此行。
今天，她长见识了。
“毛肚先来五份，鸭肠来三份，至尊肥牛两份，羔羊肉两份……”
王富贵和朱晓霞都是震惊的看着张舒，这个看起来贤淑文静的嫂子，这么豪吗？能吃得下吗？
又看向王泉，王泉则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头看向别处，全程不跟服务员对视，也不看王富贵两口子猜疑的表情。
这次为几人服务的是一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小伙子，小伙子嘴角抽搐了好几下，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女士，咱们这里可以边吃边点的。”
眼看着服务员都开口了，朱晓霞也是赶紧劝道：“就是啊，嫂子，咱们边吃边点。”
张舒还有些意犹未尽，抬头看了几人一眼，这才悻悻说道：“那好吧，你们也挑几个自己喜欢吃的。”
说话的时候，把勾选单递给朱晓霞。
这还不够？还让我们点？
朱晓霞立刻传递给王富贵，大嫂把最贵的都点了，她已经不好意思再点了。王富贵为难的看着王泉，小声问道：“大哥，咱俩喝点酒吧？菜就不要了。”
“嗯，来点酒。”
朱晓霞很是好奇的看着张舒，仔细打量了一遍，羡慕的说道：“嫂子，你是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吃不胖体质？”
张舒很是含蓄的笑了笑，还没回答，王泉的目光就扫到她的肚子上了，桌子下面的手在王泉腿上掐了一下，余光观察到王泉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才笑着点头回道：“算不上吧，真要吃多了，也会胖，只是不明显。”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女人聊着衣服化妆品，王泉和王富贵这是一边喝酒，一边小声交谈着。
“大哥，你这次过来是干啥来的？”
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王泉这才小声说道：“最近几天市场行情可能会有波动，你机灵点，多留意市场上的情况。”
“咋了？”
“今天三汇放出来不少货，都被囤货的人收购了，反常的是，囤货的人也开始放货了，而且放货量不小，最重要的是价格上涨了不少，很多有渠道的批发商估计已经开始抢货了。”
两人碰了一杯酒，放下酒杯之后，王泉又是说道：“你仔细留意市场上同行的动作，如果发现大批量送货的车辆，看看都是什么产品，如果大部分同行都有货回来，就先暂停出货，通知我，记住没有？”
……
三汇总部大楼，市场部所在的那一层楼，灯火通明。
整个市场部今天白天都在忙着收集信息，不管是生鲜事业部，还是冻品事业部，就连肉制品的业务员都在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渠道收集信息。
所有的信息一层层汇总，然后按照优先级排列顺序，最后递交到各个地区负责人的手中，宋鹏飞的办公室，比昨天更加热闹了，十几个人齐聚在办公室内，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厚厚的文件。
等所有人将手里的文件整理好之后，办公室内变得鸦雀无声。
宋鹏飞扫视一圈后，轻声说道：“从东南区域开始，汇报吧。”
人群中，一个穿着长款白色羽绒服的女性，率先出声，拿着手里的文件，念道：“粤省加工厂今天出货共计四百六十吨，其中肉类占比43%，骨类占比10%，其他调理类占比11%，大副产29%，小副产7%。”
“购货客户分别是，千山商贸和永辉商贸……”
念到这里，下意识的停住声音，屋内其他人纷纷侧目看向她，女工作人员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下意识的吞咽口水，这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市场流通率0.”
“嘶……”
不约而同的，倒吸凉气的声音汇聚到一起。
宋鹏飞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手指在巨大的办公桌上狠狠的敲了几下，等屋内重新安静下来之后，这才示意这个女性工作人员继续念。
“粤省冻品市场价位平均上涨8%，个别产品上涨幅度达到13%……”
宋鹏飞的表情变得愈加冷峻，挥手打断女性员工的汇报，看着屋内的人问道：“还有谁手里的数据，跟粤省情况差不多的，主动说出来，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大家面面相觑，刚才忍不住倒吸凉气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己了解的情况跟她汇报的太像了，除了具体数字有些不同，大致情况惊人的相识。
“福省，江省。”
“西江，浙省。”
“……”
几秒钟后，屋里无人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些惊人相似的信息，代表着什么，是头猪也能猜到了。
宋鹏飞冷笑一声，又是问道：“有没有不一样的信息？嗯？”
大部分人都不敢直视宋鹏飞的眼睛，纷纷低头，过了十几秒钟，才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传出来。
“北湖今天没出货。”
所有人的目光循着声音看过去，梁峰躲在角落里，尴尬的冲着众人笑了笑。
宋鹏飞脸上的冷意一滞，随后摇头，心里哭笑不得，因为今天都在忙着收集信息，北湖上报的出货计划就没来得及看，歪打正着，居然成了典型。
“北湖那边情况特殊，先不说了。”
或许是北湖的事情给了宋鹏飞一丝安慰，脸上的冷意也消散不少，“对于这样的情况，大家伙儿怎么看？”
道理很简单，可就是没人敢第一个出头说。
沉寂了将近一分钟，宋鹏飞又是冷哼一声，道：“事情已经出来了，这个时候逃避还有用吗？当务之急，是制定出挽回的方案，怎么做，才能遏制这种不良现象的继续发生。”
“梁主任，你去打电话，通知所有大区经理，从现在开始，暂停出货，解决方案没出来之前，一根猪毛都不允许出场。”
329 野心太大了
一根猪毛都不允许出场或许有些夸张了，毕竟每天都有鲜品需要供应给各个连锁店，可大家都明白，这是宋鹏飞的态度、决心。
市场部，在三汇拥有很重的分量，就连集团高层有时候都要听取市场部的建议，才能做出重大决定。
而市场部的老大，就是宋鹏飞，他做事的风格一向以强硬著称，只要是违背他的意愿，没人能有好果子吃。
最关键的是，每次重大决议，宋鹏飞总能选对方向，这也是集团领导纵容他独断专权的最大原因。
私底下，也曾有人议论过，老天爷给他关了一扇窗，却又给他敞开了一扇大门。
听他这么一说，屋内所有人都是暗暗叫苦，想不出优质的解决方案，工厂就不能出货，总部上班的这些人就得无休止的加班。
生鲜部部长戴金权揉着眉心，心里很是不爽，冻品部的事情非要拉上我们生鲜部干啥？长期缺觉的戴金权，眼圈青黑，眼袋肥大，他是最讨厌加班的。
看大家伙儿都不想第一个说话，宋鹏飞目光转向戴金权，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老戴，你是生鲜部的负责人，跟他们站的角度不同，看待问题的观念自然也有差异，你先说说看，给他们一点启发。”
戴金权没好气的看了宋鹏飞一眼，他就知道，这货肯定不会让自己闲置一旁的。名义上，宋鹏飞是他的直管领导，被领导亲自点名，不上也得上。
清了清嗓子，戴金权这才缓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生鲜品的价格变化很快，说是一天一个价位都不为过，我们生鲜部一直秉承紧跟市场行情波动的原则，价格每天都有精准调控。”
“即便是这样，也有追不上行情变化的时候，生鲜品都这样了，更不要说依靠周期赚钱的冻品。”
戴金权的话让众人暗暗点头，不是大家伙儿专业能力不行，也不是大家伙儿不够努力谨慎，确实是因为行情变化太快，有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
戴金权沉吟一声，扭头看了一眼宋鹏飞，犹豫之后，又是接着说道：“我对冻品不是很懂，个人认为，今天出现的情况，对咱们三汇来讲，并不算是坏消息。”
这句话，让屋子内所有人都是惊讶的看着戴金权，宋鹏飞依旧表情平淡看着他。
戴金权眼中闪过一道自信，又是朗声说道：“今天的出货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咱们的货基本上都被商贸公司，或者是恶意囤货的人收购了。”
“咱们三汇的产品价格，一直以来都是行业最高，平时虽然也有客户愿意接货，出货量却十分有限。今天，恶意囤货的个人或者商贸公司居然敢全部吃掉，而且把控着产品，不让流通到市场上，紧接着，他们就开始涨价出自己之前囤积的货，这还不能说明原因吗？”
宋鹏飞目光平静扫向其他人，看他们都是一副深思的模样，不仅暗暗点头，戴金权算是把问题揭露了，接下来，就该他们发挥自己的专业作用了。
刚才汇报信息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原因，只是不想直接点透。如果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还要下面这帮员工干啥？
戴金权不再说话，老神自在的抱着茶杯，悠悠的喝茶，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等下班就行。
突然，一个年轻男人起身，拉开办公室的门就往外跑。
屋内的人被他的举动惊到了，领导在这坐着，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梁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很是疑惑。这个家伙他知道，去年的应届毕业生，刚刚加入集团一年的时间，因为毕业院校比较厉害，就没有下放到大区，留在总部培养。
平时做事还算稳重的小伙子，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了？而且是当着领导的面。
宋鹏飞和戴金权都是愕然的看着房门，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刚刚离去的小伙子再次出现，脸上带着喜色，手里拿着一张a4纸，激动道：“咱们今天的出货价，跟市场价位对比表，我打印出来了。”
说着，快步走到宋鹏飞的跟前，把手里的a4纸递给他。
宋鹏飞没有伸手去接，扫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才笑吟吟的看着这个小伙子问道：“小龙，你给大家念念。”
……
临易，铜锣总部。
跟三汇差不多，市场分析会还没有结束，此时的会议室内，气氛有些冷寂，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的表情，一言不发。
佟部长坐在主位的左侧，主位上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眼神冷峻，面无表情。
暗叹一声，佟部长这才将身体从椅子里抽出，微微前倾，双臂平放在会议桌上，沉声说道：“市场情况大家都知道了，三汇今天放出来的货都被商贸公司吃掉了，市场价位紧跟着上涨，道理很简单，三汇出货的价格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利润，所以才会宁肯高价吃货，也不愿意让自己之前囤货的利润受损，等他们把行情价格抬起来之后，再慢慢放货，能够进一步实现利润最大化。”
“你们都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现在留给咱们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涨价出货，趁机提高咱们自己的利润，要么继续憋着不出货，静观以待。”
主位上坐着的男人微微点头，补充道：“做出选择之前，也要注意三汇的动态。”
佟部长赶紧点头称是，随后又是看向众人说道：“从现在开始，紧盯市场变化的同时，也要多加留意竞争对手的动作。”
“我对你们只有一点要求，但凡市场出现一丝变化，立刻汇报，不允许有丝毫的懈怠，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没有？”
被宋鹏飞称作小龙的年轻人念完价格对比，宋鹏飞就接话说道，“咱们制定出货价的时候，已经充分考虑过消费大众的承受能力，唯一没有做到位的就是低估了那些恶意囤货人的贪心。”
“今天的事情给我们敲响了警钟，那些人的野心太大，而且是不可控制的，他们只考虑赚钱，根本不考虑普通民众的消费能力。”
“不过，也不算坏事。”
“他们越是按奈不住，越是证明一点，他们的库存量不小。既然他们拥有大库存，那么咱们身上背负的压力就减少了，这是好事。”
“还有，他们在害怕。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咱们，神经也崩的很紧，他们担心价格回落，让他们遭受更大的损失。”
说到最后，宋鹏飞突然笑道：“两点。”
熟悉宋鹏飞做事习惯的人赶紧拿起笔，抬头看着宋鹏飞，准备记录他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