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奔腾年代——向南向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12 飞越黄海 (谢谢万古长青闫大帝!)

    张晨这次去美国,是小芳开车到纽约肯尼迪机场来接的他,他们在康涅狄格州的纽黑文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去耶鲁大学,参加了小芳的毕业典礼后,当天下午,他们就回到了纽约。

    在纽约,小芳先带张晨去参观了她帮张向北联系好的三所高中:三一学校、里吉斯高中和查尔斯顿学校,小芳和张晨说,比较起来,三一学校的名气最大,他们的常春藤录取率最高,但因为他们的面试很严格,所以,还要有其他的两所学校备用。

    参观完这三所学校后,张晨有些担心,他问小芳,你是不是对张向北期望过高了,给他找的都是这么好的学校,要不要找一所普通一点的学校。

    小芳说,不用,北北的情况,我一直和淑婉姐联系着,我知道,也和这边的学生在做比较,姐夫,是你对北北太没有信心了。

    张晨说好吧,你和阿婉是专家,我不是,不过,我当然也望子成龙,张向北要是真的像你们说的,我只有开心。

    小芳看着张晨,不停地笑,张晨问,你笑什么?

    小芳说,是不是在北北爷爷的眼里,姐夫你小时候,也是一个麻烦?

    张晨说对,还真是,我上班之前,他都没怎么拿正眼瞧过我。

    小芳大笑。

    他们接着又去了曼哈顿南端下城的唐人街,在这里,不仅找到了臭豆腐,也找到了麻辣火锅。

    接下来的两天,张晨都泡在大都会博物馆,小芳去华尔街的公司报到和找房子。

    在美国的最后一天,张晨本来想去塔吉特公司看看,但塔吉特公司的总部,在美国中北部明尼苏达州的明尼阿波利斯美市,小芳和张晨说,那里已经快到加拿大的安大略省了,距离纽约有一千八百多公里。

    张晨想想都放弃了,只是和杰西卡通了一个电话,还是小芳在边上做的翻译。

    杰西卡知道张晨已经到了纽约,很高兴,她说她明天就来纽约,或者欢迎张晨去明尼阿波利斯美市,张晨只能遗憾地告诉她,自己这次来,是处理私人的事情,明天就要回中国了。

    杰西卡在电话里,也是遗憾万分。

    塔吉特公司没能够去,不过小芳,还是开车带着张晨,去了纽约的塔吉特超市看了看,在那里,张晨看到了他们公司生产的产品,还看得了他自己设计的产品,小芳问了营业员,对方告诉她,销售的情况很不错。

    小芳还带张晨,去纽约海诺德广场的梅西百货旗舰店转了一圈,在这里,张晨看到了几乎所有的世界名牌,如果放在两年前,张晨到这里,肯定会想,自己设计的服装,总有一天,也要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但现在,张晨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了。

    你在国内,都已经被打得灰头土脸了,怎么还敢奢望到纽约,到第五大道来?

    张晨从美国回来,连时差都还没有倒过来,第二天就去了三亚,曹敏芳给张晨打电话说,他们热带植物园的第一批十四幢别墅已经造好,希望他能去看看,如果没有需要修改的,第二批的五十四幢,就要按这个标准和用材开始建造。

    这是一个大事,张晨当然要去。

    张晨头晕晕的坐上了去三亚的飞机,到了飞机上就睡着了,在梦中,他一直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还是在从纽约飞上海的飞机上。

    等到飞机快降落的时候,张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空姐怎么从黑人变成了东方人,还朝他微笑着说中文,张晨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从杭城飞往三亚的飞机上。

    飞机降落之后,张晨头晕晕地朝出口处走,快走到出口处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连行李都还没有拿,张晨走回到转盘那里,到了头等舱旅客行李处,看到地勤已经替他取了行李,在等他了。

    张晨拖着行李箱朝外面走,走到了出口处,看到曹敏芳在等他,曹敏芳看到他就说,我看这里显示飞机已经降落,怎么打你电话打不通?

    张晨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都还没有开机呢。

    张晨拿出自己的手机,刚开机,电话就响了,是雯雯,张晨连忙接了起来。

    “张总,哎呀,急死了!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电话一通,雯雯就在电话里叫道。

    张晨说:“我前面在飞机上,现在刚下飞机,怎么了?”

    “张总你来北京了?我们也在机场啊,张总你在哪个航站楼?”雯雯问。

    “不是不是,我没去北京,我到三亚。”张晨说。

    “完了完了完了。”雯雯一连叫了三声完了,接着说:“张总,红梅那个死逼,要去日本了,她不让我和倩倩告诉你,我实在忍不住,跑到厕所给你打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都急死了!你害我在这马桶上,都坐了半个多小时了。”

    “红梅要去日本了?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张晨一连串问。

    “不回来了。”雯雯说。

    “啊!”张晨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雯雯说:“红梅原来合作过的那个什么电影公司……”

    “松竹映画?”张晨说。

    “对对,就是这个松子一画,还有那个导演,就是在日本还很有名的那个,一直都在叫红梅过去日本工作,红梅前两年一直没有答应,今年,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鬼迷到了,她答应了人家,这不马上就要走了。”雯雯说。

    这一下,张晨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了,他朝曹敏芳摆了摆手,示意她等一下,他走开去打电话,张晨问雯雯:“红梅现在人呢?”

    “她和倩倩,在办理登机牌那里,我跑厕所里来了,张总,你快给她打个电话,不然就来不及了,她上飞机就飞走了。”雯雯急急地说。

    张晨说好好,我马上给她打。

    挂断雯雯的电话,张晨马上给贺红梅拨了过去,电话通了,话筒里发出了均匀的“嘟-嘟-嘟”的声音,但是没人接听。

    张晨手握着电话,心里万分的着急,等到均匀的“嘟-嘟-嘟”的声音,变成了急促的“嘟嘟嘟”的声音,张晨拨了重拨键,话筒里接着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还是没有人接听。

    张晨一直不断地重拨着。

    张晨想到了贺红梅以前曾经和自己说过,说他们如果哪天分手,很可能方式之一就是这样,你打我的电话,我没有接,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张晨这样想着的时候,就更着急,右手紧紧地握着手机,手心里都是汗,手机都快被他捏碎了,左手狠戳着重拨键,那重拨键都快被戳烂了。

    电话的那头,好像铁了心一般,就是不肯接电话。

    张晨拿着手机,焦躁不安地走动着,从等候大厅走到了外面,外面的太阳白灿灿的,让人感到晕眩,张晨又走回去,过了一会又走出来,在门口站站又走回去。

    曹敏芳远远地看着他进进出出的,就像中国移动,不停地移动着,手机放在耳边,嘴巴又不动的,一直没有说话,曹敏芳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张晨就这样不停地重拨着电话,听着那嘟嘟的声音,过了十几二十分钟,才想起来,他拨了雯雯的电话,电话一通,雯雯就骂道:

    “哎呀,张总,你电话怎么又打不通啊?”

    张晨说:“我在打红梅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红梅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前面在的……”

    张晨赶紧说:“你快过去,让她接电话。”

    “哎呀,来不及了,张总!”雯雯都快哭了,“她都已经过安检了!”

    张晨愣在了那里。

    “喂喂,张总,喂喂,喂喂……”

    雯雯在电话里不停地叫着,张晨垂着双手,呆呆地站那里,过了好一会,他才醒悟过来,听到了雯雯的叫声,他拿起了电话。

    雯雯说:“张总,刚刚红梅那个死逼和倩倩说,她让倩倩转告你,让你把她忘了。”

    张晨和雯雯说:“好的,我知道了。”

    张晨把电话挂了。

    曹敏芳看到张晨接了一个电话,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来,曹敏芳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张总?”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没有什么,我们走吧。”

    他们到了半亩田度假酒店,下了车,张晨和曹敏芳说,我昨天才从美国回来,头还晕晕的……

    曹敏芳明白了,她把房卡给了张晨,和他说:“501房间,那张总你先休息,我就不叫你吃中饭了。”

    张晨说好。

    “你上去吧,张总,行李我让行李员送上来。”曹敏芳和张晨说。

    张晨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带上去就可以了。

    张晨拖着行李箱,上了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拿起电话,拨了贺红梅,这时候电话已经关机了。

    这么说,前面贺红梅一直都在看着手机,知道他在找她,就像她坐在电脑前面,把msn的状态改成离线或离开,静静地看着在线的他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张晨明白,他和贺红梅已经结束了,没有未来,所有的未来,在今天都已经划上了句号,此刻,贺红梅乘坐的飞机,正在飞越黄海,飞向东京。

1413 烟村四五家

    张晨在梦里很焦虑,他很想厘清一些事情,但却好像,越来越混乱。

    他看到的都是片段,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他正想让这个画面继续下去的时候,另外的一个画面又插进来,张晨在梦里,想去追寻前一个画面的时候,新的画面打断了他,他看着新的画面时,还没有看清是什么,又有新的画面进来。

    很多的人在他的梦里出现,闪现最多的是贺红梅和小昭,还有小芳慧娟和谭淑珍,甚至林淑婉和瞿天琳,梦中的张晨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梦到的都是女人,连刘立杆和孟平都没有梦到过,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刘立杆和孟平、李勇就闪现了出来,好像又没有。

    张晨甚至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人,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看到顾淑芳幽怨地看着他,看到了刘芸在朝他笑,怎么会是刘芸啊,这都多久没有见了,这些老人都出来了,怎么又会没有金莉莉?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金莉莉就闪现了出来,好像又没有,一转身,变成了佳佳。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他自己在梦里都可以断定,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你们是谁啊,从哪里来,接着你们会去哪里,我怎么会在梦里见到你?

    在梦里,张晨不断地在辩解着什么,口干舌燥,他居然能说很流利的重庆话,像小芳和贺红梅或小昭在一起时那样,他可以一边笑一边说着重庆话,他还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这把张晨吓了一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会说英语。

    张晨梦到了纽约的三一学校,梦到了那些哥特式的红砖建筑,他梦到自己要去上学,不对不对,是小昭要去上学,不对不对,是贺红梅要去上学,不对不对,是小芳要去上学,张晨听到梦里的自己在叫,不是不是都不是,是张向北要去上学。

    他还梦到了他们在簋街,在重庆,他正想搞清楚到底是在簋街还是重庆的时候,解放碑竖在了簋街的当中,这让张晨吓了一跳。

    他梦见小昭死了,贺红梅死了,他自己也死了,他梦到他们三个人并排躺在那里,梦到了小昭和他说,“凉”,接着贺红梅也说,“凉”,张晨看到了自己躺在那里,泪流满面,他梦见自己和她们说,醒来,醒来,醒来就好了。

    张晨梦见自己想从这混乱中清醒过来,他自己在叫着自己醒来啊,你醒来,但他就是醒不来。

    直等到他听到电话铃声不停地响,穿过这一片混乱不停地响,张晨睁开了眼睛,眼睛一睁开,他就感觉好像有一个开关“吧嗒”响了一下,接下来万籁俱寂,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所有的混乱和嘈杂,都在“吧嗒”一声响起来的时候无影无踪。

    张晨支棱起耳朵,隐隐约约,从走廊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还有人走过去,和两人打了一个招呼,又走远了。

    张晨等了一会,床头柜上的电话又响了,张晨接了起来,是曹敏芳,曹敏芳和他说,六点多了,张总,你该吃晚饭了。

    “你是到下面餐厅来吃,还是送去房间?”曹敏芳问。

    张晨说餐厅。

    “需要在大厅还是包厢?”曹敏芳接着问。

    张晨说大厅,一个人坐什么包厢,我马上下来。

    曹敏芳说好,我帮你点餐好吗?

    张晨说好,谢谢你,曹敏芳!

    张晨正准备挂电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曹敏芳,你现在有事情吗?

    “现在没有。”曹敏芳说。

    “那我们去半亩田大酒店吃。”张晨说。

    半亩田大酒店去年开张的时候,张晨没有来,开张之后,张晨又来过一次三亚,但那次他待了一个晚上就走了,没有时间过去,本来是打算春节的时候去的,但他们今年春节,都没有来三亚,等于是自己对这个酒店,开张之后的情景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生意很不错。

    今天,正好可以去看看。

    曹敏芳说好,“那我通知吕红,我在下面大堂等你。”

    张晨起来洗漱一番下楼,到了大堂,曹敏芳已经在这里等他,两个人开车去了人民路,远远地就看到半亩田大酒店的门口,停满了车,停车场已经停不下了,他们的保安,在指挥着后来的车子,沿着人民路,一字停在路边。

    保安看到了曹敏芳,和她打招呼叫着曹总,有些歉意地和他们说,你们也只能停这里路边,前面都停满了。

    曹敏芳停好了车,张晨和她下车,从他们停车的地方到酒店,还有几十米的路,太阳虽然已经西斜,但三亚的气候,还是很热的。

    两个人往酒店那里走,走了没几步,额上汗水就沁了出来,但张晨的心里是高兴的,他问曹敏芳,每天都是这样子吗?

    曹敏芳说对,自从开张之后,每天就这样。

    “车子就这样停在路边,交警不会来管?”

    张晨问,曹敏芳看了看他,笑了起来,张晨自己也觉得问的突兀,交警当然会管,但有关系,他们就可以不管,哪家酒店不是这样,张总你外星来的?

    张晨知道曹敏芳的那一眼,就是这个意思,他也笑了起来。

    吕红已经在酒店的大门口等他们,等他们走近,吕红不好意思地说:

    “曹总,你打电话来的时候,大厅已经坐满了,只能安排你们去包厢。”

    张晨问:“这大厅比包厢生意还好?”

    吕红说对,大厅里有演出,大家都喜欢坐外面大厅。

    张晨走进了一楼的大厅看看,果然是座无虚席,大厅头上的舞台上,在演着京剧《三岔口》,大厅里的声音很嘈杂,好在这本戏,本来也没有什么台词,再吵也无所谓。

    曹敏芳笑着和张晨说,演什么都无所谓,大家图的是个新鲜,我们老家的花鼓戏剧团,都来这里演了一个月。

    一楼的大厅满了,二、三楼的包厢也满了,他们只能去四楼,张晨走到后面改成了停车场的院子看看,这里也是塞满了车。

    三个人乘电梯去了四楼,吕红把他们领进了包厢,就准备出去,曹敏芳问,你现在有事情吗?

    吕红举了举手里的对讲机,和她说,有事情他们懂找。

    张晨听着笑了起来,他问:“吕红,你不是湖北人吗?”

    吕红点点头说,对,我咸宁的。

    “有事情他们懂找?”张晨重复了一句吕红的话,吕红和曹敏芳都笑了起来,她们知道张晨的意思,他是笑吕红,你一个湖北人,讲话怎么像个海南人。

    吕红的脸微微一红,她说:“不是在三亚待的时间久了嚜。”

    曹敏芳和吕红说,你也坐,把你酒店这里的情况,先和张总汇报一下。

    吕红坐了下来,和张晨汇报起了酒店的情况,包厢的窗外,就是三亚河,在夕阳的余晖下,整条三亚河都被两岸的椰子树夹带掩映着,那时的三亚,市区几乎没有什么高层建筑,都是两三层的矮房子,这些房子也掩映在一片夕阳的金光和绿树之中,氤氲着一片光雾。

    这一片的光雾,让那些在楼顶活动的人,都显得有些不真实了,也让张晨走神了。

    吕红停止了汇报,她看了看曹敏芳,两个人都看着呆呆地盯着窗外的张晨。

    “两个,两个,我这里有两个空位,你懂不懂放?”

    “倒丁吗,有车位我不懂放?”

    吕红面前桌上的对讲机里,突然响起了喊声,这是停车场里面的保安,在呼叫人民路上的保安,人民路上的保安,回骂了他一句,这突如其来的呼叫声和对讲机沙拉沙拉的电流声,把张晨惊醒了。

    张晨看到曹敏芳和吕红都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说,这里外面,风景不错,吕总你继续说。

    曹敏芳笑道:“要从头开始吗?”

    张晨问:“刚刚在说什么?”

    “刚刚小吕在说,楼顶开夜宵的事。”曹敏芳说。

    “楼顶开夜宵?”张晨疑惑地问,知道自己前面完全走神了,这事他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吕红把这件事,重新说了一遍,她和张晨说,很多的顾客,都建议他们这里楼顶,晚上能开夜宵,三亚现在的夜排档,都是海鲜,他们这些本地人都吃腻了,要是有他们这个口味的夜宵,再加上有演出的话,生意肯定会好。

    张晨明白了,他说:“就像海城的狮子楼一样?”

    吕红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曹敏芳笑道:“狮子楼早就没有夜宵了,她怎么会懂它,不过,这三亚要做夜排挡,比海城条件还好,海城到了冬天,还有那么一两个月十几度的时候,海南人都要穿羽绒衣了,三亚可不会有这样的日子。”

    张晨点了点头,从这个角度来说,当然是这样,张晨忧虑的是,这楼是幢老楼,虽然他们改建成酒店,外面加装电梯的时候,已经进行了加固,但要是顶楼开设排挡,一下子拥进几百个人,这楼顶还顶得住吗?

    张晨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她们,曹敏芳说,已经让设计院的来看过,再加固一下以后没有问题,这房子是旧,但那时候的建筑质量,还是不错的。

    张晨说好,让他们把加固方案先拿出来,如果安全没有问题,就按你们说的做。

    菜上来了,张晨看到,这里的菜像组庵湘菜,但又不像,像杭城土香园的菜,但又不像。

    曹敏芳和他说,这里的菜,都是傅胖子和慧娟精心研究的,目的就是和半亩田度假酒店的菜,拉开距离,要是两个地方的菜品一样,就没有意思了,现在这样,等于是一桌的客人,变成了两家店的老生意,他们会这里那里,换着吃。

    张晨觉得,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

1414 月光下的大海

    吃完了饭,张晨和曹敏芳回到了半亩田度假酒店,两个人在大堂分手,曹敏芳和张晨说,我在办公室,有什么需要,张总你就打我电话。

    张晨说好。

    张晨走到了电梯口,电梯门打开,张晨却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朝大堂走去,大堂里乱糟糟的,他们酒店的大巴,刚刚把一车的客人从机场接回来,这是来参加一个什么科技成果鉴定的会议,下了车后,有人直接去沙发那里坐下,还有很多的人,围去了签到处。

    四五个同行的小孩,在大堂里叫着跑着。

    张晨走出了酒店大门,穿过前面的花园,朝海滩走去。

    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还是有人在海里游泳,原来救生员坐着的那个高高的椅子,救生员已经不在,椅子上面,有一根杆子朝上竖着,杆子上有一盏灯,在那里孤零零地亮着。

    海滩上还有不少的人,或坐或站,或者走来走去。

    张晨朝着沙滩的那头走去,走到了那天晚上,他和慧娟坐着的地方,喧闹的海滩已经被他甩在了那边,这里是寂静的海滩。

    张晨坐了下来,朝着大海看着,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月光在远处的海面上,撒下了一片锃亮的银光,仿佛那里是一道海天交接的门,月光可以从那里一直深入到海底。

    月光下的大海,连海浪也变得温柔起来,变得细密而又琐碎,整个大海,就像是一块深蓝色的起皱的绸缎,怎么敨也敨不平。

    轻拂在脸上的海风,已经抽离了白日的暑热,变得凉爽,张晨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第一个就是小昭的电话,张晨盯着这个电话,很想就按下去。

    有那么一刻,张晨恍惚了,他不知道,一旦他按下去,从里面会不会传来小昭的笑声和一声拖长的“喂——”

    张晨的手有些颤抖,他觉得自己被悬在按与不按之间,按下去,他最怕的,还是那句“你所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仿佛是因为他这一按,把小昭吓走了,再也不会有那一声拖长的“喂——”

    虽然他知道小昭的电话,还是自己关机关掉的,一直就静静地躺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赵晶晶问他,小昭的电话,银行托收要不要停掉?张晨和她说,不要,不要停。赵晶晶明白了。

    张晨看着远处的那一片亮光,不知道他要是能够到那里,从那里一直往下走,能不能就走到小昭的身边。

    张晨伸出左手,把手掌摊开,掌心朝上,有风轻轻地刮过他的手掌,他把他的手掌,从下往上,轻轻地抬着,似乎是在掂量着这微风的重量,然后慢慢地曲起手指,想握住这风,但风还是从指缝间漏掉了。

    张晨叹了口气,右手的拇指按着“v”键,不停地按着,他按到了贺红梅的电话,盯着看了看,也没有拨出去。

    他用手在身边的沙滩挖了个洞,把手机埋了进去。

    手机埋进了沙里之后,张晨感觉,自己和外界的所有联系都已经中断,他的世界一片清净,他双手抱膝坐在那里,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小昭,也不去想贺红梅,他把大脑净空,什么也不去想。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海,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架,绷好的画布架在上面,脑海里接着出现了调色板,他开始用自己的想象调色,然后一笔一笔地画着,他要把这月光下的大海画出来。

    他已经完全沉浸了进去,就像那天他在这片海滩,和姚芬说的,米罗在帕尔马的海滩,用眼睛在天空作画的情景,他用他的想象,一笔一笔地描着,画架上的画布,渐渐地开始丰满起来,张晨的眼里,出现了两个月亮,两个大海,这两个大海息息相通。

    也不知就这样画了多长时间,张晨终于画完了最后的一笔,他眯起了眼睛,仿佛那幅画就在他的眼前,这是一幅他的得意之作,成功的喜悦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身体却已经有些虚脱,这是他每次画完自己满意的作品后,都会有的状况,身心太投入了。

    张晨倒了下去,倒在了沙滩上,他看着头顶的月亮,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然后站起来,朝酒店走去,原来喧闹的沙滩,现在已经归于宁静,只有一对男女躺在那里,姿势很甜蜜,一如那天的张晨和慧娟。

    张晨走近的时候他们慌乱了一下,但看到张晨熟视无睹地走过去,他们又继续了,月光洒在了他们的身前身后,洒在他们的身上,好像在祝福他们。

    张晨走进了酒店的大堂,曹敏芳看到他进来,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过来,她在等张晨。

    “我打了你房间的电话,又去了你的房间,你不在。”曹敏芳说。

    张晨点点头:“我去海边走了走,今天月亮很大。”

    “你……还好吗?”曹敏芳问。

    “很好啊。”张晨笑道,“我像不好的样子吗?”

    曹敏芳很想和张晨说,今天从在机场,你接到那个电话开始,你就不好,虽然吃晚饭的时候,我们也在不停地说话,也在交流,但你的心不在这里。

    曹敏芳觉得,张晨今天的状况让人有点担心,所以她回去之前,才会打张晨的房间电话,发现他不在房间,又知道如果他在散步,肯定不会想有人打他手机,才会在这里等他。

    张晨朝四周看看,整个大堂空空荡荡的,张晨问,今天住店的客人不多?

    “住满了。”曹敏芳说。

    “住满了?”张晨奇怪了,“那怎么大堂都没有人。”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曹敏芳说。

    张晨扭头朝总台后面的那排钟看了一眼,吓了一跳,他看到北京时间的那面钟,已经快一点了。

    “这么迟了?”张晨问。

    “你以为呢?”曹敏芳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担心什么?”张晨问。

    曹敏芳摇了摇头,她说:“我不知道,但就是担心,你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虽然你一直想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我,心不在焉?没有吧。”张晨笑道。

    “那你说说,前面吕红和你说了什么?”曹敏芳问。

    “不是说了,在酒店的顶楼,开夜排档的事情吗?”张晨说。

    “还有呢?”曹敏芳追问。

    “还有……”张晨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来那个吕红,还说了什么事情,张晨问:“她还说了什么吗?”

    “说了很多,不过都是经营上的事,也没什么重要的,反正报表每天都传到赵总监他们那里了,你回去也可以看。”曹敏芳说,“我刚刚实在是担心你,打了你手机,你也没接,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要动员酒店的人出去找你了。”

    “你打我电话了?”

    张晨伸手去摸屁股兜,那里什么也没有,张晨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手机还埋在沙里呢,他说:

    “我手机掉在沙滩上了。”

    “啊!”曹敏芳吃了一惊,叫道:“那我们快去找找。”

    曹敏芳走到总台,要了两个手电,拿了一个给还愣在那里的张晨,和他说:

    “走啊,趁着现在没人,再过两三个小时,前面海滩上就都是等着看日出的人了。”

    两个人拿着手电,到了前面的海滩,张晨领着曹敏芳,朝海滩的那边走,那一对男女还在那里,不过已经穿好衣服坐了起来,面朝大海,在说着悄悄话。

    他们往前走了十几分钟,曹敏芳边走边狐疑地问:“你有没有记错,你真的走了这么远吗?”

    张晨回头朝那边海滩看看,自己心里也没有把握,前面走过来的时候,他是凭那边声音的远近判断距离的,现在那边静悄悄的,他还怎么判断,张晨站在那里想了一下,他和曹敏芳说:

    “你让他们,把救生员坐着的椅子头顶的那盏灯打开。”

    曹敏芳打了电话给总台,不一会,那一盏孤零零的灯就亮了起来,张晨看了看说,还要往那边走。

    两个人又走了五六分钟,张晨回头看了看说,差不多了,应该就在这里。

    “有没有可能,是在走回去的路上掉的?”曹敏芳问。

    “不可能。”张晨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

    “我敢确定。”

    张晨说着,拿着手电朝四周晃着,心里却叫苦不迭,风吹着沙,已经把他原来坐着躺着留下的痕迹都抹平了,却到哪里去找他的手机。

    曹敏芳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张晨的手机,但他们除了听到海浪缱绻着沙滩的哗哗声响,哪里会有电话铃声。

    “不可能啊,就是听不到电话铃声,那电话也会亮啊,应该可以看到。”曹敏芳嘀咕道。

    张晨不好意思和她说看不到,因为手机被自己埋沙里了,因为手机被埋沙里了,他们也不可能听到铃声,张晨心想。

    他们往四下里找着,曹敏芳和张晨说,可能是你掉下去的时候,手机的屏幕朝下了,我们再仔细找找。

    这样说,可以解释曹敏芳说的,为什么看不到灯光的原因,但张晨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不过他还是说了声好。

    曹敏芳一只手拿着手电,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不停地拨打着张晨的号码。

    两个人在这片沙滩上,一忽儿分开,一忽儿又走到一起,曹敏芳越找越狐疑,她坚信张晨的手机,不可能在这里,一定是掉在回去的路上了,张晨也是越看就越搞不清楚,自己前面坐着的地方,到底是在哪里。

    他们又找了十几分钟,曹敏芳站住了,她问张晨:“张总,你确定你的手机是掉在这里,不可能掉在回去的路上?”

    张晨说:“百分之百确定。”

    “那好,我打电话叫工程部、保安部值班的人都过来,大家帮助一起找。”

    曹敏芳说着,她最后按了一下重拨键,要是还没有反应,她就要打电话去总台调人了。

    张晨赶紧制止说不要,不是人多的事。

    他心里在想的是,就是人来得再多,那也要自己能确定埋手机的地方,不然就是派一百个人在这片沙滩,也是忙碌的蝼蚁。

    “停,停,停停,仔细听!”曹敏芳突然叫道,两个人都站住了,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从哗哗的海浪声里,隐隐约约听到了电话铃声,循着声音找过去,那地方原来就在离他们两三米处。

    曹敏芳四处张望着,也没有看到手机,张晨跪在了沙滩上,用手刨着,不一会,他的右手举了起来,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铃声清脆。

    “张总,你的手机,怎么会到沙里去的?”曹敏芳奇怪地问。

    这个时候,瞒无可瞒,张晨嘿嘿地笑着:“我自己埋下去的。”

    曹敏芳哪里还忍得住,大笑起来。

1415 你还有我们

    第二天一早,张晨和曹敏芳去了热带植物园,植物园已经初具规模,张晨自己看了,都觉得对这里的进度很满意。

    雅克还在这里,他比上次张晨看到他的时候更黑了,不仅更黑,还更像海南人了,坐在那里说话的时候,也喜欢把一只脚,放到凳子上,而且他现在的口头禅就是“你倒丁么?”

    这句海南话,雅克说得还有板有眼,这句话,在海南人听来是骂人的话,但被一个老外说出来,就有些滑稽了,雅克在工地上,骂这个“你倒丁么?”,骂那个“你倒丁么?”,被骂的人不仅不生气,反而嘻嘻笑着。

    曹敏芳和张晨说,雅克现在,连酒店也不肯去住了,他嫌来来去去太费时间,每天就住在筹备处的办公室里,吃么,工地上反正也有大食堂,他和工人们一起吃。

    知道工地上的伙食少荤腥,曹敏芳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雅克带卤菜过来,老外本来是不吃猪内脏的,但雅克尝过了卤大肠和卤猪肚之后,觉得它们比卤牛肉还好吃,看到曹敏芳来,他就开心得大呼小叫的。

    人也不小气,拿到这些卤味,就招呼那些被他骂“你倒丁么?”的一起吃,搞得曹敏芳需要每次都越带越多。

    看到张晨,雅克就拉着他上了山,到了山顶,张晨更是惊叹不已,原来从山顶上看这个山坳是美不胜收,现在再看,张晨觉得还应该加上的一个词,那就是气象万千。

    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错落有致,把整个山谷都覆盖了,这种景致,张晨觉得很像是那些有关巴西热带雨林的纪录片里,飞机鸟瞰的镜头。

    看到张晨惊讶的表情,雅克咧开嘴笑了。

    下山之后,张晨和曹敏芳一起去看了那些已经建造好的别墅,杰森他们有设计师在这里,张晨看了之后,觉得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就定下来了,接下去所有的别墅,就按这一风格,用这个标准的材料,但每幢不同的样式继续建造。

    三亚这里的事情敲定之后,张晨就要回杭城,曹敏芳开车送张晨去机场,两个人走到头等舱的安检通道口,站住了。

    曹敏芳和张晨说,张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样,你都要照顾好自己,你可是我们公司的主心骨,一定要保重,再不好的时候,你也要想想,你还有我们。

    张晨听着心里有些感动,他和曹敏芳说,我会的,你放心吧,你也照顾好自己,三亚这么一大摊的事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也辛苦了。

    曹敏芳说没事,再辛苦想想后面还有张总的支持,就不怕了,所以你不能倒下,明白了吗?

    张晨说好,我们都是剧团出来的,碰到了什么事,就当是人生如戏,当作是一个故事里的小情节,我们来演好这出戏,想着还有观众看着呢,就不能丢脸。

    曹敏芳点了点头。

    两个人握了握手,觉得不够,又很自然地拥抱了一下,这才告别。

    ……

    张晨从三亚回到杭城,雯雯和倩倩,也从北京来了杭城,雯雯看到张晨的第一句话,就和他说,张总,我和倩倩都是你一国的,红梅那个死逼,我们骂死她了,但是没用,你信不信?

    张晨笑道,我信。

    “哎呀,你别笑。”雯雯说。

    张晨板起脸,认真地说:“我真的信。”

    雯雯长长地吁了口气。

    张晨问她们两个,贺红梅走了,厂里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原样照办,原来厂里就倩倩在管,红梅不过是管管设计,现在照做,图纸e-mail过来就是,倩倩另外还招了两个设计师,对了,张总,不一样的就是,我和倩倩都是老板娘了,现在那个工厂,算是我们三个人合伙的。”雯雯说。

    “好啊,那祝贺你们成功晋级老板娘!”张晨说。

    “好屁,我情愿像原来那样,一点心事也没有,这破老板当起来,一点也不好,天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雯雯说。

    “我也是。”倩倩说。

    “没事,你们两个,有能力做好的。”张晨说,“对了,你说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你们担心什么,担心业务?”

    “业务不担心。”倩倩说,“那掏宝网上的的业务,本来就是我在管。”

    “剧组这块呢?红梅不在了,剧组这块的业务没有了吧?”张晨问。

    “有,她不在,还有别人呢,在北京的影视圈,那死逼还没有我人头熟,我让他们的衣服给我做,他们都会给我,这块业务也不愁。”雯雯说。

    “那你们担心什么?”张晨问。

    “我们原来不懂啊,面料和辅料这块,原来不都是红梅在进的吗,我们连到哪里进都不知道,也不懂什么好什么坏。”雯雯说。

    “这个不难,学学很快的,我带你们去柯桥和义乌转一圈,定下来几家主要的供应商,以后让他们给你们发货就可以,特别是辅料这块,只要选对了厂,质量就有保证,每家厂都有自己的定位,一个厂里出来的,不管什么,都不会太差,我把我们的供应商介绍给你们。”

    张晨说着,雯雯和倩倩互相看看,都笑了起来。

    张晨奇怪了,问:“你们笑什么?”

    雯雯说:“我们这次,本来就是要来求张总带我们去的,没想到我们没求,张总你自己就说了,我就说张总不是个小气的人,不会因为气红梅,不理我们。”

    张晨笑道:“当然不会,再说,我也没有气红梅,不管做什么,她这样做,总是有她的理由的。”

    雯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看看,这么好的男人,那个死逼,不知道什么鬼迷心窍,都舍得离开,唉,张总你是看不上我,你要是看得上我,我肯定就做你女朋友。”

    张晨大笑,说:“我可不敢,我怕大力士打我。”

    雯雯哼了一声,鄙夷地说:“他?哼,我一脚把他踹了,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张总,不要虚伪,我知道你是看不上我,要看得上,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开房。”

    张晨嘿嘿地笑着,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雯雯说:“当不了女朋友没关系,我们还是朋友,对不?”

    张晨说对,不管红梅在不在,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我肯定会帮忙。

    “看到没有。”雯雯和倩倩说,“我就说张总是靠得牢的。”

    倩倩连连点头。

    三个人正说着话,刘立杆下班回来了,走进来一看到雯雯和倩倩,就拍了一下手,大笑:“哈哈,今天什么日子,双福临门啊!”

    雯雯坐在沙发上,高抬起一只脚,对着刘立杆:“不要乱来啊,请我们吃饭可以,要抱抱的话,张总可以,你不行。”

    刘立杆骂道:“真是薄情,什么时候,我落到这个等级了,比张晨都不如。”

    “你本来就不如张总。”倩倩说。

    “不会吧!”刘立杆双手一拍自己的胸脯,然后张开,站在那里和她们说:“看清楚了,这个人,马上就要是香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了,刘董事长,明白了吗,现在不拍马屁,马上你们就高攀不起了。”

    “切,你就是当了国王,也给我滚远一点。”雯雯说,“我们可不想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了,来来,张总,还是我们好,气气他。”

    雯雯说着,就坐到了张晨的大腿上,倩倩也坐了过来,刘立杆看到,叫道,我也来凑一个。

    他一走过来,雯雯和倩倩就都逃开了,张晨坐在那里大笑。

    四个人去了土香园大酒店,在酒店的大堂,碰到慧娟,张晨和刘立杆说,你们先上去。

    张晨站在那里,和慧娟说了三亚半亩田大酒店的情景,慧娟听了很高兴,张晨说,你有时间,就再过去看看,他们接下来还准备做夜排档。

    “你一起去?”慧娟问,张晨窘在了那里。

    慧娟轻轻笑着:“看把你吓的,我还能吃了你?”

    正好有东芝公司的人进来,慧娟笑着迎了过去,张晨上楼。

    也就是在吃饭的时候,刘立杆才知道,贺红梅已经去了日本,刘立杆看看张晨,骂了一句,妈的,这个四川妹,这么薄情。

    接下去,大家就不再提贺红梅了。

    四个人在土香园吃完了饭,雯雯和倩倩一定要刘立杆请客去蹦迪,刘立杆说好啊。

    张晨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都小老头了,还蹦什么迪。

    倩倩指了指刘立杆说:“张总你不老,你看上去,就像是他的小弟弟。”

    雯雯挽住了张晨的手说:“去去,我和你一样,我也是老太婆了,我们老当益壮,老来疯。”

    张晨拗不过他们,只能跟着去了迪厅。

    一点多钟的时候,从迪厅出来,他们又去了龙翔桥吃夜宵,夜宵完了,雯雯和倩倩觉得还不尽兴,又提议去看通宵电影,他们到了武林路的太平洋影城,雯雯说要买情侣座。

    “不干,不干,我不干,那我要和张总坐。”倩倩说。

    雯雯哄她说:“你先委屈一下,第一部电影的时候,你陪陪那个人,第二部我们换过来好不好?”

    倩倩噘着嘴同意了,那个人刘立杆站在一旁,嘿嘿笑着。

    进了电影院,在情侣座坐了下来,雯雯和张晨说:“张总,我不管了,我们一定要亲热亲热。”

    她说着就钻到了他的怀里,把张晨搞得有些手足无措。

    张晨心里知道,不管是雯雯倩倩还是刘立杆,他们这一个晚上,都是因为有一个人缺席,他们这是,在想着法子让他不去想那个人,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想着法子,在哄他高兴。

    就像曹敏芳说的那样,他们这是在告诉他,你还有我们。

1416 带她们去

    一部电影还没有看完,四个人坐在那里都睡着了,情侣座的双人沙发很宽大,三面都是一人多高的挡板围起来的一个私密空间,歪倒在那里睡觉,正舒服。

    到了早上七点,电影结束,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叫醒,四个人懵懵懂懂走出影院,张晨问雯雯和倩倩,我们现在出发?

    “不行不行,人都像鬼一样了,我一定要去睡一觉。”雯雯说。

    张晨把自己的车给她们,让她们开车去酒店,和她们说,中午过来我这里吃饭,雯雯说好,吃你没吃到,饭肯定要吃。

    刘立杆骂道:“黑灯瞎火这么好几个小时,你都没把张晨办了?”

    “倩倩把你办了吗?”雯雯问。

    “我们睡着了。”倩倩说。

    “我们也睡着了啊。”雯雯说。

    刘立杆大笑:“好好,都是纯洁的好青年,有前途。”

    “滚吧,人没办,不过我抱着张总,睡得可香了。”雯雯说。

    倩倩皱着眉头,晃着脑袋:“我都在做恶梦。”

    刘立杆双手叉腰,瞪着他们,两个人大笑着走了。

    张晨坐刘立杆的车去动感地带,他想,干脆去办公室,洗个澡,在沙发上睡个回笼觉。

    中午的时候,雯雯和倩倩来了,张晨叫下面食堂送了饭菜上来,和他们说,轻纺城下午两三点钟,人就走差不多了,今天柯桥来不及了,我先带你们去蔡老板那里,蔡老板你们认识吗?

    雯雯和倩倩摇着头,倩倩说,听说过,没见过。

    “那今天见了,他那里的面料,你们就可以接上了。”张晨说,雯雯说好。

    吃完了饭,张晨带她们两个,先去了四季青面料市场蔡金祥的摊位,蔡老板听说她们是贺红梅那里的,接下来贺红梅厂里的生意,由她们接着,蔡老板很高兴。

    张晨和蔡金祥说,她们刚接触这行不久,对面料不是很熟,你先教她们认识认识。

    蔡金祥说好,他这里的面料本来就杂,几乎什么都有,他就一样样教起来,教她们认识什么是涤纶,什么是锦纶,什么是维纶,什么是晴纶,什么是氨纶,什么又是粘胶和醋酸纤维,包括它们的各种俗称,土的洋的都教了。

    雯雯和倩倩很认真,两个人都拿着本子记着,蔡金祥还拿剪刀,每样面料都剪了一块小样给她们,这样她们就能把记在本子上的,和面料对应起来了。

    在蔡金祥那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张晨又带她们去了下沙厂里,带她们去仓库,熟悉了各种棉麻面料和辅料。

    对倩倩来说,一般的缝纫车间她熟悉,但电脑车间和婚纱车间,就是她很陌生的,张晨带着她们都去看了。

    一个下午转下来,雯雯和倩倩,对面料和辅料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张晨和她们说,这样,我们明天就不用去轻纺城了,直接去面料厂里,看看面料是怎么做出来的,也介绍你们认识几家工厂。

    张晨他们厂里的面料订单量大,所有的面料工厂,都像菩萨一样供着他们,他知道倩倩那里的生产规模,就这样的生产规模,纺织厂一般是不会拿她们当回事的,要两三匹面料,直接让他们去轻纺城的门市部买就可以,多做他们一个生意少做一个,纺织厂也无所谓。

    张晨亲自带去,份量就不一样,他们看在张晨的面子上,必须认真对待。

    雯雯和倩倩说好。

    第二天,张晨带着他们,去绍兴跑了四家公司,果然张晨带去了,就不一样,张晨平时可是他们请都请不到的,现在自己来了,哪里会放过他,本来张晨是打算下午去义乌的,结果被几家公司拖住,不放他们走,一定要让他们在柯桥住了一个晚上。

    次日到了义乌后,张晨带雯雯和倩倩,去了做缝纫线的线厂,做织带的织带厂,花边的绣品厂,还去了拉链厂,纽扣厂和五金配件厂,这样,差不多把制作一件衣服需要的所有环节都搞清楚了,相关的厂家也都建立了联系。

    他们在义乌吃完晚饭,回到杭城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两个人一起都跑出来了,雯雯和张晨说,北京那里就群龙无首,我们明天一早,就要乘最早的一趟飞机赶回去。

    张晨说好,我来送你们。

    “不用不用,张总,我们自己叫出租车去机场就可以了,这两天你陪着我们这样跑,也累坏了,明天多睡一会。”雯雯说。

    倩倩也说,对啊,张总,这次真谢谢你了,我们来的时候,其实是有点担心的。

    “担心什么,怕我吃了你们?”张晨笑问。

    “我愿意让你吃啊,哼,你自己不要吃。”雯雯说,“来,张总,我要抱抱。”

    雯雯和倩倩,两个人抱住了张晨,都哭了起来,张晨说,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嘴里这样说,其实他心里,也是酸酸的。

    ……

    下午三点,期货市场交易结束,任溶溶简单地复盘之后,起身去饮水机那里,给自己的杯子里续了水,端着杯子,走到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

    她知道这个时候,陈雅琴也在复盘,她不知道老倪是不是和陈雅琴在一起,很可能不会在一起,他在的时候,陈雅琴会很不自在,老倪也知道陈雅琴的不自在。

    但任溶溶知道,即使没有和陈雅琴在一起,老倪自己也肯定是在办公室里复盘,这从他每天进入聊天室的时间,就可以看出来。

    老倪每天进出聊天室的时间,任溶溶都让人记录了,中午休市的时候他不会出现,老年人,已经习惯了睡午觉,他一般都会在下午三点半左右出现,交易结束后的这半个小时,正好应该是他复盘的时间。

    到了下午五点半,老倪雷打不动,就要退出聊天室了,这个时候,是他雷打不动地在换着的女人们打电话给他,他要准备陪她们去哪里吃饭的时间。

    像老倪这种老年男人,实在是很无聊了,就是泡女人,他们也不会有更多的去处,很少会陪你去夜店或看演出看电影,吃饭就是他们觉得最浪漫的事了,所以每天都是带着女人吃饭。

    就算偶尔陪着逛街,很快会逛得他关节痛,他会找个地方坐着等,拿了卡让你自己去刷。

    生理上的节奏跟不上以外,其实还有心理的因素,不管是看电影还是逛街,这一老一小,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父女,看出来他们不是父女的,就是一脸的不屑,这让老倪感觉有点怵。

    老倪每天,会在聊天室出现的时间,就是下午三点半到五点半,这两个小时,任溶溶必须把她钉死在这个聊天室里,这样她才能掌握他每天的动向。

    任溶溶站在那里站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老倪应该已经进聊天室了,任溶溶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把杯子放下,登陆进聊天室,她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已经就位,老倪也刚进来不久。

    任溶溶也是每天必进聊天室,但她说话很少,都是看着她的手下,在用各种话术恭维着老倪,老倪是个老狐狸,他可不是傻瓜,有一些话,容易引起他的警觉,觉得你和他接近,动机不单纯,任溶溶发现有人有这样的倾向时,就要及时制止。

    有时候,又是火候没到,让老倪觉得在这里待着,有些意兴阑珊,准备换聊天室,任溶溶就要让大家添把火。

    还需要不时地喂点新料,让老倪觉得,他待在这个聊天室里,除了满足自己的虚荣之外,还是有所收获的,不然,就是满足虚荣,时间久了,也会让人疲倦的。

    这一天,很少说话的任溶溶,故意在聊天室里,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我同学的同学在郑商所,听说,他们那里要推出pta商品期货了,pta是什么鬼啊?”

    果然,任溶溶的这句话,马上引起了老倪的注意,他追问任溶溶,pta的期货,什么时候会推出?

    任溶溶说,好像是今年下半年吧。

    老倪不做声了,任溶溶知道,这老狐狸是在盘算,过了一会,老倪和他们介绍了pta是什么,让他们,特别交待任溶溶,注意这个品种的上市时间,在推出来了之前,大家把手里的仓位都出清一点,留出资金,我们来做pta。

    聊天室里的大家都说好,我们肯定是跟着大王走。

    任溶溶他们已经跟着老倪操作了几次天胶、一次沪铜,都赚到了钱,任溶溶发现,现在的老倪,已经不是她当初在他那里时的老倪了。

    老倪对市场行情的判断很准,特别是他进场和离场的时机,掌握得都恰到好处,也很果断,决不拖泥带水,这让任溶溶也暗暗佩服。

    而且,在中间不断加仓的时候,老倪的量会很大,很密集,给对手一种造成压迫感,让你乍一交手,心里就有些怵了。

    所有这些,都让任溶溶提醒自己,这个老倪,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自己千万要小心,要想击垮他,就必须一招致命,还要让他死透,不然,只要给他一线的生机,他就会活过来进行反扑,那个时候,危险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老倪背后的刘立杆和孟平,他们的资金实力,也让任溶溶不敢小觑。

    而给予致命一击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必须天时地利凑在一起,才有可能出现,任溶溶告诫自己,必须要有耐心。

    她必须像一只潜伏在草丛里的狮子,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它眼里的猎物,思忖着,什么时候出击,才能一下就把猎物扑住。

    任溶溶桌上的电话响了,任溶溶接起来,前台的龚雪和她说:“任经理,扬子石化的客人到了。”

    任溶溶说好,我马上过来。

    任溶溶站起来走了出去,扬子石化,就是刘芸要求任溶溶找的最理想的合作伙伴。

1417 说了很多

    任溶溶从会议室出来,快步朝刘芸的办公室走去,她走到刘芸的办公室门口,在门上轻轻笃了两下。

    “请进。”刘芸说。

    任溶溶把门推开了。

    刘芸抬头见是任溶溶,问,怎么样?

    任溶溶微微摇了摇头,和刘芸说:“他们合作的意愿,好像不是很高。”

    “他们人呢?”刘芸问。

    “还在会议室里。”

    刘芸站了起来,和任溶溶说:“走,我和你一起过去。”

    任溶溶说好。

    任溶溶在前,刘芸在后,两个人朝会议室走去,会议室里的两个人,正站在窗前抽烟,窃窃私语着,会议室的门打开,任溶溶走了进来,两个人看到,任溶溶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出头,面容姣好,气质高雅的女性,一头的披肩发,发梢修剪得整整齐齐。

    两个人心里暗想,这大概就是金融圈大名鼎鼎的密斯刘了,但又不敢确定,按这个年纪和漂亮的程度,她更应该是密斯刘的助理才对。

    两个人赶紧走回会议桌,把手里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揿灭。

    任溶溶先把刘芸介绍给两位男的认识,说,这是我们的刘总,两个人这才断定,原来这是密斯刘本尊。

    再把两位男的,介绍给刘芸认识,和她说,这是扬子石化金融业务部的毛总和施总。

    刘芸伸出手,和他们一一握手,说你好,你好!

    两个人都注意到了,刘芸的手指晳长,指甲修剪得很精致,手和手轻轻接触的时候,感觉到她的手是软软的,走近前来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若隐若现。

    “请坐。”

    刘芸笑着和他们示意,两个人都坐了下来。

    刘芸在金融圈的名气很大,但又有些神秘,神秘到有些像是传说,大家都知道金茂大厦里面有个密斯刘,她手里掌控着几百亿美金的资金规模,国内的很多金融机构,都很想和他们合作。

    想和他们合作,他们手里掌控的巨额资金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当时国内的金融机构,都想走出去,去华尔街试水,而要想去华尔街,通过刘芸他们公司,是一条捷径。

    她几乎从不出席什么公开的活动,但她们公司,本身是美资公司,直通华尔街的几大犹太裔的财阀,同时,她和国内各相关部门的关系,也很不错,她的中国人身份,让她在中美金融交流中,能起到很好的桥梁作用,所以相关部门,也很倚重她。

    特别是在金融实战中,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说,她的作风和她的外貌相反,目光独到、犀利,出手又快又准又狠,和她合作过的人最钦佩她的,是她的信誉,只要她承诺你的,在实际的操作中,哪怕会给她带来损失,她也可以借故退却的时候,她也不会退。

    这让她在这一行,赢得了很好的口碑。

    做金融的,真正是一诺千金,双方谈的,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这看不见摸不着,最后落实到实际的,还是真金白银,是巨大的利益。

    再完善的监管法规,看上去再完美的合同和协议,其实都是滞后的,都会存在很多漏洞,金融市场瞬息万变,很多的决断和决定,根本就不可能等你先落实到文本上,再继续操作,靠的都是双方临场的一句话,千万上亿的资金可能就出去了。

    有心的人要钻对自己有利的漏洞,肯定可以钻,但你获得你的利益时,你赔上的可能就是你的信誉,一个没有信誉的人,你哪怕有再多的钱,在这一行,也一样会变成过街老鼠。

    这个圈子,说大很大,全世界有上千万从事金融行业的人,但说小,又很小,你一旦变成了“野蛮人”,就很难洗白自己的形象。

    毛总和施总看着刘芸,就这样的公司这样的人,会主动向他们伸出橄榄枝,寻求和他们的合作,这是让他们两个心里感到嘀咕的。

    任溶溶把双方合作的意向,和对方重述了一遍,任溶溶在说着的时候,刘芸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她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和犹豫。

    任溶溶说完,也看着对面的两个,毛总和施总互相看看,毛总说:

    “刘总,任经理,我们当然很希望和你们合作,但说实话,我们对这行,也不是很懂,我们这个部门存在的原因也很简单,业务也很单纯,那就是做套期保值,降低企业的经营风险。”

    “套期保值,并不是没有风险,毛总。”任溶溶说,“在金融市场,如果只知道防守,最后会发现,他连自己的那块自留地都守不住。”

    施总笑道:“任经理的话没有错,但要是贸然进入我们不熟悉的领域,那个风险,恐怕只会更大。”

    “我们要和你们合作的是郑商所将要推出的pta,pta你们怎么可能不熟悉,你们扬子石化本身,就是国内最大的供应商之一,不然,我们也不会找你们合作。”任溶溶说。

    “pta我们当然知道,只是,这样的合作的模式,按任经理前面和我们说的,一起在期货市场同进退,这个怎么同进退法,我们并不是很清楚,是一起买,一起卖吗?”施总问。

    任溶溶还想说什么,刘芸摆了一下手,任溶溶不响了,刘芸问:

    “毛总、施总,我想了解一个事情,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们。”

    “刘总请说。”毛总说。

    “你们可以调动的资金有多大?”刘芸单刀直入,问。

    “十个亿左右吧。”毛总说。

    刘芸点了点头,她说:“前面施总问,双方怎么合作,是不是一起买卖,当然不是,我们的合作模式很简单,那就是阶梯式操作,分段性合作,我们保证你们获利,你们负责给我们造势。”

    “什么意思?”毛总问。

    刘芸站了起来,她走到会议室的白板前面,拿起白板笔,在白板上画了一条横线,刘芸用手里的笔,指着这条横线说,毛总、施总,大家都是同行,我想,你们也都知道,金融市场,永远也不可能会处于这样的一个状况。

    毛总和施总点了点头。

    刘芸沿着这条横线,画出了一条上下波动的曲线,刘芸说,更真实的状况应该是这样,有人说,就像是心电图,这个说法很形象,确实是像心电图,而且,它确实就是心电图,金融市场的曲线,从来不是冰冷的,它的每一次波动后面,代表的都是人心。

    只是,它的每次波动,汇聚了太多的人心,多到了足以把单个的人,在里面淹没了,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人心的跳动,以为这只是一条冰冷的曲线。

    所以,有人发明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和指标,试图去分析这条曲线,以为这条曲线是有规律可循的,什么市场派、技术派,其实都是舍本逐木,金融市场的每一次波动,都是非理性的,你怎么能这样用理性的手段,冷冰冰地去剖析它?

    “刘总,你怎么能说金融市场的每一次波动,都是非理性的,如果这样,那是不是,我们学的每一本教科书,都是错的,是废纸?”施总问。

    刘芸看着他,微笑着点点头,她说:

    “如果施总是金融专业毕业的,那我的答案,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的答案是是的,所有的金融教科书,都是废纸,都是历史书,是总结已有金融现象的人云亦云,而金融市场日新月异,每天每一分钟,出现的都是新现象。

    “华尔街汇集了那么多最聪明的大脑,它之所以让人敬畏,也是它们之所以能掌控世界金融命脉的,恰恰是在于,它们从来不研究过去,而只着眼于未来,过去是每个金融系的教授,都能够看清楚的,但未来,就算是有十打的金融系教授在一起,他们也看不明白。

    “我敢保证,要是让那些金融系的教授去进行实操,一定会血本无归,你们知道,这个世界,造成亏损比例最高,亏钱最多的是什么人吗?基金经理,特别是那些有教授和博士头衔的基金经理。

    “他们擅长的,不是操盘,其实是用这些头衔,和那一堆实际是废纸的理论,去忽悠投资者把钱交给他们,看看他们实际的业绩,都惨不忍睹。”

    “这样说,有点绝对吧?”施总说。

    刘芸笑道:“没有,我这样说,是有我的根据的,我敢说你们让任何一个基金经理,把他们的成绩单拿出来,和我们比,他们都不敢,比了会让他们无地自容,要是把这两份成绩单,放在他们的客户面前,他们的客户,马上就会成为我们的客户。

    “就拿我们公司来说,我们招人的时候,只限制一种人不招,那就是金融专业的博士、硕士不招,其他什么专业,什么学历的我都招,我曾经和他们开玩笑说,要是按学历比,我们公司,可能是整个金茂大厦,学历最低的,我这里连高中生都有。

    “为什么金融专业的博士、硕士不招,因为他们中毒太深,要改变很难,我这里需要的都是能打仗的战士,而不是去招揽资金的掮客,我们的目的是要怎么为我们的客户创造利润,而不是他们亏了,我靠着佣金,腰包还鼓了,杀死了这家,接着去杀下家。”

    刘芸说着的时候,看到毛总和施总神情都有些忸怩,刘芸笑道:

    “对不起,我这样说,不会把两位都得罪了吧?”

    毛总和施总的脸都红了起来,任溶溶却在暗暗偷笑。

    在此之前,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对准备合作的对方,做过背景调查,毛总和施总,他们两个,可都是正经的金融博士。

    金融博士,又是大国企的部门老总,手里掌握着十亿的资金,刘芸说这么多,就是要先杀杀他们的气焰,这也是为以后的合作打基础,一个自视甚高,经常会自作主张的人,是有合作障碍的。

    真到了战场上,把友军扔下,第一个逃跑的可能就会是他。

1418 《三国志》和《三国演义》

    “刘总你不是学金融的?”毛总问。

    “不是。”刘芸说,“我一天的金融课也没有上过,在你们学院派看来,我就是野路子。”

    “那刘总你是学什么的?”施总问。

    “我大学读的是中文系。”刘芸说,毛总和施总都笑了起来,刘芸也笑了。

    她问:“你们是不是觉得,学中文的,都比较会讲故事?但我还真不是靠讲故事,我的第一个客户,跟着我到现在,已经九年了,我的所有客户,中间很少有流失的,这就是我说的,我不需要去发展客户的原因。

    “这个世界,有钱人都是扎堆的,不用我自己去推销,我的客户,他们自动就会把他们的亲戚和朋友,介绍给我,我也努力地去帮助他们赚钱了,这才是他们看中我,愿意跟着我的原因,靠讲故事,维持不了这么久的关系。”

    毛总和施总点点头,觉得刘芸这话说的对,也不是在吹牛,有钱人不是傻子,你能骗他一时,但骗不了一世,上百亿美金的资金规模,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积攒起来的,每个客户对委托方,都有一个考察和验证的过程,你必须靠自己的实力说话。

    客户投放给你的资金,是和他对你的信任成正比的。

    刘芸说着说着,手里拿着白板笔,已经坐回了会议桌前,她看着毛总和施总说:

    “学中文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让我更接近事物的本源。”

    “这个怎么说,刘总你能解释一下吗?”

    施总对这话不明白了,他觉得说科学或者哲学,能更接近事物的本源他还可以接受,说中文能够更接近事物的本源,施总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好,我举一个例子,你们一定听说过一本小说,叫《三国演义》,也肯定知道有一部史书叫《三国志》,研究历史的,你去问他,他肯定会和你说,《三国志》更接近真实的历史,但你如果到大街上,随便问一个人,你知道三国的事情吗?

    “答案也是肯定的,在中国,大概就没有什么人,不知道一点三国的事情吧,连文盲,也都会说几个三国故事,但他们说的三国,是《三国演义》的三国,还是《三国志》的三国?肯定会是《三国演义》吧?”

    刘芸说着又站了起来,重新走到白板前面,她问毛总和施总:

    “你们说,哪个更真实?《三国志》还是《三国演义》?”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三国志》。”施总说,“那《三国演义》是小说。”

    “施总,你读过《三国志》吗?”刘芸笑着问。

    “没有。”施总说,“我又不是研究历史的,去读那个干嘛?”

    “那你读过《三国演义》吗?”刘芸追问。

    “这个肯定读过,哪里有男孩子,没读过《三国演义》的。”施总说。

    “不错,这就回到我说的话了。”刘芸指着白板上的那个曲线,问施总:“如果这是股市或者期市的日线图,我们知道,买的人多,曲线会向上,卖的人多,曲线会向下,曲线怎么走,都是买卖双方的资金量决定的,对吗?”

    施总点点头,这个问题,也太小儿科了。

    “那么,这买卖的双方里,施总你觉得,是看过《三国志》的人多,还是《三国演义》的人多?”刘芸问。

    施总愣在了那里。

    刘芸笑道:“肯定是看过《三国演义》的人多吧?那就这个盘面来说,我们去研究《三国演义》有意义,还是《三国志》有意义?金融系的教授,他们做的就是,拿着《三国志》,在研究一帮由看《三国演义》长大的人形成的盘面,看起来很严谨,其实风马牛不相及。

    “我前面说过,金融市场的每一次波动,都是一次非理性的行为,就是因为它是由千万个读《三国演义》的人形成的,别以为国外就不一样,国外也一样,那就是一批看罗宾汉或《星球大战》长大的人,简单地说,就是一帮情绪化的人,组成了我们金融市场的芸芸众生。”

    “有点意思。”毛总说。

    “就是这么一帮人的存在,才会有一个情绪化的金融市场和盘面。”刘芸说,“不然你们看看,为什么每个月美国非农指数发布的那十几分钟,外汇市场美元的波动都会那么剧烈,你用任何理性的说法都解释不通。

    “金融市场的崩盘,从来都是信心的崩溃造成的,但金融市场的崩盘,恢复得又特别快,为什么,因为大家看到这个崩坏的市场,都知道反应过度了,都知道反应过度了,大家又会争先恐后进场,想抢最低点,市场又莫名其妙起来了。

    “一个亚洲金融危机,才多长时间,整个亚洲就撑过来了,你再看现在的很多数据,其实比亚洲金融危机时的风险还高,但是谁在乎?

    “只要没有炒家再进场,营造出那种恐慌的氛围,风险再高的市场都还是安全的,那种因突发事件,像美国的911事件,造成的金融市场的剧烈震荡,恢复得就更快,如果是实体经济造成的危机,那就最少还需要一倍的时间来恢复。

    “我们做金融的,从来也不应该希望有什么太平盛世,对我们来说,越乱才越好,越乱,人们的情绪波动才越大,市场才会反应越剧烈,我们的机会,也才会更多,我敢保证,要是把世界上所有的金融市场都关闭,这个世界,肯定会更好。

    “都回到农耕时代,到处都是田园风光,大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不更好,但为什么回不去,因为人的**,金融市场就是人类被**驱动,为了逐利而产生的,我们参与其中,就是搅浑水的,搅动一池春水,我们才有机会。”

    “好,刘总,你说怎么来搅动?”施总问。

    刘芸拿起白板笔,在那条直线的上下,各画了一道线,她问:“在实际的操作中,是不是这个区间,相对最安全?”

    毛总和施总点点头。

    “好,那我们合作,你们就在这个区间,保证你们能最大程度地获利,我们……”

    刘芸用白板笔指着上下那两条线的外面的区域说:“我们就在这里,这里才是我们的获利空间。”

    “刘总,你说具体点。”毛总说。

    刘芸看着他们说:“具体的很简单,不管是买多还是卖空,当我们协商同意一起出手的时候,你们把你们的资金,全部砸进去,在盘面上,砸出向上或者向下的趋势,这个时候我们不会进场,为的就是吸引对方也投入更多的资金,和你们博弈。

    “你们不要有顾虑,有多少资金都砸进去,如果双方鏖战,相持不下,我们肯定不会见死不救,我们会及时进场,用重金砸,这个时候,对方已经疲惫不堪了,我们的进场,就是致命一击。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你们已经做出趋势的时候,我们也会进场,我们会在接近你们的止盈线附近进场,加大趋势,无论哪种情况出现,你们都到止盈线,获利离场,接下来就交给我们,这就是我说的阶梯式操作,分段性合作。”

    毛总和施总频频点头,他们心里都觉得,如果是这样,他们双方当然是可以合作,这样的合作,刘芸说的没错,确实是保证了他们最大程度地获利。

    “如果是这样,刘总,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们的盈利点在哪里?”施总问。

    刘芸指着波浪线的波峰说,把对方击溃,或你们趋势做出来之后,我们会把这波峰或谷底,把这个距离尽量做长,做得越长,我们的获利就越丰厚,我们也会迅速获利了结。

    “但我们不能太早进场,我们太早进场的话,对方就会有备而来,他们也会聚集更多的资金,那就会把一场速战速决的歼灭战,变成旷日持久的肉搏战。”刘芸说,“我们不能给对方调动大资金的时间。”

    毛总和施总明白了,他们觉得这事可以做,但他们当场什么也没有表示。

    接下去,大家互相天南海北地又聊了些话,毛总和施总就站起来告辞了。

    任溶溶送他们到电梯口,回到刘芸的办公室,她问刘芸:“这两个人什么意思?”

    刘芸笑道:“人家是国企,你以为什么事情,都是他们可以做主的,你就不给人家一个请示汇报的时间,还是说,人家要当面和你说,‘这事我们做不了主,我们需要回去请示’?”

    任溶溶明白了,不过她还不死心,问:“刘总,那你看他们的上面,会不会同意和我们合作?”

    “不同意也得同意。”刘芸说。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有信心?”任溶溶奇怪了,问。

    “我们已经给他们发出了明确的信号,我们盯上pta了,和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相比,他们更害怕成为我们的对手。”刘芸说,“你放心吧,他们回去,一方面会努力说服他们的上级,一方面也会对我们进行背景调查,越调查,他们就会越害怕成为我们的对手。”

    任溶溶点点头。

    “除非,他们从此不涉足pta了,但这可能吗?”刘芸追了一句。

    “我明白了,刘总。”任溶溶说。

    隔了一天,毛总给任溶溶打来电话,和她说,他们扬子石化,很高兴能成为刘芸他们公司的战略合作伙伴,在pta这个项目上,双方进行战略合作,欢迎刘总和任经理,到他们扬子石化参观指导。

    放下电话,任溶溶就站起来,走去了刘芸的办公室。

1419 郑新颖,你每天放学干什么了(谢谢娃娃锡兵!祝大家除夕愉快!)

    本来,每天放学,向南和她的两个死党,周若怡和郑新颖,都要在学校新扩建的操场上玩一会,议论议论班里的各色人物,说说贴己话,这才回家。

    但这几天,郑新颖都是一放学,就逃也似的离开教室,等到向南和周若怡走出教室的时候,她连人影都不见了,向南和周若怡,只能两个人在操场上,一边走,一边叽叽呱呱聊天。

    没有办法,郑新颖的位子在第一排,向南在第五排,周若怡在倒数第二排,她们谁也没有郑新颖离教室门口近。

    郑新颖其实不近视,但她妈妈,每次看到班主任,都拉着她,和她说这样那样的理由,不是郑新颖的个子小,被前面同学挡住,看不到黑板,就是边上的同学太闹,影响郑新颖的上课。

    班主任每次碰到郑新颖的妈妈,头就大,但又没有办法,大家都是老师,这保实的怎么说得过浙大的,再说底气也不一样,当年人家的高考成绩,可比自己高一大截,人家自觉得对教育,最有发言权。

    班主任只能照着郑新颖妈妈的意思,把郑新颖的座位,换到了现在这个位子,还把同桌也按她的意思调整了,郑新颖的妈妈,这才算是放过了班主任。

    向南和周若怡两个人在操场上走,张向北和孙向阳在操场的中间踢足球,自从有了孙向阳这个死党之后,张向北就不再跟着向南她们了,读初中的向南她们,也不再跳橡皮筋,开始觉得那游戏幼稚,她们也不需要张向北给她们当柱子了。

    “郑新颖现在怎么回事,怎么一放学就不见了?”向南说。

    “我也奇怪呢,你没发现,中午的时候,也很少和我们玩了,都是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看书?”周若怡说。

    向南也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么回事,因为向南自己中午的时候很忙,她总是要跑去一趟张向北的教室,看看张向北在干什么,所以她也经常不在自己教室,等她回来,大家都已经趴在课桌上午睡了,所以她对这个情况,并不知道,但周若怡说是,向南就想起来,好像是。

    “我们谁和她过不去了吗?”向南问。

    “我没有,你有吗?”周若怡反问。

    向南说,我也没有啊。

    两个人猜了半天,也没猜出这是因为什么,向南在心里,已经决定了,明天一定要好好问问郑新颖。

    “向南,你看。”

    周若怡叫了声向南,手指着操场中间,向南看到球场上,自己班上的几个男的,抢了张向北的足球,几个人围成一个大圆,互相在传着球,张向北和孙向阳两个人,在这圆圈中间跑来跑去,想断到球,却怎么也断不到,气得脸都红了,那几个男生还嘻嘻哈哈的。

    向南一边朝那边跑去,一边大声地叫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男生朝这边一看,叫了一声“冯向南来喽”,就一哄而散。

    向南走过去,和张向北说:“你怎么连自己的球也看不住?”

    张向北看了看向南,却是满脸的不高兴,向南问,张向北,你怎么了?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情了。”张向北说。

    “我是你姐,我不管你谁管?”向南问。

    张向北嘀咕着:“同学都笑话我了。”

    向南问:“笑话你什么?”

    张向北低着头不肯说,孙向阳在一旁,边用脚背颠着球,边嘻嘻地笑着,向南问孙向阳:

    “孙向阳你说,你们班同学,都笑话张向北什么了?”

    “他们说你是张向北的大老婆。”

    孙向阳说着就哈哈大笑,向南瞪了他一眼,孙向阳连忙说:

    “是他们在说,我可没有说,我怎么会说张向北,是你问了我才说的。”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的课间休息,向南看到郑新颖走出教室,她马上也跟了出去,在走廊上,叫住了郑新颖。

    郑新颖看了向南一眼,就马上心虚地把目光躲了开去,不敢看向南,嘴里说着,我要去上厕所。

    “我也要去。”向南说,郑新颖无奈,只能和向南一起走。

    郑新颖匆匆地上完厕所,想马上逃回教室,没想到向南,已经在厕所门口等她,看到她就说:“郑新颖,我有事情要问你。”

    郑新颖心里知道向南要问她什么,她自己先就没了底气,只能乖乖地站着。

    向南拉了拉她,两个人站到一边,向南问:“郑新颖,为什么你这几天,放学就不见影子了,你去干什么了?”

    郑新颖嗫嚅道:“我回家了,我妈不让我在外面。”

    “那个时候,你妈不是都还没有下班吗,她怎么管你?”向南奇怪了,问。

    郑新颖叹了口气,她说:“我那个鬼妈,她说离中考只有一个月了,她已经向学校请了假,每天都提早回家,我惨了,天天被她盯着,她还写了一份保证书,里面列了二十多条保证,明明是她写的,她却要求我背下来,还签了名,变成了我的保证。”

    向南咯咯笑着:“真逗,她让你保证什么了?”

    “我都烦死了,你还笑。”郑新颖苦着脸说,“你不知道她有多过分。”

    “怎么过分了?”

    “你知道第十六条是什么?”

    “是什么?”向南问。

    郑新颖看了看向南的背后,凑近向南的耳朵和她说:“保证不和周若怡交往。”

    “啊!”向南吓了一跳,问:“为什么啊?”

    “还不是嫌她学习成绩差,说我和她在一起,怕被她影响。”郑新颖说。

    “这也太过分了,郑新颖,你班上成绩第一,谁的成绩也赶不上你,那是不是,你要和全班绝交啊,这也太可笑了吧?!”向南叫道。

    郑新颖打了向南一下说:“死东西,是我老妈要求的,又不是我,对了,你不要和周若怡说,不然她要恨死我了,我现在就求这中考快点过去,我就脱离苦海了。”

    “知道知道,我不会说的。”向南说,她想到了什么,问:“对了,郑新颖,那你妈妈,有没有不让你和我玩啊?”

    “没有,没有,我向樱桃小丸子保证,肯定没有。”郑新颖说。

    郑新颖没有撒谎,她妈妈替郑新颖写的保证书里,有保证不和周若怡交往,但确实没有向南的名字,关于这点,她爸妈是商量过的。

    他们也知道郑新颖和向南、周若怡三个人是死党,在学校里,郑新颖除了这两个同学,不会再和其他的同学,有更多的交往。

    郑新颖的爸妈,把郑新颖的这两个同学,仔细地分析过,他们觉得,周若怡的成绩,在班里属于中下,郑新颖和她在一起玩,只有被她影响,变坏的可能,没有她受郑新颖影响,变好的可能。

    毕竟人要变坏,是很容易的,要变好很难。

    他们甚至,把周若怡的未来都分析过了,这次中考,按周若怡的成绩,杭城前八的重点高中,那是肯定上不了的,去普通高中混三年,最后的结局,大概是能考上三本,就很不错,毕了业,勉强找个工作,结婚生子,也就这样了。

    加上本身相貌平平,要想再有什么奇迹,改变自己平庸的命运,显然是不可能的。

    周若怡的父母,又是市级机关的普通公务员,快四十了,连个副科长都没有混上,她爸爸只是一个副主任科员,相当于副科长,他们自己都还在艰难地爬升,更没有能力能帮上周若怡。

    郑新颖的爸妈,怎么计算,都觉得郑新颖交周若怡这个朋友,是不划算的,说不定以后,周若怡还会成为郑新颖需要伸手援助的累赘。

    所以在保证书里,必须写上保证不和周若怡交往这一条。

    再分析向南,他们觉得向南和周若怡正好相反,她有太多的可能性,向南的成绩,在班上属于中上,而她本人,看上去就更是智商颇高的那种类型,郑新颖和她在一起,被她带坏的可能性很小。

    加上她妈妈,可是锦绣集团的总经理,家里有钱,家里有钱,就有了各种的可能性,按向南自己的成绩,加上她妈妈的活动能力和人脉,即使上不了杭二中和学军中学,上前八的重点是有把握的。

    到了高考,她即使考不上一本二本,人家还有实力去国外,上一流的大学,就像小芳一样,小芳虽然自己的成绩不错,但她又不是公派留学生,耶鲁一年五万多美金的学费,加上生活费,八到十万一年的费用,可不是一般人家承担得起的,向南就可以。

    加上向南,看得出来,像她妈妈,从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在这个世界,有钱有权和有颜,三者能占其一,就都会有改变自己命运的可能性,像她妈妈,连正经的大学都没有读过,人家就可以当锦绣集团的总经理,凭什么?

    两个人怎么计算,都觉得和向南交朋友,郑新颖不会吃亏,因此他们,没有要郑新颖保证,不和向南交朋友,反倒鼓励她和她交朋友。

    学校里的同事,有些都已经在买房子了,买房子,也在郑新颖爸妈的家庭计划里,锦绣集团的房子,可是杭城品质最好的房子,郑新颖的妈妈甚至想到了,等自己要买房子的时候,她还要去找向南的妈妈,帮忙打折呢。

    中国很多操蛋的知识分子,他们时常会表现得慷慨激昂,一副“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样子,但要粪土的,也只是别人的万户侯,他们自己,是从来不吝于当万户侯的,不是学而优则仕嘛,仕不了才去不为五斗米折腰,骂骂咧咧。

1420 她们母女

    “那你怎么办?”向南问郑新颖。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丢脸丢死了。”郑新颖叹了口气,她朝向南拜拜:“拜托拜托,你帮我打掩护,千万不要让周若怡知道,熬过了中考,我就住校了,我那个鬼妈,想管我也管不到了,向南,拜托你了。”

    “好吧。”向南说,“你就安安心心,奔你的杭二中去吧,你要是考不上杭二中,那才是灾难。”

    “对啊,向南,我要是考不上杭二中,那可怎么办?”郑新颖满脸忧虑,“那我就真的惨了,我那个鬼妈,会和我拼命的。”

    “我也没有办法,就是我可以帮你去考,考得也肯定比你还垃圾,走吧走吧,你只有悬梁刺股这一条路了,要么,我去帮你买针?”向南说。

    “去你的!”郑新颖笑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向南推着郑新颖,向教室里走,和她说,命运是自己争取的,你能争一秒是一秒。

    “就我的命需要自己争取,你们都不需要?”郑新颖问。

    “谁说,我那个老妈,也一样逼我。”向南说,“不过,和你妈比,她是小巫,被你这么一说,我都必须爱我妈了。”

    “唉,所以,我还是命苦。”郑新颖又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走到教室门口,碰到了周若怡,周若怡看着她们问:“你们去干嘛了?”

    郑新颖不响,哧溜一下,从周若怡的身后溜进了教室,向南和周若怡说,没事啊,共同粑粑了。

    下午放学,郑新颖还是马上就走了,不过她站在教室门口,等向南和周若怡出来,她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后,方才离去。

    周若怡问,你这么急着去干嘛?

    “问她问她。”郑新颖指了指向南,把这个难题甩给向南,她自己就走了。

    周若怡看着向南,向南和她说,郑新颖那个老妈,请了假,和郑新颖一起中考不畏难,只要肯登攀了,现在,她大概正掐着表在校门口等郑新颖,郑新颖要是敢迟到一分钟,她妈大概马上就会变成唐三藏了。

    “唉,当个优等生,还有这么多的苦恼,真同情她。”周若怡叹了口气。

    “你爸妈不管你?”向南问。

    “他们早就把我放弃了,让我自生自灭,我老爸说,反正重点高中就八所,考不进前八,那第九和第三十九是一样的,让我随便考。”周若怡说,“我现在是个快乐的初三生,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很苦逼。”

    “真好,这样的家长,我想要一打。”向南赞美道。

    两个人走出校门,意外地发现谭淑珍的车子停在校门口,谭淑珍坐在驾驶座上,正拿着唇膏,对着后视镜,仔细地画着口红。

    向南拉了周若怡一把,头朝下面点了点,周若怡明白了。

    两个人弯下腰,蹑手蹑脚地接近谭淑珍,到了车门前面,两个人蹲在那里,向南伸出手,啪地一拍车窗,谭淑珍吓了一大跳,“啊”地一身惊呼,手一抖,那唇膏从嘴唇滑到了耳根,一道红色的唇彩,把半边脸切成了两半,向南和周若怡看到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谭淑珍愠怒地瞪着她们,向南这才意识到闯祸了,赶紧拉开车门说,饶过,饶过,妈妈对不起了!

    谭淑珍看看后视镜里的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拿了车上的纸巾盒,甩给了向南,侧过脸,和她们说:“闯祸胚,负责擦掉。”

    向南和周若怡,赶紧并排站在车外,手忙脚乱地帮谭淑珍擦起了脸上的唇彩,周若怡边擦边说:“阿姨,你的皮肤可真好,吹弹可破。”

    谭淑珍又一次扑哧笑了起来,伸手拍了周若怡的脑袋一下,说:“小鬼头真会说话,还吹弹可破,哪里学来的。”

    周若怡嘻嘻笑着,说真的,真的,阿姨,就是吹弹可破,要不要我吹一下试试?

    谭淑珍笑着从向南手里,夺过了纸巾盒,轻骂道:“饶过你们了,都给我上车。”

    向南朝周若怡翘了翘大拇指,夸她这个马屁拍得好,两个人赶紧钻进了后排座,谭淑珍拿着纸巾,对着镜子擦起了脸上的唇彩。

    向南问:“今天什么日子,敢劳动老妈大驾来接我?”

    “我下午没事,就过来了。”谭淑珍说,“怎么,不行啊?”

    “行行,大大的行。”向南赶紧说。

    “说吧,想吃什么,我带你们去吃。”谭淑珍说。

    向南转头问周若怡:“你想吃什么?”

    周若怡说:“我要回家吃晚饭,我妈回家做起来,我不吃,她会不高兴的。”

    “一起去。”谭淑珍看看手表,说:“时间还早,现在过去吃完,阿姨送你回家,你再假假地吃一点,要是不吃,我也会不高兴。”

    两个小姑娘嘻嘻笑着,头顶着头咬了一会耳朵,向南和谭淑珍说:“我们想去豪上豪吃牛排。”

    谭淑珍说好,那我们就去吃牛排。

    她说着就启动了车子,向南问:“妈妈,我们不等弟弟了?”

    “姚芬和我一起来的,她已经把北北接回家了。”谭淑珍说,向南“哦”了一声。

    三个人去了环城西路的豪上豪牛排馆,吃了牛排和羊角包,谭淑珍开车先送周若怡回家,到了周若怡家小区门口,周若怡下车,向南从后排转移到了副驾座。

    启程回家的路上,向南问:“妈妈,你会不会不让我和周若怡玩?”

    “怎么了?”谭淑珍问,“你们两个有矛盾了,需要妈妈帮你们调解?”

    “不是,不是,我就是问,你会不会要求我不和周若怡玩?”向南说。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谭淑珍奇怪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向南说。

    “那你先说说,我为什么要不让你和周若怡玩,我觉得周若怡人很好啊,小姑娘性格很开朗很健康的。”谭淑珍说。

    “可是,她成绩很垃圾啊。”向南说。

    “不许这么说,南南!”谭淑珍厉声喝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谭淑珍看到前面路边,有个临时停靠点,谭淑珍把车靠边停下,转过身来,看着向南认真地问:“说,南南,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谭淑珍这么郑重其事,反倒把向南吓了一跳。

    “哎呀妈妈,不是我有这样的想法,我当然不会不和周若怡玩了,就是你不许,我也要和她玩。”向南急了,她解释说:“是我们班里,有些同学的家长,他们就是不想他们的小孩,和成绩差的同学玩。”

    向南不敢说是郑新颖的妈妈,只能和谭淑珍说有些同学的家长。

    谭淑珍听向南这么说,知道不是向南的本意,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语气也变婉转了,她和向南说:

    “这是不对的,南南,你想,要是成绩比你好的,比如郑新颖,她不和你玩,你会不会难过?”

    “会。”向南点点头。

    “那还有比她成绩更好的,比如小芳阿姨,你觉得她是不是有权利鄙夷郑新颖了?小芳阿姨带着你们去三亚,对你们三个人是不是都很好?”谭淑珍问。

    向南点点头。

    谭淑珍接着说:“如果小芳阿姨鄙视郑新颖,比小芳阿姨成绩更好的,又鄙视小芳阿姨,这样的鄙视,就无穷无尽了,每个人都会在鄙视和被鄙视的位子,你说对吗?”

    向南说对,妈妈你说的对。

    “而且,这学习成绩,只是一个人的一个方面,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每个人都是有多面向的,你成绩好就可以鄙视成绩差的,那周若怡的个子,比你和郑新颖都高,是不是她就可以因为自己个子高,鄙视你们两个?

    “还有同学力气大,有同学是双眼皮,有同学笑起来有酒窝,很可爱,每个人都用自己的优点,去鄙视在这方面不如自己的,那这鄙视就无穷无尽了,每个人看别人,就都是敌人,没有朋友了。”

    谭淑珍说着,向南不停地点头。

    “你们三个人现在很要好,妈妈看着很高兴,要是你没有朋友,那才是妈妈会担心的,你们现在是初中,到了高中和大学,你又会有新的朋友,一个人,每个阶段,都会有每个阶段的友情,都要好好珍惜,这对你以后来说,都是美好的回忆。

    “要是一个人白发苍苍的时候,回顾自己的一生,发现自己的每一个阶段都是空白,他根本连友情这两个字怎么写,他都不知道,那才是最可悲的,可以说是白活了。”

    “为什么说是白活了?”向南问。

    “人是群居动物,也是社会动物啊,就是需要和别人交往的,不然你想想,要是你的生活里,除了妈妈和外公外婆这些自己的直系亲属,其他的什么人你都不认识,或者认识了也没有交往。

    “你的生活里,要是没有张向北,没有张晨叔叔、小昭阿姨、小芳阿姨、红梅阿姨等等,没有北北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对你那么好,没有王敏生叔叔,会特意为你们做那么好吃的蛋糕和奶茶,是不是也很没有意思?”

    “嗯嗯。”向南说,“我现在还经常会想起小昭阿姨,想起来就会哭。”

    谭淑珍伸出手,摸了摸向南的头,和她说,这样就对了,要知道感恩,也要学会善待别人。

    向南把安全带解开,欠过身去,抱住了谭淑珍,和她说:“妈妈,我爱你!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谭淑珍笑道:“就因为我没有叫你别和周若怡一起玩?”

    “不是,是还有很多很多。”向南说。

    谭淑珍抱着向南,和她说:“妈妈也爱你,我们南南,就做一个善良的好孩子,我们不要去歧视任何人,还要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别人好不好?”

    向南说好,我会的,妈妈!

1421 中考 (谢谢万古长青闫大帝!祝大家新年好!)

    六月十二、十三和十四号,是杭城中考的时间,谭淑珍提前安排好公司的工作,和刘立杆打了一个招呼,她准备这三天就和向南一起过了,每天接送她去考试。

    中考的前一天,在家吃完晚饭,谭淑珍把自己的这个计划和向南说了。

    向南一听就急了,双手合掌朝谭淑珍拜着,向南说,妈妈,求求你,你老人家,还是忙你的日理万机去,劳动你大驾接送,我会很紧张的,进了考场,我怕我大脑一片空白。

    谭淑珍骂道,你紧张,你以为妈妈不紧张?妈妈比你还紧张,我都紧张了一个多月了,不行,这临门一脚,我一定要陪着你。

    双方相持不下,谭师母帮助调解,她提了一个方案,说是让谭淑珍每天早上,送他们去学校门口,送到了,向南进去考试,谭淑珍还是回去上班,她和老谭在学校门口等向南。

    “你们是不是多此一举,我周六周日就住在爷爷奶奶家,这几天为什么不可以?从那里去学校,走走路四五分钟就可以了,还要你们接送?”

    向南看着他们,继续说:“你们知道,明天有多少和你们一样神经兮兮的家长会接送,学校门口,会被车堵死的,你们搞得这么隆重,我不紧张,都被你们搞紧张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谭淑珍愠怒地盯着向南,她本来想骂,你这个是什么话,什么叫神经兮兮的家长,什么叫求我们放过你。

    但她想想,向南说的,实在也是合情合理,“锦绣家园”小区的后门就是保俶塔实验学校,向南每天上午从那里去考试,考完了就可以回家吃饭和休息,下午再过去考,是最省时间和精力的,省下来的这点时间,还可以复习。

    人家离学校远的,这几天还要在学校附近的宾馆开房间,家长带着小孩住那里去,向南本来就住在学校边上,没理由还来个舍近求远,搞出开车接送这一套。

    “走吧,走吧,我送你去爷爷奶奶家。”谭淑珍站起来,和向南说。

    两个人还没有出门,谭淑珍的手机响了,是张晨的妈妈,她接起来,张晨妈妈就叫道:

    “珍珍,你怎么还没有把南南送过来,明天就要中考了,今天南南要早点睡。”

    谭淑珍说,好好,我们已经准备出门了。

    谭淑珍看看她妈妈,两个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样子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白操心了,一操心,还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

    谭淑珍带着向南,到了张晨爸妈家,张晨的妈妈,正在和张向北说,这几天姐姐要中考,你把电脑关了,不许开,不能分散姐姐的注意力。

    看到谭淑珍和向南进来,张晨妈妈拿出了一张《杭城日报》,和谭淑珍说,珍珍,你快来看看,这个食谱太好,我准备每天就按这个食谱做。

    谭淑珍一看,报纸上登的是一份中考食谱,还真是应景。

    老张把报纸接过去看看,他说不行,太素了,写这个的,就是在胡说八道,这考试多费脑子和体力的事情,要按他这个,考到一半肚子就饿了,不行不行。

    张晨妈妈说,什么不行,这报纸上登的还有错,人家可是专家,不听专家的,还听你的?人家专家都说了,要吃清淡的。

    “什么狗屁专家。”老张骂道,“这报纸上的文章,都是杆子那样的人乱写出来,骗稿费的,还清淡的,m主席他老人家指挥千军万马,还需要吃红烧肉补脑子,对了,珍珍,你们那个谁,不是报社出来的吗,不是记者吗,你问问他,这报纸上的可不可信。”

    “报纸上的不可信,电视就可信了?”张晨妈妈不服气了,反驳道:“你还不是天天看着电视学种菜?”

    “跟着他们学种出来的,有一样能吃吗?我现在的,还不都是跟小昭爸爸学的,要说专家,他才是专家,是实践出真知的专家。”老张说。

    两个人为了这菜谱,相持不下了,谭淑珍赶紧说,我打电话问问。

    她真的打电话给了许文辉问,许文辉,你们报纸上登的什么中考食谱,靠不靠谱啊?

    许文辉大笑:“谭总,我们报纸,就《杭城日报》四个字可以相信,它确实是杭城的报纸,连下面那天气预报,都不能信,它都不准,其他更不用说了。”

    谭淑珍和许文辉通电话的时候,是开了免提的,张晨妈妈和老张都听到了,谭淑珍挂断电话,老张就笑道,看到没有,这才是老实人说老实话。

    张晨妈妈,气恼地把报纸扔到一边,骂道,差点被骗去,什么破报纸。

    “好了,不管了,南南,你先说说,你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还是老话说的好,吃好睡好才能考好。”张晨妈妈说。

    老张和谭淑珍都笑了起来,老张问,哪个老话说吃好睡好才能考好?那是说干好。

    “我说的,不就是老话,南南现在干什么,她现在要干的头等大事,就是把考试考好,有错吗?”张晨妈妈振振有辞。

    ……

    谭淑珍和向南说,自己紧张了一个多月了,还真是这样,向南要参加中考了,谭淑珍觉得,自己怎么比向南还要紧张,比自己当时要参加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的选拔赛还要紧张。

    不过想想也是,谭淑珍觉得,从中考开始,向南似乎就要开始告别她的童年,告别了童年之后,不是成长为少年,而是一下子好像就要成为成年人,要参与到这个社会的竞争了,社会竞争,还有什么,会比中考和高考的竞争更惨烈的?

    连成年人的评职称和评先进都比不上,那个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中考就是一次,考得不好,连补考的机会都没有。

    中考结束,几乎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进入高考的紧张备战。

    这种竞争的强度和压力,和他们的年龄,实在是不相称的,也怪不得有些小孩,会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垮掉了,提前退出了这种竞争,也就基本等于提前退出了这个社会,现在,一个没有上过大学的人,还能干什么啊?

    向南是个要强的人,她从来也没有说,但谭淑珍看得出来,她也在努力,说不定心里还暗暗和郑新颖在较劲呢,只是,郑新颖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辅导郑新颖,谁能够辅导向南啊?向南的课本,自己已经连看都看不懂了,更别说辅导她。

    为此,谭淑珍觉得有些对不起向南,去年暑假,小芳帮助辅导了向南,结果,向南的成绩就进步了很多,看样子,她还是有学习的潜力的,小芳也这么说。

    到了今年,几乎都不需要谭淑珍催促,向南自己就去参加了各种补习,无奈她原来的基础比较差,从小学到初二,差不多都是玩着过来的。

    谭淑珍知道,那个郑新颖,可是读初二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把初三的课程都学完了,人家初三还在上新课,她就已经全当是在复习了,这大概就是她爸妈给她制订的学习计划,谁会给向南订学习计划啊。

    好在向南很努力。

    向南很努力,谭淑珍在一边看着有点心疼,她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张晨的话,干脆把向南送去美国读高中,看看张向北,哪里有像向南这么紧张。

    但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只有这华山一条路了,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向南在努力的时候,谭淑珍也没有闲着,虽然说中考是个很严肃的事情,大家都盯着,没有什么后门可走,但谭淑珍觉得,这里面肯定是还有后门可走的,在这个人情社会,她就不信,什么都是制度,没有人情。

    谭淑珍为此,请了教委的办公室主任吃饭,请了教委主任吃饭,主任和谭淑珍原来就是朋友,她也知道谭淑珍找她是为了什么,主任推心置腹地和谭淑珍说,要是你们家向南,连人家学校的录取分数线都达不到,那我这个主任也无能为力,想帮也帮不了,这个是硬杆子。

    不过,她要是上了分数线,关键的时候,我还是可以推一把的,也不算犯错误。

    “什么意思?”谭淑珍问。

    “你知道整个杭城,一分有多少人吗?”主任说,“虽然达到了学校的录取分数线,算是迈过了读这个学校的门槛,取得了投档资格,但并不是,每一个上分数线的,就可以进这个学校的。

    “每一所学校的招生,都是有名额限制的,如果上分数线的人太多,超过名额限制,你就是达到了学校的录取分数线,那也没有办法,你只能去下一所学校,简单地说,比如你虽然上了杭二中的分数线,但要是上线的人太多,你就很可能要去读学军或杭高。”

    “我明白了,就是第一进不了,进第二第三呗,我没那么高要求,我只要求能进前八就可以。”谭淑珍说。

    “那也要你们家向南,能上前八的分数线啊。”主任说。

    “那是不是说,只要我们南南上了前八的分数线,就肯定可以读前八,不会被分去第九所,要是那样,就搞场了(糟糕)。”谭淑珍说。

    主任看着她笑着,过了一会,她说:“你说呢,我的大谭总?”

1422 考上了

    中考结束,谭淑珍心急如焚,她问向南考得怎么样,向南看着她,一脸的茫然,再问,向南也急了,她说,好像考砸了,很多地方都做错了,谭淑珍一听,就更着急了。

    向南这里问不出个结果,谭淑珍的心天天悬着,她每天都给市教委的办公室主任打电话,询问成绩有没有出来,刚开始的时候,主任笑道,谭总,你也太心急了,你们的房子,也不是一天就可以建成的,我们阅卷批卷,也需要时间啊。

    “放心吧,出来的第一时间,我就会告诉你。”主任说。

    话是这么说,谭淑珍还是忍不住,电话也还是天天打,主任接到电话,第一句就是“没有”,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谭淑珍说,好吧,主任,出来了告诉我。

    主任开玩笑说,谭总,我们这样天天热线,不知道的人看到会不会有想法?

    “管他,只要成绩能出来,我每个小时给你打都可以。”谭淑珍说。

    过了一个星期,谭淑珍快中午的时候还打过电话给主任,主任还是说没有,到了下午,主任的电话打过来了,和谭淑珍说:

    “恭喜啊谭总,你们家冯向南,考了496分,过了浙大附中的分数线了。”

    谭淑珍长长地吁了口气,主任说:“可惜啊,差一分,差一分就是十四中了,十四中是497。”

    “可以了,主任,浙大附中就可以了,我很满足了,对了,主任,浙大附中没问题吧?”谭淑珍问。

    “妥妥的。”主任说,“浙大附中491,你们家冯向南,超了五分,就是考491,就你谭总的女儿,也一样能上。”

    谢谢,谢谢,谭淑珍满心喜悦,一迭声地道谢。

    谭淑珍笑着站起来,笑着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笑着走进刘立杆的办公室,刘立杆和老谭,看到谭淑珍一脸的喜气,谭淑珍还没开口,老谭就问:“向南中了?”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谭淑珍这几天在焦虑什么。

    谭淑珍笑着点点头:“中了,浙大附中。”

    “哈哈,我们这地方,还真是和浙大有缘。”刘立杆一听就叫了起来,“谭淑珍,这事可要请客了!”

    “好好,还要谢谢你,每个星期送南南去补课辛苦了。”谭淑珍说。

    “我这里,就不要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主要是向南的付出,有回报了。”刘立杆笑道。

    “我是说真的,真的要谢谢你。”谭淑珍说,“就这个事,多少人多少心血花在里面,比做一个项目还让人煎熬,你说的没错,总算结果是好的。”

    谭淑珍说着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老谭说:“请客是必须的,谢谢也是需要的。”

    谭淑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先打了电话回家,把这事和老谭谭师母说了,两个人都很高兴。

    谭淑珍接着打去了张晨爸妈家里,张晨妈妈接的电话,谭淑珍和她说,南南考上浙大附中了。

    “真的?那太好了!第五,珍珍,那浙大附中是不是第五?”

    张晨妈妈问,这段时间,他们所有人,把那杭城前八所重点高中的名字和排序,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谭淑珍嗯嗯地点着头,她说对,第五,没错,是第五所。

    “南南,南南,快过来接电话,有好消息!”

    张晨妈妈叫着,向南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问:“谁呀?”

    “你妈。”张晨妈妈说。

    向南一接电话,叫了声妈妈,谭淑珍就哭了起来,她哭着和向南说:“南南,祝贺你,你考上浙大附中了。”

    向南愣了一下,然后嘻嘻笑开,她问:“那你哭什么啊,妈妈?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考砸了。”

    谭淑珍笑道:“妈妈这是高兴啊。”

    “妈妈,那你知不知道,郑新颖和周若怡考了多少分。”向南问。

    “这个妈妈还真不知道,等会妈妈打电话帮助问问。”谭淑珍说,“你把她们的准考证号码告诉我。”

    “好的,谢谢妈妈。”向南把郑新颖和周若怡的准考证号,告诉了谭淑珍。

    挂断电话,谭淑珍正想给教委的办公室主任再打个电话,让他帮助查一下这两个人的成绩,有人敲门,谭淑珍说请进。

    门推开了,是姚芬,姚芬和她说:“谭总,有人找。”

    姚芬身后走出了一个人,谭淑珍一看就愣住了,这人是郑新颖的妈妈。

    谭淑珍和郑新颖的妈妈是认识的,但并没有什么交情,她们认识,也是在谭淑珍去参加的,少有的几次向南的家长会上,郑新颖的妈妈,每次看到谭淑珍都很客气,谭淑珍对她的印象,没有很好,也没有很差。

    但谭师母对她的印象很坏,谭师母每次去参加向南的家长会回来,第二天看到谭淑珍,都会和她抱怨,抱怨的对象就是郑新颖的妈妈。

    她说这个人太霸道,把一个家长会,搞成了他们家庭的会议,有没有的,开个家长会,还两夫妻一起来,来就来好了,一说起来就没个完,说的都是他们女儿的事,从头说到尾,别的家长,想问问班主任自己小孩的情况都没有机会,好像只有他们女儿最重要了。

    那班主任也是可怜,看到他们,就像小媳妇看到公公婆婆一样,其他的家长还不好说他们,说他们一句,两夫妻锵锵锵锵有一百句回过来,真没看到有这样的家长,说起来还一句一个我们浙大,照我看,你们浙大的脸,都被你们这两个怂丢光了。

    谭师母叨叨不息,谭淑珍只能笑笑不置可否。

    郑新颖的妈妈,居然会来找自己,这是谭淑珍没有想到的。

    谭淑珍赶紧站起来,笑着迎了过去。

    “原来这里就是求是书院啊,向南妈妈,我以前只在校史陈列的时候知道,求是书院是我们浙大的前身,还以为它早就不在了,没想到还在,还是谭总你们公司的办公室。”郑新颖妈妈说。

    谭淑珍笑道:“我这办公室,就是原来求是书院教务长的办公室,我不知道,我也是听说的。”

    “真好,谭总,你这里真好!”郑新颖妈妈看了看四周,赞叹道。

    谭淑珍招呼她在沙发坐,姚芬帮她沏了杯茶,然后出去,把门给带上了。

    郑新颖的妈妈姓丁,谭淑珍问:“丁老师,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郑新颖的妈妈笑笑,神情有些忸怩。

    和谭淑珍一样,郑新颖的妈妈也很关心郑新颖的成绩,不过她的关心更进一步,她不是打电话找熟人问,而是每天直接跑到了教委,去她学校同事的高中同学的办公室里等。

    这同事的同学,只是个一般工作人员,四个人一间办公室,郑新颖的妈妈,来了就占住了办公室里两张木头椅子中的一张,不走了,直到下午四点半,确定不会有消息了,这才起身告辞。

    同事的同学看着心里厌烦,但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更不好意思赶她走,人家说什么也是个浙大的讲师,只有自己干着自己的事,由她坐在那里。

    所以中考的成绩一出来,同事的同学松了口气,觉得总算是要解脱了,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郑新颖的妈妈丁老师,郑新颖考了516分。

    一听到这成绩,丁老师心里就一凉,觉得低了,再问杭二中的录取分数线,人家告诉她,也恰好是516分,郑新颖的分数,正好压在线上。

    丁老师霎时觉得天旋地转,她对这个门清,知道压在线上,就等于是基本没有希望了,像杭二中这样的学校,最后面的几位,肯定会被拉下。

    同事的同学见她脸色遽变,赶紧安慰说,这成绩很不错了,学军中学和杭高的录取分数线,都是504分,这分数上这两所学校,绰绰有余。

    丁老师哼了一句:“谁要上学军和杭高!”

    这一声哼,倒把同事的同学搞得很尴尬,丁老师自己也醒悟了,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你能不能帮帮忙,帮我和杭二中打个招呼?

    同事的同学笑道,我算什么东西,说话屁也不响,人家杭二中的校长可牛得很,哪里会理我。

    “那这事,你们这里谁说了管用?”丁老师问。

    “主任吧。”

    “那你能不能帮我去和你们主任说说。”丁老师求道。

    同事的同学一个劲地摇头,不敢不敢,我去说了,不仅没用,还会起反作用。

    丁老师想想她这话对,事情还真是这样,说话不管用的人去多啰嗦了,确实只会起反作用。

    丁老师坐在那里,心念电转,把自己认识的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大脑里梳理了一遍,她想到了向南的妈妈谭淑珍,她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其他三位,拍了拍同事的同学,悄声和她说,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问你。

    同事的同学跟着丁老师到了外面走廊,丁老师急急地问:

    “你知不知道,锦绣集团的总经理谭淑珍,和你们主任的关系怎么样,她要是来说,会不会有用?”

    同事的同学,哪里知道锦绣集团的总经理和他们主任关系怎么样,不过锦绣集团是杭城的知名企业,经常会赞助他们教委搞活动,他们的总经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关系,最主要的,还是她想尽快摆脱这个丁老师。

    同事的同学和丁老师说,这个,大概会有用。

    丁老师连忙点头。

    于是,离开了市教委,丁老师马上就到谭淑珍这里来了。

1423 答应帮忙

    丁老师终于把她来找谭淑珍的用意和谭淑珍说了,谭淑珍听完,宽慰道:

    “郑新颖的这个成绩,很不错啊,如果可以稳读学军或杭高,那也可以了,多少人想都不敢想,我就从来没想过,我们家南南能上学军或杭高。”

    丁老师笑笑,看着谭淑珍不说话,谭淑珍说:“当然,这向南和郑新颖不能比,郑新颖一直是班里第一,追求不一样,不过,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作为我们家长,是不可能要求小孩永远当第一的。”

    “但是总会有第一的,对吗?总会有人的小孩,会是第一,为什么就不可以是郑新颖,是冯向南?”丁老师问,谭淑珍愣了一下。

    谭淑珍摆手道:“我们南南可不敢,我也不指望,你们郑新颖可以,但是,新颖妈妈,你觉不觉得,这对小孩来说,压力太大了?”

    “谁没有压力,就光他们有压力?我们大人就没有?你谭总就没有,再说,我们都是这么努力过来的,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丁老师说。

    “你说的这话,也有道理,不过,你想过没有,这郑新颖去了学军和杭高,起点就比别人高,她在那里会相对轻松,这对她的自信心很有帮助,去了杭二中,新颖妈妈,我不是说郑新颖不行啊,而是说,整个杭城地区的尖子都在那里,竞争会很激烈。

    “万一,我是说万一,郑新颖在班上,和别人竞争的结果是,她始终只能在中游,这对她的自信心是不是会有打击?郑新颖可是从小到大习惯了当第一的,这万一没能成第一,心理上肯定会有变化,这就是俗话说的,宁**头不做凤尾。”谭淑珍说。

    “那俗话就是瞎话,就是胡说八道。”丁老师皱了一下眉头说,“什么宁**头不做凤尾,不知道那凤就是凤,鸡永远是鸡,你就是当一百年的鸡头,也没有成为凤的可能。

    “郑新颖去上学军或杭高,她当然有可能继续成为班上的第一,但那是学军和杭高的第一,去读杭二中,冲一下,我相信也是可以到第一的,这到了第一,可就是杭二中的第一,杭二中的第一,和学军、杭高的第一,你说能一样吗?”

    丁老师说到这里,看到谭淑珍的表情有些古怪,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多说快了,什么鸡永远是鸡,到了学军和杭高就是鸡,那人家前面说了,向南连读学军和杭高都不敢想,那人家成什么了,癞蛤蟆吗?

    你把人家的女儿贬成这样,你这是要来求人家的吗?人家心里要是有气,别说懒得帮你,说不定还要坏坏你事,打个招呼,那郑新颖就死定了,怎么也上不了杭二中了。

    这样想着,丁老师觉得自己如芒刺在背,坐着也不安分了。

    丁老师赶紧说:“向南妈妈,对不起,我刚刚说的这些话,可一点针对向南的意思也没有,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谭淑珍笑道:“不会,我们是在谈郑新颖的事。”

    “对对,就是谈郑新颖的事。”丁老师连忙说,“我是一听到这个情况,就六神无主了,要是胡言乱语,你也不要见怪,我和颖颖的爸爸,都是当老师的,我们也不认识什么有头有脸,说话管用的人,这不就想到你了。

    “向南妈妈,我们家颖颖和向南是好朋友,我们也很喜欢向南,很支持颖颖和向南玩,向南妈妈,我请你就看在郑新颖和向南是好朋友的份上,帮帮郑新颖。”

    丁老师说到后面,言语越来越恳切,几乎快声泪俱下了,她说:

    “向南妈妈,你也知道,我和颖颖她爸爸,都是普通人家出身,家里没有什么背景,就是靠自己拼命读书,才到了今天,总算是有点点样子。

    “我们以后,也不过就是在学校里,靠着自己努力,争取当副教授、教授,也就这样了,一辈子就是教书的命,就是当了教授,那又能怎么样,说起来好听,可到了社会上,谁把你当回事啊。

    “我们颖颖,也别指望能靠我们了,她这辈子,大概也只有把书读好这一条路,她也只能靠她自己,她和向南不一样,向南有你这个妈可以靠,郑新颖想指望我们这两个穷老师,可指望不上,我们也是一直这么和她说的,她只能靠自己努力读书。

    “向南妈妈,这次中考,郑新颖没有考好,离我预想的差一大截,但这次对她来说,又确实是她人生最大的一道坎,向南妈妈,我求求你,无论如何帮帮她,就看在她是你们家向南的好朋友这点上,帮帮我们郑新颖。”

    谭淑珍看着丁老师,觉得她一点也不像是自己妈妈口里的,那个趾高气昂的人。

    看着她恳切的样子,谭淑珍的心里有点酸,不仅仅是因为郑新颖是向南的死党,如果自己不帮,向南知道了,肯定会恨死自己的,还是因为,自己也是妈妈,一个和丁老师一样的,刚刚也正处于焦虑之中的中考生的妈妈,自己现在解脱了,她还没有。

    谭淑珍动了恻隐之心。

    她甚至想到了,是啊,确实不能用向南的标准,去看郑新颖,自己是冲着前八来的,她是冲着杭二中来的,郑新颖要是不能上杭二中,去了第二的学军中学,大概就和向南连前八也进不了,要去读第九的杭七中一样。

    谭淑珍和丁老师说:“新颖妈妈,我试试看好吗,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我先打个电话。”

    丁老师连忙说:“好好,你谭总出马,肯定管用,他们教委的都说了,主任和你谭总关系特别好。”

    根本就没有人和丁老师说谭淑珍和教委主任的关系特别好,那同事的同学,也只是在敷衍她说可能管用,但丁老师一听谭淑珍这话,就明白了,她是有关系的,这根救命稻草,她抓住了,就哪里肯放。

    谭淑珍笑笑,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教委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和她说,有事情想找她。

    “那你过来,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够了吗,半个小时之后我要出去。”主任说。

    “够了,够了,我马上过来。”谭淑珍说。

    放下电话,谭淑珍和丁老师说,我们走,我带你去教委主任那里,要是问起郑新颖具体的情况,你来告诉她。

    “好好,谢谢向南妈妈!”丁老师喜笑颜开。

    两个人到了外面停车场,坐进了谭淑珍的车,谭淑珍把车启动,空调打开,并没有马上走,谭淑珍坐着想了一会,她和丁老师说:

    “等会到了那里,你就说你是我们的亲戚,你是向南的……”

    谭淑珍脑子飞速地想着,她在想着什么亲戚关系,很近,但又可以把冯和郑两个姓分开,谭淑珍和主任的关系确实很熟,如果不是很近的亲戚,主任直接会不客气地和谭淑珍说,你就别蹚这趟浑水了,如果很近,主任就不好意思拒绝不帮忙。

    谭淑珍问:“那市教委的主任,不认识你吧?”

    “不认识不认识。”丁老师连忙摇头,“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主任。”

    “那好,那就说,你是向南的姑姑。”谭淑珍说,“也不要说太多。”

    谭淑珍想的是,那学生的档案里,都有学生父母的名字,主任不调档案看,这姑姑够近了,要是去调了档案过来看,发现郑新颖的妈妈不姓冯,而是姓丁,问起来,自己也可以解释说是表的,是表姑,这一表,还不是什么姓都表出来了。

    “好好,我都听你的。”丁老师赶紧说。

    谭淑珍领着丁老师,到了教委主任的办公室,把事情和她说了,说是自己亲戚的小孩,压线杭二中,请她帮忙。

    “亲戚的小孩?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就听你叨叨你们家向南?”主任狐疑地问。

    谭淑珍笑道:“哎呀,人家学习从来不用担心,就觉得稳稳的嘛,没想到这次没发挥好,那向南倒是超水平发挥,能上浙大附中,我很满意了,不用劳驾你主任,这个侄女,你一定要帮帮忙。”

    “值吗?”主任盯着谭淑珍,直截了当地问。

    “你帮就是。”谭淑珍说。

    主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和电话里说,你过来一下。

    过了一会,办公室主任走了进来,看到谭淑珍笑道:“干嘛谭总,还是冯向南的事?”

    “不是不是,向南不是浙大附中吗,没问题。”谭淑珍说。

    “她亲戚……什么亲戚?”主任问。

    “侄女。”谭淑珍说。

    主任和办公室主任说:“谭总侄女,压杭二中线了,你和他们校长说一声,让他们照顾一下,就说是我的意思,人家谭总,平时对我们教育系统的支持可不少。”

    办公室主任说好,我来落实,学生的情况呢?

    丁老师赶紧拿出了事先写好的一张纸,递给了办公室主任,纸上写了郑新颖的姓名、性别、准考证号、身份证号和就读的学校和班级。

    办公室主任拿着纸出去了,谭淑珍坐着和主任聊天,过了一会,办公室主任回来,和她们说,好了,后天发通知。

    丁老师赶紧起身,朝主任和办公室主任鞠躬说,谢谢,谢谢!

    主任笑道:“谢你亲戚。”

    丁老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说的谭淑珍,她转过身,谭淑珍也已经起身,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和两位主任告辞。

    两个人坐到了车上,丁老师对谭淑珍还是千恩万谢的。

    谭淑珍笑笑说没什么,小事一桩。

    “你的小事,可是我们天大的事。”丁老师叫道。

    “那也是郑新颖考得好,她要是连分数线也没上,谁帮也没用,也不敢帮。”谭淑珍和丁老师说,“新颖妈妈,我想,今天的事,你回去最好还是不要告诉郑新颖,小孩子如果知道自己上学,不是靠自己的实力,而是靠打了招呼进来的,会不会……?”

    丁老师点了点头,明白了谭淑珍的意思,心里暗暗佩服,到底是做大事的人,考虑问题还真是面面俱到,连小孩子的感受都考虑到了。

    谭淑珍也不会把这事和向南说,她不想小孩子们的友情里,混杂着更多的东西。

    中考的结果出来了,郑新颖上杭二中,向南上浙大附中,周若怡上了夏衍中学,三个初中时期的死党,从这里开始,就要走上各自的道路了。

1424 他看中你了

    这一个暑假,是向南最空闲的暑假,初中的课程全部结束了,高中的课程又还没有开始,连暑假作业也没有。

    加上羽毛球和小提琴,因为全力备考,荒废的时间也有点久了,向南就没有重新拾起学的念头,谭淑珍也随她,觉得这一年来,为了中考,废寝忘食的,也确实够辛苦的,现在阶段性的目标已经达到,是该让她放松一下了。

    这个时候,也是谭淑珍最空闲的时候,整个的房地产市场就那样,不温不火的,每个分公司,每个项目都没有很赶的事情,一切都放慢了节奏,慢慢来。

    唯一在赶的项目,就是杭城的“龙之家族”,但那个项目老谭亲自在现场盯着,谭淑珍大可放心。

    加上上市的准备工作也都完成,他们剩下来的就是等待,连她在上的emba课,平时搞得很紧张,周六周日都要上课,有时还需要飞去全国各地上课,到了暑假,他们居然也放假了。

    谭淑珍和刘立杆说,自己想趁这个时间,带向南出去玩玩,等到了高中,又没有时间了。

    刘立杆说好,放你一个月的假,你去吧。

    向南很空闲,张向北却没有闲着,他每天还是要去林淑婉那里上课,没有时间和她们一起出去,这样,谭淑珍就计划来个母女旅行了。

    她和向南两个人计划着,准备去日本或者香港玩,又或者新马泰,她们还在计划着的时候,雯雯打电话给谭淑珍,和她说,有个导演,看了向南演的片子,有一部电影里的一个角色,想请向南来演,珍珍姐,怎么样?

    谭淑珍问向南,向南一听说有戏演,什么日本香港新马泰,统统不想去了,就要去演戏。

    谭淑珍问雯雯,去哪里拍啊?

    “还是横店,古装剧。”雯雯说。

    谭淑珍和雯雯通电话的时候,按了免提,所有的话向南都听到了,谭淑珍看看她,她赶紧点头,谭淑珍说好,向南去拍。

    “那好,我就当向南的经纪人,和他们敲定了啊?”雯雯说,谭淑珍说好,我们又不懂,你定就是。

    母女旅行是走不了,今年贺红梅和小芳又都不在,谭淑珍就决定自己陪着向南去拍戏,她还没有去过横店,觉得就顺便去横店玩玩,去剧组看看也很不错。

    听说向南今年又要去拍戏,郑新颖和周若怡也想跟着去,她们和向南一样,在家也没有什么事。

    周若怡的爸妈当然没有问题,一说就准了,郑新颖的妈妈,因为这次郑新颖能上杭二中,全靠谭淑珍帮忙,也更是见识了谭淑珍的能量,觉得郑新颖结了向南这个死党,还真是结对了,所以当谭淑珍打电话和她一说,说是她自己陪着去,丁老师马上就同意了。

    过了两天,雯雯从北京飞到杭城,谭淑珍带着向南和郑新颖、周若怡去机场接她,接到她后,五个人直接从萧山机场,开车去了横店。

    谭淑珍他们到了横店,住在贵宾楼酒店,剧组两天前就已经到了,为了节省开支,他们住不起贵宾楼,而是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家宾馆里。

    谭淑珍和雯雯送向南过去和导演见面,导演的房间是个三人房,但导演一个人住,另外的两张床被拆掉,席梦思竖起来靠在墙边,腾出的空地,把两张写字台拼在一起,就当作是会议桌,导演找剧组的演职员商量事情和开会,就在这里。

    导演四十多岁,他们进去的时候,一个和雯雯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的副导演也在这里,她是负责演员的。

    雯雯领着他们一进去,那副导演就跑过来,和雯雯拥抱,雯雯和导演说,不错,你们两个又搭伙了,又是露水夫妻?

    副导演打了雯雯一拳,导演却不以为意,他看着谭淑珍问:“这位是……?”

    “向南的妈妈,怎么样?”雯雯说,“向南是不是基因遗传?”

    副导演也看了看谭淑珍,说:“还真不像。”

    “还不像?你什么眼神?!”雯雯叫道。

    副导演笑道:“我是说不像母女,像姐姐。”

    “这还差不多,是吧,珍珍姐?”雯雯问谭淑珍,谭淑珍的脸微微一红,赶紧和副导演说,谢谢,谢谢。

    副导演把向南拉过去,拿出一本电影剧本给她,简单地和她讲解了剧情,和向南要演的角色,然后和她说明天要拍的是哪几个镜头,让向南今天晚上,把台词都背熟了。

    向南不停地点着头。

    从谭淑珍他们进房间开始,导演就一直盯着谭淑珍看,看得谭淑珍心里都发毛了,还反胃了,等向南这里刚一结束,她就拉着雯雯和向南出去。

    他们刚走出门外,副导演又追了出来,说导演有事找雯雯,谭淑珍问雯雯,要我们在大堂等你吗?

    雯雯说不用,这里的破大堂,连空调都没有,热死,你们先回酒店,我自己回来。

    谭淑珍带着向南,就先回贵宾楼了。

    到了房间,谭淑珍拿过向南手里的剧本,看了起来,明天要拍的那几个镜头,副导演都折了页,还用水笔在上面做了记号,写了明天的日期,谭淑珍边看边和向南讲解,告诉她这几个镜头应该怎么演。

    向南嗯嗯地点着头。

    谭淑珍一边说着,一边就感觉好像回到了当年的剧团里,要排新戏的时候,她拿着剧本,也是这样一个个片段分析着,谭淑珍有些恍惚了。

    雯雯回来了,谭淑珍和向南说,你去自己房间,让郑新颖和周若怡帮你一起背台词。

    向南说好,拿着剧本出去。

    向南一出去,谭淑珍就急急地问雯雯说,我看这个导演不太正常,向南演他的戏,安不安全啊?

    雯雯笑道:“怪你啊,谁让你被人家看中了。”

    谭淑珍嗔道:“你胡说什么,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误会,误会,放心吧,珍珍姐,这个导演,是圈子里有名的不流氓的,你看他和这个副导演,合作了很长时候,人家硬是没有上过床,要在别的剧组,早滚到一起了。”雯雯说,“珍珍姐,你猜他们把我叫回去,是谈什么?”

    “我怎么知道!”谭淑珍没好气地说。

    雯雯笑道:“我前面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导演看中你了,珍珍姐,你一进去就把他给镇住了,他们这是想让你演里面的一个配角,演一个贵人,这个角色,他们本来是想到这里再找的,没想到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合适的,你一进去,他就觉得你合适,让你明天去试镜。”

    “不行不行,我可不去。”谭淑珍说着松了口气,原来对方盯着自己看,是因为这个。

    “干嘛不去,闲着也是闲着,没看上我,看上我我都去演。”雯雯说,“再说,你要是也在剧组,不是更方便照顾南南嘛?”

    谭淑珍让雯雯说的心痒痒的,是啊,自己在这里待着,没事干还无聊呢,不就是演个角色,不就是演戏吗,演戏你谭淑珍怕过谁啊?

    “珍珍姐,我不管,我可是已经答应了人家了,你要是不去,我可没法交待,只能以身相许了,这个面子你一定要给我,不然我们家大力士会来找你报仇。”雯雯说。

    谭淑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说,好好,为了你不以身相许,我就去试试,不就是试镜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雯雯嘻嘻笑着。

    两个人走去向南她们房间,向南听说她妈妈明天也要去试镜,马上欢呼了起来,她冲着谭淑珍兴奋地叫着:

    “妈妈加油!你肯定可以的!”

    郑新颖和周若怡,她们看着雯雯说:“雯雯阿姨,我们也想演戏。”

    “叫我姐姐,你们要是叫我姐姐的话,姐姐去和副导演说说,给你们安排个路人甲。”雯雯说。

    郑新颖和周若怡,马上改口叫雯雯姐姐了。

    第二天,五个人一起去剧组,副导演安排谭淑珍穿上贵人的衣服,化好妆看看,谭淑珍到了隔出来的一块化妆的地方,化妆师给她化起了妆,现场需要化妆的人多,这个化妆师对古装,大概也不是很熟悉,有点笨手笨脚的,谭淑珍和他说,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可以?”化妆师奇怪了,问。

    “我原来也是演员,戏剧演员,化妆卸妆,都是我们自己来。”谭淑珍笑道。

    化妆师将信将疑,不过还是让谭淑珍自己来了,谭淑珍昨晚看过剧本,对这个贵人的角色,应该定什么妆胸有成竹。

    等到谭淑珍穿好衣服,化好妆,走过去的时候,现场发出了一片惊叹,大家都停下来手中的活,看着他。

    “就是她了!”

    副导演悄声和导演说,导演不动声色,他和谭淑珍说了一段戏,然后让她演,谭淑珍演到一半,导演喊停,他问谭淑珍,你原来演过戏?

    谭淑珍说:“我原来就是演员,不过是演戏曲的。”

    导演点了点头,扭过头去,朝副导演又点了点头,副导演走过来和雯雯说,开条件吧。

    雯雯悄悄问谭淑珍有什么条件,谭淑珍笑道,我就是顺便的事,会有什么条件,一切都你做主就是,你现在是我们母女两个的经纪人了。

    “好,交给我了。”雯雯比了个ok的手势。

    雯雯和副导演两个,走到一边,把所有的条件都谈妥了,雯雯想起来了,和副导演说:

    “还有一个,一拖二,那边那两个小孩看到没有,给她们一个群演的机会。”

    “好,要不要一拖三,也给你一个路人甲的机会?”副导演笑道。

    “滚,老娘你可请不起。”雯雯骂道。

1425 狠角色

    正式开拍,谭淑珍母女,变成了整个剧组里最认真的人,虽然因为是配角,每天要拍的镜头不是很多,但她们还是很早地就到剧组,穿好服装,化好妆,在那里等,以备需要她们上场的时候,导演一声招呼,她们马上就可以上场。

    七月的东阳横店,是很热的,他们拍的又是古装片,穿着那么多的衣服,哪怕坐在那里不动,不一会就汗流浃背,谭淑珍从杭城调了一辆丰田面包车过来,停在现场,这样,她们准备好的时候,就在车里等,这才感觉好多了。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看她们觉得有些奇怪,心想不就是一个配角,用的了这么郑重其事吗?

    谭淑珍和向南认真地说,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我们要么不演,既然来演了,哪怕只有一个镜头,也要事先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样,你上场的时候,心里才有底,你要尊重这个角色,这个角色才会尊重你。

    再说,哪个演员,不是从跑龙套过来的,妈妈以前就是从跑龙套开始的,你一个演员,要是连龙套都跑不好,配角都演不好,你又怎么能够演好主角?

    这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导演的耳朵里,导演对此大为赞赏,他和雯雯说,可惜啊,她们不是专业的演员,要是专业的演员,她们肯定能熬出头,就凭着她们的这股劲。

    也就是凭着这股劲,不管是谭淑珍还是向南,她们的镜头,基本都是一次过,省了剧组人员很多的事,也赢得了大家的尊重,在现场,大家都叫谭淑珍谭姐。

    导演也经常和其他演员们说,你们都要向谭姐学习,人家一个业余的,可以这么认真,你们这些想把演艺事业,当自己终身职业的,不认真只会让人瞧不起。

    谭淑珍不管是扮相还是演技,都是一流的,导演看着监视器,和副导演窃窃私语,说以后这部戏,公映之后,最出彩的肯定是这个贵人。

    这部戏的女主角,是个当红的女生,在片场经常迟到早退,口头禅就是,这么热的天气,都热死人家了,我才不要来演这部戏,是人家导演求我们家经纪人,经纪人又还欠他一个人情,这才来的。

    这个女生,不光光是迟到早退,在现场还经常忘词,导演气急了,问,你晚上都在干什么,不背台词的吗?

    女生一边用指甲锉锉着自己的指甲,一边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说,那你去问制片啊,谁让他昨晚,要我去陪市里的人吃晚饭,我还不高兴去呢!

    导演心里着急,但也无可奈何,现在的影视市场,就是靠这么些不着调的人撑起来的,观众看的是脸,谁来管你演技啊。

    “就是脸,她也没有谭姐的脸好看,谭姐那脸,镜头拉近的时候,看着真的是一种享受。”摄影师愤懑地说。

    在现场,一遍遍地重来,不管是剧务、灯光、道具、化妆、摄影,大家都要一遍遍地陪着你,心里都是有怨言的,摄影师的这句话,就在剧组不胫而走,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说这戏的主角,还真的不如请谭姐演。

    这话,也传到那个当红女生的耳朵里,她气极了,和谭淑珍演对手戏的时候,就不断地找她茬,故意刁难她,其他的人都看在眼里,觉得她太过分了,但又无可奈何。

    这天,那女生一条好不容易拍完了,钻进了自己的车里,雯雯也跟着上了车,女生是认识雯雯的,知道这是一个狠角色,不过她还是问,你来干嘛?

    “教教你怎么做人。”雯雯直言不讳地说。

    女生当时就急了,吼道:“下去,下去,你给我下去。”

    雯雯坐了下来,微微一笑,她说,我下去容易,只怕你再求到我,来找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经纪人在边上听到雯雯话里有话,拉了拉女生,制止了她,他和雯雯说,有话好说。

    雯雯笑道,要好好说话,我就好好说,我只是要告诉你们,那种谭姐可以演主角的话,就是有人解气,传传而已,我告诉你们,就是让谭姐来演,她也不会演,没有这个时间。

    “但是。”雯雯看着那个女生说,“你要是欺人太甚,那你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哪部戏请你,我们就会去投资哪部戏,最后让你无戏可演,你们可以去了解一下谭姐是谁,看看我们有没有这个实力。”

    雯雯说完,就下车了,站在车门口,她转过身,和那个女生说:

    “今天的事情,你必须向谭姐道歉,不然,明天我就和制片去谈,我们增加一倍的投资,投资这部戏,条件就是让你走人,你看看制片干不干,你不是也不想演吗,那就正好成全了你。”

    雯雯走了,车上的人面面相觑,那经纪人是明白人,他早就觉得,这个谭姐,在圈子里几乎没听说过,但看她每天宝马来去,还有丰田面包车每天在片场伺候,看样子也是有来头的人,不可能籍籍无名。

    经纪人从副导演那里问来了谭姐的名字,在电脑里输入了谭淑珍三个字,屏幕上出现了很多的新闻,看过之后,他觉得雯雯所言不虚,不是在吓唬他们。

    演艺圈说到底还是投资决定一切,你得罪了这么个人,人家一狠心,还真的有可能让你无片可演。

    那个女生,期期艾艾地走近谭淑珍,虽然是百般的不情愿,她还是红着眼眶,和谭淑珍说:“谭姐,对不起。”

    谭淑珍不明就里,她不知道这个有些跋扈的小女生,怎么突然放低了姿态,来和自己说对不起了。

    谭淑珍笑道:“没有什么,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工作就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我们接下去,配合好就是。”

    女生嗯嗯地点着头,伸手去牵谭淑珍的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

    谭淑珍他们在横店,待了差不多一个月,回到杭城的时候,刘立杆和张晨,要去三亚了。

    张晨他们半亩田大酒店顶楼的夜排档准备开张,刘立杆听说是要在三亚,恢复昔日海城狮子楼的荣景,哪里按捺得住,一定要去看看,他和张晨说,我也要去看看你那个热带植物园,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光听你说,有个**用。

    张晨拗不过他,同意和他一起去三亚。

    刘立杆拿出电话,他说他要打个二货的电话。

    “你想干嘛?”张晨问。

    “这去三亚,一定要二货一起去才好玩。”刘立杆说。

    “你是憋不住了吧?”张晨骂道。

    刘立杆嘿嘿笑着。

    张晨说:“你不要把二货带坏了,现在,这么多人里,我看最安分的就是他和吴朝晖了。”

    “不会不会,这人要是自己不想坏,怎么也带不坏。”刘立杆叫道。

    刘立杆不仅打了二货的电话,还打了孟平,孟平一听说去三亚,就叫道,好啊,我还正愁没什么事做,在南京待着,人都快长毛了,走走走。

    孟平和二货,都是开车先到杭城,然后四个人一起从杭城去三亚。

    在张晨的办公室,四个人碰到了一起,孟平看到二货很感慨,他和张晨刘立杆说,想不到吧,要是放在十年之前,在海城,我们四个人,说是十年之后,我们三个都是老光棍,只有二货成家了,谁也不会相信吧?

    刘立杆大笑,张晨骂道,我和你们可不一样,别拖我下水。

    二货斜睨着孟平和刘立杆,得意地说,你们就是想的太多,逼养的,我没你们想那么多,碰到一个合适的,就结婚了,现在不是很好,你,老孟,逼养的,活活把人家钱芳给耽误了,你也一样,杆子,把谭淑珍都快熬成老年妇女了。

    孟平和刘立杆,被二货说得有些不自在了,张晨在边上大笑,二货看了看他说,你也别笑,指导员,我婶不在之后,谁都觉得,那贺红梅和你很合适,怎么还让你弄飞了,逼养的,你们就是贱人多矫情。

    这一回,轮到刘立杆和孟平大笑了,孟平说,好好,二货,还是你活得明白,我们自愧弗如。

    “那是,逼养的,你们就看看你们,还有几年好折腾。”二货骂道。

    张晨坐在那里,看了看其他三个人,也觉得二货这话,话糙理不糙,他们这四个人里,真要说起来,其实最拿得起放得下的,还是二货,他才是真的狠角色。

    张晨把自己这想法,和孟平、刘立杆说了,刘立杆叫道,不错啊,二货,没想到你才是人生赢家。

    “什么赢家不赢家的,逼养的,你们就是喜欢把生活拿来赌,赌才会瞻前顾后,想东想西,你们不知道,这日子是拿来过的,不是拿来想,更不是赌的,不赌有屁个输赢,逼养的,我就是觉得像我这样,出门有人牵挂,回家有人喊爹,就很好。”

    “你们两个。”二货看着孟平和刘立杆问,“你们出门,有人牵挂吗?回家有人喊爹吗?”

    “打住,打住,二货,你再说,要让我们无地自容了。”孟平叫道。

1426 我打电话回去

    张晨他们四个人到了三亚,当天晚上,人民路半亩田大酒店顶楼的夜排档开张,也没有做什么广告,曹敏芳和张晨说,这酒店,靠的还是口碑,广告吸引来的,来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三亚这么小的地方,真要好,传开很快的。

    这天晚上,虽然是开张,但其实并不是正式的对外营业,来的都是拿了招待券,他们请的关系户和老客户,曹敏芳和张晨说,今天晚上不能算的,好不好,要从明天晚上开始看。

    她这是在给张晨打预防针。

    吃完晚饭,张晨他们四个人到外面海滩上转了一圈,回到酒店的大堂,刘立杆看着二货说,还有没有存货,总不能今天晚上,就我们四个和尚过一整夜吧?

    二货说对,这夜老酒,就是要喝花酒才有意思,存货没有,逼养的,天涯何处无叮咚,我去给你们找就是,你们在这里等着。

    二货开着车出去了,这里的三个人都将信将疑,张晨说,三亚哪里有什么叮咚,我来三亚这么多次,一次也没看到过。

    二货出去半个小时,回来了,让他们大吃一惊,他还真的带回来四个女的。

    张晨看看这四个女的,个个都是一米七几,气质容貌都还不错,也不像是叮咚,一问,她们果然都说自己是模特。

    二货悄悄和他们说,屁个模特,逼养的,还不是叮咚,三亚新丝路模特大赛后,就有一大批这样的人在三亚,靠什么生活,还不是靠人养着。

    刘立杆奇怪了,他问二货,怎么我来几次,都没有发现这些尤物,你几年不来三亚了,这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张晨和孟平也感觉到奇怪,就这四个女的,就是在大街上看到,他们也不会以为她们是那种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二货这跑出去一趟,怎么就找到了她们?

    二货大笑,他说,我开着车在街上转一圈,闻都闻得出来,哪些人是干这个的。

    你他妈的是警犬?张晨骂道。

    二货说,闻其他不行,就这个,我一闻还真的就能闻出来。

    孟平大笑,他说,你这是职业经理人。

    八个人到了半亩田大酒店的楼上,正好一桌,吕红给他们留了桌子,等他们十一点多到楼上的时候,楼上已经是座无虚席,舞台上的演出也已经开始。

    那四个女孩子,到了这里,都说这里太好了,比春园海鲜排档好多了,春园那里档次太低,说她们以后,要经常到这里来。

    二货说对对,你们把那些人,拉到这里就狠狠宰。

    去你的,女孩们嘻嘻笑着骂道。

    张晨很注意地看着周围桌的反应,发现他们一个个都兴致很高,张晨也觉得心里有底了,他看到刘立杆一直盯着舞台看,舞台上这时在演的是京剧,隔这么远,四周的环境又这么嘈杂,根本就听不清在唱什么。

    张晨问刘立杆,你看什么呢?

    刘立杆回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有些迷茫,刘立杆说,张晨,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年离开永城的那个晚上,在剧团的那个高磡上,我们和吴老师、许老师他们说的话,当时可能是玩笑,但那个话,我一直没有忘记。

    张晨听着,心动了一下,他知道刘立杆说的,是那天晚上,他们开玩笑说,要是日后在海南发达了,请剧团到海南演出的事,在当时,是玩笑,也有一点苟富贵勿相忘的意思。

    这么多年,张晨也确实没有相忘,因为团里冯老贵在当团长,刘立杆和团里差不多完全断了联系,但张晨一直有联系,每年还会赞助团里一些钱。

    但对吴老师他们这些,演了一辈子戏的人来说,何止是钱能解决问题的,对他们来说,最痛苦的大概是没有戏可演,没有地方会请他们去演出吧?演员离开了舞台,不就和鱼离开了水一样。

    自己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场地,加上晚餐的时候,下面餐厅还可以演,不正是可以实现自己当年的诺言,请他们来演出的时候吗?

    再加上婺剧本来就很“闹”,在这种场合演出,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张晨笑道,你一说倒提醒我了,我明天打电话过去问问,看他们有没有兴趣过来。

    “狗屁,什么兴趣不兴趣,我们给死人唱戏都唱,就这个舞台,能来演出是他们的机会,张晨,我可提醒你,让他们来演出,就按市场来,让曹敏芳和他们谈,你不要捧着哄着,最多一来一回,请他们吃顿饭,要是这么好的条件,他们撑不下来,那剧团也该解散了。”

    刘立杆说着,孟平听出他们在说什么,孟平说对,杆子这话有道理,张晨,你能包一时,包不了一世,他们自己要有这个能力,才可能活下去。

    吃完了夜宵,八个人回去半亩田度假酒店,一到了大堂,孟平和张晨就借口吃太饱,要去前面海滩走走,把那四个女的,扔给了刘立杆和二货,他们穿过前面花园,去到海滩。

    两个人在海边散着步,抽着烟,过了没多一会,二货跑过来找他们,张晨和孟平都奇怪了,问,你来干嘛,那几个人呢。

    “逼养的,我把她们都弄杆子房间去了,让她们四国大战,杆子不是要过瘾吗,就让他过个够。”二货说,“我和她们交待了,一次把他搞到怕。”

    张晨和孟平大笑,孟平问:“二货,你真戒了?”

    “心里痒痒的,不过不敢,我怕带病回去,得不偿失,这些人乱来的,比叮咚还不如,叮咚还知道保护自己吃饭的家伙,她们不会,逼养的,这要是带病回去,一辈子都完了,我老婆要和我拼命。”

    二货骂道,张晨和孟平笑得直不起腰。

    三个人在海滩上坐下,孟平叹了口气,他说,每次来海南,都很感慨,想想自己当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张晨,我和你说,这几年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斗志了,要让我再去吃那样的苦,我做不到,就觉得再瞎折腾,还不如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

    “那是你日子好过了,你要是还像以前那么穷,逼养的,你会没有斗志?还安安静静待着,吃穿不愁,你才有条件安安静静地待着,不然你只能安安静静地饿死。”

    二货骂着,张晨和孟平都笑了起来,孟平说,不错,二货,你现在可以当我的人生导师了。

    第二天上午,张晨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他靠在床头,抽完了一支烟,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电话去永城婺剧团的办公室,冯老贵接的电话,张晨把事情和他说了,告诉他,每年来这里演两个月没有问题。

    “那就当早年去温州巡演了。”冯老贵一听就开心了,和张晨说:“而且还在一个地方,连转场都不需要了,张晨,太好了,我还正愁这没演出,人都快要散了呢。”

    “那这样,老贵,你把吴老师、许老师他们都叫过来,商量一下,要是大家都同意来演出,过一个小时我再打你电话,让这里的总经理,和你商量具体的演出合同的事,她也是剧团出来的,对剧团的那套很懂。”张晨说。

    冯老贵说好好,肯定都会同意的,这没演出,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是痒痒的。

    “那好,老贵,我过一个小时打电话过来。”张晨和冯老贵说。

    张晨起床,先去了曹敏芳的办公室,把事情和曹敏芳说了,他和曹敏芳说,反正其他的演出团体,来这里什么条件,给他们就什么条件,不要特殊,对了,他们来去的路费,我来出,你不用考虑。

    曹敏芳说好。

    张晨站起来,和曹敏芳说,我先去吃早餐,等会回来,再给他们打电话,你和他们谈。

    曹敏芳点了点头。

    张晨去了餐厅,看到刘立杆和那四个女的在一张桌子吃早餐,张晨正想转身离开,刘立杆看到了他,把他叫住了。

    张晨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坐下来,把他和冯老贵的电话和刘立杆说了,张晨匆匆吃了一点,就借口要去给团里打电话,离开了。

    张晨走到下面大堂,坐着抽了一支烟,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站起来准备上楼,看到孟平和二货正从外面进来,张晨奇道,这大清早的,你们出去干嘛?

    孟平说,我请这个人生导师,给我讲课。

    二货骂道,逼养的,我们去餐厅,看到四个人生导师,在给杆子讲课,我们逃出去,去金陵度假村吃早饭了。

    张晨大笑。

    张晨到了曹敏芳的办公室,坐下来,拨通了冯老贵办公室的电话,冯老贵的办公室里,不仅吴老师、许老师他们在,连徐建梅,听说是又要有演出了,也跑了过来,电话一通,他们就在电话里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抢着和张晨打招呼。

    张晨看到,曹敏芳坐在对面不停地抿着嘴笑,张晨好奇了,他一只手捂着话筒,问曹敏芳,你笑什么?

    “是不是感到很亲切?”曹敏芳说,“我打电话回剧团,也是这样的,剧团的人,和其他地方就是不一样,我还很想他们。”

    张晨点了点头,他和冯老贵说,这到海南,可不比去温州,道具就让快递公司托运就可以,定下来时间,老贵,你把来的人员名单和身份证号码发给我,我来给你们订杭城到三亚的机票。

    电话那头一听,又兴奋了,许老师叫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坐过飞机,没想到这次还能坐飞机,太好了!

    张晨笑着说:“老贵,那具体演出合同的事情,你和我们曹总商量。”

    冯老贵说好。

    张晨把电话交给了曹敏芳,他走了出去,孟平他们,还在楼下等他,准备一起去热带植物园看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100/ 第一时间欣赏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作者:眉师娘所写的《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为转载作品,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