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7 到底怎么打算的？
说话的时间，第一辆冷藏车已经打开了尾部的车门，凉意从车厢内蔓延而出，一扇扇红白相间的白条猪肉挂在车厢顶部的肉钩上。
王富强把摄像头对准车厢内的白条猪肉，不忘说道：“当日屠宰的新鲜白条刚刚到货，需要的老板抓紧时间下单了，价格从优！”
“富强，全部搬到冷库离去吗？”
往朋友圈发送视频的时候听到张磊的问询声，王富强还没回答就听到杨德军抢先说道：“先把这几位老板的货整出来，屋里冷库空间有限怕是装不下这么多。等富强联系过客户之后再往屋里卸货也不晚，还能趁着这个时候让司机师傅休息一下。”
张磊闻言直接招呼另外一个伙计一起爬上车，司机在一旁指点着他们怎么卸车比较省力。提前赶过来的这几位客户都在各自区域的农贸市场里拥有自己的猪肉摊位，对王富强所谓的价格优惠很感兴趣，仔细检查过货品品质后，这才各自去开自己的车子。
很快，一辆带有保温厢体的小型货车停在冷藏车旁边，杨德军把店里早已准备好的电子磅拉出来，张磊和另外一个伙计开始从肉钩上取下白条猪肉。
或许是看王富强忙着联系客户，小型货车的主人转头看向林东，笑着说道：“林总，先给我装一吨吧。”
电子磅上面放着一块两米来宽的木板，便于码放白条猪肉。数据清零之后，几个老板主动帮忙把白条猪肉抬到木板上，电子磅上面的数据开始跳动，最终定格在89.36公斤。
只是看了一眼数据，几个老板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微笑，电子磅上显示的数据跟刚才看货时目测的重量大差不差，有人笑着说道：“这头猪最少也得260斤往上数。”
“前两天我接到最轻的一扇刚刚超过七十公斤，相比之下还是这批货质量比较高，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
这句话之后，几个老板齐齐露出玩味的笑容，谈论声戛然而止。
林东在旁边轻声一笑，接过他们的话题说道：“这一点大家尽管放心，我们在中原拥有自己的养殖场，目前的年出栏量在二十万头以上。不但如此，两个县区内的几百家养殖户都跟我们的屠宰场供货。不怕各位知道，还有一个占地三千亩的新养殖基地正在投建。所以说，我们的屠宰场不缺生猪资源，一直能够坚持屠宰大体型生猪。”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接货的老板相视而笑，继续开始搬货。
杨德军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站在电子磅旁边记录每一磅的数据，十二扇白条猪肉分为两次称重，相加之后的数据是1054公斤。
王富强给几个销量不错的老板打完电话，又重新打开微信把第一位老板装车的画面拍摄下来发送到朋友圈。
“王总，算账吧！”
装完车的老板主动提出结账的要求，王富贵赶紧把王泉事先发过来的银行账号转给这个老板，老板复制黏贴之后，直接显示出鼎鑫食品有限公司的名称。两人确认无误后，王富强快速计算出货款金额，对装货老板说道：“总共41633块钱。”
一次性接货一吨以上，每公斤比着其他批发商便宜一块钱，王富强给出的价格就是便宜后的货款金额。接货老板暗暗点头，喊王富强结账之前他已经悄悄计算过货款总额了，听到王富贵报出的数字，跟自己计算的一样。心中暗喜接一趟货就省下一千块钱，同时不忘快速输入转账金额，点击确认之后截图发给了王富强。
旁边几位老板也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下意识的加快搬货过磅的速度。
……
“新鲜白条猪肉到货，单扇平均重量接近九十公斤，需要的老板可以留言下单了，早上开市开始配送。”
与此同时，身处另外一个市场的杨瑞表情阴沉的盯着赵叔发在朋友圈的图片。姓赵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杨瑞十分肯定，这就是从王富强那里接的货。
比同类批发商价格便宜产生的效果杨瑞深有体会，他刚开始做白条的时候就是利用这种手段，快速抢占了一批客户。那个时候九鼎商贸还没有成立，王泉只是利用自己的面子帮自己稍微砍了一下价格，就让自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在金陵白条圈子内站住了脚步。
现在九鼎商贸如日中天，王泉还拥有了自己的屠宰场，且不说他自己屠宰场产出的白条，如果王泉需要从其他屠宰场调货用的话，其他屠宰场总要给他一点面子，便宜一点吧？这就相当于只要王泉愿意，他随时可以利用大量的便宜货源，想打谁就能打谁，而且一打一个准。
这样的情况，还怎么跟他竞争？
主动拉低价位，成本裹不住，而且肯定拼不过九鼎商贸。坚持跟着市场价走，客户流失暂且不说，关键是熬不过九鼎商贸。
这一刻，杨瑞慌了。
自己从别的地方接便宜货的时候，王泉并没有说什么，哪怕他心里不舒服，只要自己叔叔在，自己总能继续从王泉那里发货，就算是干不过王富强，也能保住自己的客户资源，跟在九鼎商贸后面喝口浓汤。怪只怪自己当时直接拒绝让王富强跟着自己学习，彻底得罪了王泉，就连自己亲叔叔现在都不愿意跟自己过多交谈。
可自己的做法有错吗？
商人逐利，有便宜货不用，难道硬着头皮去接高价货源吗？王富强无缘无故的要学习白条操作，肯定是要做白条，这一点并不难猜。自己出于本能不想给自己增添竞争对手的想法有错吗？换做是别人，有几个人愿意亲自教出一个拥有强有力背景的竞争对手？
狠狠摇头甩掉不安情绪，杨瑞不得不重新面对现实，现在怎么办？
跟王泉服软？杨瑞倒不是拉不下脸皮，关键是王泉能重新接纳自己吗？他们的白条业务已经开始营业了，就算是能原谅自己，能以同等的价位给自己发货吗？
又是摇头之后，杨瑞脸上露出苦涩，如果自己是王泉，不趁机干掉自己就算是好的了，怎么可能重新合作。
连续想了好几种可能性，最终都被自己一一否定，就在杨瑞快要绝望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两个字——涨价。
这两个字瞬间占据杨瑞的大脑，继而赶走了绝望，让他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对，就是涨价！
大行情马上要涨价了，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一旦价格上涨，就有机会利用波动期间的价格不稳定和信息不对等出货，就算是不能赚到预期中的利润，最起码不至于让自己赔钱吧？
想到这里，杨瑞脸上的愁容散尽，露出笑意。
金陵不止杨瑞一家做白条批发的，其他批发商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却也都暗中注意着王富强的一举一动。
……
一直忙碌到夜里一点多钟，总算是把所有客户打发走，并把剩余的白条猪肉入库。杨德军在客户走之后就离开了，此时店里只剩下王富强和林东两个人。
王富强一笔一笔仔细计算卖出去多少货，收了多少钱。林东则是在一旁抽着烟，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东哥，总重量对不上了！”
王富强突然出声，打断了林东的思考。看他眼神里的慌张，林东赶紧起身走到他身边，问道：“差多少？”
王富强把接货单和出售数据摆在林东面前，低声说道：“差了将近两百公斤。”
说完，又是担忧说道：“是不是刚才人太多，有人多装货了？”
刚才最热闹的时候足足有十几个客户在这里装货，人多眼杂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王富强越想越是不安，自己可是跟大哥保证过不会出错的，没想到第一天开业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林东没像王富强那样慌乱，不紧不慢的翻看出货记录，一边拿着计算器计算，重新核算之后，确实出现一百九十多公斤的差额，下意识的微蹙眉头。
他的表现让王富强更加不安，忧心忡忡的看着林东，脸上带着自责。
“我想起来了！”
沉默片刻之后林东突然笑了，表情也变得轻松自如，对着王富强安慰道：“没错，这样的差额属于正常情况。”
看王富强不解，林东继续解释道：“冷鲜肉类产品在运输过程中是有折损的，两辆车加在一起的最大折损范围也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今天这批货太赶时间了，折损比较大而已。”
王富强听林东这么说，心里稍微轻松一些。他在山城学习的时候只关心怎么卖货了，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
“你跟司机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林东悠悠说了一句，而后对着王富强摆手道：“赶紧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开门营业呢。我回酒店了，明天八点钟再过来。”
等林东离开之后，王富强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给司机打个电话问问。电话接通之后，王富强长出一口气，司机的回答跟林东一样。
……
猪肉鲍出事之后，这个拐角的地方就变得冷清了不少。
王富强早早起床，赶在六点钟之前开门营业，因为店里只有他一个人，也不敢擅自离开门店，空着肚子等待客户到来。
六点半的时候，市场的人流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起来。有人经过拐角看到开门营业的店铺，眼神里先是闪过诧异之色，随后又露出恍然之色。
“这是不是跟猪肉鲍有矛盾那个家伙？”
可惜的是，驻足观察的人不少，却没有人主动过来询问。王富强的目光在路过的行人中扫视，终于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朝着自己这里走来。
等那人走进之后，王富强这才确定，这个人是前两天拜访过的白条客户。一时间想不起名字，王富强只能以笑容接待客户。
“王老板，给我准备两扇猪肉，我等会过来装车。”
“好的。”
来人说完之后直接离开了，看他离去的方向，王富强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而后快速换上工作服，打开冷库从里面扛出来两扇白条放在店铺门口的大案板上。
或许是因为这两扇猪肉的原因，路过的行人开始朝着王富强的门店走过来。
“老板，分割吗？”
王富强一边给客户发烟，一边带着歉意解释，“不好意思，我这里是做白条批发的，暂时不提供分割肉。”
客户略带失望的走了。
王富强并不气馁，批发和零售是两个概念，针对的客户群体也有所不同，不管是谁做生意都不看满足所有客户。
几分钟后一辆白色金杯慢慢停在店铺门口，从副驾驶位置伸出一颗脑袋。看面相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板寸头看起来很是精神。
王富强从椅子上站起来，笑脸相迎。
车上的男人并没有下车，对着王富强喊道：“老板，有没有精修五花肉？”
客户询问可以不下车，但王富强不能站在原地不动，尽管他知道没有客户想要的货。快步朝着金杯车走过去，主动掏出香烟递给副驾驶的男人，而后又给司机发烟，这才笑着说道：“我们这里做的白条批发，暂时没有分割产品。”
发烟的时候，看到金杯车厢里摆放着好多种类的食材，心里暗暗又了猜测，又是接着说道：“老板，你可以下来看看我们的货，我们的白条全部都是大养殖场出栏的生猪，屠宰加工也都是经验丰富的工人，如果觉得我们的产品不错，回去之后自己分割也是一样的。”
听王富强说没有分割产品，车内的人就想指挥司机离开，可听到王富强后面这番话，犹豫了几秒种，这才打开车门下车。
王富强眼底闪过一道喜色，赶紧领着客户朝着案板这里走过来。
“这两扇是客户要的，库里的货全部都是昨天屠宰出来连夜送到这里的。”
王富强简单介绍一句，然后闭嘴不言。陈福林跟他说过，有不少客户都很反感店家主动推销，与其浪费口舌还不讨好，不如让客户自己选择。
寸头男人来回打量着案板上的白条猪肉，不时动手翻看一眼，仔细把两扇猪肉都看过之后，又提出进入冷库看看。
王富强没有拒绝他的要求，直接打开冷库门，伸手示意他进去查看，自己则是站在冷库外面，不往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两分钟后，寸头男人打着冷战从冷库里出来，快步走到阳光照射到的地方站定，目光直视王富强说道：“我们是酒店采购，一般都是直接采购分割好的产品，回去之后厨房也能省点事儿。整扇白条拉回去，还得让厨师分割。”
王富强还以为他这是婉拒，心里生出一股失落，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减。
可随后，寸头男人的话让王富强变得开心。
“你要是能给我算便宜点，我回去也好跟老板解释，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就多照顾一下你的生意。”
王富强快速点头，笑着说道：“老板，我们这里是搞批发的，给客户的批发价已经比市场价便宜了。一次性五百公斤以下，每公斤比市场价位便宜五毛……”
王富强把优惠方式说了一遍之后，说完之后仔细观察寸头男人的反应。寸头男人听后微微一愣，随后眼神变得复杂。
过了一小会儿，寸头男人突然说道：“我先给老板打个电话。”
往外走了几步，寸头男人拨通电话，说了一阵子后，突然朝着王富强这里走过来，问道：“能累计吗？我们每天能拿一扇，能不能按最大优惠力度给我们？”
王富强之所以劝说寸头男人下来看货，就是为了拉拢他成为自己的长期客户。在山城的时候，陈福临那里就有过这种情况，长期定点采购的客户确实给了优惠价格。
王富强刚想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喇叭声，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正是要两扇猪肉的客户。赶紧转头对寸头男人说道：“不好意思，我先把这两扇猪肉给客户装上车。”
……
七点，闹钟响了。
林东洗漱之后给王泉打电话，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说了一遍后，又是问道：“金陵这边，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
林东深呼吸一下，“你到底把这里当成直营渠道了，还是给富强一个吃饭的生计？”
628 适当的夸大是为了大家好
“这两者冲突吗？”
王泉的反问让林东不禁皱眉，心里暗道，有没有冲突现在看不出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现在不能明确对待，以后肯定会出现纠缠不清的烦心事。
林东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因为昨天晚上看到客户的转账行为。那些客户居然直接把货款转到了屠宰场的账户上，这才让他心生疑惑，王泉到底准备怎么安排王富强？
如果是直营渠道的话，所有货款确实应该归属屠宰场所有，最终产生的利润肯定要给屠宰场的股东分，王富强在这里面最多也就是拿份直营渠道负责人的工资。可如果把王富强当成一个披着直营渠道外衣的批发商，目前产生的货款就应该让王富强一个人掌握，然后再由他给屠宰场结算货款。
既然支持王富强做批发商了，那就拿出真正的态度，价格给多便宜都无所谓，但账目方面必须公事公办，不要纠缠不清。
或许不见林东说话，王泉这才解释道：“白条业务不管对咱们，还是对富强都是第一次尝试。能不能做好，最终能做成啥样谁都不清楚，我觉得现在没必要分的太清楚。咱们共同努力先把白条业务打开一个口子，等步入正轨之后，再进行细化分割。到时候充分尊重富强的意愿，如果他想做批发商，那就按批发商的流程走。如果他没想法，那就给他一份高工资，让他负责金陵那边的白条直营渠道。”
“这段时间先让他充分体会白条业务的经营状态，咱们也能趁机看清楚白条业务里面的水有多深，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林东想了一会儿，突然叹气说道：“老张和老李可是一直等着投建新屠宰场呢，现在富强顶着九鼎商贸的名头做事，他们知道后会不会更加急切？”
“急也没用啊！”
王泉笑了一声，“前几天张浩明还跟我提过投建新屠宰场的事情，我给他的回复是等副产品这一块彻底稳定下来之后再讲，现在不管是精力还是财力都不足以支撑咱们考虑新屠宰厂的事情。”
七点五十多分，林东来到市场。王富强看到林东过来，急忙说道：“东哥你先看一会儿店，我去买点东西吃。”
从六点半开门到现在，陆陆续续的卖出去十几扇白条，这会儿的王富强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拎着包子边走边吃，回到店里后把早上的营业情况跟林东说了一遍。
“你这几天拜访的客户有多少还没有接货？”
林东放下出货记录问道。
王富强咽下嘴里的包子，仔细想了想，“拜访的客户比较多，现在接过货的客户连一半都没到。”
一半都不到？
林东诧异的看了王富强一眼，随后重新翻看出货记录，连带着昨天晚上的一起翻了一遍。许久之后，抬头惊讶道：“你确定一半都不到？”
王富强快速点头，走到林东身边指着出货记录说道：“今天早上这些客户中有两个是没有拜访过的，剩余的都是拜访过的客户。你没过来之前我数了数，总共有二十七个。其中一次性接货超过一吨的有十一家，剩余的都是几百公斤几百公斤的接货量。”
怪不得！
林东暗暗释然，从零点到现在，这一批白条居然已经卖出去一半了。想到王富强说的接货客户还不足一半，林东笑着说道：“你觉得那些到现在还没有过来接货的客户是什么情况？”
王富强咽下最后一个包子，喝了半瓶矿泉水后，满足的打了个嗝，这才说道：“有一部分是因为还有库存，需要消耗完才能进货。有的客户距离咱们这边比较远，需要咱们配送过去。”
林东轻轻点头，朝着店铺外面看了一眼，此时市场内的人流量越来越少。“你跟那些需要配送的客户打电话，告诉他们咱们现在就开始配送。”
看到王富强掏电话，林东赶紧叮嘱道：“一定要规划好路线，配送的时候别绕路。”
半个小时后，王富强终于打完电话，他面前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七家相距不是很远的客户。
“东哥，你先坐着，我去开杨叔的车子。”
王富强出去之后，林东才仔细看他刚刚记录的信息。
“苏州路社区菜市场，王伟光，六扇白条。”
“戴家巷社区菜市场，秦明，四扇白条。”
“……”
几分钟后，王富强开着杨德军的面包车回来，停下之后立刻奔向冷库。林东想要上前帮忙，被王富强以油渍太多为由拒绝了。
王富强一个人把这七家客户的货全部装车后，两人一同出发。
“等会到客户店里后，你要装出一副很自豪的模样，说出咱们从昨天夜里到现在的出货量，出货量的数字可以夸大一点。”
王富强指路，林东开车的时候不忘交代着，注意到王富强点头，眼里却是带着疑惑，这才笑着解释道：“咱告诉他们出货量有多大，他们还能一家一家去问吗？还有，这么大的出货量，而且还都是便宜货，你要是他们，会不会暗暗猜忌附近有没有竞争对手从咱这里接货了？会不会拉低价格让自己陷入被动？”
听林东这么一说，王富强恍然大悟，快速点头笑着说道：“行，那些还有库存的老板，是不是更要这么做？”
林东点头，“必须得，不从咱们这里接货的人，必须让他们寝食难安。对了，到客户门店之后，就把我当成司机，不要介绍其他身份。”
到达苏州路社区菜市场客户门店，王富强快速下车给老板打招呼，而后打开后面的车门让王伟光看货。
“装这么多，也不怕交警查到你！”
王伟光看到车厢内这么多白条猪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故作玩笑的跟王富强说道。
王富强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没办法，客户急着要货。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我就没怎么休息过，光顾着出货了。好在老板们都很支持，这一车送完，就够二十五吨了。”
如果没有林东的指点，王富强万万不敢在客户面前吹牛，即便是林东说过可以夸大，他也不过在实际出货量基础上增加了五吨。
憨厚的笑容是王富强惯用的表情，看着王伟光脸上出现明显的惊讶表情，王富强暗暗满意，又是说道：“来吧，卸货。”
王伟光的媳妇儿早早准备好电子磅，王伟光和王富强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六扇白条摆在了电子磅上面，最终得出的数字比王富强在家称量的少了一些，只不过数额不大可以忽略不计，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从冷库里出来之后水分的流失造成的。
结账的时候，王伟光主动递给王富强一瓶饮料，笑眯眯的指着子自己那间二十多平米的店铺说道：“王老板，我这个店铺只有这么大，冷库空间也很小。能不能我给你交一吨的货款，分两次给我送过来？”
王伟光的说法对王富强来讲完全属于意外之喜，下意识的就想答应，却是装作不经意的看向面包车，看到林东拿着手机不停点头，这才笑着对王伟光说道：“你都说出来了，我还能让你面子掉地上吗？”
王伟光听后一喜，赶紧对自己媳妇儿说道：“给富强按一吨的货款转账。”
说着，又故意扭头看着王富强问道：“一吨的价格是不是比现在的价格再便宜五毛？”
王富强点头，王伟光的媳妇儿快速转过账后，把转账截图发给王富强，娇媚的笑着说道：“富强做生意就是敞亮，以后咱们家的货就全部从你这里拿了。”
上车离开之后，王富强哈哈大笑一声，对林东说道：“东哥，你这个办法真管用。”
林东淡淡笑着，“适当的夸大并没有坏处，反而还能让大家共同达到满意。”
“销量都是逼出来的，以前我在三汇的时候，领导逼业务员，业务员没办法，只能逼代理商，一级一级往下压任务，代理商只能想各种小技巧诱导下面的门店客户多进货。白条业务中，还有很多有效的促销方式，只不过这里现在用不上，咱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价格，只要把这个优势用好，就不怕没有销量。”
……
北湖大区办事处。
“涨了！所有产品都开始涨价了！”
万主管挂断电话后，眼神复杂的看着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胡，之前宜唱加工厂出货的时候，老胡坚持不让江城加工厂出货，还骂宜唱加工厂那边的人是猪，现在看来老胡果然是对的。相比起宜唱加工厂，江城加工厂这边利润就大了许多，对于大区办事处来讲，这是好事。
“除了个别不值钱的产品，大部分产品每吨涨了一千。赵林刚才说，白沙市场已经变得很活跃了，交易量在上升。”
老胡紧盯着客厅的电视屏幕，似乎是怕错过了精彩剧情，头也不抬的说道：“嗯，让赵林他们继续蹲守白沙市场，留意市场动态。”
对于老胡的‘不务正业’，万主管已经习惯了。别的大区主管只是简单的辅助大区经理，说白了就是一个看似风光实则无权的秘书，到自己这里就变味道了。很多日常工作老胡都不管不问，全部交给自己来安排的。遇到重大事情的时候，老胡最多给出自己的态度，剩下的工作还是自己来做，以至于自己连一点放松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万主管很享受这种工作状态！
“按现在的价位来看，咱们能够很轻松的出货，而且还能保证利润。”
万主管小声提醒了一句，老胡回头看了万主管一眼，又快速扭头看向电视屏幕，“急个啥，现在出货也出不多，没必要折腾……”
话没说话，电视屏幕陡然一变，广告时间到了。
老胡懊恼骂了一声，这才重新回头看着万主管，又是说道：“昨天不是说九鼎商贸又开始承包屠宰场了吗？等九鼎商贸包场的最新消息传出来之后再决定怎么出货也不耽误。”
万主管心里一咯噔，下意识说道：“这一次涨价是因为九鼎商贸包场的消息造成的？”
老胡撕开一个槟榔，然后又点上一支烟，惬意的吐出烟雾，腮帮子翻动着说道：“不一定全部是，但肯定有影响。再加上那些有所图的人鼓动，涨价肯定不会止步于此。”
“噗！”
吐出咀嚼出来的槟榔残渣，老胡突然哼道：“再说了，谁把涨价的主导权交给他们了？真以为咱们不说话就是默许他们的行为了？”
万主管神色一怔，嘴角微微上扬。不管在哪，三汇人的傲气一直都在。
……
新招聘的财务入职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富态大姐，名叫于红莲，洛河本地人，之前在工业区一家大型食品公司做财务。丈夫是普通公务人员，家里一儿一女，女儿刚刚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儿子在读高中，因为经济压力才跳槽到九鼎商贸的。
上午苗苗带着于大姐熟悉业务，中午下班的时候，苗苗跟着张舒和王泉回家蹭饭。吃过饭，张舒拉着苗苗进入另外一间客卧。
张舒扶着腰，一副审问姿态笑着，“老实交代，跟你一起旅游的到底是谁？哪里人？长啥样？干什么工作的？”
苗苗没好气白了张舒一眼，随后不自觉的笑了，“你怎么比查户口的还碎叨？”
“我碎叨？我没结婚的时候你不也这样问的我吗？还美其名曰帮我把关，你怎么这么双标？”鄙视之后，张舒又是催促道：“快说。”
苗苗抿着嘴不停的笑，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收起笑声，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路上遇到了，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路上遇到了？
张舒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赶紧坐到苗苗身边，追问道：“听你的口气，这人之前就认识？别卖关子，赶紧说是谁！”
“上次跟你男人一起钓鱼那个。”
钓鱼那个？
张舒仔细回想，上次钓鱼可是有两个男人呢，纳闷问道：“年纪大的还是年轻的？”
“哎呀，我都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了，你问那么多干啥。”苗苗轻轻推了张舒一下，催促道，“你还不赶紧睡觉去，宝宝都累了。”
看苗苗不想多说，张舒也不再继续追问，回到卧室坐在王泉身边，盯着王泉看个不停。王泉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赶紧陪着笑说道：“咋了？”
“上次跟你一起钓鱼那两个男人都是啥情况？”
王泉虽然不知道张舒为什么突然问他们，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年轻的那个叫裴清，家在沙北，父母做的粮油生意。另外一个是三汇之前的市场部长宋鹏飞，咋突然问起他们了？”
张舒把刚才审问苗苗的情况说了一遍，还没等她问到底谁有可能，就听到王泉说道：“那就是宋鹏飞了，裴清前几天还约我一起钓鱼呢。”
听王泉这么说，张舒下意识的皱眉，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个男人相貌有些……。很快，摇头甩掉脑子里的看法，相比起相貌，人品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男人长得就很一般，自己有啥资格替别人担心，又是问道：“那个宋鹏飞是个啥样的人？”
让王泉评价宋鹏飞？
王泉没有急着回答，仔细想了一会儿后，这才定声说道：“生活中什么状态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工作中的他很厉害！”
“那就是很聪明咯？”
聪明？
王泉点头，“苗苗让你问的？还是你瞎操心？”
张舒有些不满的拍了王泉一下，“啥叫瞎操心？苗苗是我喊到洛河的，她父母不在这里，我不得替她好好把把关。”
说着，推着王泉示意他往里面躺，脱鞋上床的时候不往嘱咐道：“你有空的时候问问那个宋鹏飞，看他是什么态度。”
629 屠宰场被阴了！
北湖地区要涨价的风头已经吹了很久，但一直没有真正表现出来应有的态势，最近这段时间出现的小幅度涨价也都是受大环境影响造成的合理涨价。
之前确实有不少人已经提前备货，但也有反应迟钝或者是不拿流言当回事的人。上午突如其来的涨价让这些人措不及防，短暂的慌乱后出现的交易量中，就是这些人里面的一部分人贡献出来的，但依旧有人坚持认为北湖地区的涨价空间也就这样了。
信息化时代，不存在消息闭塞的情况。就算北湖真的因为九鼎商贸的原因价格上涨了，其他省份的老板会错过这次机会？
只要坚持到外省老板向北湖出货，涨价的趋势就会暂停，最不济也能保持现在的价格。
这些人猜对了一半，外省商贸公司确实有货，也确实有卖给北湖批发商的准备。
但他们比普通批发商更加敏锐，早在北湖地区传出涨价消息的时候，擅长囤货赚差价的商贸公司就把目光投向北湖，只为等待涨价时机赚上一笔。
那些不信邪的批发商忽略了一点，生意人就没有一个不想赚更多钱的。商贸公司投入大量资金提前囤货，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突发善心？
这就像是一群窥视猎物很久的饿狼，终于等到了进攻的机会，它们会放弃吗？
上午涨价，中午时候批发商跟外省商贸公司询价的时候就发现价格已经跟北湖地区的价格持平了。
“趁火打劫！以前这些商贸公司主动联系咱们时一个比一个说话好听，即便那样咱们还得货比三家呢，现在居然趁人之危把自己当大爷了！老子……”
“行了吧！现在的咱们在他们眼中就是一群会说话的肥羊，要么让他们啃一口，要么就活活饿死。”
“放屁，同样的价位，我宁愿被本地人赚去，也不能便宜那帮翻脸不认人的狗东西。”
“都别吵了，又特么涨价了！”
……
“一天之内连续涨了两次价，每次都是一千的涨幅，而且都是猪头熊那帮人率先开始涨价的。胡总，足以说明这次涨价跟北湖熊他们撇不开关系。”
赵林眉飞色舞的说着，说到兴奋之处，连剥好的小龙虾都忘记送进嘴里了。
“我怀疑，前几天九鼎商贸再次承包屠宰场的消息就是猪头熊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可惜市场反应让他们失望了，价格并没有大幅度上涨，这才有了今天的连续涨价出现。更有可能是他们跟九鼎商贸勾结在一起，想要操控北湖市场价格。”
老胡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脱下一次性手套，吸溜着嘴感慨道：“要说小龙虾，还得去潜江吃才过瘾。你这几天安排一下，咱们去潜江办事处转一圈。”
跟万主管交代一声之后，端起桌上的冰啤酒喝了一口，这才看着赵林点头说道：“下午涨价后，白沙市场那边是什么反应？”
赵林把手里的虾尾丢进嘴里，咀嚼的时候不忘回道：“怨声载道，那些备货不足的批发商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涨价幅度，下午的出货车辆明显减少了很多。”
“这样说的话，下午这次涨价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万主管在一旁接话，不等赵林回答又是追问道：“猪头熊他们几个今天出货量咋样？”
赵林笑着端起酒杯跟两个领导碰杯，喝完一杯冰啤酒，舒爽的吐出酒气，“上午倒是出了一批货，下午没看见他们有动静，估计是下面的客户不买账，谁也不想成为涨价后第一批挨宰的人。”
老胡惬意的点上一支烟，一只手拿着牙签剔牙，一边说道：“猪头熊跟九鼎商贸到底有没有达成合作意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市场价位还有多大的空间。你是冻品经理，必须要做到心里有数。”
我心里有数？
赵林神色一怔，暗暗腹诽着，我有个毛的数啊。如果宋部长还在，只要按照总部的指示去做，闭着眼都出不了错，现在我上哪有数去？再说了，如果九鼎商贸没来北湖包场，哪里会有涨价这种烂事？
在赵林看来，九鼎商贸就是最不稳定的因素，有他们在的地方，就少不了变数。
“胡总，我觉得吧，北湖的价格最终能涨到什么程度，跟九鼎商贸承包多少场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他们承包的场子越多，价格就有可能越高，这种事情，我一个人不好估算啊！”
赵林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眼睛不停在老胡和万主管两人脸上来回转悠。
老胡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万主管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给赵林添满，轻声说道：“赵经理，北湖这次涨价具有很强的特殊性，像这种情况你完全可以给总部打个报告，征求一下总部的意见。”
三人在街边的夜市摊位坐着，灯光稍显昏暗，赵林总觉得万主管说话时的口气有些不对，脸上有种不清不楚的笑意，却忍不住对万主管的提议心动。
给总部打报告的话，不管将来行情变成啥样，跟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行情继续上涨的话，自己身上的压力会少很多。如果行情跌了，将来也不至于背锅。
这样一想，赵林忽然觉得万主管的提议还是很不错的。
……
“我让你问的事情你问了么？”
吃完饭到时候，张舒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刘香兰疑惑的看了一眼张舒，又看向王泉。王泉吐出嘴里的鸡骨头，“我给他打电话，人家都没有回来，我总不能隔着电话问他对苗苗什么感觉吧？这样的话，让他误会是苗苗让我试探他的态度怎么办？”
听王泉这么说，刘香兰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好奇问道：“苗苗咋了？”
等张舒把苗苗的事情说了一遍，刘香兰笑着说道：“这有啥误会的，两个人想成事儿，总得有一个人主动。你问问又能咋滴，万一人家男方也有意思，这不就等于给他信心了么，接下来不就该他主动了。”
张舒悄悄瞥了刘香兰一眼，她本意并不是非要撮合苗苗和宋鹏飞，只是觉得苗苗状态不对，才想让王泉在中间试探一下的。听刘香兰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一咯噔，如果王泉按照这自己的要求去问了，会不会真像刘香兰说的那样，给了宋鹏飞信心？
挣扎了好一会儿，又跟王泉说道：“算了，别问了，他俩要是真有事儿，咱们谁也拦不住。”心里却是暗暗嘀咕着，没事最好。
吃完饭，王泉陪着张舒下楼散步。十几分钟后，张舒有了疲累感，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张舒的电话响了。
“让王泉接电话。”
张舒抿了抿嘴，把电话递给王泉。王泉看到‘老张’的备注，嘿嘿笑了一声，对电话笑道：“啥事儿啊？老张！”
电话里一下子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了。
张舒瞪着眼睛掐了王泉一下，王泉赶紧改口，恭谨说道：“爸，有何指示？”
“我在你家，你们回来再说。”
电话直接挂断了。
这是生气了？
王泉不禁猜测，没等他想出眉目，就听到张舒嗔怪道：“老张是随便喊的吗？再说了，是你该喊的？”
王泉哪敢说自己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张成刚听后的反应，只能陪着笑脸说道：“口误，口误。咱爸让咱俩赶紧回家，应该是有急事找我，赶紧走吧。”
刚进门，张成刚寒意四射的目光就落在了张舒身上，张舒讪笑一声，赶紧走到苗慧娟跟前坐下。
“啥事儿啊？你还专门跑一趟。”
“你要是带着电话，我也不至于跑过来。”
张成刚语气不善的说了一句，紧接着突然变得颓然，语气低落道：“屠宰场被阴了。”
嗯？
王泉愕然看着张成刚，就连一旁聊天的女人们也收起了声音，屋子里瞬间变得寂静。
张成刚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表情郁闷的解释道：“有人举报咱们以次充好，用母猪肉充当商品猪肉进行销售。”
母猪肉？
当母猪繁育能力下降，达不到养殖场的生产需求指标时就会被淘汰。淘汰下来的母猪总不能就地掩埋吧？总要换取最后的价值。每个屠宰场都会偶尔屠宰一批被养殖场淘汰下来的母猪，这在行内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只不过有的屠宰场是代加工，不直接收购淘汰母猪，只收取屠宰加工费用。有的屠宰场自己收购淘汰母猪，屠宰之后卖母猪肉。【前面提到过，记忆力好的朋友应该有印象。】
王泉现在很少操心屠宰场的事情，更不知道张成刚所谓的被阴是怎么回事，忙问道：“到底咋回事？”
张成刚神色更加难看，低着头不说话。旁边的苗慧娟接过话题，声音中带着埋怨，“我就说不让杀，他非得自作聪明想赚代宰费，结果就被人举报了，还被人拍下了进猪的照片。”
张舒和刘香兰都不懂屠宰场的事情，看张成刚一脸懊恼的表情，两人都是忧心忡忡的看着王泉。
王泉长出一口气，只是代宰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爸，那你为什么说被阴了？”
张成刚瞧见王泉表情并没有想象中难看，犹豫了一下，又是说道：“我也不是很肯定，但我感觉是这样的。”
看王泉露出疑惑的表情，张成刚继续说道：“代宰那天专门挑选在晚上十点钟开工，那个时候工业园几乎没有人了。而且找我代宰那个人说过，之前他都是在谭力的场子里代宰，这次谭力问他要代宰费太高了，他就找上咱们了。”
说着，又是重重叹了口气，“今天通知我去食品监督局，人家给我看了几张照片，一口咬定咱们在贩卖母猪肉，根本不提代宰的事情，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王泉不关心过程如何，忙问道：“你就说最终结果是啥样的吧。”
“停业整顿一个礼拜！”
停业整顿？还一个礼拜？
王泉听后脸色一寒，代宰个母猪就要停业整顿一个礼拜？还真被张成刚猜对了，要说不是被人阴了王泉都不相信。
一个礼拜得损失多少钱？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怎么跟客户解释？
直接告诉客户我这里代宰母猪被查了，要停业一个礼拜？那么多屠宰场都在搞代宰，甚至还有人直接收购贩卖母猪肉都没有停业整顿，你只是代宰就被整顿了？这样的屠宰场如何能让客户放心合作？
王泉的呼吸声不由变得粗重起来，想了好大一会儿，又问道：“你觉得是谁在阴咱们？”
“我觉得是谭力，只有他有理由这么做！”
张成刚斩钉截铁的回道，似乎担心王泉不信，又补充说道：“最近这几天谭力那边的屠宰量并不大，听说是因为收不到猪。把咱们搞停业了，他就有可能从上菜养殖协会那里收到猪。”
谭力？！
王泉眼神逐渐变得阴沉不定，片刻之后，起身进入卧室。很快拿着电话出来，坐在客厅给赵磊打电话。
“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干啥？”
赵磊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慵懒气息，听他这么一说，王泉赶紧看了一眼时间，这才九点钟就晚了？顾不上跟赵磊客套，低声说道：“领导，我的屠宰场被人举报了。”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种，随后传来赵磊惊讶的声音，“咋回事儿？”
王泉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而后又是问道：“领导，我说句不该说的，母猪屠宰这种事情大家都在做，我这里一直都没敢做太出格的事情，就是害怕给领导脸上抹黑。现在只是一次代宰，就让我停业整顿一个礼拜，是不是有点……”
“你先别慌，咱们的执法人员还是很公正的。”
赵磊先是安慰王泉一句，紧接着问道：“对了，代宰加工有没有费用收据？能不能证明你只是代宰，没有贩卖。”
电话开着免提，王泉抬头看向张成刚，张成刚摇头，小声说道：“要是代宰商品猪肯定要开收据，母猪这一块……”
赵磊似乎听到了张成刚的声音，叹了口气之后又是说道：“等我明天问过情况之后再说吧。”
630 一物降一物
赵磊都这样说了，王泉再催也没什么用。
电话挂断之后，王泉思考片刻，又扭头看向张成刚说道：“爸，母猪代宰的事情以后还是别做了，咱们又不差那一点钱，没必要。”
张成刚一脸自责的点头，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要……要是真的停业整顿……”
真的停业整顿？
王泉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只能装作不在乎的说道：“停就停呗，就当给员工补了一个五一假期。你跟我妈也趁着这个时候休息一下，出去旅旅游啥的。”
苗慧娟暗叹一声，王泉这是不想让张成刚难受啊，赶紧接过话题，笑着说道：“这不是还没有最终结果呢嘛，等明天结果出来再决定怎么做也不迟。”
说着，拉了张成刚一把，“走吧，别耽误小舒休息。”
王泉把张成刚两口子送下楼，车子启动的时候，张成刚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要是不行，你给赵领导送点……”
王泉挥了挥手打断张成刚的话，“别想那么多了，就算真的停业整顿了，也伤不了咱们的筋骨。”
目送张成刚的车子离开，王泉默默点上一支烟，眼神里的冷光默默诉说此时王泉的心情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
谭力！
平西县现在只剩下两家屠宰场，自己没有把他当做绊脚石，他反倒主动找起自己的麻烦了。对于这种主动挑衅的人，王泉一点都不想惯着他。
站在楼下抽完一支烟，王泉掏出手机，给何金辉打电话。
“喂。”
电话里突然出现何金辉的大嗓门，紧跟着传出来一阵麻将碰撞桌面的清脆声。王泉眉头微皱，“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跟你说件事。”
嘈杂的声音很快消失，何金辉笑着说道：“啥事儿啊，整得神秘兮兮的。”
“以前跟着你的那些小年轻还在吗？”
何金辉听到这句话神色一怔，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我现在可是正经生意人。”
“别跟我扯没用的，你就说还能不能指使得动他们，我有用。”
何金辉一时间搞不清楚王泉到底要干啥，声音突然放低，“他们除了惹事，啥也不会干，你找他们干啥啊。”
王泉眉头皱的更紧，不耐烦的说道：“你咋这么墨迹，就说能不能用就行了。”
“能。”
何金辉听出王泉语气中的不悦，赶紧回了一句，心里暗暗嘀咕着，谁惹到他了？说话这么冲！
“能用就行，你现在找两个靠谱的人，让他们去谭力的屠宰场蹲着，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盯着他。”
谭力？
何金辉心里一突，赶忙问道：“到底咋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我也好安排他们干活啊。”
王泉刚把事情说一遍，就听到何金辉骂道：“卧槽，那龟孙这么阴？行，我这就找人盯着他，我就不信他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
电话挂断，王泉不禁摇头，找人盯着谭力用处其实并不大，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谭力，自己不是被欺负之后不敢吭声的人。想要解决他，还得通过正规的商业途径。
另外一边，何金辉没有急着回屋打麻将，仔细想了好一阵子后，还是决定给黄毛打电话。这小子年轻机灵，还有种不怕事的混劲儿，这事儿交给他去办正合适不过。
……
第二天早上，王泉没有坐在家里等赵磊的消息，而是选择主动登门。来到赵磊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装出一副可怜相说道：“领导，这事儿你必须得给我做主。”
赵磊无奈的笑着，“这才刚上班，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问问具体情况吧？”
王泉瘫坐在沙发上，单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撑脸看着赵磊说道，“你问，我在这里等着你。”
赵磊摇头轻笑，想了一会儿后，才开始拨打电话。电话接通，赵磊先是跟对方寒暄了两句，而后脸色变得认真，不冷不淡的问道：“我问个事儿，鼎鑫食品有限公司代宰母猪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赵磊的脸上的表情缓和一些，“嗯，那行，对嘛，做事情不能局限在条条框框里……”
王泉一直观察着赵磊的表情，看他这样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等赵磊挂断电话后，立马笑着说道：“领导出马一个顶俩。”
赵磊淡淡一笑，看着王泉揶揄说道：“你又不差那几个代宰费，有必要给自己添堵吗？”
“没必要！”
王泉回答的很干脆，而后话锋一转，又是说道：“领导，我还是那句话，母猪这一块同行们都在做，我这只是最不当事儿的代宰。这次被人捅出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事。”
赵磊没好气的瞪了王泉一眼，“你要不做，别人总不能凭空捏造吧？”
王泉被赵磊噎了一下，顿时没了声音。
“要是没啥事儿就回去吧，跟你老丈人说一声，今天白天休息一下，组织工人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
白天打扫卫生？那就是说晚上继续开工呗！
王泉点了点头，起身就想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突然听到敲门声。得到赵磊的允许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到王泉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后冲着赵磊谄媚的笑着。
王泉迈步走到门口刚要出去，身后传来赵磊的声音，“先别着急走。”
王泉疑惑回头，又听到赵磊指着刚进来的中年男人说道：“这是化肥厂的尚厂长。”
说着，又给尚厂长介绍了王泉的身份。王泉不明白赵磊让自己留下来的意图，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尚厂长已经主动伸手递了过来，笑容不减的看着王泉说道：“早就听说过王总的赫赫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年轻有为。”
客套两句之后，赵磊主动说道：“行了，说正事吧。”
“领导，有机肥料厂已经竣工了，随时都可以开始正式生产，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看看领导对有机肥料厂有没有安排。”
尚厂长一脸殷切的看着赵磊，赵磊现在是主管农林的领导，化肥厂自然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不管他有没有安排，自己都要表现出一副尊重领导意愿的姿态。
赵磊沉吟一声，“安排倒是没有，给你提个建议。”
“领导您说。”
“现在的社会情况，酒香也怕巷子深。搞生产的同时一定不能忽略销售，千万不能走老化肥厂的旧路。对了，王泉在鲁省认识不少人，你俩可以沟通一下。”
尚厂长一副认真模样点头，转头对王泉报以微笑。
赵磊的目光转向王泉，笑着说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有一个亲戚想要搞有机蔬菜试点吗？”
王泉点头，“我大舅是大刘村的，就是有机肥料长所在的那个村子。”
“县里这两天会联系有机蔬菜这方面的专家，到时候会组织一批愿意尝试有机蔬菜种植的农户一同去学习，给你大舅留一个名额，你回去告诉他，可以开始做筹备工作了。”
从赵磊这里出来之后，王泉开车前往工业区，没有直接去自己的屠宰场，特意开车从谭力的场子门口经过。
大早上的，屠宰场显得格外安静，几乎没啥进出车辆。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大门口路边停着的褐色五菱荣光就显得格外显眼。
王泉将车子停在马路对面，没过两分钟，褐色五菱荣光车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黄头发男人，朝着王泉的车子小跑着过来。
王泉按下车窗，黄头发男人对王泉笑着说道：“王总，我们七点钟就过来了。”
黄毛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声音中却是带着一丝拘谨，眼神不敢跟王泉直视。何金辉跟他说了，这次是替王泉办事。
王泉嗯了一声从车里下来，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条香烟递给黄毛，黄毛连连摆手，“王总，辉哥给我们准备的有。”
“拿着，何金辉准备的是他自己的，这是我的。”
黄毛这才接过香烟，脸上笑容更多了。
“何金辉咋跟你们交代的？”
“辉哥让我们紧盯着这里，只要有拉猪车出现，一个不能拉下，全部拍下来。”
黄毛老老实实的回答，而后又主动问道：“还需要我们做其他的吗？”
王泉轻轻点头，何金辉的安排没啥毛病，但却没啥大用处。仔细想了想，这才吩咐道：“不光要拍拉猪车，从这里出来的冷藏车也都拍下车牌号，有机会的话，留下冷藏车司机的电话。”
跟黄毛简单交代过后，王泉便开车离开。
回到自己的屠宰场，王泉把处理结果给张成刚说了一遍，看到张成刚恢复往日的神态，又是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安排，明天开始加大屠宰量，给富强那边再安排两车货过去。”
“上一批卖完了？”
张成刚惊呼一声，满脸的不可思议，“两天卖了几十吨白条？那边生意那么好做吗？”
屠宰场没开之前，张成刚就是在市场上批发零售白条的，正常情况下一天也就几百公斤的销量，两天卖出去几十吨白条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啥生意好做啊？主要还是价格给的便宜，客户才比较敢下单。”
听王泉这么解释，张成刚这才释然，在金陵那种大城市搞批发，价格占据优势的话，确实有可能达到这样的出货量。
……
“能搞了？”
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准信，刘国生还以为有机蔬菜的事情黄了呢。现在听王泉说能搞，惊喜之后又是略带担忧的问道：“种有机蔬菜难不难啊？你知道大舅没啥文化，能学会吗？”
王泉哪里懂有机蔬菜种植啊，正想着怎么回答，就听到妗子孙秀梅大咧咧的说道：“用有机肥种出来的菜不就是有机蔬菜么，能比咱们自家种菜难多少？还没开始你就打退堂鼓，你是不是又不想干了？”
被孙秀梅数落两句，刘国生脸上有些挂不住，瞪眼看着孙秀梅，“你懂个屁！要是跟你说的那么简单，有机蔬菜早就烂大街了，还能卖那么贵？啥也不懂的老娘们！”
孙秀梅想要反驳，但看到刘国生表情有些吓人，识趣的闭嘴转身忙活其他的去了。
王泉对于大舅在家的权威性隐隐有种羡慕，当下笑着说道：“不是说了给你们找专家培训么，你先学学看呗。真要觉得难，大不了请一个懂行的人不就行了么。”
“种个菜还请人？那还能赚钱？”
刘国生嘀咕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是笑着说道：“让晓峰去学习咋样？他年轻脑子反应快，肯定比我这个老头子学着快。”
“把收猪丢下替你学种菜？你咋想的？”
屋子里传来孙秀梅的声音，“你想都别想，要么你自己去学，要么就老老实实在家种地。”
……
吃过中午饭，谭力开车赶往屠宰场，专门拐弯从路过王泉的场子。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段正是进猪的时候，看到鼎新场子的冷清谭力嘴角一勾，加大油门朝着自家场子驶去。
刚刚进入办公室，场子负责人就跟了进来，一脸凝重的说道：“老板，门口那辆五菱荣光从早上就停那了，一直没动弹，车上的人看起来不像老实人。”
五菱荣光？
谭力微微一怔，脑子里有印象，但他没有仔细留意，还以为是临时停靠在这里的车子。听负责人这么说，忙问道：“咋回事儿？”
“不知道。”
负责人先是摇头苦笑，紧接着又是说道：“刚才进猪的时候，车上下来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拿着手机对着咱们的进猪车辆拍个不停。我问他是干啥的，他也不说，驱赶他的时候，他说话挺冲的，跟街痞子一样。”
听负责人这么一说，谭力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许多，眼神闪烁一阵子后，拿起刚刚放下的手机就往楼下走。
来到五菱荣光跟前，谭力敲了敲车窗，车窗放下来之后，两个年轻人桀骜看着谭力，语气不善的问道：“干啥？”
谭力强忍住心里的烦躁，笑着递烟，结果却被这两个年轻人推开了。
“有事儿说事儿，别来这一套。”
黄毛冷冷看着谭力，他并不知道谭力的真是身份，但却看到了谭力是从屠宰场里面出来的人。
谭力收起香烟，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了起来，心里暗骂这两人不识抬举，冷声问道：“我听说你们刚才拍我们进猪车辆了？我倒想问问你们想干啥？”
黄毛不怀好意的看着谭力，从自己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轻飘飘的问道：“跟你有关系吗？我爱拍啥就拍啥，你管得着吗？”
谭力冷笑一声，目光在黄毛和另外一个年轻人脸上仔细看了一会儿，哼道：“我是这里的老板，你俩跟谁混的？”
谭力有八成把握这两人跟王泉有关系，但他不能明说，一旦提到王泉，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知道王泉被人举报的事情。既然这两人身上带着痞子气，那就换个方式来解决问题。
玩混的，自己可不是吃素的！
屠宰场老板？
黄毛脸上的桀骜收敛了几分，能开屠宰场的人都是有关系的有钱人，自己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以前差点得罪王泉的事情，黄毛一直记着呢。
“我们是普通百姓，不混。”
黄毛回了一声之后，就不再看谭力，装出一副玩手机的模样，余光却是留意着谭力的一举一动。
谭力见他油盐不进，眼里多出一层寒光，又是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对着黄毛两人就是咔擦一下。
“草，你干啥呢！”
黄毛身边那个年轻人看谭力对着自己拍照，下意识的骂了一声，随后推开车门就想下车跟谭力理论。
黄毛赶紧拉住他，阴晴不定的看着谭力。这要是一般人，黄毛肯定比同伴还要积极下车，大不了打一架，进去住几天。可对方是屠宰场老板，自己根本跟对方打不起，脑子快速转动，片刻之后突然对着谭力笑着说道：“你也喜欢拍照？要不要我们给你摆个姿势？”
不打不闹，就赖在这里不走，他能怎么着？
谭力没搭理黄毛，把刚刚拍下的照片发送出去，又跟着说了一句，“认不认识这俩人？认识的话带个话，让他俩从我这里滚蛋。不认识的话，你带几个人过来送他们离开。”
说话的时候冷冷看了黄毛一眼，眼中带着浓浓的鄙夷和不屑。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似笑非笑的说着：“知道海涛吗？是等他亲自过来，还是你们自己走？”
海涛？
黄毛和同伴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齐齐一变，眼神里闪烁着忌惮之色，心里瞬间变得没底了。对方说的这个人在平西县很有名，以前就是街上的大混子，前几年开始跟着一个老板干工程，虽然不在街上混了，但他的名气却一点没降。这种大混子对于黄毛他们来讲，说是偶像也行，说是目标也可以，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畏惧感。
同伴焦急的看着黄毛，黄毛何曾不慌？犹豫了一会儿，赶紧给何耀辉发信息。
631 抢客户，我干过
“辉哥，对方认识海涛，刚才发信息叫人了，我们咋办呀？”
何金辉接到黄毛发来的信息，眉头立刻拧在一起。何金辉不是怕，只是单纯觉得这件事不好办了。
海涛的名气是挺大，但也仅限于在街上混的那个圈子里，正经百姓谁会没事关注这个？可对方既然找到了海涛，足以说明对方解决问题的态度。
自打何金辉老老实实做生意不再瞎混之后，心态早已经变了。赚钱都忙不过来，哪还有精力去跟人争凶斗狠？
何金辉迟疑片刻之后，给黄毛回信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俩先撤，先在附近转几圈等我消息再说。”
发完信息，何金辉赶紧给王泉打电话，把事情说了一遍，“俗话说得好，好鞋不踩臭狗屎，我觉得没必要跟他们纠缠。”
王泉根本没想到谭力还能这么玩，他举报自己在先，反而回过头要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这在王泉看来，就是玩不起的表现。当下冷笑一声，“现在扫黑除恶这么严厉，还有人敢强出风头？告诉黄毛，只要他们敢玩浑的直接报警，我倒要看看谭力有没有胆子让自己身上多出一成颜色。”
说话的时候，王泉也是有了新的打算。
自己正发愁找不到有效的切入口整治谭力，他就给自己送上了机会，这就相当于瞌睡有人送枕头。只要谭力敢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处理黄毛，自己就能直接举报他涉·黑，看看到底谁的麻烦更大。
何金辉自然听明白了王泉的意思，又是迟疑道：“你不知道海涛那个人，他上面也认识的有人，要不然也不能成功转型做工程。如果闹的太难看，对你并没有好处。”
何金辉的话让王泉大皱眉头，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本本分分做生意只为求财，没必要跟这样的人死磕。可如果就这么放弃，心里又很是不甘。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吧。”
何金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气说道：“我也没啥好办法。”
“那不就行了？”
王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紧接着又是说道：“我就不信你说的那个人会为了这点小事顶风作案，他既然转型去做工程了，那就说明他脑子没坑。”
就在刚才，王泉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自己为了求财确实不想跟对方死磕，但对方就愿意死磕吗？特别是在他们底子并不干净，而且还有严峻大环境的前提下。
“就按我刚才说的办，让黄毛他俩机灵点。对方如果来浑的，那就直接报警，最好是留下证据，不管是录音也好，视频也罢。”
王泉坚决的态度让何金辉心里暗暗叹气，犹豫了一会儿，才给黄毛发消息。
黄毛看着何金辉发来的消息，脸上尽是苦涩，让同伴看了看何金辉发来的信息，同伴微微一愣，脸上竟是浮现出蠢蠢欲动的神色。
“那就不走，我就不信他真能把海涛喊来，人家现在是大老板，能为了这点小事亲自出面？”这家伙只说了一半，心里却是暗暗嘀咕着，如果自己能够硬扛住海涛，以后说出去也显得自己牛皮，名气陡然就能提升好大一截。
黄毛先是苦笑一声，眼神闪烁似有挣扎之色，随后表情逐渐变得坚毅，硬着头皮说道：“把你的犟脾气收一收，等会千万不能动手。就算咱们被打了，最多只是受点皮肉之苦，王老板那边肯定不能让咱们白挨打。辉哥跟着王老板都开场做老板了，咱俩这次如果能让王老板满意，说不定也能跟着混个吃饭的门路。”
……
王泉惴惴不安的把玩着手机，仔细想想刚才跟何金辉通话的时候确实有些意气用事了，就这么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何金辉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急切问道：“咋样？”
“跟你说的差不多，对面没有真正的动手，只是推搡了几下，放了一些狠话就走了。”
何金辉的回答让王泉暗暗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弧度，接着问道：“谭力呢？他是什么表现？”
“除了不爽还能咋样？他喊来的那些人又不敢真正的动手，他自己又奈何不了黄毛。”事情没有朝着何金辉想象中的方向发展，这让他轻松不少，坏笑一声之后又是说道，“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他能起到作用吗？”
“不能。”
王泉干脆回答，而后才解释道：“盯着他并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让黄毛联系上给他送货的司机，只要能联系上司机，我就能掏高价买他的客户信息。”
“抢客户？”
何金辉下意识的脱口说了一句，而后又是笑道：“这点子可以，要么不做，要么就朝着要害部位出手。”
抢客户？
王泉撇嘴笑了笑，如果不是为了出气，自己才不屑与跟他抢客户。为了出这口气，哪怕不赚钱，也要把谭力的客户撬走。只要他一天不服软，撬客户就会一直进行下去。
……
“嘿嘿嘿……”
客厅里，老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剧情，旁若无人的笑了一通。
万主管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尽是无奈。
“叮！”
一声脆响之后，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提示框。万主管低头去，神色不由变得认真。总部发来的文件，仔细看过之后，万主管下意识扭头再次看向老胡，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等待打印的时候，主动跟老胡说道：“跟你安排的一样，总部让咱们紧盯市场变化，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用等待总部指示，自行处理。”
“嗯，把文件给赵林传一份，让他自行行事就行。”
老胡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坐起身体歪头看着万主管问道：“你跟潜江办事处联系了吗？”
万主管一边给赵林发文件，一边回答：“联系了，明天过去？”
“行。”
赵林接到万主管发来的文件，仔细看过之后重重吐了口气，这份文件对他来讲就像是定心丸一样。可即便这样，赵林一样不敢擅自安排，给万主管发送消息询问老胡的态度。
“你自己安排就行。”
看到这句话，赵林终于露出惬意的笑容。看了一眼时间，赶紧给加工厂的销售科长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赵林快速说道：“从明天开始，副产品可以给咱们的直营渠道配送了，价格按照最新的指导价位走。如果鲜品不够用，可以拿冻品顶上。”
跟工厂沟通之后，赵林又开始联系各个办事处经理。
……
站在办公室的窗边，谭力阴沉着脸看着马路边上那辆五菱荣光，他实在想不通，王泉这么明目张胆的派人过来有啥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几天收敛一点，尽量不给对方留下把柄。
故意恶心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性，谭力嘴角一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王泉并没有想出实质性的报复手段，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无声的宣泄。
长出一口气，谭力脸色好看了一些，刚点上一支烟就听到敲门声，转过头正好看到郭杰进来。
“我听办公室的人说你没走，今天咋这么稀奇？”
郭杰大咧咧的坐下，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看着谭力笑着问道。
谭力犹豫了一下，突然笑着说道：“今天没啥事儿，就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一点，这就准备走呢。”
“你昨天跟我打电话说，最近几天就能加大屠宰量了，能增加多少？我这边好跟客户说。”
听他这么问，谭力脸上的笑容淡化了几分，又变的犹豫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谭力走到郭杰旁边坐下，这才老实说道：“能增加多少我现在也确定不了，关键得看那边停不停业。”
郭杰看谭力手指的方向，神色一怔诧异问道：“啥意思？”
谭力坏笑着把举报王泉屠宰场的事情说了一遍，眼睛盯着郭杰说道：“我这算不算顺手帮你出了一口气？”
他听郭杰说过找王泉买猪被拒绝的事情，可郭杰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甚至是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你咋想的？这事儿要是被他知道，不就彻底把他得罪死了吗？”
郭杰惊疑不定的看着谭力，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谭力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轻飘飘的说着，“平西县就剩我们两家屠宰场了，得罪不得罪有啥区别吗？”
轻笑一声后又是不屑说道：“外面停的那辆车估计就是他派来的，除了恶心恶心我，也没见他能把我咋样。”
郭杰一愣，赶紧起身走到窗边，看到马路边上听着的五菱荣光，瞳孔急剧收缩了两下，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王泉不像谭力说的那么无计可施。
自己跟王泉有小过节，而且还不少，这一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自己却从来没敢照死里得罪王泉，也正是因为这样，王泉才没有刻意针对过自己，甚至偶尔还能合作一下。中原很多承包商同行都在背地里骂过王泉，亦或者是阻扰过九鼎商贸包场的脚步，一样没见王泉一一针对他们，现在反而很多承包商都成了王泉手下的分包商。
由此可见王泉的度量还是比较可以的，但这并不代表着王泉不会无限制的忍耐，他唯一出手的一次就是针对豫北的大小宋，结果有目共睹，听说，大小宋跑到北湖都没能躲开九鼎商贸，最终还是大小宋服软认输，成了九鼎商贸众多分包商中的一员。
这次，王泉又出手了！
郭杰扭头看了谭力一眼，见他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眼底担忧之色更浓，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谭力。
“他那个人平时看起来比较和气，但要是真的惹恼了他，他很有可能跟你不死不休。豫北的一对同行兄弟就是惹恼了王泉，最终被赶出了中原。”
郭杰语气里带着无奈，自己只剩下这一个关系比较不错的屠宰场资源了，如果真的被王泉干垮了，自己还怎么在副产品圈子里混？
“九鼎商贸现在风头正盛，实力越做越大，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与之抗衡的。你这次真的有点……”
话没说话就被谭力挥手打断了，表情冷漠的说道：“我承认九鼎商贸在副产品圈子确实厉害，但也只是副产品方面。若论起屠宰场，他们还差了一些。我只要不给他抓住把柄，他能奈我何？”
郭杰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劝说。哀叹一声后，苦涩说道：“你就不怕他抢你客户？要知道，他那个屠宰场的副产品可没有外包，如果真的铁了心的跟你斗，价格方面肯定要比你更具优势。”
听郭杰这么一说，谭力脸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片刻之后，又是倔强说道：“客户哪有那么好抢……”
谭力正在说话时，办公室的门被人猛然推开，皱眉扭头看到生产负责人着急忙慌的表情，忍不住训斥道：“慌啥！”
“老板，那俩人拦了冷藏车，跟司机要电话呢。”
郭杰听后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自己刚刚提醒谭力的时候没好意思说，撬客户这种事情自己早就干过了。自己当初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挖王泉客户的。效果虽然不是很好，但也不是没有用。副产品批发商的数量可要比白条批发商多得多，如果王泉铁了心要抢谭力的客户，成功率肯定不会低了。
“你咋不拦住他们？”
谭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赶紧站起来，再次走到窗户边上，正好看到黄毛跟冷藏车司机摆手，冷藏车慢慢起步离去。郭杰刚才说过的话在脑子里回荡，谭力胸口急剧起伏，怒意升腾中，对着生产负责人喝道：“跟司机们说，出门不准停，更不要给他俩搭话的机会。如果不听，以后就不用来这里拉货了。”
生产负责人应声点头，转身离开。
郭杰看着谭力，在他眼中，此时的谭力就是恼羞成怒了。心里暗暗叹道，你不让司机停车他们就不停了？王泉如果真想打听你的客户信息，只需要给出足够优越的条件，那些司机怎么可能替你保守客户信息。
谭力丢下烟头，踩在地上狠狠摩擦，冷着脸说道：“他就不怕我把他撬客户的事情宣扬出去，搞臭他在行内的名声？”
“他把省内大部分承包商的饭碗都抢了，也没见影响到他在行内的口碑。你一个人说话，能掀起多大的浪花呢？”
郭杰摇头苦笑，怅然叹气后，又是说道：“我建议你，趁着现在还没有太大的损失，能跟对方和解就和解吧。”
632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和解？
谭力听后眉头一皱，看向郭杰的眼神也变了味道，他能感觉到郭杰是出于好心才这样劝说自己的，但这种来自好朋友的轻视让他心里更加不舒服，甚至还有种逆反，想要证明自己的心理。
“你别这么看我，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郭杰无奈笑着，说话的时候也是从沙发站起来，走到谭力的身边，顺着窗口往外看了一眼之后，接着说道：“王泉还有一个三千亩的养殖基地正在建设你知道吧？”
看谭力不说话，郭杰继续说道：“你看看九鼎商贸最近的动作，不但拿下了铜锣全部加工厂的承包权，还在北湖拿下了几十个场子的承包权，这足以说明九鼎商贸的吸金能力。眼看着九鼎商贸越做越大，他却投建那么大规模的养殖基地，我个人猜测，他的目标绝对比咱们想象的还要远大。”
说到这里，郭杰脸上浮现出怅然的神色，不到两年的时间，那个从调货开始的年轻人已经走到常人只能仰望的高度了。要说心里不是滋味，郭杰自认为自己比谭力更有发言权，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耍那点小聪明，自己有没有可能成为最早一批登上九鼎商贸这艘船的人？
暗叹一声后，神色恍惚喃喃道：“养殖场，屠宰场，销售渠道，真要等他把所有关节都做出一定的规模，咱们这些人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了。面对这样的同行，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就算成不了朋友，但也不要成为对头啊！”
谭力嘴唇蠕动，却是没有说出话。
……
早上，李宏带着五个精挑细选出来的有能力担当管理职位的员工，还有十几个有意向分包铜锣加工厂的分包商，五辆车子组成的车队从商山进入高速，一路向北朝着铜锣加工厂所在的东北驶去。
各个场子的负责人已经选出来了，如果不是为了让这些负责人跟林家豪见面认识，方便以后林家豪的沟通管理，早在前几天就能启程前往北湖了。
“我跟军哥商量好了，下午去北湖，还有啥交代的么。”
林秋和韩小军从各自负责的市场回来之后直接来了公司，王泉听完他们的汇报，简单思考一会儿才接话说道：“特别的交代倒是没有，这几天北湖那边在接触更多的屠宰场，你俩过去之后尽快熟悉各自负责的场子，把业务人员解·放出来，让他们恢复包场工作。”
“那边的场子是全部分包出去的，而且加入了很多新的分包商，跟他们接触的时候多留点心。”张浩明主动插话，想了想又是补充道：“一旦新场子的承包权拿下之后，需要尽快安排分包商，我跟王总商量的意思是，就从北湖那些分包商里面选择一批合适的人，给他们更多的机会，在新分包商里树立一批标杆，以此刺激更多的人加入到跟咱们合作的群体当中来。”
“所以，你俩还需要完成这一项任务，明白吗？”
林秋和韩小军点头回应，韩小军笑着说道：“张总，所谓的合适人选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心思别那么多，要听话，还得有一定的实力！”
张浩明很是干脆的回答，只是刚刚说完就听到旁边的王泉嗤笑一声，“你干脆说人傻钱多不就行了。”
韩小军和林秋跟着笑出声，张浩明的意思可不就是王泉这样的解释么。张浩明无奈笑道：“这话只能关起门在屋里说，在外面必须说是实力强，合作态度好。”
北湖那边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不多，简单沟通之后，韩小军和林秋一同离开。王泉也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接到郭杰打来的电话。
这家伙又找自己干啥？
心里纳闷，随手接通电话，又是一如既往的笑声传来。
“王总在哪忙呢？”
“准备回家，有事儿？”
关上车门，王泉刚启动车子，就听到郭杰急切说道：“我马上就到你们公司了，咱俩见面聊聊呗。”
王泉撇嘴暗道，我跟你有啥好聊的。但听郭杰的口气，又没好意思直接拒绝，把车子熄火，跟郭杰说在公司等他。
果不其然，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郭杰的车子开进院子。只是出于王泉意料的是，车上并不是只有郭杰一个人。
王泉看着车上下来的人，瞬间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淡。张浩明注意到王泉的表情变化，小声问道：“咋回事？”
郭杰和谭力朝着王泉快步走过来，谭力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反倒表现出一副热情的模样，主动给两人发烟，“王总，好久不见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王泉心里很厌恶此时的谭力。接过谭力递来的香烟，并没有点燃，淡笑着问道：“谭总今天怎么这么闲？”
没等谭力说话，郭杰就故作埋怨的说道：“咋滴，到你地盘就让站着说话？”
张浩明伸手示意他们进入办公室，进来之后主动帮他们泡茶，眼神却是时不时的飘向郭杰和谭力两人。
“如果不知道，肯定不敢相信这里就是鼎鼎大名的九鼎商贸公司所在。”郭杰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之后，又对王泉开玩笑说道，“啥时候换个场地？这里根本不符合九鼎商贸的风格啊。”
“九鼎商贸是啥风格啊？我自己都不知道。”
王泉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看向郭杰，至于旁边的谭力，一眼都不想多看。
谭力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目光也是看着郭杰，似乎很认真的听他说话。郭杰脸上的笑容有了一刹那的凝滞，他只是不想让气氛冷场，随便说了两句，没想到王泉居然认真了。脑子快速转动，脱口说道：“行内人士谁不知道九鼎商贸已经是副产品圈子数一数二的存在？掌握上百家屠宰场承包权的九鼎商贸，总得有个与之相匹配的办公场所吧？”
郭杰抬高九鼎商贸的手法并不高明，屋子内的几个人都能听出来，但却无人反驳。身为主人的王泉和张浩明不好不给客人脸面，只能陪着笑脸说郭杰抬举。
闲扯了几分钟后，郭杰注意到王泉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赶紧收起闲话，正色说道：“王总，谭总你们之前有过合作，而且谭总对你的评价很高，私底下好多次都表示过对你的佩服。”
张浩明不认识谭力，听郭杰话里的意思，今天的主角应该是这个人了？眼神飘向王泉，带着些许好奇之色。
王泉很是配合的表现出适当的惊讶，扭头看向谭力的时候，眼里却是带着一丝玩味，嘴角一勾笑着问道：“谭总太抬举我了，有点受宠若惊啊！”
笑脸面对王泉，谭力心里何尝不是藏着厌恶，却是不得不装出一副真诚的表情，对着王泉狠狠点头，笑着说道：“王总谦虚了！纵观全省乃至全国，有几个人能在你这般年纪做出这样规模的公司？更不要说，王总的成绩不仅仅是在副产品方面，就连养殖方面都是一把好手。如果等你的养殖基地建成，整个豫南地区绝对是仅次于牧园集团的存在。”
谭力说的是实话，但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吹捧了王泉的两项事业，唯独不提屠宰场。
张浩明还不知道谭力跟王泉之间的事情，听谭力这么说，还以为他是真心夸赞，点头微笑道：“谭总对王总的事业很了解啊！”
谭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头回应，继续说道：“我在平西县开了一家屠宰场，去年缺猪时王总支持过我，从那个时候我就在默默关注着王总，希望还能跟王总合作。”
平西开屠宰场？
张浩明脸上的笑容明显淡化了几分，不着痕迹的看了王泉一眼，目光又从郭杰脸上扫过，心里暗暗嘀咕，这俩人怕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有了这样的猜测，张浩明决定不再说话，好好看戏。
郭杰顺势插话，对着王泉笑着说道：“我现在在谭总的场子里承包了副产品，最近屠宰量下降之后，效益越来越不景气。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请王总帮忙供应一批商品猪。”
且不说王泉听后的反应，打定主意看戏的张浩明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就不淡定的，疑惑的看着郭杰和谭力，心里暗道这俩人怕不是傻子吧？王泉自己就开着屠宰场，就算有生猪资源肯定是优先供应自己使用，怎么可能给你供货？更何况，你的屠宰场也是在平西县，都说同行是冤家，王泉不把你当成对手就算是好的了，你咋还能想着从他嘴里分肉吃呢？
王泉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变得清冷许多，在郭杰和谭力之间来回看了一会儿，暗暗叹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啥样的人跟啥样的人玩。郭杰的厚脸皮王泉早就见识过，可他没想到谭力也是这样。昨天还肆无忌惮找社会大哥平事儿的他，今天就能厚着脸皮谈合作。
“有心无力啊！”
沉默片刻后，王泉一副惋惜的表情，摇头说道：“年关的时候，屠宰场那边的屠宰量太大了，现在养殖场里的育肥猪太小，实在是有心无力帮不上忙啊。”
谭力眼底闪过早有所料的神色，却是急切说道：“王总，合作社还有那么多养殖户呢。再说，上菜养殖协会也在给你供货，只要你松松手，就能帮我匀出来一点。”
“对啊，来之前谭总可是跟我说了，以后在平西县就准备跟在王总身后吃饭了，你在前面大口吃肉，总得给咱们兄弟留口汤喝吧？”
郭杰恰逢其会的补充一句，直勾勾的看着王泉，他不相信王泉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跟在我身后吃饭？
王泉眼角微眯，狭长的目光看向谭力，谭力毫不避让的迎上王泉的目光，微笑点头。
这就服软了？
王泉心里只犯嘀咕，谭力到底怎么想的？事情是你挑起来的，我这边刚准备动手，你就给我唱了这么一出？
此时，王泉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合着你心里不爽了，就能上来搂我一下子，等我回过头想跟你干的时候，你又跟我说我想跟你一起玩？
想到那天晚上张成刚着急忙慌的跑到家里跟自己说这件事，王泉心里怒气就开始升腾，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刚才谭总就说过了，我就是就一个卖猪下水的，最多再加上一个养猪的身份，我哪有本事走在你前面啊。这忙我真的帮不了！”
谭力的笑容慢慢凝滞，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的郭杰抢先。“王总，过分谦虚就是骄傲，咱们都不是外人，谁不知道谁啊。远了不敢说，最起码在平西县王总的名号还是很管用的，有没有猪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等郭杰说完，谭力脸上闪过挣扎之色，最后狠声说道：“王总，我们是诚心过来的，你就说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松松手吧！”
话说到这里，张浩明恍然意识到，这两人或许不是单纯的过来谈生猪供应的，听他们后面说的这些话，明显流露出一股让王泉高抬贵手的意思，难道他们跟王泉又有过节了？
张浩明疑惑的看向王泉，王泉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谭力，一言不发。
屋子内瞬间变得安静起来，就在谭力失去耐心，腿上发力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王泉终于开口了。
“我只能试试看，最终结果我保证不了。”
王泉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看到谭力和郭杰露出轻松之色，又是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尝试之前，我给你提个建议。”
见王泉松口，谭力很是爽快的回道：“你说。”
“既然屠宰量达不到预期目标，倒不如停业休息几天，等我这边有消息后再开工也不迟，你觉得呢？”
停业几天？
郭杰面皮一抽，下意识的看向谭力，谭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停业整顿是自己举报王泉的目的，现在非但没有达成预期目标，反倒把自己折进去了？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谭力内心在咆哮，他想用一口老痰吐醒王泉，告诉他别做梦了。可又明白，如果不答应王泉的条件，等待着自己的必将是郭杰所谓的没有底线的抢客户。
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谭力咬紧牙根，一字一句问道：“需要几天时间？”
王泉端起温热的茶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后，笑眯眯的说道：“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吧，一周就够了！”
停业整顿一个礼拜？
谭力的心在滴血，郭杰也是一脸难看，就像是老婆跑了一样！
633 低估了吗？
虽说最近屠宰量下降了，但若真的停业一个礼拜，损失依旧是巨大的，特别是谭力本人！
这种类似无理的要求，差点让谭力没忍住破口大骂，就在他张嘴准备反驳的时候，又听到王泉说道：“其实吧，休息几天也不错，万一闲下来的时候想到更好的经营思路，这不就是所谓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有时候，急于求成反倒容易让人身陷险地，你说呢？”
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正好有一缕落在王泉半边脸上，被阳光照射的这半边脸上嘴角微微上扬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光线的反差效果让另外半边脸看起来有些阴暗，藏在阴影中的眼神里闪烁着玩味。
谭力直勾勾的看着王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都没有避让。很快，谭力感觉到背后传来拉扯力度，这才收起眼中的冷芒，颓然点头。
“那我们就不打扰王总了。”
郭杰适时说了一句，话音未落的时候，谭力已经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张浩明见王泉没有起身送客的打算，轻轻摇头站起身来，把两人送走之后快速返回办公室，好奇问道：“到底咋回事啊？”
王泉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抿嘴摇头道：“我还以为这家伙有多硬气呢。”
张浩明闻言笑道：“人家这是善于审时度势，眼见苗头不对赶紧把自己从危险之地剥离出来。”
“屁！”
王泉不屑骂了一声，“他要真会审时度势，就不会率先挑衅，本本分分做生意我又不可能主动跟他过不去。他这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心思不正。对于他这种人，就不能轻易揭过，必须让他吃点亏才能长记性。”
说着，王泉突然笑了，在张浩明疑惑的眼神下，这才解释道：“不过，郭杰今天的表现确实让我挺意外的。”
……
三汇江城加工厂开始出货了！
有人发现三汇直营连锁店里出现了副产品，稍加打听之后才知道江城加工厂开始出货了，不单单给他们自己的直营渠道供货，还接受外来订单。
知道这一消息后，不少批发商的目光转向三汇加工厂，得知三汇的出货价跟现在的市场价位差不多后，不少自以为脑子灵光的人意识到，价格上涨的空间应该没有多少了，要不然一直憋着劲儿的三汇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来薅羊毛。
价格上涨的空间不大，同样也说明，三汇比较认可现在的价位！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心存侥幸观望市场变化的一小部分批发商开始勇敢面对现实，寻找合适的货源。
“老板，三汇这么一搞的话，算不算帮了咱们一把？”
白沙市场，北湖熊的门店内，刚刚装车回来的伙计冲着北湖熊笑着问道。
北湖熊心情很不错，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丢给伙计，点上之后才笑着说道：“你想啥呢？这么多年你听谁说过三汇替别人考虑过？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赚的更多。就凭他们的尿性，怎么可能帮咱们？”
伙计吐出烟雾，刚准备说话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阿大，装车咯！”
店内内勤手里举着一张出货单冲着伙计挥舞着，“半劈带耳二十吨，半劈无耳十吨。”
伙计走过去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客户信息，转身走出门店。
等阿大离开之后，北湖熊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内勤问道：“这两天总共出了多少货？”
“省内，还是全部？”
“都说说。”
北湖熊的销售量很大，库存也保持的比较多。以前外省价格高于北湖的时候，他主要针对外省客户供货，现在北湖市场价位涨上来后，就成了双管齐下，只不过保持着一定的区别。之前的便宜库存主要供应给外省客户，能够保持很可观的利润，从铜锣接回来的那批货正好针对北湖本地客户，一样有利润。
“省内出货195吨，省外出货……”
195吨？
听到这个数字，北湖熊露出会心的微笑，短短两天的时间能达到这样的销量已经很不错了。三汇下场之后，应该还能带动一部分销量。
可随后，北湖熊神色又变得纠结起来。
他从铜锣总共接出来三百吨的猪头，现在看来这点库存根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要不要补货？整体行情已经上涨了不少，如果这个时候再次补货的话，接货价肯定要比之前高，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北湖的上涨空间还有多少？北湖熊自己心里都没数。
犹豫了一会儿，北湖熊给干瘪老头打电话，“楚总，库存够用吗？”
两人关系不对付，平时基本不怎么联系，如果不是这次合作，北湖熊才不会主动给干瘪老头打电话。即便是打电话，也没想说客套话。
“不多了。”
干瘪老头的回答也很简单，北湖熊正想继续问，又听到干瘪老头说道：“我问过客户，有不少人都是接了货囤起来了，市场真实消耗量并不算很大，这个时候补货风险有点大。”
北湖熊会心一笑，这老东西猜到自己打电话的目的了。沉默了几秒种，这才说道：“行情每天都在漫涨，如果这个时候不补货，等想要补货的时候肯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再说了，冻品什么时候都存在风险，这一点冒险精神还是要有的。”
“三汇的下场，足以证明他们对现在的利润比较满意，最起码不会刻意针对咱们。咱们只需要保证自己有利润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啥？”
干瘪老头不说话了，等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你问问其他几个人，他们如果也需要补货的话，再讨论这件事，单凭咱俩也没办法跟九鼎商贸讲价。”
电话挂断后，北湖熊又挨个给剩下三个人打电话，结果却不尽人意。不管他怎么劝说，其他三人都有各自的理由，什么销售出现偏重了，个别产品库存太大，资金周转不过，总而言之就是不想现在补货。心里暗叹做商贸公司就是麻烦，还不如做单一产品轻松自在。
想想自己一个人在前进的道路上疾驰而奔，却无人能够紧跟步伐给自己提供助力，北湖熊竟是生出人生寂寞如雪的感觉。
抿了一口茶水，北湖熊神色愈发的复杂，眼神也慢慢变得幽深。
偌大的北湖，能跟自己比肩而行的人真的太少了，姓楚那个老东西勉强算得上可以，可惜他跟自己尿不到一个壶里，剩下那几个人，明显魄力不足，在北湖省内倒还能合作，一旦出省就拉胯了。
想了好一阵子，北湖熊闹钟突然浮现出一道身影，脸上神色也变得明亮起来。按灭烟头，重新拿起电话。
“林总，啥时候回北湖啊？”
自从北湖熊他们几个接到货之后，北湖熊就没再跟林东联系过。北湖涨价的事情林东已经知道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接到北湖熊的电话才感觉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忙着出货么？怎么还有闲心跟自己打电话。
“应该这两天就能回去，熊总有什么指示尽管说！”
北湖熊哈哈一笑，“林总说笑了，我哪敢指示你啊，请你帮忙还差不多。”
帮忙？
林东更疑惑了，脑子里快速思考的同时问道：“只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熊总尽管开口。”
“哈哈，超出林总能力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张嘴啊！是这样的，我想再补一批货，希望林总能按照之前的价格给我。”
听到这句话，林东沉默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北湖熊上次接走了三百吨猪头，这才多久就卖完了？北湖市场有这么大的吃货能力吗？
下意识的，林东开始怀疑公司对待北湖市场的态度是否正确了。
“林总？”
北湖熊的催促让林东回过神来，赶紧说道：“我先跟公司打电话问一下，还是那句话，不敢保证一定成。”
挂断北湖熊的电话，林东没有急着跟王泉打电话，而是选择给王富贵打电话，他很怀疑北湖市场是不是又有新的变化了。
“东哥，你回来了？”
王富贵的语气很轻松，林东却没心思跟他闲扯，直接问道：“北湖市场这两天有没有新变化？”
“没有啊，涨价的事情我跟你汇报过了，除了涨价没听说发生啥大事。”
……
王泉一言不发，一直等林东说完，脸上才浮现出诧异之色。特别是林东最后那句话，“我很怀疑，咱们小看了北湖市场的潜力。”
九鼎商贸现在的业务范围很广，基本上每个省份都有客户，所以各个地区的产品价格都有了解。按照公司了解的信息，从铜锣出去的那批货除了在北湖市场能够消化，对于其他省份的批发商来讲，就相当于鸡肋。
三百吨猪头，就算短时间北湖熊能够出手，那些从他手里接货的批发商能够卖完吗？
说实话，王泉不相信！
如果批发商把货囤了起来，北湖熊现在补货还能卖得动？他哪来的自信现在补货？
“你是什么态度？”
林东似乎已经做好了打算，一刻都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我马上回北湖，北湖熊既然敢张嘴要货，咱们就给他，我想看看他们到底准备怎么玩。”
给他补货，看他怎么玩？
王泉心里赞同林东的想法，又是问道：“北湖熊一个人给你打电话了，还是他们几个都要补货？”
“他没有提别人。”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就给他，其他人如果给你打电话，暂时不要答应，先看看北湖熊有什么动作再做决定。对了，军哥和秋哥他俩下去出发去北湖，他俩过去之后你们抓紧时间开始承包场子的工作。”
说完，又赶紧补充一句：“不管北湖怎么变化，咱们先把自己该得的东西抓在手里。”
……
次日，五月十三号。
张浩明卡着上班时间点来到公司，刚拿出钥匙准备开办公室的门，电话突然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后，张浩明顾不上开门，赶紧接通电话。
“啥？涨价？”
张浩明惊呼一声后，又是低声问道：“前几天不是一直都漫涨么？咋就突然涨这么多呢？”
“上次你跟王泉过来的时候，我不就跟你们说过么，价格估计还会往上走，现在跟你们说一声，你们也好及时调整出货价。行了，不跟你说了，我早上还有个会。”
前段时间漫涨时，每天每公斤也就涨个两三毛钱，今天的生猪价格每公斤居然直接上涨了一块钱！
生猪价格上涨一块，副产品承包价得上涨多少？
张浩明心里一突，赶紧打开办公室的门，坐下之后给王泉打电话。
此时的王泉已经赶到了养殖基地的工地，王红军昨天晚上打电话说今天要有大量建材进场，需要给人家结算货款。
听张浩明说完情况，王泉立刻皱起眉头，昨天刚刚答应按照之前的价格给北湖熊出货，今天就涨价了？而且涨这么多！王泉下意识的怀疑，北湖熊是不是提前得到涨价的消息了，要不然也太巧合了吧？
不过，幸好北湖熊还没有打款，只要没有打款，就有重新谈的机会。
“价格都是水涨船高，反正东北那几个场子都是打冻品的，先看看市场反应再说。对了，你跟东哥打个电话，跟他说说涨价的事情，让他跟北湖熊重新谈供货价。”
从屋里出来，王泉的目光瞬间被一车车刚刚进场还没来得及卸车的建材吸引。这次过来，明显感觉到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工地虽然也很忙碌，却总给人一种死板的感觉，现在能够明显感觉到，工人们像是上足了劲儿的发条，一个比一个积极主动。
“这么多材料能用多久啊？”
王泉来到指挥工人卸车的王红军身边站定，低声问道。
王红军扭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向吊车，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才多少东西，我订的好多材料还在路上走着呢，这一批材料估计能用十几天吧。”
王泉瞪着眼睛看着等待卸车的那十几辆运输车，心里暗暗发毛，又是迟疑问道：“今天这些材料得多少钱啊？”
634 超出预料的残次品数量
“不到一百万吧！”
王红军订材料的时候大概算过，回答之后又是说道：“主要是钢筋比较占钱，其他沙子水泥砖价格不算贵，就是消耗量太大了。”
王泉一直观察着王红军的表情，特别是说出一百万这个数字时，王红军语气中带着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很常见，就是惯用的模糊表述手法。
十几天就要一百万，一个月岂不是要两百万？关键是这种投入是连续性的，这还不算工人工资。
“咋了？你不是说有钱么！”
王红军看王泉不说话，赶紧低声问道，材料都进场了，万一给人家结不了帐可就丢大人了。
“嗯，有钱。”
王泉简单回了一句，看着忙着卸车的工人们，又是说道：“你在这里招呼着，我先转一圈，等会结算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
上午十点钟，李宏从睡梦中醒来。
昨天早上出发，连续赶了近二十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在凌晨三点多钟赶到了第一个目的地，困到不是特别困，主要是长时间保持坐姿造成的疲累感让人难熬。
伸了一个懒腰，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李宏点上一支烟，同时不忘给同行伙伴打电话喊他们起床。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收拾完毕，简单商量一下之后，大部分同行而来的承包商提议先去铜锣加工厂看看场子生产状况。
“昨天夜里到的时候冷的吓人，白天的气温倒还可以啊，跟咱们那边几乎没啥区别。”
从酒店出来，有人突然笑着说了一声。
通辽地处蒙省，紧邻吉省和辽省，虽已时值五月，昼夜温差依旧很大。
出发之前，李宏专门给佟部长打电话问询通辽铜锣加工厂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拿到联系方式之后，李宏这才指挥车队朝着铜锣加工厂出发。在路上的时候，李宏已经跟铜锣加工厂的负责人取得联系，跟之前猜的一样，加工厂负责人果真是临易人，跟李宏是妥妥的老乡。
不知道是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尊重，还是异乡见老乡的喜悦，在李宏他们赶到加工厂的时候，负责人居然亲自出现在大门口迎接他们。
“是李总吧？我是沈青。”
沈青跟李宏岁数差不多，只是身材稍微胖些，看到李宏走在最前面，便主动上前问好。
李宏伸手跟他对握一下，笑着说道：“沈总好，这次过来主要是带承包商们过来了解一下工厂生产状况，另外让我们的员工入驻场子，方便后期安排人手进驻。”
沈青的目光扫向李宏身后这些人，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之后，就邀请他们跟着自己进场。有沈青在，保安很快拿出一沓出入证，每个人都领取一张之后顺利进入厂区。
“咱们先去办公室坐一下，还是直接去加工车间？”
沈青征求李宏的意见，李宏却是扭头看向分包商们。
“这个时候开工了吗？如果开工咱们就直接去车间吧！”
“对，去车间吧，咱们速战速决。”
“……”
听着分包商的意见，李宏对着沈青笑了笑，沈青点头掏出电话给人打电话，边打电话边朝着办公楼走去。
来到办公楼，一行人全部换上淡蓝色的工作大褂，戴上口罩。
“沈总。”
一个身穿工作服戴着口罩的男人小跑过来，在沈青跟前停住脚步。
“这是我们的车间主任刘涛，等会让他带你们去车间参观，我这里还有一点小事需要处理。你们看完给我打电话，咱们中午一起吃饭。”
李宏点了点头，眼角带笑道：“沈总尽管去忙，不用管我们。”
或许是沈青跟刘涛说过了李宏的身份，沈青走后，刘涛赶紧说道：“李总，咱们过去吧？”
跟着李宏一起过来的这些分包商，算是分包商中间实力比较不错的了，有些人之前跟大公司的加工厂接触过，也有人第一次亲身进入大集团公司的加工车间。这些第一次接触的分包商虽然比较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但还会时不时的露出惊讶的眼神。
大！
这是他们的第一反应！
他们接触过的屠宰场很多，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宽敞的生产车间。在现在这个社会，不管是哪个城市，土地都属于紧缺资源。以前接触的屠宰场，从外面看起来或许还算可以，但当你真正进入生产车间的时候，无一不是紧凑的给人一种刚刚够用的感觉。
特别是副产品加工区域，外面的很多屠宰场都给人一种脏乱差的感觉，对硬件设备要求不高的副产品都是在走廊过道随便摆上一两张桌案就开始简单加工了，这是产品特性造成的，也受限于屠宰场内部的硬件构造。
可在这里，不一样！
每一种副产品都有单独的加工车间，而且工人身着统一的工作服，卫生条件更不是外面那些屠宰场能够相提并论的，就连处理大肠的车间内，几乎闻不到难闻的异味。
“跟这些大集团公司比起来，咱们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了。”
有人心生感慨，也有人眼神炯炯的说道：“不急，咱们马上就能在这里包场了。”
以往的时候，也经常有客户前来考察参观生产车间，但像今天这么多人一起进来的还是第一次，不少车间工人都忍不住朝李宏他们这群人看过来。
李宏跟分包商关注的地方不一样，他更关注每天屠宰的生猪有多大，每天的屠宰量有多少，残次品的出现率有多大。
刘涛就李宏的问题一一回答，因为戴着口罩的缘故，他并没有发现李宏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儿。不知不觉中，一群人来到存放冻品的库房，刘涛看向李宏，眼神中带着询问之色。
“不用看了。”
各个生产环节都看过了，冻品根本不用看。李宏回头看向分包商，看到分包商纷纷点头，又看向刘涛说道：“谢谢刘主任，咱们出去吧。”
一行人从车间里出来，刘主任把李宏他们带到办公楼里一间空闲的会议室内，安排人给他们倒茶。
“李总，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陪你们了，我跟沈总打过电话了，他马上就过来。”
刘涛说完就走。
李宏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分包商，而后看着自己带过来的几个员工，笑着问道：“这些大集团公司的加工厂除了位置不同，基本的硬件条件都差不多，你们谁准备留在这里？”
分包商们听李宏这么说，也是收起自己的小声议论，静悄悄的看着这几个工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个人以后就是铜锣加工厂的负责人，不管是跟铜锣沟通，还是跟分包商沟通，都需要经过他们。
五个工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岁数相对比较大一点的人主动举手，笑着说道：“李总，我留下吧。”
剩下四个员工见此，也不再举手，反正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个场子，出来之前就已经知道的事情，没有必要这个时候争抢。
李宏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分包商，又是笑着说道：“你们也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现在做不了决定，等咱们看完五个场子以后再说也不耽误。”
话音刚落，沈青推门而入，给李宏使了一个眼色，李宏会意跟着沈青出来。
两人来到沈青的办公室，坐下之后沈青给李宏发烟，各自点上火后，沈青这才笑着说道：“李总，你们九鼎商贸准备什么时候安排工人过来接手场子？”
李宏闻言也是一笑，揶揄说道：“这么着急干啥，不是说好了三个月以后么。”
沈青表情不变，笑着点头之后，突然说道：“李总，佟部长跟我介绍过你，既然都不是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李宏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立刻就有数了，这人怕是跟佟部长关系比较近。有了这种猜测，心里轻松了不少。
“不管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接手，希望不要泄露你们九鼎商贸给我们员工补贴的事情。”
李宏闻言一愣，看向沈青的眼神顿时变得玩味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是淡化了许多。
沈青不闪不避的看着李宏，继续说道：“李总不要多想，补贴全部都在总部。之所以不发放下去，就是害怕员工心理失衡，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这么一说，李宏倒是能够理解。
大集团公司给基层生产工人的待遇并不算高，如果他们知道九鼎商贸还给他们准备了补贴，很有可能对铜锣现在的待遇产生不满。
李宏默然点头，过了几秒种后，突然问道：“刘主任刚才跟我说了最近的生产情况，我想问问沈总，残次品出现的概率能不能控制一下？”
大集团公司的经营重点在肉类产品上面，副产品对于他们来讲，只是附带的产品而已，这一点李宏很清楚。
可即便是再不上心，工作是不是得认真对待？
铜锣的残次品出现概率已经超出了李宏认知范围内的正常数据，这很显然是工人不上心造成的。说难听点，但凡他们的生产管理层监管严厉一点，也不能出现这种情况。上纲上线的讲，这就是铜锣的合作态度不端正，要不然工人也不敢这么粗心大意。
李宏脸色突然一变，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测，之前卖出去的那批货，有没有掺杂残次品？
想到这里，再看向沈青的眼神就变得冷淡许多，特别是看到沈青脸上若有若无的不在乎，李宏心里更是不爽，冷声问道：“沈总，前几天出去的那一批货里面……我会让我们的业务人员通知客户自查，如果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我会回铜锣总部讨要说法的。”
……
中午饭都没顾上吃，刚刚给运送钢材的老板结算完货款，还没来得及跟送水泥的老板算账，就接到李宏打来的电话。
王泉犹豫了一下，只能对水泥老板歉意说道：“你先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来到另外一间没人的房间，王泉接通电话，没等他开口就听到李宏急促的声音，脸上的笑意逐步消失，最后变成了冰冷。
九鼎商贸给工人们准备的补贴，他们往下发不发无所谓，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但因为工人不用心干活造成的损失谁来负责？就这样的态度，早上还专门打电话通知要涨价？
王泉怒极反笑，“这幸亏是你过去了，咱们要是一直不派人过去，他们还不知道要忽悠咱们到什么时候呢。”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对了，跟过去的承包商们知道这事儿不？”
李宏苦笑着回道：“哪敢让他们知道啊，问这事儿的时候我都是避着他们问的。”
王泉不由松了一口气，又是说道：“你现在就跟老张打电话，早上他刚接到铜锣的电话，通知咱们承包价要上涨。你把事情仔细跟他说说，让他去跟铜锣沟通。东哥那边我来通知，你说的很对，万一真的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咱们的名声就毁了。”
电话挂断之后，王泉赶紧给林东打电话，把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无奈道：“你跟客户们好好沟通一下，如果真的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残次品随他们处置，咱们给他们补发合格产品。”
林东好一会儿才回过劲儿来，不仅骂道：“这么大的公司居然做出这么让人不齿的事情，他们到底想不想合作了？”
王泉何尝不生气，但这个时候生气已然没用，赶紧跟客户沟通确认情况才是最重要的。“铜锣那边让老张去处理，不管结果如何，咱们都得先安抚客户，千万不能因为这一件事自绝于客户，毁了咱们的行业口碑。”
挂了电话，王泉最终还是没憋住骂了娘。点上一支烟，平复了心情之后，这才回到办公室给送材料的老板继续结账。
“呼！”
打发走送货的老板，王泉转头看向王红军问道：“爸，还有没有没结账的？”
王红军看了看进料登记本，“就剩下送砖的没结算了，他们估计晚上才能送完货，不行的话明天再给他们算也行。”
说着，王红军看了王泉一眼，又是补充道：“你要是有事的话，先去忙吧，明天让小舒给他们转过去就行了。”
王红军感觉到王泉有些不对劲，却没直接问他咋回事。他唯一能帮王泉的就是照看工地，其他的即便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635 不当人！
“给工人的补贴我们付了，至于你们怎么使用，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你们不能把我们当成大傻子对待吧？我们多出钱换来的却是超出正常范围的残次品？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张浩明听李宏说完这事儿，脑子瞬间充血，胸中郁结之气翻腾，如果不是老佟跟自己相熟，他的口气绝对不会这样，骂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来佟部长严肃的声音，“老张，如果我说我并不知道这事儿，你信吗？”
张浩明下意识的就想反驳，脑子里又闪过一种猜测。佟部长身为总部的中高层管理者，几乎不会亲自参与到基层生产加工，他难道真不清楚？
可不管怎么着，佟部长既然这么说了，张浩明就不能继续穷追不放，叹了一口气，把李宏看到的情况重新说了一遍，“我们这边已经开始通知客户自查了，如果发现残次品，会给我们造成什么样的损失和后果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王泉还等着我给回复呢，你说咋办吧！”
“这样，我先了解一下情况，等我了解过后再给你回电话。”
佟部长也没有推脱，简单说了一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张浩明看着挂断的电话，又是长叹一声后，重新给李宏打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我刚刚跟老佟联系过了，他说要先了解一下情况再给回复。我觉得咱们不能坐等消息，你留一个人手在哪里看着，抓紧时间去其他场子走一遍，看看这种情况到底只有通辽那个加工厂有，还是其他加工厂都是这样。”
李宏应声回道：“行，负责这个场子的人选已经弄好了，我们这就出发，三个小时就能赶到下一个地方。”
……
九鼎商贸成立之初就是凭借产品质量笼络的客户，慢慢发展成了九鼎商贸的立足之本。现在居然出现了以次充好的情况，这种事情要是宣扬出去，后果会是啥样林东都不敢想象。
犹豫了好久，也没想好怎么跟北湖熊那一伙儿人，以及主动找上们的北湖批发商解释。王泉让客户自查的提议没有错，不偏不倚的说，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置办法，很好的体现出九鼎商贸坦然面对问题的态度。
可自查这种事情有那么简单吗？
那些主动找上门的批发商倒还好说，这些人的接货量不算很大，真要清查起来也不算特别困难。可北湖熊那一帮人怎么办？上百吨的接货量，一件件清查起来，需要多久才能找出残次品？需要动用多少人手去做这件事？耽误出货造成的损失怎么解决？
林东脑子都木了！
纠结了很久，林东最终下定决心，决定自己亲自登门跟客户解释这件事，同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客户不愿意自查，只能给客户调货，至于损失……
……
王泉回到公司，直接在张浩明对面坐下，脸色阴沉着问道：“对方怎么说？”
“佟部长还没回话，老李已经出发前往下一个加工厂了，现在说不好到底是个案，还是都这样。”
张浩明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而后又是看着王泉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种情况比较多的话，咱们……”
王泉冷着脸看了张浩明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不丁的说道：“我现在怀疑铜锣给咱们提供的数据是否准确。”
张浩明听后直接愣住了，下意识的说道：“不能吧？”
从五月一号正式合作之后，铜锣每个加工厂都有专人跟九鼎商贸对接，提供的数据包含当天的屠宰量，以及每个单品的入库数据，九鼎商贸也是以此给铜锣各个加工厂结算货款。
王泉的意思很直白，他开始怀疑数据造假了！
“铜锣在行内也算是老牌企业了，他们能走到今天，我就不信他们不注重产品品质。现在连以次充好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有啥不可能的？”
王泉脸上的冷笑更浓，语气不善的继续说道：“咱们没有派人过去监督，算不算咱们对他们的信任？按照正常情况，不管是何原因造成的残次品，他们是不是有义务征询一下咱们的处理意见？连问都不问，直接把残次品掺杂到正常产品当中，这种行为的本质就是恶劣的。”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副产品全部承包给咱们了，不管品质好坏，他们已经挣到钱了，后面出现什么问题他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这是大集团公司给他们的底气。”
张浩明无奈叹气，片刻之后，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派人过去对账，顺便敲定以后残次品的处理办法。”
王泉想都没想直接说道，而后看着张浩明，语气稍微缓和一些，“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亲自过去。”
张浩明坦然笑道：“关乎到个人利益，有啥不方便的。实在不行我还能凭着这张老脸跟他们墨迹一番，我去吧！”
……
林东的突然登门，让刚刚跟九鼎商贸合作的批发商感到惊喜，泡茶递烟的热情举动让本就心虚的林东脸皮发烫。等林东说明上门的目的后，批发商的表情立刻就变得难看起来。
“林总，这都过去几天了，货都快卖完了，这个时候怎么自查啊！？”
批发商哭丧着脸，他被林东的话吓到了，如果真的有以次充好的情况存在，客户不得骂娘吗？以后还能跟自己合作吗？
林东一脸歉意的看着批发商，他能听出批发商言语中的埋怨，可他只能默默忍着，谁让自己不占理呢。陪着笑脸，继续跟批发商解释道：“咱们谁都不想出现这样的事情，可事情既然出现了，咱们只能抱着最大的诚意主动解决问题。我们的态度是，所有损失都由我们承担，不管是你这里的损失，还是终端客户的损失，我们不会敷衍了事。”
看客户神色依旧不好看，林东又是低声劝道：“陈总，我们的生产副总已经带人前往铜锣加工厂了，具体有多少残次品现在还不清楚。如果之前你们接的这批货里面没有，那就最好不过了，可一旦有残次品的存在，咱们必须得赶在终端客户上门讨要说法之前拿出解决方案。经济方面的损失不算什么，关键是客户，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损失了客户，你说呢？”
陈姓老板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只能点头认同林东的说话，“那你说怎么办？”
“店里的库存你们自己清查，已经卖出去的货，最好是跟客户沟通一下，但也不要直接说这批货存在质量问题，以免出现不必要的纠纷。”
陈姓老板明白林东说的纠纷是什么，无非是害怕客户知道后谎报残次品数量。
“行，我现在就出去，一家一家的走访，就当是做客情维护了，库存的货让我媳妇带着员工自查。”
从店里出来，林东暗暗松了一口气。来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跟姓陈的老板说的差不多，这都好几天过去了，都没见有人反映产品质量问题，会不会是铜锣加工厂那边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粗心大意？毕竟刚刚开始合作，必要的诚意还是要有的，外面的屠宰场还知道暂时提高屠宰量表示诚意，铜锣难道就不能认真一点？
对此，林东只能暗暗祈祷铜锣当个人！
好在，这些批发商还算是通情达理，并没有揪着问题不放，都表现出一副积极配合的态度。他们的表现给了林东很大的安慰，心情也不再那么压抑。
来到北湖熊的门店，北湖熊已经提前泡好了茶水，林东坐下之后北湖熊笑着问道：“这么着急过来是不是有啥好消息？”
林东还没有告诉北湖熊公司答应给他出货的事情，听他这么一问，顿时露出苦笑，“两件事，一好一坏，熊总先听哪个？”
北湖熊微微一愣，疑惑的看着林东，见他的表情不像是跟自己开玩笑，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来，沉吟一声之后，又是笑道：“先说坏消息吧！”
“上次那批货，可能夹杂的有残次品。”
林东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说完之后仔细观察着北湖熊的表情变化。北湖熊听后只是微微皱眉，很快就恢复如常，满不在乎的说道：“冻品又不是鲜品，有残次品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林东就知道他误会了。
北湖熊说的确实是正常情况，冻品里面多多少少都会夹杂一部分品相不好的产品，如果以鲜品的出货标准评判，那就算是残次品，但对于冻品来讲，就属于可接受范围。
可这个接受范围也不是没有限制的，苦笑着说道：“正常范围内的残次品属于正常，但这一次，或许有些超标了。”
果不其然，北湖熊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老子都卖出去两百多吨货了，你现在跟我说残次品超标了？这不是害我吗？
“你别慌，我只是说有可能，具体有没有超标，我现在也不清楚。我们的生产副总已经赶往铜锣加工厂调查这件事了，我现在跟你说，只是提前打个预防针，万一出现不好的结果，咱们不至于手足无措。”
北湖熊强忍着心里的不安，皱着眉头问道：“咋回事啊？你们的产品质量不是一直都挺不错的吗？”
林东也没瞒着北湖熊，把能说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无奈叹气道：“说白了，还是我们这边的工人暂时跟不上，如果能跟上谁会选择用不熟悉的工人？这件事之后，估计着要加快工人接手的事情了。”
看北湖熊不说话，林东又是故作轻松道：“不过，事情或许没有咱们想象中那么坏。我刚刚跟几个江城的批发商见过面，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接到客户有关产品质量的反馈。”
江城的批发商？
北湖熊听到这几个字后表情一滞，脱口说道：“不是说好了不往北湖出货吗？”
林东暗暗发笑，终于成功转移了北湖熊的注意力，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北湖这边的场子是没有给北湖出货啊！”
嗯？
北湖熊目光不善的看了林东一眼，心里却是暗叹，这是玩文字游戏吗？可仔细想想，中原那边的屠宰场确实不在约定范围之内。狠狠的瞪了林东一眼，不耐烦的问道：“那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公司答应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情了！”
……
“你这次必须保持强硬的态度，库存的冻品必须让他们一件件拆箱检验，一旦发现残次品，必须挑选出来。”
王泉把张浩明送到机场，不忘交代着，“必须让他们知道咱们对待产品品质的态度，还有就是数据，让内勤配合你，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咱们不是好忽悠的。”
短短两句话，王泉用了好几遍‘必须’这个词，张浩明已经切身体会到王泉的态度了，一脸严肃的点头说道：“你放心，不把事情解决好我就不回来了。”
王泉一愣，笑着说道：“你这话说得，事情必须解决好，你也必须早点回来。等你回来，咱们得重新考量一下接手场子的事情了。”
停顿几秒后，又是感慨道：“外人终究没有自己人用着放心！”
张浩明沉默了一会儿，推开车门下去，关闭车门的时候笑着说道：“老李估摸着也快到了，你先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从机场返回洛河，刚刚回到公司，李宏打来了电话。
“老张干啥呢？电话打不通！”
李宏的声音很急切，王泉赶紧回道：“他已经上飞机了，晚上就能到地方，你那边情况如何？”
虽然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但王泉还是暗暗祈祷，千万别是坏消息。
没等李宏说话，先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王泉心里咯噔一下，随后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常春这里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最让人气愤的是，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居然发现有人过来接副产品。”
有人接副产品？
王泉脑子嗡的一声，心里只剩下一道声音：把我的货私卖了！
636 封库！
听到李宏这句话，王泉瞬间就懵了！
没有等到让人欣慰的消息，反倒等来了比自己想象中更坏的结果！
“我已经拍下了他们私自卖货的视频了，常春这里到底有过多少次私自卖货的情况还说不准，他们现在也不正面给咱们回应。我让员工开车带着分包商去剩下几个加工厂了，我留在这里等他们给说法。”
李宏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恨，又是跟王泉说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相信铜锣会出现这种事情。”
李宏说话的时候，王泉已经从最初的懵逼状态清醒过来，声音低沉着提醒李宏：“他们既然敢私自卖货，那就说明之前跟咱们提供的数据造假了，老张飞过去就是去对账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样，你不要等老张了，直接给佟部长打电话，把事情跟他说一遍，看他什么态度。”
……
临易，铜锣总部。
佟部长脸色阴郁的放下电话，张浩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把这件事当成多大的事儿。他跟张浩明的看法大致相同，残次品的出现完全取决于工人工作的态度。在他看来，既然九鼎商贸提意见了，只需要跟加工厂交代一声就行了。
可李宏刚刚打来的这通电话让他刚刚放松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如果只是普通的监守自盗倒还好说，关键是现在的副产品承包给了九鼎商贸，人家说你是盗窃都不为过，这就严重了！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给整个集团公司抹黑，造成难以想象的经济损失。
佟部长紧锁着眉头，脑子转的飞快。
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宣扬出去，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否则的话对集团形象影响太过恶劣。但包庇肯定是不行的，那些涉嫌欺诈的员工必须严肃处理，一是给九鼎商贸看，二是清除害群之马。
可怎么把控这个度？又怎么让九鼎商贸满意？
佟部长想了好久，最终苦笑，不管怎么处置，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九鼎商贸满意，把这件事压在铜锣不往外面传播。所以，处置的力度和最终的解决办法，只有九鼎商贸说了才算。
心里有了决断，佟部长赶紧起身，跟九鼎商贸联系之前，必须得知道领导的态度。
……
清查结果出来了，林东看着批发商们发来的信息，猛然轻松许多。
跟自己猜想的一样，铜锣并没有在一开始就粗心大意，这一批货的品质在正常范围之内。如此看来，残次品数量增加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这样的话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批发商接的货跟北湖熊他们接的是同一批货，北湖熊那边应该也没啥问题了。林东长出一口气后，给王泉打电话。
在他心里，这虽然算不上好消息，最起码也能让人轻松不少，可电话内王泉并没有表现出轻松，反倒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
“我咋感觉你闷闷不乐的？咋了？”
等王泉把铜锣员工私自卖货的事情说出来后，林东脸色大变，不自觉的拔高音调，“卧槽，他们怎么敢？”
下意识的骂了一句之后，林东又是急促说道：“这事儿绝对不简单，普通的中层干部根本没这个胆子，他们也没有这种能力。”
听林东这么说，王泉心里更烦躁了，脱口说道：“已经跟佟部长说过情况了，现在就等他们给出解决方案了。”
“呵。”
林东先是冷笑一声，紧接着又是哼道：“他们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铜锣这么大的集团公司，管理制度肯定不会漏洞百出。如果没有当权的人在背后撑腰，谁敢这么做？明摆着就是想从咱们身上薅羊毛，指望他们给出满意的解决方案，你觉得现实吗？”
“不管背后撑腰的是谁，牵扯到的人肯定不是一两个那么简单，一旦处理不好，对于铜锣来讲无异于一场人事地震，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做出反应？”
王泉眉心拧出一个川字，林东说的这些他都明白，也正是明白这一点，他才让李宏跟佟部长联系。给对方思考的时间，也给自己时间，等张浩明对过账后，再商讨怎么解决事情也不迟。
……
张浩明落地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乘坐出租车去找李宏。
“他们什么意思？”
李宏皱眉摇头，“不承认，说今天装的货是之前他们挤压的库存，并不是咱们承包之后产出的。”
他们敢承认吗？
私自卖货绝对不是一时冲动，他们既然敢这么做，而且还是在白天出货，足以证明他们的有肆无恐。
可随后张浩明又困惑了！
他们给九鼎商贸提供的数据是死的，他们私自卖货之后，剩下的库存数量肯定跟之前的数据对不上，就算是公司没有派人过来监督，到时候看出货量也能发现不对的地方，他们就这么肆无忌惮吗？
铜锣的人这么没脑子？张浩明不信！
“封库了吗？”
暂时想不出来所以然，张浩明又是问了一句。
李宏依旧摇头，“我让封库，他们不同意，还说除非今天产出的东西不入库了。”
张浩明脖子一梗，脸上带着怒色，骂道：“他们这是做贼心虚！”
骂完，张浩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不确定的神色，看着李宏问道：“老李，你说他们不让封库，是不是想趁机补上缺口？”
李宏听后快速点头，附和道：“除了补缺口，还有其他可能性吗？”
……
佟部长的办公室内。
佟部长一脸诧异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不敢相信的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高层震怒后，让另外一位高层领导配合佟部长解决这件事，说是配合自己解决问题，说白了就是让他拿主意。自己刚刚晋升，还没有彻底稳固，话语权自然不如这些老牌高层。
对面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佟部长，语气平静的说道：“除了这个办法，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佟部长本能的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他不得不承认，对面男人提出的办法简单有效，同样也是对集团公司最为有利的方法，就算九鼎商贸不认可，也翻不起更大的风浪了。
看佟部长沉默，对面的男人轻声笑了一下，又是说道：“你先稳住对方，工厂那边让他们动作快点，两天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够用了。到时候就算九鼎商贸闹意见，最多说咱们的工人态度不行，大不了给他们一点小优惠政策就行了。”
稳住九鼎商贸，让各个加工厂尽快补上缺口，只要最终数据没错，这次的事情只能定性为员工工作态度不行造成的轻微损失。即便事情传出去也不怕，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谁能保证员工一直保持高昂的工作态度呢？
这就是对面男人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佟部长脸色负责的看着他，又是问道：“涉事员工怎么处理？”
对面的男人似乎早就想到佟部长会这么问，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车间主任免职，其他人员酌情处置。”
车间主任免职？
佟部长眯起眼睛，眼神里光芒闪烁不停，外人不知道咋回事，你不知道咋回事？这么恶劣的事情居然只是免职一个车间主任？
这一刻，佟部长暗暗梳理常春加工厂高层领导跟集团总部的脉络关系。
……
一直等到晚上六点，依旧没有接到铜锣的回复。
“我跟他打电话！”
张浩明忍不住了，此时他心里更多的是怨气，跟佟部长认识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掉链子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在中间比较为难，总不能装聋作哑吧？
电话拨通，很快接听。
“老张，啥事儿？”
张浩明开的免提，听到佟部长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口气，顿时愣住了。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李宏，李宏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从中午到现在，两人都给佟部长打过电话，他居然问啥事儿？
两人惊讶之后，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凝重。
张浩明压制住心里的郁气，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佟部长，铜锣到底是什么态度？残次品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们更加关心的是，铜锣这么大的集团公司，会不会店大欺客做出欺诈合作伙伴的事情。”
电话里沉默了。
沉默了好久，一直不见佟部长回话，张浩明脸色更冷，“对了，下午的时候，老李忘记跟你说了，他拍下了下午常春加工厂出货的视频。”
电话里虽然没有说话，却能听到隐约传来的呼吸声。
李宏神色复杂的看着张浩明，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没忍住对着电话喊道：“老佟，不管事情怎么解决，咱们多年的情分……”
“唉！”
电话里终于有了回应，佟部长哀叹一声后，语气低落的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们，公司这边还在商量，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拿出解决方案。”
拖字诀？
做生意的人有几个不知道拖字诀的？
佟部长话音刚落，李宏和张浩明就明白铜锣的态度了，两人脸色再次变差，张浩明冷笑一声，“佟部长，我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我只是就事论事。如果你们铜锣想要明面上拖着我们，私下里采取小动作的话，我们肯定不认。”
“我们九鼎商贸承包铜锣副产品的事情业界皆知，如果明天早上之前给不了具体的解决方案，我们会把掌握的证据宣扬出去，到时候我们最多也就是少了一些货源，但你们……”
“对了，既然你们现在还没有商量好怎么解决，那我代表九鼎商贸要求贵公司封库，配合我们清查库存。”
被张浩明点破铜锣的心思，佟部长忍不住老脸一红，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有种隐隐的轻松。
李宏刚才那句话说的不错，不管事情怎么解决，佟部长都不想让多年的情分破裂。可公司已经定下了解决方案，他一个人根本改变不了。
“你看着办吧！”
有些话，自己不能说，佟部长简单回了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张浩明愕然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不禁疑惑的看向李宏，“他这是啥意思？破罐子破摔了？”
李宏沉思片刻，突然笑道：“他是不是在中间不好说话？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赶紧去封库，只有这样才能杜绝他们搞小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
“封库？”
车间主任听完张浩明的话，脸色立刻变得阴晴不定，眼神闪烁的看着张浩明。过了几秒种，突然换上笑脸说道：“晚上还有几百头生猪要屠宰，这个时候封库，晚上产出的产品怎么办？”
张浩明淡淡一笑，无所谓的说道：“我们只封冻库，预冷库不封，不碍事的。”
车间主任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是强作欢颜道：“两位老板怕是不知道，因为副产品都是打的冻品，我们都是直接把副产品送进急冻库的，预冷库被我们的白条猪肉占据了，现在腾不出来预冷库。”
说着，眼睛死死盯着张浩明，没有预冷库，几百头猪的副产品放哪？除非你们不要了，下午的时候他就是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另外一个人的封库要求！
他以为这么说会劝退张浩明，结果张浩明的反应让他傻眼了。
“不就几百头猪的副产品吗？更多的货都找不到了，我们还在乎这一点？”张浩明玩味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大手一挥，对着李宏说道：“封库。”
慌乱之中，车间主任想要伸手去拉李宏，手伸到一半，又听到张浩明说话，这句话直接把他吓的缩回手。
“你们要是敢阻拦，我立马报警，就说我们的货被你们盗窃了，明天就敢请律师告你们欺诈合作伙伴！”
张浩明冷着脸瞪着车间主任，眼中的寒意毫不掩饰，大有一言不合就报警的姿态。
车间主任看了张浩明一眼，面露纠结之色，随后一咬牙，转头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跑去。
张浩明和李宏过来的时候专门去买了一些链锁，车间主任离开之后，两人快速行动，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就锁上了一半的冷库。
“住手，谁允许你们封库的！？”
637 准备打官司吧！
尖锐的呵斥声从背后传来，张浩明和李宏条件反射的回头去看。
一个上身白色衬衣，下面黑色职业一步裙的丰盈女人踩着小高跟鞋快步跑过来，跑动时能看到身上泛起的波浪。
体态丰盈的女人拥有一张较好的面容，如果是平时倒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可此时这女人脸上带着急切，来到张浩明身边后又是声色俱厉的问道：“谁给你们的权力封库？”
女人身边跟着车间主任，还有两名保安穿着的男人，每个人都是眼神不善的看着张浩明和李宏。两个年轻保安手里拿着黑色橡胶棍，在左手掌心轻轻敲打，眼神里闪烁着寒光，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意味。
张浩明将几人的表现收入眼中，心里却是丝毫不慌，反倒玩味的看着女人笑着反问道：“你是谁？”
刚才一路小跑过来，发丝都乱了几缕，女人挽起耳边垂落的发丝，面若寒霜道：“总经理办公室主任。”
说着，又是冷声喝道：“谁让你们封库的？”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三个男人却不说话，很明显这个女人在加工场的职位比他们都高。李宏懒得搭理这个女人，悄悄掏出手机，目光在两个保安身上流转，随时准备报警。
“噗嗤！”
张浩明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我们都准备封库了，你们就派一个办公室主任过来？而且还是女人？明显是更高职位的领导不想出面，甚至有可能是想让这个女人发挥女人不讲理的本质，跟自己胡搅蛮缠。
对着女人嗤笑一声后，目光从女人脸上开始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等女人露出不自在的厌恶表情后，这才嘴角一勾不屑说道：“就你这种脑子也能当总经理办公室主任？”
女人神色一怔，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扭头就想招呼保安动手。
“出来叫嚣之前，我劝你先回去看看铜罗集团跟我们九鼎商贸签订的副产品承包合同，如果你权限不够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临易那边的人。”
张浩明声音不高，但语气中的笃定却很明显，甚至表露出自己认识铜锣高层人物的意思。果不其然，女人以及她身边的三个人听后都是一愣，特别是女人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过了好一会儿，女人又是强辩道：“承包合同是承包合同，合同不会允许你们擅自封库。”
“合同是没有允许我们封库。”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宏注意到对方的忌惮，稍感轻松之后插话道。
女人听后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目光转向李宏，眼神里透着一丝不知道哪来的骄傲。
李宏玩味的看着这个女人，似笑非笑的又是说道：“可合同里白字黑字的写着，铜锣所有加工厂内的急冻库，我们九鼎商贸有优先使用权，而且产品入库之后，急冻库的支配权就自动转移到我们九鼎商贸手里。你以为我们每天给你们支付的冷库费用是干啥的？”
无论在哪个屠宰企业，只要承包商正式接手之后，冻库的使用权都会自动转交给承包商。一般情况下，承包商不会单独上锁，上锁意味着猜忌和怀疑，不利于双方的合作，但并不代表着承包商没有权利上锁。
车间主任听李宏这么一说，脸上立刻浮现出灰白之色，惴惴不安的看向身边的女人。女人此时则是犹豫了，正常情况下，办公室主任只负责总经理办公室日常工作，并没有权力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
可领导让自己过来的时候就说了，不管怎么做，哪怕是撒泼打滚也要阻止对方封库，这是死命令！
“库，我们今天封定了！”
看着女人的神色，张浩明心里最后一点耐心也消耗尽了，冷声说了一句之后又是继续说道：“我们在行使自己的合法权力，今天不管是谁来都挡不住我们。你们真要是害怕的话，还不如赶紧通知其他加工厂，趁着我们的人还没赶到地方，抓紧时间填补缺口。”
女人眸子里闪烁着挣扎之色，张浩明的话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逼迫她做出决定，就在她准备撕下脸皮的时候，张浩明又说了一句让她害怕的话。
“老李，你去上锁，我在这里看着他们，只要有人敢阻拦，我立刻报警！”
女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敢撒泼打滚。恨恨的跺了跺脚，对着身边的车间主任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回去一趟。”
她没说明，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回去要找高层寻求解决办法了。
张浩明冷眼看着女人离开，看不到她的身影后，这才收回目光，转向车间主任和两个保安说道：“你们要是聪明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待着，要不然到最后很有可能变成临时工，开除都是好的，要是背锅的话，就凭你们这薄弱身子，估计扛不住。”
没有人是傻子，张浩明的意思这么明显，车间主任和两个保安立刻收起身上的敌意。特别是车间主任，眼底隐晦的流过一道担忧，他在基层生产线上熬了好几年才熬到现在的位置，别说背锅了，就连开除他都接收不了。
另外一边，女人一刻都没敢耽误，一路跑回总经理办公室。此时早已过了办公室人员的下班时间，但办公室内却是灯火通明，特别是几位领导的办公室。
“刁总，对方态度很强硬，他说承包商合同里写着冻库的使用权归他们支配，他们现在是在行使自己的合法权益。只要有人敢阻拦，他立马报警。”
看着办公桌后面坐着的男人，女人说话的声音变得柔软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娇媚。被称为刁总的男人抬头看着女人，脸色冷峻道：“怕甚？他们又不可能随身携带承包合同，你只管带人拦下他们，就算报警也没事，最多也就是扯皮。等他们把合同拿来，两天的时间也过去了。”
看女人露出迟疑之色，刁总嘴角一撇，眼中闪过冷色，“你去跟杨辉说，如果拦不住对方，他车间主任也不要干了。去吧！”
女人神色一震，赶紧转身离开。
女人离开之后，刁总点上一支烟，烟雾慢慢升腾，几秒钟之后，突然按灭烟头，起身走出办公室。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办公室，挨个走过去吩咐道：“下班，都散了，晚上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
张浩明跟李宏两人去封库之前给王泉打了电话，王泉也赞同他们的决定，这个时候封库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库存的真实性，不管铜锣那边准备怎么解决，九鼎商贸都不至于陷入被动，被铜锣牵着鼻子走。
合同的事情也是他提醒张浩明的，李宏下午封库被拒主要还是因为当时李宏关心则乱，忽略了合同的约束力。
可他万万没想到，铜锣居然这么头铁，这个时候居然敢强行阻拦，甚至连报警都不在乎。他们这种行为，在王泉看来完全就是狗急跳墙的反应，想要通过这种近乎无赖的手段实现他们的小心思。也侧面证明，铜锣加工厂内存在的问题严重，铜锣总部并没有打算认真解决这件事。
“他们既然铁了心阻拦，你们千万就别硬着来，万一磕了碰了就得不偿失了。这样，你们今天晚上辛苦点，就待在那里看着他们，只要他们敢有动作就拍摄下来。我这边立刻联系律师，今晚就往那边赶。铜锣既然不打算好好解决这件事了，咱们也不怕他们，大不了一拍两散，看谁损失大。”
挂断电话后，王泉开始思索联系律师的事情。
以前没有打过官司，突然要找律师王泉还真有些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自己的朋友圈里也没有律师的存在，思来想去只能通过外力介绍。
王泉先给林东发了一条消息，随后又想几个关系不错的客户发信息，仔细想想又撤销了这种想法。本就不是好事，万一消息泄露出去，会不会被有心人士利用，编造出对九鼎商贸不利的谣言？
就在王泉等待林东消息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宋鹏飞？他回来了？
王泉疑惑着接通电话，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到宋鹏飞说道：“出来喝点？”
宋鹏飞一开口就验证了王泉的猜测，却只能苦笑拒绝道：“今天不行，我可能要连夜出差。”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种，宋鹏飞无所谓的说道：“那行，等你回来再说。”
就在王泉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宋鹏飞之前身居高位，他会不会认识当律师的人？
下意识的脱口问道：“对了，你认不认识律师？”
电话里再次沉默，等了好一会儿，宋鹏飞突然问道：“私人问题还是生意上的？”
王泉迟疑了一下，“生意上的，对手比较强！”
听王泉这么一说，宋鹏飞好奇了，轻笑一声问道：“谁呀？咋回事？你跟我说说我才好帮你找律师。”
“铜锣，他们在副产品数据上面造假，还被我们的人抓到私自卖副产品的现行。不但不给解决问题的态度，现在还表现出一幅强硬的态度，就是打算捂盖子了。”
既然请宋鹏飞帮忙找律师了，王泉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反正他也从三汇离开了。可他并不知道，电话另外一头宋鹏飞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竟然浮现出惊喜的神色，甚至隐隐带着跃跃欲试。
铜锣竟然出来这等事情！？
跟铜锣做对手时间久了，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宋鹏飞本能的高兴，条件反射的脑子飞速转动，甚至想好了利用这件事狠狠打压一下铜锣，不但让他们名誉扫地，还得让他们经济上受到损失。
可随后，想到自己已经离开了三汇，已经没有能力调动大量资源去搞事情，脸上又是露出失望之色。
“牵扯到商业性质的诉讼案，而且还是大集团公司，你就算是从外面找到了专业的律师也没用。大集团公司都有自己的法务团队，他们整天都在研究怎么跟对手打口水仗。如果你找不到同等实力的律师团队，根本打不赢官司，甚至还有可能自取其辱。”
宋鹏飞主动帮王泉分析，紧接着又是说道：“我劝你，如果没有十足的胜算，最好还是跟对方寻求和解。如果他们真的监守自盗，而你又有确凿的证据，要回来一点补偿还是有可能的。”
听他这么一说，王泉的心瞬间跌落谷底，闷声气恼道：“他们现在这么强硬就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估计着连损失都不会给。难道我就只能认栽了？”
宋鹏飞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又是笑道：“我刚想到一个办法，只不过不敢保证一定能行，你要是想听的话，出来咱俩喝点。”
被宋鹏飞打击了请律师的积极性，王泉也不着急取找关系了，稍微犹豫一下就答应了宋鹏飞的要求。
两人约好见面地方，王泉开车出门。跟宋鹏飞回合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菜品。
宋鹏飞揶揄的看着王泉，淡淡笑着给王泉递过来一杯啤酒。王泉哪有心思喝酒，直勾勾的看着宋鹏飞问道：“啥办法，赶紧说。”
宋鹏飞自顾自的饮下一配啤酒，放下酒杯后，也不再刻意卖关子，点上一支烟慢悠悠的说道：“借力打力！”
嗯？
王泉更疑惑了。
“我帮你跟三汇的高层联系一下，如果他们有想法的话，你就有机会！”
三汇？借助三汇的力量？
王泉脑子闪过一道灵光，随后露出恍然之色。
铜锣跟三汇的竞争关系众所周知，更直白点说，现有的所有猪肉制品公司都存在着竞争关系。表面上保持着理性竞争的姿态，暗地里谁也不希望别人比自己过的好，甚至还会暗暗诅咒对手出事，让自己有机会抢占更多的市场份额。
王泉明白宋鹏飞的想法，可三汇会出手帮自己吗？就凭不希望对手好过这种心态？太武断了！
638 先出一口气再说
宋鹏飞注意到了王泉眼中的不自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再次冲着王泉举杯。王泉这次没有犹豫，直接端起酒杯道：“可能性大吗？”
“事在人为，谁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成功的？”
宋鹏飞先是笑了笑，而后神色逐渐变得认真起来，接着说道：“三汇愿不愿意帮你，主要得看这件事最终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小打小闹不了了之，三汇肯定不会浪费精力帮你。但若能闹大，甚至是引起大范围内的震动，最终能让铜锣伤筋动骨的话，别说了三汇了，甚至还会有人主动跳出来为你摇旗呐喊，你信吗？”
“你的意思是借助这次机会，搞铜锣一波？”
王泉突然明白宋鹏飞的意思了，他所谓的借力打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狠辣。自己刚才只以为他是利用竞争对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可没想过利用这件事狠狠打击铜锣，毕竟九鼎商贸的体量跟铜锣比起来，还是太弱了。
可若是按照宋鹏飞这种思路，铜锣还真有可能吃亏！
“人家都明目张胆的欺负你了，你还有啥顾虑的？反正你有合同在手，他们又不敢单方面毁约。谁先扛不住损失，谁就得低头认错。”
做生意，契约精神很重要。
外面那些小屠宰场可以随意更换承包商，说白了就是见利忘义。小屠宰场看重眼前的利益，是因为他们看不到太远的未来，在这个利益既得的时代，很多人都喜欢强调先把钱装自己兜里再讲其他。
但大集团公司不能，大集团公司已经走完了最艰难的那一段路，现在只要运营好品牌就能获得常人想象不到的利润。对他们来讲，在某些时候公司形象比实际利益更为重要。所以，宋鹏飞笃定铜锣不敢单方面毁约。
宋鹏飞冷笑一声，又是殷切的看着王泉问道：“你们都掌握了什么证据？力度大吗？”
“卖货出货的视频，封库查验库存的时候他们强行阻拦，我们公司的两个副总都在现场，如果他们敢偷梁换柱的话，还能拍下更多的证据。”
王泉坦然说了一遍，“除了这些，暂时没有其他的证据。”
宋鹏飞听后不置可否的点头，脸上表情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跟王泉简单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打个电话。”
宋鹏飞刚走出去，王泉就接到了林东打来的电话。
“我通过朋友找了一个律师，人家听完之后直接告诉我，这种官司就是扯皮，最终结果估计很难达到咱们的预期效果。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抓住一点不放，给自己争取合理的赔偿。”
林东先把律师的看法说了一遍，停顿几秒种后，说道：“他们不让咱们封库，很有可能是想要趁机填补缺口？如果这样的话，老张和老李只需要盯紧他们，咱们就等于有了他们的把柄，到时候讨要赔偿也更有力度。”
王泉无声笑了，林东和自己一样，听到打官司胜算很低的事实后也变得犹豫不定了。有心把宋鹏飞刚刚的提议说给他听，又害怕宋鹏飞那边确定不下来，让别人跟自己一起空欢喜。
“老张和老李今天晚上就留在加工厂盯着了，先看看能不能抓到更多的证据吧。”
……
夜幕早已落下，常春铜锣加工厂内灯光散落，办公楼的地方已经全部陷入黑暗，只留下生产车间和出货的月台还留有灯光。准备接货的运输车辆早早来到加工厂，少数车辆已经开始装车了。
“还没开工呢？”
李宏带着刚刚买回来的吃食笑着，从下午封库闹腾之后，生产车间就停工休息了，摆明了一副跟你拖时间的架势。
张浩明接过吃食，不以为然的点头说道：“不管他们怎么拖，咱们肯定不会离开。我吃完东西先眯一会儿，等会换你去打盹。”
李宏刚啃完一只鸭腿，正准备喝水的时候，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拿出电话看了一眼，是前往其他加工厂的员工打过来的。
“李总，这边加工厂不让我进门啊！”
电话接通后，员工的第一句话就让李宏大皱眉头。
“他们怎么说的？”
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火被员工重新点燃，李宏冷着脸问道，旁边的张浩明看他语气不对，示意他打开免提。
“我到这里就跟门卫说我是九鼎商贸的员工，过来查看生产状况。门卫告诉我不允许一切外来陌生人员进入加工厂，除非接到领导的通知。”
李宏脸上的冷意一滞，“我把加工厂负责人的电话发给你，你给他们领导打电话……”
“别，你亲自打！”
张浩明突然插话，“你的号码是老家的，他应该能接。”
李宏一愣，立马明白张浩明的意思。他这是害怕对方负责人看到中原的电话号码不接电话，赶紧改口对员工说道：“你等我消息。”
快速找到佟部长之前发来的加工厂负责人电话，电话一直响了十几秒钟才被接通。
“哪位？”
李宏暗暗松了一口气，“我是九鼎商贸的，我们的员工在你们加工厂门口被保安拦下了，请你通知门卫一下。”
电话里沉默了，过了好大一会儿，电话里传来笑声：“哎呀，不好意思，我下班了，手机里没有存门卫室的电话啊，要不等明天上班之后再说？”
“那就给生产负责人打电话，让他通知门卫放人进去。”
这样的推脱李宏早就料到了，顺势把自己想好的应对策略说了一遍。
电话里没声了，过了几秒种，电话挂断了。
李宏和张浩明面面相觑，随后同时露出苦笑。这种结果，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但真的发生之后，却无可奈何，而且忍不住生气。
“跟他们几个打电话吧，就地找地方休息，先稳住随行的分包商。”
张浩明说了一句之后，就听到李宏小声嘀咕着：“这是王八吃秤锤铁了心了，既然这样，那就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再说。”
“啥意思？”
张浩明疑惑问道。
李宏没有急着回答，先是员工打电话，交代清楚之后，这才看着张浩明笑着说道：“咱们支付给铜锣的工人补贴，他们总部截留了，并没有发放给基层工人。我等会以查看生产的理由进入生产车间，把这件事告诉工人，你觉得咋样？”
张浩明还不知道这事儿，听李宏这么说，眼睛里立刻闪烁着亮光，略显激动的说道：“别等会了，现在就去，你就守着生产车间，我在这边看着。姥姥的，恶心一天了，终于能出口气了！”
以前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已经不适合当今这个时代，现在广为流传的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张浩明说完之后就催促李宏赶紧过去，李宏也不墨迹，拍拍屁股下车朝着生产车间走去。
铜锣加工厂为了拖延时间，故意暂停晚上的屠宰工作，虽然没有开工，但是夜班工人早已准备就绪，此时就在车间等待开工通知。
李宏刚进入车间，立刻感受到周围传来的异样目光，但他丝毫不在意，反倒装出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朝着工人扎堆儿聚集的地方走过去。
“铜锣所有加工厂的副产品都承包给我们九鼎商贸了，我今天过来主要是看看师傅们工作中有什么困难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们会尽快帮大家解决。”
围在一起聊天的工人因为李宏的突然加入变得沉默，无人回应李宏的话，李宏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又是笑着说道：“没人说话我就当你们没有遇到困难了啊！”
依旧无人回应，甚至有人故意转头不看李宏。几个生产班长疑惑的看着李宏，想不明白这个人过来干啥的？
李宏慢慢收起脸上的笑意，换上满足之色感慨道：“没有困难好啊！证明我们九鼎商贸给工人师傅们发放的工资没有白花，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咔、咔。”
有人因为转动脖子的速度太快，发出咔咔声。
李宏的话音刚落，之前一副我不认识你的工人们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李宏身上，有人眼中带着询问之色，有人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质疑。
“你啥意思？啥叫你们给我们发工资？”
其中一个生产班长以为李宏是在蛊惑人心，高声质问道。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表露出来的姿态却是一样的。
眼看着工人们上套儿，李宏心里暗暗舒爽，却不敢表现出来。眉头慢慢皱起，目光中带着不满，看着质疑自己的那个工人问道：“咋滴？我们九鼎商贸给所有铜锣加工厂的副产品生产线工人发工资的事情还不让说了？”
不等工人再次质疑，李宏主动说道：“我们九鼎商贸签订承包合同的时候，你们铜锣的高层领导要求我们给基层生产工人发放额外补贴，每个人一个月将近两千块呢。第一个月的补贴在开工第一天我们就给铜锣转过账了，转账记录还在公司放着呢。”
车间内依旧安静，只是刚才还没有反应的工人们纷纷扭头看向身边的伙伴，几秒钟之后才爆发出因为引论产生的嗡嗡声。
“一个月额外给两千？我咋不知道这事儿？”
“班长，你知道这事儿不？”
“卧槽，月初的时候我还问副主任为什么九鼎商贸承包副产品要咱们的人给他们干活，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副主任啥也没说啊！”
“……”
议论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李宏装作无辜的看着这些工人，眼里却是充满喜色。
“吵什么呢？”
一声严厉的呵斥突然从背后传来，李宏快速转头，车间主任来了。
车间主任看到李宏，脸上神色明显一变，冷漠掠过李宏，走到工人面前又是呵斥道：“都吃饱了撑得？哪来那么多话！”
车间主任说完之后，车间内重新恢复寂静，可见他在工人面前的威风有多大。
李宏暗暗撇嘴，却是朗声说道：“刚才我们在讨论九鼎商贸给工人们发放补贴的事情，再说了，现在属于休息时间，哪家公司规定休息时间不能说话了？”
车间主任冷眼扫视一圈，将工人们的表情收入眼底之后，又转头看着李宏，眼角急剧跳动，刚想说话就听到李宏笑着说道：“但是，我听说你们的高层领导并不想把补贴发给工人，我上午去通辽加工厂的时候，那里的沈总还刻意叮嘱我，不要在工人面前说补贴，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通辽的沈总？
本就疑神疑鬼的工人听到李宏这句话，表情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有人甚至下意识的露出愤恨的表情。
“主任，他说的是真的吗？大领导是不是想贪污我们应得的补贴？”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捏着嗓子说了一句。
工人们的目光齐聚在车间主任身上，车间主任恼怒的瞪了李宏一眼，跟工人对视的时候忍不住犯难，自己该怎么回答？
领导不会贪污？那就证明九鼎商贸说的补贴真实存在。
说没有补贴？
旁边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估计会直接提供转账记录，最终的结果比上面这条更加恶劣。
“贪污？”
李宏故作惊讶的喊了一声。
车间主任的沉默，已经让工人们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听到李宏又开口说话，目光再次转向李宏。
“你们铜锣八个加工厂，每个加工厂副产品工人都有上百人之多，这样算下来，还真是一笔巨款啊！”
李宏喃喃自语，随后也是恍然道：“反正基层工人也不知道补贴款的存在，就算知道了，我也可以跟他们说没有这么多。反正是一群卖力气干活的人，随便给几个钱就能打发了，真要有人不服的话，那就开除几个吓唬吓唬他们，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工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李宏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在寂静的有些吓人的车间内，足以让工人们听清楚了。
瞒报不发！
少发掩饰！
开除威胁？
李宏没说一句，工人们就下意识的主动总结李宏的意思，等李宏说完之后，工人们的脸色彻底变了。
639 意外之喜
如果真要跟铜锣打官司，最终的利益诉求是什么？
宋鹏飞出去之后，王泉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找回自己该得的利益，还是在这个基础上让铜锣给出更多的赔偿？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有一个前提条件——先弄清楚九鼎商贸之前总共损失了多少。
想到这里，王泉立刻拿起电话给李宏发消息，询问他员工们到达其他加工厂了吗？却迟迟没有回复。
“想啥呢？”
就在王泉皱眉的时候，宋鹏飞回来了，坐在王泉对面问道。
王泉轻轻摇头，看着宋鹏飞殷切问道：“咋样？”
似乎是口干了，宋鹏飞自顾自端起一杯啤酒喝下之后，这才笑着说道：“帮你们没问题，关键是我刚才说的，你们准备朝着什么目标去做？”
王泉稍微犹豫一下，随后试探问道：“找回我们的损失，然后再让铜锣赔偿一部分，你觉得可能性大不？”
宋鹏飞眼睛一亮，随后摇头笑道：“我又不是专业的法务人士，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看到王泉脸上闪过的失望，宋鹏飞继续说道：“但我知道一点，你的预期目标能不能实现全看铜锣的态度。如果他们足够忌惮打官司造成的影响，就有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王泉明白宋鹏飞的意思，想引起铜锣的重视，甚至是忌惮就必须把事情闹大，让更多的同行知道铜锣的卑劣行径，以后跟铜锣合作之前就要参考一下九鼎商贸身上发生的事情。当然了，传播的范围肯定不仅限行内，如果能引发更多的社会舆论，让铜锣的公司形象陷入危机，那就更好不过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这一次，轮到王泉了。
从饭店里出来，王泉走到墙边的竹林下面给李宏打电话。
……
“别听他胡扯，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目的就是让咱们自乱阵脚……”
李宏最后说的那段话可谓是字字珠心，特别是看到工人的神色都不对劲儿了，车间主任慌乱呵斥。只是没等他说完，就听到两道不同的声音传出来。
“我吃饱了撑的？让工人们疑神疑鬼耽误生产？”
“主任，先别管他怎么说，你就说补贴到底有没有吧！”
李宏送给车间主任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看向问话的那个男人，一脸认真的说道：“肯定有，除非他们真的不想给你们发才会说没有，我可以让我们公司的财务把转账记录和账目事由发过来证明。”
李宏还想再说什么，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王泉打来的，没有第一时间接听，而是对着车间工人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想看的话，我等会儿就能展示给你们看。”
说完，走出车间接通电话。
“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听到这句话，李宏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生产车间，嘴角带着坏笑，快速把自己刚刚的行为说了一遍。电话里好几秒钟都没有听见王泉的声音，李宏又是嘿嘿笑道：“他们不让咱们顺心，那就给他们添点麻烦事。这个加工厂的工人已经半信半疑了，刚才还有人质问车间主任到底有没有这笔补贴，我告诉他们咱们等会就能提供转账凭证。”
王泉不说话是没想到李宏会选择这么做，听他说完之后，嘴角也是扬起弧度，“转账凭证我等会让苗苗发给你，你跟其他几个员工说，按照你这种方式把事情尽可能闹大一点。”
李宏神色一怔，脸上的笑意淡化了几分，气恼道：“之前工人给我打电话了，别的加工厂不让他进门，我跟对方的负责人联系，负责人先是推诿，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泉还不知道这件事，听李宏这么说，当场愣住。而后急道：“这怎么能行？咱们的人进不去，他们不就任意施为了？”
“你跟佟部长打电话，让他出面解决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彻底撕破脸呢，他们凭什么不让合作伙伴进入加工厂？”
顾不上李宏怎么回复，王泉加快语速说道：“我跟你说，宋鹏飞帮咱们联系了三汇的高层领导，目的就是借用三汇的法务人士帮咱们打官司。三汇那边应该问题不大，但他们不想小打小闹的来，现在必须把事情闹大才有可能让三汇给咱们提供助力。”
“不但如此，咱们还得掌握更多对自己有利的证据，要不然打起官司就是扯皮，咱们跟铜锣拖不起。所以，时间紧任务重，你们在那边必须取得实质性进展。”
李宏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随后狂喜道：“行。你让苗苗把转账凭证发过来，我尽快把消息扩散出去。”
电话挂断，李宏没等王泉发消息，直接给张浩明打电话把王泉的话传达给他，“我联系老佟，无论如何都得让咱们的人进入加工厂。等会转账凭证发过来之后我发给你，你尽快把消息扩散出去。”
撂了电话，李宏收到苗苗发来的转账凭证，大致看了一眼，注意到转账事由一栏里写着‘工人工资补贴’几个字后，快步朝着车间走去。
车间里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诡异，很多工人都在窃窃私语，车间主任却不见了。看到李宏重新进来，几个生产工人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而后有一个身材健硕，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朝着李宏移动，走到李宏身前，问道：“你说的证明呢？”
此人的声音不小，车间里的窃窃私语声都被他的声音盖住了。正在议论的工人扭头看向李宏，李宏微微一笑没有急着回答问题，反倒扫视一圈问道：“你们的车间主任呢？”
“喊着班长们开会去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回答了李宏的问题，而后又是催促道：“你要是真有证据，那就赶紧拿出来。”
第一句话出现的时候还没看到说话的人，第二句话立刻暴露了他的位置，李宏扭头朝他看去，眉毛一挑傲然说道：“证据肯定有！”
说着，打开手机装作寻找图片的模样，同时说道：“给你们看了证据又如何，就凭你们这点人也闹不出什么风浪，领导们一点都不会害怕。”
打开刚刚接收到的图片，对着距离自己最近，也是率先朝自己走来的那个人，“你先看一眼，确认无误后我可以把图片发给你，你再转发给你的同事们。”
看到李宏举起手机，不少心急的工人下意识的就想围拢过来，听到李宏这句话后，及时停住了脚步，却有人催促问道：“孙斌，看仔细点，是真的吗？”
孙斌伸出两根手指把李宏手机上的图片放大，仔细看了几遍，脸色突然变得潮红，转头对着身后的工友喊道：“上面显示的转账日期是五月一号上午九点多钟，转账事由是工人工资补贴。”
孙斌的声音本就不小，此时又因为激动不自觉的放大了声音，所有工人都听到了孙斌的话，议论声瞬间出现。
“真是真的？”
“这都过去十几天了，上面居然一点通知都没有，该不会真的不准备给咱们发吧？”
“他敢？八个加工厂上千号工人，他们就不怕咱们闹吗？”
“孙斌，看看上面转了多少钱啊！”
有人突然大声喊了一句，这句话之后，车间内快速变得安静。不少工人都是急切的看着孙斌，孙斌脸上的红润之色更浓，很是肯定的回道：“两百八十多万！”
听到这个数字，立刻有人拿出手机开始计算。他们不知道铜锣八个加工厂到底有多少副产品生产工人，只能靠自己猜测。
没几秒的时间，就有人惊呼出声，“还真是一个人将近两千块钱！”
工人们的议论声再次出现，没等声音变得嘈杂，距离李宏最近的孙斌突然转头看着李宏问道：“你之前说，这只是一个月的？以后是不是还有？”
李宏身边这些人都是普通工人，平均收入也就四千块钱左右，每个月突然增加一半的收入，对于他们来讲，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可证据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相信，随之想要多挣钱的心思出现，才有了孙斌刚才的问话。
李宏当老板这么多年，工人们的那点小心思早已经一清二楚，听孙斌这么说，立刻装出爱莫能助的表情说道：“按照我们公司的打算，只要在承包合同期内，就一直给。”
一直给？
孙斌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眼神炯炯的看着李宏，此时的李宏在他眼中就是一尊财神爷。他身后的工人亦是如此，有些人甚至已经笑出声了。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李宏又说话了。
“但你们铜锣的领导不同意这么做，他们只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要让我们自己安排工人过来接手。”
只有三个月？
刚刚展现出来的笑容慢慢凝滞，随后变成不忿，人家出钱的都没有不愿意，上面那些领导被驴踢了脑袋？
“他们拿着高工资，才不管咱们死活呢！”
人群中有人嘀咕一声，只不过这道声音被另外一道声音压了下去，“你们这些当老板的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平白无故的给我们发补贴？”
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妇女，看李宏朝她看去，丝毫不避让。
“这位大姐问的好！”
李宏冲着妇女点头微笑，而后又说道：“我们九鼎商贸给你们发补贴算不上好心。”
将工人们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李宏接着说道：“任何一个老板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给工人们多发工资，这是一个简单易懂的道理，相信在场的诸位，等你们当老板的时候，也不会这样做。”
“但是，老板跟老板也有不同！”
“有的老板生怕工人多挣钱，为了少出钱不惜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克扣工资，这种老板就是大家都听说过的黑心老板。但也有良心老板，你们说是不是？”
看工人们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李宏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语气也变得严肃，“我们为什么要给你们发补贴，就是因为我们老板有良心。”
看到有人露出不屑的表情，李宏立刻伸手指向他，大声喝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
工人不说话。
李宏装作气愤，狠声说道：“不怕你们知道，我们九鼎商贸任何一个普通生产工人每个月的工资都要远远高于你们，甚至是超乎你们想象范围。这一点我不打算证明，只告诉你们一件事，就算你们最终能拿到我们给的补贴，核算下来你们一个月的工资也没有我们普通工人多。”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发补贴的原因，老板良心过意不去，才给你们象征性的发了一点补贴！”
李宏说谎了吗？
说了！
可工人们却逐渐变得相信！
“特么的，老子好不容找关系进了大公司，没想到还不如小公司挣得多。”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家明明给补贴了，咱们自家老板居然不想往下发。”
“老板，你们那啥商贸还招人不？”
听着身边工友的吐槽抱怨声，距离李宏最近的孙斌突然靠近李宏，讪笑着问了一句。
李宏诧异的看了一眼孙斌，暗叹这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心思活络，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招收一批铜锣的工人？
这算不算无心插柳得来的意外之喜？
“招！怎么不招？”
李宏提高嗓门喊出这句话，而后有是故作哀怨说道：“我们在好几个省份承包商了将近一百多个屠宰场，如果不是缺少熟练工人，怎么可能给铜锣的工人发补贴？把这些钱发给我们自己的员工还能让员工说句老板大气，给你们反倒要遭受质疑，我们人傻钱多吗？”
李宏的自我吐槽引发一阵哄笑，哄笑很快消失，一道道热切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射在李宏身上。
孙斌含笑点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特别是看到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工友点头，又重新看向李宏说道：“老板，我们要求不高，按照我们现在的工资加上你们给的补贴，只要每个月能给这个数，我们几个就跟你干了！”
640 幸灾乐祸的同行
孙斌长的人高马大，却拥有极为细腻的心思，这也是几个相熟的同伴让他出来说话的原因。眼前这个人或许没有说谎话，但并不一定代表着他没有吹牛夸大。
孙斌不好质疑他所谓的‘超乎你们想象范围’的工资标准是多少，但他有自己的小聪明，先提一个小要求，如果对方能够答应，那就说明对方给生产工人开的工资确实比较高。就算是自己要求的稍微低了一些，以后只要好好干活，老板总能把工资提升上来。
李宏注意到了，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说完话后，不少人都是露出热切的目光，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能明显感觉出来，只要自己答应了孙斌的要求，剩下的人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我……”
“开工了，抓紧时间进入自己的工作岗位！”
李宏刚刚开口，就被急切的催促声打断了。车间主任带着一群生产班长走过来，目光从李宏身上掠过，对着工人继续说道：“都愣着干啥，赶紧去干活！”
车间主任再次催促，心里却有种不祥的感觉，皱着眉头扫视一圈，赫然发现不少员工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朝着李宏看去。而且他们目光之中并不是之前的那种质疑，有点像是期待和急切？心头顿时一突，这是啥情况？
李宏淡淡笑了一声，趁着工人准备进入工作岗位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的对着车间主任说道：“我们九鼎商贸敢掏高价钱养员工，主要就是为了获取高品质的产品，上午在通辽加工厂看到了很多的残次品出现，我等会儿会去生产线上转一圈。”
车间主任只以为李宏是找机会挑刺儿，并没有搭理李宏，可转身离开的生产工人却是瞬间明白了李宏的意思，一个个暗含着兴奋进入工作状态。
从车间里出来，李宏朝着张浩明所在的地方走过去，边走边给佟部长打电话。
“老佟，我知道你在中间难做，我也不让你为难。不管事情怎么发展，咱们目前还是合作伙伴的事实没人能否定，对吧？”
“嗯。”
“我们的员工到达其他加工厂了，现在连门都进不去，你说这是对待合作伙伴的态度吗？王泉已经知道了情况，他很不爽，让我问问你们铜锣是不是打定主意撕破脸皮了？”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过后，佟部长朗声说道：“你等我消息。”
回到车子停放的地方，李宏刚拉开车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烟味，张浩明愁眉不展的看着手机，另外一只手里还夹着快要燃尽的香烟。
“弄好了？”
李宏没有急着上车，就这么开着车门让车厢内的烟雾消散。张浩明转头看了李宏一眼，苦笑着把手机递给了李宏。
李宏接过手机，屏幕上展示的是聊天框。往上翻看，看到张浩明发出的消息，然后仔细往下看，等他看完之后脸色也是变得难看不少。
张浩明并没有急着把转账截图发出去直接宣扬铜锣的龌蹉，而是先是抱怨了铜锣的产品质量。李宏能够猜到张浩明这样做的心思，无非是想要试探一下同行们的反应，可结果却让人失望。
这个聊天群是鲁省同行群，人数不多，群内成员基本上都见过面，勉强算得上是质量比较高的同行群，群内打广告的现象不多，聊天也都是互相调货或者是讨论行情变化。
张浩明抱怨铜锣产品质量不行之后，得到的并不是认可和同情，反而引来了一些言语中明显带着味道的回应。
“九鼎商贸这么牛皮，铜锣不敢这样吧？”
“九鼎商贸这么大的规模，就算出现一点残次品也不用发愁吧？”
“九鼎商贸……”
自己跟老张加入九鼎商贸的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不少鲁省的同行都知道这件事，平日里聊天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挑着好听的说，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变成了这样。
“只是轻微的试探就换来了这样的结果，如果我把真实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幸灾乐祸呢。”
张浩明皱着眉头，言语中带着些许不悦，“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只要身处一个行业，不管是谁都不希望你过的比他好。”
李宏把手机递还给张浩明，不自觉的点上一支烟，“这样看来，那些水分比较大的行业群也不用发了，九鼎商贸发展壮大的路上已经无形之中得罪了很多同行，这个时候非但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反而有可能给他们错觉，让他们认为咱们陷入了危机之中，说不定还有人生出坏心思趁机搞事。”
张浩明长叹一声，他就是有这种担心才不敢继续对外释放消息。两人同时沉默，车厢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忽明忽暗的烟火光点。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李宏赶紧拿出电话。
“已经交代过了，你给你们的工人打电话吧！”
没等李宏说话，电话就快速挂断了。
李宏不以为意的笑了，一边找寻工人的电话，一边笑着说道：“这算是今天唯一一个值得欣慰的电话。”
快速给工人打电话通知情况，而后又给王泉回复消息。
……
“我这么跟你说吧，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就算是一丁点的利益都找不回来，我也要把官司进行到底，哪怕仅仅是让铜锣面子上过不去。”
王泉冷着脸，斩钉截铁的说着，“都说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如果这事儿不了了之，九鼎商贸以后还怎么在行内混？”
王泉明知道宋鹏飞刚刚故意刺激自己，但他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
宋鹏飞紧盯着王泉，淡淡点头笑道：“那行，只要你有这种决心，我再帮你给三汇那边沟通一下。”
宋鹏飞又出去了。
王泉阴沉着脸看着对面的空位，心里的气愤渐渐消退，但他并不后悔。刚才宋鹏飞一副不看好自己的表情，阴阳怪气的问自己会不会中途收手，还说什么生意人以利益为重，不要意气用事。
“叮！”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看到李宏发来的信息，王泉难得露出笑容。点上一支烟，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空位，王泉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年头，神色再次变得复杂。
宋鹏飞很快就回来了，坐下之后直接跟王泉说道：“明天早上，三汇法务部会有人跟你联系，到时候你按照他说的步骤去做就行了。”
话至此，王泉今晚的目的算是解决了。
宋鹏飞端起酒杯跟王泉碰了一下，淡淡笑着问道：“你上次跟我打电话想干啥？”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王泉觉得轻松不少，听他这么一问，立刻想起张舒的交代，迟疑了几秒种，揶揄笑道：“我媳妇让我请你吃饭。”
宋鹏飞听后一愣，疑惑不解道：“你媳妇让你请我吃饭？啥意思啊？”
“我们公司的财务就是我媳妇的闺蜜，当初专门从省城挖来我们公司的，小姑娘放弃省城更多的机会来到洛河，我们两口子平时也没有照顾好她。这次专门给她放几天假就是为了让她出去好好放松一下，旅游回来的时候说是在半路遇到你了，你还多有照顾，所以我媳妇让我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
宋鹏飞这才恍然，不过眼神里闪烁着别样的目光，故作玩笑的问道：“既然是表示感谢，那为什么正主儿不出面请客？”
王泉哪知道宋鹏飞跟苗苗之间到底有没有事情？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坏笑，“咋滴？我这个当老板的还不如一个小员工面子大？”
宋鹏飞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王泉有种感觉，宋鹏飞似乎有些看不上自己请吃饭？心里不禁暗暗猜测，这家伙不会真的有想法吧？
“对了，我有个疑惑，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看宋鹏飞不说话，王泉又想到刚才刚刚生出的困惑。
宋鹏飞漫不经心的点头，不往伸手夹菜。
“今天晚上你的表现给我一种感觉，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热心跟铜锣打官司的事情呢？”
王泉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宋鹏飞，不想错过他一丝表情变化。
宋鹏飞咀嚼着口里的菜，咽下之后很是干脆的点头，坦然回道：“你的感觉是对的。”
注意到王泉眼睛里的疑惑，宋鹏飞继续解释道：“还记得处理南湖事情之前我跟你喝茶时说的那些话吗？”
王泉下意识的皱眉，仔细回想之后轻轻点头。
宋鹏飞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神色中带着些许自傲：“我这个人没啥优点，唯一让我自己满意的就是，混了这么多年，有些情怀始终没变。”
“虽然我已经离开三汇了，那些曾经的对手也跟我没有了敌对关系，但我依旧不喜欢他们。再者说，九鼎商贸也是洛河本土企业，能帮就把上一把。”
王泉嘴角一撇，摇头笑道：“这不是实话！”
宋鹏飞神色一怔，随后哈哈一笑，又是抽了一口烟，好奇的看着王泉问道：“你咋知道不是实话？”
“你要说有情怀不喜欢外省的同行企业，我多少还能相信一点，但你要说看在洛河本土企业的面子上帮我一把，我是万万不信的，你没有那么多的闲心，也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最好的证明就是，咱们洛河那么多干这一行的，甚至是从三汇走出来那么多人也在干这一行，咋就没见你帮过别人？”
王泉毫不客气的揭破宋鹏飞的谎言，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认真，问道：“说说呗，也好让我明明白白的承你个人情！”
宋鹏飞无所谓的笑了笑，按灭烟头，摇头说道：“人情不需要，只要能让铜锣灰头土脸我就很满足了。实话就是，我想让铜锣吃瘪，你想想看，我一个社会闲散人员都能暗中撮合，让铜锣跌个跟头，成就感是不是爆棚？”
不管王泉信不信，宋鹏飞自顾自的继续说着，眼神里浮现出一层让人陌生的光彩，“我就喜欢这种左右别人的感觉！”
王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却是暗暗认可宋鹏飞的说法，一个社会闲散人员就能干涉到铜锣这种集团公司，成就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可同时，也说明宋鹏飞这些年积累了多少人脉资源，为了满足个人的成就感，就能借用三汇的法务团队，这是何等的面子？
“你既然喜欢这种感觉，而且休息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不想重新出来？”
王泉的小心思又出现了，笑嘻嘻的看着宋鹏飞。
宋鹏飞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突然笑道：“你自己都是一屁股麻烦，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
王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主动端起酒杯跟宋鹏飞碰了一下，神色突然变得郑重，“跟你比起来，现在的麻烦根本不算事儿。你要是能加入九鼎商贸，早晚有一天都能把这次的憋屈找回来！”
宋鹏飞微微一怔，眼神里浮现出晦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部表情也变得冷淡了许多，干脆摇头否定道：“我不喜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说法，憋屈自己的感觉很不好受。我更喜欢在现世报，而且还得加倍的现世报，你前一秒钟让我难受，那么接下来的十秒钟，你也别想好过。”
“那你现在加入九鼎商贸，只要这次能赢，立马让你成就感爆棚！咋样？”
王泉不死心，继续诱导。
宋鹏飞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是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再说吧，我现在还没想好以后怎么办，等我想好之后再说。”
又被拒绝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三次了吧？
说好的三顾茅庐就能成呢？
王泉心里暗暗咆哮，这种连续被人拒绝的感觉真心不好。
撇开这个话题，两人之间能聊的东西就少之可少了，又喝了两瓶啤酒，气氛变得愈发尴尬，两人默契的选择结束饭局。
就在宋鹏飞转身离开的时候，王泉突然喊道：“老宋，你今年多大了？”
宋鹏飞脚步一顿，扭头看向王泉，眉头紧皱。
他居然喊自己老宋？
宋鹏飞敢保证，自己这是第一次被人称呼老宋。在三汇的时候，比自己职位高的最多也就是喊一声小宋，跟自己平级亦或者是职位低于自己的人，更不要说了，他们根本不敢这样称呼自己。
猛然间，他有些接受不了，不禁扪心自问，自己已经老了？
按照本心，宋鹏飞不想搭理王泉，可慢慢的，老宋这个称号竟然给了宋鹏飞一丝别样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
641 咬一口
“林总，今天能给我发货吗？我这边马上就要断粮了！”
早上刚起床就接到北湖熊打来的电话，连客套都没有，张嘴就是要货。这让林东有点措手不及，昨天告诉北湖熊公司同意给他发货的时候，铜锣那边还没有闹出那么多的不愉快，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正常发货吗？
林东有些吃不准，稍微迟疑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笑着说道：“上次为了给你们发货，差点把东北几个场子的库存清空，这才几天的时间，哪能弄出来那么多的货。要不再等两天？等那边库存足够多的时候，一次性给你安排过来。”
“林总，我怕库里的货撑不了两天的时间啊，要不有多少先给我发多少吧，最起码让我维持正常运转。”
北湖熊的话让林东犯难，心里暗暗嘀咕几句之后，只能点头答应，“那行，我先看看现在有多少库存。”
挂了北湖熊的电话，林东赶紧给李宏打电话。
“现在出货？”
李宏很是不解的反问一句，不等林东回答又是急切说道：“咱们这边封库还来不及呢，这个时候出货不好吧？再说了，库里到底有多少残次品还没搞清楚，万一残次品数量超标，到时候都是麻烦事。最关键的是，王泉不是说要做好打官司的准备么，这个时候出货会不会显得咱们态度不够坚决？”
林东闻言苦笑说道：“昨天晚上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现在这种情况，打官司也是扯皮，对咱们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我都跟王泉说过了，实在不行咱们见好就收，只要不亏钱就行。”
听林东如此说，李宏心里不禁冒出一个疑惑，王泉明明说的是宋鹏飞帮忙联系了三汇的法务团队，难道林东不知道？
“王泉昨天晚上跟我打电话时说宋鹏飞帮咱们联系了三汇的法务团队，只要咱们这边态度足够坚决，掌握的证据再多一点，人家就愿意出手帮咱们打官司。这事儿你不知道？”
林东听后一惊，宋鹏飞帮忙找了三汇的法务团队？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
早上八点半钟的时候，王泉终于等来了电话。约好见面地方，王泉立刻出发。
还是之前跟宋鹏飞一起喝茶的地方，王泉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提前到达了。此时的茶楼里除了服务人员，只有两个男人坐在距离门口比较近的位置，一个稍显年轻，一个近似中年。
年轻男人中等身材略显消瘦，职业装穿着整齐，中短发型打理的一丝不苟，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彩，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反倒显得有些普通，不管是衣着还是个人形象都中规中矩，一看就是那种板板正正遵守规矩的人。
王泉打量他们的时候，这两人同样注意到了王泉，等王泉主动走到两人跟前，“你好，我是王泉。”
年轻男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王泉，嘴角的弧度有了些许变化，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起身跟王泉打招呼。
“王总，我是三汇法务专员安洪斌，这位是我的同事武秀。”
安洪斌介绍武秀的时候，武秀也只是对着王泉轻轻点头，王泉报以微笑之后目光转向安洪斌，主动掏出香烟递给安洪斌，却被安洪斌笑着摆手拒绝了。轮到武秀的时候，武秀一点都不客气的接过香烟，自顾自的点上。
“大厅说话不是很方便，咱们还是去二楼的包厢吧。”
王泉主动提议，三人上去之后没一会儿，服务员送来茶叶。
“我就是老大粗，平时喝茶只当解渴了，泡茶水平真心一般，两位多担待一下。”
王泉确实不懂泡茶，但他跟不少人喝过茶，模仿一下大致流程还是能做到的。王泉忙活的时候，安洪斌轻声问道：“王总，你先把大致情况和你们公司的利益诉求说一下吧。”
王泉点头，一边泡茶一边把大致情况讲了一遍。
安洪斌听后眉头微蹙，表情稍显严肃的看着王泉问道：“恕我直言，按照王总刚才说的情况，你们拍下的出货视频算不上有力的证据，对方随便找个理由都能解释。说白了，你们还只是停留在怀疑阶段，这种情况……”
“重新找证据不就行了，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啥。”
安洪斌话说一半就被旁边的武秀不礼貌的打断了，可奇怪的是，安洪斌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甚至连一丝不满都没有显露出来。
王泉把两人的反应收入眼底，目光不由的转向武秀。
武秀不屑的哼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就直接说，铜锣是在承包合同上违约了，还是做出了超出承包合同之外的事情，以至于损害到你们公司的利益了。”
王泉听后脸色一沉，仔细回想一番之后，“我们怀疑他们在每日屠宰数据上造假，如果能证实这一点，算不算商业欺诈？还有……”
武秀眼中猛然一亮，身体微微前倾靠向王泉，再次打断王泉的话：“算，但你能保证一定能找出有力的证据吗？”
王泉没有回答武秀的问题，反倒转头看向安洪斌，“他们之前有过私自出货的行为，如果想让数据挑不出毛病的话，他们肯定要从外面拿货补充进去。我刚才说了，我们本打算封库的，可他们强行阻拦了。现在我们的人留守在加工厂，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从外面拿货补充库存。”
武秀听后轻轻点头。
“而且，今天早上我突然有了另外一种猜测。”
王泉神色突然变得复杂，见武秀没有出声打断自己，这才继续说道：“昨天，我们发现生产过程中有超出正常范围的残次品出现，这严重不符合铜锣的正常生产水平。我很怀疑，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
“为什么？”
安洪斌不解的问道。
武秀也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王泉，等待他的进一步解释。
“他们故意弄出这么多的残次品，很有可能是为了方便从外面拿货补充库存。现在的行情大家都知道，货源紧张。他们想从外面搞到大量的合格产品难度不小，但如果是残次品的话，那就相对容易很多了。如果我们没有发现，或者是没有及时采取有效的手段，等他们把库存补足之后，就变成可大可小的生产事故了。”
王泉话音刚落，就听到武秀笑道：“你想象力很丰富！”
丝毫不在意王泉脸上的不悦之色，武秀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王泉神色一怔，脸上的不悦瞬间消失，希冀的看着武秀问道：“怎么说？”
旁边的安洪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也是露出轻松的笑容，却没有帮王泉解释，而是笑吟吟的看着武秀。
武秀伸出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王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给他俩倒茶，尴尬的笑了一声，连忙给两人分好茶水。
武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你自己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商业欺诈！这官司不难，只要抓住商业欺诈这个点不放，不管他们补不补库存，都影响不到最终结果。”
武秀说完，直接起身，又说道：“把你们留在铜锣加工厂员工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们今天就开始。”
说完径直走出包厢，安洪斌没有急着离开，对王泉歉意笑道：“他性格如此，王总不要介意，对了，咱们还得签一个委托书。”
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委托书。
……
韩小军刚刚把负责场子的分包商认识一遍，还没来得及搞好关系，就接到王泉让他返回中原的电话。听出来王泉言语中的郑重，韩小军一刻都没敢耽搁，在中午时候到达洛河。
“从咱们洛河老家的工人中间挑选出一批靠谱的青壮年工人，你带着他们去东北找李总和张总，然后听他们的安排。”
见到王泉的第一句话就让韩小军愣住了，脑子转了几圈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出事了？”
王泉不置可否的点头，丢给韩小军一根烟，接着说道：“铜锣玩阴的，咱们已经委托了专业人士准备打官司，上午的时候已经在相关部门立案了，你们这次过去主要是配合他们收集证据，让你带人过去主要是预防有可能发生的麻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持强硬的态度，一步不退。”
韩小军虽然不知道铜锣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他瞬间就明白了王泉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稳稳点头之后问道：“啥时候去？”
“你现在就联系人，让他们自行赶到机场，你们坐飞机过去，越快越好。那两个帮咱们打官司的人买了下午两点的飞机票，你自己看着办。”
韩小军听王泉这么说，立刻开始打电话，没打一通电话都会让接电话的人快速通知其他几个被韩小军点名的人。
就这样，不到半个小时，韩小军接到二十多个人发来的信息，全部都是已经从屠宰场出来，正在赶往机场。
“我现在就开车去机场，他们距离省城都不是很远，估计下午就能出发，到地方我给你回信。”
韩小军简单说了一句，中午饭都没顾上吃，直接开车前往机场。
来到机场，韩小军简单的吃了饭，然后就有人陆陆续续的赶到，等所有人全部到达已经是下午三点半钟了。
晚上七点，飞机在龙嘉机场降落。
韩小军登机之前已经跟李宏汇报过行程，按照李宏发来的位置，一行人分别乘坐出租车前往铜锣加工厂。
铜锣加工厂，坐在门卫室的保安看到突然出现的几辆车，赶紧伸头探脑往外瞅，看到几辆出租车上陆陆续续下来这么多年轻壮汉人，保安的脸色当即就变得很难看。
“你们干哈？”
保安将窗子打开一道缝隙，站在屋里大声询问，同时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拨打应急电话。
韩小军已经从李宏口中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听到保安问询上前两步，隔着电动大门冷声回道：“我们是九鼎商贸的员工，我们领导就在你们这里，赶紧开门。”
保安听到九鼎商贸，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不敢直接开门，喊了一声等着，赶紧给领导打电话。
两分钟后，电动大门缓缓打开，韩小军带着工人们鱼贯而入，跟保安问清楚生产车间的位置后，一行人快步朝着车间奔去。
跟两个领导汇合之后，韩小军立刻变成透明人。李宏看着韩小军带过来的这些人，只觉得心中底气十足，笑着对他们说道：“今天时间晚了，你们等会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早上听韩主管安排，前往指定的加工厂，每个家工厂都有咱们的员工，你们过去之后只需要做一件事，严防死守把冷库给我盯住了，不允许任何不是生产车间出来的产品进入冷库。”
李宏说完，扭头看了张浩明一眼，张浩明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交代的。李宏又看向韩小军，韩小军先是轻轻一笑，而后快速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也是瞬间变得阴沉许多，低声说道：“来之前，老板特别交代了，咱们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如果有人敢阻挠，都给我硬气起来。”
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视一圈，冷笑一声接着说道：“谁要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回家之后自己滚蛋。”
跟着韩小军过来的这些人齐声应是，一个个脸色严肃。
……
“三汇有人出面打招呼了，一路绿灯特事特办，不出意外的话，对方明天早上就能接到通知。”
上午自己还问过安洪斌立案之后对方多久能收到传票，安洪斌的回答是正常情况七天，也有可能十天半月，根据相关单位的办事效率而定。
宋鹏飞的话让王泉心中暗喜，果然是有人好办事，三汇在洛河本地的面子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大。
“该帮你的都帮了，下面就看你们九鼎商贸给不给力了。”
宋鹏飞的语气中很认真，能听出来他对这件事抱有很大的期望。王泉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直接豪气说道：“你就等着看结果吧，就算伤不到他们，也一定咬他一口，让他们知道疼。”
电话里，宋鹏飞哈哈笑了几声，“那行，我就安心等着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