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扬眉吐气看今朝（二）
八三年的年三十肯定是热闹空前。
黄瀚决定记录下这难忘的时刻，录像不太现实，这时绝无可能有这种服务，拍照片可以有啊！
他去联系了迎春照相馆的葛师傅。
这时没有个体照相馆，迎春照相馆也是国营单位，是三水县最好的照相馆没有之一。
葛师傅就是上一次给黄瀚和沈建华拍合影的大师傅，因此黄瀚认识他。
黄瀚如今是三水县的风云人物，葛师傅当然认识，见到黄瀚后相当热情。
不可能让人家白忙，黄瀚给了人家二十块钱，这二十块钱是年三十葛师傅带着徒弟来带着设备来“事竟成饭店”工作三四个小时的报酬。
拍多少张照片，该给多少钱，根据照相馆的收费标准来。
这事儿好办，相当于是葛师傅加班为照相馆增加营业额，领导哪有可能不同意？加班费肯定按照双倍给！
这段时间宋丹华工作干得不错，跟张芳芬简直是无话不谈，她的副科级别已经落实，如今又住上了三居室的新房子，今年也是双喜临门应该是春风得意。
宋丹华明白，她蹉跎半生一事无成，能够得到施展拳脚的机会完全是靠黄瀚家。
她更加知道，黄瀚家其实是因为避免成为资本家故而挂靠集体单位，三水镇仅仅是给了块牌子，这块牌子还不是免费的。
产供销、资金都是人家自己的。
她很知趣，知道绝大多数人都忌讳被别人知道究竟赚了多少钱？
因此她掌握一条原则，做好分内之事。
张芳芬愿意告诉她的内情，她就听，从来不主动打听成本价、出厂价、批发价和分销商的情况。
张芳芬现在也是预备党员，宋丹华就是她的入党介绍人之一，宋丹华还在积极帮张芳芬办转干的手续。
估摸着镇里的干部年底得到了意外的福利会更加重视“自强服务公司”，解决张芳芬这位经理的干部编制肯定会提上议程特事特办。
给相关人员送福利属于冠冕堂皇跟上级单位搞好关系，仅仅如此力度不够。
镇上的四个主要领导，张芳芬准备带着黄瀚一一登门拜访，带上名烟名酒和“事竟成饭店”的名菜那是必须的。
黄瀚的面子其实更加大，张芳芬牵着他的手来到三水镇一把手家里时，人家简直是手足无措，一大家子都一直站着。
最后张芳芬很郁闷，因为人家不肯收下礼物，好说歹说才肯留下了“事竟成饭店”的名菜，名烟名酒坚决不肯要。
跑了四家都是如此，黄瀚认为礼数到了即可，用不着在意礼品是二十块钱还是六十几块钱。
三水镇的头头们这么客气，无非是因为自己家跟县里的主要领导关系不错。
既然如此，有关系、有口碑、有礼数、有实打实业绩的张芳芬明年得不到副科级，简直是岂有此理！
合作接近一年，宋丹华这位支书给张芳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张芳芬特意询问她愿不愿意带着一家子年三十去“事竟成饭店”吃年夜饭、守岁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各家过年都不尽相同，有的人家是跟父母一起，有的人家是去乡下，甚至于有人去大城市，熟知人情的张芳芬不可能强拉硬拽。
宋丹华家都是一家子五口人一起守岁，得知妹妹宋春华家已经说好了安排在“事竟成饭店”吃年夜饭，她乐滋滋答应了。
最后统计连自己家邀请的五桌人，年夜饭一共有十八桌。
没想到还真有人家选择来“事竟成饭店”吃年夜饭，黄瀚大感意外，顾客都安排在包厢里那是必须的。
大彩电放在大厅，黄瀚家的五桌也安排在大厅，八三年春天，三水县城的电视机保有量不是很多，大彩电绝对稀缺，整个县城有可能都不超过十台。
估摸着不少吃完年夜饭的顾客想留下看彩色的春节联欢晚会，肯定要予以接待，安排茶水、位置。
年底，液压元件厂依旧繁忙，仍然两班倒满负荷生产，但是全体职工没一个有怨言，人人都喜气洋洋。
因为他们不仅仅拿到了年终奖，这几天还往家里不断拿单位发的福利。
黄道舟为人大气，年终奖不是计件工资，大家都有，按照一个月四块钱的标准发放，这就相当于液压元件厂的工人一年能多拿超过一个月的工资。
发放福利也是如此，老职工都能拿到手五十块钱的年货。
这年头的五十块购买力不同凡响，十斤猪肉拎在手上多么吸引眼球，才七块二毛钱。
腊月二十七，拎着肉和四斤香肠下班回家的液压元件厂职工此时都昂首挺胸，恨不能让街坊邻居都瞧见。
“哎呦喂！小姜，你们厂还发了这么大一块肉，这是多少啊！”
刚刚进了自己家的巷子口，姜爱军就遇上了几个邻居。
他乐呵呵道：“十斤！”
“你昨天不是刚刚拿回家十五斤青鱼吗？”
“嗯啊！前天还拿回家三十个皮蛋，十斤豆油呢！明天还有好东西发！据说是“事竟成饭店”的招牌菜大锅肉、狮子头。”
“乖乖隆地咚，你们厂怎么就好成这样呢？”
“那是我们黄厂长有本事！他开总结会的时候说过了，明年上半年完成厂房扩建，下半年砌宿舍楼，贡献突出的干部、职工可以分三居室的住宅楼，用上抽水马桶！”
“咕咚！”围观的邻居中不少人开始吞口水了……
一个邻居是柴油机厂的青工，姓王，原本他的工作是这群年轻人中最好的，因为柴油机厂是市属国营单位。
可如今的他感到失落了，因为他们单位的福利和奖金拿发小姜爱军差了不少。
“明年？你们厂效益这么好，还要等一年呀？”
“呵呵，我说的明年是指过了春节！”
“哎呦喂！小王，我们都知道小姜说的明年是指过了春节，怎么就你听不明白？”
“是啊，我们都是过了年才算新的一年开始了，哪有按照元旦算过账？”
“这不是重点，姜爱军，你认为你有希望分到三居室吗？”
“希望蛮大的！”
“吹牛吧？你才过了学徒期几天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扬眉吐气看今朝（三）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没听说过才上班满三年能分房子的！”
街坊邻居们惊呆了，都选着了不相信。
姜爱军“嘿嘿！”笑道：“我现在已经是小组长了，管四台车床，三个徒工。
我的小组次品率很低，在车间排名第三，黄厂长都亲口表扬过我！”
“小姜，听我的，趁着过年的机会，拎一份厚礼去你们黄厂长家，你的房子才有希望。”
“哈哈，用不着，我们黄厂长从来不收礼，我们单位都是能者上庸者下，厂长的亲哥哥没什么能力，就一直提不了干，只能做保管员。”
“小姜，别信这些，现如今哪有不偷腥的猫。”
“是啊！孩子，你太年轻，要多听老人言，这个时候一定要舍得花血本。”
“得，跟你们说不着，反正我相信黄厂长，相信在我们厂踏踏实实做事不吃亏！”
“你个死脑筋……”
“算了吧！他吃几次亏后就晓得了。”
见姜爱军推着自行车进了家门，传来姜妈妈惊喜的声音，柴油机厂的小王一声长叹，道：
“这世道怎么了？我们国营大厂都不如集体单位了？”
“这有什么？改革开放了，多劳多得，人家液压元件厂的工人上班八个小时，一分钟都不带迟到。
打了下班铃还都利用自己的下班时间把工位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这种单位效益不好没天理呀！”
“你怎么知道的？”
“我二叔就是液压元件厂返聘的师傅，他说的呗！”
“我的车床加工技术比姜爱军好多了，找人帮忙说一声，应该也能调去液压元件厂上班？”
“你最好别头脑发热，液压元件厂只是个集体单位，跟你们市属大国营哪能比？”
“可是人家液压元件厂工资、奖金高，马上还有三居室分，实惠啊！”
液压元件厂确实给了全体职工大大的实惠。
当下厂里不连八十几个返聘的退休老师傅，有在职正式工一百五十几人。
八二年全年完成产值接近五百万，利税四十万。
利润少了点是因为黄道舟舍得给工人、干部发奖金、福利，也是因为添置的东西太多，都算作固定资产投入需要跟局里扯皮，故而不较量，先办了再说。
年底的福利不仅仅本厂职工有，物资局的在编正式工人人有份，局里的股级以上领导和液压元件厂车间副主任以上的干部还外加一条牡丹香烟四瓶洋河优质大曲。
效益好皆大欢喜，物资局上上下下也是喜气洋洋，这铁定是个肥年，因为局里本身也有福利、奖金发放，物资船厂也有福利孝敬，其他的公司也得意思意思……
八三年有年三十，“事竟成饭店”的年夜饭五点半就开始。
因为大家都知道八点钟中央电视台有联欢晚会直播，著名的相声演员马季、姜昆，红遍全国的电影演员刘晓庆都会表演精彩节目。
喜气洋洋的年三十晚上，“事竟成饭店”的大厅里春意融融，连孩子满满当当坐了五桌，人数有六十多，热闹非凡，黄哲远乐得见牙不见眼。
年纪大了的长辈最是重视年三十团圆饭，只可惜远嫁沪城的闺女没能回家过年。
谁知黄瀚提前要了沪城长途，因为他知道姑妈一家子在新买的房子里守岁，有可能是黄景兰依照三水县的习俗，同样不肯让新房子在过年时没人气。
姑妈家的新房子里装了电话，不明就里的黄哲远被黄瀚拉着手来到吧台拿起话筒听到了黄景兰喊：“爸爸！”的声音时，居然幸福得老泪纵横。
沪城那一头，黄哲远的女儿、女婿，五个外孙女，两个外孙女婿轮流说了几句新年祝福，黄哲远激动得嘴唇哆嗦有点说不出话。
然后这一边又是黄道乾、黄道涵，黄道武等等轮番抢话筒，这个长途打了超过半个小时。
手术完成才二十天的张禹根现在还不能喝酒，他带着六个儿女端着酒杯来到黄瀚面前排成一列，平时少言寡语的他虽然没有喝酒，但是有些激动。
“黄瀚，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记在心里了，如果我无法报答这个大恩情，我有六个儿女呢，他们会替我报恩的！”
“哎呦喂！舅舅，说什么见外的话呀！我们是亲人，血浓于水呀！葛师傅，请你把我舅舅带着儿女一起举杯的样子拍下来。”
“来了、来了，大家看镜头啊！”
“舅舅，你做做样子就行了，不许喝酒！”
“呵呵，我知道，我的杯子里是白开水。”
“咔嚓！咔嚓！”几声，其乐融融的场面被定格，以后肯定出现在镜框里……
黄瀚来到邱老师身边双手举着酒杯道：“邱老师，我敬您一杯，感谢您的悉心教诲。”
“你也不许喝酒！”邱老师乐呵呵道。
“我酒杯里的是兴化米甜酒，跟您杯中酒一模一样！”
“是吗？让我看看，我可听你爷爷说了，你喜欢偷偷地喝点白的。”
“爷爷，大过年的，您干嘛跟老师告状呀！”
“是啊！大过年的，爷爷批准你喝一小杯白的！”
赵秀贞连忙道：“别听你爷爷的，米甜酒好喝，我也在喝呢，我待会儿也要敬你一杯。”
“哪能让您敬酒呀！应该是我敬您才对！”
“好啊！我们来碰一个！”
“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尊师重道，道舟、道涵你们几个都来，跟着我敬邱老师一杯酒。”
“您老人家太客气了，我受当不起呀！”
“您才是客气，我们一家子都敬重您，我干了您随意！”
连七十多的黄哲远都离座敬酒，酒席更加热闹三分。
钱国栋、宋丹华带着钱爱国和两个闺女来敬酒，钱国栋现在虽然贵为副县长，但是姿态放得很低，在邱老师面前弯腰九十度。
成文阁和爸爸妈妈来敬邱老师酒时不知怎么了，说些感谢话的成文阁居然忽然间情绪失控，居然抽泣起来说不下去了。
邱老师知道这是个老实孩子，轻轻拍成文阁的背给予安慰。
她今天心情不错，喝了七八杯米甜酒，上了脸，满脸通红。
第四百一十九章：扬眉吐气看今朝（四）
曲进见黄哲远回到主位坐下了，带着儿子和老婆来到了黄哲远身旁，双手举杯道：
“爷爷，二十八，不对二十九年了，我这是第一次和爸爸、爷爷和满屋子亲人一起守岁，我……”
曲进遗传了不少黄道舟的个性，也是个感性的人，此时激动得哽住了喉。
黄瀚赶紧调节气氛，道：“哎呦喂！真可惜，没想起来把钢琴搬过来，要不然我们可以弹唱几曲喽！”
黄哲远笑道：“我可听说过你又写了新歌呢！今天给我们唱唱吧！”
“爷爷，这首新歌你肯定不喜欢，还是让爸爸给您唱一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吧。”
“嗯！你爸爸的歌我要听，你的歌我更加要听！”
“我肯定唱啊！我们这儿还有人能唱京剧呢，您想不想听一段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当然想听，莫非你能唱？”
“我不行，我姨夫陶元明这一段很拿手。”
陶元明喜欢唱，不管去哪家，只要有人邀请，他都会唱几段，京剧、民族歌曲都行。
此时立刻站起来道：“我就献丑来一段智斗吧！”
张禹根问道：“智斗得三个人唱啊？你准备唱刁德一还是胡传魁？谁能来阿庆嫂啊？”
张芳芬道：“宋支书以前就是文娱骨干，她这一段唱得可好了！”
宋丹华立刻起哄道：“姐姐来一段阿庆嫂，许久没听见你唱京剧了。”
钱爱国和两个妹妹拉歌，有节奏地鼓掌道：“大姨来一个，大姨来一个。”
宋春华的三个儿子和老公王祥顿时加入，也在有节奏地喊：“妈妈、春华来一个……”
心花怒放的宋春华站起身大声道：“盛情难却，那我就勉为其难喽！可是还缺一人呢！”
黄道舟举手笑道：“我毛遂自荐唱胡传魁。”
当黄道舟指着陶元明唱道：“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时。
“哈哈哈…… ”全场哄堂大笑。
宋春华指着黄道舟唱：“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黄道舟却躲到陶元明后边去了，变成了又是指着陶元明。
“哈哈哈……”黄瀚、黄馨带头哈哈大笑。
爱唱的陶元明丝毫没有觉察，他以前是个黑五类，资本家的狗崽子，估摸着小时候提笼架鸟泡戏园子的事儿没少干，唱京剧的功底真不错。
“适才听得司令讲，阿庆嫂真是不寻常。……”这段唱得蛮经典，赢得喝彩声阵阵。
黄哲远也大声喊：“好！”，陶元明得意洋洋，这神情真的有点像刁德一……
其实每一次的大家庭聚会都不可能是人人高兴，黄道乾今天就有些郁闷，一直在喝闷酒。
无他，感到失落呗！
“家有长子，国有大臣！”可惜他这个长子在厂里混得还不如二儿子，在家里肯定不如老三，现在都比不上老五了。
日子好过多了，可惜没面子，黄道乾喝了一杯又一杯，酒入愁肠容易醉，一家人正闹得欢的时候，笨笨的三小惊叫道：“二小，快来看看爸爸，他怎么钻桌子底下去了？”
兄弟姐妹几个七手八脚把黄道乾拉出来，只听见黄道乾嘴里嘟嘟囔囔道：“我还要喝，这可是好酒，平时可喝不着。”
“唉！”黄哲远叹口气道：“你们几个把你爸爸送回家吧！他醉了。”
“我不回家，我没醉，我还要喝，我还要看大彩电呢！呵呵呵……”
黄道武笑道：“没醉？二小、三小，你俩松开你爸爸，看他是不是站得住！”
黄道乾嘴犟道：“我哪有可能站不住，我还能走正步呢！”
他哪里走得起来，刚刚挣脱两个儿子，迈出一步就腿一软倒了。
“哎呦喂！你们俩都是傻得吗？还真把他放开！”黄哲远哭笑不得道：“大小，你和二小负责送你爸爸回家。”
赵秀贞不满道：“这老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黄哲远也很不满意大儿子在如此多的亲朋好友面前失态，道：“别管他，别坏了全家人的好心情，来来来，我们再次举杯。我要敬我家老三夫妻俩一杯，敬他俩教子有方。”
黄道舟和张芳芬连忙站起身道：“爸爸，别这样，我们受不起，我们难为情呢！”
“你们受得起，实至名归！干！”
“黄瀚，来来来，我还要敬你……”
“爷爷，万万不能，我敬您。”
“好！好！好！我们祖孙俩碰一个。”
黄哲远带了头，酒席再次热闹起来，黄道舟还去包厢里敬了酒，包厢里的客人大都是三水县的牛逼人士，都认识，都给面子。
……
过了七点半钟，“事竟成饭店”包房里的顾客中上了岁数的都由年轻人送回去了，有几十客人没走，他们都来到大厅里喝茶看电视。
黄哲远和赵秀贞也不肯回去，准备看一两个小时电视后再回去守岁。
八三年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理论上是向全国直播的第一届。
规模太小、场地太土、画面太差、主持太别扭，跟恢宏大气一点点不搭边，有点像某个大单位的茶话会，这都是后世回顾时的感觉。
但是当时只要有机会看到这台晚会的人民群众，都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个乐此不疲。
片头动画刚刚出现，“事竟成饭店”大厅里的一百多人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这笑点也太低了！
仅仅是因为马季的卡通形象是骑着一头猪，寓意着猪年到了。
这一年也是黄瀚的本命年。
一台春晚一个或者一组演员来上两三个节目表演十几分钟，在后世不敢想象，在八三年春晚现场乃是常态。
姜昆、李文华的几段相声惹得黄哲远笑得不住咳嗽。
黄瀚早就宣布了纪律，理由是邱老师不能闻香烟味，无论是谁都不许在大厅里抽烟，需要抽烟的同志可以去外面的石凳、石桌那里。
在大厅里禁烟得到了以张芳芬、宋丹华、宋春华为首的妇女大力支持。
黄哲远最是尊师重道，他由衷的尊敬邱老师，还特意离座给邱老师敬酒，感谢她悉心教育孙子、孙女。
在座的就数黄哲远年纪大辈分高，他和赵秀贞能忍住了不抽烟，黄道武、黄道涵等等哪敢造次。
第四百二十章：扬眉吐气看今朝（五）
赵秀贞还喜滋滋告诉黄瀚，她现在一天只抽三支香烟，给黄哲远的定量是抽五支，家里生活条件好了，现在都是抽沪城大前门。
黄哲远最爱听的是一段京剧联唱，他和赵秀贞看到十点一刻决定回去，黄道武想送，黄瀚没让。
因为黄瀚看得出人人都喜欢看春节联欢晚会，好像只有他差一点犯尴尬癌，根本看不下去。
见黄哲远要走，黄瀚准备出去溜达溜达透透气，拉着黄哲远的手道：“爷爷，我送你回家吧！”
“用不着，你看电视吧，我们腿脚利索，正好散散步消消食。”
“那哪行，我不放心，我根本不爱看电视，我陪着你们出去溜达溜达。”
黄瀚是个另类，开窍后再也不喜欢看电视、看电影，却喜欢看新华日报刊登的各类新闻，亲戚们都知道。
黄哲远蛮喜欢孙子陪着，也就笑着答应道：“就数你最孝顺！”
这话刚巧被正在看电视的黄道涵听见了，他连忙看向比黄瀚大一岁的黄鸿运，可惜儿子正聚精会神盯着电视机，根本不看他。
黄道涵幽幽叹口气，摇摇头。他是近二十年来头一次来县城过年，也是因为新房子过年得有人气。
黄鸿运秋天来老宅居住，在实验中学读初一，一日三餐都安排在黄道武家，每个月给十块钱伙食费。
进入实验中学初中部读书的黄鸿运在班上排名垫底，为此不知道被黄道涵揍了多少次。
其实不怨黄鸿运，那是因为黄鸿运底子差，能够进入实验中学初中部读书完全是因为爸爸妈妈都是教师给了二十分的优惠才勉强达线。
黄鸿运小学升初中的考试成绩在他们班上排名倒数第二，半年后，初中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排名是倒数第五，其实是进步了三个名次。
可惜有黄瀚、黄馨的成绩比着，黄道涵还是觉得羞愧，总是玩棍棒教育，经常会惊动黄哲远，然后儿子、孙子一起训。
黄道武最不喜欢黄道涵，听到黄道涵打儿子来劝架时故意拿三哥和黄瀚跟四哥、黄鸿运比，每一次都把黄道涵气得够呛……
和爷爷奶奶一起出门后的黄瀚深吸一口气，满是硝烟味，都是“年”的味道，这感觉妙不可言。
爆竹声此起彼伏，还不时有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留下绚丽的光芒，这就是儿时记忆中的过年，此刻如同梦境重游，令人心旷神怡。
打了个饱隔的黄哲远感叹道：“今年这顿年夜饭吃得舒心，咱们家这日子好得不敢想象啊！”
赵秀贞乐呵呵道：“好日子都是黄瀚带来的，我们都是托他的福！”
“嗯！黄瀚，我一直都没好好对你说一句谢谢呢！”
“您是爷爷呀！跟我说谢谢是不是有些见外？”
“那是两码事，我是谢谢你把道武当亲叔叔，帮他当上了交通船厂的副厂长。
你不知道啊！道武现在的干劲儿可大呢！回家后还主动学习，我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呵呵，这是爷爷您教育得好。”
赵秀贞道：“道武现在一心想着好好工作，他有没有机会当上国家干部啊？”
“当然有啊！一两年内当上副科应该不难，爷爷，你别忘了让五叔写入党申请书！”
“哎呦喂！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道武现在还不是党员呢！”
“还是黄瀚聪明，什么都能想得到！”赵秀贞由衷道。
“爷爷奶奶，以后的年三十我们都这么过好吗？”
“好啊！但是明年不用你家花钱，我结账！”
“用不着，我结账，我的稿费多着呢！”
“五个孙子，就数你最有本事！”赵秀贞乐呵呵道。
……
一路说说笑笑送爷爷奶奶回家后再溜溜达达回来，眼尖的黄瀚在“事竟成饭店”门口瞧见了两个小姑娘在墙上贴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是卖茶叶蛋的姐妹俩在贴“福”字。
“你们这是干嘛呀？”
黄瀚忽然开口，把她俩吓了一大跳。
“黄瀚。”小姑娘认出是谁，眼睛亮了一脸兴奋。“我奶奶说了，大年三十悄悄地来你家贴上‘福’字，保佑你家福如东海。”
“哎呦喂！谢谢呀！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吧？快跟我进去，里面在放春节联欢晚会呢！”
小姑娘家这几个月每天都能卖出二百个茶叶蛋，而且只花一个多小时，家里一个月能够赚到六七十块钱，经济条件好多了，已经摆脱贫困。
他家都认为黄瀚是命里的贵人，存了感恩的心，特意买了几张福字悄悄地来贴上。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她们其实特别想看大彩电。妹妹道：“哥哥还在街口等着我俩呢！”
“去喊他一起进去吃糖、嗑瓜子看电视呀！”
“唉！”两个小姑娘立刻跑去了，可是一会儿过后，还是她们俩人回来了，“我哥哥不好意思来，他自己回去了。”
远处灯光下，一个一瘸一跛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视野。
黄瀚知道两个小姑娘的哥哥是个瘸子，人家有可能是自惭形秽，不愿意来这种场合，黄瀚当然不勉强，带着她们进了大厅，让小颦给她们拿糖果、花生……
两个小姑娘有可能根本没看过彩色电视，也有可能连黑白电视都没看几回，顿时就被电视节目吸引，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的相声节目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两个小姑娘笑得嘎嘎的。
春节联欢晚会结束后，黄瀚和钱爱国、成文阁依旧是拿着打满开水的两个热水瓶送邱老师回家，顺便把两个卖茶叶蛋的小姑娘送回去。
她们家住在北大街，离拐进实验小学的巷子口没几步路。
谁知刚刚出门，就看到了小女孩的爸爸早就在门口等着，这就用不着麻烦了。
舅舅的一大家子今年都在城里守岁，但是用不着担心他们没地儿住。
因为不但张禹根和葛兰英、张吉生、张秋生住进了黄瀚家是三居室，秀儿和玉儿也有一样的房子安家落户。
一九八三年的春晚具备里程碑意义。
当备受争议被批判为靡靡之音的《乡恋》再次由李谷一公开演唱时，约等于宣告一个时代彻底终结。
以后的舞台肯定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可以击筑高歌“大江东去”，亦可浅斟低唱“晓风残月”，靡靡之音再也不受限制。
第四百二十一章：宣传三水县
八三春晚作为风向标带来了深远的影响，甚至于影响到了黄瀚，影响到了三水县。
那是省电视台的领导们亲眼看到了李谷一在面向全国直播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唱《乡恋》，意识到文艺复兴的新时代来临了。
省台领导们连夜展开了热烈讨论。
最后一致同意调整剪辑大年初一播出的文娱节目录像，把国庆节期间在三水县录制的几首歌加进去。
就在看了八三春晚的苏南省人民群众津津乐道《乡恋》之时，当天晚上也就是大年初一，苏南省的群众又看到了省台制作的文娱节目。
第二天就没人谈及《乡恋》，大家都在议论《路灯下的小姑娘》。
不喜欢的人简直是破口大骂，可惜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喜欢的人认为是神曲，百听不厌，还喜欢随着明快的节奏扭动身体。
年轻人总是喜欢来一句“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
省台文娱节目播出后，反响如此强烈，但是电视台的领导没有因为播出颇有争议的《路灯下的小姑娘》被上级批评。
恰恰相反，有大领导特地打电话表扬了省电视台，鼓励他们多安排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娱节目，歌舞晚会这个模式新颖受欢迎，希望可以多搞几场。
大领导的肯定让省台领导受宠若惊，他们当然要不辜负大领导的希望。
正月初四，三水县县委接到了省台的电话，省台准备彩排直播元宵节联欢晚会，选定了《老师慢些走》和《路灯下的小姑娘》这两首歌，要求小演员们正月初六来省台参加彩排。
现场直播晚会这种形式，省广播电视台是效仿了中央电视台的八三春晚，这也是省台第一次进行尝试，万万不能画虎不成反类犬，整个省台都很重视。
省台一把手亲自打电话跟三水县一把手沟通，他们没有跟三水县实验小学联系，就是为了引起足够重视。
两首歌演唱者的名字省台领导都记在日记本上。
领导指名道姓，黄瀚、沈晓蓉这两个作者加演员不可或缺，张春梅、成文阁、钱爱国、刘晓丽等等最好都来试试镜，最后有没有机会出演服从导演安排。
县委主要领导在节假日期间都必须轮流值班，沈建华正月初三下午就回了三水县，他安排在初三值夜班。
沈建华在杭城只住了三夜，但是秦淑珍没回来，她还有几天假期，沈晓蓉一般情况下要在沪城待一个寒假的。
忽然间接到了省台领导的电话，沈建华哪能不重视，立刻给秦淑珍打电话，让她火速带着女儿赶来三水县。
三水县出了人才，荣誉属于几十万群众，黄瀚等等实验小学的孩子们能够参与省电视台实况转播的演出，是天大的好事。
县委即刻召集宣传部、文教局、县广播电视台等等相关单位和部门开会，实验小学的朱校长、马书记和黄老师、两个韩老师也参加了。
会场上喜气洋洋，数实验小学的几位最高兴。
派多少人去？多多益善！县里承担所有的费用。
县里决定由交通局安排一辆大客车，派两位优秀驾驶员，把演绎《路灯下的小姑娘》整个团队的二十几个实验小学的孩子都带上，让省电视台决定谁有机会出镜。
前年夏天带队去省台录制《老师慢些走》的姜副县长已经把副字去掉了，成为三水县的二把手。
但是她依旧自告奋勇要求带队去省里，她表态孩子们排练节目的时间里，她要和县宣传部许部长等等干部以这一次能够参加省台元宵晚会为契机宣传三水县，争取为三水县拉来港资、台资。
中外合资并不是只在深圳试点，其实早在八零年四月，中港合资的北京航空食品有限公司就诞生了。
一九八一年，苏南省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中国江海木业有限公司”也在无夕市诞生。
随着改革开放不断深化，回乡探亲的台胞越来越多，苏南省会金陵城作为民国时的首都，台胞真的不少。
经常跑广东的钱国栋去过深圳，他力挺姜县长，认为三水县太应该放开手脚吸引外资，为此哪怕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也值得一试。
沈建华高调表态，改革开放就是鼓励大胆尝试，只要一心为公，用不着瞻前顾后，失败了也没啥，学习总是要交学费的。
三水县政府牵头率先宣传、推荐三水这方热土，争取吸引台资、港资。
这样做了利国利民有利于三水县，姜县长亲自带队更加能够证明三水县几十万民众满满的诚意。
这种好事谁不支持？七个常委都大力支持，与会的领导都鼓掌通过。
最后内定下了满满一车人去省城，连两个驾驶员总人数四十五，最高领导是姜县长，但她不是主角，黄瀚才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一散会，姜县长就赶紧安排工作，然后和许部长骑上自行车赶去黄瀚家，他俩要和黄瀚面对面沟通。
县里二把手要见谁，秘书哪有可能不率先电话联系，接到通知的黄瀚肯定得在家恭候。
黄瀚家的堂屋里，黄道舟、曲进两口子、张芳芬、成胜利还有特意过来的钱国栋、秦昆仑等等。
钱国栋、秦昆仑俩人都参加了动员会，知道姜县长的目的，也知道姜县长接任沈书记的可能性最大。
不是姜县长有多牛逼的关系网，也不是她上面有大人物力挺，而是沈建华认为把三水县一把手的位置交给姜县长，三水县改革开放的步调不会因为自己的调离而放缓。
因此沈建华在市里、省里多次开诚布公举荐姜县长。
地方上就怕领导班子面和心不和，更加怕勾心斗角。
沈建华之所以能够得到绝大多数县委干部支持，有很大原因是人人都知道他很快就会高升。
不会长久占着位置的领导是最可爱的！
努力配合工作争取相处融洽，让沈建华这位领导记住自己，保不准以后还能得到高升后老领导的提携。
姜县长和沈建华这两年搭班子，基本上是做到了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
第四百二十二章：机会总是给准备好了的人
姜县长名字叫做姜晓娟，她的秘书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同志，二十五六岁，名叫石常青。
做事有板有眼的石秘书坐下来就习惯性手握圆珠笔拿起笔记本准备记录。
听姜县长讲清楚了来龙去脉，黄瀚夸赞道：
“姜县长真是高瞻远瞩，宣传三水县确实重要，一个治安、卫生状况良好的投资环境更加重要，您有没有进行安排呀？。”
“治安？卫生状况？我们才开始接洽，短时间内恐怕……”
“机会总是给准备好了的人，谁能肯定我们这一次不能吸引台商、港商甚至于欧美的外商？万一人家有了合作意愿，过了正月十五跟我们一起回来实地考察呢？”
“对呀！哈哈，黄瀚，你太聪明了，怪不得沈书记都说你是个天才呢！我今天就开会强调治安管理常抓不懈，要求各单位一上班就发动一次消灭卫生死角的大扫除行动。”
黄瀚强调道：“特别要严加管理城市的鸡鸭散养问题，我们县还有不少住户在城里养猪，这些都得管起来，否则城市卫生根本上不去！”
“嗯！你说得对，一定要有决心、有力度才行。”
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百废待兴，缺资金、缺技术、缺管理人才，最不缺的就有纪律的廉价劳动力。
吸引外资必须有，必须完成原始积累，总要发展到了拥有一定实力之后才有资格说“不！”
三水县的领导们现在就有了宣传三水县的意识是好事，黄瀚当然要尽微薄之力。
他提问道：“姜县长，您准备怎么宣传我们三水县呢？”
“具体情况因人而异，到时候随机应变。”
“咦？哪能这样，我刚刚说过，机会总是给准备好了的人，您这简直是什么也没准备呀！”
约等于被一个孩子当着十几个人批评了，姜县长顿时满脸通红。
成胜利、宋丹华、曲进、黄道武等等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黄瀚特意通知来家里接待姜县长，原因很简单，让他们在三水县现在的二把手，未来的一把手面前混个脸熟，有利于日后的发展。
钱国栋连忙大声咳嗽，黄道舟立刻开口训斥道：“没大没小的，注意你的言辞！”
石秘书简直是石化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哟！对不起，姜县长，实在对不起，我大放厥词了，您千万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批评得对，我们其实是临时决定，真的什么都没准备！”
石化的石秘书顿时流汗了，此刻简直要怀疑人生，记忆中的姜县长快人快语雷厉风行，他在这位女领导面前总是唯唯诺诺。
没想到还能看见她在一个小学生面前承认错误，还羞红了脸。
黄瀚依旧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道：“那你们干嘛浪费时间来我家空谈？有这时间干嘛不去做做准备工作？”
“啊？现在做准备工作？该准备些什么呀？”
姜县长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其实不知道从何着手，她原本是想着试试看，边干边学。
黄瀚老气横秋道：“我不知道你要达成什么效果，不好指点你怎么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要今天将要准备些什么！”
“你要准备？”
“是啊！文艺搭台是为了给经济唱戏，我们要在省城待最少十一天，哪能让时光白白溜走，总要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为三水县的经济发展做点贡献。”
姜县长此时不仅仅是脸红，还开始流汗了，她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喃喃道：
“文艺搭台经济唱戏？这句话讲得太好了！我脑海中仿佛有了画面，有了不少想法，可是不得要领。”
额！这样的话后世没有哪个体制内的干部不会说，也有太多领导一拍脑袋花大钱搞文艺。
最后的结果是，经济没上去，台塌了，留下的是巨额债务和一地鸡毛、酒桌上嘲讽的段子。
秦昆仑笑道：“黄瀚，不许卖关子，快说说你准备怎么为经济唱戏！”
这时姜县长居然掏出笔记本摘下钢笔套，准备认真记录，仿佛她变成了小学生，黄瀚才是一县之长。
“也没啥大不了的，我准备带上一些‘风’牌系列服装，带上‘全力’牌阀门、角阀、水龙头、‘阳光牌’电饭煲。估摸着我们这一次去省城会接触到不少国内、国外的客商，也许元宵晚会现场就有归国华侨。
我会找机会介绍我带去的产品，寻求合作的同时还可以推销这些产品，签些销售合同。”
钱国栋惊讶道：“哎呦喂！这个办法太好了，我立刻打电话给阳光电器厂，让他们准备好样品。”
“你还要布置下去，让他们准备一些横幅，写上的宣传标语要突出咱们三水县投资环境好，一马平川、水资源丰富、交通发达，有相对于全国来说平均文化程度最高的劳动力。”
“对对！人家外商就是瞧上了我们的劳动力便宜而且有纪律，这是个宣传点！这次是个绝佳机会，我也要全程参与。”
被点醒的姜县长此时激动不已，她上前双手紧握黄瀚的手，不住摇晃，道：“谢谢！太谢谢你了！你这是给了我们一个千金难买的金点子啊！”
“您用不着跟我客气，我是三水县一分子，理应为我们县更快、更好的发展尽心尽力！”
“嗯！你是好样的！我会永远记住你这句话！”
钱国栋道：“姜县长，我准备待会儿就去阳光电器厂召集干部、技术员开会，你定了出发时间通知我一声。”
“没问题，你去吧！小石！”
石化的石秘书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道：“到！请您指示！”
“通知下去，推迟一天去省里，让有产品拿得出手的单位准备样品，派遣熟悉产品能够签合同的同志后天跟我们一起出发。”
石常青疑惑道：“姜县长，现在大多数单位都在放假，只给一天时间准备，是不是太仓促？”
姜县长反问道：“一天时间连像样的样品都拿不出？这样的单位跟着我们只会给我们县抹黑，有必要带上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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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省城我们又来了
钱国栋鼓掌道：“姜县长说得太对了，拿出样品、派了人的厂子也不能都带上，还要进行筛选，要防止丢人现眼弄巧成拙呢！”
秦昆仑肯定道：“这次是宣传我们三水县，决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把关要严，要通知外贸公司、工业局、轻工局派经验丰富的技术员参加审查！”
姜县长点头道：“秦书记、钱县长说得太对了，必须是我们县的拳头产品才能够带上。”
为了搞地皮，“新风服装箱包厂”吸纳了几大十个农民合同工，绝大多数是三十岁以内的农村妇女。
她们以前都是菜农，勤快着呢。
这些妇女中超过一半上手做缝纫女工都用不着学，人家原本就会缝纫。
“风”牌服装系列的品种开始繁多，原因很简单，这个品牌是要满足开专卖店的需要的，品种单一撑不起场面。
也是因为销售面狭窄，品种太单一了会形成积压，因此采取款式多、式样新颖、批量根据销量灵活控制的手段来决定生产量。
样衣厂里有的是，成文阁和钱爱国现在满身都是“风”牌，是天然的模特儿，女模特儿肯定没有，黄瀚准备到时候请小韩老师、沈晓蓉和张春梅帮忙展示一下。
几人在讨论时黄道舟和张芳芬都没插话，但是他俩都听明白了。
液压元件厂的“全力”派产品已经有了几十个规格、品种，黄道舟准备亲自跟着去省城宣传，把厂里刚刚研发生产出来的新产品三联花洒带上。
后世很常见的三联花洒在当下属于奢侈品，寻常人家用不到，只在大宾馆里的卫生间使用。
黄瀚知道这东西的潜在市场巨大，去年年底就让黄道舟组织研发。
所谓的研发其实不算啥，就是组织技术员、老师傅才开从沪城买回来的十几个品牌不同样品依葫芦画瓢。
然后分解加工步骤，计算工时、原材料的消耗。
生产三联花洒和生产水龙头、角阀、阀门的工艺流程差不多，但是这东西的利润能够看高不少。
黄道舟了解过市场，知道省城有不少在建工程，地级市也在大兴土木，他准备带上几个种类的产品试试，看看能不能卖给在建中的宾馆。
正月初六一大早，黄瀚一行人出发了，原定的一辆大巴变成了两辆，满满当当坐了九十人，其中有黄道舟和宋丹华、陈春松、钱国栋、高海生、蒋前进。
宋丹华是黄瀚指名道姓让她跟着的，提携有能力且肯干实事的自己人尤其重要。
黄瀚的目的是给宋丹华提供机会，让她多多接触姜县长，以后有利于发展。
黄道舟是自告奋勇要跟来的，他亲自来省城，推广“全力牌”产品只是目的之一，他更加希望能够参加正月十五的直播晚会，渴望亲眼瞧见儿子出镜。
想来省台的领导肯定会给黄瀚这位原创歌手的亲爹一点点面子，在晚会上混个来宾身份应该不成问题。
三水县的两车人不可能入住金陵饭店，住不起也不够格。
据说金陵饭店的普通标准间住一晚要九十美金，也就是约等于一百八十块人民币，是普通青工五六个月的工资，谁敢住？
黄瀚敢，可惜虽然金陵饭店八二年就竣工了，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开业。
因为相对于接近七万平方米的土建，装修工程才是大头，占总投资的百分之八十还多。
装修没办法便宜，金陵饭店的三十六层设计了璇宫呢！那是国内第一个高层旋转餐厅，一小时转一圈，坐在餐厅里可以俯瞰整个金陵城。
此时的人民币跟美元汇率大概就是二比一，金陵饭店总投资四千万美金，也就是八千万人民币，放到后世八千万也仅仅能在沪城黄金地段买一两套大房子而已。
而在此时这点钱却是耸立了一栋三十七层，号称中国乃至于亚洲第一高楼的“金陵饭店”。
由此可见此时的建筑材料、劳动力、地皮该有多么便宜！
沈建华给老领导打电话汇报工作时，提起利用参加省台元宵晚会的契机，来省城宣传三水县的计划，老领导很支持这个新方式，为三水县来人开了方便之门。
因此姜县长有机会带着两车人住进了省政府招待所的普通客房区。
诺大的省政府招待所也仅仅是贵宾楼拥有带卫生间的客房，普通客房区都是公共卫生间，但是有公共淋浴间，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有两个小时热水供应。
三水县如此重视，录像中演绎《老师慢些走》、《路灯下的小姑娘》的整个团队居然都来了，还是县长亲自带队，这态度让省广播电视台的领导很满意。
让他们更加满意的还在后面呢。
这时的歌唱演员有伴舞的少之甚少，演唱者一边跳舞一边唱歌的也不多见。
黄瀚的团队已经磨合了一年半时间，演绎这两首歌也有了大半年，表演的方式多种多样。
来到省电视台时，导演只准备让黄瀚和沈晓蓉这两个主角唱歌，连张春梅、成文阁等等都有可能没机会出镜。
在人家的地盘上要谦虚，黄瀚毛遂自荐，请导演、电视台的领导们先花十分钟看看实验小学团队自导自演的节目。
省广播电视台的一把手很给面子，完全是因为三水县的态度端正，并且派出以县长带队高达几十人的团队。
他同意了黄瀚的请求。
得到了展现自己的机会，实验小学团队的同学们都很认真，整齐划一的手语动作，协调、流畅的和声把《老师慢些走》这首歌推向新的高度。
演绎完毕后电视台的领导都站起身热烈鼓掌，一把手台长当场拍板，实验小学整个团队都能上。
导演立刻送上马屁，称赞领导的决定光荣、伟大、正确，实验小学的团队再跟电视台的乐队磨合几次，这个演绎形式肯定能够引领潮流。
一把手很高兴，兴致勃勃要求孩子们继续演绎《路灯下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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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文艺搭台经济唱戏
张春梅、钱爱国、刘晓丽、张倩等等同学们知道他们的表演被导演认可，接下来肯定能参加元宵晚会，都激动得泣不成声。
大家演绎《路灯下的小姑娘》时没有了心理压力，表演更加放松，人人都随着欢快的节奏唱着跳着，这欢乐的气氛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队形不断变幻，舞蹈动作整齐划一节奏感强劲，放到后世都不落伍，在八三年当然属于最新潮。
电视台的干部、职工都识货，一致公认元宵晚会播出后，《路灯下的小姑娘》极有可能成为本年度最最火爆的流行歌曲。
那还等什么？台长指示最好的乐队，最好的舞台和音响跟实验小学团队磨合，要做就争取做到最好！
彩排了三天后，领导和导演更加满意，因为三水实验小学的演出班底配合默契，再有了当下国内最好的音响，高水平的乐队，两首歌的效果好得无可挑剔。
接下来黄瀚和沈晓蓉等等反而有了闲暇，只要在正月十三再进行一次排演即可，最后一次排演会全程录像，也是为防止直播时出现意外而备份。
其实这时的技术做不到全程直播，中央电视台的八三春晚其实也有一大半是播录的。
有了时间的黄瀚和沈晓蓉拉上钱国栋、姜县长去找省政府招待所的领导毛遂自荐。
因为他来到这里时就跑去贵宾楼那一边侦查过了，贵宾楼的餐厅里有小舞台，还有一架卧式钢琴，有用来放音乐、举行歌舞表演的音响。
黄瀚的计划是带着实验小学的团队去那里免费表演节目，目的是吸引宾客的注意力，然后宣传三水县，宣传带来的产品。
招待所的一把手姓金，他这个所长跟三水县招待所所长的级别相差太大了，比姜县长这个正处级还高一级。
金所长得知黄瀚、沈晓蓉是《路灯下的小姑娘》和《老师慢些走》这两首歌的原唱作者，对待他俩比对待两位县长的态度还要好。
他当场同意让黄瀚带着团队试一次，如果受到用餐客人的欢迎，想演出多少次都可以，如果客人反对，肯定没有下一次。
省招待所容纳二三百人就餐的餐厅里的舞台不大，实验小学的整个团队都上不现实。
黄瀚和沈晓蓉、黄颦精选了张春梅、成文阁、钱爱国、刘晓丽张倩等等十人，表演开始时间选择在六点半，此时餐厅里已经有了一二百人，其中有一小半外宾。
黄瀚安排弹钢琴极有天赋的黄颦先弹奏一曲《致爱丽丝》预热。
效果不错，不是因为小颦弹出了钢琴家的水准，而是她的年龄吸引了不少就餐的客人。
曲罢，超过一半客人有礼貌的鼓掌予以肯定。
招待所的金所长和书记、副所长以及几个经理在一旁观察，如果发现客人不接受表演，他们就会果断叫停。
见一开场，那个小女孩的钢琴曲赢得了一大半人的掌声鼓励，他们放心了。
接下来是沈晓蓉弹钢琴演唱《昨日重现》，这首歌当下在欧美应该是家喻户晓老少皆宜，沈晓蓉下了苦工，唱得不比原唱差多少。
餐厅里的气氛顿时有了，几乎所有人都热烈鼓掌，外宾的掌声最热烈，他们还竖起大拇指口中道：“ good！”。
“very good”。
这时的绝大多数中国人崇洋媚外，太多领导参与外事接待时都要开会公开强调怎么怎么把外国人伺候舒坦了，不能丢社会主义的脸，给人的感觉都是贱骨头，奴颜婢膝。
省府招待所也优待洋鬼子给予他们超国民标准，更加在意他们的反应，见洋鬼子们都“good”了，他们也就“very good”了，哪有可能叫停黄瀚团队的表演？
沈晓蓉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六五比韩晓怡还要高一点点，张春梅比沈晓蓉矮了五公分，一米六刚出头。
黄瀚现在猛长个儿，其实已经比张春梅矮不了多少，但是男孩子显矮，再有高小半头的沈晓蓉这个参照物，身高问题还是让黄瀚备受打击。
“风”牌服装推广需要模特儿，黄瀚强拉硬拽小韩老师帮忙，加上沈晓蓉、张春梅和哼哈二将，足以吸引客户的眼球。
黄瀚的一身同样是“风”牌，他们六个不会模特的猫步干脆不东施效颦，他们准备发挥特长，即兴弹唱《路灯下的小姑娘》、《老师慢些走》。
见两曲过后，餐厅里的一二百客人都被吸引，黄瀚不失时机拿起话筒道：“领导、来宾们，我们来自人杰地灵的三水县，我们是应邀来省广播电视台排演元宵晚会的节目。”
餐厅经理立刻道：“原来你们是来省广播电视台参加元宵节晚会的演员啊！你们今天能不能为我们演出准备上电视的节目，让我们先睹为快呀？”
这位经理之所以接话如此快，如此到位，当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是黄瀚事先跟人家商量好了的台词。
“能在这里为来宾演出我们不胜荣幸，接下来我和我的同学们为大家演唱《老师慢些走》和《路灯下的小姑娘》。”
那个经理和不少工作人员立刻鼓掌，大声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
这首歌已经是耳熟能详，招待所的不少年轻服务员都跟着节奏唱了起来，场面顿时往“嗨！”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的《路灯下的小姑娘》瞬间就把绝大多数来宾、顾客“嗨！”了起来。
“……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
每当唱到了这一句时，跟着唱并且扭动身体的年轻人超过了五十。
效果实在好得出乎预料，就餐结束的客人不走了，外面还进来了一百多人。
餐厅爆满，导致几十人没有位置，选择站着看表演，然后餐厅里再也没有人坐着了，因为坐着的人被挡住视线瞧不见表演，也是因为坐着“嗨！”感觉不太爽。
见客人和外宾都喜欢三水县团队的表演，金所长和另外几个领导都乐了，他们再也用不着担心什么，各忙各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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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人硬货不硬
黄道舟、宋丹华、钱国栋六人都带来样品占了紧靠舞台的三个桌子，此时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只不过这种推销产品的方式他们以前没玩过，此时有点紧张，相对来说黄道舟要从容许多。
最紧张，最不自在的要数宋丹华，她毕竟是个居委会主任，从来没有做过生意，此时满脸通红，小腿还不由自主地颤抖。
文艺搭台，经济唱戏，黄瀚又不是犯贱，巴巴的来给人家免费唱歌助酒兴。
他不再表演节目了，而是堆起满脸笑容，再次道：“各位领导、来宾，我们来自人杰地灵的三水县，今天来此的目的是向大家展示我们三水县的产品寻求合作，请感兴趣的来宾上前看一看瞧一瞧！”
能够住进省政府招待所贵宾楼的哪有等闲之辈？非富即贵那是必须的！此时金陵饭店还没开张，外商也大多数安排在这里接待。
演出过后还真的吸引了不少人，有些客商感兴趣了，开始议论。
“三水县？没听说过呀！”
“我知道，那是扬州地区下辖的一个县！”
“扬州是个好地方，我知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三水县是在江北啊！”
“嗯！苏中地区。”
“舞台上说话的那个矮个子男孩我怎么觉得脸熟啊？”
“你难道没有听他们唱歌？”
“没！我刚刚进门，就看到这里围了一圈人，过来看看咋回事！”
“听过《路灯下的小姑娘》这首歌吗？”
“听过！”
“那孩子和那个女孩子就是作者，是原唱！”
“哟！有点意思！孩子，你带来了你们县的什么产品啊？”
“我们身上的“风”服装，就是我们县的名牌产品，质量一流款式新颖。”
“嗯！样子瞧上去还不错，我看看，如果价格质量合适我最少可以订购十万美金！”
这话一出口，站在一旁取经的三水县各厂的干部包括带队的姜县长都震惊了。
哟！看来要做成第一笔买卖了，黄瀚立刻来了兴致走上前抱拳道：
“大哥是个爽快人，我们的“风”牌系列服装质量顶呱呱，甚至于比双倍以上价位的欧美服装还要好！您看了肯定满意！”
“好！我可以跟你们谈谈，具体是谁负责，该不会就是你吧？”
“大哥！我来谈不可以吗？”
“啊？也行吧！你是学音乐的吧？怎么还做起生意了！”
“我是三水县人，这一次是利用来省广播电视台排练元宵晚会的机会为我们县寻求合作伙伴，让更多人了解我们县的拳头产品，为我们县的产品增加销路！”
“嗬！你这嘴皮子比大多数推销员还要利索，行，我愿意跟你们谈谈这笔生意！”
黄道舟那里也有人注意，一位客人拿起出样的十几个“全力”牌产品细看后，问道：“这种角阀是你们自己生产的？”
“是的！我们的‘全力’牌是省优、部优产品，质量上乘，是省城自来水公司的供货厂家之一。”
“‘全力’牌，我听说过，你们在省城没有销售处吗？”
“我们都是以销定产，没有库存，因此没有设立销售处！”
“咦！你们还有三联花洒呀！”这位四十多岁的先生拿起一只看了又看后，道：
“瞧上去还不错！”
“我们的“全力”牌产品表里如一，我能保证每一只的质量都过硬。”
“你们的三联花洒能够耐高温吗？”
“当然能，保证使用寿命高于同类产品。”
“哦？如果我要购买一批该找谁呢！我要的量是很大的！”
“您好！您好！鄙人就是液压元件厂的厂长、法人代表，鄙人姓黄。‘全力’牌产品就是我们厂生产的。”
“嗬！厂长亲自宣传产品啊！不错，不错，我们去那边谈谈吧！”
“好的，好的，您请坐，您喝茶还是来杯咖啡？”
“我喝茶，而且是喝绿茶！”
“我和先生的习惯一样，我喜欢龙井。”
“龙井好啊！”
……
放了大小不同六个“阳光”牌电饭煲的展位也有不少人注意。
“‘阳光’牌电饭煲，嗯！这个牌子我在沪城看到过，先生，你们寻求合作的意图是什么？”
钱国栋见这位六十岁左右的长者西装革履，普通话的口音有些怪，身边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个大商人。
连忙道：“先生，我们县支持企业发展，不遗余力帮助企业销售产品，还竭尽所能为企业吸收人才、引进资金、引进更先进的技术！”
“你是？”
“我是三水县分管工业的副县长！”
“哟！县太爷为了企业的发展亲自吆喝，精神可嘉！”
“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可惜啊！你们是‘关老爷卖豆腐，人硬货不硬’！”
“先生，我们县的“阳光”牌电饭煲在沪城销售火爆，有口皆碑！”
“我没说你们的质量不行，而是说这种电饭煲的功能和款式早就过时了！”
“莫非先生有更新的款式？更好的技术。”
“在这里说话不方便，我请你去那边喝杯咖啡吧！”
“好的，好的，应该我请您才对！”
……
第一天，没有兴师动众，也就是“新风服装箱包厂”、“液压元件厂”、“阳光电器厂”出样洽谈。
谁知效果好得出奇，达成意向的协议金额高达二百多万，还有几个台商跟钱国栋、姜县长聊起了三水县的投资环境，动了去实地考察的心思。
黄瀚和宋丹华做得更加好，跟两个商家基本谈定了二十万美金的销售合同，式样、款式、规格写得清清楚楚，价钱比出厂价高了不低于百分之十。
幸好三水县外贸公司派来了熟悉业务的骨干，要不然没有出口权的“自强服务公司”根本没法签单。
姜县长深刻领悟了“文艺搭台，经济唱戏”后喜不自胜。
瞧了两个多小时热闹的三水县几十个干部、技术员被黄道舟、宋丹华、高海生的成功案例鼓舞了，一个个磨拳擦掌，准备明天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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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火爆苏南省
省招待所的领导愿意成人之美，原则上同意黄瀚带着团队明天继续表演。
但是提出要求，不许在餐厅里出样，可以安排在餐厅外，他可以布置电工多接几盏灯，姜县长们可以从餐厅里搬些桌椅。
人家领导有觉悟，内心里佩服三水县的这帮人，知道他们是为了县里的发展而招揽顾客，尽可能给予方便，但是万万不能把餐厅弄成交易会。
在外面，还有桌椅，更加宽敞。
黄瀚根本不客气，第二天上午就指挥十几个年轻人把带来的横幅拉上，内容都是宣传三水县的口号。
黄瀚在三水县代表团里属于无冕之王，连职务、级别第一的姜县长、第二的钱县长都言听计从。
代表团里各厂、各公司、机关的干部和办事员当然服从命令。
姜晓娟和钱国栋乐开了花，他俩一整天都在洽谈，收到了几十张名片，其中有十几位港商、台商。
就这样，连续三天都有不菲的收获，没有哪家单位两手空空，整个代表团的人员都处于亢奋状态。
第三天晚上客人散了，准备收拾桌椅时，发现招待所金所长和书记带着十几个人走了过来。
姜晓娟以为这几天太闹腾，人家不乐意了，经济唱戏的收获令人满意，可以见好就收。
她连忙主动上前满脸赔笑，道：
“金所长，谢谢您给了我们巨大的帮助，我们不会让您为难，这就收拾、收拾，明天不来了！”
“小姜，别误会，我是来帮忙的，我觉得桌椅不够用，明天还要再给你们增加一些。外面太冷了，如果有重要的客商要洽谈，你们可以来餐厅泡茶喝咖啡，我们只收成本价不收服务费！”
“啊？谢谢，谢谢呀！”
“用不着谢！我们是一家人！你们三水县也是我们省的，给予你们帮助，也是为我们省的经济建设做贡献！”
中国特色，过年后往往都是安排诸多会议，这几天省里的大领导就在省政府招待所开会。
这边动静不小，事儿新鲜，大领导们有了耳闻，几个大领导晚上散步时特意来瞧了瞧。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看了一刻钟左右悄悄的离开了，正如他们悄悄的来。
然后其中一位大领导就把金所长喊去给予表扬，并且指出他看到不少客商都站着谈事情。
原先金所长愿意帮帮忙是因为对三水县这帮人的所作所为持肯定态度，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得到了大领导的口头表扬。
获得了意外之喜的他更加有了动力，立刻带着十几个人来帮忙收拾，主动提出给予更多方便，把不明就里的姜县长感动得差一点落泪。
……
省电视台的元宵直播晚会跟中央电视台的八三春晚如出一辙，也类似于一个大单位的茶话会。
虽然三水县代表团来了几大十人，但是除了演出人员，只有黄道舟、姜晓娟、钱国栋、韩晓怡四人得到了邀请，有幸成为嘉宾。
此时此刻，三水县恐怕有一半人围着电视机看节目，连黄哲远和赵秀贞都早早的来到“事竟成饭店”大厅里等着晚会开始。
当镜头扫到了西装革履的黄道舟时，济济一堂的大厅里简直像开了锅。
“快看，快看，那是大姑父。”
“咱们黄厂长今天够气派！”
“老三怎么穿西装了？穿中山装多好！”
“爸爸，你那是老眼光，我认为三哥穿西装更加有派头！我今年也要在新风服装厂订做一套西装。”
“妈妈快看，爸爸蛮上镜的，他好像在跟姜县长说些什么！”
“真想不到你爸爸还能上电视！”
省台元宵晚会获得了巨大成功，效仿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公布的四部电话号码被打爆。
最后的结果足以证明，《路灯下的小姑娘》是观众们最最欢迎的歌曲。
晚会结束前，由于打电话来要求再看一遍《路灯下的小姑娘》观众实在太多，黄瀚、沈晓蓉的团队服从领导安排，再次演唱。
演出大获成功，黄瀚团队的所有成员都无比放松，再次演唱的效果更加好，简直是“嗨！”翻了全场，也“嗨！”了几百万电视机前的年轻人。
“事竟成饭店”的大厅里，二百多观众随着欢快的节奏扭动身体，打着响指，闹腾得欢天喜地。
“大姑妈，整个元宵晚会就数咱们黄瀚的这首歌最好听，他现在应该是个大明星。”
“是啊，是啊！如果今天晚上没有我们三水县的节目，这台晚会一点意思也没有。”
“张经理，你好福气呀！”
“张经理，你家黄瀚回来后还会在体育场组织露天晚会吗？”
“我们最爱听黄瀚唱歌，他回来后我们联合起来要求我们县再次组织露天晚会！”
“对呀！沈书记那天说过，只要是健康的，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我们县都会不遗余力支持！”
何止是三水县的人民群众喜欢黄瀚团队的表演，整个苏南省不低于两千万人喜欢这新颖的演唱方式，欢快的歌曲。
毫无疑问，黄瀚团队会火爆苏南省，甚至于要火遍全国。
元宵节恰好是星期天，因此三水县的小学都在正月十六开学，黄瀚原本要求正月十五的元宵晚会结束后连夜回去。
姜县长和钱国栋都不同意，他们担心连夜走太仓促也不安全，况且还有不少愿意去三水县考察的客商没有落实行程。
黄瀚其实不是为了自己，他是担心影响到黄颦、成文阁、刘晓丽、张倩等等的学业。
见姜、钱两位县长不肯立刻走没有坚持，约好了在招待所吃完午饭，一点钟出发。
谁知计划跟不上变化，太多苏南省观众看了元宵晚会，其中包括住在省政府招待所的客人。
于是乎，诸多早就得知《路灯下的小姑娘》的作者、原唱就住在省政府招待所的客人纷纷要求在招待所大礼堂举办一个歌舞联谊晚会。
省政府招待所大礼堂的用途很多，开会、放电影，这两年还经常用来举办机关干部的舞会，联谊会，有灯光、音响和舞台。
省招待所为机关干部和招待所的客人举办舞会的次数不少，请明星或者歌手唱歌却是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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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知恩图报
现在招待所里住着《路灯下的小姑娘》、《老师慢些走》的原创、原唱团队，这现成的资源不利用岂不是太浪费？
招待所的领导当然要办好一个别开生面的歌舞联谊会，金所长带着几个主要负责人来找姜、钱二位县长协商。
这些天人家招待所免费提供了不少帮助，都不知道怎么表示感谢，人家提出这个要求，姜县长俩人怎么可能不答应？
当天下午，招待所拉起来不少横幅宣传晚上的“歌舞答谢晚会”，宣传演出团队是在省电视台大放异彩的黄瀚、沈晓蓉等等。
这种规格的晚会简直是前所未有，搞票那是必须的，只不过能搞到入场券的牛逼肯定非同一般，毕竟大会堂只能容纳七八百人。
如果超过这个人数，舞会就办不成，大家只能挤成沙丁鱼罐头。
省政府招待所办这个晚会的宗旨是给宾客提供娱乐，超国民标准的外宾只要愿意参加用不着门票，刷脸就行。
嘿嘿！不是省政府招待所牛逼得应用到了刷脸技术，而是欧美人的脸太好辨认，鬼子和棒子也能够从神态，穿着，肢体语言区分出来。
这天晚上，被拦在外边的青年男女比获准进礼堂参加晚会的多了一倍有余。
不少青年说他爸爸是李刚都没用。不对，这时的青年不知道李刚是谁，他们是说家长某某是什么级别的干部。
正真高级别的领导都给了入场券，金所长用不着理会毛遂自荐的小年轻，严格控制人数。
杜绝发生意外，办好这场别开生面的舞会，让大领导看到金所长的办事能力最重要。
黄瀚是演员也是主持人，还是导演，舞会形式的晚会上，黄瀚用普通话和英语答谢省里的大领导和招待所给予方便领导，答谢跟三水县签下供需合同，达成合作意向的外宾、来宾，赢得掌声如潮。
黄瀚的英语基础一般般，原本只能连比划带猜跟人家交流，魂穿这两年，觉得记忆力特别好，刻意下苦功背诵海量单词，英语水平拔高太多，普通对话肯定能够应付。
这一次又事先写了稿子练习了七八遍，因此给人的感觉就是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在主持节目。
晚会上，黄瀚用英语装逼真装出了范儿，被几个大领导注意了。
开场第一曲是沈晓蓉弹钢琴演唱《昨日重现》，鼓点敲出慢四的节奏，二百余对男男女女翩翩起舞，气氛真的让人陶醉其中。
接下来是成文阁、钱爱国、张春梅等等演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节奏敲出的鼓点是快三，能够下场的舞者少多了，只有二三十对。
舞会有可能达到三个小时，不可能都是乐队伴奏，现场演唱，黄瀚团队只准备了七首歌，放舞曲磁带那是必须的。
当“蹦擦擦”的慢三节奏响起时，黄瀚很意外的发现，黄道舟居然邀请姜县长共舞，钱国栋一脸羡慕，在一边看得聚精会神。
姜县长意识到这一次的省城之行取得了傲人政绩，心情舒畅，她知道这一切跟黄瀚的策划密不可分。
瞧上去彬彬有礼的黄道舟在华尔兹乐曲响起时邀请她共舞一曲，足以证明此人有分寸。
原因众所周知，慢三步是初学者的首选，容易掌握，女同志即便不会跳舞，也能在男同志带领下走完一曲。
姜县长大学毕业，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跳交谊舞的基础？
她给了黄道舟面子，欣然同意共舞一曲，伸出手让黄道舟牵着，很快二人随着节奏滑入舞池融入二三百对舞者。
“黄厂长，我其实不怎么会跳舞！”
“姜县长您身轻如燕，跳得太好了。我恐怕有接近三十年没有跳过了有些生疏，您多多包涵。”
“你太谦虚了，你跳得比我好多了。”
“舞会这种交际方法其实蛮好的，我们县也应该组织，让年轻人多些跟异**往的机会，有利于解决大龄青年的婚姻问题。”
“嗯！今天这里有不少省委的大领导，很明显他们是支持这种形式的舞会，我们县是应该组织！”
黄道舟向一边努努嘴道：“我们要提倡文明跳舞，像他们那样可不行。”
姜县长顺着黄道舟努嘴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三对年轻的外宾搂在一起跳贴面舞，有一对还在亲嘴。
这场面太尴尬，姜县长不由得脸红了。
“这些外国人真是的……”
“嗯啊！简直是不分场合。”
俩人共舞，黄道舟渐渐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越跳越好，姜县长也有了默契，身体不在僵硬。
曲罢，回到座位时，钱国栋貌似发狠道：“我一定要学着跳交谊舞！”
黄道舟笑道：“我年轻时都是端着把椅子练，不把舞步练熟了，人家女同志的脚可吃不消踩！”
“学交谊舞很难吗？”
“女同志学比较容易，几曲就能跳，男同志就不容易了，练几天有可能都不行！”
“你学了几天能跳的？”
“我还行，练了三曲就能下场跳华尔兹。”
“那我也能做得到！”
“那不一定！交谊舞看起来简单，学起来就不简单了。”
钱国栋被舞场上的气氛感染，一心要学，黄道舟只好开始教他基本步伐……
舞会最“嗨！”的时刻当然是黄瀚团队演唱《路灯下的小姑娘》，全场的年轻人都跟随节奏跳起“的士高”。
黄瀚团队成员分别主唱，伴舞的小伙伴们从舞台一直舞动到舞池，和几百年轻人一起“嗨！”了超过十分钟。
当金所长上台宣布舞会到此结束之时，引来“嘘”声一片，绝大多数舞者还意犹未尽，虽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第二天，三水县的人回去了一大半，姜县长带队，她没有坐大巴，而是坐上了一辆伏尔加轿车，因为这辆车上还有两位外商。
跟着去三水县实地考察的外商连随从有三十几个，回去的姜县长带着由十几辆车组成的车队。
钱国栋没有立刻回三水县，他在等已经洽谈几天有了合作意愿的那位台商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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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捞过界
抓治安、抓城市卫生的好处显现了，几十个客商参观了三水县，看了几十家工厂，认为三水县的工业基础还行。
这个小小的三水县还跟其他城镇有明显的区别，这里虽然也是破旧不堪，但是不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足以证明这方水土这方人总体素质高于平均水平。
接下来三水县有得忙喽，第一大事当然是引进外资，有多达二十几个项目在洽谈中。
钱国栋成绩瞩目，他居然跟台商谈妥了合资办厂的相关条款，台商出一部分资金、出新技术升级“阳光牌”电饭煲。
重组后的“阳光电器厂”更名为“阳光集团”，台商出资五百万美金从国外购买最先进的设备，提供新技术，占股百分之五十一，三水县政府占股百分之四十九。
副县长钱国栋兼任“阳光集团”总经理，董事。
这些当然是后话，但是以钱国栋做事的风格，以三水县不断改进的办事效率，再加上台商的诚意，落实这件事的时间不应该超过三个月。
让资本家控股在此时不被大多数人接受，双方的争议集中在哪一方占股百分之五十一。
最后是钱国栋说服了三水县的同事和市里、省里的领导。
他的道理很简单，法律、法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是在不违反国法的情况下让本乡本土的厂子离不开县领导的协调，他有太多的办法。
合资的“阳光集团”本着互利共赢的合作基础，如果资方以大股东的威势为所欲为，或者侵犯了我方利益，钱国栋表态，他最少有十几种办法逼走资方老板，收回“阳光集团”。
这里就充分提现出了钱国栋自带的江湖气，其实领导有点侠气是好事。
钱国栋的意思是一起合作大家发财相安无事，要是资方捞过界，在三水县这方土地上，他这个本乡本土的县太爷还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沈建华思考一番后拍板表态，我们是**人，永远不欺负人，在合作共赢的大框架下，善待所有的外商，如果对方不仁，我们也可以不义。
给外资控股百分之五十一其实不能代表什么，无论是谁都得遵守法律，无论哪家企业都得雇佣工人，工人不愿意给资本家干活了，难不成资本家还有本事拿鞭子抽？
最后，参与讨论的领导都笑了，当务之急是把先进的设备、技术引进来，也可以学习人家的管理经验。
用不着担心其它，资本家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他们懂得权衡，本钱到位了，他们就自然懂得必须尊重、依靠中方的干部和职工。
黄瀚是过来人，原本轨迹的三水县经济发展也是不错的，一路升级，由县到市再到区就可见一斑。
九十年代中期外资、合资、私营企业都不少，太多厂家配套生产汽车零部件。
现如今更早的吸引外资，兴办合资企业，按理说要大大好于原本的发展轨迹。
挑起头后，黄瀚再也用不着过问这件事，仅仅是钱国栋为外商坚持占股百分之五十一的困扰，上门找黄瀚出主意之时，黄瀚才讲了一些引资的窍门。
只要能够达成让资方掏出真金白银，中方完全可以采取退让的方法，哪怕签下城下之盟都可以。
以“阳光集团”为例，一旦资金到位，技术学到手，翅膀硬了还怕资方不妥协，他不想赚钱了？
所以才有了钱国栋在县常委会上侃侃而谈用不着太纠结不是大股东，坐地虎对付为富不仁外来户的手段多着呢。
不怕资方浑身滴着肮脏的血，就怕资方其实是个热心肠，真的存了为祖国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而来。
因为人家是好人，咱们三水县人最是知恩图报，肯定下不去手整人家。
要是对方为富不仁黑了心肠，哼哼……
正月里，张慧芬为了儿子陶俊的工作找张芳芬帮忙。
陶俊去年夏天初中毕业，成天野在外面打麻雀、钓鱼，不给他找份工作做，张慧芬哪里放心。
黄瀚记得陶俊应该是在八三年夏天在酒厂干了临时工，一个月拿三十块钱，因为陶俊有这段经历，练出来了一斤高度白酒下肚不醉的酒量，黄瀚根本喝不过他。
如今历史大不一样，居然是陶俊主动要学技术，让张慧芬来求黄道舟，把他安排进液压元件厂学驾驶。
液压元件厂又添了一辆新车，接受陶俊做徒工学驾驶不算个事，但是丑话要说前头，驾驶员是个高危工种，谁能保证每一次都能平安无事？
黄瀚还加了一条，要求张慧芬跟陶俊说明白了，学开车就得滴酒不沾。
张慧芬满口答应，因为陶俊今年虚岁才十七，还没成年，口袋里又没钱，怎么可能喝酒？
学驾驶很有必要，未必就得一辈子以此为职业。
让陶俊历练三年五载后，黄瀚自然会引导他干别的，因此黄瀚支持安排陶俊进液压元件厂。
陶俊属于那种“闷厌”的孩子，这也是三水县土话，泛指话不多，骨子里皮得让人不敢想像。
他不怕不着调的爸爸陶元明，但是怕黄道舟和张禹根，他看来是渴望学开车，否则也不会主动把自己送到黄道舟眼皮底下。
还有一件事情，张慧芬不想干兼职了，要求调进“自强服务公司”当会计，她也是瞧上了有三居室的房子分。
这也不是个事儿，财务很重要，有自家人把关再好不过，交通局那边让成胜利说一声人家就给办了。
当下的交通局可谓人满为患，有人主动调出人家求之不得，档案工资就高不就低，张慧芬实际上还多拿了一个月工资。
那是因为社会主义的工作单位都是预发工资的。
“新风服装箱包厂”接到了大订单，这都是黄瀚带着宋春华在省城签的合同，其中就有六万个牛仔布“双肩包”。
卖价不高才三个多美金一只，六万只也只不过二十万美元，按照外汇牌价计算，一只“双肩包”的销售价才六块多人民币，跟成本价差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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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出口创汇
但是出口创汇不是这么算账，国家有外贸补贴，还会在原材料供应、税费上给予出口创汇的企业倾斜，这单生意“新风服装箱包厂”能赚不少。
人家要货要得急，“新风服装箱包厂”在加班加点赶工，刚刚上班的张慧芬也加入到了赶工的行列，她能够顶一个熟练工。
“自强服务公司”的干部有高于本公司平均标准的基本工资和奖金，但是主动参与生产获得的计件算额外收入，不封顶。
会计也是干部，张慧芬现在不仅仅拿本职的工资奖金，还能够获得不菲的计件工资，收入远高于三水县平均水平，日子过得富足。
五月份新建的第二栋住宅楼就会交付，分给张慧芬一套三居室完全没问题。
“自强服务公司”的绝大多数职工都认识一直在“新风服装箱包厂”兼职的张慧芬，第一批缝纫工上岗前的培训就有张慧芬这个老手参与。
在不少干部、职工眼里，张慧芬就是“新风服装箱包厂”的元老，连现任厂长何爱凤以前都喊她张师傅。
张慧芬的资历在那儿放着呢！又是拥有接近二十年工龄的正式工，分房子理所当然。
八三年除夕，东北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大案。
两个姓王的劫匪持枪作案打死打伤多人逃窜，一时间谣言四起众说纷纭。
三水县一时间风声鹤唳，领导们高度重视，沈建华亲自值班巡查，民警、联防队员都被动员起来。
黄瀚知道这件大事，心里暗笑，因为这兄弟俩逃窜了超过半年，确实到过苏南省，但是没有进入扬州地区，三水县的民警想抓贼立功恐怕是白忙一场。
他根本没想着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去苏南江阴设伏缉捕或者击毙“二王”，这事儿太大，有太多不确定性，即便侥幸成功了自己也说不清，干脆静观其变。
腊月、正月，双方家长多次沟通后定下了秀儿和陈春松的婚期。
八三年三月六号秀儿风风光光出嫁，这天正巧是星期天，陈春松家邀请到了副书记秦昆仑做证婚人。
这年头国内的年轻人结婚绝无可能穿婚纱，也没有车队结亲，胸口戴上大红花的新郎陈春松和液压元件厂的青工、家里的亲戚三十六人骑着自行车接新娘。
三十六辆自行车组成的迎亲队伍绕着不大的三水县城转了一圈，每经过一道桥都会燃放一串鞭炮。
这动静不小，太多人民群众围观新娘、新郎，不少大姑娘、小伙子羡慕不已。
婚宴当然是在“事竟成饭店”办，双方的亲朋好友一共坐了十一桌，这场面在此时肯定属于大操大办！
面子、里子全有了，农村户口没人提及，双方的家长喜气洋洋。
黄瀚面子大，被一对新人强烈要求坐主位，秦昆仑这个主婚人把黄瀚按在他身边的位置上不让走。
三水县从上一次的文艺搭台经济唱戏中尝到了甜头，又因为去年就在京城、沪城、广州、深圳布局，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有序输出，经济发展的形势喜人。
秦昆仑年底有望进入县常委，有可能担任副书记，他喜欢和黄瀚聊天，把黄瀚按住后就开始聊三水县深圳办事处的事儿。
黄瀚得知深圳那边现在可以买地皮，建议秦昆仑关心这件事，尽可能凑出资金买一块地皮盖三水县联络处，不要怕花钱，地方越大越好，弄几十上百房间都可以。
秦昆仑在部队里就是政工干部，他当然支持这种做法，他告诉黄瀚，县里正在做这件事，用不了三个月，广州、深圳就会有属于三水县政府的地皮和房子。
黄瀚明明知道可以买深圳的地皮也无能为力，他没有办法跑去深圳跑马圈地，投资房地产。
曲进初来乍到，目前要壮大队伍，今年就闯深圳不太现实，那是拔苗助长。
因此他一有机会就提醒沈建华、秦昆仑、钱国栋别忘了三水县必须在直辖市、特区布局，万万不能租房子，要买房子或者弄地皮自己盖房子。
谁不希望家乡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能有机会让三水县的国资大幅增值，黄瀚当然不遗余力。
以后三水县的干部职工、农民工去深圳、广州办事、做工就有枝可依，就能得到家乡政府的关怀和帮助。
张禹根已经康复，神清气爽，这一天还喝了三小杯白酒。
他现在特别相信黄瀚，特意跟黄瀚谈起老五张秋生。
他家六个儿女，就数张秋生书读得最多，高中肄业。
张禹根想让学车工已经满师的张秋生去液压元件厂做个农民合同工，可是张秋生不乐意。
张秋生心里有想法，他想买一台车床干个体户。
原本轨迹，张秋生就是借了一千多块钱加上自己的积蓄买了一台旧车床，后来发展成为村办工厂，哥哥张月生、弟弟张吉生也参股参与经营。
再后来调整产品结构制造波纹管、膨胀节，村办厂发展成为镇办厂后又改制为股份制公司，九四年产值排名三水县前十，一时间风光无限。
张月生和张吉生就是在那时开始自我膨胀，一个抛妻弃女让小三上位，最后又被小他十几岁的小三出轨了，落得个孤家寡人。
一个把老婆当摆设，养了小蜜，众叛亲离。
三水县有句俗话“吃是真功，赌是两碰，嫖是两空。”
这俩人自我膨胀时没想过自己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素质、修养、文化都搭不上边，年纪轻轻的大姑娘为什么会瞧上你？
花青春在你身上就是为了钱，要维持这种关系就得不断砸钱，当你的钱还没她多的时候，人家肯定弃如敝屣。
老六的小女人出轨后根本没有一丝羞愧，反而嘲笑老六，“你就是一个撞大运发了点财的农民，除了有点钱一无是处。
我好歹也是大专生，凭什么你成天在外面吃喝嫖赌，我在家里独守空房，你是个什么东西？配吗？”
说实话，绝大多数发家早，美其名曰“乡镇企业家”的大小老板真不是东西，有责任心、懂得自律的绝对不会超过一半。
所以九十年代末，两千年初期的社会风气坏得令人发指。
共患难未必能够同富贵，张秋生弟兄三个各有想法，谁都不肯妥协，只能分道扬镳，再后来这个股份制公司利税排名恐怕连进入三水前五百都够呛。
现如今发生了太多改变，然张秋生计划买车床干个体的轨迹居然依然如故。
张秋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黄瀚愿意主动予以帮助，但是不想对他的前途指手画脚。张秋生很自觉，认为黄瀚已经为父亲治病花了不少钱，哪里好意思开口借钱？
第四百三十章：离了你，没人会饿死
黄瀚从舅舅口中得知张秋生有创业的打算，下午就去银行取出了两千块钱放在“双肩包”里。
这年头那会有人主动借钱给别人，但黄瀚是个例外，他准备和张秋生好好聊一聊。
在晚上的酒席即将结束时拉着张秋生经过侧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黄瀚也是个爽快的人，认为张秋生人品好值得帮一把，一句废话不说，直接拿出两千块交给他。
见黄瀚支持他干个体，还给他出了本金，张秋生激动得泪眼朦胧。
他握着黄瀚的手道：“我家欠你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今天借给我的钱，我一定加倍还给你！”
黄瀚笑道：“五哥，你搞错了，这钱不是借给你的，而是参股，你怎么经营我不管，失败了这钱用不着还，成功了给我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行！”
“啊？我自己只有二百块，你出两千应该是占股百分之九十才对！”
“账不是这么算的，你自主经营，付出的体力、脑力哪里算得出值多少钱？
我看准了你能够成功，给我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不但不会吃亏，还应该是分润了你将来大发展的红利。”
“你就这么相信我？”
才二十二虚岁的张秋生哪有什么自信？此时见被传得近似于传奇的黄瀚如此看好他，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我看人蛮准的，认为你肯定能够成功。别问太多，说说吧，舍不舍得给我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你要想好了，我认为你有可能发展成为固定资产达到几千万的大老板，算我百分之二十股份，有可能就是一千万。”
“你逗我玩对不对？”
“真的不是逗你，你确实能干，真的有机会发大财。”
“你这话我虽然不太相信，但是我爱听，我真的有那么多钱，莫说一千万，给你算一个亿股份我都乐意！”
“你只要记住了，别和大表哥和小表哥合股，坚持自己干，还要记住了莫要任人唯亲，别把家里的亲戚安排到厂里，你还真有机会成为亿万富翁。”
“咦！不对呀！你家为什么照顾亲朋好友，给不少亲戚安排工作？秀儿姐、玉儿姐、我爸爸不都是你给的工作吗？”
“因为你做事还行，看人不太行，被亲情束缚后就会弄得一团糟。因此你最适合用外人，这样你才能保持比较客观的判断。”
“可是家里的亲戚那么多，人家找上门求个工作，我哪里拉得下脸回了！”
“记住了，宁可给他们一点钱，也不要把他们安排进厂子。否则你就发展不起来。”
“我想不通。”
“用不着想，记住了别和自家兄弟、亲戚合作就行。人的机会多着呢，别以为你是救世主，离了你，没人会饿死。”
人心难测、人心不足，张秋生其实是个热心肠，但凡亲戚、朋友找上门都给安排工作，最后厂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堆。
他那个挂羊头卖狗肉名义上是改制后的股份制公司，实质上就是个私营企业的厂子比集体单位还要臃肿。
这些亲戚或者关系户在厂里有了优越心里，导致其他工人有怨气，有本事的另谋高就，没本事的混日子，一个红红火火的厂子就这样走了下坡路。
然亲戚们也仅仅是拿工资而已，不可能发财，最后能有几个感谢张秋生给了工作机会？人家都认为到了其他厂子干，说不定还能拿得更多。
厂子在暴利时代日子好过，这种好日子随着时间推移、竞争者越来越多不复存在。
到了利润透明化的时候，张秋生觉得难以维持，厂子开始裁员，太多在他手底下混工资的亲戚简直是反目成仇。
黄瀚此时提醒他，就是为了避免张秋生再走老路，最后好心办坏事，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张秋生有了买车床的钱心里欢喜，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沪城，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哪里有旧车床卖。
他学徒三年期间真的很努力，不仅仅车工技术好于同期的师兄弟，还学着维修、保养机器。
因此挑选二手机床时得心应手，他办事能力蛮强，当然知道请姐夫陈春松联络双排座货车把车床运回家。
比秀儿小两岁的玉儿也已经二十三虚岁，一直没谈对象，谁知在姐姐结婚这天被陈春松的一个战友瞧上了。
这个年轻人叫方志强，今年二十五岁，是前年转业的，他比陈春松牛逼，因为他去过老山前线，当下分配在下坝派出所当民警。
他一眼就瞧上了秀儿，原因很简单，管着两家“新风”服装店的玉儿与众不同，大方、干练、洋气……
有了陈春松的例子，自身条件还要优越些的方志强根本不在意玉儿是农村户口，展开猛烈的追求。
他甚至于追去太州，并且陪着玉儿去扬州找战友落实买房子开“新风”服装店扬州分店的事儿。
黄瀚蛮喜欢军人出身的人，更加喜欢方志强这种曾经上过战场的汉子，不反对他和玉儿的交往。
张禹根夫妻俩现在都听黄瀚的，见黄瀚支持玉儿跟方志强谈朋友哪有可能反对。
只不过玉儿现在的眼角有些高，她原本是想找个有文凭的，最起码得是中专生，可是方志强只是高中毕业，这高中还是那十年的，文化程度都不如初中生。
于是乎，方志强为了获得文凭让玉儿满意，在读夜校，争取考上广播电视大学。
肯学习是好事，方志强是**员，虽然不是战斗英雄没有军功，但是有上过战场的荣誉。
他如果能够把文凭拿到手，以后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黄瀚在苏南省可谓名闻遐迩，张贴了几幅元宵晚会演出照片的“事竟成饭店”也沾了光，只要是来三水县的客人，有条件的都要来这里吃饭。
直接导致“事竟成饭店”的生意越来越好，经常客满，需要包厢的顾客都得提前预定，否则真的没有。
新婚燕尔的秀儿踌躇满志，这段时间在太州寻摸地方，因为黄瀚提议在太州买房子开第二家“事竟成饭店”。
这事儿不难，符合潮流。
第四百三十一章：有朋自远方来
八三年一月二日，**中央印发《当前农村经济政策的若干问题》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八三年中央一号文件。
文件指出：按照我国国情，逐步实现农业的经济结构改革、体制改革和技术改革，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等等问题。
中央定了调子，改革开放正如火如荼，八大王事件将要成为过去式。
黄瀚有钱有名气，家里有了人脉，去太州投资开饭店用不着瞻前顾后，也用不着挂靠太州的集体单位，营业执照直接办个体经营。
玉儿负责的“新风服装店”太州分店运行良好，她已经着手在扬州开第三家连锁店，地方已经洽谈得差不多了。
张秋生那个只有一台车床连他自己只不过两个工人的小作坊开张了，生意是代加工，雇主是液压元件厂。
单干就是不一样，他自己没日没夜地干，加上一个顾工除了停电，车床基本上是满负荷运行。
算算账，刨去电费和耗材，张秋生一天能够净赚十五六块钱。
他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尝到甜头后已经有了再买车床扩大生产的计划。
发展最快，最忙的要数“自强建筑公司”，原本轨迹张菊生和张吉生八三年还是去了东北建设大庆油田。
但是如今的轨迹发生改变，张菊生成为了“自强建筑公司”的工程队长，带领一百人左右的建筑工参与建造阳光电器厂的“人才楼”。
张吉生跟做过五年瓦匠师傅的二哥张菊生不一样，他去大庆干的是小工，靠卖傻力气挣钱。
他现在带了二三十身强力壮，没有文化没有技术，只有傻力气的年轻人专门负责承包挖地基、混凝土浇筑。
因为此时的机械投入不足，挖基础、浇筑时往往需要很多壮劳力才能够完成。
这份重体力劳动不是一般人能够挨得下来，张吉生带着他的人承包这种活儿，按照土方、混凝土立方算工钱，肯定能够赚到辛苦钱。
曲进是“自强建筑公司”经理，手上有不少合同，人家看在黄道舟和黄瀚的面子上都另眼相待。
给预付款就高不就低，结算时也很爽快，不可能拖着尾款。
黄瀚当然不能让帮忙的人吃亏，总要指点曲进必须带上礼物登门拜访那些相关人员，力争做到皆大欢喜。
“自强建筑公司”的队伍已经发展壮大了好几倍，机械也增加了不少，更加具备了竞争力。
黄瀚和黄道舟当然希望曲进做大做强，只要曲进严格把控工程质量关，其他概不过问。
三月下旬，两个意想不到的客人从湖北武汉赶来三水县。
一个是《今古传奇》的袁编辑，一个是副总编姓王。
这二人巴巴的赶来三水县是有原因的，《今古传奇》销量暴增，八三年正式改为双月刊，最火爆的连载小说《大国崛起于明末》万万不能断了更。
去年年底领导们开会研究后，同意按照六十块钱一千字给轮峰回笔计算稿费，因此黄瀚在过年前收到的一笔稿费高达七千八百多块。
《大国崛起于明末》正连载到了精彩之处，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也为了防止被其他出版社截胡，两位编辑亲自来三水县跟轮峰回笔联络，加深感情。
编辑部领导们要求王副总编莫要率先跟黄道舟联系，直接找上门，这样才能够更加准确地了解到轮峰回笔的情况。
两位编辑是从武汉乘船沿江而下到达南京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乘公共汽车来到三水县。
液压元件厂的地址袁编辑了然于胸，但是他俩不知道离汽车站有多远，挥手喊来一辆人力三轮车，袁编辑问道：
“师傅，认识你们县的液压元件厂吗？”
“当然认识，两个人五毛钱，十分钟就能把你们送到厂门口。”蹬三轮的三水口音普通话两位编辑能听得懂。
才五毛钱就能到目的地？两位编辑当然舍得，上了车坐稳后，王副总编问道：“你们县的液压元件厂很出名吗？”
“以前不咋地，是个亏损单位，自从黄厂长承包后，液压元件厂简直是趴着拉屎泛上来了！”
两位编辑一时间没听明白，袁编辑问道：“犯什么事了？”
蹬三轮的转过头一字一顿道：“趴、着、拉、屎、泛、起、来，你们听不懂？”
人家当然听不懂，这是三水县土话。两位编辑都摇头。
“哎呦喂！你们的理解能力太差了，你们想想如果趴着拉屎，粑粑是怎么出来？”
见蹬三轮的谈屎谈得起劲，两个编辑苦笑着对视一眼，袁编辑道：“行行行！你别转头说话，好好看着前面的路。”
“就这点儿路，闭着眼睛都能到！你俩像干部，是不是去液压元件厂购买‘全力’牌阀门啊？”
“液压元件厂生产的阀门是‘全力’牌？”
“嗯啊！卖得可好了，你们来厂里订货当天肯定拿不到货，人家根本落不下库存，恐怕要等半个月以上！”
“嗬！液压元件厂这么牛？”
“就是这么牛，人家黄厂长有本事，‘全力’牌阀门、水龙头的质量比国营大厂的还要好，上个月还有广东人足买了三十万的货，据说是用在什么大工程上。”
液压元件厂离新汽车站一公里多一点，说话间就来到了厂门口。
两位编辑来到传达室登记，见蹬三轮的笑嘻嘻跟着，很奇怪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呵呵，人家液压元件厂大气，只要送生面孔的外地人来厂里，给我们蹬三轮的五毛钱辛苦费呢！”
这是黄瀚去年给黄道舟出的点子，三水城里没有公共汽车，只有农公班车。
满大街都是蹬三轮的，外地客户来三水县人生地不熟，基本上都会坐三轮车到目的地。
液压元件厂给五毛钱辛苦费那是九牛一毛，蹬三轮的获得意外之喜后积极性可想而知，只要是想购买阀门的外地人，他们都争着往液压元件厂送。
袁编辑解释道：“我们不是来液压元件厂买产品的，你恐怕拿不到辛苦费呢！”
“人家液压元件厂不管，只要是来厂里办事的外地人，人家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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