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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42 很随便的一次聊天

    张晨到了小米的办公室,小米和他说,虽然上海现在已经有好几家公司,在模仿他们私人订制的做法,但私人订制这块的业务,现在发展起来还是很快。

    原因之一是私人订制的客户,忠诚度很高,如果不是家里或企业突遭变故,支撑不起她的消费,自己退出的,别的公司,就是想挖也很难挖走,也不知道从何去挖,我们的客户保护,做得很好。

    加上现在的消费水平,增长很快,去年一个客户,一年消费一两百万,已经算是大客户了,和今年比起来,这个水平,最多算是起步,他们最大的一个客户,从年初到现在半年多点的时间,已经消费了八百多万,我们的买手,专门为她一个人,都已经跑了四趟巴黎。

    “什么人,这么夸张?”

    张晨问,心里在想,自己也不算是没有钱的,中上总是有的,小昭要在,就是他拿着棍子赶她去这样花钱,她也舍不得。

    小米笑笑说,老公做高速公路的,在香港泡港星,都上了香港的报纸了,她反正也不管她老公,就自己花钱,他老公对她也是,和她说,钱怎么花,花在哪里都没关系,就一条,不许养小男人,让他面子上不好看,他要是知道,会“奈伊做特”,其他的随便花。

    现在,我们在这行的名气做出去了,上海滩,水多少深,这种奇奇怪怪的有钱人有多少,所以好做。

    张晨点点头,明白了。

    但另一方面,小米和张晨说,商场这块,越来越难做了,上海的商场和购物中心,越建越多,新开的这些购物中心,不光是我们,他们是只要内地的服装品牌,一律不许进,最起码也要香港牌子,这一块,分流了我们很多客户。

    张晨点点头,他说北京现在也是这个情况,不仅新商场,老商场改造之后也是这样,一说提高商场档次,开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国内的品牌不能进。

    还有好笑的,女装还好一点,小米说,不许进,但至少还和你谈谈,男装是连谈都不要谈,而且,免谈牌早挂出来了,说是越有名的国内男装牌子越不能进,像杉杉和雅戈尔这种,他们直接说是阿乡的品牌,谈都不要谈。

    小米说着,笑了起来,张晨也笑了。

    “想想也真是滑稽,我们的衣服,在美国可以卖,但是在国内,连进也不能进。”张晨说。

    “我就是这样和他们说的呀,还把我们的服装,在美国卖场卖的照片给他们看,他们才有点心动,说商量商量。”

    小米叹了口气说:“后来又说我们这个是在美国的超市,不是百货商场,要是在梅西百货这种地方,二话不说就可以进,我骂他们十三点,我们要在梅西百货卖,我来找你谈?你倒爬着来求我了。”

    张晨苦笑着摇摇头。

    “张总,我们要不要变变?”小米问。

    “怎么变?”张晨问。

    “我们去法国意大利美国这些地方,注册一个牌子,然后用这个牌子,我去和他们谈,还有的谈。”小米说,“我知道深圳有公司,就是挂着香港的牌子进去的。”

    “可是,服装风格也不对啊,我们这种棉麻服装,一看就不可能是国外的品牌。”张晨说。

    “这倒也是。”小米点点头。

    “不过你提醒我了,小米,我回去再考虑考虑,面对这种情况,我们是不是干脆另外再发展出一个品牌来。”张晨说。

    张晨心里想到的是,应对这个,也还是有办法的,那就是让小芳在美国,帮助注册一家服装公司,注册一个服装品牌,以这家美国公司的名义,在中国注册一家分支公司。

    然后所有和这些商场,都以这家美国公司的名义去谈,谈好了准备进场,再由这家美国公司,下订单给半亩田,委托半亩田生产他们的服装品牌。

    这样,在商场里,一个美国品牌就出现了。

    而对他们来说,除了耗费注册的费用和精力外,其他没有变化,他们等于是在半亩田下面,再运作一家美国公司,一个美国品牌,人并不需要增加一个。

    “小米,这事我考虑考虑,看看有没有这个必要,再和你说。”张晨和小米说。

    小米说好,她说,还有一个情况是,那些中型规模的商场也越来越多,他们倒是来找我们,提出各种优惠的条件,包括给我们降扣点,来吸引我们进场,但还是弗来事的呀,就那里一个月几万块的销售,我算了一下,扣掉营业员工资什么的最多只能保本。

    而且我们也是大牌子,真要进场,总不能这么随随便便进,专柜总归要装装的,一装么,亏的呀。

    张晨点点头,这还真是一个新的情况。

    “但这些商场,我们不进去,他开起来,客观上又分流了我们一部分的客户。”小米说,“张总,我真是愁,我觉得现在商场的辐射面积越来越小了。”

    “哦,这个怎么说?”张晨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他问。

    “你看看啊,我们最早做一百的时候,那个时候多少好做,服装就像抢一样,那么小的专柜,我们一班三个营业员都忙不过来,我还要过去帮忙,为什么,那个时候,大上海啊,大一百啊,全国各地的人来,谁不要去去南京路,去去一百?

    “每天买我们衣服的,一大半都是外地人,除了一百,二百到九百也是,那是全上海的百货商店,上海人都会去这些地方买衣服,那个时候,一百是真的辐射全中国,二百到九百,也真的是辐射全上海。

    “现在不灵了,到一百买东西的外地人少了,到二百三百四百九百这些地方,买东西的上海人也少了,为什么,懒的跑了,那些中型的商场都建到家门口了,谁还花几个钟头跑出来,真跑出来的,也是去港汇这些新的购物中心的,一半是来白相的。

    “所以我说,现在一百是辐射不到全国了,二百到九百,也辐射不到全上海了,他们和那些中型商场一样,辐射的距离,也就是自己周围的几公里,只有那个范围里的人会跑过去,所以我们在商场里,排名始终还是靠前的,东西好呀,但销量每个月都在降。”

    小米说着,张晨不停地点头,没想到小米想的还很多,也很有见地。

    “还有一部分顾客也流失了。”张晨和小米说,“那就是很多人干脆去网上买衣服了,我们公司的电子商务部,现在每个月的销量都是成倍在增长,它要是总代理的话,现在已经是销量最大的总代理,每个月可以卖三百多万的货。”

    “是啊,现在出门越来越不方便了,谁还愿意出门,我现在从一百回家,自己开着车,比我原来坐公交,花的时间一陪都不止,谁还有这么多时间跑出来白相。”小米说。

    “小米,那你这里,就是对整个上海公司,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张晨问。

    “有,一直在想,张总,我本来是想想清楚了,再去和你汇报的。”小米说。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交流一下,说不定我还能帮助出出主意。”张晨说。

    小米点点头,她说:“我的想法是,我这里从下半年开始,把重点放在发展私人订制这块,商场就不发展新的商场了,不划算,私人订制这块,现在这地方很好,就像张总你当时说的,是我们公司实力的展示,这个,对发展新客户特别有好处。

    “但是,对老客户来说,这里就没有那么方便了,你也知道,我们上海本地人,还是喜欢住在浦西,叫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我们的客户,大多也在浦西。

    “我就想扩出去,在浦西,找那么一两个地方,建个会所,供她们平时往来,这些有钱的女人,其实也很可怜的,她们能去的地方很少,要是有这样的地方,她们会产生依赖性,三天两头会来,这人只要来了,消费就带来了。

    “而且,张总,这些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她们不会多的,但总有那么两三个闺蜜,这些闺蜜,和她们条件都差不多,我们的会所,要是能变成她们日常的活动场所,就可以把她们都吸收进来,成为我们的会员了。”

    张晨不停地点头,他说好,小米,你就从她们的角度出发,去找这样的地方,我们把这地方,一定要搞得你们上海人说的,很有腔调。

    小米笑了起来,她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张晨问。

    “我想提高门槛,把门槛提高到每年五百万这个档次,不是你一定要消费到这个数量,但入会的时候,你要证明你有这个能力,我们这里不是菜市场,谁都可以进来的,再说,地方太闹也不好,真正有实力的,有四五十个就够我们吃的了

    “其他的,让给其他那些公司好了,这人,有时候很贱的,越难进,很多人还越想进。”

    小米说完,看着张晨,张晨想了一下,他说,小米,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这样,上海公司的整个战略就要做调整了,私人订制和服装销售,越来越不搭了,私人订制这块,必须很专业很细心。

    “张总,你的意思是,我上海公司……”

    “一分为二。”张晨说,“留一部分人,专门去做商场,也就是原来那块,另外要有一个专门为私人订制提供各项服务的公司,你面对的是两拨截然不同的消费者,我们公司相应的人员,也必须完全分开,不能再混在一起。”

    小米说好,张总你说的很对,我把方案考虑好了,再报给你。

    张晨说好,还有,坚持你说的,把重点放在私人订制上,商场这一部分,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们不惜完全扔掉,大的形势在变,这是我们改变不了的,我们只能顺应这个形势,调整我们自己,我们要有取有舍。

    小米笑了,她说,张总,我原来觉得这脑子里,好像还迷迷糊糊的,和你一说之后,我感觉清醒了很多。

    张晨说:“其实我也一样,没和你谈之前,我没觉得,和你谈了这些,我才意识到,我们公司整个的思路,都到了需要调整的时候了。”

1443 车到山前

    小武回来了,张晨问,小树他们已经走了?

    小武说没有,动车票很紧张,他们只能买到下午一点多钟的。

    小米在边上说,是的,动车开通后,很多原来自己开车去杭城的,现在都坐动车走,你们杭城来上海的也是,早班车来了,办完事,下午就回去了,不要太方便,不过,就是票很紧张,特别是中间时间段的,一般都要携程网上先订。

    “还有好几个小时,那他们就在车站里等?”张晨问。

    小武说对。

    小米说:“没事,南站很大,吃的玩的都有。”

    小武也说,小树说了,他就带他们在南站吃中饭。

    三个人正说着话,谭淑珍和刘立杆也回来了,张晨他们四个,就起身准备回去,小米和他们说,要么在这里吃了再走。

    刘立杆说不吃了,我们不如到高速服务区,吃臭豆腐去。

    刘立杆一说臭豆腐,张晨口水也来了,是的,高速服务区里,那油炸绍兴臭豆腐,确实是太好吃了。

    四个人马上就出发了。

    坐到了车上,张晨满脑子想的都是前面和小米说的话,这是一次看似很随便,并没有事先计划的聊天,但却让张晨感觉到了一种危机,一种迫切性,他觉得这几年,自己一直是被事推着走,都是被动的应付,很少主动去改变什么。

    包括公司的业务也是,除了湖畔油画馆和动感地带,还有松江的物流基地,这三个地方,因为它们本身的特性,相对很稳定以外,其他地方,感觉很忙乱。

    特别是半亩田服装这块,起伏很大,这种起伏,有外在的原因,比如各地的专卖店,不断地在被拆迁,商场部分的销售,也落入了小米说的窘境,如果没有主动的调整,张晨隐隐觉得,这一块很有可能会出现危险。

    还有一个问题,是他迫切需要考虑的,那就是明年,淮海路的房子就要交付了,他接着还要再开一家半亩田的专卖店吗?这可是和他们上海公司整体的调整息息相关的,要是准备继续开专卖店,小米这里,就不可能把重点放在私人订制上。

    他们的私人订制业务,是在专卖店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但这两年,顾客的需求变化太快了,他们自己的产品,早就不入私人订制这部分客户的法眼,对她们来说,不管张晨承认不承认,她们都觉得,半亩田的档次太低了。

    而且,张晨也不是今天才感觉到,其实是专卖店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专卖店这种模式,正在走下坡路,不光他们半亩田的专卖店,其他所有的品牌的专卖店,差不多都是这样。

    取而代之的,是在大的购物中心里,像老孟楼下,和刘立杆他们杭城中心的裙楼里,那一条条世界名品街。

    这种店中店的模式,张晨其实很早就看好了,他的动感地带,采用的就是这种模式,这也是让他整个动感地带,这么多年过去,还不需要内部调整的原因,秋涛路上的那些家电市场、照相器材市场,原来的那种摊位模式,早就不适应,被迫做出改变了。

    而这些世界名品街,恰恰就是小米说的,拒绝他们品牌进入的,在这些百货业者的眼里,世界是不包括中国的,一条世界名品街,如果可以,他们是巴不得连中文字也不要出现一个。

    刘立杆和谭淑珍见张晨上了车就闷闷不乐的,好像一直在想着什么,都以为他这是因为张向北走了,心里有些难过。

    刘立杆问:“怎么,张晨,接下来要当孤老头了,感觉前途茫茫?”

    “滚你的,我是在想公司里的事。”张晨说。

    “公司里什么事?”谭淑珍问。

    张晨就把自己前面和小米的对话,还有自己的想法和他们说了,谭淑珍说,确实是到了要好好考虑的时候了,张晨,其他不说,我现在买衣服,首选的就是杭城中心,我喜欢去那里。

    “那是我们自己的地盘,你当然要去那里。”刘立杆说。

    “我想都没想过这个。”

    谭淑珍白了刘立杆一眼,她和张晨说:“张晨,你想想,我们最早开的专卖店,里面有一个天井,可以坐,大家稀奇死了,那几张椅子,几乎都没有空的时候,现在谁还稀罕这个,我在杭城中心,逛累了,就可以去咖啡馆坐坐,喝杯咖啡,饿了就吃点东西。

    “还有,专卖店的话,现在停车也不方便,人也嫌太多,现在谁愿意人挤人啊。”

    “服装也已经不适合你了吧?”张晨说,“谭淑珍,你现在还会穿半亩田的服装吗?”

    谭淑珍愣了一下,脸微微一红,她说,好吧,张晨,老实说,不会了。

    “这才是问题的根结。”张晨说,“原来,我们的半亩田,在消费者眼里,可是大品牌、高级货,那个时候,杭城稍稍有名气的人,谁不是穿我们半亩田的服装,从电视台主持人到银行行长,谁不是?提着一只半亩田的购物袋在街上走,都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现在呢,我们再怎么努力,也就是一个大众品牌,最多算是大众品牌里还不错的牌子,像你谭淑珍这样的人,那些世界名牌都已经让你挑不过来了,你怎么还可能去光顾半亩田,品牌已经把人群分开了,你谭淑珍,已经脱离大众品牌了。”

    “对,张晨,你说的很对,确实是这样,所以,再走回头路,把原来的路重走一遍,我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也是浪费。”谭淑珍说,“你的担心和顾虑很有道理,不光光是淮海路,包括延安路也一样,再有那样的店面,你要重新去开专卖店,我都觉得不合适。”

    “也不划算了吧,张晨?”刘立杆说,“这两个地方,要不是你自己的房子,你想想,现在租金需要多少?张晨你现在一件衣服,还能赚几个钱?不要卖衣服赚到的钱,还不如直接把这地方租给别人。”

    张晨笑道:“其实早就已经倒挂了,延安路店还开在那里的时候,我看过,我一个店每天的营业额,还比不上边上刘大哥和王敏生他们,那么小一块地方,卖奶茶和蛋糕的营业额。”

    “还有人员,他们那里总共才四个营业员,我们店里,最少的时候也要三十几个人吧?”谭淑珍说,“人员工资,以前不觉得,只占很小的一个比例,现在是越来越重了。”

    “张晨,你现在收入增长最快的是哪里?”刘立杆说。

    “从收入来说,那就是动感地带和二货这里了,不过,没有什么参考意义,这两个地方的收入都是死的,它们增长,就因为这两年租金涨得太快,都快涨一倍了,还有就是电子商务那块,那个增长很快。”张晨说。

    “土香园呢?”谭淑珍问,“我看土香园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爆。”

    “也增长不少。”张晨笑道,“不过那个,就业务量来说,酒店你们也知道,有天花板的,你生意再好,包厢就那么多,饭点就那么长时间,翻台翻一次,也就差不多了,它增长的原因还是因为物价上涨,原来吃一桌三四百,现在需要五六百。”

    “张晨,那你有没有想过,淮海路和延安路这里,以后干脆开酒店,再来一个上海土香园和杭城土香园?”谭淑珍说,“你张晨不是要靠租金吃饭的人,收租金,你已经有动感地带和松江的物流园了,开酒店我觉得不错,地方是自己的,关键是你还有慧娟啊。”

    “对,对,珍珍这想法不错。”刘立杆叫道,“不管这世界怎么天翻地覆,酒店都有它存在的价值,饭总是有人去吃的,你三亚那个,开起来不是也不错吗?三亚那么小的地方,生意都不错,杭城本来酒店生意就好,但城里,做你们土香园那样的菜的,还真不多。

    “你下沙那个,只是开发区的一个配套项目,杭城城里的人,不是有事情去下沙,很少有专门跑过去吃饭的,要是延安路有,去的人肯定很多,淮海路就更不用说了。”

    “张晨,我想起来了,你可不光有慧娟,还有那个傅胖子,‘组庵湘菜’也是一个招牌,这些可都是你自己的资源,别人想找都找不到的。”谭淑珍说。

    刘立杆和谭淑珍两个一唱一和,张晨也被说的心动了,这两个地方,如果是用来开酒店,还真是太适合不过,面积不大不小,正好适合经营他们这样有特色的菜品。

    这几年酒店也在变化,原来是超大规模的酒店和小饭店才有生存的空间,大家请客,都喜欢去大酒店,个人吃个便饭,喜欢去小饭店,去那种街头巷尾的苍蝇蚊子馆。

    但这几年开始变了,大家请客,更喜欢去有特色的店,而不是大但大同小异的大酒店,个人吃个便饭,或三五好友吃饭,也开始嫌弃小饭店环境太差,连上个洗手间都不方便了。

    这样,原来那些中不溜秋的饭店,反倒变成了香饽饽,张晨两个地方,各一千多平方的面积,大小正好,而从时间上来说,也正好可以衔接上,等于是上海淮海路的店开张营业之后,杭城延安路的房子,差不多也交付了,可以接着筹备。

    “还有,张晨,你想过没有,你这两个店,本身就在两个购物中心里,那里客流本来就多,最主要的是,停车不成问题,现在谁愿意跑去那种车都没有位子停的地方吃饭?”谭淑珍说。

    “到了,吃臭豆腐了!”小武开着车,转进了嘉兴服务区。

1444 继续说

    他们在服务区,也没有吃其他的东西,就站在炸臭豆腐的店前面,一个人吃了几串臭豆腐,张晨让小武进去吃饭,说他开车,会肚子饿,小武说不要,他在同一家小店,要了一碗牛肉粉丝,加了两勺辣椒酱,也是站在那里喝完。

    上车之后,张晨他们三个人,本来想继续前面的话题,但都有些睏了,刘立杆说,现在养精蓄锐,回去再说。

    刘立杆和谭淑珍先后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张晨和小武说,小武,你要是睏了,叫我,我来开车。

    “我不睏,晨哥,你睡就是。”小武说。

    车开了一个小时,到了动感地带楼下,三个人上楼,张晨把葛玲、小莉和徐巧芯也叫过来,大家围坐在会议桌边上,继续他们前面的话题。

    上海淮海路和杭城延安路的店,张晨心里几乎已经定下来,那就是开酒店,不开专卖店,他把他的想法和她们说了,小莉第一个表示赞同,她说,北京专卖店还在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这专卖店越来越开不下去了。

    做了网店之后,就更加感觉,这专卖店和网店比起来,投入和产出,实在是不成比例,现在要是再开,我觉得它就还有一个意义。

    “什么意义?”张晨问。

    “那就是对我们的品牌宣传还有好处,专卖店本身,要想像以前那么赚钱,已经是不可能了。”小莉说。

    张晨点点头,他本来想说,其实现在品牌宣传的意义也不大了,已经被定位为大众品牌,再怎么宣传,其实提升的空间都已经有限,消费品和其他产品还不一样,服装的品牌,是带有炫耀的意义的,功能性倒显得其次,从炫耀的角度,还真只有国际品牌才有意义。

    买一双新耐克或阿迪达斯,穿在脚上还有炫耀的意义,一双李宁或回力,就没有这个意义了,它对买的人来说,只有功能需求,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但葛玲在,张晨不能说这个话,看得出来,说上海和杭城的专卖店不准备重开,葛玲就感到有些沮丧了,对她来说,失去的不仅只是可以展示的舞台,还有心里的那份依恋,哪个人对品牌,有设计师那么多的投入,倾注了那么多的感情。

    张晨认识到自己的半亩田,注定只能是一个大众品牌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这种沮丧了,他相信,葛玲的沮丧,也是一样的。

    张晨不能再打击她。

    接下去说起商场的事,谭淑珍说,杭城这里,一开始就是这样吧,我记得我当时去和杭城大厦谈,他们就是这样的态度,当然,他们拒绝的只是杭城的品牌,像哥弟,陈逸飞的三逸等等,还在里面,现在恐怕就更少了。

    小莉说,北京和上海都是像小米说的这样,这个,我们确实自己要想好,还要不要继续在商场做,要在商场做,半亩田的空间越来越小,还真的要去注册一家国外的公司。

    徐巧芯说,要注册一家美国的公司也很容易,我们就用我们开曼群岛的那家公司去注册好了,这样,人家也看不出来,这美国公司是我们的,除非他去查它的股东,查到开曼群岛这公司,再查它的股东,才会查到张总这里,不过谁会这么无聊?

    “注册美国公司和美国品牌,都没有问题,只是,有没有这个需要?”徐巧芯问。

    “这个我来说两句,虽然我对你们服装一窍不通,但有没有需要,我觉得张晨,还是要问你自己。”刘立杆说。

    “问我自己什么?”张晨问。

    “要是放在十年之前,我肯定劝你去做。”刘立杆说,“也不用劝,你已经这样做了,半亩田就这样起来的,但是现在,我问你,你还有当一个伟大的设计师的梦想吗?还有那个时间、精力,特别是气性吗?如果还有,你去做。

    “如果没有了,只是为了要赚钱,何必去做这样的事,赚钱的方法千千万,你哪怕有时间,直接给那个美国大妞他们,多设计一些产品,赚点设计费,也比这个爽快,做成一个半拉子工程,或者豆腐渣工程,你自己看着都会难受吧?”

    谭淑珍点点头,她觉得刘立杆说的这话,很有道理。

    张晨也陷入了思考,他觉得刘立杆这话,可以说是点到了要害,如果放在那场时装秀之前,张晨觉得自己肯定还有这样的雄心,他真的会想到要把自己设计的东西,做到海外去,做去梅西百货,但那之后遇到的打击,特别是小昭的去世,可以说是把他的梦,彻底击碎了。

    梦碎了一地,再要掬起一捧,那也是一捧残梦,经历了那一切之后,物是人非,最主要的,是那种心气没有了,让张晨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再做什么,还真的都有种锦衣夜行的感觉,做给谁看,谁来分享呢?

    而要是自己没有了这样的梦想,就像刘立杆说的,只是为了要进场而去创一个品牌,做得三心二意,自己看着,都是很恶心的事情。

    张晨看了看葛玲,葛玲赶紧摇手,她说:

    “这样的品牌,设计的风格肯定要能和那些世界大牌媲美,不然,就是在同一购物中心或名品街,也会被别的品牌奚落,撑不起来,可怜巴巴的,销量也一样不会好。

    “但要做到这个,除非只有师父你全力以赴,我肯定不行,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的设计,没有那么大气,这个是天生的气质,学不来的。”

    葛玲这话,说的很真诚,也很真实。

    张晨说好吧,那这条路,我们就不去走了,商场这块,我们尽我们的努力去做,不要强求。

    小莉说好,我觉得在销售上,我们还是把我们的精力和注意力,放在电子商务上,反正我个人是很看好这块,我觉得这个就是我们的未来,不要东想西想,也不要异想天开,我们就把这块做好,保持我们掏宝网第一卖家这块牌子。

    张晨朝她拱拱手说:“谢谢提醒,我确实想多了。”

    小莉赶紧叫道:“哎呀,张总,我可没有说你。”

    “就是说他,他就是要多说。”刘立杆说,“他主意太多的时候,你们就要把他拉回来。”

    “对,小莉,干得好!”谭淑珍也说,大家都笑了。

    接下去,说起了私人订制的事,大家也觉得这私人订制,和他们公司的本业,越来越没有关系,私人订制的客户,和他们公司产品的交集越来越少。

    葛玲说,私人订制这块,我们为客户提供服务,更多的时间是花在在电脑上做方案,而不是帮她们设计具体的服装了,包括我们杭城,也确实需要给她们提供这样一个私密的会所,这里楼上,现在感觉越来越简陋,好在老客户多,不然这个楼梯上来,人家的感觉就很不好。

    “那天,有客户和我说,葛玲,我每次到你们楼上,就感觉好像是年轻的时候,在外面看录像,那个时候的录像厅,都是像你们这样一个楼梯上来的。”葛玲说。

    张晨笑道:“看样子我们杭城,也需要找一个地方了。”

    “找什么地方,现成就有地方。”刘立杆说。

    “什么地方,刘总?”葛玲问。

    “艮山电厂啊,就在你们油画馆边上建个会所就可以了,和油画馆在一起,档次够高吧?油画馆也能证明你们公司的实力,另外,如果需要,你们还可以专门做一条船,在米市河里供她们使用,规格够高了吧?”刘立杆说。

    “不错啊,刘总,你这个建议好。”葛玲叫道,她看了看张晨,张晨点点头。

    “张总,私人订制这块,我能不能提一个意见?”小莉说。

    张晨说,当然可以。

    “私人订制这块,确实需要和我们原来的业务分开,但是,首先申明,我不是不相信小米她们啊,而是觉得,完全分开之后,这块业务对我们公司的依赖度越来越低,我就做一回小人,我来说,这块业务,很有可能,会出现从业务到客户被人一锅端的可能性。”

    小莉说着,大家都一愣,但想想,还真的是有这个可能,最简单的来说,比如小米,她就完全可以自己去找一个地方,然后把客户全部带走,她已经不需要依靠公司什么了,如果最关键的客户都是她的话。

    “够毒,不过够准确,这个风险确实很高。”刘立杆说,“张晨你搞得不好,就会被仙人跳。”

    张晨看看小莉,看到她好像还有话要说,张晨说,小莉你继续。

    “这一块要独立,但不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独立。”小莉说,“只能是从上到下的独立,就是,在公司这里,成立一个公司或部门,北京也好,上海也好,都属于这个公司下面,和原来的业务完全脱离。

    但这个公司,不管是买手和是下面的服务专员,包括客户,都是统一管理的,各地的总经理,虽然负责当地的一切,但跟客户接触最多的,不是她,还有服务专员和买手,这样,除非是三个人带着客户一起走,不然,我们肯定提前就知道蛛丝马迹。”

    “小莉的这个提议很好,张晨,私人订制这块,最大的资产是客户,但客户恰恰是不属于你们公司的,和我们还不一样,我们下面的分公司总经理想跳槽,他也带不走一寸地,你们怎么管理自己最大的资产,还确实是个学问。”

    谭淑珍看着张晨,和他说:“在管理好客户资产的同时,你们还可以增加服务专员对公司的粘着度,比如不断地进行培训,服务专员的要求本来就很高,金融、艺术、美食、旅游、时尚等等,什么都要了解一点,这就需要不断地培训,通过培训,把她们联络在公司周围。

    “可以说,服务专员和公司的粘着度越高,小莉说的那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小,客户就越稳定。”

    “还是淑珍姐厉害,你都想到办法了。”小莉说。

    “你能够找到病根,还把它说出来,你够厉害。”谭淑珍笑道。

    “好了,你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刘立杆说。

    谭淑珍和小莉都瞪着他,他赶紧说,继续,继续,你们继续。

1445 还是要回上海

    大的原则定下来了,徐巧芯和葛玲回去自己办公室,张晨把小莉留了下来,张晨问小莉:

    “你来担任这个私人订制的总经理怎么样?”

    “我不行,我还是卖我的衣服,那些女的,我看到都想打她们,一个个败家娘们,我还怎么为她们服务?我和她们有阶级仇。”小莉说,张晨和刘立杆、谭淑珍都笑了起来。

    “把剥离出来的服装销售这块交给我,上海和北京,也不要设什么总经理了,有的总经理,也是私人订制的总经理,和服装没关系,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可以从厂里直接发快递,也不需要多大的仓库。

    “就从这两个地方的营业员里,挑一个负责一点,头脑灵光一点的人,让她当负责人就可以,租一套房子,住人和仓库都在一起,这样,就把商场这块和私人订制完全分开了。”小莉说。

    “这个可以。”张晨说,“但我还是需要一个私人订制的负责人,要么让葛玲兼?”

    “好像不是很合适,张总,葛玲是设计总监,设计这块,还是离不开她,而私人订制,现在主要还是服务,独立之后,这块很忙的,每天和客户沟通,就需要不少时间,兼职的肯定不行。

    “而且,基本上是只要客户有需要,你就马上要在她面前出现,一点也不能怠慢,哪怕你老妈死了,葛玲怎么做得到?她忙的时候,走都走不开。”小莉说。

    “那你觉得,我们公司,还有没有合适的人?”张晨问。

    “有,小米,小米来当这个总经理最合适。”小莉说。

    “小米?你是说把她从上海调过来?”张晨问。

    “张晨,你这个私人订制的总部,为什么不可以放在上海?”刘立杆说,“我觉得就放在金茂大厦里挺合适,这对全国来说,也都有说服力。”

    小莉点点头,她说:“张总,我觉得刘总的这个建议很好,而且,私人订制这块,真做起来,上海和北京的业务,应该会比杭城还要大,杭城可以让小娟去当总经理,我们都在这里,也可以帮她,总部的总经理,就让小米做。”

    刘立杆和小莉这样说着,张晨也同意了,他觉得就把私人订制的总部放在上海,也没有什么不好,小米不是说要找地方做会所么,这样,上海的客户活动,就有了新的场所,而金茂大厦的办公室,就作为公司的总部。

    张晨和小莉说好,我这两天打电话给小米,你那里也做好准备,把北京和上海的商场,全部接过来。

    有人敲门,张晨说进来,推门进来的是汉高祖刘邦,张晨和刘立杆都笑了起来,张晨说这么巧,我们刚刚回来,你就到了。

    汉高祖刘邦和他们说,他在下面,给中央厨房的工人们买一套健身器材,碰到了小武。

    怪不得,刘立杆说,我想你皇上,也没有掐指一算的神功。

    好久没有聚聚了,刘立杆提议晚上聚聚,汉高祖刘邦说,我昨晚还和共军在土香园吃饭。

    “天琳姐不在,谭大哥他就见缝插针。”谭淑珍笑道,“你们有没有打起来?”

    “没有没有,他是来增援我的,我中央厨房不是建了个健身房嘛,他昨天带人来帮我把地面重新做了一下。”汉高祖刘邦说。

    他们在这里说话,那里刘立杆已经行动起来,打电话给慧娟,定好了包厢,接着打电话给了吴朝晖和老唐,还和老唐说,让林淑婉来的时候,把老杨也带上,小武也在,我们这四个老婺剧团的,要听杨团长训话。

    打到了瞿天琳,瞿天琳说正好,她也刚到下沙厂里不久,你们进来,我就不出去了。

    “老谭的电话你打我打?”瞿天琳问。

    “我来打,我正好要打电话回去公司。”谭淑珍在边上叫道。

    几个人接着在办公室聊天,聊到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去了土香园,在大堂,张晨碰到了慧娟,张晨和慧娟说,你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慧娟说好,厂里还是动感地带?

    张晨说厂里吧,我正好要到厂里来看看。

    慧娟点了点头。

    人都到齐了,开干,老杨搓着手说开干开干,大家开干,俨然已经是主人的身份,他们吃饭,本来就热闹,有了老杨之后,就更热闹了,除了小武,其他的人都来了红麯酒,瞿天琳谭淑珍魏文芳和林淑婉,也都来了点。

    林淑婉问张晨,北北走了,怎么样,哥,两个阿嫲,是不是又哭得很厉害?我就是不敢看她们这个样子,不敢去送。

    张晨笑道,这次好一点,已经能够接受这个现实了。

    没有事的啦,等到北北再回来,她们就会发现,北北好像一下子长大很多,就好了,别说去美国那么远的地方,我到台北去上学,我阿嫲都哭得很伤心,舍不得我走,不过后来,我每次回去,阿嫲又担心我赶不上车,每次都催我快走。

    林淑婉说着,眼眶都红了。

    谭淑珍叹了口气,她说,很快,我们也就到那天了,再过两年,南南都要读大学了,还不是要学着习惯。

    “你没有事的,珍珍,我们剧团的人,从来也不怕这些,你从小学员的时候开始,不就每年往外面跑,出去巡演。”老杨说。

    “不一样的。”谭淑珍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平时吃住都在团里,走的时候,也是全团一起走,真的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就是觉得晚上换了一个地方睡觉而已,小武是不是?”

    小武点了点头。

    闲聊中,说起了张晨他们要在上海找房子做会所,汉高祖刘邦问张晨,是准备租还是买?

    张晨说都可以,只要地方合适。

    汉高祖刘邦说,他有一个台北老乡的房子,应该不错,那房子是一座老洋房,他老乡两千年的时候,花四百多万买来的。

    这个老乡,唉,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到了大陆,整天就知道把妹,开个饮料厂,想做功能性饮料,结果没做起来,又去做电子秤,电子秤也没做好,几次抽检不合格,还被人打电话到315现场,生产许可证都被取消了。

    汉高祖刘邦说着,刘立杆就想到了自己在海城的时候,在老谢仓库里看到的那神奇的电子秤,同样的东西,每次放上去计量都不一样的,刘立杆把这事和他们说了,刘立杆说,皇上,这个不会就是你老乡生产的吧?

    “差不多,我做的东西就是这样,做的饮料,自己都不敢喝,说是嫌脏。”汉高祖刘邦骂道,“我都不知道他跑到大陆是来干什么的。”

    “专业把妹啊,大陆的妹都正点。”刘立杆说。

    可能是,出手还阔绰得很,汉高祖刘邦笑道,就是这么个人,他当时买了这房子,是准备给他喜欢的一个女人开咖啡馆的。

    结果咖啡馆也没有开起来,老洋房的装修,不是一笔小钱,房子买下来了,装修的钱没有,他带到大陆的那点钱,花得差不多了,装修搞不起来,和那个女的,又闹得天翻地覆,在老乡里,把自己名气都闹没有了,愿意再借钱给他的人也没有。

    “我知道了,刘大哥,他是不是还欠你两百多万?”林淑婉问。

    “不提了,那个钱,就当打水漂了。”汉高祖刘邦说,“结果是他自己住在这房子里,好在大陆这几年,什么东西都涨得快,他就靠卖机器,卖厂,卖原来住的房子过日子,他现在,想折腾也折腾不动了,心灰意冷,想回台北去,就准备把这房子卖了。”

    “卖多少钱?”刘立杆问。

    “开价是两千万,我出面,要不了这么多。”汉高祖刘邦说。

    “房子在哪里?”张晨问。

    “常熟路,三层的房子,大概是四百多平方米,我说它适合你做会所,是那个房子的院子很大,有五百多平方。”汉高祖刘邦说。

    常熟路张晨很熟,就在离他们原来的上海专卖店不远,沿着淮海中路朝西走,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右边就是常熟路,左边就是宝庆路,那地方可以说是上海的闹市区,客人们过去很方便,如果有五百多平方的院子,那确实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场所。

    “刘大哥,你帮我约一下。”张晨和汉高祖刘邦说。

    汉高祖刘邦,当即拿起电话,拨通了对方电话,问对方在哪里,对方回说是上海,汉高祖刘邦和他说,我的一个小老弟,想来看看你那个房子,对方说好,问什么时候来,汉高祖刘邦看看张晨,张晨觉得,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他说明天吧。

    汉高祖刘邦和对方说,我们明天过来。

    对方说好好,我就在这房子里等你们。

    汉高祖刘邦骂,你不在那房子里,你还有地方可以去?

    对方嘿嘿笑着。

    放下电话,汉高祖刘邦和张晨说,我明天陪你一起过去。

    张晨说好,谢谢大哥。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刘立杆说。

1446 一个两个,他们从江堤上走过

    他们吃饭唱歌,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才结束,下楼的时候,张晨想到了自己前面和慧娟约好,明天上午在办公室见面,但明天上午,他要和汉高祖刘邦、刘立杆和小武一起去上海。

    张晨和小武说,你坐杆子的车走,我找慧娟谈点事,等会我自己开车回去。

    小武说好。

    刘立杆和谭淑珍他们,知道他找慧娟,应该是要谈去上海开土香园大酒店的事情,他们就先走了。

    张晨走去了慧娟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张晨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应答,张晨推门进去,里面没人,慧娟应该是去后厨,或哪个包厢了,夜宵的客人这时候刚开始陆陆续续过来,酒店又一波的忙碌要开始了。

    张晨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空调的遥控器,把空调打开,他坐在那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进来的时候,房间里有些闷热,张晨把空调开得很大,等到睡着了,却越睡越冷,人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当中,想把空调关了,又懒得动,就这么冻着。

    直到觉得身上被人盖了什么,还有隐约的香气钻入了他的鼻翼,人顿时觉得很舒服,他舒展了腰,身子动动,没有让自己醒来,而是接着睡去,睡得很香。

    等到张晨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慧娟的衣服,头顶的大灯关掉了,只有办公桌那里的台灯亮着,慧娟坐在那里写着什么东西。

    张晨看看手表,吓了一跳,已经快两点钟了,他赶紧坐直了身子,慧娟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醒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张晨说。

    “还说,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到哪里都会睡。”慧娟嗔道。

    “夜宵也下班了吧?”张晨问。

    “对,就还有一桌,我安排了人值台,估计也快了。”慧娟说。

    张晨猛然想到,酒店都已经下班了,大厅那里,应该只有保安还在值班,要是保安看到他这么迟还在慧娟这里,第二天可能……

    张晨站了起来,他说我们走。

    慧娟双手支着下巴,看着他看了一会,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慧娟问:“你怕什么?”

    张晨愣了一下,他说:“不是我怕,我是担心,对你影响不好。”

    慧娟点点头,她轻声叹了口气说,好吧。

    慧娟站了起来,伸手把台灯关黑了,两个人走了出去,到了大门口,慧娟和保安交待,楼上的客人走后,你们再上去包厢里检查一遍,包括沙发下面都仔细检查了,不要有没有熄灭的烟头什么的,服务员这么迟,可能顾不过来。

    保安说好。

    “还有,服务员下班,你们派个人送送她们,过了大转盘这带,到一号路那边很热闹,就没有问题了。”慧娟说。

    保安说好,知道了,总经理。

    慧娟和张晨走了出去,走到停车场,停车场里,孤零零的,就还剩下张晨和慧娟的两辆车,张晨说,坐我车吧,慧娟跟着张晨上了车。

    “你睏吗?睏的话我送你回去,以后再说。”张晨问,“我是本来和你约好,明天上午见面,后来碰到有急事,我一早要去上海,所以……”

    “所以你才去我办公室的,对吗?”慧娟问。

    张晨点点头。

    “我不睏,前面你睡着的时候,我在办公桌上也趴了一下,什么事,你说吧。”慧娟说。

    张晨就把自己打算在上海和杭城,原来开专卖店的地方,开土香园大酒店的事情,和慧娟说了。

    “什么时候?”慧娟问。

    “上海的房子,明年上半年交付,杭城的,明年下半年。”张晨说。

    “那时间不是还早?”慧娟问。

    “对,从时间上来说是还早,但我们的准备工作要早点着手,特别是人员的配置,你不可能说上海的店要开张的时候,把这里的人员全部拉过去。”

    张晨说,“三家店开起来,你就要在三个地方跑了,这样,不仅上海和杭城的延安路,各需要一个总经理,下沙这里,也需要一个专职的总经理,还有,上海和延安路的后厨,都需要一个行政主厨,所有的这些人员,不可能从外面招,只能从你这里培养。

    “我这么早和你说这事的意思就是,这些人员,你都要物色起来,然后从现在开始,就要有意识地培养他们,这样开始筹备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

    “嗯,我知道了,张大哥,还是你看得远。”慧娟说,“确实,要采买一家酒店的物品很容易,要配置一个班子,需要费些功夫。”

    “这里酒店,有这样的人选吗?”张晨问。

    “有几个还是不错的,不过,我就担心他们还太嫩了一点。”

    张晨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慧娟问,然后明白了,她也笑了起来:“你是不是笑我,自己才多少点大。”

    “不敢不敢。”张晨说,“我是笑你,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不过也好,要管三家店了,还真是和一家店都自己亲力亲为不一样。”

    “哼,你是不是说,我要变成老太婆才可以管?”慧娟问。

    “不是,你现在就可以管。”张晨说,“你有这个能力,这家店还没开张的时候,你不还担心吗,结果,不是管好好的,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吗?”

    “你说,张大哥。”

    “有合适的人选,你就先任命他们当你的助理,助理,三个四个五个都没有关系,这样,在工作中,你可以有意识地放手,让他们去干,你就在边上看着,一个人的能力大小,在做事情的时候最能看出来。”

    “好的,张大哥,我会照你说的去做的,你放心……”

    张晨问:“我放心什么?”

    “我会把这事做好的。”慧娟说,“你就照顾好你自己,不要太忙了。”

    “还说我,你自己也照顾好自己。”张晨说,“不要太拼了,每天晚上都这么迟。”

    “不在这里,我也没事情做啊,工作忙的时候,还好一点。”慧娟说,似乎话里有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

    “张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好吗?”慧娟低声说。

    “什么事,你说,不用求。”张晨缓声说。

    “我能不能就这样,就在你车上睡一会?”慧娟问。

    “好。”

    张晨转身,从后座位上拿过一件自己的衣服,递给了慧娟,和她说,把座位放倒,把这个盖上,好好睡。

    张晨说着启动了汽车,他说,我去找一个地方停车。

    慧娟轻轻地笑了一下,她把座位放倒,人躺了下去,把张晨的衣服盖在身上,她侧着脸看着张晨开车,看了一会,她满意地把眼睛闭上了。

    张晨开着车,沿着二号路一直往前开,一直开到了钱塘江边,开到了江堤上,张晨这才把车停住,把手刹拉紧,把车灯关了,但没有熄火,他看了看慧娟,慧娟躺在那里,睡得很香,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张晨打开车门,下了车,朝靠近钱塘江那面的外堤走去,他看到堤坝下面有两盏矿灯亮着,有人坐在那里钓鱼。

    张晨始终难以理解,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三九伏天,钱塘江边,总是有一群钓鱼的人,他们整夜整夜地这样坐着钓鱼。

    他们的脸上是平和的,能不能钓到鱼,他们好像并不是很在乎,他们享受的,只是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这其中的幸福和快乐,张晨体会不到,也理解不了。

    张晨没有走下堤岸去,他觉得对这些钓鱼的人来说,这个时候,任何人的接近,都是在打破他们完整的安宁,都会打扰到他们,张晨不想变成那个冒然闯入的野蛮人。

    他在堤顶坐了下来,掏出香烟抽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要是远处有人在看着他,看着这个后半夜在堤坝上坐着抽烟的人,会不会也感到很奇怪?

    张晨这样想着的时候,很自然地,他就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车,车子安静地卧在那里,发出了低沉的,轻微的低鸣,一如人的鼾声。

    连月亮也已经西沉了,细细的江风,早就把暑热从大地上收尽,吹过人的耳畔,就像是有无数的鱼在唼唼哫哫。

    月光洒在江面的时候,和海面不同,月光在海面是神秘的,骚动不安的,它洒在江面的时候,却是宁静的,细腻的,让人有倾诉的**。

    张晨坐着抽完了两支烟,江堤上有风,有风的时候,蚊子就不会在堤顶逗留,张晨走回去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也把座位放倒,把车窗打开了一拳宽,然后把发动机熄火了。

    顷刻间万籁俱寂,只有慧娟轻轻的鼾声,只有风,唼唼哫哫。

    等到张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金光,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把江面、江堤和车窗涂满了金色,虽然这金光还是柔弱的,张晨看了看边上,慧娟已经不在,张晨下了车,就看到慧娟从江堤的那头,缓缓地朝自己走来。

    朝霞把她的身影勾勒成了一幅剪纸,特别美,还有些晃眼,慧娟走近的时候问他:

    “张大哥,你睡得好吗?我睡得特别好。”

    她说着就伸了伸手臂。

    堤坝下面,那些钓鱼的人早就不见了,有那么一瞬,张晨恍惚了,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黑夜一起,被谁收走了。

    “我也睡得很好。”张晨和慧娟说。

1447 常熟路的老洋房

    张晨他们到了常熟路,汉高祖刘邦说的那房子,在常熟路的一条弄堂里,大门并不开向常熟路,而是院子的围墙,挨着常熟路,这对张晨来说,却是正好,大门开向常熟路,反倒会显得太热闹了些。

    汉高祖刘邦指挥着小武,在弄堂口车子左转,进去十几米,有一个铁艺的大门,大门口有一块铺着地砖的空地,可以停四五辆车,大概是担心别人把车停在这里,这里除了留下一个停车位,其他的地方,都摆上了盆花,盆子里,杂草比花还长得更茂盛。

    唯一的那个车位上,有一辆黑色的虎头奔停在这里,车子的款式已经很旧,车上落满了树叶,好像连轮胎都有些瘪了,这车子停在这里不动,应该有很长的日子。

    四个人下了车,汉高祖刘邦和他们说,来来,挪一个车位出来。

    大家把盆花往边上挪,很快就挪出了一个车位,小武把车停了进去。

    铁艺门里面是一院子,院子里高大的香樟树遮天蔽日,给整个院子在这盛夏的中午,带来了一片阴翳,蝉鸣不绝,给这个夏日笼罩了幽静的凉爽,从外面常熟路转进这里,就有曲径通幽的幻觉,张晨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里。

    院子的尽头是一幢三层的房子,这房子其实是一个怪胎,有西班牙的风格,又有巴洛克的风格,红色的砖墙和双坡屋顶,以及老虎窗,又带着一点哥特风,设计师把这么多的元素糅合在一起,像个大杂烩,但又像是一锅乱炖那样,有滋有味。

    反正中国人本身对西洋建筑并不熟悉,这样的糅合,让人感觉都是西方的,就可以了,有那么一个年代,西方就是现代化和前卫的代名词,这房子刚落成的时候,一定是让人觉得很摩登,设计师揣摩的就是这样的心理。

    如今,经过岁月的磨砺,摩登已经变成了沧桑,这种不和谐,也变成了旧梦交织般的记忆,变得和谐和有趣起来。

    有人在房子里支棱起耳朵,透过蝉鸣,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听到了他们的到来,从房子里走出来,这是一个五十多岁快六十岁的男人,他站在房子的门廊下,看到他们,举起左手,朝他们这里挥了一下,然后走下台阶,一瘸一瘸地朝他们走来。

    来人右手拄着一根手杖,也叫司的克,身子往右侧一歪的时候,这根司的克就很着力地支撑着他,要是没有它,张晨觉得他随时都会摔倒。

    男人的年纪比汉高祖刘邦大,但是他却叫汉高祖刘邦刘大哥,看样子汉高祖刘邦的大哥名号,在台北,叫的是地位和辈分,而不是年纪,从林淑婉那个年纪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叫的都是刘大哥。

    男人把铁门打开,让他们进去,汉高祖刘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问,怎么样?

    “还是那样,这样的日子里还好,天阴的时候,疼得要命。”

    男人回答,他们在说的,应该是他的腿疾,汉高祖刘邦交待,要小心,男人点点头。

    汉高祖刘邦给他们介绍,男人姓欧,叫欧江烈欧老板。

    又把张晨、刘立杆和小武介绍给瓯江烈认识,和他说,就是张晨,想看看他的房子。

    欧老板说,房子还是不错的,就是老旧一点,只要张老板喜欢,其他的都好说,刘大哥的兄弟,那还有什么话说。

    欧老板领着他们往里面走,张晨看到,院子的底子不错,但显然疏于管理,院子的甬道是地砖的,是用一块块砖,在地上嵌出了菱形的图案,有一个大理石的喷水池,水是早不喷了,水池里都是落叶和腐烂了的睡莲。

    他们走上了门廊,从门廊一直到里面,地上铺的都是花砖,建筑的里面和外面一样,也是大杂烩,客厅顶上的天花板,居然是用类似于教堂的花玻璃装饰的,周围一圈的墙裙,是白底蓝花的土耳其风格的瓷砖拼接的,就像是土耳其浴室。

    拱券和门套的设计很精良,通往二楼的楼梯和四周的房门,都是实木的,暗沉沉,给人一种很结实的感觉,似乎是在和时间的比赛上,它们总是能够占了上风,让人很放心。

    整个客厅里空荡荡的,老家具当然没有了,只是随便地摆了几张藤沙发,还有藤茶几,靠客厅右边的一角,放着一张折叠的小方桌,支开来,看样子是欧老板将就吃饭的地方。

    客厅里装了一台窗式空调,很破旧,嘡啷嘡啷地朝外面吐着冷气,其实没有吐出多少,好在这这座房子在头顶香樟的照应下,本身就很荫凉的,所以也不觉得热。

    这所有的一切,都给人一种临时的感觉,临时住住,但住下了,就一直这么临时下去,要不是事先心里有准备,张晨都不敢相信,这欧老板会是这房子的主人,从另一方面,也看出了这个台湾人当下日子的窘迫。

    张晨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楼梯,问欧老板,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你随便看就是,不过有点脏,腿不好之后,我都好几年没有上楼去了。”欧老板笑道。

    “我陪你们上去。”

    汉高祖刘邦说,四个人往楼上走,欧老板一个人,在客厅的藤沙发上坐下,到了楼上,刘立杆低声问汉高祖刘邦,这欧老板的腿,怎么受的伤?

    瞎胡闹,喝了酒,带着个女人,开着车,半夜里撞到延安高架下面的隔离带上,把路灯杆都撞断了,能捡回一条命,算是幸运的。

    “那个女人呢?”刘立杆关切地问。

    “没什么大碍,但毁容了,对女人来说,又是大碍,赔了钱,回乡下老家去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汉高祖刘邦指了指胯下,他这里没用了,安静下来了。

    张晨和刘立杆明白了,汉高祖刘邦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说这欧老板,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去了二楼,又去了三楼看看,房间都很小,楼梯和通道也很逼仄,这也是这种老洋房的通病,这样的房子,人住着实在是很不舒服的,但要是做成会所,把这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小房间,改建成麻雀房、小餐厅、茶点房、书房、按摩房,却是别有情调。

    刘立杆问张晨,怎么样?

    “做会所可以,包括这地方位置确实不错,可以闹中取静。”张晨说。

    “特别是对那些刚阔起来的土包子阔太太们来说,会觉得这里有腔调。”刘立杆笑道,“这里修缮好了,可以满足她们自以为是的贵族梦想。”

    张晨点点头,他对汉高祖刘邦说,可以,刘大哥,我买了。

    四个人下楼,在藤沙发上坐了下来,欧老板看样子也是早有准备,他把一个文件袋递给张晨,张晨打开看看,里面是这房子的房契。

    老洋房的房契,都是带着地产的,在房契之外,还有新领的房产证和土地证,土地证的面积是七百三十二平方,房产证的面积是三百五十三平方。

    张晨把这些都给了刘立杆,刘立杆看了,没有问题。

    张晨看着欧老板问:“欧老板,这房子,你准备多少钱转让?”

    “我这个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就想卖了这房子,回台湾去。”欧老板说,“我对外开价是两千万,张老板你是刘大哥的小老弟,我们就不用绕来绕去了,一口价,一千七百万怎么样?”

    欧老板直接开了一千七百万,不管是张晨还是刘立杆,反倒都不好意思再还价了,张晨看了看汉高祖刘邦,汉高祖刘邦微微点了点头,看样子,这个是实价了。

    张晨说好,那就这个价格,什么时候可以过户?

    “我当然希望是越快越好,不过,张老板筹钱,需要一点时间吧?”欧老板说,“没关系的,我等你就是。”

    张晨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两点钟,房管局应该已经开门了,张晨笑道,不用,欧老板要是方便,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过户。

    张晨这么说,欧老板反倒一愣,他看了看汉高祖刘邦,笑了起来,说:“到底是刘大哥的小老弟,脾气和刘大哥是一样的,那好,我们走。”

    五个人起来,去到外面车上,张晨和欧老板说,要先去银行转钱吗?

    “不用,转了房子再转钱就是,小老弟,我信得过你。”欧老板说,他对张晨的称谓,也跟着汉高祖刘邦,变成小老弟了。

    他们到了房管局,上海的房市,和杭城一样低迷,没有多少人在这里办手续,他们很快就轮到了,顺利地办完了房产过户手续。

    接着再去银行,张晨在柜面,把钱都转给了欧老板,前后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到四点多钟的时候,他们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

    出银行的时候,张晨听到欧老板低声和汉高祖刘邦说:“刘大哥,你那个钱?”

    汉高祖刘邦摆了摆手:“我那个不急,你先处理其他的事,我又不缺那点钱,老兄,你回台湾,还是抓紧把身体养好。”

    欧老板赶紧说:“谢谢刘大哥!在大陆这边,都亏你照应。”

    “不说这些见外的话。”汉高祖刘邦在欧老板的肩上,拍了拍。

    只不过他们离开的这么点时间,他们让出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一辆三轮车,还上了链条锁,张晨刘立杆和汉高祖刘邦三个人下车,把三轮车抬到一边,小武把车停了进去。

    走进了里面,欧老板找出一大串钥匙,交给了张晨,他环顾了四周一眼,和张晨说,好了,小老弟,这里是你的了,我明天就会离开。

    “这么急,回台湾?”张晨问。

    欧老板摇了摇头,他说:“大陆还有事要处理,总还要待一两个星期,明天出去,我会找个酒店住。”

    “你在这里继续住着就是,我要装修,出方案也没有这么快。”张晨说。

    “那不是很不好意思。”欧老板说。

    “没关系的,小老弟说可以,你住就是。”汉高祖刘邦说。

    “只是这两天有人会进进出出,恐怕要打扰到欧大哥。”张晨说。

    “哪里话,是我打扰才对。”欧老板赶紧说,“那我就不折腾来回搬了,谢谢小老弟,你放心,我会尽快的。”

1448 俪语订制

    张晨他们在上海住一个晚上,就住在离常熟路老洋房不远处的希尔顿饭店,吃完晚饭,汉高祖刘邦和刘立杆、小武,开车去汉高祖刘邦他们上海的店看看,张晨把小米叫了过来。

    两个人在希尔顿酒店的咖啡吧坐着,张晨和小米说了自己下午买了常熟路老洋房的事情,小米一听就兴奋了起来,马上说,哪能哪能,是不是那一幢房子,她滴滴叭叭描述出来,还正是张晨买的房子,张晨奇怪了,问,你对那房子怎么这么清楚?

    小米和他说,她小时候,有个同学就住在那弄堂里,她还进那房子里玩过,那个时候,那一幢房子,住了十几户人家,后来是落实政策,清退了还给人家的,那房子,原来是个什么颜料大王还是禽蛋大王家的房子,后代都在香港,还给他们后,他们卖掉了。

    怪不得。张晨点点头。

    “把那个地方改成会所,太好了,我这几天,还在泰安路和思南路一带找房子,没想到张总你比我动作还快,还是我们公司自己的,太棒了。”小米叫道。

    张晨接着和小米谈了,他们想把私人订制的总部放在上海,让小米来担任全国总经理的事情,小米一听,马上惶恐起来,她说不行不行,就让我管管上海,我还可以,让我管全国,我可能管不下来。

    “为什么不行?”张晨问。

    小米低着头,憋了半天,才和张晨说:“张总,我实话和你说吧,那个北京,我连去都没有去过,还怎么管,张总你也知道,我们上海人,就是觉得上海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上海,不愿意出门的,要不是进了公司上班,去了杭城,我恐怕现在连上海都没有出过。”

    张晨笑道:“这又有什么,小莉来上海的时候,她也没来过上海,她去北京的时候,也没去过北京,结果,不是照样做得好好的。”

    “小莉是小莉,我是我,我可没有小莉胆子那么大,小莉她有种……不是不是,张总我不灵的。”小米说着笑了起来。

    “你说小莉有种什么?”张晨问。

    小米一个劲地笑,她说不说了不说了。

    “说,我很好奇。”张晨说。

    “真要说啊?好吧。”小米看着张晨说,“小莉她碰到事情的时候,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劲,不是骂她啊,张总,是说她好,她就是这样,好啊,有种来啊,我还怕你,她就是这样,胆子很大的,豁得出去。”

    张晨笑了起来,他明白小米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匹夫,匹夫之勇,小莉要是男的,还就是会有这么一股冲劲,张晨说:

    “我怎么觉得,你也有啊,我们最早找专卖店的店铺,到人家厂里,你骂人家曹厂长十三点,差点和人家吵起来。”

    “那不是急了嘛。”小米说。

    “现在也可以急啊,被我们赶到总经理的位子上,你也可以急。”张晨说,“而且,你这个职位,还是小莉推荐的,小莉的推荐,总不会错的,当初她要去北京,推荐你当上海的总经理,说你能做得很好,结果呢,你不是做很好吗?这次她又推荐你,我也觉得没错。

    “而且,小米,你知不知道,我们把这私人订制的总部,放在上海,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在上海,把公司交给你,我可以放心。”

    “谢谢张总的信任。”小米说。

    “这北京没去过怕什么,北京具体的业务,不是还有人负责嘛,你去一次对北京就熟了,去两次就了解了,去三次,说不定你都不想再去北京了,我就很讨厌去北京,气候干燥,还吃不好,这个一点也不会成为问题的,小米,你就放心大胆地做。”张晨说。

    “好的,张总,我努力吧。”小米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

    接下来他们开始商量具体的事务,张晨让小米把上海商场专柜的业务和人员,全部移交给小莉,并向小莉推荐一个能负责上海所有专柜业务的人。

    金茂大厦那里,去注册一家“俪语咨询顾问有限公司”,这个就是他们私人订制业务的全国总公司。

    常熟路这里,装修还是交给给他们装修专卖店的丁老板他们来做,但是设计,张晨准备让杰森他们香港公司,来进行重新设计,虽然是老房子,但还是要增加一些时尚的、前卫的元素,特别是内部软装和卫生设施,一定要非常舒适和方便,让客人来了就不想走。

    小米很赞同张晨的这个想法,她说对,只要她们离不开我们这个地方,她们的口袋,就会朝我们打开。

    张晨和小米说,装修的时候,你多参与一点,把你的想法,告诉设计师,也可以咨询一下,客户对这个地方有什么需求。

    小米说好。

    上海这里,是我们的第一家会所,上海做成之后,北京和杭城相继开始做,我们要争取把每一个地方都做成精品,也各有特色。

    这样,比如你上海的客户,去北京的时候,也可以到我们北京的会所,享受和在上海一样的服务,这样和其他公司相比,我们的优势就可以体现出来了。

    小米说好,张总你这个主意太好了,对了,三亚我们也可以做一个吧?

    “可以,三亚现在就可以做,热带植物园里,拿出两三幢别墅就可以了。”张晨说,“对了,北京那里,你让他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四合院,租和买都可以,杭城的地址已经有了。”

    小米笑了起来,她说:“怎么感觉这个公司,一开始投资就很大啊。”

    “那当然,你服务的都是高端人士,起点一定要高。”张晨说,“私人订制这块的业务,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公司利润最高、但要求也最高的项目,以后的前景会很好。”

    小米点头说是,从趋势上看得出来。

    一个月后,还是雯雯介绍,北京一个唱大鼓的老艺术家去世之后,三个孩子,为了老艺术家留下的一套四合院,争吵的不可开交,雯雯做中间人,在中间撮合,鼓动他们把房子卖给张晨,大家分完钱后老死不相往来拉倒。

    三个子女,也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最省事,最后是以两千三百五十万的价格,把老艺术家的那套四合院,卖给了张晨,这样,张晨他们俪语咨询顾问有限公司,在北京也有了自己的会所,杰森他们设计完上海的,又赶赴了北京。

    加上杭城马上要开始建的会所,确实如小米说的,这家公司一开始的投资就很大。

    这是后话。

    ……

    张晨他们从上海回到了杭城,张晨刚走进办公室,小莉就跟了进来,张晨把上海的事情和小莉说了,小莉说,我已经知道了,小米昨天晚上就打电话给我,说了商场交接的事,我准备明天去一趟上海,熟悉一下上海的同事。

    “小米还要带我认识一下各大商场的经理,我去北京后,上海很多商场的女装部经理都换了人。”小莉说。

    张晨说好。

    说完这事,张晨见小莉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晨问:“还有事吗?”

    “有。”小莉点点头。

    “什么事?”张晨问。

    “那个……重庆,张总,就是那个……贺冬梅……”小莉吞吞吐吐的。

    “贺冬梅怎么了?”张晨问。

    “贺冬梅她不准备做了。”小莉说。

    “啊!”张晨吃了一惊,他第一反应,觉得是因为贺红梅的缘故,不过他还是问:“为什么,你问过原因吗?”

    “问了,和红梅姐没有关系。”小莉说,“是那个房子要拆迁了,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张总,我觉得贺冬梅很难过的,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哭了,又不好意思给你打……”

    张晨点点头,他说,我明白了,我现在给她打。

    张晨说着就拨通了贺冬梅的电话,和贺冬梅说,冬梅姐,小莉刚刚和我说了,说你那里要拆迁了。

    “是啊,张总,会仙楼整个要拆掉了,说是什么,要搞定向爆破,轰一下,整个会仙楼就不见了,这个地方,说是要造重庆的新地标,重庆现在好一点的地方,都在拆迁,想找个新的专卖店的地方都找不到,张总,真的不是我不想做我们半亩田……”

    “我知道,冬梅姐。”张晨说,“我们自己北京上海和杭城的专卖店,不还是一样都被拆迁了,现在哪里都一样,到处都在拆迁,而且,说实话,现在房租这么贵,专卖店很难做,你就是要做,我也会劝你不要做了。”

    “是不是,张总,我就是舍不得啊,这么多年了,大家一直都合作得那么好,还有,张总,那个幺妹不懂事,不听话,上次回来,我们全家都骂她了,但是张总,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贺冬梅说。

    “对,一直都会是朋友,就是不做半亩田了,冬梅姐,你到杭城,也欢迎你来我这里玩,我还想着和你扳手腕呢,还有叔叔阿姨,你帮我和他们说,我这里,一直都会欢迎他们,我也很感激你们,这么多年,对我们还有小昭和他家里人的照顾。”

    贺冬梅在电话里,长长地吁了口气,她说:“好好,张总,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我爸妈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张总,我们还就是担心因为幺妹,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

    “不会的,冬梅姐,而且,我也很尊重和理解红梅的选择。”张晨说。

    贺冬梅在电话里又叹口气,和张晨说了再见,把电话给挂断了。

1448 八月之后

    八月过了,时间就开始过得快,一阵秋风不仅是一阵雨,也把年关一天天推进,小树从国美油画系本科毕业,接着就读国美油画系的研究生,等于是身份变了,但人还是没有离开国美。

    向南开始读高二了,张向北在美国,也已经开学,家里的老人们,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再通电话的时候,连张晨妈妈都不会流眼泪了,两个老太太,现在重新把精力和注意力转战到了各大批发市场。

    她们转战的成果,不仅仅惠及向南,还惠及了向南的同学,每天早上,向南去上学的时候,书包里肯定放了不少好吃的,一个人根本就吃不完,就在课间分发给同学,很快,向南在学校就有了“南老板”的外号,有同学说,南老板,我每天就指望着你的书包。

    向南这里消耗得越快,两位老太太就越开心,越有成就感,她们计算和计较金钱的方式是,对比批发市场和商场零售价之间的差价,觉得买到就是赚到,至于买到的是不是已经超过他们家的消化能力,溢到家外面去了,她们是不关心的,只要有去处就行。

    没有去处,她们还要想办法找一个去处,连张晨早上要是过去吃饭,张晨妈妈也会在他包里,塞进鼓鼓囊囊的零嘴,张晨到了办公室,就招呼徐巧芯、小莉和葛玲她们过来拿。

    徐巧芯看着张晨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她说,老大,你是不是很为难啊,要不要我每天早上去帮你拿。

    我也可以赞助的,葛玲说。

    小莉看着她们两个说,好,有前途,你们去过两次,大妈就会以为你们是准儿媳,你们可以大事扫荡了。

    两个人吐了吐舌头,张晨大笑。

    两个垦荒工人,桃花源种菜的事业还在继续,不过,家后面院子里的那块菜地,他们已经看不上了,小昭爸爸也说,这里不适合种菜,他们把菜地平了,地面浇了水泥,上面搭了一个棚子,老张买来了钳工桌、台虎钳、台钻和一整套的五金工具。

    他们开始造起了房子,不过是模型,用了钢筋、不锈钢管和玻璃,建造他们的摩天大楼,这让张晨吁了口气,这不就是玩积木嘛,可以可以,你们玩。

    到了钳工桌上,两个垦荒战士的角色就换了个个,老张变成了小昭爸爸的师父,教他怎么用锉刀和锯子,怎么用台钻,张晨还从申屠红燕那里,买来了一台德国进口的设备,送给他们,设备不大,但功能齐全,可车、可铣、可镗、可刨,功能强大。

    老张大为欣喜,甚至开始进行对机器本身的钻研,发现它是由一台微电脑控制的之后,这才放弃研究,微电脑,这东西实在是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

    有了这一台机器之后,他们的进度就更快,企图心更宏大,已经不满足于造一幢楼了。

    两个垦荒战士,现在早上和傍晚会去桃花源,其他的时间,就在工棚里,连午睡,也是在工棚的躺椅上打发的,这躺椅也是张晨送给他们的,是徐巧芯那里收到的两把沙滩椅的样品,大货出掉之后,样品就没什么用了。

    这样亦工亦农的生活,让两个垦荒战士大为满足。

    刘立杆的上市公司董事长的瘾头过去之后,面对越来越冷的房市,虽然他腰包鼓鼓,还不必为现金流担忧,但却要为公司的未来担忧,现在他们是上市公司,和以前不一样,刘立杆现在感到了更多的压力,业绩的压力,年度财报的压力。

    今年侥幸,他们抢在那些傻大个还在捂盘的时候,把手中的项目尽数都推了出去,提前完成了今年的销售目标,财报上会有一个不难看的数字,对资本市场可以交待了。

    在别人感受到瑟瑟寒意的时候,他们可以穿着棉袄,烤着火炉磕瓜子了,甚至可以说,这是他们最轻松的下半年。

    但明年呢,明年的增长点又在哪里?没有上市的时候,在这样的年景,他们可以蜷缩起来,捂紧自己的钱袋子过日子,任尔东西南北风,躲进小楼成一统。

    但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从他们上市的那天开始,就没有退路,不管房市冷也好热也好,投资者都需要你给出一个靓丽的数字,刘立杆现在觉得,这上市,不仅是给自己套上了辔头,还给自己找来了鞭子,还有无数的持鞭的爹,这鞭子抽在身上,让你想停下都难。

    想不冒进都不可能,不冒进哪里会有机会,怎么做出那么多的项目,完成上百亿的销售业绩,就他们现在的公司规模来说,可不是一两个楼盘的销售可以撑起来的。

    上市之前吹胀起来的公司,让他们在资本市场得到了更多的钱,但也让刘立杆骑虎难下,他可不想上市两年,就成为一个资本市场的笑柄。

    刘立杆没有和他想象的高端人士那样,开始抽雪茄,不过他开始抽烟斗了,他从网上买来了一个诗人闻一多那样的招牌烟斗,开始抽起来,烟丝是他自己把中华烟一根根地剥开,塞进去的。

    刘立杆叼着烟斗,站在了贴在墙上的杭城地图前,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目光先停留在城东江干区的位置,杭城市政府提出一千五百亿决战东部,已经一年多了,但刘立杆认为,时间还是不成熟,吹出来的还是一个泡泡。

    说起来什么地铁、城际高速、运河和火车东站的改建,亮点一大堆,但刘立杆觉得,致命的两点还没有解决。

    一是笕桥机场,杭城的民用机场转场到萧山国际机场后,笕桥机场并没有和其他城市的机场一样,因此废弃,而是重新回归了军用机场,而且,笕桥机场可以说是中国空军历史上,最有名的机场,至今,除了实际的战备需要,还有历史文物的价值。

    这样一个机场的搬迁,可不是杭城市甚至浙江省政府可以做主的,至今,也没听到过笕桥机场搬迁的规划,如果有,刘立杆一定会知道。

    而只要笕桥机场没有搬迁,笕桥丁桥甚至三堡一带,要发展大型居住区,就会受到很多限制。

    还有一点,那就是杭城人的居住习惯,杭城的西部,是历史形成的文教区,往西去,再远,杭城人觉得自己还是住在城里。

    而往东,没多少年以前,过了庆春立交桥就是菜地,过了艮山立交桥,杭城人就觉得是到了乡下,那里的人说话,都是萧山和绍兴口音,和老底子的杭城话是不同的,杭城本地人买房,还是喜欢往西往北走,也不愿意往东走,去乡下那地方。

    这就和上海本地人不愿意往浦东去一样。

    同一个钱江新城,囊括了杭城江干区和上城区的各一部分,外地人买房是无所谓的,觉得在一个钱江新城,这里和那里,区别不大,但杭城本地人买房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会选择靠近原来的上城区的位置。

    这也是为什么杭城城西的房子,普遍会比城东贵,下沙更是成为杭城房价价格洼地中的洼地的原因,虽然现在那里也有了高教园区。

    刘立杆滋滋地抽着烟,盯着墙上的地图,烟雾缭绕中间,他把目光移到了城西,他盯住了蒋村一带,他觉得如果要做成一个适合他们公司需要的规模的项目,恐怕只有蒋村才会有这么大的地,虽然蒋村离开传统的文教区有了一点路。

    但还连着,只要连着,就会是文教区的延伸,可以吸引很多杭城人的目光。

    除了蒋村,刘立杆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地块,而小打小闹,已经不是他们这样的公司可以干的了。

    刘立杆走回到办公桌前,把烟斗放进了烟灰缸里,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收储中心储主任的电话,电话一通,储主任就骂道,你他妈的最近死哪里去了,怎么看不到你人影了?

    “怎么,想我了?”刘立杆大笑,“还真的应该想,不想对不起我的玉树临风。”

    “滚,我还没有那么重口味。”储主任骂道。

    “今天天气不错,怎么样,老储?”

    刘立杆问,天气不错,就适合活动了,储主任说,好好,你安排,我这里很忙,不和你多说了。

    “别他妈的装得日理万机,屁大的一个单位,有屁事忙,五点半给你短信。”刘立杆说。

    “好好,滚吧。”储主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杭城的土地,早就已经实行招拍挂,在土地的价格上,储主任早就没有话语权,至于早期,刘立杆干的在容积率上做文章的事,现在也很难干了。

    但是有一个权力,储主任还是有的,那就是在他们收储中心那么天量的已收储土地中,选择哪几个地块,什么什么拍卖,这个还是储主任能够做主的。

    甚至没有收储的土地,什么时候去收储,也是他们收储中心的权限。

    刘立杆看好了蒋村,他就要了解一下蒋村一共有多少地,什么时候可以拍卖,最好是集中一次性地推出来,这样,刘立杆才可以早做打算。

1449 有冷有热

    刘立杆把谭淑珍和老谭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和他们说了自己昨天晚上,和储主任一起出去活动的结果,当然,他没有告诉他们活动的内容。

    本来,明年上半年土地收储中心,会重点推出东部的地块,推出丁桥、九堡和七堡的土地,蒋村只会有一个地块推出,但现在,储主任同意加紧平整,争取在明年上半年,一次性推出蒋村四块土地,共计三百二十亩,这样就达到了刘立杆的要求。

    “我们为什么不去拿东部的地,拿东部的地,这不正好和市政府决战东部的政策相配套吗?”谭淑珍问。

    刘立杆把自己的顾虑和他们说了,两个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但对刘立杆要在蒋村这么大的投入,还是觉得有风险,老谭说,蒋村现在还不成熟,位置有点偏,这么大的投入下去,会不会把那里又变成第二个“天空之城”?

    “不会,我去规划局看过了,文一西路和蒋村之间,还有西溪,中间并没有断点,现在感觉到偏,恰恰是因为蒋村这块没有成片开发,要是我们这四十五万方下去,蒋村的面貌就完全改观了,这里还不起来吗?”刘立杆问。

    “三百多亩,那需要多少资金?”谭淑珍问。

    “不管多少,我们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明年我们能拿下的大项目,只有这一个了,不然,我们也只有去东部,去丁桥,而丁桥和东部,我说过,笕桥机场搬迁之前,杭城人的心结解开之前,那里还不是合适的投资之地。”刘立杆说。

    刘立杆站了起来,走到了杭城地图前面,他指着地图上杭海路一带,和老谭、谭淑珍说,我们真的想进入东部,那也是等这里的土地,沿着钱塘江上去,这里是钱江新城的二期,我们从蒋村抽出身后,就把资金和精力都砸到这里,这里才是以后东部的亮点。

    谭淑珍和老谭,虽然心里都还有疑虑,但也沉默了,好在离明年还有好几个月,谁知道形势会怎么变化,谁知道在这中间,刘立杆又会不会改变主意,这事,暂且搁下吧。

    定下来要拿蒋村,刘立杆没事的时候,就经常开着车往蒋村跑,越跑心里就越有底,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大的目标和方向确定之后,刘立杆这才感觉可以轻松一些了。

    ……

    重庆的贺冬梅停掉不做了,几乎与此同时,张晨他们半亩田郑州的总代理也停掉不做了,他倒不是因为房子要拆迁,而是房东要涨价,涨差不多一倍的租金,你不要,人家开饭店的在后面等着要呢。

    算了算去,实在是赚不到多少钱,张晨他们半亩田郑州的总代理,只能见好就收,干脆连服装都不做了,拿着这几年做服装赚到的钱,和人合伙去开酒吧。

    一下子丢了两个总代理,特别是重庆这个,原来他们最大的代理商之一,半亩田的服装销量掉了一大截,好在塔吉特增加了订单,把空出来的这块产能给补上了,从工厂的角度来说,并没有损失,赵志刚对此还表示欢迎,做内销哪里有外贸订单好做。

    但对张晨来说,还是感觉有些落寞,这个时候,不需要别人说,他自己都觉得服装已经是一个夕阳产业,气息奄奄,什么时候归天,那是天知道。

    另一方面,让张晨感到疑惑的是,电子商务这块,却又呈现出另外的一番景象,一点也没有显出暮气,反倒是蒸蒸日上,销量逐月在增长,小莉和张晨说,不是服装没人要了,怎么可能,大家都不需要服装,那都光着屁股上街了吗?

    销量还在,张总,只是销售的方式在改变,要知道喜欢买衣服的人,是对生活最有热情的一批人,她们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最强,所以她们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到掏宝网上买衣服。

    张晨想想,或许小莉说的有道理。

    掏宝网也开始意识到,网络广告,可能是他们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他们开始对在掏宝网上出现的广告,进行收费,张晨他们,投入了重金,始终占据着最好的位置。

    同时,马老师他们的主站,国际站,从去年开始,也搞起了中国供应商的竞价排名,那就是,某一个外销的产品,你要是想排到网站的第一名,你就需要付最多的钱,产品排列的次序,不再是按照浏览量,而是按照你付钱的多少进行排列。

    张晨他们去年,买了十个关键词,在这十个关键词的搜索中,都排名第一,张晨问徐巧芯,今年你还要选哪几个产品,去买关键词?

    “不要,不要花那个鬼钱。”徐巧芯说。

    “为什么,排名第一,搜索到和看到的客户就多,客户多了,询价就多,这不好吗?”张晨问。

    “询价的是很多,不过,我现在连那个鬼中国供应商都不想做了,每天打开邮箱,看到从郑慧红他们网站转过来的询价有几十封,我一封也懒得回,看都懒得看,直接删到回收站里,别浪费老娘的邮箱空间。”徐巧芯愤愤地说。

    张晨越听越糊涂了,他说,这个我就不明白了,徐巧芯,你把话说清楚。

    “把话说清楚,好好,老大,我就和你来说清楚,那些询价,和垃圾邮件差不多,一点价值都没有,确实,国外的客户,现在都是通过郑慧红他们那个鬼网站,找产品是很方便了,但同时,也很随便了,这个你知道吗?”徐巧芯说。

    张晨摇摇头,他说,不知道,我又不是干这行的。

    “举个例子哈,老大,一个鬼佬,他要找婚纱,他会怎么做,他一看,哇,这个网站上有几百家做婚纱的公司,他写好一封询价函后,就开始群发,发给了这几百个公司。

    “特么的,我们刚开始接到这样的询价,还很认真,根据他的要求,仔细地核价,还和那个死赵志刚吵来吵去,争取到一个最低价。

    “一个报价,你要是认认真真核认认真真做,总要一两个小时吧,结果发出去之后就石沉大海,刚开始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那个死杰森告诉我……”

    “他告诉你什么了?”张晨问。

    “杰森和我说,他没事的时候,也会发这样的询价,就是他明明已经下单出去的订单,他也会到处发询价,不为什么,就为了掌握更多的价格信息,反正写个询价函又不吃力的,一两分钟的事。

    “询价发出去之后,结果一下子回来几十上百封,他挑个一两封看看,心里有数了,其他的邮件,他也是打开都懒得打开,我天,我们花了几个小时时间算出来的,人家打开都懒得打开,在逗我们玩呢,奶奶的。”徐巧芯说。

    “那也有可能,就杰森一个人是这样,其他人并不是这样。”张晨说。

    “破一……,都一样,这些死东西都一个德行,没有一个好货。”

    徐巧芯骂道,“我们统计过,这种网上来的询价,我们报价发过去之后,有回复的百分之零点一都没有,根本没用,别听那个什么马老师在胡吹,什么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在网上,就是这么些不靠谱的东西,他们的网站,我们现在点都懒得点。”徐巧芯说。

    “这个,会不会太偏激了?”张晨问。

    “没有,老大,不骗你,我尝试过,也努力过了,有一段时间,我要求他们每个人每天都去我们中国供应商的邮箱,认领五封邮件,然后给客户报价,执行了一段时间后,效果是零,还把大家搞得苦不堪言,我也放弃了,觉得太不靠谱。”徐巧芯说。

    “那你们现在的客户是哪里来的?”张晨问。

    “走老路,还是交易会收来的名片,然后打电话过去,老大,你想想,什么马老师牛逼越吹越大,但广交会参展的人还越来越多?原来一期,现在还一期二期三期了,他那个不灵,你知道吗,我问过好几家公司,差不多都是我们这个状况。”徐巧芯骂,“他奶奶的。”

    “可是,我们掏宝网上的增长是实在的。”张晨说,“这个不会有假吧,你也看到的。”

    “模式不一样,掏宝网上,我们是衣服挂在那里,人家喜欢了就下单,或起码来找我们客服聊的,还是个人,不是空气,这个和我们交易会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面对面的交易?老大,你再想想,为什么有了掏宝网后,他们原来的那个破网站,人气越来越少了?”

    徐巧芯问,张晨愣了一下,还真是,现在的人说起马老师,想起的还不都是掏宝网,有多少人还会想起他原来的网站。

    “他原来那个,就是个忽悠,没有掏宝网之前,他根本赚不到钱,骗子逆袭成功,现在才可以到处滴吧滴吧,我上次都骂过郑慧红了。”徐巧芯说。

    “你骂郑慧红干嘛?”张晨奇怪了。

    “她还要来忽悠我去做那个竞价排名啊,她先犯到我的。”徐巧芯说,张晨大笑。

    “她是不是没敢到你这里告状?”徐巧芯得意地说,“我都说得她没有话说了,我们摆事实讲道理,不靠忽悠,说的她心服口服。”

1450 美国那边 (谢谢王叔帕西诺!)

    小芳给张晨打电话,和他说,华尔街这边恐怕会出大事。

    “怎么了?”张晨问。

    “cds会出问题。”小芳说,“我们年初就预计,cds可能会出问题,已经提出了预警,现在我们公司在收缩,能不能独善其身,很难说。”

    “什么是cds?”张晨问。

    “翻译成中文的话,就叫信用违约互换,金融衍生品,很类似于保单,金融产品的保单,但比保单复杂多了,层层加杠杆,一千亿美金的贷款,通过cds,会把几十万亿的资金牵扯进来,而源头,却是次级债。”

    “不懂。”张晨笑道,“什么又是次级债?”

    “把钱放给了不该放的人,特别是房屋贷款,放给了那些没有能力偿还、甚至没有固定收入的人,房价一直在涨,利率很低的时候,可能不会有问题,但只要房价滞涨,贷款利率提高,大批的贷款违约就会产生。”小芳说。

    “有点明白了。”张晨说。

    “但贷款给这些人的金融机构,他们的钱,也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通过我说的cds,加了几十倍的杠杆,从金融市场融来的,所以源头出问题后,就会造成了骨牌效应,后面一连串的金融机构和保险公司,全部会出问题。”

    “对我们会有影响吗?”张晨问。

    “有,姐夫,我打你电话,就是要提醒你,直接的影响就是,美元会贬值,而且幅度会很大,所以,姐夫离岸账户里的钱,要做避险处理。”小芳说。

    “怎么处理?”张晨问。

    “换成避险能力强的货币,比如日元或澳币,或者黄金。”

    张晨说好,怎么处理,我让赵晶晶和徐巧芯和你联系。

    小芳说好。

    “还有,姐夫,风险如果扩大,美元贬值变成长期趋势的话,你还要注意间接的风险。”小芳说。

    “什么风险?”张晨问。

    “出口会受到影响。”小芳说,“我也一直在研究塔吉特,我觉得他们的风险很高。”

    “怎么了?”张晨心里一惊,问。

    “他们的很多商品,特别是家庭装修材料这块,都是在做按揭的,塔吉特的客户,你也知道,本身就是次级债的受害者,他们要是连房贷都还不起,你想,还还得起装修款吗?”小芳说,“还有,塔吉特他们的婚礼计划,也是可以按揭的,这个直接影响到你们吧?”

    张晨说对,如果这样的话,确实有风险,不过,我们和他们做的都是cif价,也就是离岸价,他们下订单的时候,会先付定金,我们的货送到上海港,他们就会把全部的货款付过来,这个,风险应该不是很大吧?

    “理论上是,但还是有,比如他们付了定金,但你们的产品送到上海港的时候,他们付不了后面的款,定金应该是很少吧?”小芳问。

    “百分之十。”张晨说。

    “对啊,如果你们二十三十个柜都积压在码头,他们后面百分之九十的货款付不出来,你们还是会有损失,对吗?”小芳继续问。

    张晨苦笑道:“不用到码头,只要我这里生产安排下去,出现这个情况,损失就惨了,这一批货,都堆在厂里,我卖给谁去。”

    “嗯,姐夫,所以要小心一点。”小芳想了一下,她说:“姐夫,我想你们可以调整一下,把订单分散,快进快出。”

    “怎么做?”张晨问。

    “我对工厂不是很懂啊,姐夫,但我想,理论上是可行的,比如他原来三十个柜一个订单,你们就要求把这个订单,分成三十个小单,一个柜一个订单,生产上也是这样,一个柜一个柜安排生产,一个柜一个柜出货,也是一个柜一个柜收款……”

    “我明白了,小芳。”张晨打断了小芳的话,“这样,即使出现你说的风险,我们最多也就几个柜在码头和生产线上。”

    “对,姐夫,这就最大程度地降低了风险,虽然可能会麻烦一点。”小芳说。

    张晨点点头,他说:“小芳,你这个办法好,麻烦不怕,我安排一下,就这么做。”

    “姐夫,也可能是我杞人忧天。”小芳说。

    “杞人很好啊,有忧患意识,就怕是瞎子摸象的盲人,那才可怕。”张晨说,小芳咯咯笑着。

    “谢谢你,小芳!”张晨说。

    “谢我什么,不是自己家的事吗。”小芳说。

    张晨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钟,小芳那里是晚上十点多钟,张晨问小芳,张向北睡了吗?

    “已经睡了。”小芳说。

    “小芳你现在要睡觉吗?”张晨问。

    小芳笑道:“我还早,我还有资料要看。”

    “那我等会让赵晶晶和徐巧芯打你电话,可以吗?”张晨说。

    “当然可以。”小芳笑道,“我睡着了也可以让她们把我叫醒,没关系的。”

    张晨也笑了,他说好……

    “不许说谢谢,姐夫!”小芳好像知道张晨接下来要说什么,马上说。

    张晨笑道,好好,不谢谢,这是你应该做的。

    小芳笑道,这还差不多,我就喜欢你这么说。

    张晨放下电话,马上把徐巧芯和赵晶晶叫了过来,把小芳电话里说的事和她们说了,两个人一听都吓了一跳,徐巧芯叫道:

    “我去,奶奶的,暗潮汹涌啊!”

    张晨看了她一眼说,不错,这个词用词准确。

    徐巧芯嘻嘻笑着。

    张晨和赵晶晶说,你们过去,和小芳联系,她会叫你们怎么处理的,不行的话,赵晶晶,你就把转账密码直接给小芳,让她帮助操作。

    赵晶晶说好。

    张晨和徐巧芯说,你们先去处理离岸账户的事,处理完了,你和我一起去厂里,去和你那个死赵志刚商量好,生产上怎么调整,然后,你再把我们要求把订单化整为零的想法,和你那个死杰瑞联系。

    徐巧芯说好。

    两个人走了出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回来,赵晶晶和张晨说,都处理好了。

    张晨说好,他站了起来,和徐巧芯说,我们走,去见你那个死赵志刚。

    “不吃饭了?”徐巧芯问,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钟。

    “你饿了?”张晨问。

    徐巧芯连忙说,你不饿我就不饿,走走走,我们去工厂吃。

    张晨打电话想叫小武,徐巧芯叫道,不要叫那个死小武,我来开。

    张晨奇怪了,什么时候,小武也变成死小武了?

    徐巧芯嘻嘻笑着。

    到了车上,张晨问徐巧芯,不是给你配了车吗,怎么,还没有开过瘾?

    徐巧芯噘着嘴说,都没有怎么开,我让那个死小武陪我开车,他就是不肯去,还是老大你好,老大,我和你说,你坐在边上,我开车的时候好像特别放松。

    张晨笑道,是撞了反正我会赔?

    不是不是,我都老司机了,还撞车,丢死人了,小莉他们这种新手,才会干这种事。

    张晨大笑,他说,老司机还自己不敢单独上路,要小武陪?

    “不是,我去的时候,那个小莉也要去啊,这个死东西,还老是要抢方向盘,我怎么敢带她,上次出去,碰到了一个大伯,就碰到一丢丢,没有受伤,那大伯拍着引擎盖朝我们吼,我们都快被他吼哭了,小武要在,是不是就没事了。”徐巧芯说。

    张晨笑道,原来你们把小武带身边,是当保镖用的。

    徐巧芯叹了口气:“可这个死小武,不愿意啊,老是躲我们。”

    他们到了厂里,把赵志刚叫了过来,张晨把事情和赵志刚说了,赵志刚说,那这样的话,我这里是不是也要大单换小单了,面料和辅料,都要一个柜一个柜订?生产上面,也需要重新安排?

    张晨说对。

    “这样的话,面辅料的价格就比较难谈。”赵志刚说。

    张晨想了一下,他说,可以这样,你下一个总的订单给他们,让他们备料,但出货,还是分批出,万一我们中间喊咔,他们也只是备了料,备了料又没有关系的,不生产我们这个,他们还可以生产其他的,不会有什么损失。

    赵志刚说好,这样可以。

    赵志刚这里商量好,确定下来,张晨让徐巧芯和杰瑞联系,把他们的要求和对方说。

    “老大,现在美国后半夜,你让我这个时候,去找那个死杰瑞?”徐巧芯问。

    张晨笑了起来,他说我忘了,好吧,晚上你再和他联系。

    “老大,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徐巧芯问。

    “什么事?”张晨奇怪了,反问。

    “你忘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吃中饭。”徐巧芯说,“已经两点多了。”

    “没有,食堂现在也休息了,老傅他们都下班了,没有饭吃。”赵志刚马上叫道,“你们自谋出路。”

    这个时间点,连一号路那里的哪些店,一家家都关门了,张晨他们一直开到新塘路,转进去开到景芳,才找到一家新丰小吃开着门,两个人吃了虾肉馄饨和小笼包,张晨还要了一碗牛肉粉丝。

    晚上的时候,徐巧芯打张晨电话,和他说,那个死杰瑞,一定要问我,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老大,我怎么和他说?

    “你这么聪明,就想不出一个理由?”张晨问。

    “我也不知道啊,这个死杰瑞一直问一直问,我都被他搞糊涂了。”徐巧芯说。

    张晨想了一下,他和徐巧芯说,就说纺织厂现在订单很忙,一下子赶不出这么多的货,但我们已经和他们谈好,他们可以每天安排两台织机,生产我们的货,这样,我们工厂也要根据面料的供应情况做调整,每天出一两个柜的成品。

    “这个理由好,东西做好了,放工厂干嘛,当然每天发给他们,他们也好安排。”徐巧芯说。

    “对,就这个理由。”张晨说。

    到了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徐巧芯给张晨发来一个短信,两个字:“搞定。”

    张晨回了一个短信:“辛苦了,早点休息。”

1451 浮出水面的李勇

    张晨他们这里调整好,开始把大的订单化整为零,一个个柜地接着出,但塔吉特公司那边静悄悄的,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包括打款也是,接到张晨他们传过去的单证,货款就马上打过来了,不管是你一个柜还是两个柜,赵晶晶这里每天发,他们那里就每天打。

    这让张晨和赵晶晶、徐巧芯都吁了口气,徐巧芯问,老大,会不会是虚惊一场?

    张晨说,但愿吧,但愿你这次,这个词又用对了。

    但美元,和小芳预计的那样,一直在贬值,赵晶晶和张晨说,要是我们离岸账户上还全是美元,这一个月,我们就要亏六百多万,张总,你真的要谢谢小芳。

    “她不让我谢。”张晨笑道。

    赵晶晶盯着张晨看,张晨抬起头来问她,你看什么,有什么值得看的?

    “有一句话,张总,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说。”赵晶晶说。

    “你说就是。”张晨笑道,“干嘛吞吞吐吐的。”

    “张总,你有没有觉得,你和小芳很合适。”赵晶晶说。

    “什么意思?”张晨不明白了,问。

    “你看,这小芳,不仅长得和小昭很像,她的性格和为人,和小昭也太像了,张总,你们两个要是……”

    张晨看着赵晶晶,明白了,他大笑起来,骂道:“你别胡扯,别把我们很单纯的关系搞乱了,她就是小昭的妹妹,张向北的亲阿姨,也是我的家人,明白了吗?”

    赵晶晶嗫嚅:“不光我一个人这么说,我们财务中心的人都这么说,你们要是能在一起,大家就觉得,和小昭还在没有多大区别。”

    “打住,统统都不许胡说了,明白吗?”张晨说。

    “好吧。”赵晶晶转身走了出去,张晨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张晨现在每天,很注意看美国的新闻,他渐渐明白了次贷是怎么回事,cds又是怎么回事,他知道美国那边,危机还一直在延烧,新闻里不断出现的都是美联储向这个机构注资多少亿美金,向那个机构注资多少亿美金,手忙脚乱,好像那美金都不是美金,而是水。

    张晨也知道了,欧洲的银行也跟着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因为他们也参与了那个cds的连环游戏,把自己绕了进去,就出不来了。

    张晨每天看着这些消息,感到有些揪心,但因为塔吉特这里安然无恙,实际的危害没有发生,张晨又觉得这些事情离自己很远,看新闻的时候,也有一种隔岸观火的味道。

    虽然小芳每次打电话来,都和他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震荡才刚刚开始,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全球的经济和金融市场是一体的,美国要完蛋的时候,中国也不会独善其身。

    张晨觉得,这有点危言耸听了,还能怎样,这么多年,一直是你美国吃肉,我们喝汤,这一次,就不能掉个个,你们来看看我们吃肉?

    在这当中,还有两件事值得张晨高兴,一是因为去年就准确地预测了次贷风险将要来临,提出了风险警告,帮助公司做好了风险管控,让他们公司,成为了整个华尔街,为数不多的,在这次危机中可以置身事外,还能赚到一笔的公司。

    小芳因此升职了,成为了部门总经理,这对一个入职才一年多,而且又是亚裔女性来说,堪称是火箭速度。

    华尔街本来就是男的多女的少,这让小芳在圈子里,迅速成为了一个名人,还有了一个外号,叫“化学芳”,听上去就像“恐怖阿里”一样,觉得她也够恐怖的。

    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李勇也升职了,他不再是杭城的常务副市长,而成为了市长,从省管干部,一下子变成了中央管干部,官至副b级。

    周六的时候,李勇还是到张晨办公室来了,刘立杆看到他,叫道,李勇,我要不要回避啊?

    要要,李勇说,你回避到菜市场买海鲜,我们今天打边炉,不过,我请客。

    李勇说着拿出了钱包,要掏钱给刘立杆,刘立杆骂道,你是不是官升了,工资也加了,说话这么财大气粗?当了老大,吃几只基围虾,也不算是受地产商的贿赂吧?

    刘立杆没接李勇的钱,带着小武出去。

    “爱要不要,反正我们的关系历史清白,人尽皆知,我也不怕吃你刘立杆的。”

    李勇冲着刘立杆的背影骂,刘立杆抬起手,朝后面举了个ok的手势。

    李勇和张晨在沙发坐下,张晨给李勇泡了茶,问,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你是说升职?”李勇摇了摇头,“没有感觉,真的,张晨,不骗你,原来怎么做事,接下去还是怎么做,连做事的内容,都没有多少变化,原来不就是万金油嘛,什么都要管,接下去还是。真要说有什么烦恼,还是工作之外的。”

    “是什么?”张晨关切地问。

    “搭班子。”李勇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直不好相处,那天老大把我叫去,也提醒了我这个事。”

    “我可听说,那边那位也不是善茬,行为处事,有些霸道。”张晨说。

    “知道,我的上任,吃够了苦头。”李勇说,“不过我不怕,我就把握一个原则,那就是上对得起组织,下对得起百姓,把个人利益摆到一边,其他的,绝缘,我管你是什么人,你又能奈我何。”

    张晨点点头。

    “张晨,想想我从当年的那个李乡长走到现在,已经是个意外了,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李勇笑道,“我准备到启航那里去看停车场,都准备了好多年了,一直没有机会。”

    “胡扯,这种话,不要乱说。”张晨说。

    “我知道,张晨,我也就是在这里,在你面前说说,怎么,难道到了这里,我还要板起脸来打官腔?累不累啊。”李勇说,“不然我到这里来干嘛,到这里,不就是要浮出水面透口气,让自己像个正常的人嘛。”

    张晨点点头说,好,你这样说,我理解。

    张晨想起来了,和李勇说起了上次在上海金茂大厦,看到了刘芸的事,李勇听完,沉默着,双手交叉扣在一起,拇指和拇指用力顶着,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说:

    “看样子我这个姐姐,是打定主意不和我们联系了,不然,她要找我们,还不是很容易。”

    张晨说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想她就是不想被打扰,不然我早让人去找她了,她应该就在金茂大厦里上班。

    张晨接着和李勇说了龚雪的事情,张晨说,我怀疑这个龚雪,就是刘芸。

    “不用怀疑,就是她。”李勇说,“我理解她这种想和过去发生这样那样的联系,但又害怕去揭伤疤的心情,过去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怎么可能说抹去就抹去,但过去又那么惨不忍睹,谁又愿意面对,想到这个,他妈的我就想把杆子揍一顿。”

    过了一会,李勇又叹了口气,他说,张晨,可惜我姐那时碰到的不是你,要是你,这又会是另外的一个故事了。

    张晨心里感觉到奇怪,这都怎么了,怎么每个人说起刘芸,就会把刘芸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刘芸和自己,不是八竿子也没打到一起去过吗?现在,一竿子可以打到一起了?

    张晨笑道:“李勇,别扯我,你老实交待,上学的时候有没有暗恋过刘芸。”

    “有过。”李勇很坦然地说,“那么漂亮又聪明,而且还善良的女孩子,哪个男的会不喜欢,不过,后来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单纯了,张晨,不知道你理不理解,就是那种,让你觉得有邪念就是亵渎的感觉,让我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单纯,她就是我姐,我就是她弟。”

    “说实话,我有时候,还真的是很想我姐,真的,张晨,有些话,我感觉和我媳妇都不能说,但我姐要在,我会和她说,真的。”

    李勇紧接着补了一句,他的眼眶都有些红了,张晨赶紧把话题岔开,他逗李勇:

    “好啊,李勇,你总算是被我发现这个秘密了,你继续,你努力地再往上爬,等你爬到前三排,爬上主席台,你这个秘密,我就可以待价而沽,看看有没有哪个海外媒体要收购了。”

    “滚,什么秘密,谁没有真情实感。”李勇骂道,“你以为主席台上的就不是人,就是个符号?老毛和老彭,在庐山会议,还要你操我娘,我操你娘地操来操去,不都一样,大家都是人。”

    刘立杆和小武回来了,两个人提着马甲袋进来,李勇看着刘立杆骂:

    “再滚,要行贿也来个完整的,把东西洗干净了再拿进来,怎么,你还想我去剖鱼洗螃蟹?”

    刘立杆把手里的袋子,都交给了小武,让他拿出去,李勇骂道,你别欺负小武。

    “官僚!”刘立杆骂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们小武了,小武在这个楼上,可是红人,他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机会洗,脸盆一拿到水池,就有女孩子抢着帮他洗了。”

    “是不是真的?”李勇问,“我都要自己洗衣服。”

    “来来,你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刘立杆朝李勇招着手,李勇和张晨都好奇了,走了过去,朝水池那边一看,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张晨看到,水池那里,果然是小莉、徐巧芯,还有电子商务部的两个女孩子,在帮助洗海鲜,而小武,蹲在花坛上抽烟。

    “怎么样,见识了吧,李勇?别以为你一个破市长有多了不起。”刘立杆问。

    李勇连连点头:“好好,见识了,自惭形秽,我和小武不敢比。”

1452 帮帮他

    到了年底,对张晨来说,最令人振奋的消息还是,从香港佳士得和北京嘉德拍卖会,不断有好消息传来,中国油画在这一年疯涨,拍卖的价格,比前几年涨了十倍都不止。

    徐悲鸿的油画《放下你的鞭子》,拍出了七千二百万港币,陈逸飞的《黄河颂》拍出了四千零三十二万人民币,吴冠中的《木槿》和《北国风光》,分别拍出了三千九百二十万人民币和三千一百六十八万港币的价格。

    这些人的作品,张晨他们这里都有,而且数量还不少,价值甚至远远高于被拍卖的这些作品,比如吴冠中自己送给他们湖畔油画馆的那两幅油画,就可以说是吴冠中油画作品中的佳作。

    不仅这些老艺术家,连岳敏君、方力钧这样的年轻画家,他们的作品,也拍出了三千多万港币的纪录,岳敏君最有名的笑脸系列,当年姚芬从北京回来,可是一口气就买了八幅。

    赵欣和张晨说,不敢算了,老大,我们油画馆现在藏品的价值,我自己都不敢算了。

    价值不敢算,但晚上值班的保安,赵欣增加了一倍,他们油画馆,也成为了下城公安分局的重点治安单位。

    刘立杆听到这些消息,他和张晨说,张晨,想不到你一个油画馆,比我整个“龙之家族”还要值钱,我那个,所有的房子还都卖了,属于我的,一套也没有,你这个,可还全部在你手里,你他妈的富可敌国了啊。

    “滚。”张晨骂道,“你那个破项目,和我能比吗,你那个卖了钱,钱都到了你自己口袋,我这个,不管价值多高,还是公共产品,公众在油画馆,还能够看到它们,不会跑进谁家的客厅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们还是属于杭城的,属于公众的。”

    “别标榜自己。”刘立杆骂道,“老子走在街上,还大家都能看到,是不是我也是公共产品?”

    “你不是公共产品,你是公共汽车,从这个女人这一站,到了下个女人那一站。”小武在边上说,张晨大笑。

    刘立杆也笑了,他说:“这也不错,最好再来几个买月票的。”

    张晨让赵欣组织几个美院的学生,临摹了一批他们油画馆的画,挂到了上海、北京和杭城的会所里,每一幅画的下面,都特别注明了,“原作收藏于本公司杭城‘湖畔油画馆’”,这样,把他们的油画馆,和这些会所建立了联系。

    既扩大了他们油画馆的知名度,也增加了他们会所的份量,最主要的是,会所的这些地方,确实需要油画,张晨就想到了,与其去临摹别人的藏品,不如就临摹他们自己的藏品。

    让张晨没想到的是,这些作品还不断地被人买走,卖油画,意外地成为了他们俪语订制的业务之一。

    特别是小树的作品,他们湖畔油画馆的画册,在所有的会所里都摆放了,很多看过他那幅《姐姐》的客户,知道这画家原来和他们公司有这么紧密的关系,就要求小树给她们画肖像,开出了不菲的价格。

    这样,小树就需要经常地往北京和上海跑,到了后来,感觉实在有点吃不消,这些订制作品,把他自己创作的时间也挤压掉了,小树就让小米帮他减少订购,小米想了想,觉得直接拒绝也不太好,她干脆把小树一幅肖像的价格,直接翻了一倍多,到了一百五十万。

    小米是想以此来减少有需求的客户,没想到价格高了之后,要求订购的客户反而更多,那些原来请小树画过画的,看到小树的价格一下子涨了这么多,更觉得物有所值,又来要求小树给她们画画。

    没有办法,最后是只能排队,有需要的客户,报了名,交了定金,但时间,需要根据小树自己的时间来安排,这一下,又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小米和张晨说,张总,可惜了,要是我们有十个小树,该有多好。

    张晨笑道,要是有十个,小树就不值钱了。

    ……

    张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了起来,是谭淑珍,谭淑珍问,张晨,你下午都在办公室,不离开吧?等我一下,我现在过来,有事情找你。

    张晨心想,什么事啊,还这么郑重其事的。

    张晨在办公室里等了十几分钟,谭淑珍到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几岁的男的,个子小小的,脸很白净,谭淑珍给他们互相介绍说,这是周斌,又向周斌介绍说,这是张晨张总。

    “知道知道,久仰张总大名。”周斌赶紧握住了张晨的手说。

    张晨心里嘀咕,不知道这周斌是干什么的,来找自己,又有什么事。

    张晨请周斌去沙发那里坐下,谭淑珍沏了两杯茶,给周斌一杯,自己一杯,她又走去办公桌上,拿过了张晨的杯子,加了水,放在张晨面前,忙完了这些,谭淑珍才在沙发上坐下。

    张晨用问询的眼光看着谭淑珍,谭淑珍说,张晨,老周你是第一次见到,但他女儿,你可不陌生。

    “他女儿是?”张晨问。

    “周若怡。”谭淑珍说。

    张晨想起来了,叫道:“就是和向南一起玩的那个,一起去三亚去横店,这次还一起去上海送张向北的。”

    “对啊。”谭淑珍说,张晨赶紧和周斌说:“你好你好,这么一说,应该是老熟人了。”

    周斌笑了,同时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张晨问谭淑珍,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谭淑珍和周斌说,老周你自己和张总说,没有关系,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张晨看看谭淑珍,谭淑珍坐在周斌的那边,在他身后,有些无奈,又有些坏坏地笑着。

    周斌憋了一会,酝酿了一阵,这才开始和张晨说,看得出来,是个老实人,和张晨说的时候,刚开始脸还有点红,似乎是羞于启口。

    张晨看着他,仔细地听完,明白了,原来这次市里,进行了一次副局级领导的公开招考,一共有十二个单位的十二个副局级岗位,向全市的公务员进行公开的选聘,周斌也参加了这次考试,他笔试的成绩不错,考了个第三名,接下来,就是更为关键的面试。

    这次面试的主考官,就是新任的市长李勇。

    “张总,你也知道,考试和面试,虽然是必须的环节,但最后能决定的,还是其他因素,这次的选聘,竞争很激烈,考试完了,大家就开始活动,像我这样的,既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门路的,想走关系,也不知道怎么走。

    “最后还是周若怡的妈妈提醒了我,她说,听说张总和李市长关系很好,我又多次听周若怡说,张总人很好,几次出去,对她们都很照顾,张总,不怕你笑话,我也是实在没有其他的门路,才想到来找张总,实在是太冒昧了。”

    张晨看了看谭淑珍,心里在骂,这种鬼事,你也给我揽,谭淑珍看着他,一脸的苦笑和无奈,意思是,我也没有办法,推脱不掉。

    张晨冷静下来想了一下,这事谭淑珍明明在公司里,就可以和刘立杆说,要打招呼,刘立杆也可以打,为什么一定要把人往这里带?

    想了一会,他明白了,按刘立杆的性格,说不定马上会一口回绝,或者拿起电话,就给李勇打,无论哪种,都不是一个好的处理办法。

    见张晨不响,周斌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地说:

    “张总,我虽然在机关里待了这么多年,但性格生定的,溜须拍马那一套,怎么也学不会,所以到现在,和我一起进去的,该升的早就升了,只有我,还是一个副主任科员。

    “本来想,这次或许是一个机会,我什么人都不靠,就靠自己的本事,我硬考考上去,没想到到了后面,结果还是一样的,还是要走那条老路。”

    周斌的言辞恳切,听上去让人感觉有些酸楚。

    谭淑珍说:“张晨,我知道你不太愿意和李勇说这事,但这一次,你能帮还是帮一下,老周他们两夫妻,都是老实人,凭什么,老实人就一定没有出路。”

    张晨低着头思忖着,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和周斌说:

    “老周,不是我不想帮你忙,不想打这个电话,要打电话,我马上就可以打,我也可以带你,今天晚上就去李勇家里,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这样做,是害了你,我要是打了电话,或带你去了,你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我太了解李勇了。

    “他不是不给我面子,他是连自己面子都不会给,你看着吧,所有那些四处活动的,不管是通过什么关系,到了李勇这里的,最后都是见光死,是在自寻死路。

    “老周,我是真的想帮你,但这样,确实不是帮忙,而是在帮倒忙。”

    周斌的一脸的死灰,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他也几乎认定,张晨说的这些,都是托词。

    “老周,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既然李勇是主考官,我就给你说说李勇的故事,这个故事,几乎没有人知道,你听了,就该明白,你面试的时候,应该怎么表现你自己,就知道,为什么我说的,四处活动的都是在自寻死路。”

    张晨说着,周斌的眼里燃起了光芒,他坐直了身子说,好好,张总,你说。

    张晨就和周斌说了李乡长的故事,说完,张晨和周斌说,老周,你就把你最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把你对准备应聘的岗位,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就够了,相信李勇,会有他的判断。

    周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似乎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半个月之后,这次选聘的名单,在《杭城日报》向全社会公示,周斌被任命为杭城市工商管理局的副局长,试用期一年。

1453 2008年的一场雪 (谢谢人间的椅子、万古长青闫大帝!)

    二00八年,对全体中国人来说,最值得期盼的当然是北京夏季奥运会的举行,媒体上,都把这一年叫做奥运年了。

    但进入了0八年,很多的中国人,特别是南方地区的中国人,感觉都被挨了一闷棍,觉得今年,注定会是不平凡的一年。

    几乎是在元旦零时的钟声刚刚敲响,杭城就开始下起了雪,对已经两年没有正正经经下过雪的杭城来说,这一场雪的降临,给人带来了欣喜。

    杭城人已经习惯了,只要一看到雪,杭城人就会想起“断桥残雪”这四个字,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呼朋唤友,拿着照相机去西湖边看雪,拍照留念。

    加上元旦又是放假,所以这天,西湖边挤满了看雪的人。

    雪也很应景,好像知道人们的期盼,这一天的雪下得特别的大,不过是一个晚上,等到人们拥到西湖边的时候,西湖边已经是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已经是一个冰雪的世界。

    举起相机,哪里哪里就都可以入景,都会美如画了。

    不是说瑞雪兆丰年吗,这已经接近年关了,来了这么一场大雪,大家都觉得这是一场及时雪。

    雪没有停,雪一直在下,一直在下,一天、两天、三天……

    人们渐渐开始发觉不对了,记忆中还没有一场雪,是可以这样连绵不觉地下这么长时间的,这可不是梅雨季节的梅雨,可以一直下,原来杭城的下雪天,能够连着下个一天一夜,在地上积起半尺厚的雪,那就已经算是大雪了。

    但今年的雪,一直下,下了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气温也开始骤降,好多年了,还没有哪一年会像今年这么冷,张晨他们在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好像那空调里呼呼吹出的都是冷气,他们连上班的时候,都还需要穿着羽绒衣,臃肿地像只狗熊那样趴在那里。

    动感地带楼上的水管冻住了,小武他们烧了开水,往水管上面浇,一路浇过去,一直浇到通往一楼的地方,这才让水管里开始流出了水,但第二天,不是楼上的水管问题,而是一楼进来的水管被冻住了,那水管埋在地下,他们可没有办法浇。

    打电话给自来水公司,自来水公司说,你们那里还算好的,只是冻住了,很多地方是水管冻裂了,炸开了,我们的维修人员,二十四小时在抢修,都修不过来。

    好吧,还算好的,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安慰,但水是已经停了,只能烧雪水洗脸,小武干脆是每天直接拿雪在脸上搓,这就算是洗了脸了。

    雪还是不停地下,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们再看这雪,就没有那么多浪漫的情愫了,只是觉得讨厌,怎么还不肯停啊。

    街上都已经开始冰冻了,环卫工人清理积雪的速度,赶不上雪下来的速度,连从“锦绣家园”开到“动感地带”,都变得困难重重,张晨干脆是连车也不开了,每天走路去上班。

    想起来下沙,都已经是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只能靠电话和电脑联系了。

    打开电视和电脑看看,他们真的还算好的,湖南湖北和江西还要惨,雪已经成灾,电视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南方雪灾。

    2008年的南方雪灾,对少雪的南方人来说,注定会成为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高压输电铁塔被雪压垮,很多地方开始停电,飞机已经开始大面积的晚点和停飞,火车也开始停开,受灾最严重的长途汽车,大量的旅客滞留在车站里,最让人感到揪心的是,春运已经开始。

    刘立杆他们建筑公司,因为大雪,早就已经停工,工人们已经放假了,但他们没有办法回去。

    票本身不好买不说,你就是买到了票,也走不了,通往各地的高速公路都封闭了,几乎所有的长途客车都已经停运,还在通的火车,车站也每天在发布停运信息,很可能你买的票就在里面。

    就算是你侥幸上了车,也不意味着你可以回家,你很有可能,也只是从杭城的城站或者东站,转移到了离你家近一点的火车站,下了车,你还是一样会被滞留在车站里,回家的短途客车也没有了。

    刘立杆他们的苦恼,随着时间的临近,马上又变成了张晨的苦恼,他的几千个工人,同样也走不了了,滞留在厂里,问题是还无事可干,面料和辅料的供应极不正常,只能做做停停,接着,蔬菜的供应也变得极不正常,老傅每天早上,都要去菜场抢菜了。

    本来,杭城本地,过了清泰立交桥,四季青、五福村、三叉村、水湘村、三堡到九堡,大都是蔬菜专业村,杭城的蔬菜供应不会成问题,满足自身的需求外,还可以向邻近的城市供应。

    但这几年,这些地方的菜地都被征用了,特别是杭城市政府的决战东部大战略开始实施之后,这些地方的菜地,都变成了房地产用地,这些村,都被村改居了。

    杭城的蔬菜,也必须依赖从外地输入,碰到了这样极端的气候,交通堵塞,蔬菜的供应当然就成了问题。

    僧多菜少,老傅不得不对食堂的菜品进行减量供应,这样,工人们又怨声载道。

    赵志刚打电话给张晨,张晨也没有办法,他说,我要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可以去当市长、当高官了。

    “老板,那个市长,不是你朋友吗,你不能打他电话,让他帮帮忙?”赵志刚说。

    “你这个死赵志刚,我打电话去找他帮忙买蔬菜?亏你想得出来,人家比我还头疼,你他妈的几千个人,少吃一口菜就呱呱叫了,人家要管着几百万人的吃饭,明白吗?”张晨骂着就把电话挂了。

    张晨说的没错,想也想得出来,李勇现在有多难,比萨斯那个时候还要难,他给张晨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嘶哑的。

    曹敏芳给张晨打电话,和他说,张总,我们三亚没事,你们要么到三亚来吧。

    张晨心想,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够把这么多人扔下,跑去三亚,虽然想起来三亚确实很诱人,穿着笨重的羽绒服,想着一身的岛服和人字拖,那就是自由的味道。

    张晨自己不能走,但他决定把老人们送走,“锦绣家园”现在也是,水电都不能正常供应,张晨和谭淑珍、刘立杆商量,他们把家里的老人,都送去了三亚,张晨说,老刘和老谭要打架,也让他们去温暖一点的地方去打。

    小树和姚芬、还有向南,陪着他们去了。

    把老人们都送走了,张晨他们留着,就有了要和这雪灾斗一斗的意思了。

    每天都不能好好地洗脸洗澡,有一天没一天的,大家看上去都有些蓬头垢面,不过没有关系,反正全城人民都如此,什么事情,只要是全城人民都如此,就不是个事,哪怕全城人民都裸奔,大家也会很快习以为常。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准备这个年就这么闹哄哄乱糟糟邋遢遢地过了,没想到到了一月底,天气却突然地晴了。

    虽然湖南雪灾还在继续,江西雪灾还在继续,湖北雪灾还在继续,甚至粤北雪灾还在继续,但浙江,到了一月底,雪突然地就停了,停得有些戏剧化。

    往北的通路开始畅通了,困难的是南方,往北的通路畅通之后,山东的蔬菜开始源源不断地进来,菜价没有因为春节的临近上涨,反倒下降了,蔬菜供应的问题解决了。

    接着,通往省外的高速公路,开始一条一条地恢复运行,那些急等着回家过年的人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哪管前路茫茫,也毅然上路了,哪怕被堵在路上,也是离家越近越好。

    张晨他们厂里开始有序地疏散,四川和贵州那些路远的,张晨担心会被堵在路上,干脆给他们买了机票,送他们回去,附近安徽和江苏、河南的,好在动车开通了,可以让他们坐动车回去。

    实在到不了的地方,张晨把公司里的面包车和司机都集中起来,干脆让司机开着车,送他附近的人一起回去,过完春节再开车回来。

    只是到了半路,就有三辆车被拦住了,说是非法营运,要扣车,真是岂有此理,我自己公司的车送自己的工人回家去,这也叫非法营运?

    张晨在电话里和对方争执了半天,对方一点也不松口,最后无奈,都是罚了几千块钱后继续上路。

    这他妈的,让张晨一整天都感觉到窝火。

    等到了二月五号,年二十九,把最后的一批工人送走,张晨觉得自己都快累趴下了。

    刘立杆和谭淑珍也是,他们也经历了和张晨一样的事情,这一个冬天的一场雪,似乎让所有的企业,在时间和行动上都变得一致了,大家遭遇了同样的困难。

    到了年二十九的傍晚,三个终于忙完的人凑到了一起,想着第二天应该去三亚吃年夜饭,却都感觉到提不起兴致了,感觉到三亚也太远了,还真的是天涯海角。

    “明天都去我家里吧,去我家吃年夜饭。”

    小武和他们说,三个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1454 又是一个年三十

    第二天大年三十,张晨和刘立杆、谭淑珍都睡了一个懒觉,睡到中午才起来,反正现在杭新景高速公路已经通车,从杭城到永城,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加上现在,到小武家里,也不需要再过轮渡,富春江上,直接造了大桥,前后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小武家。

    小武和他们说了,慢慢来,只要能赶上吃年夜饭就可以。

    张晨起来,开车去了动感地带,上了楼,意外地发现徐巧芯还在,坐在一张藤椅里晒太阳。

    张晨叫道:“巧芯,你怎么没有回去?”

    徐巧芯说:“来来去去的太麻烦,不回去了,老大,我跟着你们混好不好,我一个人,都没有地方吃饭。”

    张晨说好,你跟着我们就是。

    徐巧芯嘻嘻笑着,她说,还是老大好,这个死小武,说什么也不肯带我去,哼,小气鬼,我就吃一丢丢,能把他们家吃穷了?老大,不许反悔,我们说好了。

    正说着,刘立杆和小武从下面上来了,他们出去超市买酒买烟了,徐巧芯看到小武就叫道:“死小武,老大同意我跟你们去了。”

    小武看了看张晨,想说什么,张晨说,怎么,你还想把她一个人丢在这楼上?

    小武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刘立杆说,小武是怕徐巧芯要泡他。

    小武的脸刷地红了,徐巧芯骂道,你这个死刘总,她说着就站起来,要去打刘立杆,刘立杆大笑,他说,那你来泡我好了,我多多益善。

    “去,你这个流氓,我才不理你。”徐巧芯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她说好:“等下淑珍姐来了,我们来亲热亲热,你不许逃。”

    这一说,刘立杆大骇,张晨和小武大笑。

    过了一会,谭淑珍到了,徐巧芯看着刘立杆,笑吟吟地叫:“刘总……”

    刘立杆马上就溜回房间,说,我去拿包。

    张晨和小武忍不住笑,谭淑珍看看他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谭淑珍看着徐巧芯问,你怎么没有回去?

    徐巧芯还是说,来来回回太麻烦了。

    谭淑珍看看小武,再看徐巧芯,意味深长地说,你是不想回去吧?

    徐巧芯的脸微微地红了,她说走走,淑珍姐,我跟你混了。

    谭淑珍说好,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张晨看着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

    五个人下楼,上车,小武开车,张晨坐在副驾座,其他的三个人坐在后面,到了年三十下午,不仅杭城的街道上车辆很少,上了杭新景高速,高速上的车也很少,小武干脆把车定了一百二十五码定速巡航,让车子自己在高速上跑。

    徐巧芯问,这条高速限速一百二十码,小武,你干嘛定一百二十五码?

    小武板着脸不响,谭淑珍和她说,高速上面,超速只要在百分之十之内,就是拍到,也不会处罚的。

    徐巧芯“哦”了一声,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小武,也不响了。

    谭淑珍微微一笑,她问,小武,你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到你家去做客啊?

    小武赶紧说,怎么会,珍姐,我请都请不到,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那你是不是不欢迎巧芯啊?”谭淑珍继续问。

    小武说,怎么会。

    “没有就好,人家可是客人,是到你家里去做客的,小武你记住了。”

    谭淑珍说,张晨和刘立杆都笑着看小武,小武连脖子都红了。

    只不过开了一个小时十分钟,他们就到了小武的家,小武的爸爸,他妹妹小梅和她的男朋友建林,还有小武的弟弟,已经在家门口等他们,和他们一起在家门口等的,还有村里的主任。

    村主任说,上次小武回来的时候,他不在家,没见到,今天知道小武回来了,一定要来看看。

    徐巧芯下了车,朝四周看看,赞叹道:“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真好。”

    她看到张晨看着她笑,赶紧问:“怎么了,老大,我词又用错了?”

    张晨笑道:“没有,这里还真的是一个山清水秀地方。”

    大家把尾箱里的烟酒往车下搬,主任说,好了,小武见到了,我也要回去吃年夜饭了,我吃了饭再来。

    刘立杆拿了两瓶茅台,两条中华烟,一定要塞到他的手里,主任谢过,笑眯眯笑眯眯地走了。

    小武的爸爸招呼大家进屋,堂前的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的菜,八仙桌下面,放了一个大火盆,坐下来一会,下半身就开始热起来,说不出的舒服。

    张晨和刘立杆没有喝带来的茅台和五粮液,反倒要喝小武爸爸自己酿的大麦烧,小梅的男朋友建林,也是好酒量,陪着张晨和刘立杆喝,小武和他爸爸还有弟弟,都没有量,他们和几个女的一起喝烫热的米酒。

    弟弟还在南京读大学,是他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小梅的男朋友建林,也是电厂的工人,人看上去很好相处,和小梅在一起的时候,小梅的小动作也很亲昵,这是下意识流露出来的,看得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张晨、刘立杆和谭淑珍三个人,看着他们这一家,感觉有些欣慰,心里也为小武高兴。

    小武端起了酒杯,和张晨、刘立杆、谭淑珍说:“晨哥、杆子哥、珍姐,谢谢你们,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全靠你们照顾。”

    小武的爸爸在边上说,对对,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你们照顾,这个家,可能就散了。

    他说着也拿起了杯,小梅和弟弟,还有建林,跟着也站起来,举起了杯,张晨、刘立杆和谭淑珍也拿起了杯子,只有徐巧芯一个人坐在那里,她看看小武他们,又看看张晨他们,她问:

    “淑珍姐,那我该站哪一头啊?”

    谭淑珍噗嗤一声笑起来,她说:“你爱站哪头就站哪头。”

    徐巧芯想了想说:“那我还是站小武他们这一头吧,来来,我也敬你们。”

    刘立杆问:“你站小武那头,你是什么身份?”

    “朋友,同事,我还跟他学开车,不可以吗?”

    谭淑珍说可以可以,来,我们干杯,祝新年快乐!

    大家叫着新年快乐,碰了杯,一饮而尽,都亮了杯底之后,然后坐下。

    这一餐年夜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在这中间,谭淑珍给向南打了电话,他们也正在吃年夜饭,今年的年夜饭不是在半亩田度假酒店吃,曹敏芳把他们带到了半亩田大酒店吃。

    老谭和谭师母,老张和张晨妈妈,还有刘立杆妈妈依次和他们通电话的时候,就听到老刘在后面不停地叫:“好吃,好吃,这里的菜好吃。”

    张晨还给小芳打了电话,小芳和张向北都刚刚起床,在吃早餐,小芳说,姐夫,我们用牛奶,来,大家干杯,祝新年快乐!

    年夜饭吃完,小梅在收拾,谭淑珍要去帮忙,小梅坚决不让,建林把八仙桌下的火盆,拉到了堂前的一角,添了炭火,在火盆边上,摆好了四张条凳,招呼大家过去坐,小武的爸爸,拿出了瓜子花生香榧山核桃芝麻糖冻米糖,招呼他们吃。

    小武的弟弟,给每个人都沏了一杯茶,端上来,放在每个人边上的条凳上。

    大家坐着,一边烤火,一边吃东西,一边天南海北地聊起了天。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串门的陆陆续续来了,他们大多是来看小武的,小武回来的时候,他们大多在外面打工,春节的时候都回来了,这算是第一次见面。

    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小武叫她婶婶,婶婶来了就把小武拉到一边,和他说,谁谁家里那个女的,年纪和小武差不多,老公前几年进山开石头炸死了,虽然带着两个小孩,但那人样子蛮好,人也肯做,一定要小武去看看,要把那个女的介绍给小武。

    小武面红耳赤,不停地说不要不要,谢谢婶婶。

    “什么不要,你多大了,还想打一辈子光棍,我和你说,人家虽然有两个小孩,但只是放了环,还没有结扎,你们结婚了,她还能生,你的情况,我也和她说清楚了,人家也不嫌弃。”

    婶婶一个劲地说,还拉小武的爸爸帮她助阵,小武的爸爸嘿嘿笑着。

    刘立杆、张晨和谭淑珍也笑着,小武站在那里,窘迫极了,婶婶拉着他要往外面走,小武就是不肯走,徐巧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站了起来,走过去和婶婶说:

    “阿姨,你看我怎么样?”

    婶婶松开了小武,看着徐巧芯问,你是哪个?

    徐巧芯说:“我是小武的女朋友,他带我回家过年,我在这里,你还要给小武介绍女人,什么意思啊?”

    婶婶吓了一跳,她上下打量着徐巧芯,狐疑地问:“你真的是小武的女朋友?”

    刘立杆叫道:“没错,是真的,她是小武的女朋友,还是小武的领导,人家还是大学生,婶婶你看,比你那个女的如何。”

    这一下轮到婶婶脸红了,她拍了一下徐巧芯的手臂,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叫道:

    “哎呀呀,看我糊涂的,要是真的,当然好了,这么好看年轻的女孩子,是我们小武的女朋友,我都替小武高兴。”

    她说着就去掏口袋,叫着:“来来,那婶婶一定要给你压岁钱。”

1455 这个死小武 (谢谢王叔帕西诺!)

    婶婶要给徐巧芯压岁钱,徐巧芯执意不要,却哪里推得掉,最后只能吧一百块钱收下,等婶婶走了,徐巧芯站在那里,无助地看着张晨他们,张晨和刘立杆他们大笑。

    徐巧芯把这钱给小武,小武叫道,你给我干嘛,这又不是给我的。

    给小梅,小梅说,给你的你就收下,我可不能要。

    徐巧芯无奈,只能把钱放在条凳上,用杯子压着。

    徐巧芯也在火盆边坐了下来。

    刘立杆和徐巧芯说:“徐巧芯,你这个属于诈骗。”

    徐巧芯急了,叫道:“我怎么诈骗了?”

    “你是小武的女朋友吗?”刘立杆问,“要是,不算诈骗,不是,逃不掉了,那就是诈骗无疑。”

    大家大笑,徐巧芯急了,说:“这个,这个,这个死小武……”

    “关我什么事。”小武白了她一眼,“我让你胡说了吗?”

    徐巧芯哼了一声,叫道:“那你去啊,你怎么不跟着去相亲,不去看看那带着两个小孩的寡妇,你怎么不去?人家这是在帮你,结果好心还没好报。”

    张晨他们快笑抽过去了,谭淑珍说,对对,巧芯说的没错,你就是好心帮小武解围了。

    婶婶走了没多一会,更多的人来了,接下去来的人,都是来看徐巧芯的,婶婶回去的路上,一路挨家挨户说过去,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小武带回来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啧啧,年纪比小武小了十多岁,黄花大闺女,啧啧,还是一个大学生。

    村里这下轰动了,大家都来看热闹,特别是那些和小武他们家沾点亲的,就更要过来了。

    徐巧芯站起来,就没有坐下的机会了,被这个那个拉着手,嘘寒问暖,问东问西的,头都晕了,小梅在边上介绍,她就跟着叫,这个是舅公,那个是舅婆,这个是小外公,那个是小外婆,这个是表叔,那个是表婶,这个是堂哥,那个是堂嫂。

    徐巧芯悄悄地问小梅,你们家怎么这么多的亲戚啊,还有吗?

    小梅笑着说还有,一个村差不多都是亲戚,徐巧芯感觉自己快晕了,她哪里知道,在农村,这些叫着的亲戚其实远到了十万八千里,还有很多,根本就不是亲戚。

    还有一个妇女,来了,一只手握着徐巧芯的手,一只手就伸过来,伸到了她的羽绒衣下面,隔着裤子,在她的小腹上乱摸,徐巧芯大惊,扭动着身子不让她摸,人往后缩,想躲避开,无奈一只手又被她握住,想躲也躲不了。

    “还没有,没有播下。”这个妇女最后下了断语,“小武还是老实。”

    边上的人大笑,徐巧芯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什么还没有,什么没有播下,小梅和她说,这是村里的妇女主任,管计划生育的,谁家有女的来了,她都要上门看看,是不是躲到这里来偷生的。

    徐巧芯的脸霎时通红。

    到了晚上十点多钟,人群总算是散去了,小武这个时候,执意要回杭城去了。

    本来,他们事先已经商量好,要在这里住两个晚上,初二才回去的,张晨问,这么急干嘛?

    徐巧芯也说:“小梅已经和我说好,明天上午带我去挖冬笋的。”

    小武瞪了她一眼,骂道:“你敢留,我可不敢留,到了明天,更热闹了,四邻八乡的人都跑过来了。”

    徐巧芯一听,赶紧说,走走,我也走。

    张晨和刘立杆他们大笑,刘立杆说,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生米把它煮成熟饭,徐巧芯,你就真的当小武女朋友算了。

    徐巧芯忸怩着,她手里已经不止一个红纸包了,她给谁谁也不肯要,她急了,说,反正我也不能要,不然真成了诈骗犯了。

    徐巧芯把红包都扔到了条凳上,跑出门就钻进了车里。

    小武爸爸和建林,往汽车尾箱里塞着各种年货,把尾箱塞得都快合不上了,这才作罢。

    五个人上车走了,车子过了大桥,到了富春江的这边,往杭新景高速的入口走,徐巧芯看着外面黑洞洞的天,叹了口气,她说:

    “其实小武,你们村里的人还蛮好的,那么热情。”

    “我去!那是不是要回去啊?”刘立杆叫道。

    “没有关系,我们下次送亲的时候,再把巧芯送过来。”谭淑珍说。

    徐巧芯急了,叫道:“淑珍姐,你……”

    ……

    回到了杭城,各自回家,第二天中午,张晨和谭淑珍都是一个人,没地方去,他们回到了动感地带楼上,昨天从小武家带回了太多的东西,他们决定自己动手炒几个菜,再加一个火锅。

    小武出去洗菜了,徐巧芯跟着去帮他。

    谭淑珍问张晨,你说,这两个人有没有可能?张晨,他们要是能在一起,是不是很好?

    刘立杆说,我看这个徐巧芯,还真的是有点喜欢小武,不过这小武,怎么怪怪的。

    “小武是不太适应吧。”张晨说,“找机会我找两个人问问清楚。”

    “我觉得小武也不是不喜欢徐巧芯,他是有点怕。”谭淑珍说。

    “怕什么?”张晨问。

    “我要是小武我也怕啊,谁知道你小姑娘,是不是一下子心血来潮,发神经,小武可是想安安耽耽稳定下来了。”谭淑珍说,张晨点点头。

    张晨的电话响了,是李勇,张晨接了起来,李勇问:“张晨,你那里有没有饭吃?”

    张晨说有有,我们正准备做,怎么,你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勇说,那我等会过来随便吃一点,下午还要值班。

    今天上午,大年初一,李勇很早就起来了,去了驻杭部队,去街上看了执勤的交警,去城管局,看了假日还坚守岗位的环卫工人,一大帮记者和陪同人员跟着他,热闹了一个上午。

    中午,他想安静一会,就想到了张晨这里。

    谭淑珍听说李勇要来,站了起来,她说,那我去多准备几个菜,张晨,等会你炒?

    张晨说好,你准备好了叫我。

    刘立杆站起来,走到了窗户前面,看着对面的“锦绣江南”。

    “我去,又开始了!”刘立杆叫道。

    张晨扭头看看,他看到窗外,晴了几天的天空又阴了下来,空中开始飘荡起了雪,张晨陡然紧张起来,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看样子工人们回厂的路又要变得艰难了,他们的第一个柜,船期可是早就定下去了,年十二就要开始出。

    ……

    从二月七日开始,停了一个多星期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了,好在这一场雪,没有像上次那样,一开始就连绵不觉,而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一直延续到了二月底。

    通往省内省外的高速公路,也是开开关关的。

    到了初八这天,张晨带着徐巧芯去了厂里,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虽然有很多的工人被雪阻隔了,但还是有不少的人已经回来了,特别是那些开着公司里的车出去的,现在一车车的人都回来了,比计划中的迟了一天,路上不好走。

    最主要的是,通往衢州的高速虽然封了,但赵志刚他们,提前一天出发,走国道,不到三百公里的路,走了十几个小时后,也终于赶回到了厂里。

    赵志刚赵志龙彩娣他们回来了,张晨感觉这个工厂,就有了主心骨,人再少,生产也可以开始继续了。

    徐巧芯看着赵志刚说:“奶奶的,你们总算回来了,害得我这两天战战兢兢,战战兢兢的。”

    赵志刚看着她骂道:“什么奶奶,我是你爷爷。”

    “好好好,你只要把货给我出掉,你是我什么都可以。”徐巧芯说,“不然我要被那个死杰瑞骂死了,他又不知道过年对我们中国人来说有多重要,还和我说,圣诞节不是早就过去了,中间为什么十天发不了货,还说当时确定每天发货的也是我们。

    “奶奶的,圣诞节关我们什么事,可这个死杰瑞,一定要和我争,说圣诞节才应该是过年。”

    张晨和赵志刚大笑,赵志刚说好吧,我一定想办法把货给你赶出来。

    “那你就是我亲爷爷了。”徐巧芯说。

    张晨和徐巧芯回去了动感地带楼上,两个人坐在那里,在排后面的交期,小武推门进来,一看到徐巧芯,就“噢”地一声退了出去。

    张晨看着徐巧芯问:“你和小武怎么了,这个小武,怎么看到你像看到鬼一样?”

    徐巧芯咬着嘴唇,脸色煞白,不吭声。

    张晨继续问:“对了,徐巧芯,从小武家回来,这一个多星期,又发生了什么?”

    徐巧芯突然拿着手里的笔,不停地在纸上戳着,叫道:“这个死小武,死小武,死小武,气死我了,这个胆小鬼!”

    张晨笑道:“小武怎么你了?”

    “你还笑,怎么我了?我让他来谈个恋爱他都不敢,你说,他是不是胆小鬼?!”徐巧芯问。

    张晨大笑,他说:“那他为什么不敢?”

    “一大堆一大堆的理由,说什么他比我大十几岁,说我是大学生,他小学都没有读过,说他还坐过牢,等等等等,可笑之极,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谈个恋爱会死啊,气死我了!”

    徐巧芯气恼地说,张晨大笑,笑完了,他把脸板起来,看着徐巧芯,严肃地问:

    “徐巧芯,我问你,你要和小武谈恋爱,是不是认真的?”

    “当然,谁还和他过家家啊。”

    “小武说的这些问题,也确实客观存在,你们之间的差距还是有的,你都好好想过了吗?有没有认真地想?”

    “当然想过了。”徐巧芯说,“我又不是小孩,我也谈过几次恋爱了,还会当无头苍蝇。”

    “那好,徐巧芯,我来命令小武和你谈好不好?”张晨问。

    “真的?”徐巧芯嘻嘻笑着,“那太好了,老大,我知道你说什么,小武都会听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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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