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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40 姐姐搬家

    张晨关上门,走回床前坐下,看了看已经空荡的床头柜,伸手摸摸原来放小昭骨灰盒的台面,床头柜冰冷,他似乎又听到了小昭的声音:“凉”。

    张晨笑了一下,说:“不凉,你在小芳那里呢,有小芳和红梅在,你怎么会凉,你们这三个四川妹,叽叽呱呱在一张床上,不是都可以说一个晚上吗。”

    说完,张晨自己又笑了起来,想到了小昭在的时候,贺红梅来了,她们总是会挤到小芳的床上,留着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守空房,她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说得他睡着了醒来,醒来又睡着,小昭还是没有回来。

    如果话是产品,可以制造的话,这三个女人,一定都是赵志龙那样的好手,她们可以组成一个小流水线,不停地制造话题。

    张晨看看时间还早,站了起来,走出去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把所有频道搜肠刮肚找一遍,结果都很无聊,没有什么好看的,张晨干脆把dvd打开,塞进了一张《三国演义》看了起来。

    随意抽出的这集,是第三十五集《苦肉计》,一开始就有士兵甲跑进周瑜的大帐,报告大都督,说江北有船到了江口,是曹操的部下蔡中、蔡和,带着几百兵士来降。

    鲁肃问了一句“有没有带家小妇孺?”士兵甲说没有,周瑜、诸葛亮和鲁肃,就知道这是诈降了。

    是啊,演戏演半套,怎么会不让人识破,哪个男人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会把自己的大小老婆和孩子,都扔在曹营等着砍头,这不是诈降是什么,细节还真的是很重要,很多时候,出卖你的就是细节。

    张晨来了兴趣,这套《三国演义》他看了很多遍了,每次看,都会发现很多这样的细节,这大概也是吸引他不停地看的原因,整个中国社会,就是由《三国》和《水浒》组成的,看懂了这两部戏,那就等于是了解了中国人代代相传的脉络。

    张晨看完三十五集,正准备看三十六集《庞统献连环》,小芳的房门打开了,小芳和贺红梅两个人,看到张晨坐在外面,就笑了起来,张晨被她们笑得莫名其妙,问:“有什么好笑的?”

    “锅锅,我们正想去找你。”贺红梅说。

    “什么事?”张晨问。

    “幺妹说,她饿了。”贺红梅说。

    小芳赶紧大叫:“你不是也说饿了?”

    张晨笑道:“好好,我也饿了,想吃什么?”

    “我要去土香园。”小芳马上叫道。

    张晨说好,他看看手表,十一点还没有到,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慧娟,让她帮助安排一个包厢。

    三个人往外面走的时候,张晨说:“我们去带上那个孤老头。”

    贺红梅和小芳都知道他说的是谁,小芳叫道:“好啊,我要看杆子哥拉纤。”

    “嗯嗯,我们喝酒吃菜,让他在边上卖苦力。”贺红梅说,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张晨给刘立杆打了一个电话,和他说现在过去接他,去土香园吃夜宵,等他们到动感地带楼下的时候,看到刘立杆已经下楼,和一个保安,两个人坐在喷水池边上抽烟,看到张晨的车到了,刘立杆站了起来。

    “四川妹,又来了?以后你进出杭城,要买票了。”刘立杆上了车,看到贺红梅就叫道。

    “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清账清账,今天清账。”贺红梅说。

    “清什么账?”刘立杆笑道,“这里有人长得就是一副自动付款的脸,去土香园,你连账单都看不到。”

    张晨斜睨了刘立杆一眼,贺红梅和小芳乱笑。

    他们在土香园吃到了两点钟,刘立杆应小芳之邀,当然表演了他拿手的嘿嘿吆嘿,小芳也唱了几首英文歌,看着小芳唱歌的样子,张晨感觉自己是复体的,就是他和小昭的复合体,心里也有一种欣慰的感觉,去美国独立生活了一年,他觉得小芳是真正的成熟了。

    不再是那个有些羞怯的小女孩,而是开朗自信又直率的大姑娘了,张晨真的是像长辈那样,从心里感到高兴。

    回去是贺红梅开车,他们在动感地带,把刘立杆放下,三个人回去了“锦绣家园”。

    上了楼,进了房间,肚子都还撑着,就去沙发那里坐。

    小芳看了看贺红梅,又看看张晨,两个人都知道她有话要说,就看着她,小芳说:

    “红梅姐,我可是听说了,你到杭城,还要去住酒店,是吗?”

    贺红梅的脸红了,她说:“怎么,你想给我省钱?”

    “不是。”小芳摇了摇头,“是住酒店,住不出来家的感觉,这里多好,我不管走多远,也一直都会想到,这里是我的家,那天,飞机快要在浦东机场降落的时候,我脑子里,马上出来一个念头就是,到家了,你会有这种感觉吗,飞机要在萧山机场降落的时候?”

    贺红梅看着小芳,说不出话,张晨也把头转向了一边,小芳看了看他们,继续说:

    “姐夫,红梅姐,你们都是很好的人,也都是成年人,聪明人,不是我胡说,我是觉得,你们要有直面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这里是我的家,也是我姐的家,红梅姐,也应该是你的家,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复杂,对吗?

    “其实一点也不复杂,我们是一家人,就这么简单,我也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要去住酒店,我理解,红梅姐,你不是说,你和姐夫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就像是三个人在一起吗,对,这个就是现实,你们就是三个人在一起,你们中间,不可能缺了我姐。

    “但我姐已经不在了,这个也是事实,所以,她还会在家里,一直会在,也会在我们的心里,但她不应该成为这个家的中心,更不能成为问题和矛盾的根源,姐夫,我和你说一件事情好吗?”

    张晨说好,你说。

    “这件事情,其实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都必须这么做,从今天开始,我姐就在我房间里,你要是想她,想和她说说话的时候,就到我房间里来说,我走了之后,也还是这样,你可以想她,但她已经不能和你日夜相守了。

    ”她在你的心里,有位子,但在现实中,红梅姐才应该是第一位的,而不是我姐,这个分寸,你一定要能够把握,不然,哪个女人也受不了,真的。

    “红梅姐你也一样,不要小气,你和我姐夫,还有今后几十年的路要走,但我姐和我姐夫,也一起走了十几年,他的心里,肯定会有她,不然,就是无情无义,你也不会喜欢他,你们就是三口之家,不,四口之家,还有北北,不不,更多,以后说不定还有向东向西……”

    小芳说着,贺红梅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小芳笑道:“怎么,不会有啊?我相信你们在一起都会很好的,就是有了向东向西,也一样。”

    张晨大笑,贺红梅叹了口气:“你这个幺妹……”

    “我怎么了?”小芳问。

    “你没有男朋友,真是男人的损失。”贺红梅说。

    小芳大笑,她说对,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男人感到遗憾的。

    “不要脸!”贺红梅骂。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小芳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说,睡觉睡觉,问题解决了。

    张晨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准备去洗澡,有人敲门,张晨把门打开,贺红梅走了进来,苦着脸和他说:

    “锅锅,我被赶出来了,只好,只好求你可怜可怜我,把我收留了。”

    张晨大笑,伸手抱住了他。

    两个人洗完澡躺在床上,贺红梅大叫一声:“这个幺妹!”

    “怎么了?”张晨问。

    “她在使诈。”贺红梅说,“她前面说要和小昭说说话,让小昭去她房间,其实是早就想好的,哎呀呀,气死我了,她早就想好要把我赶出来了。”

    张晨想想也是,到底是浙大和耶鲁的,小芳要是使诈,那蔡中蔡和,包括他和贺红梅,哪里会是她的对手,连诸葛亮和周瑜,说不定都对付不了。

    “不过,幺妹说的没错,有家的感觉真好。”贺红梅说,“其实,每次飞机在机场降落的时候,我想到晚上又要去住酒店,心里就烦躁得很。”

    张晨搂紧了她:“那我们以后都住家里了。”

    贺红梅嗯嗯地点着头。

    贺红梅在杭城待了四天,要回北京了,小芳带着向南向北,跟她去北京玩。

    向南跟去北京,还有一个很大的心愿,那就是她很想知道电影和电视剧是怎么拍出来的,贺红梅答应她,带他们去剧组看看。

    “有没有拍打仗的,红梅阿姨?轰,啪,我想看看,那些炸弹是怎么爆炸的。”张向北问。

    贺红梅想了想,为难地说,最近还真没有打仗的片子。

    张向北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等到贺红梅说,她会想办法让张向北在电影里演一个群众演员,以后他可以坐在电影院里,看自己在银幕上走来走去的时候,张向北又兴奋了起来。

    “我也要,我也要,红梅阿姨。”向南说。

    贺红梅说好,我肯定让你也上,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只怕剧组会抢起来要。

1341 龙之家族

    这一个夏天,刘立杆感觉自己真的是好汉不挣六月钱了,不过是被动的,他想挣也没有办法挣,整个市场还在冰点,他们全国这么多的项目,合起来一天也就卖一两套房子,这还不是有老板买了去打点什么人的,就是有人先上车后买票,急着结婚,需要的房子。

    刘立杆整天无所事事,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张晨的办公室泡着,连公司里也不去,谭淑珍有什么事情找他,都不用打他手机,直接打张晨办公室的座机,肯定能找到他。

    张晨和刘立杆说,要么我这办公室,租给你算了。

    刘立杆说好,我出一半的租金,还有一半你出,我们联合办公。

    “你这么闲,不如干脆找个地方出去玩。”张晨说。

    “懒得动,我现在最好是每天的活动半径,在十米以内,天气这么热,流汗不如养肉。”刘立杆说。

    “这还是那个天天洗楼的刘立杆说的话吗?”张晨问。

    “不是。”刘立杆说,“那个刘立杆,已经死在海城了。”

    葛玲走进来,和张晨说私人订制的事,他们新招来的买手,昨天从法国回来了,这一次,她订购了五百多万的货,这些货,在这个月内,陆陆续续都会空运到杭城。

    张晨说好,刘立杆在边上叫道:“你们这里的这些女人,对自己可真是狠。”

    “不然呢,有钱不花在自己身上,你让她们花哪里去。”葛玲说,“这才是第一批货,接下去还有呢,没做私人订制之前,不知道杭城现在有钱人这么多,做了之后才知道,现在有些人是真的有钱。”

    “纪委要是反腐,找你们,你们这里,大概可以提供很多的线索吧?”刘立杆问。

    “不知道,除非客人自己说,我们从来不打听,她们或者她们先生,是做什么的,反正就知道她们有钱。”葛玲笑道。

    刘立杆眼睛一亮,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张晨奇怪了,问,你去干嘛?

    “上班,讨生活,不然我拿什么交你房租。”刘立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葛玲奇怪了,问:“刘总他交我们什么房租?”

    “开玩笑呢。”张晨说。

    刘立杆开车到了公司,径直走进谭淑珍的办公室,姚芬正在和谭淑珍说着什么事,谭淑珍见到刘立杆风风火火进来,问:“怎么,着火了?”

    “对,快被烤成炭了,姚芬,去对面给我买点冰激凌雪糕什么的来。”刘立杆说,姚芬说好,站起来走了出去。

    刘立杆站在那里,和谭淑珍说,想一想,我们哪个地块的风景最好,杭城的,我是说杭城的。

    “你要干嘛?”谭淑珍问。

    “发扬我们的传统。”刘立杆说,“我们做着做着,把自己的传统都做没有了,现在要找回来。”

    谭淑珍没听明白,问:“什么鬼?”

    “桃花源和西湖王座的传统啊。”刘立杆说,“现在在犹豫的,是广大的人民群众购房者,政策限制贷款的,其实也是在限制他们,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城市有一批人,他们要是买房,是根本不需要贷款的。

    “同时,对他们来说,不是买不买房的问题,而是你看看整个杭城,根本就没有值得他们买的房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谭淑珍问。

    “逆势操作,我们来一个逆势操作,现在不是严控高档住房吗?其实瞎掰,真正能买高档住房的,你根本控制不住,人家都不需要找银行贷款,你怎么控制?”

    谭淑珍有点明白了,问:“你是说……”

    “对,我们再建一个项目,不是一般的精装修,而是最顶级的装修,房子也是最顶级的,还有英式的管家服务,专门针对这一批客户,这批客户,人数当然不会很多,但把我们一个项目填满没有问题。”

    刘立杆说着,和谭淑珍说了张晨他们那里的私人订制,说明这个城市,还是有一批不差钱的人存在的,只要我们能提供他们觉得值得买,和他们身份相符的房子,他们就会出手。

    谭淑珍明白了,她当然知道有这一批人的存在,张晨半亩田的vip,还是她最早做起来的,她当时的考虑,就和刘立杆现在差不多。

    “如果是这样,我觉得老城区不如钱江新城,老城区的房子,你造得再好,周围的环境太破旧,也体现不出来,钱江新城可以。”

    谭淑珍说着站起来,从柜子里,把他们钱江新城的几块地的资料拿了出来,她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最后拿出一张红线图给刘立杆,和他说,今年以后,就是这块了。

    这块地在钱塘江靠近三堡船闸的地方,如果房子造起来,从这里可以同时看到钱塘江和运河。

    这块地的对面,也就是靠近三堡船闸这里,现在是一个河沙的堆场,还有一个垃圾集中处理站,把城里拉过来的一车车垃圾,在这里做简单的处理后,再转运去垃圾填埋场,这个垃圾处理站的规模不小,每天下午,围墙里面的堆场,堆满了垃圾,晚上再清运出去。

    垃圾填埋场的存在,让这里成为了蚊蝇滋生之地,隔老远就能闻到臭味,就是因为这个垃圾处理站,让很多人觉得,这里的位置太差,所以拍卖的时候,抬价的人很少。

    刘立杆是两年前拍下这里的,拍下来之后一直没有开工,也是因为这个垃圾处理站,拍卖之前,刘立杆去规划局查过资料,说是这个处理站,将在今年搬迁,搬迁之后,连接钱塘江和运河的这个区域,会是一片城市绿地,这也是刘立杆敢拍下这里的原因。

    也是谭淑珍为什么会说,今年之后,就是这块。

    两年没有开工,而今年这里的垃圾处理站将要搬迁,这在时间上就正好能够衔接上,到时候,面对着这片已经搬迁的垃圾处理站,和还没有成型的城市绿地,就有很多的故事可以讲。

    刘立杆决定,就选这块地了,他准备在这里建八幢十九层的房子,所有房子的一楼挑空,作为电梯间和休闲的场所,从二楼开始,上去全部都是跃层,每套房子的面积是三百二十平方,配以大露台,容积率控制在2.0以内,腾出更多的小区绿化空间。

    而且要保证每幢房子,都是一线江景,都能无遮挡地看到钱塘江和运河,从电梯到室内的装修材料,都选择最顶级的品牌,把这里真正建成一个杭城的顶级豪宅小区。

    “会不会太冒险了?”谭淑珍问。

    “不要问冒不冒险,就问你自己,如果你有钱,会不会住在这样的小区?”刘立杆说。

    “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谭淑珍说,“对我来说,米市河的房子,已经很豪宅了,想想也是可笑,造杭城最好房子的你,还借住在人家的宿舍里。”

    “这很正常啊。”刘立杆笑道,“那印钞厂的工人,每天印整车整车的钱,那钱也不是属于他的。”

    “这倒也是。”谭淑珍说,“我就是觉得,风险有点大。”

    “我们做桃花源,做西湖王座,哪个风险不大,但最后的结果都出人意料吧?把东西卖给有钱人,可比卖给穷人容易,去农贸市场买菜的,才喜欢讨价还价,你见过去杭城大厦买东西的,讨价还价了吗?”刘立杆说。

    “杭城大厦,什么时候可以讨价还价了?”谭淑珍顶了刘立杆一句,不过她承认刘立杆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把东西卖给有钱人,比卖给穷人容易。

    “其实,不管是卖什么,只要你能精准地找到你的目标客户,风险就都不大。”刘立杆说。

    “好吧,我同意你这个方案。”谭淑珍说。

    “那我打电话给杰森了?”

    谭淑珍点了点头。

    也就在整个房地产市场一片低迷,大家的购买**都陷入了最低点的时候,刘立杆他们的这个项目上马了,他给杰森他们确定的目标是,这是有钱的富豪,在市区自己居住的房子,这里的房子,开盘之后,将很少在二手房市场看到它的踪影。

    除非这个富豪因为种种的原因破产了,不然他就舍不得把这里的房子出售,这里的房子,它的舒适性必须远远大于它的投资性。

    刘立杆给出的都是一些很抽象的概念,但杰森听得懂,也明白了刘立杆的需求,不就是要在这里,再现一个浅水湾吗?

    刘立杆去找张晨,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刘立杆说:“来来,取名大师,给我这个项目,想一个响亮的名字。”

    张晨想了一想,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刘立杆凑近一看,纸上面写的是“龙之家族”。

    “住在你那房子里的,都是天之骄子,龙种。”张晨笑道。

    刘立杆笑着翘起了大拇指:“佩服佩服,大师果然名不虚传。”

    “废话少说,给我预留一套。”张晨和刘立杆说。

    “你要干嘛?”刘立杆问,“你和四川妹的新房?”

    “滚!”张晨骂道,“给小树和姚芬的新房,估计等你们房子造好,小树也毕业了,他们该结婚了。”

    刘立杆盯着张晨看,看了一会,他说:“我能不能也叫你姐夫?”

1342 九月,说是金秋

    小芳带着向南向北去北京,本来计划玩一个星期就回来的,结果去了第三天,打电话回来说,他们可能还要在北京待半个月。

    原因是贺红梅带着向南向北,去一个剧组,参观兼带让他们尝试做做群众演员,结果导演看到了向南,觉得她比那个戏里,原来的那一个配角还要合适。

    这部戏的女主角是个戏剧演员,小女孩的配角演的是女主角小时候,刚开始学戏的时候,导演让向南试戏,没想到向南一出手就有模有样的,他们哪里知道,向南是跟着谭淑珍和冯老贵,还有老谭、香香学过戏,对这个角色并不陌生。

    导演当即决定,把原来的演员换掉,让向南上,副导演找贺红梅说,贺红梅让向南自己决定,向南当然很想演,这样,他们就要在北京多待半个月了。

    贺红梅和谭淑珍说,珍珍姐,你没有看到,向南的悟性太高了,镜头感太好了,她的镜头,基本都一两条就过,导演也说了,就是老演员,也就这样的成功率,导演还说了,可惜向南不在北京,她要是在北京,肯定会有很多这样的机会。

    贺红梅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夸向南,谭淑珍提醒她说,当着向南的面不要说这样的话,这个孩子,比较容易骄傲。

    “什么不要说。”贺红梅笑道,“那个导演,当着向南的面就夸她,还以她为榜样,骂其他的配角,说人家一个小孩都能做这么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谭淑珍笑着眉头一蹙,幸好向南只是偶尔的串场,不是吃这碗饭的,不然,这一下真的要得罪很多人了,人比人气死人,而要真的想气死人,最好的办法,你就是拿其他人,拿别人家的孩子去和他比。

    又过了半个多月,小芳带着向南向北回来了,张晨和谭淑珍去机场接的他们,一上车,向南就拿了一个信封给谭淑珍,和她说:“妈妈你看!”

    谭淑珍看看里面是钱,问:“这是什么?”

    向南转头问小芳:“小芳阿姨,我忘记了,这个叫什么?”

    “片酬,一共是两千块。”小芳说。

    “是不是,向南?”张晨叫道,“那你太厉害了,你妈妈以前,演出一年也拿不到两千。”

    “是不是真的,妈妈?”向南问。

    谭淑珍笑道:“对,是真的,一个月五六十块,还不能按时拿到,还要养你,向南,这个你自己收好。”

    谭淑珍说着把信封交还给向南,张向北叫道:“淑珍阿姨,我也有,我也拿到片酬了。”

    “哦,北北拿到多少?”谭淑珍问。

    “没有姐姐多,我拿到了二十,都被我买冰糖葫芦吃了。”张向北不好意思地说。

    一车的人都笑了起来,小芳和张向北说,你那个不是片酬,叫劳务费。

    “为什么,不都是钱吗?”张向北问,连小芳也答不出这个问题。

    “不错,北北。”谭淑珍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上台,一个月只有十二块。”

    “那我爸爸多少?”张向北问。

    “你爸爸?小屁孩,那时候还流着鼻涕,问家里要零花钱呢。”

    谭淑珍说,向南向北都笑了起来,张晨瞪了谭淑珍一眼,谭淑珍笑道,你不承认?你不承认你像张向北这么大的时候,还在问家里要钱?我和你说,那个时候,我们看你们,不光你们,就是比我们大的初中生高中生,还就是小屁孩,我们已经工作了呀。

    张晨不得不承认这点。

    等他们回到家里,向南和向北去电脑上看《史努比》了,小芳和他们说,这次本来那戏的导演,看在贺红梅的面子上,给向北的镜头还多一点,让他演领头欺负向南的坏孩子,跟在向南的后面,去揪她的辫子。

    结果张向北一揪之后,向南喊着干什么,转头瞪了他一眼,张向北马上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拍了几条都这样,气得那导演大骂,你这个哪里是小流氓欺负人家女孩,完全是被女流氓欺负。

    最后没办法,只能换了其他人,张向北变成了只出现一秒钟的众多小孩之一。

    张晨和谭淑珍大笑,张晨想起了件事,问:“对了,现在好像没看到向南拎张向北耳朵了,为什么?”

    谭淑珍和小芳,都低下了头不响。

    ……

    到了九月,刘立杆说的宏观调控的边际效应开始呈现,整体的经济形势,也显现出了中央预期的软着陆的迹象,各项经济指标开始向好。

    加上杭城市政府,最早推出“杭八条”的时候,财产转让所得征收百分之二十个人所得税这条,本意是想平抑房价,而事实证明,这部分的交易成本,被转移到了买方,实际推高了房价。

    而整个房地产市场在中央和地方各项政策的叠加下,变成了死水一潭,这也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房地产带动的行业太多,依附在其上的就业人口庞大,如果长期以往,是会产生社会问题的。

    到了九月,杭城市政府宣布,百分之二十的个税暂停征收,推行了八个月的“杭八条”,实际无疾而终。

    购房者的信心被唤回来了,从杭城开始,接着是全国,谭淑珍每天都打电话给各地,发现每个项目的销售都在增加,看样子最艰难的时候,还真的过去了,这让刘立杆和谭淑珍不禁松了口气。

    人们描述中国的宏观经济政策和形势,有一句话叫“一抓就死,一放就乱”,要是把这一句话,放到房地产行业,就更是形象,九月,随着整个房地产市场回暖的,还有就是房价,又开始了它节节升高的步骤。

    也就是在九月,浙江省统计局企业调查队发布的《浙江房地产市场发展研究报告》,首次发出预警:目前浙江房地产市场泡沫已经膨胀,已进入警戒区,若任其发展,楼市泡沫随时可能破裂。

    这是省内权威部门首次发布楼市泡沫预警。

    刘立杆在给韩先生打电话的时候,韩先生在电话里也是破口大骂,他说,说你们房地产商贪得无厌,还真是没有骂错,这苦日子刚刚过去,你们马上就得意忘形了,涨涨涨,你们这是搬起石头在砸自己的脚,这是在倒逼中央祭出更严厉的调控措施。

    大骂了一通之后,韩先生放缓了语气和刘立杆说,杆子,小心一点,好日子马上就会过去,你要有准备,要有预案。

    刘立杆说好,谢谢韩先生。

    和韩先生通完话后,刘立杆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冷静地想了想,他把谭淑珍和老谭叫到了自己办公室,和他们说,马上下发一个通知,从明天开始,我们进行一个月的迎金秋优惠酬宾月,所有的房子,一律在现有的价格上,打九五折优惠。

    “打折?”老谭和谭淑珍都吓了一跳。

    “对,打折。”刘立杆点点头。

    “有这个必要吗?”谭淑珍问,“现在这个形势,我们控制一下,涨价的幅度小一点,都已经很不错了,还要打折?”

    “对,要打折,还要打广告宣传,大张旗鼓地宣传。”刘立杆说。

    “为什么?”谭淑珍问。

    刘立杆不响,老谭说:“还是那个老问题,现在打折了,前面已经买了的人来闹,会怎么样?”

    “不会。”刘立杆说,“我们打九五折,也就是把这一波涨上去的价格打回来,他们没什么可闹的。”

    “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谭淑珍说。

    刘立杆就把自己和韩先生通话的内容和他们说了,刘立杆说,我觉得韩先生说的很对,这一波大家确实是饮鸩止渴,在倒逼更严厉的措施出来,省统计局不是已经在预警了?

    “我们的力量很单薄,靠我们一家公司之力,很难刹住这一波的涨价潮,但我想,我们通过打折和宣传打折,至少可以减缓这个速度,而且,哪怕就是从营销手段来说,现在在大家都在涨价的时候,我们降价,带来的效应会更好,我们需要再来一次逆势操作。”

    刘立杆和谭淑珍说:“你不是一直担心现金流吗,那就趁这个机会,把水库储满水,寒冬来的时候,脸盆会先结冰,然后缸会结冰,最难结冰的,还是水库,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水库。”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谭淑珍说。

    他们马上就行动起来,在各地的媒体大打广告,宣布他们开始进行“金秋优惠酬宾月”,所有的房子都九五折优惠,果然引起了市场的轰动。

    他们的这个行动,招致同行骂声一片,大家都涨价涨得喜气洋洋的,怎么出来这么一个程咬金,来个九五折优惠,这让其他公司的房子,还怎么涨得上去?

    何况浙江锦绣的房子,本来的口碑就不错,人家浙江锦绣都开始打折了,你还想涨价,你想什么呢?

    同样的,刘立杆他们的这个行动,却获得了各地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也让他们松了口气,这一波的房价涨价风,总算是被他们内部出来的一个“叛徒”給遏制住了。

    连李勇也给刘立杆打来电话,和他说,杆子,你这波操作不错,把你奸商的尾巴藏起来了,主观为自己,客观也帮了我们。

    刘立杆大笑,他说,那你是不是要给我送块匾啊?

    匾没有,年底的优秀民营企业,可以考虑。李勇说。

    谭淑珍走进了刘立杆的办公室,和他说,一个星期,我们做了三十四点六亿的销售。

    “让大家加油,和各个分公司说,他们接下来能不能继续拿地,就看这一轮的销售了。”刘立杆说。

1343 火中的房交会 (谢谢万古长青闫大帝!)

    刘立杆他们的“金秋优惠酬宾月”到了尾声,就接上了十月份杭城的秋季房交会。

    这一轮的优惠酬宾,让刘立杆他们赢了面子,又挣了银子,总共创造了近六十亿的销售,把他们整个大半年的失地都夺回来了,谭淑珍和张晨说:

    “张晨,我现在看着账户都想笑。”

    张晨笑了:“你还能笑多久,一波的土地拍卖,又会让你们的现金消失了吧?”

    “还真的会。”谭淑珍说,“每个分公司都做得不错,接下去不给他们增加土地储备说不过去,手里没有土地,那分公司总经理自己都知道,这总经理大概是做到头了。”

    房地产行业就是这样,高投入高产出,账上有再多的钱,好像也满足不了那想扩张的**,还真是贪得无厌,你随便挑出一家房地产公司,要是给他无限的钱,他大概不出三个月,就会把整个地球买下,连南极洲都会想去建造避暑屋。

    不过,话说回来,又有哪一个行业,哪一个企业家不是这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光环就膨胀?只是这波,没轮到他们就是,前几年搞互联网的,谁不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房交会马上来了,刘立杆他们当然也报名参加了这届的房交会,还是老样子,拿下了最大的展位。

    临近房交会的时候,刘立杆却安静了起来,晚上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到土建已经完工,还在做着外墙的杭城中心,值班的保安是认识刘立杆的,刘立杆从他那里拿了顶楼消防门的钥匙,走进了电梯。

    还没有交付使用之前,他们顶楼的消防安全门是锁着的,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想不开的,都把他们这楼当成了目标,想从这楼顶往下跳,就像当年的上海一百,成为了目标,他们必须把朝向南京路的窗户,都装上铁栅子一样。

    杭城中心的保安,一年总能拦下几个这样人,让他们不胜其烦,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刘立杆到了杭城中心的楼顶,在地上坐了下来,十月的夜晚,下面还是酷热难当,这楼顶却是秋风萧瑟,已经带有一股凉意,刘立杆看着远处灯光氤氲的西湖,和一幢一幢,在他眼前矮下去的楼顶。

    从高处看一个城市,这个城市总是丑陋的,不是堆着各种的杂物,就是被黑色的防渗柏油涂得斑斑驳驳,人们把太多的钱和精力花在了每一幢楼的门面和立面上,没有人想到,那楼顶也是自己的脸面,也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有几个人会从高处往下看啊。

    刘立杆心想,等到这个城市的楼顶,一眼看去,不是空中花园,就是顶楼的泳池或直升机坪的时候,这个城市,大概才算是真正的富有了吧。

    刘立杆坐在那里,一支一支地抽着烟,他想着接下来房交会的事,心里隐隐有一种害怕,他担心这届的房交会,又和上半年一样,交易惨淡,那就会把刚刚起色的杭城房价和楼市,直接打回原形,又担心这届的房交会会太火爆。

    如果那样,就会直接催生省统计局预警的,杭城房地产泡沫的破灭,那样就动了元气,他还担心韩先生说的,这此起彼伏的高房价,会倒逼中央不得不出重手,这才是最坏的结果。

    刘立杆走进谭淑珍的办公室,和她说,这届房交会我们需要改变一下策略。

    “怎么改变?”谭淑珍问。

    “直接卖房,不接受订房,我们把可以开盘和已经开盘的项目都推出去,要求直接签订购房协议、缴纳房款,而不是签订房协议。”

    “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们的展位,会变成整个房交会最冷清的展位。”谭淑珍提醒。

    “对,我们要赚就赚实际的,不要赚人气,订房的太多,最后实际购房的很少,到时候我们反倒变得很被动,我们想调整都没有办法调整,就像‘天空之城’那样。”刘立杆说。

    谭淑珍想了想,同意了刘立杆的提议,有很多时候,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家伙,他到很多关键时候,就会有一些看上去像直觉,漫不经心提出来的建议,但深想一下,他的想法,其实是有逻辑关联的,判断会很准。

    “好吧,反正我们现在,也不缺这点定金。”谭淑珍说。

    这一次展会,他们和上届一样,也是三分之二展示杭城本地的项目,三分之一展示全国各地的项目,只有“龙之家族”项目,没有对外展示,刘立杆说,时机没到,就让她继续待字闺中。

    房交会开幕的这天,张晨陪着刘立杆、谭淑珍和老谭三个人一起去了,到了世贸中心门口,看到熙攘的人潮,张晨叫道:

    “这么多的人,今天一定很火爆。”

    他看看刘立杆和老谭、谭淑珍三个人,脸色都很平静,张晨奇道,怎么,你们不高兴人多?

    老谭苦笑道:“上半年也是这样的。”

    他们三个人心里的想法一致,都担心这又会是上半年的昙花重现。

    他们还是直接进去里面,刘立杆和谭淑珍、张晨三个人,把整个展厅转了一圈,明显感觉得出来,整个展厅的气氛有些压抑,所有来参展的,就像上半年一致的盲目乐观一样,这次是普遍的忧心忡忡。

    还有两个,看到刘立杆他们的时候爱理不理的,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刘立杆知道,这是自己的九五折,得罪了他们。

    刘立杆笑笑,不以为意。

    等到大门一开,人潮往里面涌的时候,刘立杆和谭淑珍的心里,马上就觉得松弛下来,他们听到人群中,不少说着温州话、台州话的人,这些人有很多,直冲他们的展位而来,他们的展位,不仅没有像谭淑珍担心的,客人最少,反而马上排起了长队。

    他们的销售人员,和排队的人反复解释,这次房交会,他们只卖房不订房,想预订房子的,请不要排在这里了。

    让刘立杆和谭淑珍感到奇怪的是,这些排在队伍里的人,似乎没听清楚他们的销售人员在说什么似的,继续排在那里。

    再回到队伍前面看看,他们看到,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一张杭城地图,一个个楼盘问着,这楼在什么地方,销售人员告诉了他,他就打开地图,找到准确的位置,画一个圈,然后就指着沙盘说,这幢,他要多少,那幢,他要多少,好了,带我去看下一个楼盘。

    这么快而准的买房手法,让刘立杆和谭淑珍、张晨都看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刘立杆想了一下,想明白了,看样子前一波的打折销售和广告起作用了,媒体上把他们的这波逆势操作,叫做良心卖房起作用了,这些来买房的,都认为买他们公司的房子是物超所值。

    销售总监小吕跑过来问:“刘总、谭总,上海和南京的房子,我们这里可不可以卖。”

    这一次,他们其他分公司的项目,是只展出,没有安排销售人员过来,从他们公司内部来说,上半年一套成交记录没有,他们这次就不指望了,但没想到,这些只展示的项目,还是引起了很多温州、台州购房者的兴趣。

    “可以,只要是已经开盘的,都可以卖。”谭淑珍和小吕说,“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打分公司的老总。”

    小吕说好,跑了回去。

    刘立杆和张晨走出去,又转了一圈,看到每个展位都是盛况空前,这届房交会和上届相比,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从第二天开始,老戏码又出现了,大家纷纷开始调价,小吕问刘立杆,刘立杆说不调,这次我们坚决不调价。

    其他的公司都开始大幅度调价了,就是刘立杆他们不调,这些来自温州和台州的炒房客们,他们彼此是音信相通的,更多的购房者就围向了刘立杆他们展位。

    张晨笑道:“这么好赚的钱你不赚?”

    “不赚。”刘立杆说,“我钱赚腻了,现在要赚个好名声行不行?”

    张晨说行行,大大的行,刘大善人。

    刘立杆他们所有的房源,在两天之内就被一抢而空,小吕不停地打电话过来问刘立杆,我们其他的项目,可不可以预订啊?很多客人都要求预订。

    “不行,我们这次,就是只卖房不订房。”刘立杆说。

    小吕嘀咕道:“那我们在这里,就没有事情可以做了。”

    “你们可以向客人介绍我们的项目,然后留下客人的联系方式。”谭淑珍把刘立杆的电话拿过去,和小吕说。

    不得不佩服温州人和台州人敏锐的市场嗅觉,只要稍许的风吹草动,他们马上就能够感知,而且出手凶狠。

    这届房交会创下了又一个记录,那就是外地购房者在杭城买房的记录,据统计,本届房交会的很多楼盘,外地购房者比重占到了50%以上,最高的居然达到80%,这些外地的购房者,主要就来自温州和台州。

    本届房交会热热闹闹开场,热热闹闹结束,用官方语言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房交会、胜利的房交会,整个杭城乃至全国的房地产,与此同时,进入了集体狂欢。

    但刘立杆却感到了深深的忧虑,他想到了一个词,那就是“最后的晚餐”,如果再想一个,那就是一部电影的名字:《最后的疯狂》。

    韩先生的话一语成谶,就在杭城房交会结束后的一个多星期,央行再度出手,二零零四年十月二十九日,中国人民银行决定上调金融机构存贷款基准利率0.27%,并放宽人民币贷款利率浮动区间,允许人民币存款利率下浮,这是中国九年来首度加息。

    敏锐的港澳媒体马上嗅到了这次加息的含义,《香港商报》分析这次加息的两大目的:一是向市场发出警示信号;二是正式激活利率市场化改革。

    《澳门日报》的评论文章则称:十年前的加息行动,正值宏观调控接近尾声,十年后的首度加息,是另一波宏观调控的开始,体现了加息的阶段性意义。

    刘立杆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的,而这一次的来,还真的是因为房价的继续不断上扬,带动所有生产要素的涨价引起的。

    来,“尿壶”们,准备受死吧。

1344 大事未了

    接下去的土地拍卖会,刘立杆他们在杭城,第一次一块地也没有拍,他们在上海、南京、宁波、苏州、厦门、武汉和合肥拿了地,甚至去芜湖拿了两块地,但就是缺席了杭城的土地拍卖会。

    刘立杆预计这一次杭城的土地价格会竞争得很激烈,果然,那些刚刚过完苦日子,尝到了一点甜头的公司,认为所谓的宏观调控也就不过如此,自己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在这次的拍卖会上很活跃,几乎动用了自己能用的所有钱去抢土地,终于又抢出了一个“地王。”

    刘立杆看着新“地王”的报道不断地冷笑,在央行还没有出手之前,刘立杆就比港澳的媒体,还更早地预见这一波的宏观调控没有结束,更强的手段可能还没有来。

    他打电话给韩先生,把自己的想法和韩先生说了,韩先生说,还好,你还算清醒,我还担心你又去炒“地王”了。

    “首次缺席,储主任都打电话骂我了,不过,他很快就放过了我,今年新贵太多,我已经是弃妇了。”刘立杆笑道。

    韩先生大笑,他说好好,你就安心做你的弃妇,都说从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得旧人哭,今年,你这个旧人,就等着看新人哭吧。

    刘立杆把自己的判断,和老谭、谭淑珍说了,他们两个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老谭说,现在没看出这个迹象啊。

    刘立杆说,不是没有这个迹象,而是它一直还在,并没有消退,只是大家觉得见怪不怪罢了。

    “一直还在,你从哪里看出来了?”老谭问。

    刘立杆说:“很简单,所谓的宏观调控,肯定都是从上而下,以政策导向的,从来没有哪一份文件和哪位领导的讲话,给这波的宏观调控,定过一个时间表,为什么?因为宏观调控从来都是以结果论,而不是以时间论。

    “看看现在的房价和物价,你们认为结果达到了吗?只要结果没有达到,更严厉的措施就肯定会出来,用我们小时候的话怎么说?‘不达目的决不收兵’,党什么时候想做什么,不是下定了决心的?只要房价物价还居高不下,这波的宏观调控就不会结束。

    “前一段时间刚刚好一些,有下降和止稳的趋势了,好日子没过几天,没想到这房价和物价马上又被推高上去,你反复涨,上面就肯定会反复调控,比信心你还比得过党?”

    谭淑珍和老谭,都觉得刘立杆的这个判断,简单又合理,他们按他们自己心理预期的价格,收获了各地的一批土地后,留着钱准备过冬了,没几个月又要过年,去年的一幕幕还在眼前,谭淑珍可不希望它们重演。

    那些在土地拍卖会上高价抢到了土地的公司,很快也察觉到了市场的风向在变,交易量在日益萎缩,那些房交会上排着队签订房协议的,很多都打电话来询问可不可以退房,房号在市场上,没有炒上去,相反,越炒越低,连原价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了?

    等到十月底,央行出手,大家才猛然惊醒,这时候傻子都知道宏观调控没有过去,这短暂的喘息期,只是市场的一次回调,是两个浪尖之间的浪谷,更大的浪还在后头。

    银行的信贷员们,像猎犬一样地出动了,他们围着每一家公司嗅,只要稍有一点危险的信号发出,他们就会抢在别人动手之前先动手,马上收贷。

    哪一家房地产公司不是欠着银行巨额的贷款,加息已经让他们的资金成本提高了,接着他们很快会发现,央行要是出手,从来就不是只有一拳,肯定是组合拳,表面的一拳加息,只是你看得到的,是向全社会发布的预警信息,更多的手段,是你看不到的。

    但它们在金融系统内部迅速发酵,在央行宣布加息的同时,银监会也发出了针对房地产行业的风险提示,各银行的总行,很快就推出了房地产行业的信贷新政和具体措施。

    贷款到期的公司,马上发现转贷已经很困难,有公司把贷款还进去,不是还,用他们的话说,是被行长和信贷员把贷款骗回去后,就贷不出来了,这公司顷刻就陷入了困境。

    如今的日子,已经很少有企业之间,可以互相信任到会拆借资金,大家也都知道,这种面子,人家今天给你了,你是要还的,今天你一个电话,人家把钱打给你,明天他一个电话,你也必须把钱借给他,这样加剧了双方的风险,不如另找途径解决。

    这些公司都是在行长和信贷员保证,肯定会帮他转贷的情况下,多花资金成本,去社会上借了一个星期的高利贷的钱,当调头资金,结果钱还进银行,出不来了,高利贷马上就找上门,又一个宋春明就出现了。

    不时地就有坏消息传来,说某某公司的老板逃去了国外,或者某某公司,被高利贷泼红漆了,售楼处已经被放高利贷的占据了,在那里直接降价卖房收房款。

    刘立杆去“锦绣江南”老倪那里,碰到了众辉公司那个娃娃脸的黄总,黄总看到刘立杆,老远就打着招呼走过来,他手下的人,急急忙忙走出去,上了门口的面包车。

    刘立杆笑道:“你们现在业务繁忙?”

    “见笑,让刘总见笑了,混口饭吃而已。”黄总赶紧说。

    “那你这饭,也吃得太好了,对了,黄总,现在你们的客户,有多少是做房地产的?”刘立杆问。

    黄总笑笑,没有说,而是伸手比了一个八字,刘立杆吃了一惊:“这么高?”

    “谁让你们来钱快呢。”黄总说,“来得快,去的也就快,什么钱在你们这些房地产老板手里都是小钱,不经花。”

    刘立杆点点头,明白了,他想,这里面不知道又有多少个宋春明。

    面包车还在门口等着娃娃脸,刘立杆和他说,你去忙吧。

    “好,回见,刘总。”娃娃脸告辞。

    这些坏消息不断传来,让更多银行贷款到期的公司,情愿逾期,也不肯去还贷款,这样把银行也搞得无比紧张,在他们眼里,现在就没有一家房地产公司不是雷,不会把自己炸死,连谭淑珍也接到了他们开户行行长的电话,说是要请她吃饭。

    谭淑珍自己是银行出来的,她当然知道对方这个时候请自己吃饭是什么意思,她笑道,饭就不用吃了,你放心吧,我们的贷款到期,我会按时还的,我保证一秒钟也不会逾期。

    谭淑珍这么说,对方倒不好意思起来,也笑道,看谭总这话说的,你那里我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就是不放心自己老公,也放心你谭总,你们可是我们的优质客户,没话说,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你谭总的公司,到时我肯定把转贷手续提前做好,上午进下午出,如何?

    谭淑珍赶紧说谢谢,谢谢!

    放下电话,行长吁了口气,她看看刘立杆他们账户上的资金,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她还是把信贷员叫过来,让他密切注视这个账户。

    “要特别注意资金流向,明白了吗?”行长说。

    信贷员赶紧说明白,房地产公司,说简单其实也简单,他们的大额资金,无非三个流向,各地的土地收储中心,建筑公司,还有就是员工工资,只要资金是流向这三个地方,说明他们一切正常,要是流向什么贸易公司,或大额的现金提现,十有**,是去还高利贷了。

    只要发现和高利贷有瓜葛的公司,银行会马上动手,千方百计把贷款收回来,哪怕是“骗”,行长们都很明白,要比催收的手段,自己怎么比得过放高利贷的,不早动手不行。

    到了十二月,一个消息震动了整个杭城的房地产界,信义坊的开发商广通集团,因为资金链的断裂,被并购,大家都知道,这次并购是一个说辞,更准确的说,就是老板和公司都走投无路了。

    危机已经蔓延到像广通集团这个层级的公司,谁会是下一个,谁也不知道。

    同样是十二月,对开发商来说,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十二月十六日下午两点,杭城透明售房系统“杭城透明售房网”,经千呼万唤,终于推出,透明售房网的出现,意味着有关部门对开发商和项目的监管更加有效和方便。

    该系统一经开通,便引来万众关注——开通半天,广大网民就以八十万的点击量,“点瘫”了“杭城透明售房网”。

    在推行土地招拍挂制度之后,杭城在房产信息的公开化方面,又一次走在全国的前列,获得了广大市民的一致好评,透明售房网改善了楼市信息的不对称现状,让老百姓得以飞越楼市迷雾。

    透明售房网的开通,让开发商制造虚假旺销信息,捂盘惜售,变得很困难,只要是取得预售许可证的房子,都会在透明售房网出现,上面有每一幢每一套房子的具体信息。

    一张张的楼房示意图,已售、未售、还是被抵押的限制房,分别用黄色、绿色和红色,在上面标注得一清二楚,开发商想做猫腻的难度增强了。

1345 尾牙

    去年过年,大家没有在一起聚,到了今年,大家就有些憋不住了,很早就开始串联,钱芳和谭淑珍说,管他,反正整天愁眉苦脸,这日子也不会好过,该玩玩,该吃吃,不想那么多了,好在我们日子还过得去。

    “你们的别墅,现在一点不动吗?”谭淑珍问。

    “我也觉得奇怪,其他的项目不动,莫愁湖边,卖得最贵的这个项目,销售还算不错,这块地当时是狠狠心拿下来的,很贵,一幢别墅要一千多万,当时老孟说,让我们走你们桃花源的路,我们试着造了两幢样板房,结果还供不应求,现在在抓紧造。”

    钱芳说着,谭淑珍不停地点头,看样子刘立杆的那个说法没错,每个城市,还真的有那么一批不差钱的人。

    钱芳和谭淑珍提议,要么今年大家就到我们南京来过年。

    谭淑珍去问张晨和刘立杆,两个人都反对,他们说,这去南京和在杭城有什么区别,冷死。

    “那南京还不如杭城,杭城还可以去土香园吃豆腐煲,到了南京,老孟每天就请吃状元楼的鸭子,吃到吐。”刘立杆说。

    张晨和谭淑珍大笑,张晨想想,南京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吃,没有什么好玩的,最关键的,还就是冷,出去一会,大家一个个还要穿得像企鹅。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觉得还是去三亚好,这就定下来去三亚了。

    一听说今年春节还要去三亚,老张就乐开了花,他带着小昭的爸爸就准备走,张晨说,你们现在去干嘛,离春节还有半个多月呢。

    “我们去帮助种花。”老张说。

    张晨妈妈也说:“让他们去吧,在这里也是天天往桃花源跑,这么冷的天,每天青鼻涕都冻出来了,真是作孽。”

    张晨打电话给曹敏芳,问她会不会不方便,曹敏芳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春节正好有人请假要回去,我这里人手紧,两位叔叔来了,还帮了我的忙,张总,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张晨就给他爸爸和小昭爸爸买了第二天的机票,老张跑去了桃花源,把桃花源的地交给了厨房的大师傅帮助照看,他和小昭的爸爸,乐得屁颠屁颠就去三亚了。

    大家一起去三亚,让谭淑珍最头疼的还是自己的父母和老刘怎么办,谭淑珍找张晨,张晨说,一起去就是,看着点,别把他们安排在一桌吃饭就可以,谭老师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你还准备让他们这辈子也不碰面了?没事,一起去吧。

    谭淑珍想想也是,有什么好怕的。

    临放假之前,刘立杆让他们每个分公司的老总都提前回杭城,他们在土香园大酒店的那个大包厢里,开了一个下午的会,晚上接着聚餐,这样的聚餐,汉高祖刘邦和他们说,这在台湾,是每家公司年底一定要办的,叫尾牙。

    刘立杆笑道:“我们以前叫忆苦思甜,要吃忆苦饭,现在叫年终总结,年终会餐还是尾牙这个词好,在一年的尾巴上,大家动动牙齿。”

    谭淑珍问每个地方的情况怎么样,大家都说,今年好险,现在每个地方,正常开工的项目就没有几个,只有我们还是正常的。

    刘立杆问许文辉,那些拆迁户有没有搬进新房?

    许文辉说,搬进去了,就像我们和他们承诺的那样,让他们搬新房过新年。

    刘立杆点点头,他和大家说,估计明年的日子也还是不好过,我那天碰到一个放高利贷的,他和我说,他们的客户,百分之八十都是房地产商,大家想想,这是什么状况,如果各地都是这样,那我们做房地产的,大概一半都在给高利贷打工。

    刘立杆说到放高利贷的,宋春明就低下了头,他几乎都猜出刘立杆碰到的,应该是众辉的,大概不是娃娃脸,就是那个麻将脸,刘立杆有意没说哪个公司,这是在照顾他。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他说我们做房地产的,钱来得快,去的也就快,什么钱在我们手里都是小钱,不经花。”刘立杆说。

    “对,他这话确实说的不错。”谭淑珍插话道,“这也提醒我们,要居安思危,我希望你们每家公司,都给自己定个财务目标,那就是在节流上,要想办法,不该花的钱坚决不花。”

    “细水才能长流,要是搞大水漫灌,再多的钱也没有用。”老谭说。

    谭淑珍看了看大家说:

    “我先和各位打个招呼,明年开始,每两个月,我会带人对每家公司进行一次财务检查,不是不信任大家,而是,很多时候,旁观者清,你们需要有人给你们敲敲警钟,还有,真要是发现那种大手大脚,把钱花到不该花的地方去,我是会追责的,明白没有?”

    大家都说明白,范建国开玩笑说:“这饭难吃,怎么感觉刀架到脖子上了。”

    “我这也是要保证大家有长久饭吃,不要变成第二个广通,广通的老板,现在大概吃什么都不香了,你们想像他那样吗?”谭淑珍看着大家,认真地说。

    和刘立杆他们隔了一天,张晨也在土香园搞了一次聚餐,连小莉、小米、二货和曹敏芳也都叫过来了。

    小莉看到张晨,有些不好意思,她和张晨说,张总,新的商场是发展起来了,而且发展了四家,但效果没有达到预期,今年所有商场的销售,都不如去年。

    张晨反过来安慰她说:“今年上半年不是有疫情吗,不光光你北京,全国都一样。”

    “不是。”小莉说,“新发展起来的,是在疫情之后,包括原来的几个专柜,我们在商场的排名并没有下降,但营养额下降了,我是说下半年,我都急死了。”

    小米在边上也说:“我们上海也是这个情况,我们的排名比去年还好,但销售就是下降了,专卖店也是。”

    小娟坐在那里,没有吱声,但她杭城的专卖店,今年的销售也下降了,这个情况,张晨和赵晶晶早就知道,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品牌,在全国各大商场的排名多少,这么说来,是整个服装行业,整体的销售都在下滑。

    “客户分流了。”葛玲说,“现在专卖店这么多,有一部分客户,去了那些地方,还有一部分客户,已经不满足于在国内买衣服,她们都跑去了香港,我们私人订制的客户,很多就是每个月都会去一趟香港,这些,原来可都是国内大商场的大客户。”

    张晨觉得葛玲说的有道理,确实如此,他们今年增长最快的是私人订制的这部分客户,但整个销售增长了,他们公司的产品,在其中的份额反倒减少了,多的是买手去海外帮助采购的那些世界顶级的名牌。

    好在徐巧芯他们外贸公司的业务一直在增长,所以赵志刚这里还是很忙。

    “那我们能不能把私人订制这块也做起来?”小莉问。

    葛玲摇了摇头说,有点困难。

    “为什么?”小莉问。

    “私人订制的绝大多数客户,都是冲着师父的名声来的,她们的第一套方案,也基本是师父给她们做的,她们因此才觉得值,你那里的客户怎么办,把师父分一半给你?”葛玲说。

    “贺红梅啊,我那里不是有你师姐?”

    小莉说,葛玲眼睛一亮,她觉得这个倒是可以,张晨赶紧制止,张晨说,红梅她有自己的事情,她还经常要跟着剧组去外景地,小莉你这里客户来了怎么办?把她从外景地叫回来?

    葛玲和小莉一听,顿时就泄了气。

    “有了,提高门槛。”葛玲说,“碰到有特别高端的客户,师父可以先去打个底,后面就由我去。”

    葛玲这么一说,张晨和小莉也觉得可行,小莉说,我可以和雯雯合作,她认识的那些明星,可以成为这高端的客户,我把她们发展起来。

    “那我上海也这么做了,上海有钱的人,也很多的。”小米和张晨说,张晨说好。

    小米还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她说,明年我们淮海路的专卖店,可能要拆迁。

    “不会吧,这么倒霉?!”小莉叫道。

    张晨也看着小米,小米说:“这个还只是小道消息,张总,所以我也没有和你说,还没有人来通知我们,只是,我听隔壁店的说,那里要造一座什么大厦,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到他们,没有到我们。”

    张晨听说是小道消息,稍稍放宽了心,上海的专卖店和北京不同,上海是他自己的房子,真要拆迁,第一个要找的,当然是他,不可能他还不知道,外面消息就满天飞了。

    不过他还是和小米说,要是有什么消息,马上打电话给我。

    小米点点头说,晓得了,张总。

    二货拿起了杯子,和张晨碰,二货说,指导员,来,我们走一个。

    张晨和二货碰了碰杯,二货一口把酒干了,张晨却把杯子放了下来,二货看到张晨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算了,没有催他。

    张晨还在想着刚刚小米说的话,他自己对自己说,不会这么倒霉吧,今年刚关了北京的专卖店,明年就要关上海的了,不过他想到了刘立杆说的话,刘立杆说,房地产不好的时候,正是土地收储中心四处出击的时候。

    现在房地产很不景气。

    赵志刚来给张晨敬酒,张晨看到自己面前的酒杯还是满的,这才想起前面二货和自己碰了,自己还没有喝,张晨赶紧举起杯子,朝二货举了举,一口干了,再把杯子满上,和赵志刚碰。

1346 我和我的悄悄话

    离春节还有一个星期,张晨的工厂里还没有放假,贺红梅的工作室已经放假,她从北京到了杭城。

    贺红梅今年不回重庆过年,而是和张晨他们一起去三亚。

    小芳在的时候,不允许贺红梅去住酒店,小芳走了之后,她也没有再去住酒店。

    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还真的就像小芳说的,自然而然就滋生出一种家的感觉,比如她和张晨说,我们回家,我先回家,或者我在家里等你,都是很自然就会冒出的话,不会再说,我们回房间去。

    比较起来,北京的工作室还是她的,但她感觉,工作室就是工作室,没有家的感觉,虽然张晨再去北京,也不再去住酒店,而是住到了贺红梅的工作室,但总给他们,一种临时将就的感觉,没有家的那种稳固和牢靠。

    小昭的骨灰盒,一直就摆在了小芳的房间里,张晨一个人的时候,每天早上和晚上,会去坐坐,拿毛巾擦拭着骨灰盒,和小昭说说今天要做的事情,或者今天做过的事情。

    贺红梅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也会去小芳的房间坐坐,把张晨关在门外,她一个人在里面和小昭说说话,走的时候,也总是要去和小昭告别,红着眼眶出来。

    两个人约好似的,形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从来不会两个人一起坐在那里,和小昭说话,和小昭说话,已经变成了他们最隐秘的内心独白,很多心事,只有和小昭才可以说。

    特别是在张晨,那些能暴露自己软弱的心思,他觉得,和贺红梅不能说,甚至所有现实中的人都不能说,这一方面是担心对方会担心,另外一方面,也是下意识的自尊,就像人哪怕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会下意识地藏起自己身体上的疤痕,而不会大喇喇地袒露。

    这种下意识,深究起来,没有任何的意义,但人就是会这么做,父母不会在子女面前,显露自己的软弱,子女哪怕刚刚大哭了一场,拿起话筒和远方的父母通话的时候,也会说,爸,妈,我在这里很好。

    张晨会坐在那里,忧心忡忡地和小昭说,他现在每天最害怕去的就是配送中心,他最害怕的就是看各地的报表,每个地方的专卖店销售都在下滑,现在服装的生意,小昭,没有以前那么好做了。

    不光光是他们的品牌,在各大商场的排名没有下降,但业绩在下降了,说明去大商场买衣服的人越来越少,包括张晨去esprit专卖店看,到上海的时候,去巴黎春天、华亭伊势丹看,顾客也没有原来那么多了。

    才几年的时间,上海一百,曾经的中国百货业翘楚,已经显得又老又土又旧,浦东的八佰伴,已经经营不下去了,日本的八佰伴总部,更是在九七年亚洲金融风暴之后就破产了。

    艾敬的《我的1997》还在唱:“1997快点儿到吧/八百伴衣服究竟怎么样……”没想到一九九七,八佰伴已经鞠躬谢幕了。

    商场的经营越困难,他们的打折就越厉害,对进驻厂商的盘剥就越凶狠,开始是全场八折,后来是买三百送一百,现在已经是买两百送八十了,这些对顾客的优惠,商场不会承担,都要转嫁到厂家身上。

    收费的项目也越来越多,原来是只有进场费和每月的扣点,现在是在这之外,出现了什么店庆的费用,广告的费用,元旦、五一、国庆、中秋、三八节等等的费用。

    这些费用还一年比一年高,小昭,我们现在做商场,我算了一下,几乎都不怎么挣钱了,就是养人和挣点名气,但名气要是最终换不来钱,这名气又有什么用?

    这些话,张晨都不会和贺红梅说,但坐在这里,他会和小昭说。

    他还和小昭说了他有过的那个梦想,就是一年做一场时装秀,做遍全国和海内外,去长城、去三亚、去澳门、去台北……

    张晨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现在想来,小昭,那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你说是不是?我们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只是吹了一个泡泡,这个泡泡,现在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带来。

    张晨还和小昭说了小米告诉他的那个传言,虽然是个传言,但我仔细想了,小昭,这事最终肯定会发生的,那里是上海,是淮海路,上海的淮海路,怎么可能会一直允许那么一大片低矮的房子存在,拆迁,改建成高楼大厦那是迟早的事。

    张晨每天就这样,和小昭一起坐一会,这些话好像是说给小昭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就这样自言自语一阵之后,才会感到心绪平静。

    有时候张晨会想,要是小昭还活在这里,自己会不会这样在她面前,真实地展现自己的脆弱?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他和小昭是从最落魄的时候开始的,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要是不说,张晨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因为,自己怕她担忧,而不是怕她会笑话或者瞧不起自己。

    苟富贵,为什么要杀自己当年一起偷鸡摸狗的,那是因为你会戳穿他的光辉形象,贫贱夫妻,能长久的,那是因为不需要装,自己回到家里,还是一个真实的人。

    朱元璋上朝的时候,是个威风八面的皇帝,退了朝,回到马皇后那里,那就还是朱重八。

    张晨和贺红梅在一起,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都在催着问着他们什么时候结婚,但奇怪的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提起这个话题,有时候甚至小心地在回避这个问题。

    张晨妈妈很严厉地和张晨说,你这样,是对红梅的不负责任,你是结过婚,已经有小孩的人,红梅没有,她现在也三十多了,你想拖到什么时候,拖到她连小孩都不能生的时候?

    张晨觉得他妈妈这话有道理,这样拖着,确实对贺红梅不公平,但他试着和贺红梅说这事时,贺红梅却把话题岔开了,反过来问:“怎么,我在你心里,还不是你的另一半?”

    张晨赶紧说当然是,但心里明白了,她这是还没有准备好。

    贺红梅嘻嘻笑着:“没有那张纸,你也休想逃出我的魔掌。”

    雯雯和倩倩跟着贺红梅一起回到杭城,但她们并没有马上回家,都说这个时候回家没有什么意思,两个人钻进了张晨他们的电子商务部,雯雯和李薇说,揩你们的电脑用用,她和倩倩,在这里继续卖起了衣服。

    雯雯和张晨说,她们的“红梅花开”,现在在网上卖得很不错,她和倩倩,已经可以靠卖衣服养活自己了,经纪人才是我的业余工作,我现在的主业是卖衣服。

    “有没有这么夸张?”张晨问。

    “当然有了,我们的工人,现在三分之一时间是在做‘红梅花开’。”倩倩说,“你们这里不也一样?”

    张晨他们现在的电子商务部,一天可以卖五六十件衣服,相比较以前,增长确实很快,但和他们一天一万多件套的产量相比,连零头的零头都算不上。

    雯雯和倩倩听钟佩君和李薇说起了龚雪这个人,大感兴趣,雯雯说我来我来,我来撩拨她,一定要抓住绳子,把这头牛牵出来。

    但她在掏宝旺旺,喊了好几天的“亲”,人家说不理就是不理她,但衣服还在继续买,她似乎是通过买衣服,证明了她的存在,也用这个行为,在回应雯雯,滚蛋,不要再来骚扰我。

    “气死我了!”雯雯走进了张晨的办公室,冲张晨和贺红梅叫道:“我都想杀到上海去,杀到金茂大厦,杀到她门上去。”

    张晨笑道:“你找上门,人家还是不理你,把你挡在门外,或者直接叫保安,把你扔到楼下,你怎么办?”

    “把我扔到楼下?她敢,我在北京,还没有一幢我不能进去的大楼,他们凭什么把我扔到楼下?”雯雯叫道。

    “那你凭什么找上门去?”张晨问,“谁规定买衣服就一定要和你说话的?我只知道营业员对顾客态度不可以不好,没听说顾客对营业员还态度一定要好的,再说,人家就是不理你,也没有骂你,连态度不好都算不上,你说对吧?”

    雯雯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她说:“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是谁不可以?”

    “人家不见你不可以?你谁呀,你去了人家就要接待你?”张晨问。

    雯雯张了张嘴,没话说了,贺红梅在边上笑道:“算了,你就别打破这个哥哥的幻想了。”

    “什么幻想?”雯雯和倩倩同时问。

    贺红梅说:“这个龚雪,我们判断一定是这个哥哥认识的人,说不定还很仰慕他,要是你们去了,结果发现这个龚雪,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太太怎么办?”

    雯雯和倩倩大笑,雯雯说:“龚雪,多冰清玉洁的名字,要是发现她,结果是个腰腿手臂比举重队的还粗的怎么办,对吧,张总?”

    “这些都还算好的,要是发现这龚雪就是个异装癖,其实是个男的,还长胸毛的怎么办?”倩倩说。

    三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张晨大笑,张晨看了看她们,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拿起电话,拨出去一个号码,和里面说,你过来。

    过了一会,刘立杆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问,大清早的,你叫我干嘛?

    张晨指了指雯雯和倩倩说:“把你这对孟良焦赞带走。”

    “怎么,她们干扰到你和四川妹了?”刘立杆问,“走走,我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刘立杆说着就伸手去拉雯雯和倩倩,雯雯骂道:“滚开啦,眼屎都还没有擦干净!”

    “还一股的烟臭。”倩倩也叫着。

1347 一年到了头

    最后一个,打完和应莺的电话之后,谭淑珍长长地吁了口气,下面每一家公司的节日工作都安排好了,每一个项目的春节值班人员和值班制度也已经落实,该放假走人的,也都已经回家,剩下最后走的,就是他们这些分公司的总经理。

    不管是武汉还是厦门,离杭城都不算远,他们所有分公司的总经理,都是自己开车回杭城,好在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公司的同事,不是一人独行,这样也不用担心路上会有什么事情。

    谭淑珍交待了应莺一句,路上注意安全,不要急着回家,车开得太快之后,把电话挂断,今年全年的工作,就基本已经完成。

    她环顾了四周整个办公室,今年,所有该安排的资金,早就安排出去,办公室里,一个追着她要钱的人也没有,回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的情景,谭淑珍不禁有些失落。

    老谭和刘立杆走进她办公室,谭淑珍把这个感觉和他们说了,刘立杆叫道:

    “你是不是贱,还希望天天被人逼债,你是想当杨白劳想上瘾了?”

    谭淑珍笑道:“不想,不过那个时候,人还真的会很亢奋,不像现在这样,太平淡了,觉得没劲。”

    老谭也笑道:“我理解你,珍珍,我们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那南越猴子经常会来骚扰,我们基地,时常就会进入一级战备,那个时候,我们也都很亢奋,就盼着这次能打起来,好好教训教训南越猴子,结果没打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很失望,觉得没劲。”

    “好好,要是放到战争年代,你们两个就是战争狂人。”刘立杆说,“我还是喜欢这样,每天春风拂面……”

    “还要小鸟依人吧?”谭淑珍讥刺他。

    老谭大笑,他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谭淑珍站了起来。

    他们这是要去土香园大酒店,今天是他们大家好朋友在杭城聚餐,也是给汉高祖刘邦和王敏生的送别宴,明天,他们两个,就要去上海,搭乘春节两岸台商包机回台湾了。

    今年的两岸包机终于成行,飞机只需要绕经香港飞行情报区,不必在港澳降落,这样就比在香港转机方便了很多。

    王敏生知道向南向北和瞿天琳的儿子会来,他特意做了三个小蛋糕带过去,送给他们,三个小朋友都高兴坏了。

    吴朝晖看到了,叫道,我们的呢,敏生,我们宝宝的蛋糕呢?

    王敏生和吴朝晖说,你让你儿子叫我一声叔叔,我现在马上去给他做。

    大家都笑了起来,吴朝晖的儿子还在魏文芳的肚子里,才四个月,刘立杆前面看到魏文芳挺着大肚子,就叫,魏文芳,终于高升了,祝贺祝贺!

    魏文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吴朝晖笑道,刘总这是在说你当厅长了。

    魏文芳这才明白过来,吴朝晖说,刘总,快拍马屁,我们儿子说不定以后能当总理。

    “屁,有把没把还不知道。”刘立杆说,“说儿子那是安慰你这个重男轻女的货。”

    吴朝晖嘿嘿地笑着。

    “女的就不能当总理了?”魏文芳不服气了,问。

    “现实一点,加一个字,不管男女,把你的总经理让给他做,还说得过去,总理那职位,还是留给其他的才俊。”刘立杆说。

    谭淑珍和林淑婉这两个妈妈,一边一个,坐在魏文芳的左右,不停地把自己当孕妇时候的经验,传授给魏文芳,魏文芳不停地点头。

    “阿婉,你说有什么东西要我带回去?”

    汉高祖刘邦问林淑婉,林淑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赶紧站了起来,从老唐那里,拿过自己的包,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两个信封,交给汉高祖刘邦,汉高祖刘邦看到两个信封上,一个写着“阿嫲”,一个写着“哥”,他不解地看着林淑婉。

    林淑婉和他说:“刘大哥,这是我写给阿嫲和我哥的两封信,谢谢你,帮我去他们的坟上烧了,我现在在这边的一切,我都在信里告诉他们了。”

    汉高祖刘邦点点头,明白了,他把信封收好,准备放回自己的包里时想到了什么,和林淑婉说:

    “阿婉,把你的地址写上,这样你阿嫲和哥要找你的时候,知道去哪里找。”

    “对哦。”林淑婉赞同,老唐已经拿出了笔,递给林淑婉,林淑婉就在信封上写着:“大陆浙江省杭城市……”

    “可是,我阿嫲不认识字怎么办?”林淑婉问。

    张晨说:“放心吧,邻居会读给她听的,再说,她也可以问你哥啊。”

    “对对,谢谢哥。”

    林淑婉点着头,继续写下去,写完了一个,接着写第二个,写好,拿起来用嘴吹着,吹干了墨迹,这才叠起来交给汉高祖刘邦,汉高祖刘邦把信收好了。

    “我也要写信给我妈妈,爸爸,我们去哪里烧?”张向北问张晨。

    贺红梅和张向北说:“北北,你写好了信,不用烧,把它读给妈妈听就可以了,淑婉阿姨,是因为人没有回去,才需要烧。”

    “张向北,把你的成绩单也读给小昭阿姨听。”向南说。

    “读就读,妈妈知道,我虽然还是个垃圾货,但已经比原来有进步了。”张向北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刘立杆说:“不错,张向北,你敢承认自己是垃圾货,有自嘲的勇气,以后你就无敌了。”

    “和你一样?”谭淑珍问。

    刘立杆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比我还差那么一点,我是天天自嘲,时时自嘲。”

    “你这是在吹捧你自己天下无敌?”张晨问,大家大笑。

    “你这个吹牛的功夫,和东汉光武帝刘秀有得一比。”张晨继续说,“那刘秀当了皇帝,请严子陵去当谏议大夫,严子陵不肯,躲到桐庐富春江边去钓鱼了,刘秀再请,严子陵很不给面子,还是不去,严子陵死后,刘秀写了纪念文章。”

    “我去,还是我们桐庐的事情,那文章怎么说?”吴朝晖急切地问。

    “文章一开头就写‘古大有为之君,必有不召之臣,朕何敢臣子陵哉。’听听,这口气,说是在夸严子陵,其实是在夸自己,夸严子陵不肯来当官,是不召之臣,为什么会有不召之臣,因为自己是大有为之君,这个吹牛的本事,是不是和杆子一样?”

    张晨说,大家都笑了起来,吴朝晖好奇地问:“张总,你一个画画的,怎么会知道这个?”

    张晨问:“你没有去过严子陵钓台?你们桐庐的严子陵钓台,就立着一块石碑,上面是《刘秀与严子陵书》,刻的就是这篇文章。”

    吴朝晖挠了挠头说,玩钓台就玩钓台,谁会去看这些破石碑。

    第二天,张晨让小盛开车送汉高祖刘邦和王敏生去上海浦东机场,他自己也去厂里,送走了最后一批工人。

    ……

    张晨他们大部队,是二月七日,也就是年二十九的下午三点多钟到的三亚,孟平他们中午就到了,孟平和钱芳,跟着半亩田度假酒店的大巴车,到机场来接张晨他们。

    小丁和小郑,自己开着车,也来机场等他们。

    这次出行,让张晨和谭淑珍放心的是,那老刘好像已经忘记了去年的事,前面在萧山机场看到老谭夫妇,老远就打招呼说,谭老师,好久不见,又去三亚了,我们到三亚,吃海鲜喝老酒。

    老谭也笑道,好好,我们到了那里,好好喝两杯。

    这是什么情况?张晨和谭淑珍都看傻眼了,两个人互相看看,都在问对方怎么回事。

    不过,不管怎么回事,只要大家能和平相处,没事就好。

    大家碰面之后,小丁和张晨他们说,你们这次来的正好,重点是要去南山看看,南山的海上观音,高一百零八米,是世界上最高的观音塑像,已经建好,但现在还没有对外开放,要等到四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农历三月十六日,准提菩萨诞辰日的那天,举行开光仪式。

    我已经说好了,可以先带你们进去看看。

    小丁这样一说,大家都兴奋了起来,三亚在建造世界上最高的观音塑像的消息,在新闻里看到过,没想到这次有机会,在还没对外开放的时候,就先睹为快,大家自然很期待。

    这次,张晨自己的酒店还是客满,但他们没有住在金陵度假村,而是住在他们半亩田度假酒店另外一边的山海天大酒店,曹敏芳和张晨说,金陵度假村太老旧,山海天刚刚装修过,再说,老是住在一家酒店,也没有新鲜感。

    张晨觉得曹敏芳说的有道理。

    他们到了山海天大酒店,山海天大酒店的生意似乎比金陵度假村要好,酒店的花园里,游客来来往往的,小丁和张晨说,不是这家酒店的生意好,是三亚现在的酒店,生意都还不错,金陵度假村这个时候,应该也有**成的入住率了。

    “看样子三亚是起来了?”老谭问。

    小丁说对,你们两年没来,三亚已经大变样了,现在你们再到市区看看,也比原来漂亮多了,对了,张总,这里面有你们的功劳,市区一大半的绿化,都是你们公司提供的。

    大家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山海天大酒店的门口,他们下了车,走进酒店大堂,李阳和徐佳青他们在这里等着他们,老张和小昭的爸爸,也在这里等着他们。

    乍一看到,张晨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老张和小昭的爸爸,两个人和十几天之前,已经完全判若两人,两个人已经被晒得浑身黧黑,都闪着黑色的釉光了。

    张向北叫道:“爷爷、外公,你们怎么变成非洲人了?”

    老张大笑,他说:“忙啊,你们不知道,现在那花圃有多忙,特别是要过年了,那需要租花木的单位,就特别多,我们从早忙到晚的,到了今天,才有时间休息一会。”

    老张说着和张晨说:“你可别怪小曹,她可是天天让我们休息,我们自己要干的,那个小曹,一个女的,她自己都在那里搬上搬下的,我们怎么闲得住。

    “不过,三亚这个地方还真是怪,人不会累的,你干的再累,打个盹就恢复过来了。”

    “老哥,那是因为这里的空气好,我在三亚的时候,几年也不感冒的。”老谭和老张说。

1348 在三亚

    小丁现在已经不是田独镇的镇长,而是三亚市府办的副主任,负责商贸和旅游这一条线。

    吃晚饭的时候,张晨刘立杆和孟平李阳,与老谭和小郑、小丁他们几个战友一桌。

    小丁和张晨说:“张总,有一个项目,不知道你懂不懂它,我说给你听听?”

    张晨说好。

    小丁告诉张晨说,三亚不是底子薄,基础弱吗,现在虽然发展起来了,你们看看,这大东海和亚龙湾已经像模像样,三亚湾那边也在开发,但这些都是商业项目,我们头痛的是城市的公共设施太少,和我们这个发展中的城市,越来越不相符。

    但三亚的自然条件,和其他兄弟市相比,又得天独厚,我们就想建设一个世界热带植物和鸟类公园。

    我们市政府肯定没有这么多的钱来投资,就想引进民间资金,我们会无偿划拨一千两百亩土地,还有三千四百亩山地给这个项目,在这个公园里面,我们会允许建一座度假式酒店,当然酒店的用地面积会有严格控制,不能超过总面积的百分之一。

    同时,为了支持这个项目,我们会把市中心,也就是人民路上的三十二亩商业用地,作为配套用地,无偿划拨给这个项目。

    “项目的总投资大概多少?”刘立杆问。

    “我们匡算,大概一个亿左右吧,毕竟这么大的面积,要建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鸟怕飞出去,要建独立空间我理解,这植物,有什么必要建独立的空间,我们南京的植物园,就是没有围墙的。”李阳说。

    “杭城的也没有,虽然有大门,也卖门票,但那是骗骗外地人的,本地人从边上就进去了,有公路还穿过植物园。”刘立杆说。

    “那些都是本地植物,如果是世界热带植物园,引进大量的境外植物,没有独立的空间,会造成生态灾难。”张晨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水葫芦,当年就是作为猪饲料从南美引进的,因为没有天敌,在我们国家泛滥,现在对南方水体破坏最大的,就是水葫芦。”

    “看看,张总还是懂这个的,就是这么个道理。”小丁说,“不瞒你们说,我们也谈了几家了,一个亿的投资,倒没有吓到人家,他们算来算去,觉得不划算的是后续的管理,你们也知道,这么大公园要的管理和维护,光靠门票收入肯定是不够的。

    “加上三亚的酒店,季节性又太强,能维持不亏本的酒店,已经不错,要靠这酒店来养这公园也不现实……”

    “而且,三亚本地的人口也太少,还达不到内地一个地级市的规模,那市区的商业用地,其实商业的价值也不高。”孟平说。

    小丁笑了起来,他说:“看样子你们商人的眼光,都是一样的。”

    小丁转向张晨,和张晨说:“但我和张总说这件事,我是觉得,张总有别人没有的优势。”

    小丁一边说话,一边摸着右脸颊痦子上的那一撮毛,在他是习惯动作,其他人看着,却有些难受,就想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

    “别摸你那几根吊毛,都是自己人,小丁,有话你就直说。”老谭也看得不耐烦了,骂道,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丁说:“张总的苗圃,现在已经不够用了,小曹也找过我好多次,只是这苗圃周围,实在是没有办法扩出去了,我就想,要是把苗圃并到这植物园里,你们的空间一下子就大了,而且,你们的业务,可以扩展到全省,三亚能买到的花卉植物,谁愿意去岛外买。”

    “不错,这是一个思路。”刘立杆打断了小丁的话,叫道。

    “而且我想,张总已经有一家酒店了,再有一家,淡旺季的时候,人员可以调配,这样酒店的成本就会节约很多,再说,你们现在每年接待的会议,小曹那里已经忙不过来,有这个酒店,正好也可以分流。”

    小丁这样说着,大家也觉得有道理,看样子小丁今天说起这事,也不是一时兴起,他也是早就想到过张晨了。

    张晨说好,我考虑考虑,对了,明天可不可以带我们去看看这个地方?

    小丁说好,那我明天上午九点半过来接你们。

    他们在半亩田吃完晚饭,小丁小郑他们,陪着老谭夫妇和二货夫妇,去榆林基地,拜访那些老首长了,小孩和女人、老人们去前面的沙滩玩,张晨和刘立杆、孟平他们几个,坐在酒店的大堂里抽烟,又聊起了小丁前面说的事。

    “这四千多亩地,听上去有点诱人,和我的‘天空之城’一样大了。”刘立杆说。

    “有什么诱人的。”孟平说,“这是公园,土地虽然在你名下,性质又改变不了的,再过五十年,也还是公园用地,公园的面积越大,小丁说的没错,维护的成本就越高,植物需要人保养不说,那么多的鸟,你每天把它们喂饱需要多少食物?”

    刘立杆听听孟平的话,觉得也有道理,这些鸟可都是圈养的,你不可能指望它们自己去觅食,肯定要人工喂养,不光喂养鸟需要花钱,喂养鸟的人工,你还要发工资,更别说引进这些植物和鸟,还需要花钱,而且不是小钱。

    “我找一个专家。”刘立杆说着拿起了电话,他看到张晨和孟平都看着他,和他们说:“韩先生啊。”

    刘立杆拨通韩先生的电话,韩先生一听说他们在三亚,就责怪道,你们到三亚,怎么不通知我,我也过来。

    刘立杆大笑,他说,正想请你,没想到你不请自来了,好好,你带雯雯一起来,明天在这里一起吃年夜饭,我们还有事向你请教。

    刘立杆把小丁说的事和韩先生说了,韩先生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明天上午我和你们一起去,看了那地方再说。

    刘立杆说好,我们等你们到了宵夜。

    放下电话,刘立杆把韩先生马上出来的消息和张晨孟平说了,两个人听了都很高兴,孟平说,正好,我还有很多话要问韩先生。

    张晨走去了总台那里,让总台帮他拨通山海天大酒店的前台,要了一个套房。

    差不多过了三个小时,韩先生和雯雯就到了,安顿下来之后,他们大家还是去海边的那个排档宵夜,坐下来后,韩先生就问刘立杆和孟平、钱芳,怎么样,今年的日子还好过吗?

    刘立杆说,幸好我那个时候给韩先生打了电话,你提醒了我,宏观调控还没有过去,更严厉的举措还会来,我们今年早做了准备,还没那么惨。

    孟平说,我反正也没有什么项目,就是看这个房地产,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了。

    钱芳则和韩先生说起了他们的别墅,便宜的没人要,贵的反倒大家抢起来要的怪事。

    韩先生笑道,不奇怪,什么东西,都是先求有,再求好,房子也一样,大家都住房紧张的时候,你给个五六十平方的多层,有独立的厨房和煤气卫浴他就很满意了,但满足了基本的居住需求之后,再买第二套房,他就要考虑好,而不是有了。

    对有钱人来说,就更是,房地产市场,以后肯定是一个越来越细分的市场,而且,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一次的宏观调控,造成的经济形势不好,不好是普遍的,但也有个别,对有钱人来说,经济形势越不好,对他们的影响反倒越小,他的机会就越多。

    为什么?他手里的钱值钱了啊,别人想投资又没有能力投资的,他可以投了,原来需要花一百万办成的事,现在九十万就可以了,其他不说,我们不说把钱拿出来去做民间借贷,就是和银行,你也可以就利息和他们议价了,光这一项,就可以增加不少的收入。

    韩先生说着,转向了钱芳,和她说:“你们给自己的定位要准,不要去想高中低什么别墅都去做,那是不可能的,这对你们后续的物业管理也会造成困扰,如果要造高端的,你们就盯着高端市场,把它做精了,把手里其他的项目置换掉。

    “不要做那千分之一人的生意,要做,就做那万分之一人的生意。”

    钱芳点了点头。

    刘立杆和韩先生说了他们“龙之家族”的项目,韩先生点点头说,杆子,你这个思路很对,做这个,其实你自己熟门熟路,不用我多说了,你的桃花源和西湖王座,不是就做得很好,你一直盯着做最好品质的房子,这条路是对的。

    刘立杆再问起小丁说的这个项目,韩先生摆了摆手,他说:“具体的项目,我们明天去看了再说,我只和你们说三亚这个城市,以后这里,肯定是大有作为,会寸土寸金。

    “为什么,道理很简单,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南北温度差异这么大,适合度假避寒的,台湾不方便去,只有这么一个海南岛。

    “而在海南,三亚的地理优势,又比海城还优越,你们想想,这个地方是不是想不好都难?大陆好,海南就会好,大陆发展了,三亚的价值,就越会被发掘出来。”

1349 那一座山,那一片海,还有那片红树林

    第二天,小丁来山海天大酒店接他们,大家坐了一辆中巴车,离开了大东海,沿着三亚湾一直往前开,过了去凤凰机场的那个三岔路口再往前,就是天涯海角风景区。

    到了天涯海角的大门口,小丁和他们说,就快到了,这个地方,就在天涯海角和南山风景区的中间,可以说是只要到三亚的游客,就一定会经过这里。

    车往前继续开了五六分钟,小丁让司机往道路左边的一条,连路标都没有的土路拐进去,一直开到了路的尽头,已经到了一座山的山脚,小丁说停,司机把车子停了下来。

    大家下车,发现这里是一个三面环山的海湾,眼前是一大片的红树林和椰子树林,往前延伸着,一直伸展到远处的海边,小丁指了指前面湾里的这一大片地,和张晨他们说,这一片就是我说的一千两百多亩地,从这里一直到海边。

    又指了指后面合围的山,和他们说,这些山靠这一面都是,一共是三千四百多亩,这一个红棠湾,整个就是植物园的选址。

    张晨他们看了,也觉得这里要是做成一个热带植物园和鸟类公园,还真的很不错,这些山和前面的海,就是天然屏障。

    韩先生指了指身后的山,问小丁:“丁主任,有路可以上去吗,上面是不是可以看得更清楚?”

    小丁说有,就是路有点难走。

    韩先生说,那不怕,我们上山。

    小丁带着他们,沿着一条崎岖的山间小路往山上爬,山不高,海拔也就三百多米,但就像小丁说的,路有点难走,热带地区的山上,植物是疯长的,一条路只要走的人少了,没多少时间,就会被灌木和杂草遮掩,他们走一段路,就需要停下来,寻找继续前行的路。

    他们爬了一个多小时,爬得满身臭汗,终于到了山顶,站在山顶朝下面看,他们马上就觉得这山爬得值了,从山顶看下面的整个海湾,真是美不胜收。

    黛色的环形山围匝着的那一大片绿色的植物,郁郁葱葱,在阳光下氤氲着一片凄迷的光雾,连接着远处湛蓝的大海,绿色的树林和蓝色的大海连接处,有一道细长的白色沙滩,像一根拉链,把绿色和蓝色拉合在一起。

    张晨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了这里,凉爽的海风很快收走他身上的汗水,他想,自己要是来做这个项目,肯定会在这山顶造一幢房子,有巨大的露台和窗户,他会把窗户洞开,让风把整座房子灌满。

    如果有这样的房子,他想到了,他一定会把小昭带来,就这样坐在露台上,坐在风中,他会和小昭不停地诉说,小昭一定也会喜欢这里的。

    “这**地方,是不是不错?”小丁问张晨,张晨点点头。

    小丁也点点头,接着说,可惜,要钱来搞,不然我这个副主任都不干了,把这里拿下。

    他们从山上下来,回到市区,已经快十二点了,但张晨还是让小丁带他们去了人民路,看那三十二亩商业用地。

    所谓的商业用地,其实是一幢四层楼的门面房,原来三亚供销社的大楼,一楼是门市部,二楼是办公室,三四楼原来应该是宿舍,张晨看到,整个走廊都被油烟熏黑了,很像他们永城婺剧团的楼道。

    四层楼加起来,有三千六百多个平方,楼房的后面,有一个院子,还有一幢两百多平米的平房,是原来供销社的仓库。

    房子已经很旧了,小丁开门进去,拉拉灯线,连电也被停掉了,他们借着昏暗的灯光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又是一身的臭汗,小丁和张晨说,这破楼不值钱,你们拿去,肯定会拆了。

    刘立杆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是供销社,我们在武汉,区政府给我们的也是供销社的大楼。”

    小丁笑道:“很正常,供销社是原来最大的商业系统,到下面每个乡里,都有供销社,现在,都撤得差不多了,供销社的资产,该处置的也都处置了,现在也就省一级还保留着供销社的机构,下面基本没有了,这个也是,空置在这里都好几年了。”

    他们回去半亩田酒店,刚上车,曹敏芳就打电话回去酒店餐饮部,问现在有没有包厢?对方告诉已经有包厢空出来,曹敏芳让他们加速翻台,对了,把空调开着,还有让傅师傅帮我们安排菜,我们一共十一个人。

    他们到包厢坐下来,小丁问张晨,张总你看怎么样?

    张晨看了看韩先生,他想听听韩先生的意见,韩先生整个上午,一直就没有发表意见,这时张晨问他,他看了看小丁,刘立杆马上明白了,韩先生这是忌惮小丁这个地方官员在场,怪不得一声不吭,刘立杆赶紧说:

    “韩先生,小丁是我们自己人,自家兄弟,你什么话都可以说。”

    “原来如此。”韩先生笑了起来,“那我就不客户了。”

    张晨说好,韩先生你说。

    韩先生说:“张总,你要是换个思路看问题,就不存在做与不做的问题了。”

    张晨想了一下,没想明白这换个思路是什么思路,张晨笑道:“我还真的没想明白,请韩先生指教。”

    “你觉得那个地方造度假酒店怎样?”韩先生问。

    “不错。”张晨说,“我前面在车上就在想这个问题,如果做酒店,那里可以做出三亚最好也是最有个性的酒店,和亚龙湾、大东海的酒店都不一样,这里可以把酒店放在山上,做成一幢幢独立的别墅。”

    张晨说着,韩先生微微笑着,张晨说完看着他,韩先生说,我们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有山,就要利用好山,山海天,都是可以很好利用的东西,为什么三亚的酒店,只知道利用海。

    “张总,你有了这样的想法,再想想,这植物园和鸟类公园,如果只是你酒店的园林景观,你还会觉得不值得造吗,三亚哪家酒店,会有这么大面积的私家园林,这么丰富的植物和鸟类,他们怎么和你相比?”韩先生说,张晨眼睛一亮。

    “可是,韩先生,酒店用地,是有严格规定的,不超过总面积的百分之一,百分之一的酒店,百分之九十九的景观?”刘立杆说。

    “别忘了这是可以按净用地计算的,四十六亩,也就是三万多方,容积率按零点五计算,山上的别墅,也不易太大太高,是酒店的话,像车库、厨房、书房、保姆房之类都可以省掉,净的两室一厅或三室一厅,露台是可以借的,这样,一百个平方都用不了。

    “整个区域,差不多可以依地形造两百幢大大小小的别墅了,你还觉得,这个酒店会小吗?”韩先生说。

    “不对,韩先生。”孟平说,“如果这样,那酒店的那些功能区域呢?”

    “什么功能区域?前台、会议室、餐厅和健身房对吗?”

    “对,这些所占的面积也不小。”孟平说,“一般会占到酒店的三分之一吧。”

    韩先生看了看小丁,笑道:“这里是热带植物园,植物园不用行政办公用房?植物园不要有接待大厅,不要有餐厅和会议室,不可以有健身房?这些,都可以是植物园的行政办公用房。”

    小丁笑而不语,其他的人都恍然大悟,刘立杆说:“狡猾,你现在想到这里是植物园了?”

    “不是本来就两位一体,不,三位一体吗,酒店、植物园和鸟类公园分别立项,后面两个先立,把酒店需要的功能区域规划进去,等到造酒店的时候,你一幢一幢别墅慢慢加上去就可以了,我保证你两百幢别墅的用地,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一的。”韩先生说。

    “佩服,还可以有这个思路。”连小丁也不得不夸韩先生这个主意好了。

    “狡猾得滴水不漏。”孟平说。

    韩先生和张晨说:“你这个植物园建成了,我建议你一开始就全部免费,既然门票收不到几个钱,你还不如不收,你不收了,小丁他们地方政府就骑虎难下了。”

    “为什么?”刘立杆问。

    “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和政府部门打交道,你没收门票,又把这里做成了地方政府的面子工程,你反过来,就可以哭穷了啊,大家都知道你没有收入嘛,你哭穷也合理,你哭穷了,小丁他们也不可能说给你补贴,但他们会有办法,下个文件,再给你百分之一……”

    韩先生话音未落,小丁就大笑起来,他说,韩先生啊韩先生,还是你懂我们,这话,你不说,我本来也准备和张总说的,不过,我没你说的这么雅,我要和张总说的是,先占住茅坑再拉屎。

    众人大笑。

    “几百幢别墅,有这么多人来住吗?”谭淑珍问,“这到了平时,不就都闲置了?”

    “不会闲置。”曹敏芳说,“我们平时接待会议,每个会议,总会有那么几个领导,他们可以住那里去,而且,级别高的会议,他们可能整个都会选择去那里开,另外,我想……

    “我们可以采取多种形式,那里的别墅,可以日租,可以月租,也可以年租,那些有钱人,我们把别墅一年按照十万到二十万不等的租金租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很欢迎。”

    “其他人我不知道,老倪肯定会很欢迎。”刘立杆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韩先生笑道:“看到没有,连出路也找好了,张总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别忘了我昨晚和你们说的话,三亚以后,肯定是寸土寸金,丁主任前面那句话,话糙理不糙,还是说到点子上去了。”

    大家明白,韩先生说的小丁的那句话,就是先占茅坑再拉屎。

1350 小昭是小昭,我是我

    “曹总,要是把你的苗圃扩大,你有多大的把握,你的花木租售的业务,可以维持植物园的运转?”张晨问曹敏芳。

    “你是说并到植物园里面去?”曹敏芳问张晨。

    张晨说对。

    “那我最少有九成的把握,把现在的业务量扩大一倍。”曹敏芳说。

    小丁笑道:“你是不好意思说十成吧?按我说,这扩大的业务量,不仅可以维持植物园的运转,还可以赚钱。”

    张晨也笑了一下,他和小丁说,那好,这个项目,我干。

    小丁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叫道,太好了,我把这事,马上向分管的副市长汇报一下。

    他说着站了起来,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走了出去,过了五六分钟走回来,和张晨说,这事敲定了,就等上班的时候签协议,还有,徐市长现在已经出来,他一定要见你一面,我让他直接到这里来。

    曹敏芳听到这话,赶紧站了起来,和小丁说,那就到一号小会议室,我去安排一下。

    小丁说好。

    他们大家在包厢里稍坐了一会,刘立杆和韩先生说,你要午睡了吧?

    韩先生说还早,我一般要三点才睡。

    “那就去那边酒店,给我们上上课,我们可是久旱逢甘雨。”刘立杆说,孟平、谭淑珍和钱芳都说好。

    大家都站了起来,刘立杆、孟平和韩先生、谭淑珍他们坐中巴回山海天大酒店,张晨和小丁在这边等徐市长。

    老谭也正准备和刘立杆他们一起走,小丁和老谭说,大哥你等一下,徐市长也想见见你,你们是老朋友了。

    “谁,哪个徐市长,我认识?”老谭诧异了。

    “原来保亭的。”小丁说。

    “徐力行?他到三亚当副市长了?”老谭问。

    小丁点了点头。

    老谭大笑:“那我还真要见见他,我在基地的时候,他还在保亭当副县长。”

    “对,他说大哥那时帮了他不少的忙。”小丁说。

    “帮什么忙。”老谭笑了,和张晨说:“军民共建,那时海南地方上比较穷,我们部队,多支援他们一些物资而已。”

    三个一边说笑着一边下楼,去楼下大堂等徐副市长。

    他们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等了十几分钟,一辆别克在酒店的门口停了下来,小丁说到了,三个人都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从车上下来一个中等身材,但很壮实的男人,应该就是徐力行,黧黑的面色,还有站着时有点罗圈的样子,让张晨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海南本地人。

    东西海岸的海南本地人,大概是渔民后代的原因,大多数人的腿都有点罗圈,就像日本人,哪怕是妙龄少女,那腿也几乎清一色的有点罗圈。

    那人下了车后,习惯性地先双手叉腰,然后抬眼朝四周张望,这就看到了老谭他们,他伸出右手,嘴里大声叫着,老谭,老谭。

    紧走几步,就和老谭的手握在了一起。

    老谭也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老弟到了三亚,还高升了。”

    “高升个鬼,这么多年,才迈了两个小台阶,你老谭还不懂我,我就是嘴太快,话太多,容易得罪人。”

    老谭赶紧把张晨介绍给他,和他说,这就是张总,我小老弟。

    “好好,张老板。”徐力行伸手和张晨握了握,然后说一起,一起。接下来就伸手搂住了老谭,把他往酒店里面带,好像他才是主人,老谭反倒是来酒店看他的。

    张晨更对他说的一起一起有些疑惑,让他感觉,这徐副市长到酒店,并不是来看他,而是来看老谭,兼带认识一下他。

    四个人到了四楼,张晨他们酒店的一号小会议室,并没有会议桌,而是沿着四周墙壁一圈,摆了十几张的单人沙发,据曹敏芳说,这是因客人要求摆设的,那些客人说,只有公司和企业开会,才会围着一张会议桌,他们开会,都是这样的。

    开会也不叫开会,叫议一议,什么问题议一议,这个事情今天我们议一议,就是这样,大家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议一议。曹敏芳和张晨说。

    四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张晨还没有开口,徐力行就和他说:

    “这事就这样定了啰,张老板你是老谭的兄弟,那就更好,等上班了,让小丁安排一个场面,签个协议就搞定了。”

    张晨说好。

    徐力行接下去,就把张晨和小丁都扔到一边,和老谭两个,热烈地说起他们以前的往事。

    小丁拍了拍张晨的手,站了起来,张晨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走到了会议室外面的露台上,靠着栏杆抽烟。

    小丁和张晨说,张总,我想了想,那块地方,地是扩不出去了,那山地,争取再扩大一点面积,把进去这条路边上的整个山包,都给你,这样你到时要挖山开路,也方便一点。

    张晨说好,谢谢你。

    还有,海面不属于我们市政府管,属于省海洋局管辖,小郑关系好,我明天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争取再拿五百亩海域来,这样万一你想在海上做文章,也有后路,当然,申请报告肯定是我这里出。

    那太好了!太谢谢你了!张晨说。

    先不要谢,这个,都还只是我的想法,能不能做到还不一定,你懂这个事情就好。

    张晨说好,我知道了。

    抽完了一支烟,两个人回到会议室,老谭和徐力行两个,已经聊到各自的家事了,徐力行知道老谭新结了婚,老婆这次也跟来了,徐力行说:

    “我家属也调到三亚了,这样,老谭,我年初二值班,初三,年初三你带你老婆,到我家里吃饭,不许推脱,不许不来。”

    老谭笑道:“好,有饭蹭我肯定到,我也想见见弟妹,多少年没见了。”

    敲定了吃饭的事,徐力行就站了起来,和老谭也和张晨说,那我先走,今天年三十,也让司机早点回家。

    老谭和张晨都说好。

    小丁送老谭回山海天大酒店,张晨去了曹敏芳的办公室,正好傅胖子也在,张晨说,傅师傅,我还正想去找你。

    “什么事?”傅胖子问。

    “有事情和你们商量。”张晨说,他看着曹敏芳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中午去的供销社大楼?”

    曹敏芳笑道,我又不傻,中午去过,现在就忘了?

    “我们把那里利用起来怎么样?”张晨问,“我中午在看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事情。”

    曹敏芳问:“怎么利用?”

    “装修一下,改成酒店,这里吃饭的时候,不是都忙不过来吗,我们在那里再搞一个酒店。”

    “你是说像你们杭城土香园那样的?”曹敏芳问。

    “对,这个房子正合适,拆了可惜,一楼原来的门市部,可以当大厅,二三四楼当包厢,从房子外面加装两台电梯就可以,后面那个仓库,正好就可以拿来当厨房。”

    张晨说着,曹敏芳也坐直了,她说可以,那地方位置不错,当酒店可以,厨师只要从这里派过去就可以了。

    “对,厨师和服务员,都统一管理,这样等植物园那里的酒店再开起来,我们就把三个地方的人员统一调配和管理,这样可以把人员充分利用起来。”

    “你们说的这楼,在什么地方?”傅胖子问。

    曹敏芳就告诉了他在什么地方,和他说,我等会开车带你过去看看。

    “我们这三家酒店,侧重还是不同,植物园里的肯定是针对酒店的旅客和游客,这里,也是以住店客人为主吧?市区的那家酒店,就要以三亚市民为主,他们习惯了打边炉吃海鲜,也让他们尝尝傅师傅的组庵湘菜和辣味海鲜。”

    “海南人也喜欢吃煲,到时候让慧娟来一趟,教这些厨师做煲,我听曹敏芳说,慧娟又创了很多的新菜?”

    傅胖子说,张晨连连点头:“对对,到时可以让慧娟来一趟。”

    三个人大致商量定了,曹敏芳站了起来,和张晨说,走吧,我们一起走,送你去酒店,我带傅师傅去那里看看,回来就要开始做年夜饭了。

    张晨说好,我回房间,把设计草图先做出来,你们提提意见。

    曹敏芳和傅胖子都说好。

    曹敏芳开车,把张晨送到了山海天大酒店,她和傅胖子去人民路了。

    张晨上了楼,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按了按门铃,过了一会,贺红梅过来把门打开,张晨看到了她,就兴奋地说:

    “搞定了,这个植物园,定下来要做了,没想到分管的副市长,还是谭大哥的老朋友,等他们一上班,我们就签协议。”

    贺红梅上午没有去,张晨喋喋不休地和她描绘着那个地方的情景,又和她说了他们的打算,还说了他准备在人民路,再开一家酒店,那供销社的大楼,只要装修一下就可以用了。

    张晨不停地说着,他看到贺红梅神情怏怏的,赶紧止住了话题,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贺红梅摇了摇头,张晨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烧,贺红梅躲了开去。

    过了一会,她看着张晨问:“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没有想到先听听我的意见再做决定?你既然已经定下来了,再来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张晨愣了,贺红梅继续说:“当然,你用的是你自己的钱,你高兴买,我本来就没有权利干涉。”

    “不是,不是。”张晨有点急了,脱口而出:“不是这样,以前小昭,有什么事也是这样,都是我决定了再告诉她的。”

    话一出口,张晨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这话在他,是想辩解自己今天的行为,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贺红梅听来,肯定是以为,他这是拿她和小昭比了。

    果然,贺红梅的脸冷了下来,她说:“小昭是小昭,我是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出去,等张晨回过神来,房门已经在她身后关上了。

1351 那么骄傲

    张晨走到了阳台上,朝下面看着,过了一会,他看到贺红梅走出了下面酒店的大门,穿过前面阳光和树荫斑驳的花园,朝花园前面白花花的海滩走去。

    张晨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也下楼去,他看到刘立杆和孟平、谭淑珍他们几个,在大堂吧里,围着韩先生,听韩先生在说着什么。

    张晨没有走过去,而是径直走出了酒店大门,外面热浪滚滚,张晨走了出去,也踩着地上的阳光和树荫,朝海滩走去。

    这个时候的海滩,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张晨看到贺红梅躺在不远处,一把遮阳伞下面的木头躺椅上,上面,有一排高大的槟榔树,遮挡住了一半毒辣的阳光,红白相间的遮阳伞一半在树荫里,还有一半,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张晨顶着阳光走过去,站到了贺红梅的身边,贺红梅闭着眼睛,感觉有人走近了,她睁眼看看张晨,张晨把水递给了她,她说了一声谢谢,接过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又闭上了眼睛。

    张晨在边上的躺椅坐了下来,倒下去,躺椅虽然没有裸露在阳光下,但也是滚烫的,张晨顷刻就浑身是汗,他赶紧坐了起来,转头看看贺红梅,贺红梅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张晨吃了一惊,他看到她的眼角,挂着泪珠。

    “对不起!”张晨说。

    贺红梅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问:“对不起什么?”

    “我,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张晨嗫嚅,“不过,我真没有把你和小昭比的意思,就是,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天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我知道,我知道你以前,一直都是这么霸道,小昭什么也不会说,但你知不知道,你做很多这样决定的时候,小昭其实一直在暗暗担心,有时候,她甚至只能一个人哭,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她也在哭。”

    张晨吃了一惊,要不是贺红梅和他说,他还真不知道,小昭曾经这样担心过,他记得只有他在做湖畔油画馆的时候,小昭侧面提醒过他,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了,但也并没有阻止他。

    这样想来,在他决定买延安路的专卖店,决定接受群英服装厂,在他做这些决定的时候,其实都有些超出他们当时的能力,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小昭要是不担心,还真是不可能的。

    他想到小昭和他说过,大不了从头再来之类的话,现在想来,这还真的都是他做出决定,小昭被动接受之后的无奈。

    张晨叹了口气,他说,这些事情,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样想起来,我很多时候,还真的有些武断了。

    “不是武断,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人。”贺红梅说。

    “不可能,我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小昭,没有你。”张晨连忙辩解。

    “那你说说,你心里要是有人,一句话的事,你干嘛不先告诉一声?”贺红梅问,“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骄傲到看不起人了,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反正我们又不懂什么,有你决定就可以了?”

    张晨哑口无言,他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点意思,但又不是,说他看不起小昭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的行为,在别人看来,还真的就是这么回事,但是,但是……张晨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不就是这样,什么都是他自己决定,他决定的事,他爸妈也没有办法。

    就像他决定不考美院了就不再去考,绝不会为考美院,去补补自己的文化课,那老张气他,不就是气这一点,包括后来在剧团里,谁能够指挥他?

    包括和金莉莉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为了要不要去老谭公司,要不要接望海楼工程,两个人都快翻脸了。

    张晨承认,自己确实是骄傲,很容易看不起人,但又绝不承认,自己会看不起小昭,包括,自己也绝不会看不起贺红梅。

    张晨说:“我是有点骄傲,有时候会看不起人。”

    “不是有点,是很骄傲,很看不起人,说,你是不是认为,所有的设计师都是垃圾?”贺红梅问。

    张晨点点头,他们就是垃圾。

    “要是有人说你的设计不行,你的第一反应,是哪里不行,还是你懂什么?”

    贺红梅也坐了起来,把腿盘到了椅子上,看着他问,张晨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说实话。”贺红梅说。

    张晨老老实实地说:“你懂什么。”

    “哈,是不是,我说的是不是对的。”

    “你说的有一部分对,我可能是容易看不起人,但是,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和小昭。”张晨争辩说。

    “没有?”

    “没有!”

    “好,那我们来说说今天这事,你说,你上午连谭淑珍都叫了,钱芳也叫了,曹敏芳也叫了,为什么就是没有叫我?”贺红梅问。

    “那是因为,今天要去看项目,谭淑珍和钱芳都是做这行的,我当然要叫她们去,帮助参考参考,三亚的事情,都是曹敏芳在管,她也当然要去。”张晨说。

    “你是不是认为我不是做房地产的,什么都不懂,所以我的意见,根本就不需要听,对不对?”

    “不对不对,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事。”

    “哈,我又说对了,我就说你心里根本没有人。”

    张晨急得汗都淌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热的,还是被贺红梅的话逼的,怎么自己绕来绕去,总是落到她的话里?

    张晨说:“我是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根本就不需要叫,你要是想去,自己就可以去,你不去,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去,所以也没有勉强。”

    “那么多人在一起吃早饭,你站起来说,谭淑珍、钱芳、曹敏芳,吃完饭和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你那么一本正经地说,都没有叫到我,我怎么好意思去?”贺红梅问。

    “不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理解的,那我也没有叫杆子和孟平、老谭,他们不是也去了?”张晨说,“我没有叫你,是真的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觉得你是家人,是主人,你还需要叫吗?一桌子吃饭,你说,你会叫客人多吃菜,还是叫你自己的家人多吃菜?”

    贺红梅盯着张晨看,看了一会,她嘻嘻笑了起来,她说,好吧,你最后这话,还算有道理,我原谅你了,过来。

    张晨凑过了身去。

    “亲我一下。”贺红梅说。

    张晨亲了她一下,贺红梅一把抱住了他,他倒了下去,两个人汗津津的,但还是躺在一张椅子上拥抱着亲吻着。

    “咔嚓”一声,椅子断了,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滚落到一边的阳光下,沙子滚烫,两个人赶紧跳了起来,大笑着。

    他们回到了房间,两个人在浴室里冲着凉,就迫不及待了,湿漉漉地到了床上,湿漉漉地结束之后,贺红梅叫着,不行不行。

    “怎么了?”张晨问。

    “我以后要经常和你吵吵架。”贺红梅说,“你觉不觉得,吵吵架以后的感觉特别好,特别亲密,你,你让我也感觉特别温柔。”

    张晨大笑,不过他也觉得,还真的是有特别亲热的感觉。

    两个人相拥着,哪怕头发都还是湿的,他们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小树和姚芬来敲门,催他们可以走了,两个人这才手忙脚乱地起来。

    年夜饭还是摆在会议室里,张晨他们到的时候,他看曹敏芳在这里等他们,张晨这才想到,自己说回房间画的草图都还没有画,张晨问曹敏芳,你带傅师傅去看过了?

    “去过了。”曹敏芳说。

    “怎么样?”张晨问。

    “傅师傅也说,那地方搞得赢。”曹敏芳说。

    张晨说好,那这么说,我们想法是一致的。

    曹敏芳点点头。

    午夜时分,贺红梅已经睡着了,张晨躺在那里却没有睡意,一闭上眼睛,脑子里翻来覆去出现的,不是人民路酒店的影子,就是以后植物园的规划,张晨忍耐不住,他看看身旁的贺红梅,把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悄悄地移开,下了床。

    他走到了隔壁的客厅,拿出了速写本和笔,坐下来,想把脑子里的东西画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要是被贺红梅看到自己没有陪她睡觉,在这里画这些东西不太好。

    他想了想,站起来,把客厅的灯关了,开门走了出去。

    张晨乘电梯到了一楼,走到了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摊开速写本画了起来。

    他一口气画了七八张,一个多小时,感觉大脑都被掏空了,这才站了起来。

    他回到房间,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他把笔和速写本放好,蹑手蹑脚走回卧室,爬上了床,躺了下来,贺红梅还在酣睡,借着夜灯微弱的光,张晨静静地看着贺红梅,心里有种心疼的感觉。

    他觉得这还是他的爱人,但他们之间,似乎又有什么,在悄悄地起变化了。

    张晨轻轻地叹了口气,几乎同时,他听到贺红梅在梦中,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张晨看到她的眉头微微地蹙着,伸出手,轻轻地想把它们抚平,贺红梅动了一下,伸手把张晨抱住。

1352 会不会太近 (谢谢万古长青闫大帝!)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大年初一的时候,小丁带着他们去了南山,玩了大小洞天,看了海上观音。

    去南山的时候,车子过了天涯海角,经过那个岔路口时,张晨也没有和坐在他身边的贺红梅说,那个项目,就是从这里进去。

    也就是从年三十的下午开始,张晨和贺红梅,都没有再提起这个项目,直到了初六,大家开始商量回去的行程时,张晨才说,我还不能回去,我要留在这里,等初八他们上班。

    张晨看到,贺红梅叹了口气,但她什么也没有再说。

    张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些日子的有意回避,给贺红梅一个错觉,以为自己已经放弃这个项目了。

    回去的机票,都是由谭淑珍统一统计,再交给商务中心去订的,前面贺红梅和谭淑珍说,她和他们一起回杭城,从杭城再去北京,这时她却和谭淑珍说,淑珍姐,我还是改成直接去北京吧,帮我订明天去北京最早的机票。

    “为什么?北京有事?”谭淑珍问。

    “嗯嗯,刚刚有人打电话给我,约好了。”贺红梅说。

    谭淑珍看了看张晨,张晨避开了她问询的目光,和她说,我和谭大哥留下,你们回去,对了,谭淑珍,我公司里,刚开工会比较乱,你帮我照看一下。

    谭淑珍说好。

    大家都知道张晨和老谭留下来,是要签植物园的协议,但大家好像约好一般,这几天都不提这件事情,只有刘立杆和张晨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刘立杆问,四川妹怎么了,她要踩刹车?

    张晨笑道:“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还踩得住吗?”

    “想想,张晨,好好想想,划不划算。”刘立杆说,“不是说地,我是说人,好好想想。”

    刘立杆不说这话,张晨还没有气,但他一说这话,张晨气就上来了,凭什么啊,老子不就是想做一个项目,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凭什么管我?

    “没什么好想的,我定下来要做,就肯定做。”张晨说着,口气有点凶。

    刘立杆摇了摇头:“好吧,怪我多嘴。”

    到了晚上,第二天贺红梅就要走了,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贺红梅低着头不说话,张晨说,这里的事情办完,我就去北京,好吗?

    贺红梅不响。

    “这个项目,以后会很有前途的,我有把握。”张晨说。

    贺红梅还是不响,过了一会,她说:“你这是不准备做服装了?在三亚做了这么大的项目,你还有心事好好做服装吗?”

    张晨很想和贺红梅说,我有点害怕,我看到各地的报表,销售一直在下滑,我有点害怕,真的,我不知道,这服装是不是已经做到头了。

    要是坐在这里的是小昭,张晨觉得,自己会抱着她,把自己的害怕和担忧都告诉她,他还会告诉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以前,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什么都不害怕,就是觉得,大不了重新来过。

    小昭,为什么拥有越多的时候,人就开始胆小起来,开始患得患失,害怕失去,以前我从来都不担心自己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只要你还在就够了,但是现在,我连你都已经没有了,怎么还会越来越害怕失去?

    张晨打了一个寒噤,他忘了是小芳还是贺红梅说起过下意识,他现在就感觉到了这种下意识,不是下意识地把小昭和贺红梅比,而是下意识地,不敢告诉贺红梅他的害怕,是什么让他难以启齿,张晨也想不明白。

    贺红梅叹了口气,她说:“有没有感觉,我们可能走得太近了?”

    “什么意思?”张晨问。

    贺红梅勉强地笑了一下,她说:

    “走得太近了,要求就会越多,说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不就是一个项目吗,我有什么好反对的,不是反对,而是……好像我和它赌上了,真是可笑,我把它变成了它和我二选一的选择题,交给你选,结果,你选择了它。”

    贺红梅看着张晨,她的目光是空洞的。

    “可不可笑?”贺红梅问张晨。

    “可不可笑,你说可不可笑,我和它杠上了,我竟然和它杠上了,你说可不可笑,你告诉我啊,可不可笑?”

    贺红梅不停地问,最后终于呜呜地哭了起来。

    张晨伸手抱住了她,贺红梅在他的怀里颤栗着,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

    “是我应该说对不起!”张晨说。

    “不是,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我就知道,我们不应该走太近的,走太近了,我没有办法不要求你,没有办法,但是但是,不走近了,我又忍不住啊,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就是不争气地要想你,你说我能怎么办啊?”

    贺红梅哭诉着,张晨紧紧地抱着她,贺红梅抬起头来,用嘴寻找着张晨的嘴,两个人亲吻在一起,久久都不愿意分开,泪水从贺红梅的眼眶里不停地流出来。

    张晨和贺红梅说:“要么,这个项目我不做了,我和你一起去北京。”

    “不要。”贺红梅还是摇着头,“不是项目的事,没有这个项目,其他的事我也会和它杠上的,该死的,我就是不该和你走得太近,就是不该要求你,你啊,那么骄傲,我怎么可以去驯服你。”

    “我可以的,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张晨说。

    “不要说,不要说这种违心的话,如果那样,你会很委屈,会压抑自己,不会久的,最后总会爆发的,到那个时候,你会恨我的,这种愤怒,会把我们两个都毁了。”贺红梅说。

    两个人抱在一起,贺红梅不停地说不停地哭,最后,她猛地甩了一下脑袋说,不想了,想不好了,想什么想,明天就要走了,我想要你,抱我过去。

    张晨抱起了她,贺红梅伸出手指着卧室的方向,嘻嘻地笑着,张晨抱着她朝那边走去,贺红梅横躺在张晨的臂弯里,身子是软软的。

    张晨小心翼翼地进行,就像怀里抱着的是一个瓷器,一不小心就会碰碎了。

    两个人躺在那里,贺红梅不停地说,抱抱我,抱抱我,张晨抱紧了她,贺红梅努力地把自己的身子缩小,想完全缩进张晨的怀里。

    “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好吗?”贺红梅呓语着。

    张晨说好。

    “一个晚上,不许松手,就这样抱着我好吗?”

    张晨说好。

    张晨真的就这样抱着贺红梅,抱了一个晚上,等到外面的天空,把窗帘一点一点洗亮的时候,贺红梅醒来了。

    两个人起床,去楼下吃早饭,贺红梅让谭淑珍给她订的是最早的航班,面对面坐着吃早餐的时候,贺红梅问张晨,我的眼睛是不是肿的?

    张晨点点头。

    “我是不是睡着的时候还哭了?”贺红梅问。

    张晨又点点头。

    贺红梅嘻嘻笑着:“我就是知道自己会哭一个晚上,才让淑珍姐给我订了最早的航班,这样他们就看不到了,聪明吧?”

    张晨点点头说聪明。

    张晨开着曹敏芳的车,送贺红梅去凤凰机场,办完了登机手续,两个人站在安检口,贺红梅和张晨说,师父,我们来一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张晨问。

    “我们以后,一个月最多见一次面,你说好吗?”

    “有那个必要吗?”

    贺红梅点点头说有,“我很害怕,我和你说过的,我很害怕走得太近,保持一点距离,可能才是最好的,答应我,好吗?”

    张晨站在那里,看着她,没有说话。

    贺红梅轻声地、近乎哀求地说:“我不想失去你,不想有一天我们会怒目而视,答应我,好吗?”

    张晨说好。

    贺红梅踮起脚,亲了亲张晨,转身挥挥手说,走了,你也回去吧。

    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看到张晨跟在后面,她伸手在张晨的胸前按着,和他说,就站在这里,不要动。

    张晨站住了。

    贺红梅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和张晨说,师父,祝你顺利。

    她说着的时候,右手做了个写字的动作,张晨知道,她这是指签约。

    到了十二点多钟,张晨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看,上面没有短信,张晨算了一下时间,不对啊,贺红梅的航班,应该已经到北京了,以往,不管是到哪里,贺红梅到了,在机舱打开手机,第一个就会给张晨发短信说:“亲爱的,我到了。”

    这种日子,还有飞机会晚点?张晨奇怪了,摇了摇头。

    过了十几分钟,张晨拿出手机看看,还是没有短信,忍不住拨了过去,电话却是通的,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起了,传来了贺红梅的声音:“喂……”

    “你到了?”张晨问。

    “嗯,到了,已经在回去的车上了。”贺红梅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没有发短信?”

    “哦,哦,对不起,有点累,我忘记了。”

    贺红梅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张晨手握着电话,怔怔地发呆,他又想到了那个问题,他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在悄悄地起变化了。

1353 远处那片海

    初七这天,大队的人马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了老谭和张晨还在三亚。

    张晨他们半亩田度假酒店里,很多来三亚过春节的客人,也都回大陆去,准备上班了,而在这一年新开工的日子,也不会有会议团客过来,总要过了二月底,名目繁多的会议和培训,才开始多起来。

    这个时候,也是他们酒店,一年中生意最清淡的时候。

    张晨和老谭,从山海天大酒店,搬回到了半亩田度假酒店,他们今天,最早送走了贺红梅,接着去机场送走了刘立杆、瞿天琳和张晨爸妈他们杭城的那一批,再送走孟平他们,回到酒店,两个人就没有什么事了。

    本来,小丁他们还要过来陪老谭和张晨,但被老谭赶走,老谭说,明天就要上班了,你们也收收心。

    小丁和张晨说,五百亩海面的事,小郑那里已经落实好,我这边申请报告也已经起草好,就等上班,给省海洋局发过去,还有那个山头,徐市长这边没有问题,我已经沟通了,只要通过市长办公会议议一议,这事就可以决定。

    张晨赶紧拱手说,谢谢,谢谢!

    “好了,就剩我们两个人,晚上我们好好喝一点。”老谭和张晨说,张晨说好。

    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去包厢,老谭嫌包厢里太冷清,两个人也浪费,他们就在大厅里,挑了个靠近落地玻璃的桌子坐下。

    虽然是冬天,但三亚的夜来得完,六点多钟,在杭城已经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但在三亚,远处空寂了的大东海海滩上,黄昏还残留着橘黄色的余晖,没有最后收走。

    “你和红梅怎么回事?”老谭看着张晨问,“红梅是个不错的姑娘,这么多年,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

    张晨点了点头,表示对老谭说的,红梅是个不错的姑娘表示赞同,张晨和老谭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但就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很好,有时候,感觉不是很合拍,节奏好像对不上。”

    老谭说:“耐心一点,你和小昭在一起,已经十几年,和红梅才多长时间,总有个互相适应的过程,你是男子汉,有时候你也让她一点。”

    “大哥说的是,我知道了。”张晨想了一下,和老谭说:“不过很奇怪的,我不是拿红梅和小昭比,但是小昭,大哥你也知道,我和她从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就感觉很合拍,我们两个,就不会有节奏对不上的时候。”

    “还没有比,你这个就是在比,小昭那是在迁就你,什么都迁就你,红梅比小昭有个性。”

    老谭说着,张晨就想到了贺红梅说的,小昭一个人偷偷在哭的事,看样子谭大哥说的没错,小昭确实是在迁就自己,什么都迁就自己,才让自己感觉到很舒适,不舒适的,都是小昭一个人担走了。

    张晨不禁叹了口气。

    “这两口子在一起,能够和睦,不是爱,而是习惯,互相习惯了就合拍了,就会不习惯没有对方,你和小昭就是这样,你们已经互相习惯了,但小昭突然走了,你就不得不接受她已经不在的事实,不得不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老谭举起杯子,张晨也举了起来,两个人碰了碰,喝了口酒,老谭继续说:

    “但是你现在,要学会转换,你和杆子,还有珍珍,你们都是剧团出来的,但我看你们,怎么好像都没有学会怎么转换,这一幕已经过去,谢了幕,下台上台,就是另一个角色了,但是你们,总是把原来的那个角色又带上来。

    “你现在是和红梅在一起,就要去习惯和她在一起,包括习惯这个人的脾性,你看那珍珍和杆子,我有时候在边上看着都替他们着急,好好的戏,他们怎么总是要唱歪了,你不要跟他们学。”

    张晨笑了起来,他说:“大哥,你这话说的真好,我记住了。”

    “光记住没有用,还要去做,那杆子和珍珍,也都是聪明人,他们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但做起来的时候,就不懂了,怎么会这样,我们边上人都越看越糊涂。”

    张晨点点头说,别说大哥你,就是我,自以为是最了解杆子和谭淑珍的,我都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问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对了,大哥,别光说我们,你和天琳姐现在怎么样?

    “很好,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在这方面,受过伤害的人,所以能走到一起,我们很珍惜,有什么事,就是你说的,不太合拍的时候,也会相互体谅。”老谭说。

    “真好,真为你们高兴。”张晨说。

    “你和红梅,也要学会相互体谅,多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退一步,中间就有余地了,就不会那么斤斤计较了,针尖怎么会对上麦芒的,互相逼着拼刺刀,才能对上,要是中间有余地,那就针尖是针尖,麦芒是麦芒,照样也能和睦相处。”

    “嗯嗯,大哥说得很对。”张晨举起了杯子,“来,我们走一个。”

    ……

    洗完了澡,张晨把房间里的灯关了,在黑暗中,他站在窗户前面,看着下面满地的星光,他拿起了手机,拨打贺红梅,说了几句,两个人手拿着电话,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张晨听到贺红梅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她说:“我不甘心,师父,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张晨问。

    “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师父,上午过了安检,我都很想再跑出去。”贺红梅说。

    张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红梅,在机场的时候,我是很想把你留住,把你的机票撕了的。”

    贺红梅笑道:“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我怕这样,事情会变得更糟糕。”张晨说。

    “我们现在很糟糕吗?”

    贺红梅问,张晨一时语塞,他伸出手指,沿着窗外泳池的形状画着,画到泳池的最远处,他需要踮起脚,才把整个泳池画完整了。

    他踮起脚的时候,就想到早上在机场,贺红梅踮起脚来亲了他,就是在那一个瞬间,他应该一把抱住贺红梅,和她说,不要走。

    贺红梅在电话里又叹了一口气,她说:

    “你呀,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是不是觉得,说一句不要走,就是你在恳求我,就是服软了?唉,你还是太骄傲了,就是不肯服软。”

    贺红梅说着,张晨想着,他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一点骄傲,但其实,还有一点害羞,他就是羞于在那个时候,说出“不要走”这样的话,觉得那样太小男人,太婆婆妈妈。

    “不过,师父,我也想明白了。”贺红梅说,“其实,我有时候也很骄傲,是不是我们两个都太骄傲,才会这样互相都不服软?我知道我那个时候,要是说一句‘我不想走’,你肯定会说‘不要走’了,我知道我要是从安检口再跑出去,你肯定会很高兴的,对吗?”

    画完了泳池,张晨的手指,在玻璃上,继续一条条地画着花园里曲折交叉的小径,横着的,他从玻璃的这头,走两步,画到玻璃的那头,可以画完,竖着的那些,实在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它们消失在远处,也就是窗户高处的海滩上,张晨就是踮起脚也画不到。

    而海,高过了天去。

    张晨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窗前,远处的海滩和海都降下来了,他看到了那深邃的海天交界处,有一艘船,拖着一点亮光,好像是固定在黑暗之中的一粒图钉,但就是这一粒图钉,把海天的交界处标注出来,把海和天分割开来了。

    张晨想到了吃饭时候老谭说的话,他很想和老谭说,退一步,不仅针尖不会对上麦芒,还可以看得更远,看到了海的尽头,还有天的尽头。

    “师父,你在想什么?”贺红梅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仿是从那一艘船上传来,湿漉漉的,还带着海的气息。

    “我在想针尖和麦芒,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骄傲的针尖和麦芒,走近了,互相逼着对方,要求太多,我们才会对上。”张晨说。

    “这个比喻……”

    贺红梅在电话里愣了一下,接着轻轻地笑着,她笑着的时候,眼眶已经湿了,她嗅到了模模糊糊的一种绝望的气息,要是他们,注定只能是针尖和麦芒,那就注定只能对上了。

    这一回轮到张晨在电话里叹了口气,他说,可惜,有时候想的明白,但做的时候,就做不明白了,红梅,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贺红梅问。

    “我不知道对不起什么,但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张晨说,“还有,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你就是个害人精。”贺红梅有点撒娇地说。

    “我怎么又变害人精了?”张晨不解地问。

    “你就是害人了,你害我对其他的男人,都不感兴趣了。”贺红梅说,“今天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坐在我边上的是个男演员,我们以前在剧组接触过,他就一直在说那些话,在……他应该说,长得也不算坏,但我就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觉得他说的那些话都很恶心。

    “后来,我就装睡着了,其实没有睡意,但就是一直装睡,装到了北京,要是雯雯,我想,今天可能就会把他办了,你说,你是不是害人精?”

    张晨大笑,他说:“那你是不是觉得没有把他办了,很遗憾?”

    “去你的!哎呀,不是,是你……是我,是我都没有办法,转移注意力了。”贺红梅说。

    不知不觉之间,张晨看到,远处他以为的那一枚固定的闪亮图钉,已经从窗户的中间,移到窗户的右边,就快移出窗户了。

1354 和谁分享 (谢谢书友854***999!)

    上班的第一天,小丁就把给省海洋局,请求划拨五百亩海域,作为三亚世界热带植物园(暂名)项目,以备今后扩建热带海洋生物馆使用的报告发出去了,也把三亚市政府和张晨他们公司,合作兴建三亚世界热带植物园(暂名)的协议起草好了。

    热带海洋生物馆,是小丁给省海洋局打报告,临时起意想出的由头,想起来后,却觉得很棒,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张晨说了,和他说,有了这片海域,张总,你还真的可以考虑建一个海洋生物馆,三亚原来那个,已经落伍,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对标本展示感兴趣。

    张晨也觉得,小丁的这个想法不错。

    张晨看了小丁起草的协议,认为没有问题,他当天就由小丁陪同,去三亚市工商局,申请了三亚世界热带植物园有限公司的名称预先核准登记。

    小丁带着张晨,直接找到了工商局长的办公室,特事特办,当场就把预先核准通知书发给了张晨,这样张晨,就可以去银行开户和刻公章了。

    三亚世界热带植物园有限公司由两个股东组成,一个是浙江半亩田服饰有限公司,还有一个,是三亚半亩田度假酒店,拿到了银行的验资账户之后,张晨就让赵晶晶把一个亿的注册资金,分别以浙江半亩田服饰有限公司和三亚半亩田度假酒店的名义,打了过来。

    兴建世界热带植物园,是三亚市政府的大事,也是大项目,上班的当天,市长就安排召开了市长办公会议,商讨徐力行把那个山头,全部划拨给热带植物园,以方便后续施工的提议,也讨论了他们和张晨的协议,确定特事特办,后天,也就是初十,举行签约仪式。

    正开会的时候,徐力行接到了小丁的电话,告诉他,工商局这里已经办妥,银行账户也已经开好,张总这里,一个亿的注册资金,今天已经打出来。

    徐力行马上把这事和市长报告了,会议室里的人都兴奋了起来,觉得这家公司不错,不磨叽,雷厉风行,像个干大事的,也是真正有实力,一个亿,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钱。

    大家觉得,把项目交给这样的公司,可以放心,不会像有些项目那样,做着做着就做成了烂尾或钓鱼工程,最后还是需要他们市政府出面,替他们擦屁股。

    也因此,徐力行关于适当扩大项目的山地面积,方便后续施工进行的提议,很快就通过了。

    第二天的下午,小郑领着省海洋局的一位副局长来到了三亚,带来了省海洋局给三亚市政府,同意他们的申请报告的批复,附带着还有一张,同意划拨给世界热带植物园使用的五百亩海域图,上面那条线穿过的每一个点,都用经纬度标注清楚。

    二零零五年二月十八日,初十,也是周五的下午,双方出席了签约仪式,三亚市的市长和张晨,分别在协议上签了字,省海洋局的那位副局长,还有榆林基地的领导,也出席了签约仪式,在三亚做这样的大项目,离不开部队的支持。

    老谭还和他的老首长们说好了,这个项目,开始兴建的时候,会作为军地军民共建项目,基地无论是从人力还是从物料的运输,都会给予大力的支持。

    签约仪式在半亩田度假酒店举行,晚上,就在半亩田度假酒店,举行庆祝晚宴。

    晚宴和张晨他们春节的时候一样,没有放在包厢,也没有放在大厅,张晨让曹敏芳放在了会议室里,这样大家欢聚一堂显得热闹,但又和其他的客人隔开了。

    这一天徐力行很高兴,毕竟是他分管领域,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落了地,他怎么可能不高兴,其他的领导吃完都走了,只有他和小丁、老谭、张晨四个人还坐在那里。

    小丁是个知趣的人,看到这个情况,他就借口说曹敏芳有事找他,他也走开了,去了曹敏芳的办公室。

    小丁一走,剩下的三个人,老谭说了,张晨是他的小老弟,也是你徐力行的小老弟,来来,今天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市长,也没有什么张老板,就是三个兄弟在一起,好好喝,好好聊。

    三个人举起了杯碰碰,喝了,接下去的话就有些私人性质了,把官话和套话都扔到一边,徐力行和老谭说,来来,老谭,我耳朵洗干净了,该你训话了。

    他和张晨解释,以前我们在一起,我就是喜欢听老谭训话,我这个人,能让我服气的人不多,但老谭我服,他训话我爱听。

    “什么训话,不过是真话而已。”老谭说,“你们当领导的,平时听惯了别人恭维的话,还真的以为自己就天天正确,时时英明了,我老谭不吃这套,也不用买你的账,我不买你的账,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是不是,我就多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看到没有,这就来了。”

    徐力行和张晨笑道,张晨看着他和老谭,就想到了自己和李勇,他们的关系,大概都是一样的,都是一起从什么都不是开始做起来的,这么多年,他们彼此的关系已经确定,不需要谁再去恭维谁,哪怕你的身份和位子再怎么变化,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徐力行和老谭说:“来啰,继续啰,你不是懂我吗,那就多说我几句,让我过过瘾。”

    老谭看着徐力行,和他说:

    “要说?好,那我就说说,我提醒你一句,不要以为三亚天高皇帝远,乱伸手,现在的社会,看看就让人眼睛看花了,诱惑太多,没有点定力还真不行,我就希望你能管住自己的手,当领导的,嘴管不住,最多得罪人,手管不住,那就违了党纪国法,别以为你躲得掉。”

    “那不能够。”徐力行说,“你放心吧,老谭,到我这个年纪了,不求其他,就求一帆风顺到退休,能过个安稳日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能够,也不敢去做,老谭你是懂我徐力行的,我们家里兄弟三个,老大老二都没读过什么书,全家就供了我一个人读了大学。

    “我现在这样,虽然说也给不了他们多大的好处,但说起来,这副市长总是脸上有光的事情,我要是出了事,别说其他,我这一个家族就塌了,老谭你也懂我们海南人,我们海南人,是很注重家族这些的,我不为自己挣面子,也要给他们挣面子。”

    老谭点点头,他说:“你能够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其实,那天去你家里吃饭,看到弟妹还是老样子,我就放心了一半。”

    “是不是?”徐力行笑了起来,“我老婆是不是不错?我在保亭的时候,她是农场的职工,每天就是种橡胶割橡胶,对我从来没有要求,没有说我当了官,就要把她也挪一挪。

    “那个时候,老谭你去我们家,她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到了三亚,她也就是在农贸市场,当个普通的管理人员,每天管管摊贩,是不是还是老样子?”

    老谭说对,就是这样,我才放了心,你们这些当领导的,要坏事,一半都会坏在自己老婆的身上,不瞒你说,徐力行,我看到那些干部的家属,把自己搞得像个贵妇人,我就知道,这人迟早要出事,而坏事的,往往就是这个贵妇人的老婆。

    徐力行大笑,他说,老谭啊,你这个好,不过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看样子以后纪委审查干部,只要先看看他老婆就知道了。

    三个人说笑着,一直吃喝到了十点多钟才结束,当中小丁来过几次,稍坐一会就离开,等到最后进来,陪着徐力行回家了。

    徐力行临走的时候,还和老谭、张晨说,今天真是痛快啊,老谭,和其他的人,我喝不了这么多,也不敢喝,回家还有夫人这一关要过呢,和你老谭,就没有事,关关都容易过。

    送走了徐力行和小丁,张晨和老谭在大堂吧里坐了一会,喝了茶,老谭问张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张晨说,我想马上先成立一个专家小组,让他们先给出专家意见,然后让雅克和杰森他们过来,开始对整个项目做出规划,雅克做这个,应该在行。

    老谭说对,专家小组是最需要的,怎么规划,引进哪些植物和鸟类,包括在植物园里,怎么分布这些植物,都需要专家的意见,不能瞎搞,更不能搞无用功,对了,专家不要光请国内的,还要请国外的,他们对外面的情况更熟悉一点。

    张晨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谭想了一下,他和张晨说,你打电话给杰森,他们公司在新加坡做了不少项目,和新加坡大学应该有联系,看看能不能帮你介绍。

    张晨说好。

    两个人上了楼,张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从包里拿出了协议书,又看一遍,协议书上面,整个世界热带植物园的面积是海域五百亩,土地一千两百八十五点三亩,山地四千一百六十四点八亩,这么大的一块地方,以后就是自己的世界了,可以大有作为。

    张晨这样想着的时候就亢奋起来,他赶紧拿出了电话,找到小昭的号码就准备拨出去,这在以前,他签完每一个项目的时候,第一个要做的肯定是这个事,小昭接到电话,在电话里肯定会大叫:

    “真的,亲爱的,那就太好了!”

    张晨准备拨电话的时候,他才想到,小昭已经不在了,张晨盯着小昭的号码看了一会,叹了口气。

    他又找到了贺红梅的电话,他盯着屏幕上的号码,却犹豫了,他不知道电话通了,自己应该怎么和贺红梅说,也不知道,贺红梅接到这个电话,会说什么。

    张晨又叹了口气,他把手机放在了身边的沙发上,心里有些失落。

    他拿过协议书又看了一遍,这才把协议书放下,拿起身边的电话,找到了刘立杆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两下后接通了,张晨和电话里说,杆子,我这里协议签了。

    “太好了,张晨,这么说你是三亚的地主了,准备占山为王了?”刘立杆在电话里叫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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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