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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12 过去了

    到了六月,随着气温的升高,整个疫情,就像当初突如其来地发生一样,也突如其来地消失了,广大的医护人员,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取得了医治萨斯患者的经验后,萨斯病毒开始全面撤退了。
    北京小汤山医院,从四月二十二日的开始启动,到六月二十日,最后18名患者出院,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这座全国最大的**定点收治医院完成了从组建、运转到关闭的全过程,共有672名**患者在这里获得救治,治愈率超过98.8%。
    当张晨看到六月二十日小汤山医院的关闭,六月二十四日,世界卫生组织WHO宣布,将中国大陆地区从疫区中除名的消息的时候,他呆呆地坐在床沿上,看着小昭的骨灰盒,觉得恍若梦里。
    他觉得整个疫情,就像是大自然和人类在开的一个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对他来说,开得也太大了。
    泪水顺着张晨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和小昭说,你就是在北京多玩两个月,现在也就没事了,就是没有乘那趟航班,改乘另外一趟,也就没事了,或者就像,老倪后来和他唏嘘地说的,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可以叫我的飞机,专门飞一趟北京的。
    甚至,哪怕那一天贺红梅的车子,在路上出了故障,没有赶上飞机,或者百盛购物中心,推迟一天通知他们,进场的时间后延。
    是啊,有太多的可能可以避免这场灾难,但就是没有避免,张晨觉得这里面,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但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疫情过去了,人们似乎很快就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大家又开始蜂拥向大街,把压抑了几个月的情绪,在大街上发泄,市场出现了报复性的消费。
    那些退回到厂里,一包包堆积着的退货,连包都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又重新发回了各个总代理处,而且,配送中心,已经开始有了新的补货,把他们原来的库存,也消化了不少。
    赵志刚来和张晨说这件事的时候,哭笑不得,张晨却觉得意兴阑珊,他觉得自己对这些数字,都已经有些麻木了,他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去配送中心看报表了。
    整个社会,好像就这么停顿了一下,现在仍旧开始继续往前。
    ……
    刘立杆的心好像开始收回来了,从那天晚上,接到李勇的电话,就好像被当头棒喝一般,等到张晨从失去小昭的痛苦中慢慢走出来,开始接受已经失去了小昭的这个现实,可以睁眼看看周围的世界时,他这才感觉到有些奇怪,刘立杆现在怎么这么安静和本分了?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有女人带回来了,每天晚上,都只有他一个人来叫张晨吃饭。
    刘立杆瘫坐在张晨办公室的沙发上,张晨问他,你现在收心了?
    “是觉得没劲了。”刘立杆说,“张晨,你别怪我说话残忍,我很羡慕你,至少可以对一个人,有始有终,也有一个人,可以对你有始有终,我想有这么一个人,可就是找不到啊。
    “我说的是真的,张晨,我现在出去,好像什么女人都对我很好,怎么可能不好,老子长得也不差,还是房地产大亨,典型的钻石王老五,谁会对我不好啊,但这些女人,刚看到的时候感觉姿态万千,但稍一接触,就会发现,她们除了脸长得不一样,里面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是真的分不清楚,谁对我是真的好,谁他妈的,只是看上老子是王老五了,还是镶钻的,特别是那些还要装矜持的什么自诩的名媛,真是媛不如鸡,鸡至少明码标价,还服务专业,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
    张晨看着他问:“你是受了什么刺激?”
    “受了你和小昭的刺激,我是说真的,张晨,你不得不承认,要是没有小昭,你的事业不会做这么大吧?”
    张晨点点头,他说对,而且,不会有这么多的快乐。
    “这就对了。”刘立杆叫道,“所以古大有为之君,一定要有一个靠谱的发妻,你看看,刘邦有吕后,没有吕后,他怎么干的掉韩信,坐稳他的位子,朱元璋有他的马皇后,唐太宗有他的长孙皇后,没有她,魏征那个老贼都要被唐太宗砍头,留下千古骂名了。”
    “好好找一个,你还来得及。”张晨说。
    “来不及了,我总不能再装成乞丐,去找我的结发夫妻吧?”刘立杆说,“要么,我去你工厂打工,看看打工妹里,有没有适合我的。”
    张晨说:“我这里没有问题啊,只怕是你,现在就是打工,也要开着阿斯顿马丁去打了吧?”
    “对啊,就是这个道理,过了那个阶段,已经适应不了那样的日子了,现在把我扔到海城,我想我都不会去扫楼了。”刘立杆感叹道。
    “那你会去干什么?”张晨问。
    “大概率会去南大桥下面,天天躺着,缅怀自己过去的荣光,偶尔,干一点坑蒙拐骗的事情。”刘立杆说,“所以这么一想,还是每天老老实实去上班吧。”
    二OO三年,对于刘立杆他们的整个房地产行业来说,也是个多事之秋,甚至是有些戏剧性的一年,年初开始的疫情,使整个房地产行业的销售进入了冰点,大家都在苦苦挣扎,到了六月,眼看着疫情在好转,市场刚刚有了一点起色,人民银行又出来给他们一记闷棍。
    六月十三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房地产信贷业务管理的通知》,史称“121号文件”,对高档房和个人商业用房贷款进行了严格的限制,严管对开发企业的贷款,重申无“四证”不得放贷、严禁贷款异地使用和施工单位垫资等等。
    央行的这一决策,是基于前一年各地不断上涨的土地和房价,大家开始对整个房地产市场,出现种种泡沫化倾向,所制定的对策,但放到了疫情刚刚过去的六月份,整个房地产市场一片萧条的时候来发布,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央行新政策的实施,使开发商原来单一的融资方式受到挑战,该政策引起房地产行业反对声一片,有不少经济学家和业界人士公开宣称,房地产业将进入寒冬。
    果然,随着“121号文件”的发布,整个房地产市场刚刚起来的那一点火苗,被扑灭了,连刘立杆他们公司也是,向战斗在抗疫第一线的医护人员致敬的活动,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有能力买房的医护人员家庭,也已经买了。
    但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疫情即将过去,其他的购房者开始增多了,但随着“121号文件”的出台,他们也马上陷入困境,特别是他们开发的项目,都是“121号文件”中定义的高档房,属于严控的范围,这一打击,比疫情来得还要凶猛。
    疫情虽然过去了,但整个的经济活动,特别是投资活动,要想重新回到原来的高速发展,一下子还没有更好的应对之策,这个时候,中央高层开始重新审视房地产行业对整个国民经济的拉动作用。
    这也就是韩先生那一次和柳成年他们说的,房地产行业的份量重,涉及面广,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
    八月十二日,和央行发布的“121号文件”,相隔还不到两个月,国务院发出《关于促进房地产市场持续健康发展的通知》,即“国务院18号文件”,将房地产业定位为拉动国家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之一,明确提出要保持房地产业的持续健康发展。
    “国务院18号文件”,等于明确否定了央行的“121号文件”,银行对房地产行业的各项信贷支持,重新得以开展,这让刘立杆他们又松了口气,觉得这一年,怎么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上上下下的,关于房地产行业的“尿壶说”,也就是从这时开始盛行。
    每个售楼部的销售都开始恢复了,各地的房价,特别是杭城的房价,再一次被迅速推高,谭淑珍和刘立杆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巨大的民怨,也让杭城市政府领导,意识到了高房价的危害性,决定对高房价宣战,矛头直指开发商。
    八月十六日,杭城市市长通过市政府“市民信箱”向公众发布了一封题为《让杭城市民居者有其屋》的电子邮件,承认杭城房地产市场确实存在一定的炒作行为。
    邮件中说:“现在房子紧张的原因是,房子一出来就被‘黄牛’拿走,甚至是房地产商直接发给员工了,以制造紧张气氛促销,直接上市销售的房子很少,就好像春运期间倒卖火车票的情况一样。”
    随后,被业内称之为“杭城房地产新政”的八项措施出台,核心内容包括:经济适用房供地面积不低于总量的50%;二手房交易恢复征收20%所得税;开发商必须向社会公开所有房源信息,等等。
    八大措施一起被推出,火力之猛,让房地产行业惊呼:“从未料到。”
    同时,各家房地产公司,也被要求自查自纠,有没有违反相关规定的行为。

1313 机场偶遇

    转眼到了七月份,到了小芳去美国耶鲁大学报到的日子,张晨今天要开着车,带着小树和小昭的父母,去上海浦东机场送小芳,东西都准备好了,准备出门,小芳和张晨说,我去和姐说一声。
    张晨说好,他把车钥匙拿给小树,和他说,把姐的行李先拿下去。
    小树一只手提着一只大行李箱,先下楼去。
    小芳走进了张晨的卧室,坐在床沿上,她把手放在骨灰盒上,叫道:“姐,我走了,你在家里,要好好的,我会想你的!”
    小芳说着,就失声痛哭起来,小昭的妈妈,红着眼睛走进去,和小芳说:“幺妹,你要走了,你姐知道。”
    张晨也说:“对对,小芳,你姐知道你今天要去美国,去读耶鲁,你姐做梦都会笑出来了。”
    张晨说着的时候,就想起小时候每次小昭回去,小芳和小树,都一边一个挤着她的情景,想起小昭和她说的,三个人分着一树桃花的情景,张晨的眼眶,不禁也红了。
    小芳站起来,朝小昭的骨灰盒鞠了一躬,小芳说:“姐,到了假期,我就会回来看你,我要告诉你很多很多的事情。”
    五个人这才出门下楼,今天人多,又还有两只大的行李箱,张晨特意开了子弹头车,上了车后,张晨想起自己好几天没看到小树了,就问,小树,你现在在做什么?
    小树说:“在完成作业,争取入选全国油画展。”
    张晨点点头:“没在油画馆画?”
    “没有,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小树说。
    “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嗯,等我完成的时候。”小树说。
    张晨说好,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和小树说:“有时间去报个驾驶培训班,把证拿出来,你姐那车你可以开,这样周日有时间,你还可以带爸妈到处转转。”
    小树说好,我知道了,姐夫。
    他们到了浦东机场,看着小芳办完行李托运,拿到了登机牌,感觉一桩大事了了,人都放松了下来。
    因为害怕路上出什么意外,赶不上飞机,他们很早就从杭城出来了,办完登机手续后,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多小时,五个人就站在那里,决定去哪里吃中饭。
    张晨看到对面那一排值机台前面拉着的隔离带外,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人,高大的背影很是熟悉,那人正朝飞往巴黎的值机台前的队伍里看着,张晨心里一怔,他和小芳他们说,稍等。
    张晨走过去,走到那人的侧面看看,大喜,果然就是柳成年,张晨叫道:“领导!”
    柳成年转头见是张晨,也是一愣,赶紧和他握手,张晨笑道:“这么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领导!”
    “哈哈,是啊是啊。”柳成年依旧声音洪亮,他指了指队伍里面,排着队的母女两个人说:“我和我爱人两个,来送女儿去欧洲读书,张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晨朝后指指说:“我也是来送亲戚的。”
    柳成年朝后看看,看到了小芳,他还误以为是小昭,就说:“哦,原来张总夫人也来了。”
    说着就朝小芳他们挥了挥手,小芳不认识柳成年,不过见他挥手,也还是礼节性地挥了挥手,张晨赶紧解释说:“这个,是我小姨子。”
    “哎吆,我说怎么张总夫人又变年轻了。”柳成年大笑道,“她们姐妹,长得还真是像,怎么,你夫人没有来?”
    张晨含糊其辞地说没有。
    张晨看看去法兰克福的航班,离起飞也还有四个多小时,就和柳成年说:“领导,好久不见,能不能请你喝杯咖啡?”
    柳成年笑道:“喝咖啡可以,哎呀,这怕赶不上飞机,来太早了,对了,这次疫情,你那里损失大不大,我们的不少企业,损失可不小。”
    “损失也不小,不过,总算是顶过来了。”张晨说。
    “顶过来就好,顶过来就不怕了。”
    柳成年朝排着的队伍叫了一声,那对母女转过了身,柳成年和她们说:“我和张总去喝杯咖啡,你们完了,自己去吃点东西。”
    母女两个点头说好。
    张晨也走过去,和小芳说,你带爸妈去吃东西,老领导好久不见,我和他说说话,等会打你电话。
    小芳说好。
    张晨和柳成年在大厅里,找到了一家敞开式的咖啡厅,正好有个角落里的位子,两个人就走过去坐下。
    柳成年问了张晨企业这次的损失情况,还有现在生产恢复的情况,张晨都一一和他说了,唯一没有和他说的,就是小昭去世的事情,柳成年不停地点头,安慰张晨说,不怕,青山还在,损失就还能赚回来。
    话聊开了,张晨问:“领导,你女儿怎么不在国内上学?”
    虽然知道这个话题比较敏感,但对方是柳成年,张晨觉得可以问。
    “图个清静。”柳成年叹了口气,他说:“在国内上学,干扰太多。”
    “干扰太多?”张晨不解了。
    “对,不瞒你说,现在有些人的心眼,让我都害怕,他们为了接近像我们这样的领导干部,真的是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我和你说一件事,我工作调动,离开杭城之后,我女儿不是留在杭城她爷爷奶奶这里,继续上的中学吗。
    “有人在我工作的地方,就千方百计,很积极地想和我走近、套近乎,没有成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解到我女儿的情况的,你猜猜他做了什么?
    “他居然煞费苦心地把他自己的女儿,从我工作的省城中学,转学去了杭城,进了我女儿的中学,还做了同班同学,而且,让他女儿,努力地和我女儿走近,两个人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人家是圈套都已经设好了,我们还不知道,直到去年底的时候,我和爱人放假回杭城探亲,我女儿说,她最好的同学的爸妈,希望两家的家长能见个面,吃个便饭,我女儿也求我们见见叔叔阿姨,说他们对她很好。
    “我和爱人就商量,既然这样,满足一下小孩的心愿,也谢谢他们平时对我女儿的照顾,见个面就见个面,好在我们也已经不在杭城工作了,大不了吃饭的时候我们买单。
    “我们去了,结果就看到了那人,一切都明白了,这饭还能吃吗,当然是调头就走,唉,这件事,不知道对小孩的心理伤害有多大,说这个社会怎么这么肮脏,说我们大人,心理怎么这样阴暗,连小孩都不放过,骂得还真是没错啊,有些人就是无耻到了极点。
    “这件事后,我就和爱人商量,这种事,有一次,恐怕就会有第二次,要是等小孩上了大学,这样的人恐怕会更多,我们自己可以经受考验,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要让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也像我们去经受那么大的考验,经受得住、经受不住不知道,也太残忍了。
    “想来想去,我们还是痛下决心,干脆把女儿送出去读书算了,送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去,美国、澳洲、英国这些地方,费用太贵,我们读不起,欧洲的公立大学,一年大概十万人民币,我们两个人的收入加上原来的积蓄,还供得起,这不,就把她送出去了。”
    张晨听着柳成年说的这些,感到有些触目惊心,没想到有人做生意,原来是这么做的,这真是比孟平还要超过了,更不知道,这家长送小孩出去读大学,还有这样的苦衷。
    同时,他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柳成年这样的人,凭他的能力和人品,哪怕不是自己干,就是来自己这里或杆子那里谋个职位,也不至于一年十万的费用,还要动用积蓄。
    看样子,绝对的公平还真是没有的,包括李勇,不也是这样。
    柳成年叹了口气,他说:“也不知道小孩子,以后能不能理解她的爸妈,现在的社会,诱惑太多,我女儿平时,也和她妈妈发过牢骚,说什么人家一个处长、局长、银行行长,或者小老板的家里生活条件,都比我们好,不知道爸爸这个市长、高官是怎么当的。
    “哈哈,只能当牢骚听听,我也不能和她说,要是爸爸也像有些人那样当官,你现在就是黑五类了,没法说,这种话和小孩没法说,你说是不是,张总,我也就是见到你这个老熟人,发两句牢骚。
    “对了,张总,你不要把在机场碰到我的事情,和别人说,我们这次,可完全是秘密行动,连司机都不敢叫,就我们夫妻自己开车送过来的,怕啊,怕那些人知道了,追到国外搞东搞西,我们就鞭长莫及了。”
    张晨说好,一定,领导你放心。
    柳成年问:“对了,你送你亲戚去哪里?”
    “美国?”
    “也是去读书?”
    张晨都不好意思承认是送小芳去美国留学,他只能说,旅游。
    柳成年点了点头。
    张晨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受,是那种爱莫能助的不好受,他试探性地问,领导,我能不能送你女儿一点礼物,你别误会,就是朋友送的礼物。
    柳成年明白了,他赶紧说,谢谢张总,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礼物不能收,我知道你张总是做事情有底线的人,不然,你工厂开张、专卖店开张、酒店开张,我不会很坦然地就去给你剪彩,就是知道你的为人。
    说实话,我是很看不起那些低三下四,为了一点利益就什么事都能干,把自己女儿都能当工具使用的人,我很看不起,也不希望我们的民营企业家们,都是这样的人,你一个老板心术不正,那企业的风气怎么会正,你说对不对?
    张晨连连说对,再也不敢提送礼物的事情。

1314 三个光棍

    张晨他们回到杭城,已经七点多钟了,张晨的爸妈,还给他们留着晚饭,四个人吃完晚饭,小树就走了,说是要去画画,张晨听向南向北练了会琴,又被张向北拉住,一定要他陪他看一集《柯南》,张晨想起来了,问张向北:
    “孙向阳的爸爸,现在还打不打他?”
    “不打了,他爸爸现在对他可好了,对了,孙向阳让我谢谢你。”张向北说。
    张晨笑道:“孙向阳让你谢谢我,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
    张向北嘻嘻地笑着:“我忘记了。”
    二十五分钟一集的《柯南》看完,张向北和向南说:“姐姐,刚刚这集,是爸爸看的,我可不可以再看一集?”
    “不行,不许耍赖,我听到了,明明是你要拉着叔叔看的。”向南说。
    张向北求助地看着张晨,张晨大笑,他摸着张向北的头说:“对,姐姐说的没错,不许耍赖,男子汉要敢作敢当。”
    张向北“噗”地泄了气。
    张晨笑着站起来,回去了自己的家。
    张晨走进了卧室,和小昭唠叨:“小昭,小芳已经走了,现在飞机已经起飞,在太平洋上了,以后家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了,连耍流氓都不用小心了,还有,我们回来,是在我爸妈那边吃的饭,我还陪张向北看了一集柯南,看完了,张向北还想看一集,他媳妇不许。”
    张晨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笃笃笃”有人敲门,张晨叫着来了来了,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小昭的爸妈,张晨赶紧问:“爸、妈,有什么事吗?”
    小昭的爸妈点了点头。
    张晨赶紧把他们让了进来,请他们去沙发坐,两个老人坐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的,张晨说:“爸,妈,有什么事,你们说就是。”
    小昭的爸爸犹豫了一会,和张晨说:“这小芳也去国外读书去了,小树,平时就不需要人管,我们在这里,生活也感到不是很习惯,我和你妈妈商量了,我们就想,就想,带着小昭回重庆去。”
    张晨吃了一惊,以前可从来也没有听小昭的爸妈,说在杭城生活不习惯,这是怎么了?
    张晨问:“爸,哪里不习惯了,你们和我说,需要添加什么,我去给你们买。”
    “不是,不是。”小昭的爸妈赶紧摆手,说没有需要什么。
    张晨问:“是不是想老家的人了,如果是,等小树空了,我让他带你们回去重庆,住上一段时间。”
    两个老人,坐着不响了,坐了半天,到底也没有说出一个理由,张晨却渐渐明白了,不是在这里生活不习惯,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带小昭走。
    张晨和他们两个说:“爸、妈,你们就踏实地在杭城待着,小昭虽然不在了,家里还是一样的,张向北也希望天天能看到他的外公外婆,这小树,接下去还要找女朋友,要结婚,小树也不太可能会会重庆了,以后他的小孩,也希望天天能看到爷爷奶奶。
    “还有小芳,在美国读完书后,要是她回国的话,肯定也是在杭城、上海这一带,不太可能回去重庆,小昭说过,你们已经在这里扎根了,这话说的没错。”
    两个老人,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最后站起来告辞走了,张晨送他们到了楼下,想了想,还是走去了他爸妈那里。
    张晨把小昭父母来找过他的事情和他们说了,张晨妈妈说,是不是提出了要把小昭带走?
    张晨点点头。
    张晨妈妈叹了口气,她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越是知道你们两个人感情好,这就越是不忍心,小昭的妈妈,和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他们只要还在这里,小昭的骨灰盒只要还在你楼上,你就不会有再找个人,再成家的可能,他们也是看着揪心啊。
    晨晨,说句实话,要是调个个,现在还在的是小昭,我和你爸爸,也会劝小昭重新开始,再找一个的,这人哪,总要往前看,朝前走的。
    张晨笑道:“我怎么没有往前看,往前走?我觉得我就现在这样,也挺好啊,你们以为找个人,那么好找,那杆子到现在,还没有成家,我张向北都这么大了,小昭和我,是一起吃苦吃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是就想找个女人,现在我给你们带回个天仙也可以。
    “但这天仙里面,长的是颗什么心,你们知道吗?她对张向北会怎么样,你们知道吗?娶进了门,那天仙就变成凶神恶煞,你们愿意要啊?”
    “这倒也是。”张晨妈妈说。
    “红梅那姑娘不错,她不像你说的凶神恶煞,对北北也会好。”老张在边上,突然说。
    “对对。”张晨妈妈也说。
    张晨“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说:“你们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这心里,还被小昭占着呢,现在容不下别人。”
    张晨看着他爸爸,说:“老同志,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老张问。
    “你就帮我劝劝你那垦荒战友,踏踏实实在这里住着,看着他的外孙,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能把小昭的骨灰盒,从我房间拿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张向北,等我也死了,他才可以把我和小昭的骨灰盒,埋到一起去。”张晨说。
    张晨妈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张晨爸爸,把手往外面挥了挥,意思是,我知道了,你走吧。
    张晨从他的爸妈那里走出来,一下子还不想上楼,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刘立杆,问他在哪里?
    “床上,冥想,我已经想到了我的前五世了。”刘立杆说,“我发现我的前五世,是只猫头鹰。”
    “去你妈的。”张晨骂道。
    “真的,不骗你。”刘立杆说,“你在干嘛?是不是光棍的日子不好过?要不要过来,我们两个老光棍并排躺在一起冥想?”
    “真他妈的恶心,你那张床,我可躺不下。”张晨骂道,“出来喝酒。”
    “好,去哪里?”
    张晨想了一下,他说:“带上酒,带上菜,去找另外一个老光棍,我们去李勇那里。”
    “你约好了?”
    “约个屁,杀过去就是,难道他还会有绯闻,破门而入会难堪?”
    刘立杆大笑,他说好好,那就杀将过去,你来接我还是我来接你?
    “你来接我,然后我们去龙翔桥打包。”张晨说,刘立杆说好。
    两个人手里提着马甲袋,到了新新饭店,已经是十一点多钟,敲开李勇房门的时候,李勇一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的东西,大喜,他说,我刚刚夜观星象,就预感今晚会有好事降临,没想到看材料看到肚子有点饿了,行贿的就来了。
    张晨大笑,他说,我们刚刚,可是一路喊着李市长,我们来给你送夜宵来了进来的,估计整个新新饭店都听到了。
    “不怕,现在连老大都知道了,我们关系特殊,在杭城,能让我李勇搞点特殊化的,只有你张晨了,老大那天还和我说,理解,我们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李勇说。
    三个人把茶几上的东西统统拿开,把打包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放在茶几上,李勇搓着手说,不错,伙食标准还蛮高,看到张晨拿出来两瓶白酒,李勇说,我不能喝太多,不然明天去上班,嘴里还有酒气。
    “少来,三三制,谁也逃不掉。”刘立杆骂着,把三只茶缸先给倒满。
    刘立杆举起了杯子说:“来来,西子湖畔,三个老光棍,今天歃血为盟了。”
    李勇骂道:“歃血为盟?还滴血认亲呢!再说,我和张晨可都是拖把,下面还有货,你才是彻底的光棍。”
    “他也有,而且不计其数,以后哪一天,他在街上走,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小孩跑出来,抱着他大腿叫爸爸!”张晨说。
    李勇大笑,他举起杯子说:“好好,我们为未来的爸爸来一大口。”
    三个人碰了碰,张晨和李勇都说:“为爸爸。”
    刘立杆说:“为我爸爸。”
    浮一大口。
    张晨很想和他们说今天在浦东机场,碰到柳成年的事,但忍住了,没有说,而只是和他们说了,今天送小芳去美国了。
    “耶鲁。”李勇感慨道,“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谁不想往哈佛和耶鲁,但我们同学,一个能去哈佛耶鲁的也没有。”
    “什么意思,李勇?”刘立杆叫道,“你们北大的没有,我们浙大的就不可以有?我们浙大的,去读耶鲁,那是给耶鲁面子了。”
    张晨骂道:“又来,不要脸,你们浙大。”
    李勇大笑,他说:
    “他是,他是,当年陈启航在海安等到我,就很认真地和我说,李勇,你来迟了,我们昨天刚刚见到一个浙大、一个浙美的神人,让他们混过检查了,也不知道,在海城还能不能碰到他们,结果还真碰到他来扫楼了,看他做事,也有点傻眼,就想,浙大的这么邪门?”
    张晨和刘立杆大笑。
    李勇说:“没想到这小昭的弟弟妹妹,把你们这两个假货给填补上了,来,敬小昭。”
    三个人举起杯碰碰,又是一大口。

1315 生活继续

    张晨去了北京,北京作为这次疫情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社会和经济生活的恢复正常,放松对疫情的各项管控措施,也是全国最为谨慎的城市之一。
    百盛购物中心,到了七月下旬,才通知张晨他们可以进场,而且,作为疫情之后重新进场的品牌,他们还希望把进场的活动搞热闹一点,有一个比较正式的进场仪式,百盛购物中心的老总和张晨,共同为这次的进场剪彩。
    作为购物中心的老总,为下面几千个品牌各类商品中的一个,亲自剪彩,是很少见的,也有冲喜的意思,所有张晨就必须出席。
    刘立杆问:“需要我陪你去吗?”
    张晨说需要,最好再找三个人,你们一起抬着我走。
    刘立杆嘴角抽了一下,他说好吧,反正也没多大的事,就是咔嚓一剪刀的事情。
    刘立杆送张晨去的机场。
    张晨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一层层的白云,心里感到了一种哀伤,他想起来,两个多月前,小昭就是在这条航线上,在空中染上了病毒。
    张晨记得自己看过的一本生物书上说,在横向上,生物遍布全球,在纵向上,有生物存在的空间的上下距离并不大,大树最高不过一百米,鸟类飞翔最高也不过两千米,虽然在四千米深的海底,仍有细菌存在,但大多数海洋生物聚集在一百五十米深度以内。
    在地面以下,一般来说,生物只局限在五十米以内的土层里,包裹着整个地球的生物圈,只是这么薄薄的一层。
    张晨看看前面的屏幕,屏幕显示,现在的飞行高度是一万零八百五十二米,张晨叹了口气,看样子是这机舱,庇护了那些病毒,这该死的飞机!
    张晨闭上了眼睛,他想象着小昭当时在飞机上的情景,那个004号患者,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症状,他吃了退烧药,混上飞机,一定是松了口气,神情大为放松,与平时无异,甚至看到小昭时,还眼睛一亮,小昭就是那种,会让人眼睛一亮的人。
    而且小昭,还是那种面目和善,不会让人感觉到很不好接近的人,这个家伙,说不定还和小昭搭讪了,而小昭,也会微微笑着,礼貌性地应答他几句。
    就是这样,这种种的迹象,让人放松了警惕,所以当乘务员给小昭送来咖啡和中餐的时候,小昭会摘下口罩进食,张晨觉得不可理喻的是,既然鼓励大家上飞机戴口罩,你机舱里还送什么饮料和饮食啊,减掉一些服务,这头等舱就不是头等舱了吗?
    还是那个004,如果这个家伙,上了飞机后能够自我约束,表现出一丝的紧张,或许都会引起小昭的警觉,或者他全程就戴着口罩,虽然说光戴口罩,还不足以抵御萨斯病毒的入侵,但说不定,可能这一次就是起作用,小昭侥幸就逃过了呢?
    张晨叹了口气。
    张晨想象着小昭就像他现在这样,坐在那里,不知道危险正在悄悄地临近,不知道死神已经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后,盯着她看,小昭浑然不知。
    她一定正想着自己等会,就会在出口等她,她想着他们今天也会和往常一样,小别重逢,就像这重逢是偷来的,他们要先悄悄独自享用一下。
    他们从机场出来,不会直接去动感地带楼上,他们会先偷偷溜回家,上了楼,耍了流氓,大汗淋漓之后,这才洗澡换好衣服,下楼把自己淹没在外面街道的车流里。
    他们会去动感地带,但不会待得时间太久,小昭会去财务中心,处理完急需处理的几件事情之后,他们会再次匆匆赶回“锦绣家园”,在家里,等着小昭的,有张向北,有向南,有他们双方的爸爸妈妈和小芳小树,还有一大桌的菜,他们是必须回去的。
    肯定的,张晨想到,那一天下午,小昭坐在飞机上,外面是无聊的蓝天和白云,就那么毫无意义地往后走啊走,她一定是想到了这些,她会抿着嘴,轻轻地笑。
    张晨想到那一个下午,接到了小昭后,机场的防疫人员让他们先自主隔离,他们决定去桃花源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份窃喜,好像这接下来的三四天,是从天而降的一次漫长到奢侈的两人世界。
    他们到了桃花源的家里,迫不及待地亲吻了,拥抱了,耍了流氓了,就那么亲密地接触了。
    但张晨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事,自己身上有什么,让这个病毒没有办法入侵,如果知道,可以分一部分给小昭,那有多好?
    “先生,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
    空姐细声细气地问张晨,张晨回过了神,他说水就可以,谢谢。
    ……
    张晨走到出口,一眼就看到了贺红梅,两个人看着对方,都怔了一怔,张晨看到,贺红梅的眼眶红了。
    他们上一次分别,还是在小昭的葬礼之后,那个时候,张晨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恍恍惚惚模模糊糊的,什么人来了,什么时候走了,他根本就搞不清楚,都是谭淑珍和刘立杆他们在安排,连张晨自己,也是小芳或贺红梅来叫他去哪里的时候,他就去了哪里。
    他知道贺红梅在他和小昭入院后的第二天,就从北京飞去了杭城,那个时候坐飞机,特别是在知道小昭是在飞机上感染的病毒,她还要再乘飞机,是需要克服很大的内心的恐惧。
    从小昭去世到葬礼的那半个月,贺红梅都在杭城帮忙,那个时候,不管是张晨父母还是小昭的父母,到他们全家,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垮了,厂里家里和公司里的事情,就靠着谭淑珍、贺红梅、老谭、瞿天琳和刘立杆他们几个在撑着。
    张晨知道他们几个有分工,但他从来没问,无暇问也懒得问,每天连看着天都是灰的,哪里会在乎这些。
    有好几次,他看到贺红梅忙碌的身影时,他都想和她说谢谢,但最终一次也没有说,贺红梅就回去了北京。
    这时张晨再看到贺红梅,心里就有了一些激动,觉得有一些话,需要说了。
    张晨走过去,贺红梅问:“到了?”
    张晨“嗯”了一声,然后说:“谢谢?”
    “谢什么?”贺红梅看着他问。
    张晨愣了一下,觉得一下又说不出具体该谢什么的话,他说:“一切。”
    贺红梅笑了笑,轻声说:“走吧。”
    两个人到了停车场,坐上车,贺红梅却没有启动车子,而是呆呆地坐着,张晨也沉默着,过了一会,贺红梅问:“师父,家里好吗?”
    “好。”张晨说。
    “张向北呢?”
    “也好,开始接受现实了。”张晨说。
    “我还是接受不了。”贺红梅说,“前面开车来的路上,师父,你知道吗,我是一路哭着开过来的,只要一想到我以后再来机场,都接不到小昭了,我就止不住地哭。”
    贺红梅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张晨叹了口气,他说,我现在还会经常看到她,有一个和她很像的人影,或她也有的颜色的衣服,我看到的一霎,都以为是她,仔细看了才知道不是。
    坐在办公室里,想起什么事情的时候也是,就想打电话给她,叫她过来,拿起电话也想到,她已经不在。
    “我要是能够留着她,叫她再陪我一天,那就好了。”贺红梅说。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没有如果了,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没有办法。”
    他们在停车场里,坐了半个多小时,贺红梅这才把眼泪擦干,启动车子开走了,他们直接去了百盛购物中心,小莉带着两个营业员在那里等他们,明天就要开张了,今天他们很忙,要把所有的货都出样出出来。
    张晨和贺红梅,还要负责把整个边厅的软装和氛围布置到位,这是装修公司做不来的,需要张晨和贺红梅自己来做。
    张晨和贺红梅到了百盛购物中心四楼的女装天地,走到了他们的边厅,小莉一看到张晨就尖叫一声,跑过来,抱着张晨就哭了起来,贺红梅在边上骂道:
    “死东西,不是说好了不准哭的吗?”
    小莉摇晃着脑袋说:“我忍不住啊。”
    张晨连忙说:“哭吧,没事。”
    小莉看了看贺红梅,骂道:“死东西,你不是也哭过了,眼睛都还是红的,还说我。”
    贺红梅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了身。
    连张晨的行李,都还在贺红梅的车上,他们就开始忙了起来,布置起这个小空间,张晨把从公司里带过来的,一些彩色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小海报,贴在衣架和墙上,觉得还是不够,他又在现场画了起来。
    觉得衣架上面的那一片的浅灰色墙壁太冷清,他干脆直接用笔,棕灰色的颜料,在墙上画起了抽象的人体。
    边厅里从门口到里面站立的人体模特上,每一套衣服贺红梅都进行了反复的比较,这些是顾客的目光最容易停留的地方,每一套都要搭配好。
    小莉带着两个营业员,把所有的衣服从纸箱里拿出来,按照色系和尺码,一一在每一个衣架上挂好,用立烫机熨过,还要做好台账。
    五个人忙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总算是忙好了,张晨环视四周,感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了,他说好,收工,吃夜宵去。
    小莉和他说,张总,你和红梅去吧,我想和她们把卫生再搞一遍,等会,我就带她们,在我们住的地方边上吃一点。
    “死东西,老板请客你都不去,不要后悔。”贺红梅骂道。
    小莉嘻嘻笑着:“明天营业第一天,晚上结束了还可以请,老板对吗?”
    张晨说好。

1316 你会娶我吗?

    坐上了车,贺红梅问张晨,去簋街还是哪里?
    张晨说,我想去吃火锅?
    “现在七月,你想吃火锅?”贺红梅问。
    “怎么,不行啊?”张晨反问,“你怕去?”
    贺红梅笑了起来:“笑话,我一个重庆妹子,会怕吃火锅?中午十二点,在太阳底下,我也和你吃。”
    张晨说:“好啊,那等你吃完,就不是重庆妹,而是非洲妹了。”
    贺红梅大笑。
    两个人虽然还是说笑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无形当中却觉得他们现在,比原来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拘谨了很多,也客气了很多,贺红梅觉得,她是怎么也做不到像小莉那样,看到张晨就抱着他哭的,虽然她心里是很想抱着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贺红梅带着张晨,去了一家名叫“七月流火”的重庆火锅店,到了门口,贺红梅指了指这店的招牌,和张晨说,看到没有,如你所愿,张晨笑了。
    这里的老板是认识贺红梅的,看到她就迎了过来,显然她是这里的老客。
    火锅店的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厢,他们到了二楼,很奇怪的,这里做的是重庆火锅,包厢的格局却是日本料理店的格局,榻榻米上放着一张方桌,方桌顶上是一个四四方方的不锈钢的罩子,看样子是抽风机,这样能把下面火锅的油烟,直直地吸走。
    方桌的两边,各放着两个草垫子,用来坐人的,靠近门这边,有三层的矮几,是用来放菜的,两边靠墙,各摆着好几个靠垫,这样吃累的时候,就可以随便地靠靠,半坐半躺。
    “不要奇怪,这里原来就是一家日料店,生意不好,开不下去了,老板转让过来的时候,觉得就这样坐着吃火锅,也很舒服,就保留了下来,你试过就知道,确实舒服,特别是人少的时候。”
    贺红梅和张晨说,她差点告诉他,以前小昭来北京的时候,她们两个,每次都会到这里来吃火锅,想想又没有说。
    张晨却已经想到了,他说:“那你和小昭,肯定经常来。”
    贺红梅说对,每次小昭来北京,我们都会到这里来,就这个包厢,来了都不下二十次了。
    贺红梅说着,张晨下意识地就朝包厢的四周看看。
    两个人脱了鞋,上了榻榻米,面对面坐着,贺红梅把桌上的菜单,递给张晨,让他选,张晨一项项看着,选了自己喜欢吃的,打了勾,贺红梅拿过去后,又加了几个,问他,冰啤?
    张晨说好。
    “他这里有扎啤。”贺红梅说。
    张晨说:“那就来扎啤。”
    红锅先上,煮着,接着菜也陆续上来了,贺红梅没有喝酒,她给自己点的是酸梅汁,她和张晨说,要开车,北京到了半夜,有很多车开得疯子一样。
    “比你还疯?”张晨笑道。
    “我算什么,半夜里敢在大马路上飙车的,基本都是公子哥,人家有背景,有恃无恐,车速基本可以和家里的背景成正比,我们这种小户人家出来的,到了这里,怎么敢开快车,最多就在乡下撒撒野。”
    贺红梅说着,张晨笑了起来,贺红梅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不停地碰杯吃菜,头顶的抽风口滋滋地响着,张晨看着油烟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钻,这使这个包厢,比一般火锅店的包厢,空气清新了很多,这个设计,倒也不错,而且就这样坐着,也确实舒服。
    “师父,你今年还会做时装秀吗?”贺红梅问。
    张晨摇了摇头:“不会了。”
    “为什么?”
    “没有心情。”
    “因为小昭?”
    “不完全是。”张晨沉缓地说:“我怕了。”
    贺红梅一惊,问:“怕什么?”
    张晨苦笑了一下,说:“我觉得我就该是一个天生的倒霉鬼,得到了太多的好东西的时候,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要适可而止。”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真的,自然而然就有,这个想法,在小昭出事之前就有了。”张晨说,“搞了一次成功的时装秀,品牌的名气更响了,订单雪片一样飞来,厂里拼命地扩大产能,生产出了一仓库的衣服,然后,突然就来了这个疫情,给你当头棒喝,用那个烂词,叫命运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个疫情,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倒霉,只是损失大小的区别,我也一样啊,设计了一半的服装,人家剧组就黄了,雯雯拿着棒球棒,都找不到人。”贺红梅说。
    张晨奇道:“拿着棒球棒,她想干嘛?”
    “她说要去敲出气势,没有气势,人家怎么会赔偿损失,结果人影都没找到,就泄了气。”
    张晨大笑,笑完了之后他说:“我说的是真的,这就好像是老天在给你提个醒,就是天启,让你不要太贪心,不要想事事圆满。”
    “不好。”贺红梅说。
    “什么?”
    “我说不好,这不是我熟悉的师父,我就是喜欢那个,没事,我可以,简单,我来,他们不行,我行,那些所谓的知名设计师就是垃圾的师父,我喜欢那种霸气和自信。”贺红梅说。
    “人是会变的,师父也会。”张晨说。
    “不可以,你不能变。”
    张晨叹了口气,他想和贺红梅说,当他握着小昭的手,用棉签蘸着碘伏在画张晨牌手表的时候,就是隔着手套,他也能够感受得到,他握着的手在慢慢地冷去,他知道小昭正在远去,他握着她的手,却不能把她拉住,那种无力感让人绝望。
    什么霸气和自信啊,你能够改变什么,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你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就从你的手中滑走了,你除了浑身颤栗却束手无策,张晨想到了在海城桃园宾馆的KTV包厢,他看到洪刚芦在打小昭的时候,他还可以拿着美工刀冲过去。
    但在那个病房,他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虚弱无力,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人,最无能、最虚张声势、最丢脸的一个人,他要是不让自己认认真真地画着的时候,他就会像一个孩子那样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喊着小昭的名字。
    但是,他连像一个孩子一样在众人面前真实地躺在地上嚎啕大哭他都做不到,他还想保持着他的尊严,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虚伪,那一刻,真的,他很鄙视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霸气和自信。
    张晨又叹了口气,他看着贺红梅说:“说说你吧,你现在怎么样?”
    贺红梅说:“我没什么可说的,很简单,一句话可以打发,前面因为疫情,剧组也都停下来了,现在恢复正常,手上同时在做三个项目。”
    “忙得过来吗?”张晨问。
    “忙得过来,三个都是导演自己都知道会是烂片的项目,都不用动什么脑子,把原来自己做过的东西,东拼西凑给他就可以。”
    “小心,不要把自己名气做坏了。”张晨告诫。
    “服装有什么名气?”贺红梅笑道,“你看电视剧,会看最后字幕服装是谁?”
    “那还有行业里的名声。”张晨说。
    “那也要这片子能让全行业知道啊,拍出来,能不能播映都不知道,十有**是没可能播的,他就是想砸我名声,他也做不到。”
    贺红梅笑笑,接着说:
    “也就是傻不拉几的煤老板,想讨好自己的情人,让她过一把主角瘾,找个导演,煞有介事地弄一个片子,等片子拍完,导演拿钱走人了,这个情人,说不定也已经被煤老板玩腻了,要自谋出路了,这种片子,值得认真对待吗?就是拿来养我那十几个工人的。”
    “没想到你们这行,还有这么个玩法。”
    张晨摇了摇头,他听出了贺红梅的话里,有一半是赌气的成分,这是在气自己前面说的,自己也会变的那句话。
    张晨举起杯,和贺红梅碰,贺红梅拿过了另外一个杯子,和张晨说,我也要喝酒。
    张晨给她倒满,两个人碰了,都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贺红梅看着张晨问:“师父,我问你一件事情好吗?”
    “你说。”
    “那天你在病房里,就是在你给她画手表之前,小昭最后和你说了什么话?”
    “你想知道?”张晨问。
    贺红梅点点头。
    “她说,她不行了,她死之后,让我娶你,还说,你会对张向北好的。”张晨一字一句地说。
    “哈哈,让我接她的班,对吗?”贺红梅大笑,眼睛却已经红了,她说:“你知不知道,小昭在北京的时候,我们开玩笑的时候,她也说过同样的话。你知道我当时怎么说的?”
    张晨摇了摇头。
    “我说好啊,反正他们父子两个,我都喜欢……那么,师父,你会娶我吗?”贺红梅盯着张晨问,“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小昭也知道。”
    张晨愣在了那里,一时说不出话,他不是犹豫该说会还是不会,而是犹豫,说什么会刺伤贺红梅,这个话题进展得速度太快,也太直接了。
    “算了,不为难你了。”贺红梅说,“我不会嫁给你的,哪怕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很自私,我不想我的老公,心里还有别的女人,不管这女人在哪里,我也知道,你的心里,不可能会没有小昭,我也舍不得,我舍不得你会把小昭忘掉。”
    张晨听了这话,舒了口气,有一种说开来的感觉,他觉得那种拘谨不见了,自己和贺红梅,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的轻松相处了。
    贺红梅看了一眼张晨,继续说:
    “真的,在公墓的那天,我看到你捧着小昭的骨灰盒,就那么走了,你没有把她扔在那水泥坑里,而是带着她回家了,我真的很喜欢,觉得这才是我的师父,才是值得小昭那么爱的人,那一刻,我又真的很嫉妒,你知道我在嫉妒什么吗?”
    张晨摇了摇头。
    “我希望那骨灰盒里的是我。”贺红梅说,“当然,我更不希望,你只是一时的冲动。”

1316 你会娶我吗?

    坐上了车,贺红梅问张晨,去簋街还是哪里?
    张晨说,我想去吃火锅?
    “现在七月,你想吃火锅?”贺红梅问。
    “怎么,不行啊?”张晨反问,“你怕去?”
    贺红梅笑了起来:“笑话,我一个重庆妹子,会怕吃火锅?中午十二点,在太阳底下,我也和你吃。”
    张晨说:“好啊,那等你吃完,就不是重庆妹,而是非洲妹了。”
    贺红梅大笑。
    两个人虽然还是说笑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无形当中却觉得他们现在,比原来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拘谨了很多,也客气了很多,贺红梅觉得,她是怎么也做不到像小莉那样,看到张晨就抱着他哭的,虽然她心里是很想抱着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贺红梅带着张晨,去了一家名叫“七月流火”的重庆火锅店,到了门口,贺红梅指了指这店的招牌,和张晨说,看到没有,如你所愿,张晨笑了。
    这里的老板是认识贺红梅的,看到她就迎了过来,显然她是这里的老客。
    火锅店的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厢,他们到了二楼,很奇怪的,这里做的是重庆火锅,包厢的格局却是日本料理店的格局,榻榻米上放着一张方桌,方桌顶上是一个四四方方的不锈钢的罩子,看样子是抽风机,这样能把下面火锅的油烟,直直地吸走。
    方桌的两边,各放着两个草垫子,用来坐人的,靠近门这边,有三层的矮几,是用来放菜的,两边靠墙,各摆着好几个靠垫,这样吃累的时候,就可以随便地靠靠,半坐半躺。
    “不要奇怪,这里原来就是一家日料店,生意不好,开不下去了,老板转让过来的时候,觉得就这样坐着吃火锅,也很舒服,就保留了下来,你试过就知道,确实舒服,特别是人少的时候。”
    贺红梅和张晨说,她差点告诉他,以前小昭来北京的时候,她们两个,每次都会到这里来吃火锅,想想又没有说。
    张晨却已经想到了,他说:“那你和小昭,肯定经常来。”
    贺红梅说对,每次小昭来北京,我们都会到这里来,就这个包厢,来了都不下二十次了。
    贺红梅说着,张晨下意识地就朝包厢的四周看看。
    两个人脱了鞋,上了榻榻米,面对面坐着,贺红梅把桌上的菜单,递给张晨,让他选,张晨一项项看着,选了自己喜欢吃的,打了勾,贺红梅拿过去后,又加了几个,问他,冰啤?
    张晨说好。
    “他这里有扎啤。”贺红梅说。
    张晨说:“那就来扎啤。”
    红锅先上,煮着,接着菜也陆续上来了,贺红梅没有喝酒,她给自己点的是酸梅汁,她和张晨说,要开车,北京到了半夜,有很多车开得疯子一样。
    “比你还疯?”张晨笑道。
    “我算什么,半夜里敢在大马路上飙车的,基本都是公子哥,人家有背景,有恃无恐,车速基本可以和家里的背景成正比,我们这种小户人家出来的,到了这里,怎么敢开快车,最多就在乡下撒撒野。”
    贺红梅说着,张晨笑了起来,贺红梅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不停地碰杯吃菜,头顶的抽风口滋滋地响着,张晨看着油烟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钻,这使这个包厢,比一般火锅店的包厢,空气清新了很多,这个设计,倒也不错,而且就这样坐着,也确实舒服。
    “师父,你今年还会做时装秀吗?”贺红梅问。
    张晨摇了摇头:“不会了。”
    “为什么?”
    “没有心情。”
    “因为小昭?”
    “不完全是。”张晨沉缓地说:“我怕了。”
    贺红梅一惊,问:“怕什么?”
    张晨苦笑了一下,说:“我觉得我就该是一个天生的倒霉鬼,得到了太多的好东西的时候,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要适可而止。”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真的,自然而然就有,这个想法,在小昭出事之前就有了。”张晨说,“搞了一次成功的时装秀,品牌的名气更响了,订单雪片一样飞来,厂里拼命地扩大产能,生产出了一仓库的衣服,然后,突然就来了这个疫情,给你当头棒喝,用那个烂词,叫命运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个疫情,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倒霉,只是损失大小的区别,我也一样啊,设计了一半的服装,人家剧组就黄了,雯雯拿着棒球棒,都找不到人。”贺红梅说。
    张晨奇道:“拿着棒球棒,她想干嘛?”
    “她说要去敲出气势,没有气势,人家怎么会赔偿损失,结果人影都没找到,就泄了气。”
    张晨大笑,笑完了之后他说:“我说的是真的,这就好像是老天在给你提个醒,就是天启,让你不要太贪心,不要想事事圆满。”
    “不好。”贺红梅说。
    “什么?”
    “我说不好,这不是我熟悉的师父,我就是喜欢那个,没事,我可以,简单,我来,他们不行,我行,那些所谓的知名设计师就是垃圾的师父,我喜欢那种霸气和自信。”贺红梅说。
    “人是会变的,师父也会。”张晨说。
    “不可以,你不能变。”
    张晨叹了口气,他想和贺红梅说,当他握着小昭的手,用棉签蘸着碘伏在画张晨牌手表的时候,就是隔着手套,他也能够感受得到,他握着的手在慢慢地冷去,他知道小昭正在远去,他握着她的手,却不能把她拉住,那种无力感让人绝望。
    什么霸气和自信啊,你能够改变什么,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你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就从你的手中滑走了,你除了浑身颤栗却束手无策,张晨想到了在海城桃园宾馆的KTV包厢,他看到洪刚芦在打小昭的时候,他还可以拿着美工刀冲过去。
    但在那个病房,他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虚弱无力,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人,最无能、最虚张声势、最丢脸的一个人,他要是不让自己认认真真地画着的时候,他就会像一个孩子那样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喊着小昭的名字。
    但是,他连像一个孩子一样在众人面前真实地躺在地上嚎啕大哭他都做不到,他还想保持着他的尊严,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虚伪,那一刻,真的,他很鄙视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霸气和自信。
    张晨又叹了口气,他看着贺红梅说:“说说你吧,你现在怎么样?”
    贺红梅说:“我没什么可说的,很简单,一句话可以打发,前面因为疫情,剧组也都停下来了,现在恢复正常,手上同时在做三个项目。”
    “忙得过来吗?”张晨问。
    “忙得过来,三个都是导演自己都知道会是烂片的项目,都不用动什么脑子,把原来自己做过的东西,东拼西凑给他就可以。”
    “小心,不要把自己名气做坏了。”张晨告诫。
    “服装有什么名气?”贺红梅笑道,“你看电视剧,会看最后字幕服装是谁?”
    “那还有行业里的名声。”张晨说。
    “那也要这片子能让全行业知道啊,拍出来,能不能播映都不知道,十有**是没可能播的,他就是想砸我名声,他也做不到。”
    贺红梅笑笑,接着说:
    “也就是傻不拉几的煤老板,想讨好自己的情人,让她过一把主角瘾,找个导演,煞有介事地弄一个片子,等片子拍完,导演拿钱走人了,这个情人,说不定也已经被煤老板玩腻了,要自谋出路了,这种片子,值得认真对待吗?就是拿来养我那十几个工人的。”
    “没想到你们这行,还有这么个玩法。”
    张晨摇了摇头,他听出了贺红梅的话里,有一半是赌气的成分,这是在气自己前面说的,自己也会变的那句话。
    张晨举起杯,和贺红梅碰,贺红梅拿过了另外一个杯子,和张晨说,我也要喝酒。
    张晨给她倒满,两个人碰了,都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贺红梅看着张晨问:“师父,我问你一件事情好吗?”
    “你说。”
    “那天你在病房里,就是在你给她画手表之前,小昭最后和你说了什么话?”
    “你想知道?”张晨问。
    贺红梅点点头。
    “她说,她不行了,她死之后,让我娶你,还说,你会对张向北好的。”张晨一字一句地说。
    “哈哈,让我接她的班,对吗?”贺红梅大笑,眼睛却已经红了,她说:“你知不知道,小昭在北京的时候,我们开玩笑的时候,她也说过同样的话。你知道我当时怎么说的?”
    张晨摇了摇头。
    “我说好啊,反正他们父子两个,我都喜欢……那么,师父,你会娶我吗?”贺红梅盯着张晨问,“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小昭也知道。”
    张晨愣在了那里,一时说不出话,他不是犹豫该说会还是不会,而是犹豫,说什么会刺伤贺红梅,这个话题进展得速度太快,也太直接了。
    “算了,不为难你了。”贺红梅说,“我不会嫁给你的,哪怕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很自私,我不想我的老公,心里还有别的女人,不管这女人在哪里,我也知道,你的心里,不可能会没有小昭,我也舍不得,我舍不得你会把小昭忘掉。”
    张晨听了这话,舒了口气,有一种说开来的感觉,他觉得那种拘谨不见了,自己和贺红梅,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的轻松相处了。
    贺红梅看了一眼张晨,继续说:
    “真的,在公墓的那天,我看到你捧着小昭的骨灰盒,就那么走了,你没有把她扔在那水泥坑里,而是带着她回家了,我真的很喜欢,觉得这才是我的师父,才是值得小昭那么爱的人,那一刻,我又真的很嫉妒,你知道我在嫉妒什么吗?”
    张晨摇了摇头。
    “我希望那骨灰盒里的是我。”贺红梅说,“当然,我更不希望,你只是一时的冲动。”

1317 说清楚

    两个人吃到后来,贺红梅拿了一堆的靠垫,斜靠在那里,还一定要让张晨也试试,张晨学着她的样,也斜靠下来,贺红梅问张晨,师父,可以这样躺着吃火锅,是不是很舒服?
    张晨笑道,确实,可以躺着吃火锅,还是第一次,要是还可以一边抠脚一边吃火锅,那就更好。
    贺红梅瞪了他一眼说,可以,你现在就可以脱了袜子抠脚,我保证不嫌弃你。
    两个人吃好,下了楼,已经快一点了,张晨的行李还在车上,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有确定,贺红梅问张晨,想住在百盛附近还是专卖店附近?
    张晨说都可以。
    “那就还是去住王府饭店,吃撑了吧,我先带你看看午夜的北京。”贺红梅说。
    “好,反正我跟你混了。”张晨说。
    “嗯,好好跟着,Let’s go。”贺红梅不停地点着头。
    他们开出去不久,一辆红色的三菱FTO就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贺红梅一看就来劲了,叫道,系上安全带,还没等张晨反应过来,她已经是一脚油门,车子猛地往前窜了出去,张晨坐在那里一个趔趄。
    “没事吧?”贺红梅头转了一下问。
    张晨说没事没事,就是毛肚差点出来,你飞你的。
    贺红梅大笑。
    他们快速地追上去,那辆FTO发现了,有意减慢了速度,和贺红梅并排的时候,副驾座的车窗玻璃放下了,贺红梅也按下了车窗,一个小伙子冲着贺红梅喊:
    “老马,走?”
    “走!”贺红梅说。
    两辆车几乎同时加速,朝前飞驰。
    张晨问贺红梅,你们认识?
    贺红梅摇了摇头,人不认识,车认识,三菱FTO,成龙《霹雳火》里,开的就是这车。
    北京的大街又宽又直,还真的是适合飙车,两辆车往前飞奔了五六分钟,贺红梅就被甩下了一大截,急得她大叫:“丢死人了,逃逃逃。”
    往右一拐,开上了另外一条路,退出了比拼,她用手拍着方向盘,惋惜地叫道:“哎呀,要是杆子那车在就好了!”
    张晨大笑,他说:“小户人家,也终于敢在北京撒野了?”
    “不是有你这个靠山在吗。”贺红梅嘻嘻笑着。
    张晨想起前面的事,问:“那人不认识你,怎么叫你老马?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外号?”
    贺红梅又拍了拍方向盘说:“认识它,在笑这个老家伙呢。”
    张晨这才醒悟,刚刚那人说的“老马”,是看到了贺红梅的这辆宝马车。
    他们到了王府饭店,站在前台登记,张晨和贺红梅说,你也住这里吧,这么迟了,就不要跑来跑去了。
    贺红梅不响。
    张晨和前台说:“两间。”
    “一间。”贺红梅赶紧说。
    张晨问:“你不住这里?”
    贺红梅又不响,张晨就不再问了。
    两个人上了楼,一前一后刚进了门,贺红梅就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张晨,同时用脚一勾,把房门关上了。
    这一下来的突然,张晨一只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包,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
    “笨蛋,把包放下。”贺红梅说。
    张晨手一松,包落在了地毯上。
    “抱抱我。”
    贺红梅说着,手松了一下,张晨转身,抱住了她,很自然地,两个人亲吻了,张晨尝到了酸梅汁的滋味。
    ……
    两个人小心翼翼、犹犹豫豫,一边探讨,一边继续,张晨觉得他们就像在共同完成一件作品,你一笔,我一笔,就这么画着,画面渐渐地变得饱满起来,色彩丰富了,节奏感被带起来了。
    又和他们原来合作设计同一件作品一样,张晨是大写意,酣畅淋漓,贺红梅则在细节处,小心地收拾。
    整个画面的**部分终于来了,接下来需要的是完美收官。
    两个人轻轻地笑着。
    “你笑什么?”贺红梅问,继续。
    “你笑什么?”张晨反问,继续。
    两个人谁也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地笑着,最后还是以亲吻代替答案,也作为句号。
    “小气鬼!”贺红梅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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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小气了?”张晨糊涂了,问。
    “这么大的床,不是我自己来抢,你是不是分一半给我睡,你也不肯,还想开两间房?”
    贺红梅一只手拍着床铺说,张晨大笑,他说,那我怎么知道你是想留下来,还要和我睡,你又没说。
    “笨蛋,我在总台,能当着人家的面说,我要和你睡?”贺红梅问。
    张晨笑道:“那我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问,你要不要和我睡啊。”
    贺红梅愣了一下,也笑了,她说:“算了算了,这个算平手。”
    张晨说好。
    贺红梅偎依在张晨胸前,还在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说:“奇怪,我怎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说完,自己的脸就红了。要死,什么很熟悉的感觉,那还不是,你早就这样想过。
    张晨没有很熟悉的感觉,对他来说完全都是新的,张晨想问的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贺红梅的手指在他胸前画着:“什么怎么办,一样啊,你不娶我不嫁,就是这样。”
    过了一会,她说:“我觉得我们早就应该这样了,只是不可以。你也想的,对吗?我感觉得出来。”
    张晨默然,是啊,他不得不承认他想过,但就是贺红梅说的,他们不能,这也是小昭对他们在一起,很放心的原因,张晨记得小昭自己说过,我不会吃红梅的醋的。
    “会不会太委屈你了?”张晨说。
    “委屈什么?”贺红梅坐了起来,她拍了拍张晨,和他说:“来来,你也起来,我们今天就把这事说清楚,不然,我们以后就没有办法继续相处了。”
    张晨大笑,他说好,也在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
    贺红梅问:“想不想抽烟?”
    “好。”张晨说。
    贺红梅下床,一只手拿着张晨的香烟和火机,又走去了冰箱那里,打开门,给自己取了一瓶水,张晨一直注视着她,感觉这真的是一副要摆开阵势,好好谈谈的样子,张晨看着就笑了起来。
    “笑屁!”贺红梅骂道,不过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贺红梅回到床上,把烟和火机递给张晨,欠身拿过床头柜上的白瓷烟灰缸,放在了张晨胸前,张晨被烫到一样,冷得缩了缩身子,贺红梅嘻嘻一笑。
    她自己拿着水,坐在了张晨的对面。
    张晨点着了烟,问贺红梅,你抽不抽?
    “不要,嘴里一股烟味的话,你会觉得像两个男人在亲吻?”贺红梅问。
    张晨大笑,他说好好。心里想的是,也是,还是酸梅汁比较好。
    “可以开始了。”张晨说,“谈吧。”
    贺红梅手里拿着水,旋开盖子喝了一口,递给张晨,张晨摇了摇头,贺红梅重新把瓶盖盖好,拿在手里,想了一下后,她说:
    “第一,先破除你的大男人思想,你潜意识里,是不是觉得,我和你上了床,就是你占了我的便宜?别狡辩,你前面那话,就是这意思,什么委屈你了,对不对?”
    张晨老老实实地说:“好吧,你说的对。”
    “第二,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们上了床,你就应该娶我,结果我们上了床,你有不能娶我,这样我就委屈了,对吗?”
    贺红梅用手里的水瓶指着张晨问,张晨说:“好吧,是有这个意思。”
    “你喜不喜欢我?”贺红梅问。
    张晨点点头。
    “好,那我们就先把这两件事,并作一件说清楚了,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两个,都是独立的成年人,我们互相喜欢,我们的行为,也不会伤害到其他人,你想要我,我也想要你,结果就这样了,现在我很快乐,你也快乐吧?”
    贺红梅看着张晨问,张晨再点点头。
    “所以在这点上面,我们是平等的,你要谢谢我,我也要谢谢你,谢谢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快乐,所以,这里不存在谁委屈的事,明白了吗?”
    “明白。”张晨说。
    “同时,更不意味着,只要我们上了床,我们就一定要结婚,不是这样的逻辑,这个你要想清楚,好不好?”
    “好。”张晨说。
    “第三,这个是最重要的,这才是我们两个人,以后可以继续相处的基础,这个一定要说清楚。
    “我和你上床,不是在逼迫你,更不是在要挟你,要你娶我,就算你想娶,我也不会嫁,原因我前面在吃火锅的地方就说清楚了,如果我们是夫妻,我会很自私,我就要百分百,不会将就,我连你心里有小昭,也不会允许。
    “我们不是夫妻关系,我们的关系是开放的,彼此就没有承诺,也没有需要信守承诺的压力,同样,也不会对对方有必须百分百属于自己的约束,我现在没有其他喜欢的人,我不敢保证以后也一定不会有,你也一样,不必保证不会和其他的人上床。
    “我们的关系是开放的,这样,你的心里,不仅可以继续有小昭,我的心里,也一样会有她,我们还可以一起来缅怀她,想她,你说好吗?”
    张晨点点头。
    “还要说清楚了,我不是一个需要依靠别人才能够生存的人,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都有能力去获得,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和物质无关,你也不要想送我钱啊房子啊什么的,那样我会觉得你是在侮辱我,我会生气的,哪怕你是好意,这个你一定要明白。
    “和你说清楚这点,是我不想你无意当中伤害了我,把这种可能性阻于未然,我就是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就是我喜欢的人,就是这么简单,好吗?”
    张晨说好。
    “我说的够清楚明白了吧?”贺红梅问。
    张晨说明白了。
    “师父,那你现在还想不想要?”
    “想。”
    “我也想。”贺红梅嘻嘻笑着。
    窗外的天,正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1318 不能委屈

    第二天的进场仪式在上午的十时进行,百盛购物中心的老总和服装部经理,都知道小昭的事,他们看到张晨后,都先对小昭的遭遇表示了不舍。
    孙猴和黄建仁夫妇知道张晨到了北京,他们也特意从天津赶了过来,带着花篮,来参加了他们的进场仪式。
    整个仪式很简短,五六分钟就结束了,聚集在门口的消费者进去,半亩田在百盛购物中心的专柜就正式开始营业了。
    张晨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和这只有他们自己专卖店二十分之一大的营业场所,却有些恍惚了,他想到的是,就为了这么小的一个项目,小昭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中午的时候,孙猴他们请张晨贺红梅一起吃的饭,吃完饭后,孙猴他们行里还有事情,需要开车回去天津。
    张晨本来应该去百盛看看开业后的情况的,但他却不想去,和贺红梅说:“走,去看看你的工作室。”
    “有什么好看,不就是一个服装小作坊,你还没见过?你是想看我的闺房吧?”贺红梅问。
    张晨笑道:“好好,去看你闺房。”
    两个人上车,往昌平方向开了近一个小时,贺红梅和张晨说,再往前就是八达岭了,你想去爬长城吗?
    张晨说不想,他说着就笑了起来,贺红梅问,你笑什么?
    张晨说:“去年时装秀结束的时候,我还想过,要一年举办一次,本来今年就想放在长城,接下去还要去三亚和澳门陈启航他们赌场里。”
    “可以啊,这个主意不错,为什么不继续?”贺红梅说。
    “不是和你说过,心劲没有了,狠不起来了,没有狠劲,是撑不起一场时装秀的,想想我们去年那么短的时间,就把那么大的一场秀搞出来了,那个时候我们有多狠,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李总,都被我们逼得自己去车间当起织布工了。”
    张晨说着,贺红梅伸过了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到了,前面小区进去就是”。
    贺红梅说,张晨看到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别墅区,贺红梅就是在这里买了一幢别墅,作为她现在的工作室。
    这里的别墅,和桃花源不一样,是规划得正正方方的,每一幢别墅连带花园,都用铁艺栏杆分割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别墅外面的院门关着,贺红梅按了按喇叭,倩倩从别墅里跑了过来,打开了门。
    倩倩歪着头,看了看副驾座上坐着的张晨,一边朝他招手,一边就跑到这边,贺红梅把车停下,张晨刚下了车,倩倩就叫着张总好,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雯雯从别墅里出来,看到他们就大叫一声:“张总!”
    雯雯也跑过来,挽住了张晨的另外一边胳膊,一人一边蹭着张晨。
    贺红梅看着笑骂道:“两个死东西又开始疯了,他又不是杆子。”
    雯雯叫道:“知道知道,保证不把你的亲爱的用坏。”
    贺红梅骂:“你胡说什么呢?”
    “一夜未归,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难道是坐在哪里谈理想了?”雯雯说,“要是这样,你忍得住,我可忍不住,我要下手了。”
    倩倩大笑,张晨和贺红梅脸都被雯雯说红了,雯雯看看他们,又说:“看看,我说对了吧,这才是正常的,不然你们两个,不是有病就是非人类。”
    张晨和贺红梅谁也不敢接话,知道这话要是接了,只怕这疯丫头,还会有更多的话等着,他们干脆默不作声。
    雯雯和倩倩,两个人夹着张晨,走到了别墅门口,才放开了他,贺红梅和倩倩说,你带师父到处看看,他老人家要视察视察我们工作室。
    “一个屁就可以放到头的地方还要视察?”雯雯说,“和张总你那个可以开飞机的工厂比起来,这里还没有你一个车间大。”
    张晨说:“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还不是一样的。”
    雯雯还想说什么,贺红梅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骂道:“没你的事,忙你自己的去。”
    雯雯贴近贺红梅,抽了抽鼻子,贺红梅看了看她,她说:“你身上有股张总的味。”
    贺红梅脸刷地红了,伸手去打她,她笑着就逃走了,张晨笑道,有她在,你们永远都不会寂寞吧?
    “何止不会寂寞。”贺红梅说,“这个神经病,我们那天去**看升旗,人家战士那么正步在走,她一定要追着在叫,帅哥帅哥,你们有没有浙江的?我浙江的,有没有浙江的帅哥做我男朋友?”
    张晨和倩倩大笑,倩倩说:“我看到有战士都快憋不住,要笑了。”
    贺红梅的这幢别墅,被充分地利用了起来,车库当作了仓库,车子就只能停在院子里,地下室用来当大烫和后道,走进一楼,客厅和两间房间,一间房间当了餐厅,另外一间房间和客厅,就当作了缝纫车间,摆了十几台缝纫机。
    二楼的三间房间,一间是板房兼样衣间,一间裁房,还有一间,是雯雯和倩倩两个人的房间。
    到了三楼,就是贺红梅的卧室和工作室,还有会客室也在这里。
    整个环境,虽然拥挤但很整洁,看上去反倒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就是那种类似于一家人在一起做事情的样子。
    贺红梅和张晨说,她在物业那里还租了三间房,给工人当宿舍。
    “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在创业的感觉?”贺红梅问,“不过我们,年年就这么大,批量再大的服装,就放到人家厂里去做了。”
    “在北京,服装厂好找吗?”张晨问。
    “好找,现在北京的大红门,就是你们浙江村,都是做服装批发生意的浙江人,经营模式和四季青是一样的,那里有很多服装作坊,雯雯和倩倩还找到不少老乡,我们很多服装,都在她们的老乡那里做。
    “反正我们这种服装,有一个好处,除了几个主演的,那就是对质量的要求不高,能顶过一部戏就行。”
    贺红梅说着,张晨点点头。
    两个人到了三楼,贺红梅悄声和张晨说,你睡一会,都没怎么睡。
    张晨说好,贺红梅带张晨进了自己房间,让他睡,张晨问,那你呢?
    贺红梅红着脸说:“怎么,白天你还想我陪你睡?想得美!”
    张晨大笑,贺红梅关门出去,她走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倒下来,刚准备睡,雯雯走进来了,叫道:
    “哎呦,这么纯洁,还分床?”
    贺红梅坐了起来,问她什么事,雯雯把事情和她说了,又把她拉了起来,和她说,别假惺惺了,要睡觉就去好好睡,能休息才能战斗,你放心吧,有我在二楼守着,谁也不许上三楼来。
    雯雯硬是把贺红梅推到了她自己房间门口,开门把她推了进去。
    张晨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贺红梅被雯雯推进来,大笑,贺红梅恼了,骂道:“睡就睡,谁怕谁!”
    她转身把门反锁了。
    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带着雯雯和倩倩,去附近的饭店吃了饭,把两个人送回工作室,他们去了百盛购物中心,到了四楼半亩田的边厅,看到里面有很多顾客,小莉和两个营业员都在忙,他们就没有走进去。
    两个人把整个女装部转了一圈,比较着,最后确定他们店里的顾客最多,这才放了心。
    等到他们来接小莉她们去簋街吃宵夜的时候,小莉告诉张晨,张总,我们今天销售排名第一。
    张晨说,辛苦了。
    “辛苦什么,我就是想小昭姐,小昭姐要是在,她该多高兴啊!”小莉说着就哭了起来,贺红梅赶紧抱住了她,安慰着。
    张晨在北京又待了三天,贺红梅把他赶回杭城了,和他说,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完蛋的,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会丧志的。
    “你想我的时候,随时可以再来北京看我,我也肯定会去杭城的,好吗?”
    贺红梅送张晨去机场,在安检口要分别的时候和他说。
    张晨说好,他问:“是不是每次来,都会被这样赶走啊?”
    “合理时间就不会。”贺红梅说。
    张晨大笑。
    过了一会,贺红梅叹了口气,张晨问怎么了?
    “其实我是害怕。”贺红梅说。
    “怕什么?”张晨问。
    “我怕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会对你太过依恋,然后,就想天天在一起,最后,我会把我自己的原则都放弃的。”贺红梅说。
    张晨搂着她说:“其实没事,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没有必要太苛求自己,所谓原则,不就是用来放弃用的。”
    贺红梅摇着头:“不行的,那样我才真的会觉得委屈自己,压抑着,然后有一天会突然爆发,伤到我们两个,我最害怕的是这个,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放弃原则,委曲求全,最后换来的都是这个结果,我不想要。”
    张晨点了点头。
    张晨回到杭城,回到自己的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毛巾,去擦拭小昭的骨灰盒,虽然走的时候门窗紧闭,但几天下来,骨灰盒上,还是蒙了一层细密的埃,张晨一边擦拭一边和小昭唠叨:
    “好几天没见,我去北京了,红梅到机场来接的我,小昭,我和红梅耍流氓了,我们都很想你,对了,小莉也很想你,百盛我们进场了,生意不错,今天是第五天,前面四天,我们天天都在女装里排名第一……”

1319 掏宝网

    张晨到了动感地带楼上的办公室,打开电脑,他看到MSN上,郑慧红给他发过一个信息,上面写着:“张总,你现在好吗?”
    信息是两天之前发的,张晨马上回了一句:“好,刚从北京出差回来,才看到。”
    按了回车,发出去,张晨正准备站起来,去给自己倒杯水,没想到郑慧红马上就回了:“那太好了,就是要向前看,张总加油!”
    张晨说:“谢谢!你和老万现在好吗?”
    张晨看到他们,还是两个多月前,在小昭的葬礼上。
    “嗯嗯,很好哦。”郑慧红说,接着马上发了一个网站的链接。
    张晨问:“这是什么?”
    “我们公司新做的一个网站,疫情的时候,我们公司不是很多人被隔离了吗,就做了这个网站,网上购物的,张总你有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
    “买过。”张晨说,“在当当网上书城,买过书。你们这个,和他们一样吗?”
    “不一样,当当是只卖书,我们这个上面,上面都卖,而且,他们是他们卖给你,我们这个,是任何人可以卖给任何人。”
    “什么意思?”张晨问。
    “就是,你不仅可以在上面买东西,还可以在上面卖东西,张总,我觉得你们也可以试试,在上面卖衣服。”郑慧红说。
    “怎么卖?”张晨问。
    “张总你中午在吗?在我就过来帮你弄。”
    “好,你过来我这里吃饭。”张晨说。
    “好的,嘻嘻,你们的伙食比我们好。”郑慧红还加了一个大笑的图案。
    张晨回了一个大笑的图案,问:“要小盛来接你吗?”
    “不用不用,我们现在搬到庆春路了,我骑车十分钟就到了。”郑慧红说。
    张晨站起来,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坐下,点开郑慧红发来的链接,发现原来是一个叫“掏宝网”的网站,点开看了看,大多是卖二手货的,就是你可以把自己闲置的东西放在上面卖,都是个人卖家,没有什么单位在卖货,东西也不是很多,以毛绒玩具和书居多。
    张晨看了一下,除了对一台折叠式的珠江120相机有点兴趣,其他的都没有兴趣,对这台相机有兴趣,是因为张晨以前用过的都是海鸥相机,很笨重,像一个立起来的面包,要从相机顶上的取景框,低着头往下看取景,而这台,是卡式的,打开来是一个风琴式的镜头。
    最大的优点是,它和张晨现在的佳能相机一样,你可以举起相机的时候,直接用一只眼睛瞄着,从相机上的一个很小的取景框里取景,这比从相机顶上看,方便多了。
    张晨好奇的是,这珠江牌的相机,和海鸥相机一样,同样是七十年代的产品,这个相机的设计,明明比海鸥方便和合理很多,但为什么它当时的名气,就是没有海鸥大?
    张晨看到这个相机的价格,底价是三十块,现在是三十五块,已经有四五个人,把价格抬上来了,一次可以抬价一元,说是到今晚十二点,是最终的的截止时间,出价最高的那个人,可以得到,张晨就注册了会员,然后直接出到了两百块,就不去管它了。
    张晨拿过桌上一本《会计学》看了起来,看了两页就头大了,但还是坚持着要看下去,小昭在的时候,财务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他管,现在小昭不在了,自己不懂财务,也讨厌数字,但再讨厌也要学,好在在谭淑珍和赵晶晶的帮助下,他现在看报表已经没有问题。
    张晨原来是有点数字恐惧症的,觉得数字很讨厌,它们是把具体的、有颜色有温度的东西都榨干了,变成了这冷冰冰蚯蚓一样的符号,一个个面目可憎。
    现在数字看得多了以后,他也确实觉得,这东西对人,特别是对他是有损害的,以前他想设计一件服装的时候,他脑子里首先出来的是一个形象,最早的时候,是一个小昭穿着它的时候的那个画面。
    谭淑珍管他们专卖店的时候,他想到的是谭淑珍穿着这衣服时的样子,给塔吉特设计服装的时候,他想到是杰西卡穿着它的样子,做时装秀的时候,他想到的是马艳丽穿着它的样子,更多的时候,他想到的是他们的试衣模特,穿着它的样子。
    而现在,脑海里首先出来的居然会是数字,什么衣长多少,袖长多少,肩宽多少,张晨以前哪里会去想这些,这是版师考虑的事情,现在自然而然,就会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字,这让张晨苦恼不已,他要把它们都排除掉,才能好好地去想款式。
    中午的时候,郑慧红到了,张晨叫下面食堂,送上来几个菜,两个人坐到了会议桌那里,边吃边聊,张晨和郑慧红说:
    “你们那个网站,我去看了,你们的美工是哪里的,网页做的丑死了。”
    “你不要管这个,我们这个是商业网站,功能第一,打开的速度第一,要都做的像你那个网站一样,谁有兴趣和耐心在上面逛,看两页就走了。”郑慧红说。
    张晨笑道:“这也有道理,不过你们马老师的审美就是土,包括你们原来那个网站,牛逼那么大,也是难看。”
    “和你说了不要管这些,你就说,这网站你看了,感觉怎么样?”郑慧红问。
    “不怎么样。”张晨说,“这网上买东西吧,比如我买书,可以,亚马逊为什么做那么大,就因为它卖书啊,书这个东西,又没有比较的,我看了这本书想要,买就是,都是出版社出的,质量肯定不会差,也没有什么颜色、尺寸的问题。
    “在网上,这卖衣服怎么卖?卖吃的东西怎么卖?我们公司那个网站,到现在一个下单的都没有,不是没有道理的,你没有卖过衣服,我卖过,卖过衣服你就知道了,衣服有多难卖。
    “人家在店里,一件衣服还要挑来挑去,这里紧一点点那里肥一点点她都不肯买,都是要上身试的,试了大小合适,款式喜欢,又要纠结颜色、价格,很烦的,你对着电脑,怎么试?
    “要是卖吃的更加,你看哪个去买吃的,不是要先尝尝,对着电脑怎么尝,从电脑里拿出来吃?”
    张晨滔滔不绝地说着,郑慧红不停地摇着头,等张晨说完,她问:
    “张总,你去超市买东西,那包装好的,你也要先打开尝尝再买?”
    张晨愣了一下,说:“那个怎么可以打开。”
    “那不是一样吗,你在超市货架上看到的,和在电脑上看到的有什么区别?”
    郑慧红问,张晨被问住了。
    “还有,张总,你以前肯定给小昭姐买过衣服吧?”郑慧红说,“你给小昭姐买衣服,都是你自己试?还是找长得和小昭姐一样的人帮你试?没有吧,这又和在网上买衣服有什么区别?而且,你在店里买衣服,问东问西,人家老板要是生意好,烦你都烦死了吧?
    “你自己是不是也不好意思多问?我去大商场买东西,就不敢东问西问,没办法,小地方出来的,就是胆小,但在网上,你怎么问,问什么都没有关系,这个体验是不一样的。”
    张晨笑道,好吧,还有点道理,郑慧红,你现在和你们马老师有点像,很会忽悠了。
    郑慧红也笑了起来,她说没办法,公司发展太快,每个星期都有新人来,我都要给他们培训,给他们上课,不会说怎么行。
    “这个,网上购物,张总,就是个习惯的问题,你现在不买,不代表你以后也不会买,你以前也不会在网上买书吧,现在不也买了?而且这网上购物,会上瘾的,你一旦体会到网上购物的方便之后,就不会再去现实中买东西了。”郑慧红说。
    张晨想起来,自己自从在当当网上书城买过书后,确实去新华书店的次数少了,要去也主要是为了带向南向北去,在网上买书还真是方便,下了单以后,就等着他们打电话过来确认订单,然后过几天送货上门,你把钱付给送货的。
    要说缺点,那就是,你要的急的书,很想马上看的书,不能在那里买,不然急死。
    “你说的这个,也有道理。”张晨说。
    “而且,这网上卖东西,最大的好处是,利润高啊,像我们服装,我记得给代理商是三点六的折扣,对吗?在网上,直接零售价打个八八折就可以了,也不要你先有个店面什么的,直接就可以卖了,你卖一件,还能赚两件的钱,多划算?”郑慧红说。
    “那也要有人买啊。”张晨说。
    “有的,网上傻逼很多的。”
    郑慧红脱口而出傻逼两个字,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吐了吐舌头,接着说:
    “真的,张总,就今天上午,我同事一个旧照相机放在网上,有人直接就点了两百块,哈哈,我和你说,新相机都不要两百块。”
    张晨瞪着郑慧红看,郑慧红问:“怎么了,张总?”
    张晨说:“我就是那个傻逼。”
    郑慧红一口饭差点就喷出来,她赶紧侧过身去,笑得脸都贴到桌子上了,笑完,转过身看看张晨,又笑了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这样,我就把相机给你带过来了,不要等到晚上十二点,等到明年,也不会有人出比两百更高的了,有人在卖全新的,都只要一百一十六,你没有看到?”
    “我哪里会去看那么多。”张晨笑道,“我现在在你们办公室,是不是傻逼出了名啊?”
    “嗯嗯嗯嗯。”郑慧红不停地点头。

1320 全国第一件

    吃完了饭,郑慧红要帮张晨,把他们半亩田的服装发布到掏宝网上去,郑慧红和张晨说,叫个人来,总不能以后你这么大的老板,自己每天亲自发图片,当客服和顾客谈生意吧?
    “赵晶晶可不可以?”张晨问。
    “最好熟悉服装的,不然顾客问起来,她什么都说不出来。”郑慧红说,“叫葛玲吧。”
    “她一个设计总监,你让她上网卖衣服?”张晨问。
    “这有什么,她懂衣服啊,又不是专职,兼带卖卖,现在不是效果怎么样还不知道吗,她要是忙的话,也可以叫其他设计师帮她啊,她那里这么多人。”
    郑慧红说,张晨想想也有道理,他就把葛玲叫了过来,葛玲一听说要在网上卖衣服,就大感兴趣。
    那时的掏宝网,也没有什么店铺的概念,都是一个个个人,打开来,下面有一个下拉式的菜单,你多少款式,就多少页面,每个页面上,有卖家的电话,还有MSN和QQ的链接,顾客可以通过它们和你联系,都谈好了,再在页面下单。
    卖家需要绑定银行卡号或账户,选择卡号的话,买家可以直接在网上付款,选择账号,他就需要自己去银行汇款,卖家收到款后,再给买家发货。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用半亩田服饰的名义发布,郑慧红和张晨他们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第一家在网上卖衣服的公司,要是能买出去,就是全国第一件在网上卖出去的衣服,葛玲一听就兴奋了起来,她说好好,那我一定要抢这个第一。
    张晨笑道:“你现在就可以让郑慧红买,反正她点击了购买之后,不用付款,你也不用发衣服,这就算交易成功了。”
    郑慧红说,还真的可以这样,不过没有意义。
    郑慧红帮他们做完走了,葛玲也回去设计中心,张晨看看MSN上,贺红梅一整天都不在,张晨早上来的时候,给她发了一个微笑的图像,到现在也没有反应,张晨心想,她大概是去那个煤老板的烂剧组了。
    张晨站了起来,走去了隔壁的财务中心,赵晶晶现在是他们的财务总监,张晨问赵晶晶,北京百盛,昨天的销售怎么样?
    赵晶晶打开电脑看看,和张晨说,还是第一。
    张晨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说,已经是连续五天排名第一了。
    葛玲走了进来,看到张晨在赵晶晶的玻璃隔间里,就走过来,和张晨说,有了,有了,师父。
    “什么有了,你有了?”赵晶晶逗她。
    “去!”葛玲脸红了,骂道。她接着和张晨说:“我们的衣服,有人询价了,已经加了我的QQ。”
    “这么快?”张晨吃了一惊,他说:“我们自己那个网站,两年多都没有动静,这今天中午才发布,现在就有反应了?”
    葛玲点着头,张晨笑道:“这个,还真的是不服不行啊,这郑慧红他们搞这个,还真是有一手,你盯紧这个客户,不要被让她溜了。”
    葛玲说好,我拿绳子,把她绑起来,张晨大笑。
    赵晶晶在边上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问葛玲:“你要把谁绑起来?”
    “把你。”葛玲说。
    “没大没小,看我不叫两分收拾你。”赵晶晶叫道。
    张晨和葛玲大笑。
    张晨问赵晶晶:“要是你的话,会不会去网上买衣服?”
    “网上买会便宜一点吗?”赵晶晶问。
    张晨说:“可以便宜一点。”
    赵晶晶想了一下,她说:“这样的话,像内衣内裤这些,没什么好挑的,我会买,外面穿的,肯定还是去商场买,穿起来好不好看都不知道,怎么敢买?”
    张晨点点头,看样子自己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张晨想到了一件事,他和葛玲说:
    “葛玲,赵晶晶说的话,还真是提醒了我,你把中午发上去的图片都换一下。”
    “换一下?”葛玲奇怪了,问:“换什么?”
    “全部换成试衣模特穿的衣服,这衣服穿在人身上的图片,肯定会比就这么摆那里的吸引人。”张晨说。
    葛玲说好。
    “还有,你再做一张图,我们现在的服装,不是分XS、S、M、L四个尺码吗,你就画一张对照表,表明它们每个尺码对应的相关尺寸,和大概多高多重的人可以穿,然后特别注明模特穿的是什么码,这样人家一看,就更清楚了。”张晨说。
    “这个好。”葛玲同意了,“我前面和这个顾客,说尺寸就说了半天,有这个,她自己一看就知道了。”
    到了四点钟的时候,葛玲走进张晨办公室,她走到沙发那里就倒了下去,叫道:“师父,我累死了。”
    “怎么了?”张晨问。
    “那个顾客,我说了这么好几个小时,她最后还说是要考虑考虑。”葛玲说。
    张晨笑了起来:“你堂堂一个设计总监,一个下午,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卖出去?小娟她们店里要像这样,那要全体喝汤。”
    “哎呀,师父,你就不要再打击我脆弱的心灵了。”葛玲说。
    “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是设计总监,你对她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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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玲说:“我都差点要叫她妈了。”
    张晨大笑,他说:“那两分会揍死她。”
    “前面都谈好了,到最后关键问题,聊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聊下来。”葛玲哭丧着脸说。
    “什么问题?”
    “是她先付款我们发货,还是我们先发货,她收到货后再付款,她担心我们收到了钱没有发货,或者发的不是她要的货,哼,我就不担心她收到货不付款啊?!
    “我都和她说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不打银行卡,直接汇公司账号,我们这么大的公司,还会污她一百多块钱?真是笑话,结果人家还就是不相信,说要再考虑考虑。”葛玲说。
    “考虑到她是我们网上的第一个客户,葛玲,答应她,就给她先发货。”张晨说。
    “那不行,那我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了,货发掉了,还要天天担心她付不付款,太失败了。”葛玲说,“再说,肯定是个个都会碰到这个问题的,答应了她,第二个怎么办?”
    “那你有没有给郑慧红打电话?”张晨问。
    “打了,他们也没有办法。”
    “和郑慧红说,网上交易,这个才是最关键的问题,比我们中午说的问题还要关键,让他们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他们这事肯定做不大。”张晨说。
    “对对,我和她说。”葛玲说,“那这个怎么办啊?”
    张晨想了一下说:“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问问看,她那里有没有我们的专卖店,要是有,你谈好了,让她直接去专卖店买。”
    “那算什么网上交易?”
    “生意是网上谈成的啊,不也算是网上交易?”张晨说。
    “好吧,我去对付这个牛魔王。”葛玲站起来出去了。
    过了一会,她又走了回来,张晨问:“怎么样?”
    葛玲摇了摇头,张晨说:“她是哪里?她那里没有我们的专卖店?”
    “有,不过是在城里,离她那里很远,她在大学教书呢,而且她说,她就是好奇,从来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想试试,要去专卖店,就没有意义了。”葛玲说。
    “好奇她还不肯付钱?”张晨问。
    “就是啊。”葛玲无奈地说,“没想到生意这么难做。”
    张晨大笑,他说:“你打电话给郑慧红他们老板,那个马老师,你骂他一顿。”
    “我骂他干嘛?”葛玲好奇了。
    “他不是到处吹牛说,他要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吗,结果他们这破网站上,生意这么难做,你还不去骂他?”
    “我去骂郑慧红。”葛玲站了起来,“搞了这么一个破事,害我白忙了一个下午,一个下午,哼,我可以做多少其他的事情了。”
    过了五点钟的时候,葛玲跑了进来,进来就大笑,搞定了,搞定了,张总,搞定了。
    “她付款了?”张晨问。
    “对对,抢在五点钟,银行下班之前,她把钱转过来了,我刚刚问了赵晶晶,这钱已经到账,哈哈,张总,我成了全国第一个,在网上卖出去衣服的人,郑慧红说了,他们网站,明天要来采访我,让我拿着快件,给他们拍过照后再寄出去,他们要宣传一下。”
    葛玲兴高采烈地说,张晨也兴奋了,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这网上还真的是可以卖衣服,看样子郑慧红说的没错,网上就是傻逼多,自己不是唯一的一个。
    葛玲从柜子里拿了一本他们公司的画册,和张晨说,快快,师父你签个名。
    “干嘛?”张晨问。
    “这是我促使她付款的终极武器。”葛玲笑道,“原来她还是你的崇拜者,我答应她,给她寄衣服的时候,寄一本你亲自签名的画册。”
    张晨笑笑,拿起笔筒里的马克笔,翻到了有自己照片的那页,在自己的脸上,写了“张晨”两个字。
    葛玲刚刚走出去,张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是他妈妈,让他晚上回家吃饭,还特别叮嘱,一个人回来。
    拿着电话,张晨奇怪了,什么意思,那就是说,她妈妈让他,不要带刘立杆一起回去,她不知道,刘立杆今天去厦门了,他们厦门的项目明天开盘。
    这也是他妈妈,从来没有过的举动,张晨问她干嘛,他妈妈什么也不说,张晨问了几遍干嘛,她就说了一句,你一个人回来就是,就把电话挂了。
    哎呦,老太太,你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1321 怎么是你?

    张晨看看手表,已经五点四十了,再看看MSN上贺红梅的头像,还是灰的,一直没有上线,张晨把电脑关了,走到门口,正准备关灯,却差点与匆匆跑进来的徐巧芯撞到了一起。
    张晨骂道:“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徐巧芯嘻嘻笑着:“幸好来急了,不然你就走了。”
    张晨退回来问:“什么事?”
    “找你签字,上个月的提成,本来前天就要发了,你不是出差了嘛。”徐巧芯说。
    “以后碰到这种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让赵晶晶先发,回来再补签。”张晨说。
    徐巧芯“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张晨边签字边问:“那我今天在这里一天,你怎么现在才拿下来?”
    徐巧芯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忘记了,还是那几个饿死鬼提醒我,老大要下班了,我才想起来。”
    “那几个饿死鬼?”张晨问。
    “就是,就是我下面,那几个人口袋里不是没钱了嘛,就盯着我一天,最后大概是忍不住了。”徐巧芯说。
    说完看到张晨摇着头笑,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那个鬼杰瑞,缠着我缠了一天,我头都要被他缠大了,就忘了这事。”
    “塔吉特那个?他缠你干什么?”
    “又想下单,又想调价,想用追单勾引我调价,哼,奶奶的,我才不吃他这套,和他说,你爱下不下,不下工厂排不下去了。”
    张晨大笑:“你有没有直接奶奶的他?”
    “有啊,我写了NND,他问我什么意思,我就不告诉他,急死他。”徐巧芯说。
    “你们两个,这样迟早要撞出火花,来个异国恋。”张晨笑道。
    “咦,才不要,那个大胡子,抱着亲个嘴,都会被扎得满脸是血。”徐巧芯说,张晨大笑。
    张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家里打来的,知道是老太太来催了,接通电话,没等他妈妈开口,就说,回来了回来了,然后把手机挂了。
    张晨和徐巧芯一起走到门外,徐巧芯挥了挥手,说张总再见,上楼去了,张晨下楼。
    张晨回到了“锦绣家园”,在停车场停好车,快走到父母家门口的时候,听到了张向北和向南的叫声,张晨吃了一惊,急走两步,他听到张向北和向南都在叫着红梅阿姨。
    张晨走了进去,果然就看到里面摆好了大圆桌,正等着他,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小昭的爸妈,还有张向北和向南都坐在那里,坐在张向北边上的,不是贺红梅是谁?
    张晨看着贺红梅,忍不住就问:“你怎么来了?”
    贺红梅笑着,还没有说话,他妈妈已经骂了起来,她说:“红梅怎么就不能来?她来看我们,还要你同意啊?快点过来坐下。”
    张晨有点傻掉了,他看到贺红梅边上的位子空着,显然是留给他的,他走过去坐下,问贺红梅:
    “昨天在北京,你没说今天要来啊。”
    贺红梅笑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叔叔阿姨他们。”
    四个老人都笑了起来,点着头。
    开始吃饭,四个老人的言行举止就更明显,他们话里话外,都有把张晨和贺红梅往一起撮合的意思,不停地和张晨说,贺红梅怎么怎么懂事,怎么怎么好,好像张晨以前不认识贺红梅似的,张晨听着心里暗暗好笑,也明白了他妈妈为什么不让他叫杆子一起来。
    这是怕杆子捣乱呢。
    贺红梅脸红扑扑的,也被四个老人说的不自在起来,上身和张晨刻意保持着距离,下面,却用她的膝盖,不停地击打着张晨的膝盖,张晨看看她,她也看看张晨,两个人差点就绷不住,大笑起来。
    也是,不管是对小昭的爸妈,还是张晨的爸妈来说,张晨要是因此不结婚,他们会不放心,而要结婚,在他们看来,贺红梅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不管是对张晨个人,对张向北,还是对这个家,包括对小昭的爸妈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是张向北的外公外婆,肯定和张晨一家要往来,要是张晨未来的媳妇,很难搞的话,大家的关系就会有点尴尬,如果是贺红梅,就不会有这个问题,本来就是家里人一样的,现在是亲上加亲。
    老人们自己都已经商量好了,他们担心张晨没明白这个道理,错过了机会,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急,就差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了。
    吃完了饭,张晨和贺红梅两个,陪向南向北玩了一会,张晨妈妈就来催,让向南向北可以写作业了,又让张晨和贺红梅,有什么事情你们去,就把他们赶了出来,这是要赶去张晨自己的家。
    张晨和贺红梅从他爸妈的家里出来,走出一段,两个人再忍不住,站着大笑起来,张晨说:“看到没有,四个老人,这是在催你上岗呢。”
    贺红梅笑道:“我又不傻。”
    两个人再往前走,手和手已经牵到了一起,到了黑暗处,看看前后没人,忍不住拥抱在一起,亲吻起来。
    张晨说:“现在可以老实说了吧,为什么今天来了。”
    贺红梅的脸滚烫,好在张晨看不到,她嗔道:“人家就不能想你啊?”
    “不是昨天才分手吗?”张晨笑道。
    “我本来昨天就想来了。”贺红梅说,“我后悔放你走了。”
    “是赶,我是被……”
    贺红梅的嘴,已经堵住了他的嘴。
    从这里到张晨楼上,这四五分钟的路,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不停地拥抱亲吻,一直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到,开门进去,贺红梅和张晨说,我去和小昭说说话,你不许来。
    她走进了张晨的卧室,把门关上了。
    张晨坐在了沙发上,抽着烟,他隐隐约约听到贺红梅在里面嘤嘤地哭,又用重庆话在说着什么,又说又笑的,过了一会,又嘤嘤地哭,这样过了一个小时,等她出来,张晨看到,她的两眼是红肿的。
    贺红梅和张晨说:“走吧。”
    张晨奇道:“走,去哪里?”
    “陪我去住酒店啊。”贺红梅说。
    张晨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以前是让她住酒店,她也要挤在这里,情愿和小芳睡一张床,现在,这房子里这么空了,她却要求去住酒店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张晨旋即想到,不住酒店,他们在自己的房间,肯定是不能睡的,总不能当着小昭的面那个……
    贺红梅似乎知道张晨在想什么,她笑道:“傻瓜,我也可以睡小芳的房间,不过,你就只能睡自己房间,不许碰我,你能做到吗?不然我总是会想起小昭,放不开。”
    张晨明白了。
    贺红梅走过来,拉起了他的手,和他说:“走吧,我和小昭说过了,我不会把你抢走的,但要经常借你用用,小昭同意了。”
    张晨笑道:“怎么用啊,当铲子还是勺子?”
    “你这个勺子,大漏勺。”贺红梅骂着,把自己骂笑了。
    两个人下楼,去了国际大厦,进了酒店的房间,就迫不及待了。
    洗完了澡,贺红梅偎依在张晨的怀里,问他,我来了,你开不开心。
    张晨说,当然开心。
    贺红梅叹了口气,她说:“我就是担心,这样下去,会消磨我的意志的。”
    张晨不响,他也不知道这话,他应该怎么接。
    “说说,今天回到公司,你干了什么?”贺红梅问。
    张晨笑了起来,他说:“干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我协助葛玲,在网上卖出了全国第一件衣服。”张晨说。
    “网上卖衣服,怎么卖?”贺红梅好奇地问。
    张晨把郑慧红他们的掏宝网和贺红梅说了,还和她介绍了怎么在网上卖衣服,贺红梅一听就来了兴趣,她说起来起来,我们去你办公室,我要看看这个网站是怎么样的。
    张晨赖着,不想起来,他说,明天去看不就可以了。
    贺红梅摇着他的身子,用重庆话“哥哥,哥哥”地叫着,央求着。
    张晨赶紧说:“好好,骨头都叫酥了,我起来。”
    贺红梅嘻嘻地笑着。
    他们到了动感地带楼上,走进张晨的办公室,张晨把电脑打开,又打开掏宝网,给贺红梅看他们发布的网页,贺红梅坐下来,一页页都点开看看,又把整个网站浏览一遍,她说很简单,好像一点也不复杂。
    张晨说对,就是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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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在网上卖衣服了?”贺红梅说,“我可以先做出样衣,放在网上,有人要的时候再生产都来得及,这样还一件库存都没有。”
    “对。”张晨说,“就是卖的时候太麻烦,毕竟是新事物,买的人自己也没有底,葛玲今天磨了一个下午,才卖出去一件。”
    “这个不怕,我有雯雯和倩倩啊,要磨人,谁磨得过她们。”
    贺红梅说,张晨大笑,他说对对,你别说,她们两个要干这事,还真的会很合适。
    贺红梅想了一下,她说,郑慧红说的是对的,这个可能还真的是以后的方向,那些买过的人,都会当一个新鲜事,向自己的朋友介绍,你别小看,这个扩散的速度会很快的,销售可能很快就会上去,你这里,光靠葛玲肯定不行,也要找个人专门负责这个。
    “你想想,这个成本多低,一个月卖五件,她就把自己的工资赚回来了,再做就都是利润了,你这里需要增加什么?不过是一张桌子,一台电脑,衣服都是现成的,又不需要另外生产,如果以后销量上去,那就等于是把中间的代理商全省略了,直接面对消费者。”
    贺红梅和张晨说,张晨想想,也有道理。
    “明天要是还有人询价,我来试试。”贺红梅和张晨说。

1322 红梅花开

    张晨拉了一把椅子坐过去,两个人坐在电脑前面,商量了起来,张晨给贺红梅取了个名字,叫“红梅花开”,和贺红梅说:
    “这个就是你服装的名字,然后把你自己的资料也放上去,得过哪些奖,担任过哪些电影和电视剧的服装设计,都写上去,这样可以吸引人眼球,这在网上,我想一定要看的人多,买的人才会多。”
    贺红梅点点头,她说对,师父,你要把自己的资料也放上去,公司最大的资产,就是你,你在上面,那些消费者就相信了,你不是说,最难的是商量怎么付钱吗,要是人家相信这个品牌,是有你的信誉做担保的,就愿意先付钱了。
    张晨说好,你说得很对,我明天就放上去。
    “而且,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们把这个网站上的服装,等于是一下子就立了一个标杆,那些乱七八糟的服装,就不敢进来了,就是进来,消费者自己也会比较。”张晨和贺红梅说。
    两个人讨论着,都来了兴致,他们又都觉得,现在的这个页面太难看了,一条条都是文字,就像是一本书的目录,卖二手货还可以,卖服装的话,连服装的档次都被拉低了。
    张晨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钟,也不管那么多,他直接打了郑慧红的电话,问郑慧红,你们这个网页,可不可以改啊?
    “张总,我不是和你说了,你不要管网页的事。”郑慧红说。
    “怎么可能不管,你这个死脑筋,这么丑的网页,好好的服装放上去,都变成了地摊货,明白吗?”张晨说。
    “那怎么改啊?”郑慧红问。
    “你现在在哪里?”张晨问。
    “我还在单位里加班。”郑慧红说。
    “那好,我和贺红梅马上过来。”张晨说。
    两个人下了楼,开车去了庆春路,到了马老师他们的公司,现在已经是半夜,但整个公司,还热闹非凡,看上去就生气勃勃的,他们找到了郑慧红,郑慧红看到张晨,就和他说:
    “张总你等等,我把管掏宝网的叫过来。”
    郑慧红出去了,过了一会,四五个人跟着她回来,张晨看到,马老师也跟着来了,看到张晨,马老师就走过来,和张晨说了小昭的事,又问,听说你们今天卖掉了一件衣服?
    张晨说对。
    “张总嫌我们的网页设计,对他们服装来说,太丑了。”郑慧红在边上说。
    马老师问张晨有什么建议,张晨说,现在的网页,像杂志,要把它做成画报的形式。
    张晨自己是做过网站的,他对这个,不是外行,他说着就顺手拿过郑慧红桌上的一张A4纸,画了起来,边画边说:
    现在服装这下面,就我们一个,以后肯定会多,明天她的就进来了,这样服装打开,出现的就应该是一个个品牌的商标图案,就这样,我的,她的,其他人的……就这样排下去,消费者想看哪个品牌的服装,就点这个商标,进去了,比如到我这里。
    这里也一样,也是画报形式的,不能是杂志形式的,上面是一个报头,品牌名称、介绍等等,考虑到网速,下面就全部是小图标,一帧帧的缩略图,他看到这个裙子不错,点进去,这才是这条裙子的详细页面,就是这样。
    这样的话,每一个品牌在你们这里,就像店中店了,这样才是完整的,要是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们网站,应该是一个网上的百货商城,而不是产品目录,既然是商城,那就每一幅页面,都必须是可视的,看上去赏心悦目的,这样才能勾起大家的购买力。
    张晨说完,马老师看着那几个人说,你们觉不觉得,张总这话很有道理?
    那几个人都点点头,马老师说,那就赶快去改,把模板做出来。
    那几个人都走了,马老师问张晨,张总,你还有什么好建议?
    张晨就把下午的时候,葛玲和那个大学老师两个人的交流和他说了,马老师也有同感,他说,网上支付确实是个问题,我们也在想办法。
    张晨和马老师说,像当当书城那样,货到付款也可以,但这样的话,你们就要自己送货了,那个太麻烦,而且,城市里还好,到了县里,没有这么大的量,自己配送的话,成本太大,委托快递公司的话,人家愿不愿意代收款,就不一定了,那样对送货员的要求就会更高。
    “这个我们会想出办法的,张总,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也可以告诉我们。”马老师和张晨说。
    张晨说好。
    从郑慧红他们那里出来,张晨和贺红梅,去龙翔桥吃了夜宵,本来想去土香园的,但实在是路太远了。
    等他们夜宵吃完,再回到国际大厦,都已经三点多钟了。
    ……
    第二天,张晨和贺红梅到了公司,葛玲告诉他们,昨天晚上,有七个人加她QQ,要咨询买衣服的事情,贺红梅就和葛玲,分别行动起来,来应付这七个人。
    郑慧红带着公司的人,来给葛玲拍了照,作为第一个在网上卖出服装的人,上了网站的新闻,给葛玲拍完,又给魏文芳派来的,他们美丽快递的快递员拍了照,这全国第一件网上卖出去的服装,就开始启程了。
    在郑慧红的建议下,张晨跑去秋涛路的照相器材市场,买了一台尼康数码相机回来,这样他们再拍服装,就可以直接用数码相机拍和上传到电脑里。
    张晨还替贺红梅设计了“红梅花开”的商标,贺红梅也利用和人谈生意的间歇,设计了一款连衣裙和一款上衣,为了和半亩田拉开距离,她就没有采用棉麻面料,而是采用了仓库里的那些面料。
    张晨也帮助设计了四个款式,交给样衣工做,这样“红梅花开”就有了最初的一批服装。
    郑慧红他们那里动作也很快,今天再打开掏宝网,服装这块,已经根据张晨昨晚说的,改版了,张晨把“红梅花开”的商标上传上去之后,掏宝网的服装这一项,就有了“半亩田”和“红梅花开”这两个最早的服装品牌。
    贺红梅和葛玲努力了一天,卖了五件衣服,两个人都高兴坏了,贺红梅和张晨说,看到没有,我们一天,就赚回了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
    张晨也很兴奋,他又感慨网上真是傻逼多。
    “买衣服的都是傻逼,那你做这些衣服的呢?”贺红梅不瞒地瞪了他一眼,张晨嘿嘿地笑。
    葛玲看看张晨,又看看贺红梅,也笑了起来。
    贺红梅问葛玲:“你笑什么?”
    葛玲摇着头不肯说,贺红梅一定要她说,葛玲说,好吧好吧,师姐,我觉得你现在在师父面前,有点嚣张了。
    贺红梅的脸,霎时变得绯红。
    张晨赶紧把话题岔开,他和葛玲说,葛玲,不能每天都这样,你看看,去招两个人,让她们负责这掏宝网的事,人暂时就先放在你们设计中心,这样,她们有什么不懂的,也好问你,我们争取把这块做起来。
    葛玲说好,贺红梅说:“不用招,让小娟看看,从她专卖店里抽两个营业员过来就可以,只要会打字就行,她们对服装熟,也知道怎么和消费者沟通,这样可以马上接手。”
    张晨和葛玲都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葛玲站起来说,那我去找小娟要人。
    葛玲走了出去,张晨看着贺红梅,忍不住笑,贺红梅看了看他,骂道:“笑屁啊。”
    张晨问:“是不是已经露馅了?”
    “去!”贺红梅说完,坐在那里呆呆地想,过了一会她说:“看样子此地不可久留。”
    “怎么,怕现原形?”张晨问。
    “怕舍不得走,你满意了吧?”
    贺红梅说着,就站起来,准备出去,老谭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贺红梅叫道:“哎呦,红梅也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贺红梅说,“大哥你坐,我给你倒水。”
    老谭和张晨在沙发上坐下,贺红梅给老谭端来了一杯水,又走去张晨的办公桌上,拿了张晨的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加了水,放到了他面前,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
    张晨问老谭:“大哥你去哪里,路过下面?”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红梅也在,正好。”老谭说。
    “大哥有什么事?”张晨问。
    老谭看看张晨,又看看贺红梅,还没有开口,脸有点红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晨和贺红梅心下都有些疑惑,这老谭平时可都是快人快语,干脆利索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张晨和老谭说说:“大哥,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嗨,就是这样,我准备成家了。”老谭说。
    张晨叫道:“那好事情啊,大哥,大嫂是哪里的?”
    “你们认识。”
    “我们认识?”张晨疑惑了,贺红梅却叫了起来:“我知道了,谭大哥,是不是天琳姐?”
    老谭点点头,这一下张晨也兴奋了,他叫道:
    “哎呀,听到大哥要成家就兴奋了,这大嫂是天琳姐,那就更是喜上加喜,快快,大哥,你快说说,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
    老谭嘿嘿笑着,他说:“我去年不是帮他们在造厂吗,两个人接触多了,就好上了,本来,我们也不急,这不,还不是因为小昭的事吗,就觉得,活着的人,还是要珍惜,对了,张晨,你明天在不在,我和天琳,想去和小昭说一声。”
    “在在,你随时打我电话就是,小昭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你们两个,可都是我们的恩人。”张晨很认真地和老谭说。

1323 最好的安排

    刘立杆在厦门,跟着范建国,和几个台妹混在一起,那种软绵绵的,就像林淑婉说的台普话,让刘立杆很受用,觉得骨头都要酥了,什么是温柔乡,枕上哦喂咿呀在耳畔响着的,都是这样梦呓般的声音,刘立杆觉得,这才叫温柔乡。
    项目开盘之后,他本来想在厦门再多待几天的,但一听说老谭和瞿天琳的事情,马上就赶了回来。
    刘立杆一回来,就张罗大家碰头,商量老谭和瞿天琳的婚事怎么办,老谭骂道,什么怎么办,我们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就随便找个日子,大家几个好朋友,一起吃一顿饭就可以了。
    刘立杆说,那怎么行,老谭,真的找到你喜欢的人,就是一百岁都不算迟,都要认真对待,你随便,那就是对天琳姐的不尊重你觉得天琳姐,不值得你认真对待吗?
    一句话,说得老谭哑口无言,贺红梅笑道,这狗嘴里,今天也总算是吐出象牙了,大家大笑,刘立杆骂道,什么象牙,我是满嘴金牙,一张口都是金玉良言。
    汉高祖刘邦同意刘立杆的说法,他也和老谭说,这是你们接下去一辈子的事情,不可以随便,你们的一辈子还长着呢。
    听汉高祖刘邦这么说,张晨就想到了自己,他和小昭,本来还真是想厮守一辈子的,只是没想到,小昭的一辈子这么短,张晨当下心里就有些黯然。
    林淑婉看到了,和张晨说,哥,小昭和你在一起,时间虽然短,但你们一天也没有浪费哦,很多人就是几十年,又能怎样?
    大家都说林淑婉这话说的好。
    瞿天琳心里,也是和老谭一样,觉得就随便吃顿饭就可以了,但听着他们这么七嘴八舌地说着,也觉得这事好像大了起来。
    刘立杆说,老谭,就是你想随便,也随便不起来,光我们这些朋友,就好几桌了,还有你老谭结婚,公司和下面分公司的人不要来参加?不然你老谭以后去哪里,都被他们骂死,这样有多少桌了?还要加上天琳姐公司里的人,还有他们的客户。
    “连他们的客户也要请?”老谭问,他感觉这事,怎么越搞越大了。
    “当然要请,你共军还不需要宣告一下,天琳这个漂亮的老板娘,已经被你占领,其他人不要有想法了?”
    汉高祖刘邦说,众人大笑。
    刘立杆说,还有小郑和小丁他们,你那些战友和原来的手下,你老谭这次又想躲,不告诉他们?你不让他们来见见大嫂,他们还不骂死你?
    这样一说,还真是一个都不能少,老谭为难了,他说,这么大的场面,可怎么收场?算了算了,还是小搞搞吧。
    老谭看了看瞿天琳,和她说,要么干脆,一桌也不摆了,我们出去旅行。
    瞿天琳还没发表意见,大家就说不行,这事连李勇知道了,他打电话给张晨说,要是老谭不嫌弃的话,我来给他们当证婚人吧。
    刘立杆听到了,大笑,和老谭说,看到没有,老谭,你面子这么大,连李市长都惊动了,你退无可退,这事,照我看你就别管了,订好时间,其他的就交给谭淑珍和小安去安排,你们就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和新娘子。
    谭淑珍和小安都说好。
    老谭和瞿天琳无奈,只能依大家的意见,不然今天就过不去。
    他们把婚礼的时间订在了九月二十日,其他的都交给了刘立杆谭淑珍和小安他们去安排,这个日子,还是汉高祖刘邦帮助挑的,他和老谭说,这天是周六,又是吉日,宜嫁娶,正是你共军发起总攻的时候。
    ……
    贺红梅在杭城待了三天,雯雯那边打电话过来,问她,你要张艺谋还是张总?
    “什么乱七八糟的?”贺红梅问。
    “你要张艺谋的话,就快回来,张导有部戏,要找你谈服装的事,要是要张总,那你就在杭城继续留着,我把这里推掉了。”
    雯雯和贺红梅说,贺红梅当然要回北京了。
    张晨送贺红梅去机场,两个人站在安检口,贺红梅伸出手指,不停地拨着张晨衬衣的扣子,和他说,九月十九日之前,我就不再来杭城了,你也不要去北京。
    要是和张导谈好,我就更不能来了,他对电影里所有的细节,比日本人的要求还严格,一点瑕疵也不允许有,我听巩小姐说过,如果能和他合作,我肯定要全身心的投入。
    张晨说好。
    “反正谭大哥和天琳姐的婚礼,我是肯定要来的,你说是不是?”
    张晨说是。
    “反正九月十九日到现在,也就还有一个多月,你说是不是?”
    张晨说是。
    贺红梅手指按着张晨从上往下数下来的第三颗扣子,用力一点,骂道:“哎呀,你怎么就会说是。”
    张晨笑道:“那我还能说什么,说不是?”
    “你就,你就……”贺红梅有点急了,“你就不能抱抱我。”
    张晨抱住了她。
    贺红梅的头在张晨的胸前蹭着,和他说:“人家心里,还有点难过呢。”
    “难过什么?”
    “我想起那天谭大哥说的话,他说,活着的人就是要好好珍惜,我就在想,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折磨自己了,可是我又觉得,我是对的,我不能太依恋你,不然会失去自我的,哎呀,就是想不好。”
    贺红梅用头一下一下,轻轻叩着张晨的胸,张晨笑道:“可以我依恋你。”
    “做不到百分百的,要是你能做到,我又会看不起你。”贺红梅说。
    张晨不响了,末了,贺红梅说,不想了,还有几分钟,不想了,让我抱抱你。
    说着,她真的就不再说话,而是用手箍着张晨的腰,两个人就这样拥抱了十几分钟,贺红梅突然放开了张晨,叫道,好,走了!
    转身就朝安检口走去。
    张晨目送着她查验了证件,通过了红外线检查,贺红梅一直没有回头看张晨,等到要转过拐角不见的时候,她高举起右手,挥了挥,还是没有回头,但张晨从她的背影里看出来,她的眼角,应该是挂着泪花的。
    张晨站在那里站了一会,心里有些失落,他叹了口气,转身往外面走。
    就在他转身走的时候,贺红梅走回来了,站在那里,怔怔地目送着他。
    贺红梅走了,张晨晚上再回到家里,他妈妈和小昭的妈妈,就很慎重其事地把他叫到一边,他妈妈认真地问,晨晨,你和红梅怎么样了?
    张晨不想谈这个问题,但看着两个妈妈,他说,我要是再结婚,新娘肯定是红梅,红梅要是嫁人,也肯定是嫁给我。
    两个老人,才没有心思来猜张晨的文字游戏,她们觉得,这已经是她们要的结果了,两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小昭妈妈说,要的要的,小昭要是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张晨鼓动老唐,把他的T恤衫也放到掏宝网上去,鼓动阿勇,把他的皮件也放到掏宝网上去,阿勇前年收购了杭城皮件厂,现在皮件的生意,已经做得很大。
    张晨还鼓励贺红梅的那对同学,把他们的围巾和帽子,也放到了掏宝网上去,他甚至利用杭派女装商会开会的时候,特意向大家介绍了掏宝网,煽动大家把衣服,都放到网上去卖。
    可惜那些人看着他,无动于衷,都以为他这是拿了掏宝网什么好处,在给他们拉皮条呢,网上卖衣服?他们听着就像天书一样,听过了,也就算了。
    还有人心里想的是,网上卖衣服这么好卖,你还会和我们说,希望我们都上去卖?只怕是怕我们知道还来不及吧,忽悠谁呢?
    他们不知道张晨从自己的亲身经历出发,他觉得商业实在是不怕竞争的,有很多时候,甚至是越竞争,闹出的动静越大,才会越吸引人,吸引了人,才会吸引来购买力。
    就像他们最早做的那个服装市场,没有人气,你做什么也做不起来,那个时候,张晨靠着摊位的位置好,门头的装修吸引人,每一个进这市场的,几乎都会被吸引到他的摊位里来,但有什么用,每天扳着手指,也能数出来几个客户。
    但后来大家用心,人气做起来之后,每天来的那些客人,你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那么出现了,每天都有惊喜,这生意才变得好做起来。
    张晨觉得这网上也一样,被吸引上去的人多了,看的人多了,基数大了,这里面他说的那种傻逼才会多,生意才有可能好起来。
    张晨看着这些人坐在那里,斜视着他,满脸不屑的样子,张晨真想踢他们一脚,和他们说,就你们这些短视的蠢蛋,最后被淘汰的肯定是你们。
    好在,郑慧红他们自己的网站宣传很成功,也很专业,张晨看到,那掏宝网上的服装品牌,每天都在增加,排第一的是他和贺红梅,后面,现在也有了三十几个品牌。
    这让张晨看着,感觉到有一种向上的力量。
    他想起了自己和贺红梅那天去郑慧红他们公司,整个公司,半夜里还热闹非凡的样子,公司里的那些人,也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个个两眼炯炯有神,假以时日,他觉得,这个公司,大概会让人刮目相看。

1324 龚雪就龚雪

    张晨走去了设计中心,从专卖店调过来的两个营业员,已经在这里上班,她们每天,少则一两件,多则能卖三四件衣服。
    两个人自己很沮丧,看到张晨过来,其中一个和张晨说,张总,还是把我们调回去吧,太难看了,这每天的销售,还不到我们在专卖店的一个零头。
    “要是这样业绩,我们在店里,连一块钱奖金都拿不到。”另外一个说。
    张晨笑道:“你们就踏踏实实在这里坐着,我保证你们每个月都有奖金。”
    这不是才开个头吗,有这样的开头,张晨觉得已经很不错了,贺红梅说的对,她们就是这样,已经能把自己的工资奖金做出来了,没有赔本,那还不是个很好的开头,要是指望着这个能一夜暴富,那你干脆连做也不要去做,这是不可能的。
    “不要急,慢慢来。”
    张晨和她们说,张晨说着的时候就想起了往事,问她们:“我最早的时候,是在四季青的服装批发市场卖衣服,你们知道,我们整个市场几百个摊位,当时大家每天的想法是什么?”
    “卖五百件衣服?”其中一个问。
    “卖一千件?”另外一个,看张晨摇头,就说。
    “开蛋!”张晨笑道。
    什么意思?她们问。
    “开蛋,就是能卖出去一件衣服,把零蛋破了,整个市场,那么多的摊位,哪个摊位,每天只要能开蛋,就很了不起,他今天吃饭都香了。”张晨说。
    “不会吧,这么惨,那不是天天亏本?”营业员叫道。
    “就是天天亏本,你们以为只要是做生意,只要一说四季青,就个个赚大钱的?做生意没那么好做的,所以,你们要有耐心,做着做着,说不定机会就来了。”
    张晨说,两个营业员都点点头。
    葛玲也很关心这掏宝网的事,每次看到张晨来了,她就走过来和张晨说着网上卖服装的事,不断地提出版面的修改计划,他们在每张产品的详细页下面,增加了一组色块,这一个款式的服装,有多少颜色,就在下面标多少色块。
    葛玲和张晨说,郑慧红他们也在想办法,争取每个产品,能增加更多的页面,我和她说了,要是点击那个色块,就能出来这个颜色的衣服,这样就更有吸引力了。
    张晨点了点头。
    “你师姐那里,卖的怎么样?”张晨问葛玲。
    “和我们差不多吧。”
    葛玲说,其实贺红梅那里卖怎么样,张晨是知道的,他早已经把她需要的面料托运过去,贺红梅他们,还真的是在网上谈好一件,就做一件,第二天发货,贺红梅和张晨说,我越来越感觉这个事情可以做下去,以后会有前途。
    接下来的几天,张晨每次去设计中心,葛玲都会有新的消息告诉他,葛玲和他说,最早买我们衣服的那个大学老师,收到货了,她很满意,又买了其他的三个款式,还介绍了她的同事来买,对了,师父,她同事也要求你签名。
    张晨说好,你拿画册过来。
    “不不,师父,她同事要求,你在她买的衬衣上面签名。”葛玲说。
    张晨大笑,他说好,只要她买衣服就可以,别说在衬衣上面,她就是要在大腿上签名,我都给她签。
    葛玲乱笑,她说,想得美,那也要人家肯把大腿给你,对了,我把这话和她说。
    张晨赶紧制止,别别。
    葛玲笑眯眯地走进张晨的办公室,张晨问,怎么了?
    葛玲说:“刚刚他们做了一个大生意,有一个客户,一个人就买了十五件衣服。”
    “那还不好,有生意你还怕?”张晨笑道。
    “不是,是这个客户有点怪。”葛玲说。
    “怎么怪了?”张晨问。
    “她也没有加QQ或MSN,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就下了订单,然后把钱转过来了,十五件衣服,两千多块钱,这么大的一笔生意,居然问都不问,有这样买衣服的吗?”葛玲说。
    葛玲一说,张晨也好奇了,这样的客户,还真的是有点怪,张晨问:“这客户哪里的?”
    “上海,发过来的收货地址是,在浦东的金茂大厦里面,叫什么龚雪。”葛玲说。
    张晨笑道:“龚雪不是那个电影明星吗,应该是个假名,不过公司在金茂大厦里面,说明人家有钱,有钱人不在乎,十五件衣服,你觉得是很大的一笔生意,在人家看来,可能觉得,根本就不值得她花时间,和你啰嗦什么的。”
    “好吧,师父,大概你说的是对的,你们有钱人,最理解有钱人是不是?”
    葛玲问,张晨瞪了她一眼,她笑着就出去了。
    过了五天,张晨刚走进设计中心,葛玲看到他就叫,师父,又来了,又来了。
    张晨看到,整个设计中心的人都站了起来,脸上都是欢快的表情,一副有什么事发生的样子。
    “什么又来了?”张晨问。
    “那个龚雪,又来了,这次是买了十二件。”葛玲说。
    一听这话,张晨也兴奋了,他走去了两个营业员那里,其他的人也都跟了过来,张晨问:
    “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问,钱就打过来了?”
    那两个营业员一起点头。
    这一来还真的是一个大新闻了,张晨走过去看看她的订单,这个龚雪,买的都是S号,显然都是一个人穿的,而她的身材,应该和小昭差不多。
    整个设计中心热闹了,大家站在那里议论纷纷,有人说,很可能这个龚雪,就是那个龚雪,演员嘛,都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葛玲骂道:“这金茂大厦,是写字楼,龚雪跑到那里去,她在那里开公司了?要是寄到上海的其他的门牌号,那还有可能。”
    “那她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真实的地址呢?在金茂大厦的,就不能是她朋友的公司?朋友帮她收一下衣服不可以?”那人不服气了。
    “你是不是傻,那她用个假名就可以了,何必在地址上搞来搞去。”葛玲说,那人不响了,觉得也是哦。
    “嗨,这还不简单。”另外一个设计师说,“我知道了,他们就是来偷版的,他们这公司,自己也是做服装的,来买衣服,就是要来偷版的,肯定是这样,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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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晨看了看她,笑道:“姐姐,你真天才,现在夏天都快过去了,这个时候出来偷版,这是准备明年夏天再生产?要是有这样的服装公司,这样的智商,你觉得他们做得进金茂大厦?连房租都做不出来吧。”
    众人大笑,那设计师,被老祖宗说的满脸通红,缩了缩头,“哦”了一声不响了。
    张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把这事,在MSN上和贺红梅说了,贺红梅回了一句:
    “管他,买衣服就可以,你管她是谁,可惜我们没碰到这样的顾客。”
    张晨想想也是,管他,买衣服就可以,每天买你衣服的,国内外加起来有成千上万,你还每一个顾客,都要去搞清楚她是谁?
    想是这么想,但好奇心还是放不下,张晨想起来了,这掏宝网注册的时候,可是需要填写真实身份的,他拿起电话打给了郑慧红,把事情和她说了,问她,你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个龚雪,是不是真的是那个龚雪。
    “别想,张总,这个我可查不到。”郑慧红说。
    “注册的时候,你们不是都要求填写真实的信息吗?”张晨说,“怎么会查不到?”
    “这是绝密的,谁都不能查,除非是公检法来,你就是打给马老师,他也不会给你查。”郑慧红说。
    “谁要求你们这么做的?”张晨问。
    “马老师规定的,他自己要是查了,他就要咔嚓,把自己脑袋砍下来了。”郑慧红说。
    好吧好吧,不查就不查。放下电话,张晨心想,管他呢,只要你买衣服就是,龚雪就龚雪。
    张晨坐了一会,还是忍不住,真人查不到,他就在电脑上,输入了这公司的名字,没想到连这个公司,在网上也查不到一点信息,哈,还真是越来越神秘了哈。
    张晨摇了摇头。
    这个龚雪,从此成了张晨他们半亩田的忠实顾客,每个月都会买不少的衣服,而且,尺码好像也开始乱了,大多数时候还是买的S码,不过,有时也会买M码,也会买XS码。
    每次买衣服的时候,都是这样,直接下单,下单了就付款,从来也不会拖延。
    不过,她虽然已经成为了张晨他们公司的名人,但也渐渐,没有人去探究她是谁了,习惯了之后,大家就对她失去了兴趣,每次单子来了,那营业员会大叫一声“龚雪来了”,设计中心的其他人,抬头看看,笑了笑,这事就过去了。
    连葛玲也不会再跑到张晨办公室,把龚雪又下单的消息去告诉他了。
    但变化还是有的,至少,他们再听到金茂大厦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会有微澜,似乎龚雪,在他们和金茂大厦之间,建立了某种隐秘的牢固的联系。

1325 八月

    八月的杭城,骄阳似火,酷热难当,公历的八月,也就是农历的六月,俗话说,好汉不挣六月钱,就是嫌弃这八月的天气太热,这时候你还要在外奔波,说明你活得不怎么样。

    民间还有一种风俗,立夏的时候要称一次体重,到了立秋,再称一次,要是你的体重轻了,说明你过了一个苦夏,到了立秋这天,你就要胡吃海喝,俗称贴秋膘,要是连秋膘也贴不了,那你基本就要过一个苦年了。

    张晨和刘立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好汉,反正到了八月,他们很忙,比七月还忙。

    夏天对很多行业来说,是需要慢下来,避高温的讨厌季节,但对建筑行业来说,却是难得的好季节,现浇的大梁和楼板,早上浇的,到中午就已经干了,室内刮腻子,也是后面还在刮,前面就已经干了,刮完后面,就可以打磨前面,到了晚上,就可以刷涂料或墙漆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做得出活的季节。

    何况房地产行业,还有金九银十的说法,接下来的九月和十月,是他们的销售旺季,随着八月十二日的“国务院18号文件”的颁布,整个房地产行业,都像吃了春药一样,猛然亢奋起来,大家就觉得今年的金九银十,特别值得期待。

    刘立杆他们在全国的很多项目,都要在八月抢进度,争取九月和十月能够开盘,现在各地对房地产行业的监管越来越严格,捂盘不许,但你的楼盘没造到规定的进度,提前开盘也不行。

    加上老谭九月份要结婚了,刘立杆总要给他留出一点准备的时间,很多事情,刘立杆就自己亲自上阵,让老谭后撤。

    到了张晨这里,八月对他们来说,首先是要面对一个电力供应不足的问题,虽然他已经通过关系,把厂里原来的电路,从高沙村换到了下沙经济开发区,比较而言,已经比高沙村停电的次数要少很多,但也还是不能充足供应,不时地就要限电。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一两年,随着大量新的楼盘的投入使用,杭城居民家中,使用空调的数量大幅增加,这就使杭城的用电,陡然紧张起来。

    在发展经济和保障民生之间,杭城市政府当然是选**生优先,除了规定所有的大型商场、公用设施和机关事业单位的空调,不准低于二十五度之外,西湖边晚上的灯光秀也停止了,宝石山和孤山的漫天灯火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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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还是弥补不了巨大的用电缺口,只能在用电高峰时期,对工业企业限制用电,白天的时候,实行休一停一。

    问题是八月,也正是张晨他们生产任务最忙的时候,内销要开始备货秋冬装,而外销,直接就在出秋冬装的货了,如果休一停一,会让他们的很多订单不能按时完成,面对巨额的索赔不说,还会有客户大量流失的风险。

    张晨和开发区管委会商量,管委会也很体谅他们企业的难处,最后双方达成协议,张晨他们可以不休一停一,但他们必须调整上班时间,把时间调整到晚上的十点,到第二天早上的八点,避开用电高峰期。

    这样,张晨白天在动感地带楼上,小昭不在了,他不能不在,很多财务上的事情,都要他决定和处理,到了半夜,他就经常需要去下沙厂里看看,很多时候,干脆就拿个席子,铺在办公室的地上睡一觉,到了天亮,工人们快下班的时候,他再洗个澡去公司。

    中间有事,赵志刚就会来叫醒他。

    这一个八月,他既没有时间沉浸在缅怀小昭的悲伤之中,也没有时候,和贺红梅在网上和电话里卿卿我我。

    贺红梅也很忙,她和张艺谋的合作确定下来了,是一部古装的武打片,她每天要去北图,收集大量的背景资料,整部戏的服装,在做到极致的绚丽之外,又要保持着细节上的考究和真实,她想先自己拿出一个方案,再带来杭城,请张晨帮助修改。

    “那样我就可以,在杭城多住一段日子了。”

    贺红梅说,为了做好和张艺谋的合作项目,她已经让雯雯,把其他所有的项目都推掉了,至少在这个项目完成之前。

    不是这个项目,能给她带来更多的收益,而是觉得,总要认认真真地做一件事,而不能老是在那些烂片中间混日子。

    傍晚的时候,刘立杆回到了动感地带楼上,他走进了张晨办公室,张晨问他,谭大哥的请柬,都寄出去了?

    刘立杆点点头说,谭淑珍他们都寄走了。

    两个人坐了一会,正准备出去吃饭,张晨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是姚芬,姚芬急急地问:

    “张总,你有没有看到小树?他手机一天都关机。”

    “不在学校,应该就在赵欣那里吧。”张晨说。

    “没有,这两个地方我都找过了,没有人。”姚芬说。

    张晨看了看手表,他说:“这个时间点,也可能已经回家了,我打电话回去问问。”

    “好好。”姚芬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张晨打去了家里,电话是他妈妈接的,张晨问,小树有没有回来?

    “小树?没有啊,有好几天没看到人影了,说是在画什么画,小树怎么了?”张晨妈妈问。

    张晨说没事,他手机大概没电了,打不通,我有事找他找不到,他会不会在他爸妈那里?

    “不会,他妈妈在我这里,她也没看到过小树。”张晨妈妈问,“晨晨,小树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这么大的人会有什么事,我再其他地方找找。”张晨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省得他妈妈再追问。

    挂断电话,张晨想了想,他想起那天送小芳去上海浦东机场,小树和他说的话,张晨拨通了姚芬的电话,和她说,没在家里。

    “姚芬,小树说他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画画,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张晨问。

    “哎呀,就是我这里,小树是在我这里画画,昨天晚上,画完成了,他哭了一个晚上,上午我去上班,看到他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就没叫他,回来就发现他不在了。”姚芬说。

    “你说小树哭了一个晚上,为什么哭?”张晨奇怪了,问道。

    “张总,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姚芬说。

    “好好,我马上过来。”

    张晨赶紧把电话挂了,站了起来,刘立杆跟了出去。

    姚芬的家在钱江新城,刘立杆他们自己开发的“锦绣钱江”小区里,小区刚落成半年,但钱江新城已经慢慢火了起来,月牙型的杭城大剧院落成了,新的市政府大楼和环球会议中心也开始动工。

    这个小区,三分之一的人还没有搬进来,三分之一的人,永远也不会住进来,他们买这里,本来就是准备用来炒的。

    已经迫不及待地搬进来的那三分之一,是真正需要住房的,他们已经等不及了,也顾不得小区的花园还在精雕细琢,花园里的戏水池,工人们还在贴着蓝色的瓷砖。

    姚芬的家在“锦绣钱江”最里面的一排,也是这个小区唯一的一幢loft公寓,开发商统一精装修,卖点是可以拎包入住,分给了姚芬之后,她马上脱离自己父母的家,拎包入住到这里。

    小区虽然新,但树木遮天蔽日,这些高大的樟树,都是刘立杆从下面农村收来的,这是他们在钱江新城的第一个楼盘,这里的品质,决定他们后面几个楼盘的售价,所以刘立杆很用了点心。

    小区的道路,是曲折的石板路,在高大的树木中间穿行,有曲径通幽的意味,他们抵达的时候,天将黑未黑,头顶蝉声一片,蝉声就是这样,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吵,反而会给人带来一种宁静。

    小树说他,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画画,张晨觉得,这地方确实够安静的,外面新修的马路,连公交车都还没有通,路上也鲜有人迹。

    他们到了五楼,刚走出电梯厅,走进走廊,一扇门就打开了,姚芬走了出来,好像她一直就支棱着耳朵,在静听着电梯的声音,电梯到了,就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迎了出来。

    张晨刘立杆和姚芬,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房间,一走进去,两个人都禁不住噤声了。

    他们看到房间里,和二楼直通的客厅的中庭,立着一幅高近三米,宽一米七八的油画,虽然因为室内的空间太小,退不开欣赏画的全貌,但画面传递出来的那种气势,还是一下子就镇住了他们。

    他们看到,整幅画,画的就是小昭的头像,纤毫毕现,画面精细到连笔触都看不出来,清晰可见的小昭脖颈部的肌肤下面,那隐隐的青筋,和唇上那光晕一般的细密的绒毛,站在这里,似乎都能让人听到小昭蘧然停顿的呼吸,和警觉起来的鼻翼。

    张晨禁不住就想伸出手去抚摸,却又缩着手,画面上的小昭,怔怔地盯着远处看,她的眼里,闪烁着一丝的惊恐,似乎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她对这莫名的未知,感到悚然,也就是这莫名的未知,让她蘧然就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小昭的背后,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张晨看出来了,这是悲伤的自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能看出自己浑身颤栗,悲痛莫名,就像他在机场,看着贺红梅的背影,就知道她的眼角挂着泪花一样。

    “张晨,我的感觉真不真实?我怎么感觉到自己被吓到了,很想哭。”

    刘立杆说着转身看看张晨,却发现他早已经泪光闪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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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