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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9 有人走,有人来

    小米很快镇定下来,和对方说,你好,龚雪,我是半亩田服装公司的,请问你是不是在网上,买了很多我们公司的产品?

    “对啊,怎么了?”龚雪问。

    “我就是来问问,你对我们公司的产品,有没有什么建议和批评。”小米说。

    龚雪笑了起来,问:“每一个买你们衣服的,你们都会这样上门跟踪,进行客户服务?”

    “不是,不是。”小米赶紧解释,她说,“我们这个,不是跟踪,而是,而是……你不是我们公司的优质客户吗,而我们的上海分公司,又正好刚搬到你们楼下,这都是邻居了,我就上来看看。”

    龚雪点了点头,明白了。

    “我们就在三十五楼,有机会的时候,欢迎你去坐坐,这里也有很多的衣服。”小米说。

    龚雪点了点头:“好,有机会我一定去。”

    没有理由再逗留了,小米只能和龚雪她们告辞,退了出来。

    她是带着解谜的心情上来了,上来了之后,却更是疑点重重,谜没有解开,反而是出现了更大的谜。

    小米知道,她见到的这个确实是龚雪没错,他们公司寄出来的服装,就是到她手里也没错,但绝对不可能是她买的,一个前台,哪怕是在金茂大厦,在这样的大公司,她的工资又会有多高?怎么可能每个月花几千甚至上万的钱买衣服?

    小米回到了公司,马上打了小莉的电话,把这边的事情和她说了,小莉也认为,这个龚雪,不可能就是那个龚雪。

    “对了,她多大?”小莉问。

    “二十岁左右吧。”小米说。

    “那就更不可能了,如果是张总或小昭他们的朋友,这年纪又不对,我从四季青开始就跟着他们了,没见过他们有年纪这么小的朋友。”小莉说。

    “有没有可能,这个真的是她,她就是喜欢我们的衣服,她家里很有钱。”小米说。

    话音刚落,小米又叫道:“对了,小莉,有没有可能,她的父母是张总他们的朋友?”

    “这个可能倒真是有,对了,小米,她不是答应到你这里坐坐吗,等她来了,你再多了解一点。”

    小米说好!

    “我去!”身后李薇大叫了一声,小莉扭过头去问,怎么了?

    李薇说:“这个龚雪,莉姐,你来看这个龚雪……”

    “还是龚雪,小米你不要挂。”

    小莉说着,拿着电话走去了李薇那里,李薇指着电脑和小莉说,你看,她居然第一次给了我们一个中评,以前可从来也没有过。

    小莉想了一下,明白了,她和电话里说:“小米,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小米说。

    “这是在给我们警告呢,你打扰到她了,你要是再去,她就给差评了。”小莉说,“算算,小米,管她是谁,你以后不要再去了,我怕弄丢了这么好的一个客户。”

    小米说好。

    过了几天,这个中评被删了,看样子小莉说的没错,这就是一个警告。

    那个龚雪,小米也一直没有等到她下来坐坐,金茂大厦的写字楼,几千个人在上班,还有上面君悦酒店的客人,还有每天去八十八楼观光大厅的游客,她们又不会乘坐同一部电梯,哪怕就是在同一幢楼,小米也没有再见到过龚雪。

    不过,这个龚雪,她在掏宝网上,衣服还是照买,这让小莉松了口气。

    ……

    贺红梅和小芳他们走了,不过有两个人来到了三亚,一个是老谢,还有一个是慧娟。

    老谢在海城的ktv,承包给别人了,他没什么事做,老家那里打来电话,说老母亲身体不是很好,他就在去年春节前回湖南浏阳老家,陪老母亲过了年,到了正月,老母亲去世了,他料理完丧事,又待了几个月,实在是待不住,又跑回了海城。

    他和张晨说,不行了,我看样子,死也要死在海南,老家已经待不住了,冬天冷死个人,夏天又热死个人,每天起来,那天都是灰蒙蒙的,穿着羽绒大衣去看老张他们唱花鼓戏,还要被冻感冒,夏天吹着空调还要中暑,哪里有海南舒服。

    你看看这海南岛,张总,每天头顶的天都是蓝的,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那空气里,都有海鲜的味道,在这里,我真的是连感冒都不会有的。

    张晨大笑,他说,主要还是,你裹着羽绒大衣,你那笔挺的裤线都看不到了吧。

    曹敏芳和傅胖子都笑了起来,傅胖子说,老谢那港台老板的派头,回浏阳搞不赢咧,穿着花衬衫,人家还以为是穿错了,把堂客的衣裳穿出来噻。

    张晨的一口酒,差点笑喷出来,他赶紧抓了纸巾,扭过头去,用纸巾捂住了嘴。

    老谢也笑了,他指了指傅胖子说,主要还是想胖子的这一口,这不,回到海城,听说你在这里,我马上就过来蹭饭了。

    张晨笑道:“我不在这里,你就蹭不到饭了,曹敏芳这么小气,连饭都不给你吃?”

    “蹭你老板的,心安理得嘛,他们俩个,小里小气的,我点菜的时候,他们就盯着我,害得我拿着菜谱,手就哆嗦,那贵的菜,一个都不敢点,这个小曹,我点了两个,她就在边上说,老谢你今天胃口这么好?画外音嘛?什么意思嘛?”

    曹敏芳骂道:“不是你自己每次看到我,就和我说没胃口。”

    “我和你说没胃口,意思是没胃口了才到你这里来,你听不懂?”老谢骂着转向张晨,“你来就好了,你在这里,我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放开来。”

    老谢说,其他人大笑。

    “不管了,张总,你在三亚待几天,我就待几天,吃定你了。”老谢说。

    张晨说好,反正我一个人住在酒店,还嫌闷。

    “不会闷的,张总,慧娟没和你说吗,她明天来三亚了。”曹敏芳和张晨说。

    张晨“哦”了一声,下午在工地,她打过我电话,工地上很吵,我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没听清说什么,但是你一直好好好,对吗?”曹敏芳笑道,“她这就当你批准了。”

    张晨赶紧说:“她到三亚,不需要我批准,她师父在这里,随时都可以来。”

    “好吧,还就是我们叫她来的。”曹敏芳说。

    慧娟到三亚,确实是曹敏芳请她来的,一是她要来和傅胖子,研究研究新菜,这新菜研究出来了,三亚和杭城都能用。

    傅胖子认为,慧娟对食材有直觉,就是她能够凭想象,知道什么和什么搭配在一起,会出来什么味道,这是一个天才厨师才会具备的天赋。

    慧娟在食材的搭配上,常常有出人意料的想象,但很多时候,光凭食材本身是没有用的,还需要佐料和调料,把它们的味道提出来,有时又是,用佐料和调料,去冲淡一些食材本身太过浓郁的味道,达到中和的作用。

    中餐就像是中药,关键在于调和,一个好的中药师,哪怕是剧毒的药材,他也不惧怕使用,关键就在量,和能用其他的药材去冲抵它的毒性,厨师也一样,粤菜有十几万种汤谱,听上去很吓人,其实还可以有十几万种,甚至是无穷尽的。

    大自然出产了那么丰饶的食材,你随便把几种搭配在一起,就是一种味道,味道怎么可能穷尽?

    但在现有的佐料和调料上,还有火候上,傅胖子觉得,就要靠见识和经验了,在这方面,他比慧娟在行,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可以像是两个医生在一起会诊一样,去创出一个个新菜。

    曹敏芳请慧娟到三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那吕红虽然担任半亩田度假酒店的餐饮部经理,也已经一年多了,现在调到了半亩田大酒店担任总经理,这宾馆的餐饮部经理,和纯餐饮酒店的总经理,区别还是很大的。

    餐饮部的经理,和后厨,和行政总厨是两条平行线,他管不到后厨,甚至,行政总厨的地位,在整个餐饮部,还要高于餐饮部经理,餐饮部经理更像是他的助手,只负责餐厅服务那一块。

    而纯餐饮酒店的总经理,就不一样了,他不仅要管餐厅,也要管后厨,不仅要管服务员,也要管厨师,如果没有两下子,不是很懂行,他怎么被那些厨师糊弄,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吕红在这方面,是很欠缺的,曹敏芳就想让慧娟来教教她。

    餐饮酒店,现场管理很重要,起手式也很重要,一家酒店,你如果开业的时候开砸了,不好的名声传出去,后面很难有再翻身,做红火的机会,曹敏芳不得不小心。

    慧娟这一次来,曹敏芳没有让她和自己去住宿舍,而是安排在了楼上客房,就在张晨的斜对面,原来小芳住过的那间房间。

    曹敏芳和慧娟说,张总一个人在这里,每天很忙,应酬又多,而且,他这个人你也知道,喝酒的时候有点傻的,不会闪躲,有人找他,他就干的,在三亚,我又不是很方便出面,你陪着他,帮他挡一下,顺便,也照顾照顾他,总不能酒喝多了,边上连个端水的人也没有。

    慧娟说好,又问:“为什么在三亚,你不方便出面?”

    曹敏芳笑道:“那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我都认识的,你想想,我要在场,他们也放不开,你和张总,两个都是外地来的,他们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再说,我的酒量他们都知道,我要是帮张总挡酒了,那我就是自己找死,你装装可怜,说不太会喝,人家就放过你了。”

    慧娟点点头,她说好。

    心里在想,反正,本来让她和张晨多在一起,她就喜欢,而照顾他,更是她本来就愿意做的。

    曹敏芳把同样的意思和张晨说了,张晨大喜,他说好好,我还正愁每天喝得云里雾里,回到房间,什么事也做不了,第二天起来还晕乎乎的,救星来了,正好。

1370 三亚的酒,来,走一个

    每天早上,慧娟都会和吕红、曹敏芳一起吃早饭,三个人边吃边聊,吃完早饭,慧娟和吕红一起去人民路,在那边培训服务员,慧娟也会带吕红去后厨,和她说关于后厨的点点滴滴,特别是要注意的哪些问题。

    下午的时候,慧娟回到半亩田度假酒店,利用下午空闲的时间,厨房里人最少,也最安静的时候,和傅胖子一起,围着墩头和镬头创新菜,创新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菜型菜式要新,口味也要新,需要他们一遍遍地试,一遍遍地改。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张晨要是有应酬,就会叫慧娟也参加,慧娟当了土香园的总经理之后,天天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早就不再是那个眉宇间还残留着稚气,说话有些羞涩的小姑娘,她现在很能说,而且软腔软调,话也说得很得体。

    在酒桌上,只要有女人在,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在,男人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总是开那种半荤半素的玩笑,慧娟现在再听到这些,也已经不会脸红,而是会迎着话头,三言两语,就把话挡回去,分寸掌握得很好,让对方不好意思继续,但又不至于尴尬。

    有慧娟在,酒桌上的中心就是她,大家都围着她转,敬酒也找她,张晨因此感觉轻松了很多。

    慧娟的酒量很好,但她总是装出一副不是很会喝酒的样子,天生又是一沾酒就脸红,这让她占了不少的便宜,那些敬她酒的,最后总是被其他怜香惜玉的同桌,劝得两三杯对慧娟一杯,这样,慧娟还没有喝多,大家就已经喝得很高兴了。

    张晨坐在那里,看着慧娟起起坐坐,和各种不同的人应酬都游刃有余,觉得这个时候的慧娟,让他有些陌生,也有些惊奇。

    这么长时间下来,细细算来,张晨和慧娟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其实屈指可数,慧娟自己开“慧娟土菜馆”的时候,张晨每次去,都是慧娟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哪里有时间坐下来,再说,张晨哪次去,不是一大帮人一起去的。

    等到慧娟当了土香园大酒店的总经理时,也是一样,张晨去吃饭的时候,也是她最忙的时候,在他们包厢哪怕是多说几句话,多留一会,就会有服务员来叫她,和她说,某某包厢的客人在找她,或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张晨虽然是土香园大酒店的老板,但在服务员的潜意识里,觉得他不是客人,是自己人,自己人从来没有客人重要,为了客人,把慧娟从张晨身边叫走,是理所当然的事。

    张晨看到慧娟的时候,都是她服务别人的时候,只有到了现在,到了这里,她才是被服务的人。

    让张晨记忆犹新,他们完完整整地一起吃完一餐饭的,还是在三堡慧娟他们店里的时候,还有后来,下沙“慧娟土菜馆”开张前的那个晚上,张晨对慧娟的很多印象,都留在那个时候。

    土香园大酒店开张之前,有一段时间,张晨天天带着慧娟,在杭城的每家酒店吃饭,但那个不是吃饭,而是工作,是带慧娟了解和熟悉别人的大酒店,是怎么运作的,即使那样,边上也都有其他的人,有几次,甚至是连慧娟的爸爸也在场。

    这一次在三亚,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吃饭,近距离地观察,张晨才发觉,慧娟早就不是那时的慧娟,她已经完全成熟了。

    如果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则完全是一个女人了,张晨心想,就是那时的慧娟,如果看到今天的自己,大概也会大吃一惊。

    张晨这样想着的时候,就笑了起来,慧娟发现了,她侧过头来,悄悄地问,你笑什么?是不是在笑我傻?

    “没有,没有。”张晨赶紧说,“你很好。”

    慧娟朝他努了努嘴,有些调皮地哼了一声。

    吃完了饭,两个人送客人到下面停车场,看着他们一个个扬长而去,只剩下他们两个的那一刻,总是会有一种落寞,也是松快突然降临,终于可以摘下面具做回自己了,两个人站在那里,互相看看,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一场场的酒局,只要张晨人在三亚,都是他必须请,必须做的事情,你人远在大陆的时候没有关系,你都已经到三亚了,居然没想起他,你什么意思?

    不管是张晨他们接下来要求他办事的,还是那已经帮过他们的,方方面面的人物,张晨都要请,所以他的酒局,会一场接一场,张晨在海南待过,对这个地方太了解了,他知道在海南,请人吃饭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这是一个太注重面子和交情的地方。

    只要是张晨遗漏的,没被请到的,他就会觉得自己被张晨怠慢、瞧不上了,那就闯了祸,接下去你再要求到他的时候,他明里暗里会给你使袢子,让你痛不欲生。

    或者你的事情,明明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他也会千方百计让它重新有关系,还是明里暗里给你使袢子,在一个人情大过规则的地方,请人吃饭,让人吃得高兴,那是天大的事情。

    曹敏芳会给张晨每天的酒局,列一个清单,她熟悉当地的人头和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知道谁跟谁是可以一起请的,一加一会大于二,来了,见到了,两个人都会很高兴,而谁和谁,哪怕他们是一个部门的,但也绝对不能在一起。

    不仅不能在一起,而且,吃饭的时候,连另一个的名字,你提也不能提起,事办成了,明明不可能是这被请的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另外一个也帮忙了,但你也要说成是他一个人的帮忙和功劳。

    每一次酒局之前,曹敏芳都会列出几条注意事项,帮他们温习一遍,这让张晨和慧娟,感觉这一次次的酒局,就像赶考,他们是在完成一个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所以站在停车场,送完所有客人的时候,他们都有一种终于结束的感觉。

    而每一次,因为有慧娟在,客人们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这让他们感觉完成了任务的同时,还有一种成就感,很像是读书的时候,考了好成绩的那种成就感。

    “要不要向曹老师报告啊?”

    张晨问,他们两个,每逢这个时候,都把曹敏芳叫做曹老师,作业不是她布置的吗,做完了,不需要向曹老师报告吗?

    “要。”

    慧娟笑着说,但虽然嘴里说要,实际他们谁也不会真给曹敏芳打电话,倒更像是给他们自己今晚的一个过渡,一个轻松的开场白。

    趁着兴致,肚子也胀得鼓鼓的,两个人都不想马上上楼回房间,他们会很自然地沿着花园,踩着满地的星星点点,朝外面海滩走。

    这个时候,慧娟会很自然地挽起了张晨的胳膊,张晨也不觉得唐突,不是刚刚一起完成了任务吗,张晨真的就会有一种,他们此刻是一体的感觉。

    而且,又是在外地,“在外地”这三个字,有一种天然的清冷和孤寂,让人禁不住就会去寻觅另外的依靠和温度。

    两个人手挽着手往前面走,不管是多热的天气,沙滩上总是有客人在篝火,花园里的灯光在他们身后暗下去的时候,远远近近的篝火,还是会给夜晚的海滩带来些许的光明,篝火也会映在他们的脸上和眸子里。

    慧娟的头靠着张晨的肩膀,似乎累了,需要小憩,隔着衬衫,张晨能感觉到她的脸是滚烫的,张晨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慧娟摇了摇头。

    “你今天可喝了不少。”张晨说。

    慧娟“嗯”了一声。

    张晨感叹道:“幸好你在,要是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这一场场酒局,我怎么扛得过来,不知道要醉多少回。”

    慧娟轻声说:“我愿意。”

    慧娟挽着张晨的手,紧了一下。

    张晨笑道:“海南人就是这样,从我们最早到海南那时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海南人从来不会在办公室里,和你好好谈事情的,不是吃早茶的时候谈,就是晚餐喝酒谈,要是不能喝酒,大概什么事也办不成。”

    慧娟说:“我们开酒店的,不就希望大家都这样吗?”

    张晨笑了:“这倒也是,不过,这一个地方和一个地方的人,还是有区别的,和杭城人比起来,海南人更讲义气,也更质朴,在杭城,你请人帮忙或者感谢人家,在酒局,大家是不谈事的,只喝酒,事不谈,但那事还在,事放到其他场合谈。”

    “海南人呢?”慧娟问。

    “海南人是交情到了,事就没有了,不用谈的,什么原则不原则,规定不规定,他要是认定你当朋友,把自己的头摘下来给你都可以,别说办事。”

    “可我们请的,大多数也不是海南本地人啊,都是大陆过来的。”慧娟疑惑了,问。

    “民风是会互相感染的,大陆人到了这里,也会感染上这里的草莽之气,也会变得讲义气,其他的不说,你有没有注意看,这里的人,那皮带都是系得松松垮垮的,皮带头都在肚脐眼下面,看上去就像裤子没穿好,随时会掉下来一样,在大陆会这样吗?”

    慧娟想了一下,笑了起来,她说:“你别说,还真是,哎呀,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些事情?”

    “我是画画的,对人的衣着相貌还有细节,肯定会观察的很仔细,不是吹牛,一个人只要我见过一次面,再过十年二十年,我肯定还是会一眼认出他。”张晨说。

    “好吧,我相信。”慧娟说,“对了,现在可以说了,前面吃饭的时候,你笑什么?”

1371 海滩 (谢谢万古长青闫大帝!)

    张晨说:“没有什么,我就是感觉到你变化很大的。”

    “不单纯了?”慧娟问。

    “不是,是能干了。”张晨说,“和那个碰到事情,只会想着去和人家拼命的小女孩相比,你现在进步太大了,什么事情什么人,都知道转圜了。”

    慧娟沉默着,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说:“想想那个时候,真是有点傻,不过,我还是很喜欢那个时候的我的,没有现在这么复杂。”

    “对,很可爱。”张晨笑道。

    “可爱你还不要?”慧娟脱口而出。

    张晨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不过慧娟,很快就把话题转开了,她说:

    “我也是跟着学的,我看到淑珍姐、小昭姐、天琳姐,还有红梅姐、淑婉姐和魏文芳,她们一个个都那么能干,她们也是女的,为什么她们能做到,我就做不到?我心里还就是有点不服气。

    “加上淑珍姐和小昭姐,她们又一直鼓励我,我就更觉得自己要争气,我不想让她们失望,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努力去做努力去学,小昭姐她们,真的对我很好。”

    张晨和慧娟,两个人走到了海边,海浪在大海里不停歇地响,但一触到沙滩,就几乎消声了,悄无声息地漫上来,都快到他们脚下,才退回去,他们也没有继续往前,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海浪,好像是把大海一层层折叠起来一般,折出了一道道白色的浪线。

    慧娟放开挽着张晨的手,移动了两步,她站到了张晨的面前,和他说:

    “张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后来看到了小昭姐,我自己就和自己说,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只要小昭姐在,我们之间,就什么事情也不会有,我不能对不起小昭姐。”

    张晨看着她,点了点头,他看到她的眼眸里,有两颗火苗在跳动,不像是离他身后不远处的篝火,倒映在慧娟眼里,却像是从慧娟的眼睛深处,摇曳着亮上来的。

    张晨背对着篝火站着,看不到篝火边的人,却听到男男女女在合唱陈奕迅的《十年》。

    两个人站了一会,沿着海岸,朝远离篝火的那一头走去,再走的时候,慧娟没有挽着张晨的胳膊,而是伸出手来,牵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和她的脸一样,是滚烫了。

    张晨迟疑了一下,没有把手抽回来。

    海风徐徐地吹来,夜也越来越黑,歌声渐渐远去之后,海浪的声音就清晰了起来。

    虽然有好几次,张晨感觉浪都已经舔到他的鞋子了,脚底软绵绵的,但海浪的声音,还是离他们有些距离,浪滚上沙滩的时候,声音就已经哑了,浪最后是把自己化成泡沫,无声地埋藏在沙子和夜色中间。

    他们越走越远,回头看看,那篝火已经缩得像一粒火柴的火苗那么小,那些人乐此不疲地合唱的《十年》,传到这里,已经变得断断续续、若隐若现。

    两个人好久都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走到了有点累了,慧娟往下拉了拉张晨的手,张晨知道,这是要休息一会,两个人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还是沉默,过了好久,慧娟说:“我就是不甘心。”

    “你说什么?”张晨问。

    “我说,我就是不甘心。”慧娟重复了一句。

    “不甘心什么?”张晨继续问。

    慧娟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她说:“张大哥,你也知道,我爸妈就我和我姐姐两个小孩,他们,和我姐姐的关系不是很好,知道自己哪怕老了,也指望不上她,所以他们,特别是我妈妈,就希望我找一个男朋友,赶快结婚,有一个家。”

    “这很正常,老人家都这么想的。”张晨说。

    “可是,很难啊,我找不到。”慧娟说。

    “怎么可能。”张晨说,“你的条件也不差,怎么可能找不到男朋友?”

    慧娟说:“是我说错了,是他们不配,我觉得这些男的,都配不上我,他们和我喜欢的人相比,差远了。”

    张晨本来想问“你喜欢的人是怎么样的?”又没有问,不过慧娟马上告诉了他:

    “张大哥,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他们和你相比都差远了。”

    张晨笑道:“我有什么好的,很普通的一个人,脾气还有点怪,你不要被一些表象的东西迷惑了,你知不知道,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我们已经谈了好多年了,那一年,我,她还有杆子三个人,一起来的海南,结果她跟人跑了,我被甩了。”

    “那是她没有眼光。”

    “不是,是你近视,你都没有尝试过去找,怎么就知道这世上的男人都配不上你,你真的去找了,就会发现,原来优秀的男人还是很多的。”

    “我会去找的。”慧娟在黑暗中点点头说,“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想知道?”

    慧娟转过头来,看着张晨问,哪怕是在黑暗中,她的双眸也是明亮的。

    张晨点点头说:“想。”

    “真的?”

    “真的。”

    “那好吧,我告诉你。”慧娟说,“这个条件就是,在我把自己给你之后。”

    张晨吃了一惊,一下子没明白慧娟这话是什么意思,慧娟继续说:

    “张大哥,我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我一定要把我自己给你,我把自己给你了,就不会再那么骄傲了,这些人,才有点配得上我了,才配和我谈恋爱。”

    张晨愣了一会,笑道:“什么逻辑。”

    “我是说真的。”慧娟认真地说,“你放心,张大哥,我不会缠着你的,我只是想把自己给你,不是,不是,也不是给你,我就是想和你……我是觉得,那样我自己才不会觉得委屈,才会高兴,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觉得很遗憾的。”

    张晨坐在那里,觉得无言以对,他想起慧娟说类似的话时,还是自己帮她把慧娟土菜馆开起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张晨觉得,慧娟说这样的话,大概是老戏看多了,脑子里有根深蒂固的知恩图报,哪怕是以身相许的观念,没想到她到了今天,还会说这样的话。

    而且,那个时候,她在张晨的眼里,真的还是一个孩子,张晨就是喜欢她,也不会去干那样的事,他觉得于心不忍,怎么能这样去对待一个孩子,自己如果那样,和三堡村里的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况且,张晨还有小昭,有家。

    现在,慧娟已经成熟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如果说张晨和她手牵着手,肩并肩这样坐在一起,心里还是一潭死水,那也太虚伪了,可是……

    慧娟看着张晨说:“张大哥,我……”

    慧娟看着黑暗中的张晨,看着这个自己无数次在梦里梦见过的人,她伸出手去,握住了张晨的手,他怔怔地看着她,慧娟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她感到了自己的脸是滚烫的,而张晨的手却很凉爽,让她觉得很舒服。

    慧娟把身子朝张晨这边移了移,放开张晨的手,她伸手去摸张晨的脸,张晨的手留在她的脸上没有走,慧娟的手却从张晨的脸上滑到了他的后背,抱住了他,慧娟的身子和他的身子贴在了一起,她觉得他的整个身子都很凉爽,她哭着呢喃着就想融化进去。

    张晨听到了低沉的、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他觉得自己浑身一震。

    ……

    他们回到酒店,这一路,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走走停停,不时地就站住拥抱亲吻。

    张晨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亲吻着慧娟的时候,包括前面两个人抱在一起,他的脑子里就会想起贺红梅,他好像听到自己的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是对谁在说,对贺红梅,还是慧娟?

    这个声音,让他始终无法轻松起来,但是身体,却又忍不住地和慧娟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这是和贺红梅在一起时,甚至和小昭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如果小昭的一切都是温驯的,细腻的,慧娟的一切就都是热烈的,疾风暴雨一般的,让人无法拒绝。

    但奇怪的是,张晨感到她身体的每一部分、每一寸,却又好像是柔软的,她的柔软无处不在,就像是八爪鱼那样,把他整个地裹挟起来,又好像柔软得随时都会化成水,就在这海浪的声音中,与泡沫一起消失,让张晨不得不从心里就想抓住她。

    似乎须臾也不可以分离,一切都有可能转瞬即逝,这种感觉,吸引着张晨,让他深陷进去,越陷越深,又让他也不得不柔软起来,心疼起来,心疼得甚至想哭。

    海风吹动着身前身后的海沙,发出细微的沙沙的声响,慧娟的声音在张晨的耳畔窸窣徘徊,充满了整个世界。

    这一个世界之外的世界,暂时都退隐开了。

    ……

    他们继续往回走,快走到酒店大堂的时候,慧娟放开了牵着张晨的手,甚至没有和他肩并肩走,而是一前一后走进了大堂。

    两个人上了楼,到了张晨的房间门口,张晨刚刚打开门,慧娟就轻轻一笑,在后面推了他一下,两个人进了房间就抱在了一起。

1372 我要下去抽支烟

    慧娟偎依在张晨的怀里,两个人躺在床上,张晨用手抚摸着她的背部,久久都没有说话。

    慧娟从下往上,抬起头来看着张晨问,张大哥,你在想什么?

    张晨摇了摇头,和她说,没想什么,脑子有点乱。

    慧娟明白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张晨没有言语,他也在心里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如果重新再来一次,或者,晚餐不是喝了那么多的酒,自己再清醒一点,张晨觉得,就在那一个片刻,自己可能会停止,不再继续,也可能不会,张晨自己也没有把握。

    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能,该发生的一切,都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张晨说:“有什么可后悔的,做都做了。”

    慧娟不响,从他的话里,慧娟听出了犹豫,不然,他直接说“没有”就可以了,没必要多说。

    张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他扭头看了一下,是贺红梅,张晨没有去接,也没有办法接,又不能把电话挂了,只能任由它继续响着。

    两个人都沉默着,房间里除了电话铃响,阒静一片,张晨巴望着这铃声轻一点,铃声却像警铃,在整个房间回旋,声音撞击着四壁又反弹回来,重新射向他们,仿佛他们此刻,置身在一个空空的山谷中。

    张晨感觉到慧娟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栗,右手紧紧抓着张晨的肩膀,指甲都快抠进肉里去了。

    张晨的手贴着她的后背,轻轻地摇着,似乎在安慰着她没事没事。

    但手机铃声,已经把张晨拉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一个他无法回避的世界,还有无法回避的人。

    他的脑子,注定了只能更乱。

    等到手机铃声停了之后,慧娟问:“是红梅姐的电话吧?”

    张晨“嗯”了一声。

    慧娟还是说:“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过了今天,我就知足了,张大哥,你能好好陪我过完这一个晚上吗?”

    张晨的思绪凌乱,又还有一点心疼,张晨想到了前面慧娟那低沉的、撕心裂肺的叫喊,这都是什么事啊,当这样的一个女人,躺在你的怀里,和你说着这样的话,张晨感觉到的只有羞愧,你何德何能,何至于让人对你如此。

    张晨有点心疼,为慧娟,也为了贺红梅,他觉得她们都是好女人,十恶不赦的只有自己,他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摇摇欲坠,下不来,也上不去,正左支右绌,万般的为难。

    张晨的胸前,被慧娟的泪水洇湿了,慧娟说:

    “张大哥,我知道我和红梅姐不能比,她是大学生,还是设计师,家里还那么有钱,我是什么?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我今天在哪里都不知道,张大哥,你放心吧,我前面说过……”

    张晨弯下头去,亲了亲慧娟,阻止她再说下去,比什么比啊,张晨觉得有些滑稽,贺红梅把自己和小昭比,现在慧娟,又来把她和贺红梅比,那么我呢,我和谁比?

    张晨和慧娟说,不是的,慧娟,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觉得我现在左右为难,处境很尴尬,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说老实话,我很喜欢贺红梅。

    “那么我呢,你喜欢我吗?”慧娟问。

    张晨说:“我要是说不喜欢,我就是在骗自己,但是,你明白吗,一个人是没有权利喜欢很多人的。”

    慧娟点了点头,她说,我明白了,张大哥,你这样说,我很高兴,真的,你没有在应付我,我想听的,就是实话。

    她用手指沾着自己的泪水,在张晨的胸前涂着,过了一会,慧娟叹了口气:

    “要是能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以前怎样?”张晨问。

    “要是男人可以娶两个老婆的话,我会愿意做你的小老婆。”

    慧娟说着,饶是张晨脑子再乱,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慧娟急了,她说真的,我真的就是这样想的,我一定会对你好,也对红梅姐好的。

    张晨笑道:“你这脑子里,有多少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慧娟叹息道:“不过,红梅姐不一定会愿意,红梅姐看上去,没有小昭姐那么好说话。”

    张晨想到,这还真是一个能让自己从那摇摇欲坠的高处下来的办法,他又想到,要是可以这样,说不定小昭早就把红梅娶回家了,就像《浮生六记》里那样。

    张晨摇了摇头,他又弯下头,吻了慧娟一下,把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胸前搬开,他坐了起来。

    “张大哥,你要干嘛?”慧娟问。

    张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她说,这里有点乱,我下去走走,抽一支烟。

    慧娟躺在那里不吱声,她怔怔地看着张晨穿好了衣服,又拿起了火机和香烟,为了向慧娟表明,自己不是找个理由骗她,下去给贺红梅打电话,他连床头柜上的手机都没有拿。

    已经是两点多钟了,酒店花园里的灯都关了,张晨站在酒店的大门口朝外看看,凌晨的风凉爽宜人,张晨从大堂茶几上,拿了一个烟灰缸,走了出去,他走到泳池边上,坐下来,点着了香烟。

    楼上张晨的房间,灯黑了,慧娟把窗帘拉开,站在窗前,她看不清张晨在下面哪里,但看到泳池边上,有一星火明明灭灭的。

    泪水顺着慧娟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想自己到底有多么的自欺欺人啊,女人真的喜欢一个男人,哪里会像自己说的那样,我不会纠缠你的,其实她的心里,还不是巴不得能天天和张晨在一起,巴不得能把自己,挂到他的脖子上去。

    慧娟用手指沾了脸上的泪水,在玻璃上写着张晨的名字,又写着自己的名字,两个名字,都已经一遍遍重叠在一起了。

    泪水不停地流,她就不停地写,写到后来,她终于呜咽起来。

    ……

    张晨不知道自己在泳池边上,坐了多长的时间,只是把自己带下来的半盒香烟,都已经抽完,张晨又坐了一会,这才起身上楼。

    他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门虚掩着,慧娟怕张晨没带门卡,门会被锁上,她用了几张酒店的信签纸叠了几叠,塞在了门锁那里,张晨把门推开的时候,叠着的信签纸就掉在了门口的地毯上。

    房间里漆黑一片,张晨打开了灯,走进去,里间外间看看,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他退回到走廊上,走到斜对面慧娟的房间门口,看到下面门缝里有灯光漏了出来,张晨伸手想按门铃,手指放在按键上,没有再按下去。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叹了口气,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

    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床头柜上的座机响了,是曹敏芳,曹敏芳和张晨说,张总,雅克和杰森,在等你吃早茶,他们说你还有事情和他们谈,对吗?

    张晨说对,我马上下来,你安排他们先点单。

    张晨匆匆地洗漱完毕,从镜子里看看自己,眼眶里还有红丝,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走出房间。

    在餐厅门口,张晨碰到了曹敏芳,张晨问,慧娟呢?

    “现在已经几点了,她早就和吕红去人民路了。”曹敏芳说。

    张晨走进了包厢,雅克和杰森坐在里面,杰森和张晨说,张总,我帮你的也点好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自己再加。

    张晨说谢谢。

    张晨坐了下来,一张圆桌,三个人呈一个三角形坐着,杰森本身要和张晨谈植物园里的木头别墅,选用木料的事,还要充当雅克的翻译。

    杰森看了看张晨,问:“张总昨晚没有休息好?”

    张晨知道,是自己的眼睛出卖了自己,张晨说对,在看一份东西,看得迟了。

    杰森和雅克看着他,都有些诡谲地笑了,张晨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能装作没有看到。

    中间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张晨对着镜子仔细地看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个清晰的吻癍,看样子这个慧娟,还真是经验不足,她大概是连什么叫吻癍都不知道。

    张晨摇了摇头。

    张晨把自己t恤衫的领子竖了起来,遮去了吻癍,转身准备出去时,想到了“欲盖弥彰”这个词,他还是把领子又翻了下来。

    不过,等他们三个吃完早茶,出餐厅的时候,张晨走在最后,还是悄悄地把领子立了起来,也不知道,前面曹敏芳有没有看到。

    张晨和杰森、雅克说,走,我和你们一起去现场。

    三个人到了热带植物园筹备处,张晨把几个施工队的老板都叫了过来,让雅克当着他的面,把他们每一个的不是,挨个数落了一遍。

    张晨问几位老板,这个老外的话,你们都听清了吗,就按他的要求做,你们在做的是三亚的重点工程,不是垒鸡窝。

    几个老板互相看看,都不吭声,张晨继续说,我会和财务交待,以后这老外没有认可的,那进度款就慢慢打,监理那里通过都没有用。

    有人叫道:“可这老外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这个活太难做了。”

    张晨骂道:“你还好意思说,那你也不看看发给你的工价,给你这么高的工价,就是让你好好干活的,老外的要求高没错,那也只是他的正常标准,到哪里都一样,你们天生就该比其他地方的差一点?

    “还有,你们每次,按照他的要求返工,那活最后有没有做出来?还是做出来了是不是,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要求自己?这个返工,不是你们自己找的吗?”

    几个老板面面相觑,心里虽然有怨言,但看看张晨这个,平时看到他们都笑嘻嘻的人,今天话这么难听,他们也就不多说了。

1373 一个创可贴

    张晨一个人爬到山顶,找了个树荫坐下来,汗流浃背,心情却没有如预期的平静下来。

    他想起那天和贺红梅、小芳在这个山顶,贺红梅说,她不喜欢这里,这个地方太不真实,容易把自己与世界隔绝开来。

    张晨苦笑了一下,自己眼下不就是这样吗,爬到这山顶,就是想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开来,以为到了一个世外之地,所有的烦恼也会跟着没有了,但是可能吗?

    人的烦恼来自于人的内心,而不是环境,那些常常发出时过境迁感慨的,那也是你对境太在意,才会感知到它的迁,如果处于一种麻痹的状态,就是斗转星移、天翻地覆,你也不会为之所动。

    很自然地,张晨会回想起自己昨天和慧娟的点点滴滴,他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到了现在,在阳光灿烂之下,他再回想起来,那也是一个美好的体验,如果慧娟现在就在身边,张晨都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在这个不真实的地方,和慧娟再来一次。

    身体很多时候,总是会先于我们的理性,呈现出它的真面目,那些饥肠辘辘的人,面对食物,几乎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男人面对美女,面对一个你欣赏的女人,身体更会很自然地表现出亢奋,理性是用来抑制这种亢奋的。

    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就是他能够让自己的身体,总是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张晨觉得,自己不是圣人。

    张晨看着眼前的一切,氤氲在一片光雾里,大概正是这片光雾,才会给人带来不真实的感觉,如同是在梦里。

    他很有把握,慧娟要是到了这里,也会惊叹,她不会说她喜不喜欢,更多的会是,只要有你在,去哪里都是好的,这和小昭又是多像。

    张晨摇了摇头,他又有了心疼的感觉,这种心疼,是他觉得,自己把什么美好的东西击碎了,把他和慧娟,原来自认为纯粹的关系,把他和贺红梅,那种单纯的爱,甚至把他对自己的想象和刻意,都击碎了。

    一地鸡毛。

    我变得不单纯了?张晨记得慧娟这样问过他,张晨很想告诉她,不是你,是我变得不单纯了。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自己,要是让张晨自己选,他喜欢那个在剧团,在高磡上那个单纯的、****的自己,谁都可以不买账,什么事都可以不在意,因为不在意和不买账,就心无挂碍,没有那么多的患得患失,甚至蝇营狗苟。

    张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找到了贺红梅的电话,盯着它看,却没有拨打出去,他想贺红梅现在会在哪里,横店?还是北京?贺红梅总是会有那么多的自己不知道,不是透明的,所以才会惹得自己去猜测。

    张晨想到,自己从今天,不是,从昨天开始,对贺红梅来说,也变得不透明了,比如,为什么没有接电话,为什么一直也没有回电话过去。

    张晨伸手拔了一根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草,放在嘴里嚼着,有点苦涩,一如他现在的心情,张晨想到了,是不是这个世界,每一种心情,就会有一种味道去契合他,那么多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喝酒,酒就是心情不好的味道吗?

    张晨盯着贺红梅的电话看,这一串的数字,熟悉而又陌生,把它们一个个拆开来的时候,它们都是没有意义的,把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它们的意义就出来了,比如,可以组合成一个路牌,一个宾馆房间的号码,可以像这样,组合成一个电话号码。

    还可以组合成你的身份证号,代表你的存在与不存在,可以组合成报表上的一串数字,把它们放在左边还是右边,对一个公司又是不一样的,放在左边是资产,右边是负债,左边可能是应收款,右边可能是应付款,位置的移动,能决定公司的生死,这是多奇妙的事情?

    张晨用手指擦着手机的屏幕,这一组数字,没有变得更清晰,也没有变得更模糊,但这组数字,代表的却是一个人,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拨出去,他就可以听到。

    张晨的手放在拨出键上,却没有勇气按下去,一如昨天晚上,他的手指放在慧娟房间的门铃键上,没有办法按下去,这一个键按下去,他能听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一个键按下去,他能拥有的是一个滚热的身体,孰是孰非?

    我不知道!

    张晨感觉好像有谁在问着这个问题,他仰起头来,叫了一声,头顶却什么也没有,除了马尾松的松针,还有就是蓝天,湛蓝的蓝天,蓝得有些不像话,让人想哭。

    张晨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也垂下了手,他把眼睛闭起来,坐在那里,好像是要睡着了。

    山顶的风呼呼地吹,吹乱了那些草和树叶,也吹乱了张晨的头发,和他竖着的t恤衫的领子。

    ……

    张晨睁开了眼睛,拿起手机,找到曹敏芳的号码,拨了出去,他和曹敏芳说:

    “曹总,你安排一下,看看哪些还需要一起吃饭的,都安排在今天晚上吧,我明天一早要回杭城。”

    “你要回杭城,这么急?”曹敏芳问。

    张晨说对,公司里有事情,需要马上回去。

    “好的,我知道了。”曹敏芳说,“如果是这样,那一个包厢安排不下,需要两个包厢。”

    “好,那你就安排两个包厢,大不了串场。”张晨说。

    张晨开着车,离开了热带植物园,回去半亩田度假酒店,中间拐进了市区,到了人民路,慧娟下午不在这里,也回去半亩田度假酒店了,张晨把这里施工队的老板和吕红叫了过来,把最后两个需要返工的地方告诉了他们。

    张晨交待完了,让施工队的老板复述了一遍他的要求,然后问吕红,你明白了吗?

    吕红说我明白了,张总。

    “他返工完成,你就按这个要求检查一遍,不行就再返,返到符合这个要求为止。”张晨和吕红说,吕红说好。

    张晨拍了拍施工队老板的肩膀,和他说:“老兄,不要做无用功,一次到位,你好我好大家好,早完工早结账。”

    “明白,明白,张总。”老板赶紧点头。

    张晨出了酒店,开着车沿人民路走,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下了车,走进药店,买了几个创可贴,对着后视镜,用创可贴把那个已经有些发紫的吻癍遮住,手在贴好的创可贴上,轻轻拍了拍。

    张晨回到半亩田度假酒店,停好车,直接去了曹敏芳的办公室,慧娟也在这里,看到他进来,慧娟的脸微微一红,把头扭向了一边。

    “哎吆,张总,你脖子里怎么了?”曹敏芳看到张晨脖子上的创可贴,叫道。

    张晨说:“没事,前面在植物园工地,被树枝划了一下。”

    慧娟一听就急了,叫道:“我看看,伤口深不深,要不要去医院。”

    她说着就走过来,想揭开张晨的创可贴看,张晨赶紧用手捂着创可贴,避了开去,嘴里叫道,没事没事,就伤了一点表皮。

    心里在想,这要是揭开,那就尴尬了,不止是我,曹敏芳马上就会知道,能在这脖子上留下吻癍的,不会有第二个人。

    张晨又不是二炮,就是二炮找的那些女人,也不会在男人身上留下吻癍,她们可是职业的,不会干这么业余的事。

    张晨眼看着慧娟站在那里,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他,张晨怕被曹敏芳察觉到什么异样,赶紧把话题岔开。

    张晨问曹敏芳:“晚上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一共两个包厢,一个是徐力行,和基地的领导,还有一个,把规划局和林业局、土管局的都凑一起了,包厢在一头一尾,他们互相不会碰到。”

    曹敏芳说,张晨点点头。

    “你们两个,晚上也分分工。”曹敏芳和张晨、慧娟说,“徐力行和基地的领导,不喜欢也比较忌讳有无关的女的在一起,慧娟,你就不需要在这个包厢出现了,你主管另外一个包厢。”

    慧娟说好。

    曹敏芳和张晨说:“慧娟那个包厢,张总,你只要一头一尾出现一下,打个招呼就可以,其他的就交给慧娟了,她能搞定他们。”

    张晨说好,谢谢曹老师!

    “要死,你又乱叫!”曹敏芳骂道。

    到了傍晚,张晨和曹敏芳在酒店的大门口等着,徐力行和小丁先到,张晨陪着他们上楼去了,曹敏芳继续站在那里,等到基地的领导到了,曹敏芳陪他上去,带进了包厢,她就退了出去。

    一轮的酒刚刚喝完,曹敏芳走进来,轻轻拍了下手,和徐力行他们说,抱歉抱歉,各位领导,我找张总有点事,占用他几分钟的时间。

    张晨明白了,他歉意地朝徐力行他们摆摆手,站了起来,跟着曹敏芳出去。

    走到走廊,曹敏芳轻声和他说,那边人都到齐了。

    张晨跟着曹敏芳走进那个包厢,这个包厢的气氛,和前面那个迥异,热闹非凡,张晨拿起杯子,敬了一轮,和他们说,抱歉抱歉,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

    张晨话音刚落,就有人叫道:“张总你去忙吧,把慧娟留下就行。”

1373 一个创可贴

    张晨一个人爬到山顶,找了个树荫坐下来,汗流浃背,心情却没有如预期的平静下来。

    他想起那天和贺红梅、小芳在这个山顶,贺红梅说,她不喜欢这里,这个地方太不真实,容易把自己与世界隔绝开来。

    张晨苦笑了一下,自己眼下不就是这样吗,爬到这山顶,就是想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开来,以为到了一个世外之地,所有的烦恼也会跟着没有了,但是可能吗?

    人的烦恼来自于人的内心,而不是环境,那些常常发出时过境迁感慨的,那也是你对境太在意,才会感知到它的迁,如果处于一种麻痹的状态,就是斗转星移、天翻地覆,你也不会为之所动。

    很自然地,张晨会回想起自己昨天和慧娟的点点滴滴,他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到了现在,在阳光灿烂之下,他再回想起来,那也是一个美好的体验,如果慧娟现在就在身边,张晨都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在这个不真实的地方,和慧娟再来一次。

    身体很多时候,总是会先于我们的理性,呈现出它的真面目,那些饥肠辘辘的人,面对食物,几乎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男人面对美女,面对一个你欣赏的女人,身体更会很自然地表现出亢奋,理性是用来抑制这种亢奋的。

    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就是他能够让自己的身体,总是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张晨觉得,自己不是圣人。

    张晨看着眼前的一切,氤氲在一片光雾里,大概正是这片光雾,才会给人带来不真实的感觉,如同是在梦里。

    他很有把握,慧娟要是到了这里,也会惊叹,她不会说她喜不喜欢,更多的会是,只要有你在,去哪里都是好的,这和小昭又是多像。

    张晨摇了摇头,他又有了心疼的感觉,这种心疼,是他觉得,自己把什么美好的东西击碎了,把他和慧娟,原来自认为纯粹的关系,把他和贺红梅,那种单纯的爱,甚至把他对自己的想象和刻意,都击碎了。

    一地鸡毛。

    我变得不单纯了?张晨记得慧娟这样问过他,张晨很想告诉她,不是你,是我变得不单纯了。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自己,要是让张晨自己选,他喜欢那个在剧团,在高磡上那个单纯的、****的自己,谁都可以不买账,什么事都可以不在意,因为不在意和不买账,就心无挂碍,没有那么多的患得患失,甚至蝇营狗苟。

    张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找到了贺红梅的电话,盯着它看,却没有拨打出去,他想贺红梅现在会在哪里,横店?还是北京?贺红梅总是会有那么多的自己不知道,不是透明的,所以才会惹得自己去猜测。

    张晨想到,自己从今天,不是,从昨天开始,对贺红梅来说,也变得不透明了,比如,为什么没有接电话,为什么一直也没有回电话过去。

    张晨伸手拔了一根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草,放在嘴里嚼着,有点苦涩,一如他现在的心情,张晨想到了,是不是这个世界,每一种心情,就会有一种味道去契合他,那么多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喝酒,酒就是心情不好的味道吗?

    张晨盯着贺红梅的电话看,这一串的数字,熟悉而又陌生,把它们一个个拆开来的时候,它们都是没有意义的,把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它们的意义就出来了,比如,可以组合成一个路牌,一个宾馆房间的号码,可以像这样,组合成一个电话号码。

    还可以组合成你的身份证号,代表你的存在与不存在,可以组合成报表上的一串数字,把它们放在左边还是右边,对一个公司又是不一样的,放在左边是资产,右边是负债,左边可能是应收款,右边可能是应付款,位置的移动,能决定公司的生死,这是多奇妙的事情?

    张晨用手指擦着手机的屏幕,这一组数字,没有变得更清晰,也没有变得更模糊,但这组数字,代表的却是一个人,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拨出去,他就可以听到。

    张晨的手放在拨出键上,却没有勇气按下去,一如昨天晚上,他的手指放在慧娟房间的门铃键上,没有办法按下去,这一个键按下去,他能听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一个键按下去,他能拥有的是一个滚热的身体,孰是孰非?

    我不知道!

    张晨感觉好像有谁在问着这个问题,他仰起头来,叫了一声,头顶却什么也没有,除了马尾松的松针,还有就是蓝天,湛蓝的蓝天,蓝得有些不像话,让人想哭。

    张晨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也垂下了手,他把眼睛闭起来,坐在那里,好像是要睡着了。

    山顶的风呼呼地吹,吹乱了那些草和树叶,也吹乱了张晨的头发,和他竖着的t恤衫的领子。

    ……

    张晨睁开了眼睛,拿起手机,找到曹敏芳的号码,拨了出去,他和曹敏芳说:

    “曹总,你安排一下,看看哪些还需要一起吃饭的,都安排在今天晚上吧,我明天一早要回杭城。”

    “你要回杭城,这么急?”曹敏芳问。

    张晨说对,公司里有事情,需要马上回去。

    “好的,我知道了。”曹敏芳说,“如果是这样,那一个包厢安排不下,需要两个包厢。”

    “好,那你就安排两个包厢,大不了串场。”张晨说。

    张晨开着车,离开了热带植物园,回去半亩田度假酒店,中间拐进了市区,到了人民路,慧娟下午不在这里,也回去半亩田度假酒店了,张晨把这里施工队的老板和吕红叫了过来,把最后两个需要返工的地方告诉了他们。

    张晨交待完了,让施工队的老板复述了一遍他的要求,然后问吕红,你明白了吗?

    吕红说我明白了,张总。

    “他返工完成,你就按这个要求检查一遍,不行就再返,返到符合这个要求为止。”张晨和吕红说,吕红说好。

    张晨拍了拍施工队老板的肩膀,和他说:“老兄,不要做无用功,一次到位,你好我好大家好,早完工早结账。”

    “明白,明白,张总。”老板赶紧点头。

    张晨出了酒店,开着车沿人民路走,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下了车,走进药店,买了几个创可贴,对着后视镜,用创可贴把那个已经有些发紫的吻癍遮住,手在贴好的创可贴上,轻轻拍了拍。

    张晨回到半亩田度假酒店,停好车,直接去了曹敏芳的办公室,慧娟也在这里,看到他进来,慧娟的脸微微一红,把头扭向了一边。

    “哎吆,张总,你脖子里怎么了?”曹敏芳看到张晨脖子上的创可贴,叫道。

    张晨说:“没事,前面在植物园工地,被树枝划了一下。”

    慧娟一听就急了,叫道:“我看看,伤口深不深,要不要去医院。”

    她说着就走过来,想揭开张晨的创可贴看,张晨赶紧用手捂着创可贴,避了开去,嘴里叫道,没事没事,就伤了一点表皮。

    心里在想,这要是揭开,那就尴尬了,不止是我,曹敏芳马上就会知道,能在这脖子上留下吻癍的,不会有第二个人。

    张晨又不是二炮,就是二炮找的那些女人,也不会在男人身上留下吻癍,她们可是职业的,不会干这么业余的事。

    张晨眼看着慧娟站在那里,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他,张晨怕被曹敏芳察觉到什么异样,赶紧把话题岔开。

    张晨问曹敏芳:“晚上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一共两个包厢,一个是徐力行,和基地的领导,还有一个,把规划局和林业局、土管局的都凑一起了,包厢在一头一尾,他们互相不会碰到。”

    曹敏芳说,张晨点点头。

    “你们两个,晚上也分分工。”曹敏芳和张晨、慧娟说,“徐力行和基地的领导,不喜欢也比较忌讳有无关的女的在一起,慧娟,你就不需要在这个包厢出现了,你主管另外一个包厢。”

    慧娟说好。

    曹敏芳和张晨说:“慧娟那个包厢,张总,你只要一头一尾出现一下,打个招呼就可以,其他的就交给慧娟了,她能搞定他们。”

    张晨说好,谢谢曹老师!

    “要死,你又乱叫!”曹敏芳骂道。

    到了傍晚,张晨和曹敏芳在酒店的大门口等着,徐力行和小丁先到,张晨陪着他们上楼去了,曹敏芳继续站在那里,等到基地的领导到了,曹敏芳陪他上去,带进了包厢,她就退了出去。

    一轮的酒刚刚喝完,曹敏芳走进来,轻轻拍了下手,和徐力行他们说,抱歉抱歉,各位领导,我找张总有点事,占用他几分钟的时间。

    张晨明白了,他歉意地朝徐力行他们摆摆手,站了起来,跟着曹敏芳出去。

    走到走廊,曹敏芳轻声和他说,那边人都到齐了。

    张晨跟着曹敏芳走进那个包厢,这个包厢的气氛,和前面那个迥异,热闹非凡,张晨拿起杯子,敬了一轮,和他们说,抱歉抱歉,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

    张晨话音刚落,就有人叫道:“张总你去忙吧,把慧娟留下就行。”

1374 对不起

    徐力行和基地的领导,他们这个包厢,很早就结束了,张晨和曹敏芳送他们下去,在大门口,把他们一一送上车走了。

    “还有一桌的瘟神。”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曹敏芳和张晨说。

    张晨笑道:“也可以说是财神。”

    曹敏芳扭头看了一眼张晨,问:“你不烦啊?”

    张晨说:“把他们当瘟神看,你就会烦,当财神看,就不会烦,我们在三亚这么大的产业,要是没有他们的帮忙,我们怎么可能做起来?你别忘了,小丁也是他们的一员,只不过正好还是朋友。”

    “这倒也是。”曹敏芳说。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们要是处在他们那个位子,不一定会比他们更好。”张晨说,“还有,同样是事,他们帮别人也是帮,为什么一定要帮我们,我们和他们非亲非故的。”

    “好,好,学到了,张总。”曹敏芳说。

    张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感觉有些诧异,怎么好像是孟平上身,不过想想,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态度,他虽然不像孟平和刘立杆他们那样,和各个部门的人保持密切的接触,但他对他们,从来都是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他不需要和他们有太多的勾兑,但也从不得罪他们,不恶言相向,别人好意帮你,你也好言好语相对。

    这样想着,张晨就想到了柳成年,他想当初,让他去兼并群英服装厂,柳成年当然有完成自己份内工作的原因,但客观上,还不是帮了自己,如果没有柳成年,就没有自己的今天,包括后来一次次,柳成年每次都有一万个理由不出席他的活动,但他每次都慨然出席。

    对柳成年来说,他的身份就是他的价值,他出席了你的活动,就是给你造势,给你带来了广告效应,同时也吓退了众多的小鬼。

    张晨觉得自己这些年一直一帆风顺,没有像最早在三堡的时候,那个村治保主任都会来找自己麻烦,没有小鬼上门纠缠,很大程度,还就是和柳成年一次次的加持,让他的企业名声在外有关系。

    当然,也得益于孙猴和小黄他们的一次次帮忙。

    做企业的,官商勾结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但你说你一直没有联系,就是不联系,那也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张晨他们这种规模的企业,怎么掌握其中的度,对双方都很有利,才是最大的学问。

    张晨想到了上次在浦东机场碰到了柳成年,他很喜欢他们现在的关系,那就是不管你今天在多高的位子,他们还是可以平等地交往,在这个前提下,张晨心想,也就不存在人走茶凉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柳成年退休回到杭城,无权无势了,张晨觉得,自己反倒可能,会经常地去看望他,请他吃饭,那个时候,柳成年大概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张晨和曹敏芳一起上了楼,走进了那个包厢,里面的人都已经喝尽兴了,看到他们进来大呼小叫的,又掀起一波**,曹敏芳看看慧娟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知道她喝了不少的酒,曹敏芳赶紧自己顶上去,端起酒杯,敬大家的酒。

    等他们这个包厢吃完,餐厅其他的客人也差不多走光了,张晨和慧娟把客人送到下面停车场,看着他们一个个开车走完,两个人站在那里互相看看,今天,他们没有往外面沙滩走,而是回到了酒店,上了楼,走到慧娟房间的门口,两个人在走廊上站住了。

    慧娟问:“你明天就要回去了?”

    张晨说对。

    “为什么要走?”慧娟继续问。

    张晨不响,他没有办法和慧娟,也向和曹敏芳那样撒谎说,杭城公司有事,需要他赶回去。

    “我看看你的伤口。”

    慧娟说,接着来揭张晨脖子上的创可贴,这一次张晨站着没动。

    慧娟把创可贴揭开,看到里面不是什么伤口,而是一个红斑,慧娟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脸霎时变得绯红,张晨吃吃地笑着。

    “坏蛋!”

    慧娟轻声骂了一句,把创可贴贴了回去,还用手在上面按了按。

    张晨说,那我怎么办,我还到处给人看?别人一看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慧娟问。

    “明白是谁留下来的。”

    “那又怎样?”慧娟又问。

    张晨说不出话,是啊,就是知道是慧娟留下的,那又怎样,两个人都是单身,就是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怕什么?

    两个人默默地站了一会,慧娟叹了口气,说:“其实,你没有必要走的。”

    “我想,还是走了的好。”张晨说。

    慧娟明白了,她的心紧了一下,从知道张晨明天要走,到他现在说出这句话,张晨这就已经在表明了态度,那就是他们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从张晨昨天晚上,说他要下去抽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结束。

    慧娟在心里骂着自己,这不也是你要的,人不要太贪心了。

    两个人继续沉默着站了一会,慧娟说:“那你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起得那么早,白天又没有怎么休息,前面还喝了那么多的酒,你也早点睡。”张晨说。

    “好的,我会的。”慧娟说,“那我回房间了?”

    张晨点了点头。

    张晨站在那里,看着慧娟开门,进去,门在她身后合拢,张晨这才回去自己的房间。

    张晨洗完了澡,穿着睡袍,走到窗前朝下看着,看了一会,他又走回沙发坐下,拿了香烟点着,把电视机打开,搜索了一遍,也没有什么自己想看的节目,他把电视关了,把遥控器扔到沙发上,拿起手机看看,上面还是没有未接来电。

    张晨心里有些奇怪,从昨晚贺红梅打自己电话没接,后来自己也没有回,到了今天,自己都已经找不出为什么没有回电话的理由了,张晨犹豫着,一直没有给贺红梅打电话。

    而贺红梅,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这在他们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张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晨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揿灭了,站起来,走去里间,倒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他抽抽鼻翼,感觉到还能嗅到昨天晚上慧娟留下的气息。

    张晨坐了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香烟,叼在嘴上,拿起了火机,却突然就不想抽了,他把烟和火机都扔回床头柜上,人站起来,还是走到了窗户前,朝外面看着。

    外面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再美的风景,盯着看也会让人看得厌烦,何况现在是晚上,还是阴天,海天都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下面酒店的花园,还有满地的星光。

    张晨感觉到心绪不宁,“哗”地一声把窗帘拉上,走回到床前,还是倒了下去,继续呆呆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昨天晚上的一切,如同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帧一帧地呈现。

    “叮咚叮咚。”

    有人按门铃,张晨从床上一跃而起,急步走到了外面,打开门,门外却空空如也,张晨头伸出去看看,走廊里也没有人,这才明白,刚刚是自己的幻觉。

    他沮丧地把门关上,走回房间,再倒在床上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心绪不宁,走来走去,其实心里一直都在等待着门铃会响,慧娟会来按他的门铃,如果慧娟在这个时候进来,他觉得昨晚的一切又会重演。

    他只能乖乖地举手投降。

    他想到了慧娟清澈的眼睛,想到了她的笑,想到她喘息的声音如同梦呓,还有那八爪鱼一样把自己紧紧裹挟的身体,每一寸都是柔软的。

    仅仅是这样想着,张晨就觉得自己有了不顾一切,想融化进那一片柔软的渴望。

    张晨觉得自己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他翻身从床上起来,走到了衣柜前,打开柜子,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开门走了出去,他走到慧娟的门口,看到从门缝下面漏出的灯光,慧娟这是,也在等着自己吗?

    张晨的手伸向了门铃的按键,手触到白色的按键时,却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他转身走了,没有走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向了电梯间。

    张晨下了楼,出了酒店的大门,回头看看,自己房间的灯还亮着,他也懒得回去。

    他穿过酒店的花园,走到了前面的海滩,海滩上,还是有人在篝火,无忧无虑的欢笑,张晨朝右转,踩着松软的沙子,朝隔壁的金陵度假村走去。

    张晨走进了金陵度假村的大堂,一直走到前台,他和接待小姐说,给我一间大床房。

    张晨觉得,自己如果还是留在原来的房间,今天晚上,他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敲开慧娟的房门。

    如果那样,他觉得接下去的日子,他的生活会变成一团烂污,他将在两个女人中间挣扎。

    对不起了!张晨轻声说了一句。

    前台的小姐,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1375 断章

    “张先生,这是您的房卡,请收好,欢迎您入住愉快!”

    金陵度假村前台接待小姐,把房卡交给了张晨,和他说。

    张晨说谢谢!

    他转身朝电梯间走去,前台的小姐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在想,这个客人可真怪,他怎么一点行李都没有,就这么空着手来了,以前也有一些空着手来的客人,但那大多是带着女孩子,到这里来吃野食的。

    前台小姐想到这里,恍然大悟,开好了房间,大概马上就会有女的在后面到来,她撇了撇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个时候,住店的客人本来就不多,前台小姐也闲着无聊,她干脆趴在柜台上,把下巴支在自己的手臂上,等着看,进来的会是怎样的女的,如果是叮咚,她觉得,应该是叮咚付给他钱才对,这个309,长得还是挺帅的,很像是香港影星吴镇宇。

    酒店的前台,总是喜欢用房号代替人名,她觉得进来的女的,要是长得太次,这309就亏了,要是叮咚,那就更不值得。

    可她趴在那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什么女的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还因此开心了起来,拿起了309的身份证复印件,看了又看。

    张晨靠在床头,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钟,他想抽烟,掏了掏口袋,才想起来,烟和火机都还在半亩田度假酒店房间的床头柜上。

    他本来出门的时候,是想去慧娟房间的,没想到最后走到了这里。

    张晨拿起手机,翻出了贺红梅的号码,盯着看了一会,似乎是因为刚刚走到慧娟房间门口,手指触到门铃的按键,又没有按下去的那个举动,给了他些许的勇气,让他觉得,可以面对贺红梅了,他终于把拨出键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两下就接通了,“喂”,电话里传来了贺红梅的声音,虽然他们只有一天多没有通话,但张晨感觉,这个声音是从很远的过去传来的,已经久违。

    张晨定了定神,本来想问你在北京还是横店,但马上就觉得不必问了,他听到了电话里有向南向北的声音,还有雯雯和小芳的声音。

    张晨笑道:“真热闹,这么迟还没有睡?”

    贺红梅也笑道:“没有,我们刚刚从片场回来,晚上还有镜头要拍呢,现在,我们在排挡,等着吃水饺和馄饨。”

    “红梅阿姨,是不是爸爸?”张向北问。

    贺红梅点点头,张向北一把就把电话抢了过去,冲着电话里叫道:“爸爸,爸爸,你已经是老地主了。”

    张晨奇怪了,问:“我怎么又变成老地主了?”

    “今天,导演让我演了个小地主,被姐姐一顿揍。”张向北说。

    张晨明白了,笑了起来:“嚯嚯,小地主被小武工队员揍了,你演得怎么样啊?”

    “导演说我挨揍演得很像。”

    张晨大笑:“你那是条件反射吧。”

    “不信你问红梅阿姨。”张向北叫着,把电话还给了贺红梅,贺红梅接过去说,对,北北确实演得很像,一直在喊妈妈救命,哭的让我和小芳在边上看着都心疼。

    张晨笑骂道:“他拿是本色出演吧,真没出息,让他揍人他演不好,挨揍倒演得很像。”

    “去,你想他揍谁?”贺红梅骂道。

    “我明天回杭城了。”张晨说。

    “好,反正我们在横店,你回杭城,也见不到我们。”贺红梅说。

    “那我也到横店来,好吗?”

    “随你,你自己安排吧。”

    贺红梅回答,两个人又说了其他几句话,贺红梅身边那么多人,说话也不是很方便,他们把电话挂了。

    两个人始终谁也没有提起,昨天晚上贺红梅打张晨电话,没人接,张晨也一直没有回电话过去的事情。

    挂断了电话,张晨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这一个电话,把过去的一切又接续上了,生活重新开始变得正常。

    ……

    张晨回杭城了。

    慧娟站在那里切菜的时候,差点把手指切到,站在灶台前,用马勺舀了半勺油到锅里,油已经在冒黑烟,差点就要点着了,她呆呆地站着,也没有把食材入锅。

    傅胖子走过来,“咔哒”一声把火关了,骂道:“怎么回事,魂丢了?你还有个干活的样子吗?!”

    慧娟垂着双手站在那里,不吭声,傅胖子看了看她,看到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傅胖子叹了口气,说:“你去办公室歇歇,今天就到这里,搞不赢嘞。”

    慧娟朝傅胖子的办公室走去,她走到傅胖子对面的那张办公桌前坐下,头趴在了自己的手臂里。

    过了一会,傅胖子走了进来,看了看她,把一包抽纸放到了她面前,和她说:

    “要哭就像像样样地哭,现在没人,你就是哭的像猪叫,也没人听到。”

    慧娟抬了下头,抽了三四张纸巾,转过头去擦着眼泪,上午在人民路的时候还好一点,下午回到了半亩田度假酒店,只要一想到张晨走了,心里的委屈排山倒海而来。

    慧娟手上的纸巾湿透了,她又抽了三四张。

    “因为张总?”傅胖子问。

    慧娟不响。

    “哭什么哭,我早就说过,你们的事情,还没有到头嘞。”傅胖子说。

    “什么没有到头,人家都丢下我,回杭城了。”慧娟抽抽搭搭地说。

    “回杭城又怎么样,过几天你不是也回去了,你们的事情,远没有到头,相信师父。”傅胖子笑道。

    “为什么,师父?”慧娟好奇了,她抬起头问傅胖子。

    “你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傅胖子看着慧娟说,“你想要的东西,没有到手,你什么时候会停手?”

    慧娟愣在了那里。

    ……

    小盛到杭城萧山国际机场机场来接的张晨,他们出了机场,开到机场高速的时候,张晨和小盛说:

    “前面路口,往右走杭金衢,我们去东阳的横店影视城。”

    小盛说好。

    张晨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从这里到横店影视城,一百五六十公里,大概两个小时可以到了,想到晚上又可以和贺红梅在一起,张晨是又忐忑又有些激动。

    这个心情,张晨想起来了,很像是当年自己在柳成年的办公室,答应了他接手群英服装厂后,回去延安路的半亩田生活旗舰店,去见小昭的样子,就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去见家长的心情。

    张晨想到这个,禁不住笑了起来。

    小盛转头看了看他,问:“这么开心,是去横店见贺红梅吧?”

    “张向北在那里。”张晨辩解道。

    到了前面收费站的领卡处,小盛开去了最右边的通道,领了卡,进入了杭金衢高速。

    过了新街,快到萧山出口时,张晨的手摸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创可贴,猛地一惊,他和小盛说:

    “前面萧山出口调头,我们还是先回公司。”

    小盛说好,横店不去了?

    “我忘了还有个邮件,今天就要回复,资料都还在办公室里。”张晨煞有介事地说。

    车子到了萧山出口,下高速,过了收费站,马上调了个头,又上高速,往杭城方向开。

    张晨在心里暗叫,好险好险,这要是到了横店,脖子上的创可贴,是怎么也会被揭下来看看的,贺红梅和雯雯,她们谁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又为什么要拿创可贴遮住。

    张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第一时间就冲进了洗手间,他把脖子上的创可贴揭下来看看,那个吻斑,已经比昨天颜色浅了,但还是清晰可见。

    张晨撕开一个新创可贴,重新贴了上去,用手按按,这才走出了洗手间。

    他坐回到了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按了一串号码,过了一会,电话里传来了贺红梅的声音。

    张晨和贺红梅说:“我回到杭城了,公司里事情先处理一下,后天或大后天,就来横店。”

    贺红梅说好。

    挂断电话,张晨把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背上。

    他之所以要打电话给贺红梅,告诉她后天可能会去,那是他怕,贺红梅知道他回杭城了,说不定明天就会从横店赶回来,说自己后天也可能是大后天去横店,不敢确定,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这脖子上的斑痕,什么时候会消退。

    真他妈的累。

    就这么一点小事,好像就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张晨觉得,就自己这个心理素质,要是让自己去当间谍,大概没等别人来抓,自己就已经先累死了。

    张晨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了徐巧芯,徐巧芯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叫道,委座你回来了,我马上下来。

    徐巧芯走进了张晨的办公室,张晨叫道,别动,站在那里。

    徐巧芯站住了,不解地看着张晨。

    “先解释一下,你刚刚电话里叫我什么?”张晨问。

    徐巧芯嘻嘻笑着:“委座啊,那电影里,蒋光头蒋总裁,人家不是都叫他委座么,你不也是总裁?怎么,这次又叫错了?”

    “那你看我是光头吗?”张晨问。

    “剃了就可以是。”徐巧芯说。

    张晨哭笑不得,叫道:“好好,别贫嘴,过来坐下,汇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的工作。”

    “好。”徐巧芯走过来坐下,打开了笔记本,看样子她是早有准备。

    徐巧芯看着张晨,一边汇报工作,一边不时地笑,刚开始只是偷偷地笑一下,后来越来越频繁,张晨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他还没问,徐巧芯自己好像实在是忍不住了,扭过头去大笑起来。

    张晨骂道:“你笑什么,汇报工作,有那么可笑吗?”

    徐巧芯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张总,对不起。”

    “是你这里,我看到忍不住想笑。”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和张晨说。

    张晨问:“这里怎么了,你没见过创可贴?”

    徐巧芯大笑着说:“张总,我不是笑你,是笑我自己以前。”

    “你以前怎么了?”

    “我以前在学校里,不是谈恋爱吗,那个死东西,老是故意把我这里亲出吻斑,还和我说,这是他特有的标记,害的我第二天,只能贴了创可贴去上课,我同学们还奇怪,问我,徐巧芯,你脖子里怎么老是受伤啊。”

    徐巧芯一边说一边笑着,张晨也笑了起来,徐巧芯继续说:

    “那个死东西还很得意,我生日的时候,你猜他送了我什么?这么一大盒的创可贴。”徐巧芯说着,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方形。

    张晨大笑,问:“这么浪漫的前男友,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徐巧芯说,“我们谈了一个多学期,我把他甩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对不对,张总,你这里不会也是吻斑吧?”

    张晨骂道:“斑你个头,要不要给你看看。”

    张晨说着就做出要去撕创可贴的样子,徐巧芯赶紧叫道:“算了,算了,stop!”

1376 理想化的关系 (谢谢万古长青闫大帝!)

    张晨接着去了财务中心,又去了葛玲他们的设计中心和小莉的销售公司,葛玲和张晨说,上海分公司搬去了金茂大厦之后,小米那里,一下子又增加了十几个私人订制的客户,看样子金茂大厦,还是有说服力的。

    “一点二美金一个平方一天,你说有没有吸引力?我也是咬咬牙才租下来的,私人订制没办法,就是要靠噱头。”张晨和葛玲说。

    “那还是我们杭城省事。”葛玲说。

    “杭城省事吗?在杭城,我们有动感地带、专卖店、湖畔油画馆,还有下沙那么大的工厂在后面撑着,上海淮海路的专卖店要是还在,我们也不需要金茂大厦,现在没有了,就必须要,相比较而言,北京是最艰难的,不过幸好,有明星这块撑着。

    “北京要是没有你师姐在影视圈的名气,还有雯雯的面子,光靠我们自己,那会比现在艰难很多,特别是专卖店拆了之后。”

    葛玲点了点头,说:“还是师父你说的有道理。”

    到销售公司的时候,小莉把小米已经去了龚雪公司的事情和他说了,张晨大笑,他说,你们真是多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着,这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龚雪这一页,也就翻篇了,张晨心想,对方很可能还就是一个有钱的怪咖。

    这网上,什么怪咖会没有,自己不也曾花了比新相机还贵的钱,去买了一部二手相机,结果被郑慧红他们同事,集体认为是一个大傻逼吗?

    张晨转了一圈回到办公室,已经四点多钟,他给刘立杆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来了,刘立杆说,晚上一起吃饭。

    张晨说好,我现在要去下沙厂里看看,你们进来吧,就去土香园吃。

    刘立杆说好。

    张晨心想,自己也正好过去看看,这土香园,慧娟不在的时候会怎么样。

    张晨接到刘立杆的电话,从厂里去了土香园,门口的迎宾和张晨说,刘总谭总他们已经到了。

    张晨点点头,但并不急于上楼,而是先到后厨和其他的地方看看,看到一切都井井有条,这才放了心,心里也暗暗对慧娟有些钦佩。

    张晨一直认为,一个好的管理人员,不是看你在岗位上的时候有多忙,忙到你自己每天都要跑去当传菜员,帮助前后跑着端盘子,那样,你是自己把自己从总经理降格成服务员了。

    而应该是看你有多闲,几乎没有什么人找你,看上去整天游手好闲的,但下面还能够正常高速地运转,这才是懂管理之道的。

    你没事,说明每件事都已经落实下去,下面有人负责,你自己跑去端盘子,你一个人,能端多少盘子?每个传菜员,一餐多跑一趟,就用不到你亲自去端盘子,你的职责,是怎么鼓动传菜员去多跑这一趟。

    如果用机器来形容,张晨觉得,后面那一种情况就是海德堡的速霸印刷机,按键一按,机器就自动运转,而前一种情况,就像那些国产的印刷机,需要有好几个人盯着每一个环节,每天忙碌得腰酸背痛,但生产效率并不高。

    张晨看了一圈明白了,看样子慧娟敢离开一个多星期去三亚,还真的是心里有底。

    张晨上了楼,走进了包厢,看到不仅刘立杆和谭淑珍坐在这里,还有老谭和瞿天琳,汉高祖刘邦也在,老谭问起张晨三亚的事情,张晨和他说,进展比预期的快,徐力行和小丁都很帮忙,还有你基地的老领导,也很给面子。

    老谭点了点头说,这就好。

    张晨问谭淑珍和刘立杆,你们怎么样?

    谭淑珍说,老样子,不温不火,不过日子还过得去,听说,那房交会,十月份又要恢复了,但愿能多带回来一些人气吧。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房地产不景气,最着急的还不是我们,而是地方政府。”刘立杆说,“想想也是,他们才是拿大头的,我们只不过吃点剩菜剩饭,这过惯了好日子,谁会习惯过这苦日子。”

    ……

    隔了一天,张晨再对着镜子左瞧右瞧,脖子上的吻斑,基本已经消退,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就是仔细看了,那也只是一块红,看不出是什么,自己怎么解释都可以,连被蚊子咬了,自己手抓的,看起来也像。

    张晨放了心,这才开车,去东阳的横店影视城。

    张晨去之前给贺红梅打了一个电话,贺红梅问他,要不要到片场看拍戏?张晨说不要,这拍戏,不就和我们以前剧团排练一样,多架了一部摄影机吗,有什么好看的。

    “那好吧,你直接到横店的贵宾楼大酒店,我在酒店等你。”贺红梅和张晨说。

    等到张晨开到金华,“叮”地一声,贺红梅的短信发过来了,张晨打开看看,是房间号和酒店的地址。

    过了金华,就走完了一半的路,张晨的心情陡然紧张起来,一路上他都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和慧娟的事情告诉贺红梅,不说吧,觉得有些无颜面对,说吧,又觉得不好,不是对自己不好,而是对慧娟不好,这让贺红梅和慧娟,以后怎么见面?

    同时,张晨觉得自己就这样离开三亚,已经有些对不起慧娟,有些在欺负她了,当初接受她撩她的是你,痛快的是你,事后又要装潇洒,想事了拂身去,怎么说都有些行径卑劣。

    你现在还想再增加她的压力,给她打击吗?

    张晨很清楚,和贺红梅相比,慧娟是自认处于下风的那个,贺红梅知道了这事,万一对慧娟做出什么举动,慧娟恐怕连招架之力都没有,虽然张晨认为,贺红梅不会怎样,但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不管说与不说,张晨觉得,自己和贺红梅之间的那种坦荡的关系已经没有了,他有负这种关系,小昭还在的那么多年,自己和贺红梅一直谨守分际,哪怕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再多,也不会越雷池半步,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辜负这种坦荡的关系吗?

    现在,一切都被自己打破了。

    张晨有时候想想自己,觉得自己比刘立杆和二炮还恶劣,他们要做什么事,至少会事先张扬,而自己,不声不响,阴侧侧地就做了,还真是不叫的狗最会咬人,哼哼。

    张晨到了横店,找到了贵宾楼大酒店,酒店的风格,很像是杭城的黄龙饭店,整座酒店,最高的主楼也只有五层楼,但却是横店最好的宾馆,据说很多的大牌导演和演员,到横店拍戏的时候,都是住在这家酒店。

    张晨开着车,从酒店的大门口经过,开去停车场,隔着玻璃门,他看到贺红梅在门里面,朝外面不停地张望。

    贺红梅也看到了张晨,推门走了出来。

    张晨和贺红梅挥了挥手,继续开去停车场。

    酒店的停车场是露天的,一点遮挡也没有,整个地暴晒在太阳下面。

    张晨停好了车,下车的时候,贺红梅已经撑着遮阳伞走了过来。

    张晨一路忐忑,看到贺红梅的瞬间,人却突然平静了下来,问:“小芳和向南向北呢?”

    “跟雯雯一起在片场,今天大概要到晚上七点多,天黑下来才会收工。”贺红梅说。

    两个人到了房间里,贺红梅抱住了张晨,张晨迟疑了一下,也抱住了她。

    离七点还有好几个小时,这好几个小时,是属于他们的。

    ……

    张晨斜靠在床头,贺红梅偎依在他的怀里,张晨抚摸着贺红梅的头发,如鲠在喉,忍不住还是说起了那天那个未接电话的事。

    贺红梅坐了起来,盘腿坐到了他的对面,看着他说,没有什么,我打你电话,你要是不想接就不接好了,不想回也不用回,我也不会打第二个,你有没有觉得,这很可能就是我们最后的分手方式。

    “你说什么,我没有明白?”张晨说。

    “我是说,我们如果分手,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两个人恶语相向,那样会把以前的美好,完全就撕毁了,我不希望那样,我希望就算分手,也要和平地,静悄悄地分手,哪怕结局不完美,也不要毁了美好的过程,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贺红梅问。

    张晨点点头说,明白了。

    贺红梅继续说:“那天,我打你电话,你没有接,也没有回,你要是一直不回,我也不会打第二个,我们可能,就这样分手了。以后的哪一天,你打我的时候,我可能也会这样,我们的联系,就会这样中断了。

    “又或者哪天,我不想再来杭城了,你也不想再去北京,我们也可能就这样和平地分手,真的到了那天,我们都不要问原因,只静静地接受现实,好吗?”

    “你说的这些,我想象不出来。”张晨说。

    “不用想象,反正不要给对方压力就对了,要是等我们老了,你还想着给我打电话,我还想着要见我,那样,我们才是真的好,一辈子的好。”

    张晨笑道:“你是不是太理想化了?”

    “对,确实很理想化,有点像电影和小说里的情节,对吗?”贺红梅说,“但是我就想这样。”

    张晨摇了摇头,说:“那天,我不接电话,其实是……”

    “嘘,不要说。”贺红梅把中指放到了自己的唇上,打断了他,贺红梅说:“每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没有必要解释,要想着解释的时候,就会有压力了,我前面说了,不要给对方压力,我不想那样。”

1377 世界是物理的,也是化学的

    事情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糟。

    张晨在横店待了两天,回到了杭城,贺红梅和雯雯,需要继续留在横店,很多的项目,她们就在横店谈了,反正对电影电视人来说,来往横店是家常便饭。

    向南向北也还留在横店,向南需要拍片,张向北就跟着胡乱当各种群演,今天是地主的儿子,明天是小叫花子,后天又是街上卖香烟洋火桂花糖的,小芳跟在他们边上,每天抽空给他们补习。

    张晨从横店回到杭城后两天,慧娟从三亚回来了,曹敏芳给张晨打的电话,说是让他派车接机,张晨想了想,还是自己去了。

    从机场回土香园大酒店的路上,张晨和慧娟两个人,一直在聊着工作上的事,好像他们之间,从没有发生过什么。

    等他们到了土香园大酒店,从迎宾大道转过那座桥,张晨没有把车,往前继续开到酒店的大门口,而是在桥边的树荫下停了下来,两个人的眼睛,都直视前方。

    张晨问:“你好吗?”

    慧娟勉强地笑了一下说:“好。”

    沉默了一会,张晨说:“对不起。”

    慧娟转过头来,看着张晨问:“对不起什么?我做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事,你没有强迫我什么,相反,我……我很高兴。”

    张晨点了点头,他说:“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要说,就那么突然地离开三亚,我觉得我……”

    “不要说了,张大哥,要是你不离开三亚,你是不是要对红梅姐说对不起了?”慧娟问。

    张晨被问住了,愣在了那里,慧娟惨然地笑着:“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张大哥,接下去,我就可以听我爸妈的话,去相亲了,你祝我幸福吧。”

    张晨嘴巴动了动,祝福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走吧,在这里停太久,被酒店的人看到不好,都认识你的车。”慧娟说。

    张晨说好,他启动了车子,把车开到酒店的大门口停下,门口的迎宾和保安,包括大堂里的值班经理,看到慧娟回来了,都跑了过来,帮她从车上拿东西。

    张晨没有下车,慧娟下了车后,转身笑吟吟地和张晨说:“谢谢张总!”

    张晨摆了下手,启动车子走了。

    一切好像都复归于平静,张晨再看到慧娟的时候,慧娟就和原来无异,没有和张晨说更多的话,也没有刻意地在回避他,有人的时候就叫他张总,没人的时候就叫他张大哥,张晨也问不出口,不知道她的相亲进展怎么样了?

    等到向南在横店的拍摄工作结束,张晨和谭淑珍一起,乘坐刘立杆他们公司,平时接送购房者的中巴车,去了横店,把贺红梅、小芳、雯雯和向南向北,都一起接了回来。

    贺红梅和雯雯,在杭城待了三天,一起回去北京,在这中间,张晨还陪她们去了一次柯桥,采购了一批“红梅花开”需要的面料,张晨还带贺红梅去了四季青面料市场的蔡老板那里,挑选了不少面料。

    贺红梅和张晨说,蔡老板这里的面料,还真的特别适合在网上卖,网上顾客都是一件一件买的,不会有大批量的需求,一种面料,用完了也就卖完了,再换其他的款式。

    张晨觉得很有道理。

    小芳今年春节还是不会回国,小芳和小树,陪着他们父母,回了一趟重庆,向南向北也跟着去了,小芳他们回去,是要去看看外婆和舅舅舅妈,大舅舅现在已经是他们老家的副县长了,他派车到重庆,接了他们,不仅回了县里,还去了乡里。

    乡里原来小芳小树上过学的乡小学,知道他们回来了,校长特意来请他们姐弟回去讲课,整个县能考上浙大的都只有小芳这么一个,更别说现在已经是耶鲁大学的在读博士,小芳是他们乡小学的骄傲,她的照片,一直都贴在学校的橱窗里。

    和小芳一起贴在橱窗里的,还有小树的照片,谁能想到,当年这个调皮捣蛋的家伙,现在已经成了全国知名的画家,他的画的价格,据说一幅都可以造一幢楼了,这在他们乡里,就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姐弟俩就这么风光地被学校请去,又隆重地欢送,乡小学也没几个人知道小树是画什么油画的,他们备了宣纸和毛笔,小树既然回来了,他们就要请小树给学校画幅画。

    小树从来没有画过国画,好在功底和见识在那里,一出手,也应付下来了,他自己看看,还觉得不错,只是没有印章,而国画没有落款章,看上去总显得不太完整,小树就用红颜料画了一枚。

    等到小芳小树他们从重庆回到杭城,也就离小芳要回美国的日子不远了。

    这天,他们一起在张晨爸妈那里吃饭,小芳和张晨说,姐夫,吃完了饭,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张晨说好。

    “小树,你也一起。”小芳又和小树说,小树点了点头。

    吃完饭,张晨妈妈和小昭妈妈在收拾,小芳和张晨说,姐夫,我们去那边吧。

    张晨见小芳这么郑重其事,就知道是有要紧的事情,他站了起来,和小树说,我们走。

    小树也跟着站了起来,张向北想跟他们过去,姚芬把他叫住了,她和向南向北说,我带你们去买奶茶好不好,向南向北都叫好,姚芬就带着他们,去王敏生他们店里。

    张晨他们三个人进了房间,在沙发上坐下,小芳和张晨说:

    “爸妈有很多的事情,我就是和他们说了,他们也不懂,姐夫,你是我们家的家长,我有事,就只能和你说了,好吗?”

    张晨说好,你说就是。

    “我可能到明年暑假,就可以提前毕业,拿到学位了。”小芳说。

    “这么快,不是要三年吗?”张晨问。

    “学分制的,提前拿到全部学分,就可以提前进行论文答辩,我已经和我的导师沟通过了,他也认为,按照我目前的进度,可以提前毕业。”小芳说。

    “那太好了!”张晨看了看小树,笑了起来,小树也笑了,张晨说:“你姐要是知道,会高兴坏的。”

    “她知道,我已经和她说了。”小芳说,“姐夫,我今天要和你说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明年毕业,我准备暂时不回来,在美国先工作几年。”

    张晨愣了一下,问:“你是喜欢美国,还是……”

    “不是,主要还是,像我们这种学基础化学的,回来基本就是在学校教书,浙大这里,倒是有意向让我回来浙大。”小芳说。

    “能在浙大教书,那也很不错啊。”张晨说。

    小芳苦着脸说:“可是,我不喜欢教书。”

    “那你在美国,准备干什么?”张晨问。

    “去华尔街,已经有两家公司,来请过我了。”

    “华尔街?”张晨疑惑了,“华尔街不是都是银行和金融机构吗,那里还有什么科技公司、化学公司?”

    小芳笑道:“来请我的,就是金融公司。”

    张晨更不理解了,他问:“你一个学化学的,去金融公司能干什么,这不是专业不对口吗?”

    “没有什么专业不对口的问题。”小芳笑道,“姐夫,华尔街可不是你以为的,像国内的这些银行,那里什么人都有,不仅有我们学化学的,学考古的、社会学的、心理学的,统统都有,全美国大学的数学精英,更是基本都被他们招致麾下。

    “你想,金融是什么,金融的本质,可不是钱来钱去,而是研究推动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还有人性的变化,一个金融模型的设计,就更是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没有各行业的专家怎么行。”

    张晨苦笑道:“可是,我听来听去,好像和你们化学还是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小芳说,“姐夫你太小看我们化学了,往大的方面说,这个地球,包括整个宇宙,就是物理和化学运动的结果,往小的说,我们人类的进化,不都是化学变化的结果?”

    “不是生物进化吗?”张晨问。

    小芳说:“生物和医学,严格来说,都是化学的旁支,物理和化学,才是所有一切的基础,而数学,是物理和化学用来解释和揭示这个世界的工具,如果没有物理和化学,数学都会变成没有意义的学科。

    “话说回来,华尔街的这些公司,他们在全美国找的,可不是什么专业人才,而是最强大脑,只有最强大脑,设计出来的模型才更有迷惑性,说难听点,就是更有欺骗性,智商一百五的去骗一百二的,一百二的,去骗九十的,就是这样,所以他们才会找我。”

    “好吧,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张晨说,“但我知道,不管怎么样,这人啊,是一静不如一动,我要是不动,现在还在那个小剧团里,你姐要是不动,那很有可能,连你们两个,现在都还没有走出那些大山。

    “小芳,包括小树,你们只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管你们去哪里,去干什么,姐夫都支持你们。”

    “谢谢姐夫!”小芳说,小树也跟着说,谢谢姐夫!

    “我就知道,姐夫一定会支持我的。”小芳笑着,又补了一句。

    张晨也笑了,他说:“我还没有成为老古董吧。”

    “没有没有,你还青春年少。”小芳叫道,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小芳拍了一下手说:“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姐夫,我们接下来,要说北北的事情了。”

    “张向北?张向北有什么事情?”张晨疑惑地问。

1378 万里路

    “这段时间,我和北北接触下来,我觉得他人很聪明,但学习就是不肯吃苦,这是一个学习态度和习惯的问题,一下子要改过来,很困难。”

    小芳和张晨说:“按照北北现在这个成绩,要想上好的高中,很难,时间过得很快,开学就初二,明年就初三了,姐夫,要是北北考不上好的高中,以后上好大学的概率就很低,到时候,你想过没有,北北他怎么办?”

    张晨笑道:“大不了让他去厂里,当缝纫工。”

    “不开玩笑,姐夫,我是说认真的。”小芳说,“北北真的去当缝纫工了,你舍得?你怎么和我姐说?”

    “那怎么办,不行就跟着我,学当老板。”张晨说,“反正我也没有读过大学。”

    “不一样的,姐夫,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你们那个时候,真正上过大学的凤毛麟角,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你比周围人聪明,又有一技之长,你才可以脱颖而出,以后,这大学生会越来越多,没有知识,没读过大学的,会被边缘化。

    “北北在这个阶段,就比人落后一大截,你让他怎么和人家竞争?姐夫,我记得你也说过,这社会会发展,产业会升级,肯定是科技的含量越来越重,人在这个过程,落伍的速度也会加快,别说北北,就是我姐和淑珍姐,她们都已经觉得自己赶不上,才要去参加自考。

    “淑珍姐,前几天还和我说,她马上要去读浙大的emba了,真的,姐夫,到了北北这一代,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训练和知识储备,肯定是不行的,他面临的机会,会比别人少很多。”

    张晨也觉得小芳说的有道理,他转身问小树,张向北对画画,你觉得有没有感觉?不行的话,让他去参加艺考?什么时候,什么时代,也还是会有艺术家的一席之地。

    小树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让他去美术馆,像要杀了他一样,姐夫,你也知道,如果是这样,强按着他的头让他去学,这画画还有没有可能学好的?”

    张晨挠了挠头:“这个家伙,怎么一点我的基因都没有遗传?”

    “遗传了,他和你长得多像,聪明也遗传了。”小芳笑道,“就是画画的本事没有遗传,是你藏起来了吧?”

    “藏到哪里去,他要是需要,我给他掏心掏肺都可以。”张晨摇了摇头说,“小芳你说的对,这个还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所以我们要早做准备。”小芳说,“不然到时候,就怎么都来不及,哪条路的都走不通。”

    张晨问:“怎么早做准备?”

    “我有一个想法。”小芳说,“把他送美国去读高中。”

    张晨吓了一跳,叫道:“到美国去读高中?”

    “对,北北这种情况,放到美国,和美国人去比,我觉得会有优势,他有能力读好的高中,以后也会有读好大学的可能,我们国内,差不多是中考定终身,中考这一仗要是打败了,基本就是一路败,所以大家对中考才这么重视。”

    “你是说,美国人都是蠢猪?”张晨问。

    “不是,是教育理念和学习方法不一样,我们是应试教育,死记硬背是基本功,北北最缺乏的,恰恰是这个。我在美国,看到过一些中国学生,在中国不怎么样,但到了美国,反倒变成了优等生,北北我觉得很有希望。”

    小芳看了看张晨,继续说:“再说,姐夫,我还在美国呢,北北要是去了,我可以照顾他。”

    张晨想了一下,他说好,哪怕最后学习没有学好,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不能读万卷书,就让他走万里路。

    “可是,这去美国读高中,要怎么去?”张晨问。

    “我了解过了,北北如果要到美国去,需要参加两个考试,一个是slep,也就是中学英语程度测验,这个,让北北去淑婉姐那里去学就可以,我也会把slep的资料和要求,还有以往的试卷,寄给淑婉姐,她知道怎么办的。

    “跟着淑婉姐两年学下来,北北要过slep,应该不成问题。

    还有一个考试,是ssat,美国的中学入学测验,相当于我们国内的中考。”

    “这还是要参加中考啊?北北他在国内都考不好,还要去美国参加中考?”张晨叫道。

    “不一样的,姐夫,他那个中考的试卷,我看了一下,它是由阅读、语文、数学和写作四部分构成,其他的三个部分,在淑婉姐那里学了之后,问题不大,和slep相比,程度还低一点,slep能过,这个问题就不大。

    “至于数学的部分,他们的初三,相当于我们初一的水平,也就是说,北北现在的水平,你想想,等北北读到初三,回过头来考初一的东西,还不是轻而易举?”

    张晨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样子把握还是很大的。

    “可以的,姐夫,淑婉姐要是给北北补英语,肯定没有问题。”

    小树在边上说,张晨想起来了,小树当年就是受益者,全靠林淑婉帮他补的英语,艺考文化课的分数,才一下子上去了。

    小芳看了看手表说:“姐夫,要不要我打淑婉姐电话问问,看她对slep了不了解?”

    张晨说好。

    小芳拿起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了林淑婉,电话通了,小芳把事情和林淑婉说了,然后张晨和小树,就看到小芳眉开眼笑,不停地说着“真的吗?”“那太好了!”“好好,我知道了,淑婉姐!”

    挂断电话,小芳和张晨说:“淑婉姐刚刚和我说,她那里有很多小孩的家长,也想把小孩送出去,他们下个学期,正好就准备开一个slep的培训班,还有ssat的辅导班,她本来想这几天,和你与淑珍姐碰面的时候,和你们说,让北北和南南也去学。”

    张晨和小树都笑了起来,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张晨想起来了,问:“小芳,你觉得向南需要去吗?”

    “淑珍姐不会肯的。”小芳说,“而且,向南也没有这个必要,她的基础本来就不差,抓一下进步就很大,这段时间,她就提高了不少,我相信,她下个学期的成绩,就会和这个学期不一样,她还是有很大的可能,能考上重点高中的。”

    “我明天问问谭淑珍。”张晨说。

    “基本没戏。”小芳说。

    “没戏也问问。”

    “那北北呢?”小芳问,“是不是向南不去,北北就不去了?”

    “向南就是不去,张向北也一样去,男孩子,就是长长见识也好,我不是说了,不能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张晨说,“张向北就交给你和阿婉了。”

    “好,那我回美国,就开始给北北物色学校,还是选纽约的高中吧,这样我可以照顾到。”

    张晨说好。

    第二天,张晨特意开车去了求是书院,到了谭淑珍的办公室,把事情和她说了,谭淑珍果然如小芳所料,一口就拒绝了,谭淑珍说:

    “去美国读高中?张晨你昏头了吗,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去读书,又不是去干什么,人家小孩,从永城考到杭城来读,不也是离家了,和去美国有什么区别?”张晨说,“你这个木鱼脑壳,你几岁去学员班了,那么小,还不就开始天天住在团里,谭师母就舍得?”

    “不行不行,这事没得谈,要去你家北北去,我家南南肯定不去,我死也要让她读上国内的重点高中,张晨,我和你可不一样。”谭淑珍说。

    “有什么不一样?”张晨问。

    “我们南南是女孩,北北是男孩,这个差别就大了。”谭淑珍说,“还有,这么多年,我和南南,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就是她离得开我这个娘,我这个娘,也离不开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个多星期,小芳回美国的时间到了,张晨还是让刘立杆派了一辆中巴车,这一次,他们全家所有人,包括向南向北,都去上海浦东机场送小芳。

    小芳这次回美国,路上并不寂寞,还有一个人和她同行,那就是林淑婉,林淑婉这次去美国,是去考察和联系美国的大学和中学的,林淑婉认为,华人在孩子的教育上,是很舍得投资的,台湾人就有“读读读,读台大,去去去,去美国”的说法。

    把小孩子送去美国和其他国家留学,曾经是台湾中产阶级的必然选择,林淑婉相信,随着大陆经济的发展,以后自费出国留学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出国留学培训,将会比一般的语言培训,市场的需求更大。

    林淑婉去美国,要考察slep和ssat项目,她还希望,能和美国的学校,特别是一些中学建立联系,把他们的领英外国语学校,作为美国初高中的一个委托招生点。

1379 知了不知了

    一到了下午,办公室后面的那几棵大樟树,和前面绕着池塘一圈的柳树上,蝉鸣声就响成一片。

    蝉鸣让这座寺庙改建的老书院,现在的浙江锦绣房地产集团的办公室,显得更加安静,安静得快要脱离这喧闹的城市,安静得让人昏昏欲睡。

    刘立杆呆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昨天各地的销售统计表,上面的数字,半死不活的,让他们整个公司,死还死不了,活又不能活得痛快。

    已经大半年过去,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们就预计销售会很清淡,连全年的销售目标都不敢订,计划哪里赶得上那一波又一波的宏观调控的政策,一个公司,又怎么抵得过国家层面的严厉措施。

    他们预计销售会清淡,但没有想到,延续的时间会这么长,就算房地产是尿壶,你也总要拿出来用用啊?

    如果从去年十月央行的加息到现在,整个的这一波宏观调控,已经过去快一年,连一点松动的迹象都还没有,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刘立杆盯着屏幕看,他觉得这个状况必须改变,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被钝刀子一刀刀地活剐。

    中央的政策你左右不了,那就要从自己这里下手,采取什么办法,让屏幕上的数字变得肥胖一点,现在一个个已经骨瘦如柴,像卡夫卡写的饥饿艺术家。

    已经好几天了,刘立杆每天都这样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他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办法,来解决目前的这个状况的,他觉得办法就潜藏在某一个地方,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

    这几年的声色犬马,真是误事,刘立杆觉得自己变得迟钝了,从思维上,变得肥头大耳,不那么敏捷了,明明是应该有办法的,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不能从这一堆的乱麻里,把它们拽出来呢。

    刘立杆拿起一根香烟,竖起来,过滤嘴那头朝下,在办公桌上笃笃地笃着,想把里面的烟丝墩实了,连上海卷烟厂都变成奸商了,现在的中华香烟,里面的烟丝很蓬松,刘立杆笃了几下,上面就空出了一截的烟纸。

    刘立杆把烟叼在嘴上,用火机点着,空了的烟纸,窜起了一颗红色的火苗,然后熄了,烟被点着。

    刘立杆喜欢上了这瞬间即逝的火苗,所以他现在抽烟,喜欢把烟丝先墩实了。

    刘立杆背靠在椅背上,头朝上仰,吐出了一个个烟圈,可惜吐出的都是一个个的“0”,要知道0在统计表上,就意味着没有,刘立杆不喜欢这个数字,他一次次尝试着能不能吐出其他的数字,但都以失败告终。

    刘立杆坐直了身子,把烟一口一口地喷向电脑屏幕,透过这缭绕的烟雾看着报表,这报表好像活动了起来。

    刘立杆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朝外面看着,他想从外面柳树浓密的枝叶间,找出一只蝉的踪影,但没有成功,他盯着柳树的根部看,那里有很小的一个个洞。

    小的时候,这样的中午,他们不会午睡,不是去河里游泳,就是拿着棍子,在树下面,挖着这样的一个个洞,总是能从中间找到一个个半截拇指大的蝉蛹,他们把蝉蛹放在盒子里,等着它们变成一只只蝉。

    刘立杆小的时候,一直搞不明白,这蝉蛹是怎么到地底下去的,只有比针眼大一点点的洞,那些母蝉,是怎么爬进爬出繁衍下一代的?直到今天,他也没搞明白。

    其实刘立杆他们从小到大,很少会把蝉叫做蝉,都是叫知了,就是因为蝉鸣的声音,像是在说“知了,知了”,但刘立杆觉得,外面的这些蝉,现在应该叫“不知,不知”,才更应景,更对他现在的心情。

    刘立杆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看,看着看着,他伸手拿过了桌上的电话,打给了应莺,和她说,你回杭城一趟,我有事情找你。

    “什么时候,刘总?”应莺问。

    “越快越好。”刘立杆说。

    “好,那我马上出发。”应莺说完,把电话挂了。

    刘立杆站起来,从柜子里找出一根筷子,走了出去,蹲在外面的柳树下,开始挖了起来。

    办公室里,有人发现了刘立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站在窗口看着他,更多的人到了窗口,谭淑珍把窗户推开,探出头问:

    “你在干什么?”

    “挖知了。”刘立杆头也不回地说。

    “幼稚鬼!无聊!”谭淑珍骂道,接着缩回了头,“砰”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

    傍晚的时候,应莺回到了杭城,她打电话给刘立杆,告诉他自己到杭城了,刘立杆说,你过来,到动感地带张总这里,到这里吃晚饭。

    放下电话,刘立杆和张晨说,让厨房再加几个菜,应莺要过来。

    “应莺?她从南京还是苏州回来?”张晨问。

    “南京。”刘立杆说,“我叫她回来的。”

    “你叫她回来干嘛?”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把她叫回来了?”张晨骂道,“你发神经,让她也跟着你神经?”

    “对,有这个意思。”刘立杆说。

    “不可理喻。”张晨骂了一句,拿起电话,让下面食堂,给他们多加几个菜送上来。

    菜和应莺,差不多同时到了,三个人到会议桌那里坐下,边吃边聊。

    应莺问刘立杆,皇阿玛,这么急把我从南京召唤回来,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应莺。”刘立杆说,“就是觉得,把你叫回来,需要探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应莺问。

    刘立杆问应莺:“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变修了?”

    “什么意思?”应莺又问。

    张晨在边上看着他们两个,差点就笑了起来,真是高手,一连串都是用问句反问着问句。

    刘立杆想了一下,他说:

    “应莺,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开始做房地产的时候,不管是‘锦绣华庭’也好,还是对面的‘锦绣江南’也好,我们每做一个项目,都会不停地做市场调查,那个时候,整个杭城的房地产市场还没有起来,但我们对市场是了解的,我们把客户从一片荒芜中找了出来。”

    应莺停下了筷子,似乎知道刘立杆想说什么,她看着刘立杆,点了点头。

    “现在,傻子都知道,房地产市场已经起来了,但是,我们现在,对这个市场还了解多少?”刘立杆继续问,“我们对我们的客户,又还了解多少?他们需要什么样的房子,他们准备什么时候买房,他们为什么要买,为什么不买,影响他们买和不买的因素是什么?

    “应莺,这些问题,我们现在还知道吗?这几年房地产市场太火爆,造房子的,日子太好过,一直都是卖方市场的结果就是,我们卖方,和买方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们已经不知道买方在哪里,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了。”

    应莺缓缓地点头,她说对,刘总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确实是变得简单又粗暴了,很少在怎么卖房子上想办法,所有的手段,就是砸钱,砸钱做广告,砸钱买报道,砸钱请专家吹牛,砸钱雇托,去售楼部排队,造成热销的场面,除此之外,好像没动什么脑筋。

    “对,我们在销售上,看起来花的钱比原来多很多,但没有一分钱是真正花在刀口上的,花在市场调查和直接对客户的营销上。”刘立杆说,“我们离真正的购房者,已经越来越远。

    “而这几年,市场其实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市场在开始细分,有投机的,有真正的钢需的,钢需里,还有解决住房的,改善住房的,我们对他们的需求,统统不知道,两眼一抹黑,这样,我们其实是在自废武功。

    “当市场火爆的时候,反正傻子也能卖房,我们就跟着当傻子,当市场萧条的时候,别人都傻眼,我们也跟着傻眼,我们的触觉迟钝了,嗅觉退化了,当市场出现变化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应对之策,只要把责任都推到大环境不好,推到宏观调控身上就可以了。

    “房地产商有什么了不起,卖房子的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自以为了不起,上了电视和媒体,就夸夸其谈、指点江山,我们有些飘飘然了,以为自己多高大上,其实,我们和所有的企业,和张总他们卖衣服的一样,就是产、供、销三个字。

    “张总他们,要是不知道顾客需要什么样的服装,那肯定是会出问题的,我们其实也一样,我们现在碰到的问题,其实都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产,我们不知道该造什么样的房子,供的问题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只能选择收储中心拍卖的土地,销,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销,销给谁,产、供、销三个字,我们一个都没有沾边,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我们现在,全公司上下,我看在做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等着政策松绑,市场再次火爆,我们跟着再做一回傻子。但问题是,如果接下去,整个市场一直就这样,国家宏观调控的政策,再延续两年、三年、甚至更长呢,我们怎么办?”

    “刘总,我明白了,你这么急让我回来,是不是想让我把以前做过的事,重新做起来,重新把整个市场摸清楚?我知道你为什么叫我回来了。”应莺说。

    “对,我现在,也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回来了。”刘立杆说,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来,吃菜,吃菜,应莺,别光顾说话。”张晨和应莺说。

    应莺挟了几筷子菜尝了尝,和他们说:

    “有方向了,感觉吃饭都香了。刘总,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也在苦恼,不知道市场怎么了,你刚刚说的很对,如果我们连把脉都不会把了,那还能开什么药?开了也是乱开。”

1380 一个甲,一个丙,中间乙来过个桥

    应莺设计了两份调查表,从杭城各售楼部,抽调了十几个人过来,应莺把所有人分成四个小组,把整个杭城,也分成了四个区域,每个小组对应一个区域。

    出发之前,应莺给大家开了会,强调了在调查的时候,应该注意的事项。

    会议结束,应莺就带着这十几个人,顶着盛夏的烈日出发了。

    整个调查工作进行了五天,一共收回了九万多份的调查表,每天白天,应莺带着人早出晚归,晚上,谭淑珍就带着财务部的人,把应莺他们交回来的调查表,在第一时间统计出来。

    每天近两万份的调查表,统计也是很大的工作量,白天还要忙日常的工作,财务部的人不加班不行。

    五天的调查结果出来,让刘立杆和谭淑珍他们有些吃惊的是,在准备买房的人里,想马上买房的人比例并不少,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三点六,比以后想买的百分之三十八点七还要高,剩下的是没想好的人。

    这个比例,已经高于他们原来的预计和想当然了,还真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在想马上买房又没有买的人里,影响他们没有马上买房的原因,按比例排在前两位的,分别是没有首付款和银行按揭手续很难办,现在房价太高,反倒是排在最后一位,这又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也是为什么打折也没有促进销售的原因。

    真正想买房的,只要自己的条件允许,他是不会嫌现在房价太高的。

    这样看来,大家普遍认可,现在是买房的好时机,房价虽然年年在涨,但这年年在涨的房价,也从两个方面,压迫着购房者,一是反正房价一直涨,明天的房价总是会比今天高,今天的房价,就不觉得有多高了。

    还有就是,正因为房价年年在涨,所以早买早受益,今天不买,明天很可能会后悔。

    再看想马上买房的人,比例最高的是外地在杭城经商和工作的人,看样子,这些外地在杭经商和工作的人,也已经改变了他们前几年的想法,回老家置产,已经不是他们的首选,在杭城待的时间长了之后,他们已经习惯了杭城的生活。

    而杭城房子的租金,和房价一样,也是每年在上涨,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租着房子住的人,当然希望能马上买房。

    而做生意的人,往往又是,小钱有,大钱紧张,就是手里有个几十万,如果全部拿来付首付款是够了,但付了首付款后,做生意的流动资金又没有了。

    因此之故,没有首付款,才会变成想马上买房的人,没有买房的首要原因。

    刘立杆和谭淑珍、老谭、应莺在一起在会议室开会,刘立杆说,看到没有,这才是我们面对的真实市场,我相信窥杭城就可以窥全国,要是去每个城市做调查,结果会大同小异。

    谭淑珍苦笑道:“这样的结果,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这些想马上买房的,说到底还是没有钱。”

    “错,他们不是没有钱,是没有大钱,小钱还有,每月的房租还在付,不然早就被赶回老家了。”刘立杆说。

    “那还不是一样。”老谭说,“等他们存够买房的钱,不知道到了猴年马月。”

    刘立杆拿起一根香烟,在会议桌上笃笃地笃着,刘立杆说:“那我们让这个猴年马月,变成马上呢,我们来让这些想马上买房的人,马上就可以买房呢?”

    谭淑珍笑道:“什么意思?我们先借钱给他们,再让他们来买我们的房?”

    “为什么要借钱给他们?”刘立杆问,“他们拿了钱,要买房,还不是把钱交给我们,需要走这一个来回吗?”

    应莺眼睛一亮,叫道:“零首付!”

    “对了!”刘立杆手中的香烟被折断了,他一拍桌子说:“这个词好,零首付,我们只要零首付,这些人不是马上就可以买得起房了?他们从现在开始,每个月只要付比房租高一点点的按揭款,就马上可以有自己的房子了,你们说,他们会不会马上买?”

    “会,如果这样,当然马上会。”应莺说。

    刘立杆说:“我们就和他们强调两点,一是零首付,二是,把租金转成按揭款,用这两点去打动这些还在租着房子,但又想马上有自己房子的人。”

    “可是这样,我们的风险就变大了,要是有人断供怎么办?”老谭说。

    “根本就是他们两个痴人在说梦,本来现在银行做按揭,要求就已经很高,还来个零首付,更没有银行愿意做了。”谭淑珍和老谭说。

    “不需要银行,我们自己来做,我们的房子造好了,放在那里,空着也是空着,产生不出一点效益,这要是每个月有几千块钱的收入,汇集起来,我们的现金流是不是马上就好看了?”刘立杆说。

    “而且,房产证又没有做给他们,我们有什么风险,按合同约定,他哪个月交不出供楼款,他自己就乖乖搬走了。”应莺说。

    “说来说去,我们这个不是卖房,而是租房。”老谭说。

    “不是,不是租房。”刘立杆说,“要是说租房,就没有人来了,我们这个,就是卖房,和你正常的买房一样,只要你每个月按时交房款,这房子就是你的,至于说房产证,不是没有,是延迟办理,你现在买房,不也是不会马上可以办房产证吗?”

    刘立杆来了精神,两眼炯炯有神,他边想边说:

    “我们这个,虽然叫零首付,其实也不是零首付,而是叫首付按揭,或者按揭首付,购房者自己可以选择三年或者五年,他每个月交的钱,其实是在交首付款,等首付款交够了,我们就可以把他们转为正常的银行业务了,那时候,银行应该很愿意做他们的业务了吧?

    “转成了银行的正常按揭业务,就可以办理房产证了,而且,我们还约定,购房者随时可以缩短这个周期,也就是说,在这三年五年的时间里,他只要有钱,随时就可以提出来,要求提前把首付款付清,转成银行正常的按揭业务,早点拿到房产证。”

    刘立杆滔滔不绝地说着,其他的人越听越明白,连谭淑珍和老谭,也兴奋了起来,觉得这个事情可以做了,不过——

    “零首付,你们有没有想过,政策上不允许,政策就不允许开展零首付业务。”谭淑珍提醒他们。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死人,才会被死的政策掐得死死的。”刘立杆信心勃勃地说,“直路走不通,绕路就可以走通了,前面就是悬崖,没有路了,搭个桥,不就有路了。”

    “说清楚,什么意思?”老谭问。

    “我们公司,直接说去做零首付的业务,当然违法,会被处罚,但是搭个桥就不违法了,我们借款,把房子做他项给别人违法吗?肯定不违法吧?”刘立杆问。

    老谭看了看谭淑珍和应莺,他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两个听明白了吗?”

    谭淑珍和应莺都摇了摇头。

    刘立杆笑了笑了,他站起来,走到了挂在墙上的白板前面,拿起了白板笔,在白板上画了两个圈,边画边说,这个是甲方,也就是我们,这个是乙方。

    刘立杆在甲乙两个圈中间画了一条线,把他们连了起来,刘立杆说:

    “如果这个乙方是购房者,我们就这样发生直接的联系,不仅违法,风险也很高,但如果是这样……”

    刘立杆在白板上,又画了一个圈,在圈里写了一个丙字,然后用线把乙和丙连了起来。

    刘立杆指着那个“丙”,和他们说:“如果这个是购房者,看到没有,甲方只和乙方联系,丙方也只和乙方联系,最关键的是,甲乙双方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作为甲方,我们还违法吗?”

    刘立杆看看其他的三个人,依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刘立杆笑道:

    “不要急,接下去,事情马上变简单了,戏法谁都会变,巧妙各有不同,但说穿了,都是很简单的,太复杂的话,变戏法的在台上就会穿帮。”

    “话真多!”谭淑珍骂道。

    “快说快说,悬念已经够了!”应莺催促着。

    刘立杆不以为意,继续老神在在,他用手里的白板笔,敲着白板上的那个“乙”,慢条斯理和他们说:

    “那么,这个关键的乙是谁呢?这个就是桥,是我们要搭桥的桥,要过桥的桥,也是深圳安信信托的老乔,然后,我们把这整个事情倒过来说,就更清楚了,购房者丙,和老乔他们乙,签订一份信托协议。

    “协议的内容,就是我们前面说的,零首付也好,按揭首付也好,反正就是我每个月交几千块钱,你帮我去买房子,这个不违法吧?合情合理吧?第一步完成。

    “第二步,老乔他们丙,和我们签订一个借款协议,他们把钱借给我们,只是约定,这个借款,是每个月分期到位的,作为借款的保证,我们把每一笔借款对应的那一套房子的他项,做给老乔他们,这个也不违法吧?合情合理吧?”

    刘立杆画了一个大圈,把甲乙丙三个圆圈都包括了进去,刘立杆敲着白板说:

    “这就是一个完整的闭环,看起来是一件事,但拆开来,是互不搭界的两件事,这三个人,哪一个违法了?哪一个不是在做他自己的正常业务?”

    其他的三个人恍然大悟,谭淑珍说:“这样还真走通了,最关键的是,老乔他们本身是金融机构,买房的和他们签协议放心,不用担心交了几年的款,最后房子没有拿到,他项在老乔手上,和合同对应。

    “我们呢,他项是做给老乔他们,而不是购房者,我们也没有风险,一旦出现断供的情况,这套房子的他项就解除了,回到了我们手里。”

    “天才啊,这个设计,刘总,我一定要好好拍拍你马屁,你这一下,就把我们都解套了。”应莺说。

    “你拍我马屁有屁用,还看购房者接不接受。”刘立杆说。

    “接受,我保证他们都会接受,都留了电话呢,我这就去打电话,问那些被调查的。”

    应莺说着,就站起来出去了。

1381 打快仗

    刘立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打电话给乔总,把自己的想法和乔总说了。

    “宾果!”乔总在电话里叫道,接着问:“刘总,你们杭城,已经这么做了?”

    “没有人这么做,是我想这么做。”刘立杆说,“我就问问,有没有可操作性?”

    “完美,太好操作了,你就是利用我转个手,规避政策风险对吗?”乔总一听就知道其中的猫腻,问。

    刘立杆说对。

    “我愿意被你利用啊,而且,完全是合法合规的利用,这样,刘总,我明天上午来杭城,这事,我们速战速决。”乔总说。

    刘立杆说好。

    挂断乔总的电话,谭淑珍和应莺走了进来,刘立杆和她们说,乔总这里没有问题,他明天过来。

    “太好了!”应莺叫道,她接着和刘立杆说:“我这里随机打了八个人,八个人全部表示,如果这样,那他们肯定会买。”

    三个人互相看着,都笑了起来。

    刘立杆和应莺说,你现在回家,好好睡觉,明天开始,就要进入战备状态了,这次你来当总指挥。

    应莺说好,她看着刘立杆问:“你一声令下,我就从南京赶回来,忙了这么几天,连犒赏都没有啊?”

    刘立杆笑道:“好,你想吃什么?”

    “我想去土香园。”应莺说。

    “那好,现在回去睡觉,晚上土香园。”刘立杆说。

    ……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乔总就到了,刘立杆谭淑珍去机场接的他,和乔总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助理,接上他们后,刘立杆他们驱车直接去了土香园,应莺和老谭在土香园等他们,大家就在那里,把这事给定了。

    乔总和他们说,你们说的这个模式,现在操作,完全没有问题,还没有这方面的法规限制,但是我担心的是,这事好景不长。

    “为什么?”刘立杆问。

    “其他公司会依样学样,这么好的事情,你们想想,谁不会马上动手做,你们房地产公司有这个需求,类似于我们的信托、资管和保理公司,也会有这个需求,这样,上面马上会察觉到这个事,知道这实际在做的,就是零首付业务,肯定会出规定制止。”乔总说。

    “那有风险吗?”谭淑珍问。

    “现在没有风险,只要我们把生米做成熟饭,就没有问题,所有的法规也好,通知也好,都是下发之日起执行,不溯及过往的,规定出来之后,肯定就不能继续了,但已经做了的,上面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们在做的时候,还没有限制性的规定,只能要求我们平稳过渡。

    “怎么过渡,还不就是过渡到银行,这不也是你们最终的目的吗?”

    乔总说着,谭淑珍他们明白了。

    “刘总,这事我想过了,你们还可以增加一笔收入。”乔总说。

    “什么收入?”刘立杆问。

    “可以设置一个保证金,两万的保证金,想买房的,两万保证金对他们来说,问题不大,但积少成多,对你们是一大笔收入,还有,这有保证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如果这中间有那么一两个月,客户的钱没有及时到位,可以用这保证金补,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乔总说。

    刘立杆看看谭淑珍和应莺,两个人都说,这个问题应该不大。

    刘立杆想了一下,他和谭淑珍、应莺说,乔总说的很有道理,这事能做,但不能大张旗鼓做,确实,要是做的公司多了,等于是让各项调控措施落了空,上面肯定会制止,所有我想,这一次我们的营销策略要改变一下。

    “怎么改变?”应莺问。

    刘立杆和谭淑珍说:“你马上通知各分公司的总经理,今天必须赶回杭城,不管手上有什么事,都先停下,我想,我们这次,要做就所有的公司一起做,一次性做完,等别人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收摊了,老乔,我几个城市一起做,你们可以配合吗?”

    乔总说可以,没问题。

    刘立杆接着和应莺说:“这次的活动,我们要换个方式,原来的那十几个人,你明天让他们继续走街串户,我们把网再撒大一点,把那些想马上买房的客户,先从这个城市里都找出来。

    “然后,第二步,我们这次,也不是各个售楼处各自为阵,而是找一个地方,进行集中展示,我们把每个项目的沙盘都集中到这里,销售人员也都集中到这里,再一个个打电话给那些想买房的,让他们过来这里,我们就做四天,最多一个星期。

    “想买房的客户,看完了房,就让他们现场挑房,现场签协议,时间一过,一切恢复原样。”

    谭淑珍和应莺还没有开口,乔总就说好,这个办法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最好,做不到,等别人反应过来,我们也已经做完了,等他们再开始学样,可能就来不及了。

    刘立杆和谭淑珍、应莺说:“各分公司的总经理到了之后,晚上再迟,我们也开一个会,你们把任务都交待下去,从明天开始,各个公司就开始动起来,和杭城一样,主动出击,让他们把潜在的客户,从每个城市里找出来,给大家一个星期找客户的时间。

    “二十号,我看就定在九月二十号到二十六号,我们来一个项目推介会,所有的公司一起出击,这个时间,老乔你看可以吗?”

    乔总说可以,一个星期,我这里可以把文本和人员都准备好了。

    “那好,我们就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一边找客户,一边把所有前期的工作,都准备好。”刘立杆和谭淑珍说,“和各分公司说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谁也不要给我掉链子。”

    谭淑珍说好。

    一顿饭的时间,他们就把这事定下来了,吃完了饭,乔总和刘立杆说,刘总,看样子我都不用进城了,送我们去机场,回深圳吧。

    “这么急?”刘立杆问。

    “你们雷厉风行,我们也不能掉链子啊。”乔总笑道,“我明天就把我们之间的协议模板,还有我们和客户之间的协议模板发给你,你们看了,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也明天一天,全部修改到位,文本就交付印刷了,我的前期人员,会提前两天,到你们各分公司对接。”

    刘立杆说好,那辛苦你了,老乔。

    “有钱赚就不辛苦。”乔总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刘立杆他们各个分公司的老总都到了,每个人抵达的时间不一,他们还是在土香园的大包厢里,大家边吃饭边等人边开会,谭淑珍把任务都安排了下去,各分公司老总,马上打电话回去,让他们所有销售人员都动起来。

    姚芬在公司,把应莺设计的调查表发给了各个公司,各个公司都连夜开始打印,除了应莺,刘立杆要求,其他的老总明天一早,就马上回去,亲自督阵,每天把各地调查的情况上报,同时还要把场地落实好。

    刘立杆他们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在当天晚上就动了起来,刘立杆交待大家,一定要内紧外松,我们内部做得热火朝天,但是对外,所有人嘴巴都给我紧一点,轻易不要外泄。

    大家都说好。

    这次的活动,统一定名为“浙江锦绣集团xx项目推介会”,从宣传标语的张挂到会场的布置,都有统一的标准。

    杭城的会场,谭淑珍选定放在动感地带楼上,他们羽毛球俱乐部的羽毛球馆里。

    乔总的人果然提前两天,就和刘立杆他们各分公司接上了头,到了十九号,大部队人马带着印刷好的空白的文本,从深圳都敢到各地了。

    刘立杆问应莺,买房的都通知出去了吗?

    应莺和刘立杆说,都通知出去了,明天来的人,估计不会少。

    刘立杆点点头。

    他去了动感地带楼上看看,看到这里已经准备好了,每个售楼处的沙盘都移到了这里,各售楼处,都挂了“内部装修,暂停营业,九月二十七日恢复正常营业”的告示。

    明天,每个售楼处的销售人员,也会集中在这里,今天晚上,应莺就会在这里给他们大家开会。

    刘立杆看到,整个羽毛球场,一头集中了他们杭城八个项目的沙盘,沙盘的边上,是一长排的桌子,这是给乔总他们的工作人员坐的。

    羽毛球馆的另一头,一排排放了很多的折叠椅,边上还有饮水机,这是供等待签订协议的人,坐在这里排队用的。

    整个流程是,刘立杆他们的销售人员,负责接待和介绍每一个楼盘,有需要去楼盘现场看的,下面停车场,有去每一个项目的车子,坐满了就走,确实要买的,销售人员就会把人带到乔总他们公司的办事人员那里,或等候区,等候签协议交保证金,和第一个月的按揭款。

    第二个月开始,大家就自己去深发行缴纳。

    每天结束之后,乔总的工作人员,会按每一套已售出的房子,对应的和刘立杆他们公司签一份借款协议,这个是子协议,对外,还有一份结束之后,计算出来的总借款协议,这个协议,是可以对外公开,也可以用来应对上面的检查。

    这份总协议里面,并没有涉及到房子出售的内容,只是一份正规的抵押借款协议。

    一切都准备好了,刘立杆环顾了四周,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船长,站在船头上,下面是波澜壮阔的大海,前面,是未知的未来和目的地。

    他不知道他的未来是不是星辰大海,但他知道,那里一定是春暖花开,他感觉那个在海城的,年轻版的刘立杆回来了。

1382 美美一碗猪肝面(谢谢万古长青闫大帝!)

    刘立杆六点多钟就起来了,他下了楼,走到动感地带环城北路的大门口,这里的卷闸门开着,很多商户还在卸货,刘立杆和站在门口的保安打了一个招呼,走进门去,穿过整个市场,走到了体育场路的大门口。

    刘立杆站在大门口看看,下了台阶,再穿过门前的体育场路,走到对面,从杭城百货大楼边上的一条不知名的小巷穿过去,到了耶稣堂弄。

    这里有一家白鹿面馆,大清早的,面馆里已经坐满了人,好在吃早餐的,大家都赶时间,动作都快,刘立杆蹲在门口,抽了还不到半支烟,里面就有位子了,刘立杆赶紧进去,把自己的香烟和打火机放在桌上,这就算是抢到这个位子了。

    他走到了柜台那里,点了一碗爆猪肝面,加一加蛋加辣,点完了餐,这才回去香烟和打火机占着的位子坐下。

    “中华,我差一点拿起来抽。”

    坐在对面位子吃面的一位中年人,开玩笑地和刘立杆说,刘立杆笑道,那就抽啊,不要客气。

    他说着,就抽出一支烟递给对方,对方不好意思了,赶紧说开玩笑,开玩笑的。

    刘立杆说,来来,一管香烟而已,客气什么。

    对方谢谢,这才接了过去,刘立杆又抽了一支,递给坐在中年人边上的另一位中年人,那人一愣,刘立杆说,分食不匀,抵过杀人。

    对方大笑,赶紧谢谢接了过去,夹到了耳朵上,刘立杆再递一支给自己右边位子的小伙子,小伙子看着他问,分食不匀,抵过杀人?他接着笑了起来,把烟接了过去。

    就这一支烟,让这一桌的人变得其乐融融,边吃面,边热络地聊起了天,边上不知道的人看到,一定会以为他们是一起来的。

    刘立杆的猪肝面来了,他趁热吃了起来,两三口,就吃得满头大汗,这里的面条,还真是不错,走了这么多路,值。

    又热又辣的一碗面条,吃得刘立杆像蒸了一回桑拿,但人是真正的痛快了,站起来走回去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走回到动感地带体育场路的大门口,刘立杆兴奋了起来,他看到有一些人骑着自行车已经来了,在停车场里停好了车,东张西望,然后问停车场里三三两两站着的人,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他们也站住了,还有人去问了保安,保安也给了他们满意的答复。

    刘立杆看看手表,八点还没有到,这些人不用问,肯定是冲着他来的,而不是来动感地带,展示会九点钟开始,动感地带也是九点开门,大门口的卷闸门,现在还只拉开了一米左右高,只有内部人才可以弯腰进进出出。

    从这个门要去三楼,必须经过大门进去,到三楼,一直走到底,那里有一扇门,走出这扇门,就看到眼前的体育馆,体育馆门口,才挂着展示会的横幅,大门的两边,布置了花篮。

    现在时间还早,市场的大门未开,很多的人,就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

    刘立杆他们这次,因为害怕招来同行,所以在一楼,连一块指引牌都没有放,更别说张挂标语,“浙江锦绣”是四个刺眼的字,同行只要看到,说什么也会上楼看看,看他们在干什么的。

    反正这次所有来参加的,都是他们一个个电话通知的,通知的最后,都不忘说一句,到了动感地带门口,找不到就问保安,海根今天前后停车场都加派了保安,还给他们事先开了会,所以他们今天特别忙,也知道三楼在干什么。

    刘立杆走上台阶,掏出烟,分给了门口的两个保安,然后一弯腰从半开的卷闸门进去市场,穿过整个市场,到了环城北路的大门,发现这里的停车场,也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刘立杆咧开嘴笑了一下,心里已经有底。

    刘立杆上了楼,意外地发现,张晨办公室的门开着,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谭淑珍、应莺和老谭说话的声音,和室内空调的冷气一起,从门里出来,他走了进去,看到谭淑珍、老谭、应莺和张晨四个人,坐在会议桌那里吃早饭。

    刘立杆问张晨,你怎么来这么早?

    “被这个八婆吵醒的。”张晨用筷子指了指对面的谭淑珍,谭淑珍大笑。

    老谭招呼刘立杆坐下吃早饭,刘立杆说,我已经吃过了,白鹿面馆,爆猪肝面,加一加蛋加辣,味道好极了。

    “原来是吃独食去了,我还以为你还在睡觉。”老谭笑道。

    “他要是今天还睡得着,那他就是圣人了。”谭淑珍说。

    “刘总,你看到没有,下面已经有人来了?”应莺叫道。

    刘立杆笑道:“对,前后两个门,都来了不少的人,看样子我们今天,房子可以大卖,我先去冲个凉,一碗面条,吃得我就像被蒸桑拿。”

    “这就是吃独食的下场。”张晨骂。

    刘立杆大笑,他伸手想去拿桌上的油条,谭淑珍一筷子打在他手上,骂道:“你不是已经吃饱了吗,还加一加蛋加辣!”

    ……

    马上快九点了,前后门已经来了好几百个人,弄得动感地带那些来上班的经营户,都纳闷了,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大清早的,来了这么多的客人?这让他们也为之一震。

    等到大门一开,他们奇怪地发现,这些人进了市场,就直奔三楼而去,三楼今天是干什么了?

    好奇的跟着上去看看,有经营户看了就不下来了,原来今天三楼在卖房子,而且是零首付卖房,他们也跟着挑选起了房子。

    谭淑珍看着整个羽毛球馆里,人潮汹涌,她都快哭了,自己这是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售房场面了?

    她走去了那一排桌子前面看看,看到乔总他们公司的人都在忙碌着,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也来不及擦,每个人的前面,都排着队伍,相反,他们给购房者准备的,那一排排的椅子那里,反倒没有什么人。

    谭淑珍明白了,面对这种场面,谁还有耐性,去那里坐着等,肯定都是排到队伍里。

    谭淑珍转了一圈,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她发现公司的几个司机都坐在那里抽烟聊天,她问他们,你们怎么没带客人去现场?

    司机们和她说,没有人要去现场,谭总,我们总不能开着空车跑一趟吧。

    没有人要去现场?谭淑珍感觉到奇怪了,现在的人买房,已经连房子都不需要看了?她忍不住走到了队伍那里,问那些排队的,你们没有人要去现场看看房子?

    排着队的人七嘴八舌就说开了,有人说,你们浙江锦绣的房子,不用看,我们信得过;有人说,买好再去看;还有人说,你们的楼盘,从挖地基我就看牢了,太熟悉了,以前不是买不起嘛,现在不错,现在买的起了,买就是了,还看什么。

    对对,有人接着他的话说,前两天接到你们售楼小姐的电话,说活动今天开始,我们全家前天就已经去看了,早就看好了。

    谭淑珍不停地点头,她明白了。

    忙了一天,首战告捷,等到晚上结束,乔总他们统计了一下,需要和刘立杆他们签对应的合同,一共是八百三十七套,带队的乔总的助理,朝刘立杆和谭淑珍笑道,手已经签酸了,还要签这么多。

    “签签,签完了美酒加美女,你们的人统统都去。”

    刘立杆和他们说,对方都欢呼起来,知道这是晚餐加ktv了,有一个女孩子叫道,刘总,那我们怎么办?

    众人都笑了起来。

    刘立杆挠了挠头,说,那你看看,我们的小伙子里,有没有你看中的,看中就带着走,不行的话,你要是不嫌弃我老,我陪你。

    众人“噢”地一声起哄,倒让那个女孩子,霎时面红耳赤。

    第二天,来购房的人更多,很多是前一天已经买过的人,回去和自己的亲戚朋友说了,这些亲戚朋友,当初是大家一起出来做生意讨生活的,处境都差不多,一听说还有这样的好事,今天就让带他们过来了。

    还有不少的人,不相信这事是真的,昨天是抱着来看看的心情来的,来了以后发现,原来真的是这么回事,今天赶紧带着保证金和第一个月的按揭款,就赶来了。

    到了最后的两天,买房的人开始减少了,但刘立杆和谭淑珍发现,有不少同行的身影在其中出现了,心里明白,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过没事,你们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我们已经准备打烊收工了。

    这种事情,干过一回,又不能干第二回的。

    这一次的展示会大获成功,仅杭城一地,刘立杆他们就卖了五千三百多套房子,全国总共卖了一万一千五百多套房子。

    果然不出乔总所料,就在刘立杆他们活动结束后的两个多星期,有人已经搞懂了他们在干什么,也跟着学样,而且在房交会上这么干了起来,当场就被制止。

    接着,房管局和人行、金融办的到刘立杆公司来调查了,调查了之后,也给不出结论,说不清楚他们的这个行为算是什么,大家觉得好像不应该这么干,但为什么不应该这么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不管是从刘立杆他们浙江锦绣,还是乔总他们的安信信托,他们这么干的时候,也没有违反相关的法规。

    讨论的结果是,写一个报告,往上面报,一个多月之后,人行和住建部联合发文,严禁各地“零首付”和各种变相“零首付”的售房行为,这时候要再想开展类似的活动,肯定就违规了。

    至于刘立杆和乔总他们,因为事情发生在两部门的联合发文之前,相关部门,似乎是默认让他们自生自灭,但要注意监控其中可能潜在的风险。

    谁来监控?不知道。

    反正评估之后,大家也认定了,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勇打电话给刘立杆,和他说,你这个滑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刘立杆得意地笑,吟出了上面两句诗。

    李勇骂道:“你小子别得意,别落在我手里,落在我手里,我一脚踩死你。”

    刘立杆大笑,问:“怎么,李勇,现在换姿势了,不是压死我,而是要踩死我了?体重不够了吗?”

    “滚滚滚!”李勇在电话里,一连骂出了三个滚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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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